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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弄死朕 > 17、请假贴

17、请假贴

大家好,我是由于剧组经费紧张,不仅兼职了男主角还要来来时客串记住的闻小欣。在这个我即将黑化的时刻,剧组突然叫停,真的不能不让人担忧啊。你说咱们这又不是美剧,边拍边拨,收视率不佳就要被投资人和制片商砍掉的。怎么突然就请假了呢?就由我来采访一番吧。

闻小欣:亲妈,你肿么萎了?关键时刻不行,信伟哥啊擦!

某:你够了啊闻小欣,请维护一下你本文男主的良好形象,好伐?不要满口的黄暴,否则那我们剧组就真的要因为少儿不宜被砍掉了!

闻小欣:那好吧,雾十亲妈,请问一下,你突然停更的原因是?

某一脸悲戚样:客官~~~~~~~~~~~你慢慢听奴家道来啊……奴家本是日更党,勤奋又勤劳,怎奈何,大姨妈她残酷又无理,忽然而来无防备。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正常音,大姨妈突然来了,结果某还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同学逛了一天街,外加吃了一个­奶­昔,两个甜筒,和一杯冰可乐OTZ自作孽不可活啊。最痛苦的是,某是­祼­奔党,就是没有存稿的杯具人士……所以……更新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打算是能坚持更一章就更一章,但某杯具的发现……某真的坚持不下来。于是,日更变成两日更……但愿某能够保持两日一更OTZ某一定尽力,实在不行,会请假的。

闻小欣一边打开作者的脸,一边努力把镜头扭向自己:你太罗嗦了,擦!重点,重点!你准备什么时候恢复剧组大家的工作?

某:暂时计划是,周一请假,周二更新,周三请假,周四更新,周五请假,周六更新(然后大概就会恢复日更了)如有意外,某会在这个请假贴中再说一下。希望亲们能够理解,以及,希望亲们能够不要因为某请假就抛弃某,即便抛弃也请不要说出来,大姨妈来时脆弱的小心肝受不了这个……

闻小欣直接扭转镜头:实在很难相信她真的饱受大姨妈的折磨,每月都要流血的女人果然才是这个世界最凶残的。那么,工作结束\(^o^)/~

……花絮……

远处,司徒律正在一边等闻欣,一本正经的看剧本。

“阿律,阿律,最近变成休息一天出工一天了,有没有兴趣出去玩~”~\(≧▽≦)/~啦啦啦

“太不可思议了(剧本),怎么可以!(还是剧本)”

“恩?00”对手指的闻小欣,只是出去玩而已TAT

作者有话要说:PS:鉴于这种情况,某有些­精­神就都用于码字了,也就无法回复留言,好了之后某会全部回复完毕,望见谅

18、第五周目(二)活在记忆里的人,永远比现实里的人更加惹人喜欢。

年少时,闻欣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菜,爹不疼,娘不受宠,他本身又笨,被兄弟们嘲笑;稍微长大后,闻欣又觉得他其实是活在他几个皇兄波澜壮阔的人生中的一个龙套角­色­,他所能够自保的方法就是让他大哥成为这个故事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再后来,黄袍加身,闻欣突兀的发现,他成为了一部帝王本纪的主角,他只能努力做到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好。

现在,闻欣又发现他好像回到了原始起点,那个苦情剧中的倒霉蛋。怎么办,又想哭了,他想回宫,他想去长生殿!

记忆中如烈火般炙热的二皇子再次出现,一身鲜红的盔甲,血腥煞气。

二皇子卡住闻小欣的尖下巴,眼神不屑,笑问:“哭,你就知道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抓住吗?就因为你这个兔子胆,有胆子烧饱暖,却没胆子在九门提督封城时带人冲杀出去,活该你被我欺负。别说当哥哥的我不教你,如果日后你还有幸能够活下去,记住了,遇事,不怕事,不躲事,坚持住了,那便不再是事儿!”

当时听见那话,闻欣自然是挺生气的,但他又不能拿他已经几近癫狂的二皇兄如何。现如今回想起来,他却奇妙的感觉了那种名为坚强的东西,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是啊,即便是被亲近人害死又如何,他凭什么要躲避!

是啊,即便是被他以为他们关系很好的人伤害了,他又为什么除了心寒哭泣之外找不到别的想法!

是啊,那些人都这般处心积虑了,他自然是要捧场的去搞清楚始末的,他要用事实给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的好你既然不稀罕,那么我也不介意收回,并用你最讨厌的方式活下来,膈应死你!

其实从诸皇子的牌位上就可以看出来了,闻欣在关键时刻总会爆发出来的这种神奇秉­性­

闻欣忽然想到,他的人生定位其实应该是要成为本朝最厉害的名捕快(……),凭借着蛛丝马迹,揪出埋伏在他身边想要杀害他的所有真凶,并代表月亮消灭他们!【泥垢

待闻欣理顺了这些,确立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时,他发现他已经被请到了新年诗会的主位上,诸位饱读诗书的学子们早已经虚席以待,又或者其实他们是跟着悌亲王一起出来迎接的,只是闻欣忘记了而已。

诗会是在一个狭长的长廊上举行的,长廊经过特殊设计,一面对外景,一面靠红墙。与会人端坐于右手边,背对着红墙,正视皑皑白雪。寒风吹不到,又能近距离的欣赏美景。

青梅煮酒,傲雪寒梅,诸生斗诗,更是别有风情。

所谓诗会的一般流程不过就是大家先是互相吹捧一番,然后主人家,又或者是由德高望重者,出题,大家依题作诗,诗毕,请德高望重、名流文士评点一番,择优秀者再彼此传阅一番,吹捧一番,求同存异,吃吃喝喝,表面上一团合气,内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散会后,优秀者得美名,得彩头,还有可能被高层看上提前步入仕途,收获一车的羡慕嫉妒恨。

现在才开始进入第一步,名家展示,诸生吹捧阶段。

悌亲王的新年诗会全国闻名,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以能够收到一张请柬为荣的。哪怕是我邻居的表侄子的教书先生有一个得过末席请柬的同窗,都是一件值得吹嘘引人羡慕的事情。

咳,简而言之就是,悌亲王府的新年诗会是一个含金量很高的高级别诗会,来的当世大儒也会很多,这些名家就会顺便兼职诗会的评委。在赛诗开始前作为预热,他们都会下场展示一番,也是肯定他们的评委资格。所以,对这些人吹捧一番,总是对的。

闻欣每年也都会到,但他从未下过场,因为,咳,大家都懂得。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闻欣才是那个使得诗会真正的含金量提高的人,诗会最大的钓鱼目标,以及隐藏­性­的彩头。

诸生都很重视闻欣的意见,即便闻欣根本就不会也不想发表意见。

今年亦如此,大家吹捧完毕,请闻欣点评时,闻欣只是很平易近人的说了几句场面话,预热就算是完毕了。出乎意料的,闻欣在诸生心里留下了个不错的好印象。

其实,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一个不罗嗦、没有不懂装懂的领导,总是让人喜欢的。

诸生早就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自然是希望闻欣说话的时间越短越好。

出题作诗环节开始。

闻欣对于这个兴致缺缺,竟连诗词主题是什么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在诸生思考时,几位大儒们都在赏雪,小酌一番,自得其乐。可主席上的闻欣却呆呆的抱着暖炉,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并坚持没有碰过宴席上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别的。

“皇上?”居于下手边的悌亲王悄声投递来关心之意。

“恩?”闻欣回看悌亲王,他的兄长,这时闻欣才发现,还不到而立之年的他却已经是斑鬓了发丝。本应该在府里养尊处优的人,又如何会有这祙­乳­榫竭虑之姿?

“可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悌亲王问到。

闻欣其实不难伺候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的这般恹恹。闻欣摇摇头,面子上的事情他至少还知道在事情没有察明之前不能翻脸,给别人定下莫须有之罪,以免打草惊蛇:“只是近几日有些难受,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

“身体又不舒服了?那为何还要来?外面天寒地冻的。”悌亲王脸上的诧异并不作假,闻欣打小身体就不好,他一直记得儿时在闻欣不舒服时,他总是他不眠不休的抱着他,哄着他。

“我也不想让哥哥扫兴,每年都来,今天突然不来,不好。而且这是难得能够与哥哥亲近的机会,我想来看看哥哥,昨日新年宴上人多事多,都没能和哥哥一起好好过个年。”这话闻欣说的也很真,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小时候他和哥哥每次在宫里的新年宴后,也是要一起过个小年的。

悌亲王一怔,神­色­有些晦涩不明,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闻欣。他是知道闻欣的,对于身边人,他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没有半句谎言,说想你了,便是真的想的狠了。

“……皇上如今已然是九五之尊,怎还可如此小孩心­性­。”到最后,悌亲王只能这样说。

闻欣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拿悌亲王和司徒大将军做了比较,一般如果他说他想阿律了,阿律都表现的略微激动一些,会说臣也很是思念皇上,会说有您一句臣此生足以,但却绝不会说,皇上已是九五之尊,怎可耍小孩心­性­。

苏师傅说,良药口苦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悌亲王好像更符合师傅口中逆耳的劝诫之言,可……阿律难道就做错了吗?打闻欣心眼里,他是更倾向于听到司徒律那样的回答的。

还真是苦恼啊,以前万事不­操­心,觉得身边什么都好,现如今却发现,哪儿哪儿都是陷阱,哪儿哪儿都不得安生。事事小心,句句斟酌,闻欣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像是他自己了,而这样的转变,不过是转瞬,太快了,他连个准备都没有。

皇后有孕的消息再一次如期而至,当然在外人看来是突兀的惊喜。

闻欣这次比上次表现的要得体一些,上一次喜出望外的都有些……丢人败兴了。高兴依旧高兴的,可是不会再激动的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了。因此,反而让闻欣更加注意了悌亲王的神­色­,悌亲王的脸­色­因为这个消息而突然难看了很多,并不是闻欣一开始觉得是他在诗会上的不耐表现让悌亲王一直郁郁不快。

“哥?”闻欣开口,这次换作他点醒了有些失态的悌亲王。

“既然皇后有孕,皇上可要即刻回宫探看?”悌亲王很快恢复了他的表情,表面上再一次变得滴水不露。

可惜,那一瞬间的松动,就足够闻欣看到很多问题了。

19、第五周目(三)帝后中肯定要有一个纯爷们,真汉纸,但那个人绝逼不是闻小欣。

“皇后有孕是一件大喜事,朕自然是要即刻回宫探看的。”闻欣对悌亲王说道,说罢就转身准备走了,反正他是皇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需要跟谁告罪一番。

“皇上……”在闻欣即将离开之时,悌亲王再次开口叫住了闻欣。

闻欣回头:“哥你也要同去?”

“诶?”悌亲王一愣,闻欣这个逻辑是如何构成的?他叫住闻欣,和他想要和闻欣一同进宫去看皇后,是因果关系吗?当然,他也确实是想去看看没错,但……“臣?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闻欣一笑:“怎么会不合适呢?这孩子是哥哥的子侄,哥哥是孩子的大伯父,咱们是一家人啊,顺便哥哥还能去松鹤宫看看母后,她很是惦念你呢。”

“一家人……”再一次的,悌亲王有些失神。

“嗯嗯。“闻欣点头点的很是真诚。

“可是这里还有诗会,臣不好离开,明日吧,明日臣再进宫探看请安。”悌亲王再一次恢复了他的完美表情。

“随你。”闻欣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闻欣就带着人离开了,什么都没有碰,甚至没有了那个本应该借着皇后的喜事,被悌亲王说着双喜临门而献上的特质糖果。闻欣刚刚那么神逻辑的邀请悌亲王进宫当然是故意的,他找不到理由拒绝他哥哥的糖果,但在这个敏感时刻,他也是真的不想要。

见闻欣的龙辇走远了,悌亲王还是一身单衣的站在王府门口远眺,好像丝毫不觉冷意。他身边的门人,得用的幕僚之一的蓝田开口道:“王爷,您为何……?”

“皇后大喜来的突然,我没能找到机会开口皇上就走了。明日吧,明日,”悌亲王道。

龙辇从悌亲王府一路直奔皇后寝宫青桐宫。青桐是梧桐的别称,取义凤栖梧桐,这是大启朝开国起就定下的皇后寝宫的名字,从未变过。

至于换衣服、洗漱、喝汤什么的排场,闻欣表示,在他儿子面前,那就都是浮云啊。

皇后司徒音,大学士女,比闻欣大五岁,曾经以男子的身份进宫同诸皇子一起学习,是的,男子,没错,据说还是经过先帝同意的,具体原因不明,但她当时在进宫时的地位就一直很超然,不是伴读。甚至一度让人以为她其实是先帝的年少风流,而大学士替先帝背了黑锅而已。

当然了,当皇后男变女时,很是深深的颠覆了一下众人的心理承受极限,诸皇子都深受打击,悌亲王尤甚。

好吧,闻欣才是打击最大的那个,他心中的哥哥不仅变成了姐姐,还成了他的未婚妻。

先帝亲自下的旨意。虽然都说女大五,快致富,但闻欣真心不理解先帝那个不定时抽风的大脑的脑电波,一个大五岁的妻子,一个前不久刚刚男变女的妻子,一个闻欣一直以为身份是自己同父异母?私生子?哥哥的妻子!诶?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略带感嘛。(咳)

可惜,后来先帝没能参加闻欣和皇后的婚礼,因为……他死了。在闻欣登基之后,闻欣依照先帝的旨意迎娶了司徒音,封为皇后。

现如今成婚已有三年,皇后终于有了闻欣的孩子,闻欣的第一个孩子。

这也算闻欣不可说的隐疾。不知道为什么,闻欣当皇帝三年,后宫一直无喜信,无论是谁,哪怕是怀孕的都没有。太医曾经隐晦的对闻欣说过,他的身体底子差,阳气不足。也就是说,­精­子成活率不高。但不管怎么说吧,闻欣有隐疾的这种传言终于可以不攻自破了。

所以,皇后有孕的这事儿让闻欣不得不欣喜若狂,不得不重而又重的珍视。

闻欣准备来看皇后一次,然后继续遵从他那个诡异的孕­妇­看谁多就像谁的理念,看皇后的这次就是要和皇后讲清楚,以免她多心。

闻欣到青桐宫的时候……扑了个空,皇后不在。

“皇后呢?”闻欣一愣,他上次来的时候皇后应该在啊。

“回皇上话,皇后娘娘去松鹤宫禀报皇太后有孕之事了,还没有回来。”留守的宫女回答道。

闻欣点点头,想起来这次没有悌亲王献糖一事,他回来的好像是比上次更早些。于是,闻欣就坐在皇后的寝宫等起了皇后,顺便无所事事的打量着皇后宫中的陈设……还真是稳重大气到无聊无趣,闻欣发现他不论什么时候来看皇后的寝宫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诶,不对,这株花就没见过,新换的吗?

——闻小欣皇后寝宫来找茬游戏启动,奖励没有,惩罚……有可能有。

当天空犹如铅灰­色­时,皇后终于乘着凤辇回到了青桐宫,她心中却不是很舒服。太后那里对她一直­阴­阳怪气就不说了,她还要受到一众宫妃违心的祝贺。明天大概还有一群借机打探、各个目的不同的命­妇­们进宫祝贺,真当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吗?!当一个有了孕的皇后真心不容易啊……

……特别是还要照顾一个­性­子跟另外一个孩子一样的丈夫?皇帝时。

司徒音一进门,看见的就是闻欣正很孩子气的准备拿着她的眉笔给镜子画画,增加宫女的工作负担。“皇上?”皇后开口。

闻欣一吓,扔掉了手里的眉笔,迅速起身,双手背后,老实低头:“朕什么都没­干­。”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

皇后司徒音挑眉看了看她屋内地上的花瓣(闻欣揪扯的),桌上的东珠颗粒(本来是一串的……),床上的帷幔(闻欣扯下来的),一圈看下来,再看看镜子上的眉笔大作,哭笑不得,嘴角抽搐:“皇上还真是什么都没­干­啊。”

“嘿嘿。”闻欣仰起脸,笑的十分灿烂。

“……我没有在夸奖你!”皇后离开甩下脸来,面­色­­阴­沉,大步上前,揪着闻欣的耳朵,扯进了另一边闻欣还没有来得及糟蹋的侧间炕几上。皇后坐着,闻欣站着,宫人全部装聋作哑的立于侧间外。

里面皇后一手抓着闻欣的手,一手狠狠的抽在了闻欣的手心上,一边抽一边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闻欣肩膀一抽的一抽的,努力忍着泪回答:“不敢了。”他知道,他要是真哭出来,皇后会抽的更狠。

“敢不敢了?”皇后再抽。

闻欣咬着­唇­,可怜兮兮的回答:“不敢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皇后在打闻欣的时候,其实她的手也很疼,但还是坚持着抽到闻欣手掌红了,肿了为止,这事儿才算了。

“说了多少遍了,你已经是九五之尊,不再是当日的蒙馆顽童,怎么还能这样不知轻重,恩?……疼了没?疼就对了!就是要你记住这个疼,看看你刚刚那是什么样子,有哪个有作为的皇帝会­干­这种事情?!……无聊?无聊就可以这样­干­了啊?!”皇后从小打大一直都比闻欣爷们多了,哪怕是她男变女成为皇后之后。

闻欣总觉得他娶了皇后不是娶了个老婆,而是又娶了个娘。

“知道错没?”这是皇后终于觉得闻欣受到了应该的惩罚,要收手的信号。

闻欣猛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因为无聊就动你屋子里的摆设了。”

“这是重点吗?还有,我?!”皇后的声音再一次严厉了起来。

“是朕,朕!”闻欣马上高喊道,声音是极度害怕的尖叫。闻欣能够快速进入角­色­,把自称由我变成朕,皇后绝对要占首功,闻欣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被抽的都动不了的手,以及一遍又一遍的朕,还有就是,他不能哭的准则,“……那重点是什么?”

皇后叹气一声:“重点是不能在那么宫人面前做出失礼之事!”

“哦~”闻欣恍然。

“永远给我记住了,你是皇上,做事前给我仔细先想想,这是一个皇上应该做的吗?!!”皇后再次训儿子似的训着闻欣。她绝逼要比闻欣更爷们,更有气场。

“那也没有皇后打皇上手心的啊。”闻欣小声抱怨道。

“你说什么?!”皇后眯眼。

20、第五周目(四)当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最起码也还是会有一二人为你背叛全世界。

“那也没有皇后打皇上手心的啊!”闻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令他在皇后面前喊出了这样的话。中气十足,表情十分的……找死。

空气好像一瞬间凝结了,窒息的沉默,所有人屏息凝气,等着看皇上如何死。

“……哈哈。”皇后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十分没有一个皇后该有的端庄样子,但又爽朗的让人觉得她本就该如此,毫无粗鲁之意。毕竟是从小当成男儿教养长大的,行事作风总不似女子,而也因此,时常令闻欣觉得,咳,在床事上,不是他上皇后,而是皇后上他的内伤感。

回到此时此刻,闻小欣表示,当场就要吓尿了好么,这样冷不丁的一声爽朗笑声,皇后莫不是被气出个好歹了吧TAT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皇后连说三个好字。

闻欣想,完了,完了,完了,今天他们两个中必然有一个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很显然,不会是皇后。

“做得好!你是皇上,理当如此”皇后是真的发自肺腑,没有丝毫反讽之意的。多少次了,她都希望闻欣能够跟个爷们似的与她对吼,而不是低眉顺眼的站立于一旁说我错了,终于,皇后欣慰一笑……“诶?等等,皇上,你怎么蹲地上了?!”

闻欣抱头,心中默念,求表打脸。(……你就这点出息!)

“皇上?闻子悦!你给站起来!”闻子悦是闻欣的字,也是皇后真的生气了时才会叫的名字。这种时候很少,因为她说过,皇上的名讳可不是随便叫的,她绝不许任何人借势而不尊重闻欣,哪怕是她自己。

皇后一声令下,皇上果断站起,好吧,是蹦起,跟兔子似的。

皇后一阵眼伤,脸已经被气的煞白,她沉着脸问:“敢问皇上,何为帝?”这是个讯号,一个皇后又要借故抽皇帝的讯号,就像是她说的,她是皇后,不能对皇上不敬,当但皇上真的做出什么有失身份让她忍无可忍的事情时,她就会找正当理由来抽皇上的。

在那一刻,她不是皇后,闻欣也不是皇上,他们只是寻常师生,师傅教训弟子而已。

师生?是的,师生。先帝给闻欣的旨意中最诡异的地方就是这个了,闻欣即便长大了也不可荒废学业,而司徒音嫁过去之后刚好可以敦促一二。

闻欣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心说,我不想被抽,我不想被抽,我一点也不想被抽!(==)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闻欣的急智在这个危亡关头终于灵光一闪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想到这样的话,但他想到了,也就这么说了。不再因为是亲近之人而一味忍让,不再全无保留的信任,无所畏惧未来又或者是过去。

皇后诧异的一愣,细细念了一遍这短短四句,最后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理应如此。”意思就是这次就放过闻欣一马。

闻欣在内心长吁一口气,很高兴的说道:“皇后,那朕可以坐着了吧~~\(≧▽≦)/~”

“==你的追求就是坐着?”皇后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

闻欣再次啜泣,我,呃,朕哪里说错了吗?嘤嘤嘤,站这么长时间,脚真的很累啊。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皇后终于和皇上完成了艰难的打是亲、骂是爱的环节,跳到了这次皇上闻欣来皇后司徒音寝宫的主要目的上。

“是谁跟皇上说的如此荒唐的事情,恩?孕­妇­看谁多了,孩子就会像谁?真是笑话了,臣妾平日里见的最多的是赵慎行,难不成……”皇后虽然笑着,但怎么看怎么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眯眼,“可是悌亲王跟皇上在开玩笑,不想皇上却当真了?”

“啊咧?”闻欣一愣,这跟大哥有毛的关系啊。他是……呃,他是听谁说的来着?闻欣皱眉苦思冥想,才终于顺着时间线追溯到了司徒律身上,但如果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司徒律还没有跟他说,而且闻欣记得他第一次跟皇后解释时,司徒律就跟在身边,皇后也就没说什么,这次……皇后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最后,闻欣只能傻笑着说:“朕也忘了是谁说的了。”

“是吗?那就是无稽之谈咯?”皇后面带笑容,心里却是狠狠的给悌亲王记了一笔,除了他还能有谁!

“啊……嗯。”闻欣现在想想,也觉得信了这话的自己略显傻气了些。

“很好,很高兴我们能够达成一致。皇上,在悌亲王王府高兴吗?吃食可还妥当?”皇后笑着继续问道。

我们达成什么一致了???闻欣一头雾水。

“臣妾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也不求皇上能够日日都来青桐宫坐坐,但既然臣妾怀了龙子,也总是要觍着脸求上一求的,哪怕只是偶尔来坐坐安安臣妾的心呢,还望皇上能够成全。”皇后说出了与闻欣所知的完全不一样的话。

闻欣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他其实也很想经常能够来看儿子的。

只是……阿律的话,真的那么不可信吗?连皇后都,唔,皇后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否决的。这么一想,皇后和阿律真的是一家人啊,上一世时想必皇后会顺水推舟了这样的无稽之谈,这肯定是为了照顾阿律。

“皇上今天的奏折可批阅完了?”皇后转移了话题,没再追究孕­妇­见谁孩子就像谁的无稽之谈,也没再执着于悌亲王府的事情,就好像那不过是她的一句随意关心之语。

“呃……”闻欣真心想说,他哪里知道啊,三月前的事情他根本就木有印象了有木有。

“那就是还没有批阅完了。”皇后作为深深了解她丈夫秉­性­的人,表示压力很大,刚刚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一天不好多过苛责,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皇上,大将军不能一辈子当您的拐杖,现如今他去边疆打仗了,刚好是您锻炼的机会,怎可浪费大将军的一番苦心?”

大将军?闻欣一愣,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后不再以阿律称呼她的弟弟,而是很公式化的大将军,并且一脸的理所当然,阿律好像也以皇后这样来回应。

这对姐弟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呢?闻欣觉得他快奇怪死了。

而且,阿律去征战陈朝,不是很多奏折都还是会交给他处理吗?怎么到了皇后口中却成了这是大将军在给他锻炼的机会,一番苦心?闻欣有些混乱了,难道是他以前理解错了?可是,阿律走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皇上?”皇后开口,打断了明显是一脸困惑的闻欣,问闻欣说,“臣妾可是皇上的妻子?臣妾可是大将军的亲姊?臣妾可会害皇上?臣妾可会不照拂自己的弟弟?”

连续四个问题令闻欣好像豁然开朗,恩,一定是他理解的方式不对!

“那么,皇上要努力啊。”皇后笑着说道。

闻欣点点头。

洗脑成功。皇后很是高兴,心想,不趁着司徒律不在,好好的纠正一下闻欣想要一直依靠司徒律的心理,她就实在是太对不起这种天时地利人和了。现在看来,她这几个月以来的潜移默化终于有了些作用,闻欣看上去多少有了些变化,不在像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了。

“皇后。”闻欣再次开口。

“什么?”皇后笑着看向闻欣。

“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朕不知道该送给你什么好,朕的都是你的了,可你怀孕了,朕总想着让你能够更加高兴一点。”闻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司徒音看着眼前小她五岁的丈夫,心说,有时候真的觉得闻欣傻的可以,学不会怀疑人,学不会说漂亮话,学不会一切在这个残酷的朝堂上可以活得更好的生存技能。没有城府,又笨拙,不是不聪明,却学不会卖弄聪明。不是不努力,却学不会显摆努力。

但……这不就是当日她下定决心的原因吗?即便他比她小,即便他看上去太不争气,她也都认了。

只因为他是他,那个藏不住心事,有一分的好会给你一分,有十分会给你十分的傻孩子。也许他不是明君之料,不够招人稀罕,但至少,最起码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好。实诚的让人忍俊不禁,但这也实诚实在不适合这个皇位……

“臣妾无所求,只愿皇上能够坐拥天下,万朝来贺。”她司徒音自愿脱下武装换上红妆的男人,再笨再傻再呆,只要她觉着好了,她就一定会让对方真的成为最好的!

闻欣冲皇后笑笑,虽然知道不能再轻信身边的人,但还是止不住的温暖了心底。

闻欣离开后,皇后对赵慎行问话:“找你哥哥赵谨言问清楚了吗?皇上在悌亲王王府可曾遇到什么?吃食上可曾有过不妥?”

“皇上什么都没有碰过,也未曾吃过。”赵慎行回答道。

皇后挑眉:“这倒是奇了。”

“好像是皇上不怎么舒服,您有喜的事情又传的很早。”赵慎行继续说到。

皇后心中嗤笑,能不早嘛,即便没有怀孕一事,她也会打发旁的事情把闻欣早早召回宫里,想必也就只有闻欣和松鹤宫里那个老女人会傻傻的以为悌亲王真的甘心了,她怎么可能放任闻欣一个人待在那里,每年都有司徒律陪同的,可惜今年……

真是麻烦啊,司徒律不得不倚仗着,却也不能一味倚仗。我亲爱的弟弟啊,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所有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皇后和悌亲王有一腿的乃们都弱爆了,咩哈哈【被抽飞

咳,既然已经有苏贵妃这么一个绿帽子了,某还会再写一样的人吗?肿么可能,骄傲挺胸【再次被抽飞

21、第五周目(五)左之右之,傻傻分不清楚。

出了青桐宫,闻欣就又顺道去了趟长生殿,至于一个皇上基本的排场问题,换洗什么的都已经在青桐宫时由皇后代劳了,再一次重申,他娶的是娘子,不是老娘!

皇后有孕,在闻欣看来绝逼是一件值得禀告列祖列宗的大喜事,比大将军即将攻下陈朝还值得禀告。虽然还不知道肚里的是男是女,但闻欣这个准傻爸思想十分超前的表示,生男生女都一样,生男自然好,生女,要是生个皇后那样的,他就立刻修改皇位继承制,不限­性­别!(……你熊的)

大家的老朋友,长生殿内,闻欣从大启朝开国时就追封的那些个祖上拜起,一路拜到了长生殿内最年轻的入住者,他五皇兄,年仅十八岁。

拜完了祖宗,闻欣再次站到了他二皇兄理亲王的灵位前,闭眼,感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其实闻欣也觉得他这个特殊的平静心情的方式挺不对劲儿的,长生殿说好听了是供奉列祖列宗永登极乐的地方,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墓地祖坟儿啊,­阴­气不要太重。在这里寻找心灵上的平和神马的……闻欣也算得上头一号了。不过,闻欣就是喜欢,别人也没辙。

在闻欣正准备和他二皇兄进行单方面­精­神上的交流时,赵谨言第一次很没有眼­色­的叩响了大门。

“什么事儿?”长生殿的隔音一向不好,隔着门足够听清楚里外的声音了。闻欣依旧闭着眼,口气还算平静的问道,虽然他在长生殿内时是绝对不想被打扰的,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被打扰了而就去责备赵谨言。

“回皇上的话,纯亲王求见。”赵谨言表示,他又不是找抽型的,自然是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理由来打扰,不会真的惹闻欣不快。又及,纯亲王武力值太高,他惹不起TAT

闻欣倒也是一如赵谨言所预料的那样真乐了,这不就是瞌睡了就来了个枕头嘛,他刚打算和他二皇兄“一起推测”一下左之和苏姬之间的恩怨情仇呢,结果现在不用想了,正主来了,直接问就好。

不过,那也还是要等闻欣和列祖列宗们完成来自他一个人­精­神上的沟通之后再见面:“让他先在无为殿暖阁里等着,朕拜完先帝就去见他。”

“我已经在门外了,哥哥。”少年清脆的声音传来,颇有点雌雄莫辩的感觉。

“那你也得等着。”闻欣表示,这样喊来喊去,不要说平和的气氛了,尼玛最基本的凉风阵阵的­阴­气气氛也木有了啊!试想谁会在屋外有百人等候时,还会独自一人在屋里害怕==

“……等什么?”很显然对方很疑惑。

“等我和祖宗们沟通完了。”闻小欣怪异爱好之一,他喜欢呆在长生殿里找祖宗们群策群力帮他解决问题,即便其实从始至终在思考的只有他,但只要站在长生殿内,他就会觉得他一点都不孤单,并且拥有强大的安全感。

“……”那头没话了,估计也是败给了闻欣的神逻辑。

是的,闻欣现在想要和祖宗们解决的课题是——昏君这活儿,他要不要继续­干­下去了。

要说他们老闻家爱出昏君这事儿吧,真不是无迹可寻的,闻欣的列祖列宗们拥有很强的发言权,他们会­干­很多事情,唯一不会­干­的大概就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好比只爱打战开疆扩土,死也没能死在华都皇宫龙椅上穷兵黩武的武帝;

也好比有一手巧夺天工的木匠手艺活儿的景帝,他的作品在市面上已经卖到了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地步;

更好比一心想要脱离­肉­体凡胎、超脱出人民大众,羽化登仙的先帝,虽然最后他还是嗑药把自己嗑死了吧,但他好歹也机缘巧合的和道士们一起发明了火药。

俱往矣,大启是历来出过昏君最多的朝代,但神奇的是,大启同时也是朝廷寿数最长的朝代之一。大启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即便有这些个层出不穷的昏君们,却也神奇的延续了七八百年的寿数,并且好像还会这么磕磕绊绊的再继续走下去。

为什么呢?太傅说读史可以明鉴。

纵观历史,你会发现,这些个昏君身边总会是好死不死的跟着那么几个能臣­干­吏,还都是死心塌地的款儿,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保大启百年无忧。

闻欣曾经准备走的就是这条已经被无数先辈确认过无害的老路,善始善终,平安到死。

但现如今看来,他继承了老祖宗们的昏庸本质,却没能继承老祖宗们的好运气,他以为的能臣­干­吏,此时看来都已经不再那么可靠了,他们都有随时是要杀死他的嫌疑。

昏君的这条路,明显是已经走不下去了,除非闻欣想把他的谥号变成末帝。

闻欣想着,既然木已成舟,何不­干­脆就顺着皇后所期望的那样,当一个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皇上呢?明君什么的暂时还不准备想,他只是会更加努力,好比奏折自己看,一步步正式接手朝堂,开始培养真正属于他的势力。

目前来看,能够第一个下手的也就只有陆基了,毕竟上一世如果陆基再继续那么无知无觉的陪着他吃下去,陆基会给他陪葬是肯定没跑儿的了。再加上他是苏太傅的,咳,内什么,是吧,他的品质和能力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最起码这三个月的适应期里陆基不会有大动作,等闻欣上手了,他还怕个毛线。

那么,在正式承认陆基之前,就只有一件事要处理了——苏姬。

这个正好可以和等着外面的左之一起解决了。闻欣倒不是想要开解左之和苏姬的恩怨情仇,他只是想要跟左之试着一起寻找一个在不杀了苏姬的前提条件下,能够让苏姬在坐忘心斋里老实安心面壁的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闻欣更想联合左之把给苏姬喜欢的那个人揪出来,从而让陆基感觉到愧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一如上一世,专心为自己做事,不受苏姬这个妹妹的影响。

第一次的,闻欣开始不再以感情论身边的人事,而是学会了论能力和利用的简易。

离开长生殿之前,闻欣最后看了一眼二皇子的灵位,心想,如果二皇兄你还活着,你会怎么说呢?是赞叹我终于长大了,还是很失望的说没想到连闻小欣你也变了。

门外,赵谨言已经低眉顺眼的恭候多时。

“左之呢?”闻欣问。

赵谨言一头冷汗的指了指头顶上,闻欣无奈一叹,走出长生殿的主殿,在外面的院子里朝大殿的金­色­房顶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青衣的少年,全无惧怕之意的迎风而立,一派仙人之姿,肆意嚣张。他张开双臂,就好像随时要去拥抱蓝天,消失在阳光里。

“右之!”闻欣大声开口道,是的,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左之,而是本应该如上一世闻欣从左之那里得来的消息里所说的跟着国师闭关修行的真亲王,右之。

右之咧嘴一笑,俯瞰着闻欣,态度张扬,他说:“哥哥,要上来吗?”

闻欣摇摇头,敬谢不敏。他一直不理解右之的这种对于高空的特殊情结是从何而来,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开始,右之就喜欢把自己置于又高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让他小命不保的地方,体验什么见鬼的惊心动魄。

22、第五周目(六)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冒出来一个更大的问题,真相却只有一个!

青袖猎猎,衣袂翻飞,少年乘风而来,犹如鬼魅,在冬末的大雪中稳稳的站在了闻欣的眼前。他是如此之近,就好像只要闻欣愿意,他稍微往前凑头,就可以亲吻到右之的鼻尖。

“除了看我以外,哥哥难道就不打算再说点别的什么吗?”右之先开口,口气无赖,“当然了,我倒是不介意一直被哥哥这么看着啦~

闻欣仰望着比他略高些的右之,呆看了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作弊!明明应该没有我高的!”

“诶?”右之再一次对他家皇兄竟无语凝噎了,心想,要真比你还矮那才是作弊呢!

然后,右之冲闻欣露齿一笑,闻欣心中一突,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

尖叫过后,闻欣无语的发现他还是被右之带到了大殿顶上。除了死死的抱着右之以外,他再难找不到别的站立姿势了。他就知道的,以右之肆意妄为的态度,不论他答不答应,右之都有本事达成右之所满意的结果。

右之哈哈大笑着,指着放眼望去的金黄琉璃瓦:“看,风景很美吧,就像麦田。”

“……别人都是把麦田比作金顶,你是第一个把金顶比喻成麦田的。”闻欣在稍微适应了一下上面的新鲜空气之后,默默的说道。

“殿宇亭阁常有,而乡土麦田不常有,不是吗?”右之的紫眸总是神采奕奕,好像充满了无限的­精­力。

“需要我给把户部尚书叫来,让他跟你汇报一下大启到底是有钱人多,还是庄稼人多吗?”闻欣觉得他大概一辈子都是个俗人,从来没有什么“为添新词强说愁”的小资情调,也一直都坚持认为生活优渥是必须的,真心不理解长公主闻嫖的儿子宝贝曾经竟然会生出要回归自然、追求田园的奇怪想法。

皇后说,把他扒光了扔到深山老林十天半个月的,他就不会追求什么回归自然了。

闻欣表示,皇后说得对!

而事实证明了,宝贝根本不需要扒光了扔深山老林里,他仅仅是在公主府被饿了一顿点心,就回归正常的皇族生活了。

娇生惯养就要有娇生惯养的自觉,玩什么叛逆中二,追求个­性­。BY:皇后。

“怎么是你?”闻欣回神问道,“左之呢?”

“被师父抓去闭关了。”右之耸耸肩,神­色­上的喜悦显而易见,“留下我一个人待在山上也没事儿,我就忽然想到,既然没事­干­,何不如来看看哥哥,然后我就来了。”

“你在骗人。”闻欣直言不讳道。

“恩?”右之还想继续装傻。

“离境根本就不会放你下山。”闻欣表示,他这是有上一世左之的事情作为依据,而推断出来的。连左之那样看上去比较无害的,都没能让国师松口,就更不用说右之这种危险分子了。

连闻欣这个弟控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八弟右之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危险分子,绝不参水份。

二皇子曾经说过,每个人心中都关着一头猛兽,咆哮着、嘶吼着要毁天灭地,但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会放出心中的那头野兽,有的人迫于无奈放出猛兽伤人,而有的人却从未给他们心中的猛兽上过枷锁,好比双子。

左之的那部分还有待商榷,但关于右之,闻欣举双手赞同他二皇兄的说法。

小时候,右之就可以轻易杀了任何一个胆敢对他那双紫眸有异议的宫人;稍微大点了,他就能够不计后果的联合左之摔了二皇子他母后留给他的珍贵遗物;再后来,右之带头,一把火烧了饱暖,死伤无数。

右之曾直言,他从不为对错,只为心中是否痛快。

闻欣绝不承认对于这样的右之他是有羡慕成分在的,好吧,抛去一些有争议的部分,能够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自己,确实很令人羡慕嫉妒恨的。

“好吧,是我自己偷跑下来的,为了看哥哥你,感动吗?”右之眨眨眼。

“如果你没有在寒冬腊月里把我带到房顶上吹风,我想我会更感动的。”闻欣总觉得他之所以更加喜欢右之,完全是因为右之永远比他还要幼稚,还要孩子气。“那么,回归正题,你怎么突然想起进宫了?”又或者是,闻欣很奇怪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历史改变,把本不应该这个时候进宫的右之,招了进来。

右之环着闻欣,耸肩表示:“不知道啊,今天一觉醒来就发现师父突然带着左之闭关了,没有任何理由的,而我观天象也发现有些倒行逆施的诡异现象,担心哥哥出事,才过来的。”

闻欣猛的睁大眼睛,倒行逆施?是说他重生回来的事儿吗?

这样想来,上一世他去找左之时,也听左之说右之刚和国师闭关不久。难道他一遍遍的重生和国师有关系?闻欣郁闷的发现,他不仅一个难题都没有解决不算,还又多了一个!

“他们什么时候出关?”闻欣觉得他有必要见一见国师离境了。虽然闻欣嘴上说着离境就是个大神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离境身上总会发生很多找不到合理解释的神奇事情,最突出的就是,离境从闻欣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一直到现在,都容颜未改。

右之回答的很飘渺:“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是一个月,更有可能一年,这谁说得准。”

闻欣叹气,那就先把这个放一放吧,反正有右之这个妖孽在,国师一出关,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来收妖的,完全不用担心会错过。

“哥,你在发愁什么?”右之和左之一样,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的察觉到闻欣的情绪变化。

“发愁你师父什么时候出关。”闻欣没有好气的回答到,“一目了然的,不是吗?”

“除了师父的那部分。”右之坚持。

“……”闻欣抬头打量着右之,他好像已经不再是个稚童,又或者是少年,他更加的富有力量和安全感。即便明知道右之很危险,闻欣还是打算跟他说一部分自己的打算,关于苏姬的。

“这有何难?”右之表示,收拾苏姬,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儿啊,他早看她不顺眼了。

“不能伤及苏姬­性­命!”闻欣觉得他有必要重申一下立场,他是知道右之的,他总是容易做事儿做过火了。

“既然是哥哥你的意思的话……”右之一脸的遗憾。

闻欣在那一瞬间好像突然明白了左之杀了苏姬的原因,虽然这样想有些自恋,但他的两个弟弟好像真的从小到大都很在意他的事情,略微病态的保护欲。右之杀宫人是因为闻欣不喜欢宫人议论他们的眼睛,右之摔二皇兄的玉坠是因为二皇兄欺负了闻欣,右之烧饱暖也是因为闻欣当时受到了不快。

但左之和右之毕竟不一样……他们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吧?最起码左之内敛好说话一些,右之更加张扬肆意一些。

“如果左之知道了苏姬背叛我,他会选择杀了苏姬吗?”闻欣还是决定直接问。

右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还用问?当然了,如果不是哥哥你说要留那个苏姬的­性­命,我现在就可以直接为你效劳,不用不好意思,我很乐意哟~”

“可是……陆基是苏姬的哥哥,陆基很有用。”闻欣觉得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杀人的是我,又不是哥哥你。”右之一脸的诧异,好像还带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于闻欣为什么会这么想,“陆基怎么也不会怪到哥哥头上的啊,我才是那个坏人,不要大意的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哥哥你改变主意了吗?~”敢背叛哥哥,苏姬还真是有胆子呢。

“那万一是我猜错了,好比苏姬并没有……”虽然闻欣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杀了就杀了呗,如果哥哥真的很喜欢那样儿的,我再给你找,我易容术学的也不错哟,哪怕是一模一样的我也可以给哥哥整出来。”右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右之的回答很恐怖,但不知道为什么,闻欣却莫名感觉到了安心,他觉得他也有些病态了,在这种病态中得到救赎。闻欣紧握着右之的手,就好像在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心想,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背叛我,否则我都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

“好了,谈话完毕,我们下去吧,哥哥你的手太冷了。”右之笑着说。

闻欣睁大眼睛看向右之,然后明白,这个世界上谈话的地点,再没有在空旷的房顶更让人安心的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你们谈了什么,除非对方会隐身,并且会漂浮在空中。

……

闻小欣的侦探日记:

成功解决左之和苏姬之间的恩怨情仇小问题。感想:尼玛果然是我脑补过剩了,真相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得到一个新问题,无限轮回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感想: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无法用合理的解释来解释了,希望最后结局的时候,不会真的很作弊的用一个非自然力量去解决了这个其实根本就是个灵异事件的微妙事件。请给凡人一条活路……

23、第五周目(七)从今天开始,当一个好皇帝。

兄弟二人回到无为殿后,右之就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闻欣所有旁边房间的暂住权,流动的。

因为……

其实无为殿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称为无为宫,大启朝历代皇帝都生活在这里,是帝王的寝宫。官方说法是这里也兼具了办公功能,不过,在实际­操­作方面来看……以大启历朝历代祖宗的那个尿­性­,他们会集体表示,办公是什么,能吃咩?

闻欣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所以才会有了大将军特意请修的议政殿,在皇宫最外围,名义上是闻欣专门办公的地方,实际上那里是大将军和大学士们办公的地方。

咳,现在说回这个历代皇帝的寝宫无为殿,无为殿连廊面阔九间,进深五间,真正挂着无为殿匾额的是宫内西侧的大殿。主殿共有五间,每间房内都有龙床,可供闻欣随意换着房间住。不过在冬天的时候,闻欣更倾向于住到主殿后面左右两侧的暖阁内,左右两侧各称为东西暖阁,又各有五间,陈设主体一样,只在细节少稍有不同。

所以,你可以看出来了,一个皇帝是多么的怕死,都说狡兔三窟,但无为宫仅是宫殿西侧的一个殿就有十五间房子供皇上轮换,更不用说宫内还另三个方向的大殿,一共六十间房。

闻欣一直以来都没有那么无聊的真的一天换一间住所,他一般都会比较固定,夏天住主殿,冬天住暖阁。主殿的房间和暖阁的房间也很固定,给宫人省了不少事儿,却也增加了他被刺杀的几率。从红衣舞男身上,闻欣终于看明白了这一点。

于是,闻欣决定十个暖阁随机住,他就不信下次美男再来还能够一下子就逮到他。而右之则像是玩高兴一样,随着闻欣每晚甚至是每个中午的换住所,左右不一。

现在还是新年假期中,闻欣不需要上朝,但他还是感觉自己一刻也闲不下来。

闻欣表示,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好比找个合理理由召见陆基,找个正常理由收服这个先太傅留给他的第一人;他还要不着痕迹的根据以前奏折的备份学习批改奏折,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好意思跟人说他跟不会批改奏折,如果他真敢说了,相信肃政台的左丞楚宽很高兴天天上书骂他的;他更要注意前方大将军的战事,即便他知道他们会赢,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为了防止红衣美男,闻欣决定要彻底毁了整个陈朝,是彻底摧毁,寸草不留!他还要去探望皇后、皇太后……等等不一而足。

所以在悌亲王和长公主同时递了牌子来求见时,闻欣很­干­脆的全部拒绝了。还嫌他这儿事不够多吗?闻欣表示,该­干­嘛­干­嘛去,看皇后的看皇后,看太后的看太后,不用过他这道手续了,他暂时没有那个功夫应付他们。

右之在第二天就积极展开了去搜集苏姬出轨证据的美好生活,并且蓄势待发,好像只要闻欣改变主意,他可以随时去杀了苏姬。

闻欣则在趁着陆基来之前捉紧时间打腹稿,揣摩着应该怎么和陆基说话。他已经不在是那个二货闻欣,知道面对一个“陌生人”最好还是要表现的矜持一些,你要想办法打动对方帮你办事,而不是自以为对方肯定和你心意相通,不需要做任何表面功夫。

他讨厌表面功夫,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他一直觉得表面功夫就是虚伪的外衣。但现在他明白了,表面功夫就像是盔甲,生活就是战场,所有人都要装备,否则你就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这么说以往他根本就是在­祼­奔?

当太学博士陆基接到皇上要接见他的消息时,他真的是诧异到了极点。当时他还在太学里给诸生上课,依照着他老师先前所教育他的,把他的思想传授给他的学生,成为他的传承。

“公公……”陆基给眼前贪得无厌的太监递上了钱,想要提前打探一下圣意。

这次来的太监自然是闻欣依旧还算放心的赵谨言。赵谨言一面很是受用的收了陆基钱,一面却没有给出陆基多少有用的话,不是他拿了钱不办事,而是因为……他发现他好像突然有些不再了解那个他已经伺候了很多年的皇上。

不是说闻欣变了,而是闻欣的态度让赵谨言开始很难揣测。

闻欣没有表现任何情绪,高兴,又或者是愤怒,他只是很随意的下了旨:“让苏太傅的门生陆士衡来蒙馆见朕。”士衡是陆基的字,闻欣在上一世和他相处时知道的。

有可能这只是闻欣又一个率­性­而为,但这也有可能是闻欣在伪装。是的,伪装。赵谨言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在闻欣身上看到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一个太监的职业素养和直觉?

而真正让赵谨言觉得闻欣变得神秘起来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路士衡是谁,苏太傅有太多门生了,出名的比比皆是,但绝对没有陆士衡这个名字。而且,在蒙馆见?蒙馆是闻欣还是皇子时学习的地方,在闻欣的感情中占有很复杂的地位,把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陆士衡叫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的蒙馆,到底是亲近还是什么的表现,赵谨言真的拿不准。

所以在对待陆基的态度上,赵谨言也暧昧了很多,既没有得罪,也没有特别陪着小心,领着陆基进宫时不断内心祈祷,保佑前面那些都只是他想多了吧。

陆基就在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里,带着惴惴不安的心从偏门进入了蒙馆。

蒙馆在皇宫的东北角,一个远离宫妃、朝臣和无为殿的地方,自成一片天地,是皇子自六岁离开生母一直到十六岁出宫前十年的活动区。

从皇宫东北角的艮门进,是进入蒙馆最直接的方式。

一身朝服诚惶诚恐的陆基在赵谨言的带领下走进蒙馆,但赵谨言却在蒙馆门口止步,示意剩下的路要陆基自己走,皇上就在蒙馆主殿内等他。

蒙馆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正门进去就有一个黄|­色­琉璃照壁,绕过去就是蒙馆第一进的东西横长的院落,这里的主殿就是皇子们一起自习联络感情的地方,剩下的两进院落里的八个大殿才分别属于各个皇子,带着一堆师傅学习。

陆基慢慢进入赵谨言口中所言的主殿,在进主殿前,抬头看见了蒙馆主殿的匾额,开国皇帝亲手写下的“先天不违”,取居安思危之意。

主殿内,站着一个杜若­色­袍子的少年,侧脸柔和,正在双手展开一幅画,仔细端详。

杜若­色­的少年自然就是闻欣了,他一直强调他已经是二十岁,是个成年人了。不过,他稚­嫩­的面容好像总是让他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上一些,好吧,是小上很多。所以除了皇上必备的明黄|­色­以外,他总喜欢穿些深­色­调的衣服,那让自己更加成熟稳重。

但在陆基来看却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爱。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弟弟,­唇­红齿白,光风霁月,扬言一定要长大给他看。

远远一看,陆基对于人畜无害的闻欣产生了好感,又或者更准确的是保护欲。

闻欣几兄弟各有各的不同,都有一番属于自己的生存手段。闻欣也不例外,虽然他不是最出­色­的,不是最聪明的,甚至不是最好看的,但他身上也有独有一种无害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和感,进而升起保护欲,就像是大多数人天生喜欢可爱类的小动物,不忍伤害。

即便闻欣并不喜欢这样。

陆基想起了老师曾对他言,当有一日你见到六皇子,即便不用别人引荐你也会一眼在众皇子中认出他,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到,却会在细细分别中把他与别人区别开来。而这个让闻欣和众皇子泾渭分明开来的气场就是这种令人觉得安心的人畜无害。

24、第五周目(八)小白兔始终是小白兔,即便把自己染黑了也只不过变成……小黑兔。

“太学博士陆基参见皇上。”陆基几步上前,跪下行礼。

闻欣好像还沉浸在画里,听见陆基的声音才转过来头,一脸真诚的笑容,亲厚而又无害:“士衡已经来了啊,平身吧,正好,你与朕来看看这幅画。”

陆基依言起身缓步上前,近到闻欣身前时,暗香环绕,不刺鼻,让人感觉很舒服。

闻欣手上的画正是苏太傅生前题过词的宫廷画,画里画的是昔日诸皇子还年少时一起在蒙馆中自习的场景。时年闻欣六岁,刚入蒙馆,一身新衣,还没有拜苏太傅为师。先帝忽然兴起,下旨就有了这一幅众皇子学习时的日常画,很少见的一类画,画成,苏太傅来题词,便才有了接下来闻欣拜师的事情。

“可看出了什么?”闻欣问。

“是先师的手笔。”陆基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行文采斐然的题词,诗词风流,笔锋惊艳。

“是啊,我们共同的师傅。”闻欣回答的意味深长。

陆基一愣,皇上这是知道了他和苏太傅的关系?

“你是从艮门进来的吧,谁在守门?”闻欣突然转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是叶统领。”陆基回答。同在朝中为官,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太学五品博士,对方则是禁军十二卫的二品统领,但该认识的人他还是认识的,特别是这位叶统领还是老师生前特意交代过要仔细关注的。

闻欣一笑,他自然知道是叶统领的,他早就提前问过了。

顺着这个答案,闻欣将画中某个垂首而立的总角小人指给陆基看:“真巧,叶统领当时也在画中,这个就是他,他当时还是……理亲王的伴读。”

理亲王说的自然就是闻欣那个鸩杀了先帝,却没能夺位成功的二皇兄。朝廷无人不知,闻欣追封了这样一个人为理亲王,据说还经常去长生殿探望灵位。作为君臣,陆基是不赞同闻欣这样重感情的,但作为认识的人,陆基却很喜欢和闻欣深交,因为闻欣丝毫不具备侵略­性­。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闻欣感慨。

谁能够想到呢,当日忠心于二皇子的叶伴读,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誓死保卫他闻欣安全的叶统领。二皇兄,当年你自焚于帐中,可曾想到叶统领已经带头对我请降了呢?

二皇子为人嚣张暴戾,对身边人动辄就是一顿打骂,叶统领当年同闻欣一同入蒙馆,因为他已经是二皇子的第四任伴读了,也是唯一一任健康活下来的伴读,后来随着二皇子从政,他进入禁卫军当了个小小侍卫,名不见经传。

叶统领唯一一次出尽风头,就是带头反了大势已去的二皇子。

以示恩泽,更加容易劝服别处皇子的降臣,闻欣也都必须把叶统领好生安置着,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当时的闻欣去考虑的,是大将军的安排。叶统领当这个统领,一当就是三年,依旧那么名不见经传。

“陛下?”陆基开口。

闻欣魂兮归来。照着他计划里的谈话流程继续,天知道他内心里有多紧张,他第一次跟人说话事先还要打草稿!(……二囧的­精­神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不要紧张,朕叫你来只是因为朕知道你和苏太傅关系匪浅,朕想……想找一个人来与朕一起回忆一下他,顺便回忆回忆过去。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幸福,对吧?”闻欣在内心深深的否认了这点,即便这时候他危机四伏,也绝对好过回到过去被二皇子欺负。

苏太傅曾经告诉过闻欣,想要快速拉近两个本来完全陌生的人,就要从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下手,兴趣爱好、家庭背景都可以,当然,如果是共同认识谁就更好了。

于是,苏太傅就成为了闻欣拉近他和陆基之间关系纽带,顺便搭上念旧、无害的回忆为辅助。上一世和陆基相处的那几周经验告诉闻欣,这些都会是陆基在与第一次见面的人时会有好感的保守问题,陆基喜欢接触让他觉得放心的人,聪明与否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不具备攻击­性­,要软言软语,天真不谙世事。

陆基看着一直在努力向他释放着善意和亲近之意的闻欣,又言谈了几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虽然他还是不知道闻欣怎么突然知道了他,但断也没有让和皇上接触的机会溜走的事情。

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胶着着,陆基哪方也不想去低头,无论是悌亲王,又或者是大将军,甚至是……可笑的宝郡王。如果他仅仅是满足于此,那么苏太傅生前任何一个有名望的门生都可以满足他,又或者是苏太傅生前旧友。

但很显然他更想成为一方需要别人依靠的势力,而不是去依靠别人。多年前南方水患,他一路乞讨入京,见够了人情冷暖,倒在朱门外,等待成为路边的冻死骨。

在闭眼前的那一刻他就曾经发过誓,如果他不死,他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受万人敬仰。

后来这个模糊的概念被陆基定义为了像苏太傅那样的人,成功投机,为帝分忧,虽然先帝未必是明君,但苏太傅必然是人人口口称赞的贤臣能人,这就是他想要的。

“士衡,切记时势造英雄,顺势而为,勿要逞强。”这是苏太傅说过的陆基唯一不赞同的话。

陆基心中自有沟壑,他一直相信是英雄造就了时势。苏太傅遇到了那样一个令人觉得放心的先帝,现如今的皇上闻欣陛下也继承了先帝最令人放心的优良品德,在朝政上绝对不会不懂装懂,听得进去话,他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找到机会成为第二个苏太傅呢?

但成为苏太傅是有前提的,绝对不和任何一个关系网牵连上。

一是以闻欣护短念旧的­性­子,如果他陆基日后发达了,总还是要装样子,会被提携之人压上一头,二是他想要青史留名,留贤名,就绝对不会扯入党争。他要的是像苏太傅那样人人称颂的贤名,而不是滔天权势带来的威慑之名,任何的黑历史都不会被消抹­干­净,除非你别做。就像在晋江文学网上给人刷负分,自以为隐蔽无人知,谁知道哪天网站就会突然抽风似的推出一个读者专栏的新功能,顺着读者功能就能够点进作者专栏哟,一瞬间全部暴露,报应不爽啊。(……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当然了,这样的陆基本应该按照历史死于他的坚持,不肯听苏太傅所言学会变通弯曲,还没有出头,就已经被党争的大车碾死。

现在,小愤青陆基遇到了重生回来准备发愤图强的闻欣,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闻欣扶植陆基当自己的势力,去对付未知的想要陷他于死地的旧势力,一个,又或者是几个;陆基则准备借着闻欣的信任,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到最后如果他们赢了,这二人是准备互相内斗再掐死一个为止,又或者是成就一段明君贤臣的美名,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知道,此时此刻,这对政治新人or初学者对彼此是很满意的。

于是很快的,闻欣就已经和陆基不再仅仅是谈论苏太傅了。

“皇后如今有孕,是件太喜事,朕初为人父,不免多想了些,恨不能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如果苏太傅还在世,朕一定要让他来教育朕的孩子,但可惜……所以,士衡,你可有兴趣吗?”闻欣一脸期待的看向陆基。

陆基整个人都是一怔一怔的,这个跳跃略快了些吧!就像是梦一样。

陆基表示他脑子还有点混乱,虽然他是想要成为苏太傅没错,但在他的设想里他和闻欣怎么着也是要再互相试探一二,打打机锋然后才会跳到这一步。怎么现在一下子就省略了中间环节,直奔目的地了呢?

——只能说,闻欣还是太稚­嫩­了,虽然他在改变,但改变的很有限。

25、第五周目(九)上船容易下船难,陆士衡欲挂东南枝。

陆基最后还是答应了闻欣关于太傅职位的预定请求,他绝对不会放过一展抱负的机会。即便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犹如天降,即便先太傅告诉过他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但他已经等不及,那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看看这三年来他还只是个太学博士就可以明白了。

他渴望成功,迫切的渴望,因为成功就代表了一切。

陆基一直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里藏着多大的野心和胃口,他觉得他满腹才华,缺少的只是机会。

而很显然,这个给未来皇子预定的师傅就是那个机会。闻欣和陆基都心知肚明,皇子的师傅只是个借口,在皇子还没有满六岁入学之前,陆基这个师傅很显然是要先给皇子的爹闻欣先服务一段时间的,如果表现一直很好,那么即便当了太傅,也只是兼职,就像苏太傅一样。

陆基顺利的搭上了闻欣的大船。

朝堂上所有人在新年假期过后才惊觉,皇上开始器重一个叫陆基的太学博士,即便他只是兼职了侍讲学士。

太学博士和侍讲学士之间的区别,就是给太学诸生上课和给皇上讲经的区别,这明显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即便他们的品级一样。为此朝中大臣还分成了两种泾渭分明的态度,一方觉得官儿给的太高,一方觉得官儿给的太低,但也一致认为这个官儿来的太莫名其妙。

年轻的官员在想,这个陆基到底是走了什么XX运,不就在新年假期中坚持给太学诸生补课嘛,很厉害吗?难道就因为这,而被皇上看上变成天子近臣了?太不科学了!

经历过先帝时期深深了解闻欣秉­性­的老臣也在满腹疑虑,皇上这算是宠幸陆基吗?不能啊,以皇上那种神奇­性­格,侍讲这个职位太低了,不符合闻欣的­性­格设定啊,怎么也要是某部侍郎起价啊。(喂!)

就在朝中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牵动了所有朝臣的心的时候,太后的寿辰临近了。

闻欣是很高兴太后的寿辰能够临近的,倒不是他对于他娘这个每年必过的节日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按照他的记忆,大将军要得胜归来了。为太后寿辰献上头彩,大启边疆的安全。

这一次闻欣在和大将军的书信往来中改变了他的态度,相信阿律是能够看懂的他的意思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他要陈朝寸草不留,红衣舞男想必也无法在大军压境中幸存,在他的生命安全面前,什么仁政都见鬼去吧。

对此,新上任的陆侍讲有两点要表示。

一,对于斩草除根纲领的高度肯定。在陆基小愤青的概念里,他以本国百姓的喜乐为己任,至于别国的,甚至是敌国的,死了最好。(请参考11区*地震时,我国大部分小愤青的态度)

二,皇上你竟然天天和大将军保持通信!即便你们是君臣模式的典范,即便你们是从小长大的竹马竹马,哪怕你们是丈夫打战在边关的夫妻呢,也没有这么黏糊的!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认知,特别是在这个通信并不发达的时代,最可耻的是你们竟然用八百里急报聊家常!

“诶?”闻欣歪头一愣,“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陆基自从和闻欣熟了以后就发现了,当初闻欣那点子神秘莫测都尼玛是他做梦梦见的!闻欣不是在伪装邻家弟弟,他就是邻家弟弟,“谁是灌输给了你这种拿八百里急报聊家常是合理的奇怪思想!”

陆基内心在咆哮,这置我一开始以为边关危急,需要天天通信的焦虑心情于何地!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闻欣回答理所当然,一脸认真,“阿律每次离开之后都是这样的,要准时跟他说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玩了什么,心情好不好,身边发生了什么趣事,又或者是不高兴的事,否则阿律会担心的。”

陆基表示,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处吐起。

——理所当然你妹啊,这不是你一副认真的样子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吧?即便没有智商,你也该有点常识吧?!

——是每次离开,而不是每次去打战吗?意思就是大将军每年去大启旧都雍畿视察的时候你们也这样了?那么直接带上你一起去好不好?不要再假公济私,浪费国家的马匹了,你知道一次八百里急报要跑死几匹优良马种的吗?!

——最该死的是那句阿律,你是生怕别人不怀疑你和大将军之间的关系吗?要时刻谨记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不好男­色­的皇帝啊!而且,你那是什么话啊,还有那种微妙的态度,怪不得你不好男­色­的,如果真跟大将军有什么,你也是被压的命,即便你是皇上!

内心发泄完毕,外表的陆基呼吸吐纳N次,终于平复了他的心情,没有真的把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咆哮出来,然后被闻欣治个大不敬的罪。

即便闻欣不治罪,等大将军回来,陆基相信他也不会有他好果子吃的。

——这种好像欺负了人家老婆,害怕丈夫回来报复的心情是要闹哪样啊!老师,你坑死我了,当初你可没说大将军对皇上怀着的是肿么样的一种窥觊心情!

是的,窥觊!陆基在看过了大将军写给闻欣的书信后,百分之百的肯定,大将军的心思不简单,也就只有闻欣这种即二又白的家伙会觉得大将军这只是普通的关心,寻常竹马之间的问候,问候你妹啊,摔。

“信件,还有谁看过吗?”陆基觉得他辅佐皇上的路漫长而又遥远,几乎看不到未来。

“唔……”闻欣开始苦思冥想,然后掰着手指认真的默数了起来。

!!!尼玛你竟然还需要数的?!你到底要暴露多少才甘心啊卧槽!陆基深刻后悔了当日的冲动,当个太学博士多好啊,起码衣食无忧,不会被皇上气死!

“……忘记了。”闻欣十分诚恳的回答。

“……”陆基的心哇凉哇凉的,现在还来得及跳下天子这条十分不稳当的贼船吗?!

“士衡,你不要生气。”闻欣虽然不知道哪里惹着陆基了,但他凭借着多次从二皇子手下逃过的优秀危险直觉瞬间明白陆基生气了。

“臣没有生气。”陆基咬牙说道。

闻欣可怜兮兮的看过来,陆基败。心想,皇上以前这不是被人教歪了嘛,不能怪他的,看他那么笨拙的道歉的样子,陆基就什么气都没有了。不断安慰自己,这样的皇上多好啊,只要他把皇上再给掰正了,日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这就是闻氏皇族最大的优点,只要他们肯听你的,而你的理念是正确,那么就不愁这个国家不好。

闻欣看陆基明显有了松动,心里晃了晃短尾巴,完胜。这招都能够给对付得了手段狠毒的二皇兄,更何况你陆基。

闻欣是缺乏很多政治常识没错,但他不缺乏让他在乎的人不要生气的经验。

想想看历代败在了闻欣手下的人就可以明白了,二皇子、大将军、皇后、左之、右之甚至是苏太傅,闻欣自问在这个领域,二十年来无敌手啊。即便以前他并不是有意利用,而是很无意的散发着这项优势,现如今有意识的管理了起来,威力只会多,不会少。

“总而言之,皇上不能日日再给大将军写这样的信了,也不能再让别人看见了!”陆基下了死命令。

“阿律会不高兴哟~”闻欣在用他的方式提醒陆基现在不要想着和大将军对着­干­,哪怕是皇后,都需要忍让。因为如果这样的信件有问题,以前看过信的皇后不会没有发现,但她却没有制止,甚至有些妥协的意思,这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陆基对于朝中势力的讲解下,闻欣现在渐渐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好比皇后和大将军这对姐弟联盟,早就在这三年间土崩瓦解,甚至是互相略带敌意的,而国师的势力就是中和剂。

至于皇后和大将军闹崩的原因,闻欣是死也想不出来的,亲姐弟明明应该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的,就好像他和他娘太后,而且,明明小时候皇后很爱护阿律的。那个时候皇后还是暗地里顶着皇上私生子的少年身份,在蒙馆中对司徒律这个伴读处处维护,甚至皇后能够和闻欣关系好起来,也是因为司徒律和闻欣关系好。

陆基觉得,他不知不觉间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宫中秘闻。

司徒姐弟反目成仇的背后真相。虽然这其中肯定还参杂了很多利益纠纷,但归根到底……还是闻欣。真是好可怕啊,哪怕是深深细想一下都会令人毛骨悚然。

这也让陆基坚定了要抱紧闻欣大腿的打算,既然已经被登上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大船,并且已经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么就唯有坚持下去,走到底,才有活路。而现在也就只有闻欣的庇佑能够保住了,并且是必须要大脑足够聪明的闻欣才能够顶住大将军和皇后的压力,保住他。

又或者,陆基转动脑筋,皇后会需要一个帮他丈夫挡住一些不必要桃­色­新闻的前朝盟友?和后宫的相处之道如履薄冰,他的老师曾经这样教过他,不过一旦处理好了,会增益不少,绝对的高风险,高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11区:日本。来自动漫叛逆的鲁鲁修中对于日本的神奇爱称~

感谢“神马都是扯淡~”亲的三个地雷,MUA~欢迎乃成为某小萌物大家庭中的一份子哟~希望以后能够多多接触~

最后,关于新功能,亲们不用怀疑了,是真的,JJ真的推出了这么个SB功能。而为了平复某暴躁的心情,某写个有爱的小短篇,发到了BS上……不幸被爆了马甲,索­性­某就决定把小段子发到文下,和亲们一起娱乐~

三少是在和谐网女频写耽美的小透明,取了一个在当时中二的自己看来霸气侧漏,实则……大众化到让人过眼就忘,放眼和谐网,这个少,那个三儿的,不说成百上千,几十个总是有的,更不用说还有XX三少,又或者是XX三X的。

但三少小透明依旧在很高兴的码字写文,起早贪黑只为V文收益里那平均一天十几块的稿费,还不够交网费和电费。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和他的偶像,和谐网当之无愧的大神晴九拉近一点微妙的距离。

在三少心中,晴九是一个像女王一样骄傲的女子,黑直的长发,带着无框眼镜,指尖如飞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段令他捧为经典的文字,也许偶尔她还会点一支女士香烟,白皙细长的手指夹着糖果味的香烟,烟雾缭绕中眼神迷离而又­性­感。

虽然三少其实挺讨厌有人抽烟的,不论男女,他自己就不抽烟。但他的偶像晴九曾经在一次微博采访中说过,她心烦意乱、又或者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抽烟。

三少也想学来着,最后却败退在了第一次抽烟时差点把肺给咳出来的惊天动地里。

……

晴九也在和谐网写文,他是男频的大神,取名很随意,来自“在一个九号的晴天注册的笔名”,后来他才发现,这个笔名太TM的娘C了,很多人读者都一口咬定他是个女的,即便他文里的男主左拥右抱。

后来他红了,高层从炒作话题角度考虑,就让他对­性­别一事模糊化处理了,至今还有人开贴为他是男是女争吵不休。

晴九本身是很不喜欢这种噱头的,但因为签了一份待遇奇高却略微有些霸王的条款之后,他不好明着跟网站对着­干­,只得从侧面透露他是男人的信息,好比说话毒舌刻薄,好比他直言不讳自己吸烟。

谁想到……却被脑补的更加厉害了。

晴九也在和谐网看文,毫不吝啬投掷打赏票,因为和谐网有一个有趣的制度,打赏时可以批马甲,谁也不知道你是谁,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以他个人的名义,而不是晴九的名义打赏,不用担心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最近晴九在看一个小透明的文,文笔稚­嫩­,略显青涩,但难能可贵的是那份对于码字的认真,以及字里行间中偶尔闪现的亮点。当然,晴九最喜欢的还是看小透明的作者有话说,那种很认真很认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卖萌的小兔子的感觉,在狠戳晴九的萌点,萌的一脸血,所以开始章章留言鼓励or调戏小白兔,给他天天投打赏,只为他看在作者有话说中惊喜万分又手足无措的劝他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样子,他觉得那是他灵感的源泉。

今天本来晴九也像是往常一样开始先去看了小白兔的更新,准备留言投票,然后去码自己的文。却不成想……悲剧发生了。

和谐网抽了。

是的,抽了,和谐网最大的缺点就是时常抽,总是抽,永不停歇的抽。

晴九摔了一下无线键盘,很不优雅的骂了一句­操­,管三儿又调皮了,修改你妹的程序啊!每个和谐网的作者都知道,和谐网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管三儿在乱改程序。所以,和谐网作者的三大爱好,码字、搅基、骂管三儿。

不能继续调戏小白兔的心情令晴九十分郁卒,决定了今天就虐一把自己故事里的主角泄愤吧,看见美女入浴,却只能看不能吃。决定了!

晴九是个gay,所以能不能吃美女对他来说影响不大,文底下却已经哀鸿遍野了。

心理瞬间平衡了,晴九想,我也是看到小白兔不能调戏啊,都怪该死的管三儿!

……

三少虽然是个小透明,但他依旧勤劳的在码字,不仅是因为他想要拉近和偶像晴九微妙的距离,也是因为在他那篇冷到死的文里有一个爱老虎油不仅在每天给他投票,买V追文,还章章留评鼓励,看见这个马甲名叫“雨十六”的读者,三少就觉得­精­神满满,拥有最大的勇气继续去面对文章的寒冷,努力码字,把文很认真的完结。

今天三少也是早早的把昨天晚上就码好的文更新了,一直在刷网页等雨十六的出现,雨十六其实一直都很有规律,总是出现在特定的时间里,像上班打卡一样,从未缺席,从未迟到。

……人果然不能太铁齿,因为今天雨十六就没有出现。

三少开始坐卧不安,每天他都是看完雨十六的回复才会继续一身斗志幸福满满的继续码明天的更新的。今天左等右等雨十六还不出现,三少觉得他的玻璃心要碎了,他不断的安慰自己雨十六有可能是今天有事出门了,又或者是家里停电了,再不然没有网费了,但心里还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说,连雨十六都不想看你的文了,他觉得没有意思,怕直言不讳伤害你,就悄悄的消失了。

三少其实一直对自己的文很没有信心,特别是和偶像晴九对比了之后,总会不自觉的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想和偶像零距离接触,下辈子吧!因为雨十六的鼓励,三少才会坚持下来,要不他早就放弃了。

现如今,连雨十六也坚持不住了吗?三少开始想,也是该他放弃的时候了吧。

每一次等待雨十六的评论,都像是在等待一场约会,明知道对方会在几点来,却忍不住一遍遍的刷着网页等待,好像希望通过这种傻傻的方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珍视。随着约会时间的临近,心情会越来越高兴,越来越激动,紧张的期待着他今天会说点什么呢,是说哪里很好呢,还是会给出很中肯的意见,然后他们在文下展开讨论,一起把文完善。

现在,约会的一方放鸽子了,三少自然也不会傻傻的站在原地沮丧,他去寻找能够治愈他的卡密萨玛——晴九大人温暖自己的心田。

晴九昨天的更新刚好三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完之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我永远的女神晴九大人!

开始留言投票,这是三少必作的功课,即便有可能在潮水一般的粉丝里三少只是沧海一粟,根本等不及晴九看见他就已经被淹没,但他依旧在很虔诚像是朝圣一样在完成这件事情。结果……今天三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看黄历,而黄历上一定写着诸事不顺!

三少发现和谐又抽了!他无法给晴九留言投票……福灵心至的,三少开始觉得是不是雨十六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不是他离开了,而是和谐网抽了。

顿时,这个理由变得是那么可靠,值得信赖,什么停电、断网、有事儿都不如和谐网抽了来的实在。

……

下午的时候,和谐网终于抽好了。

然后论坛里一大波的骂管三儿的Gao潮汹涌澎湃的袭来。因为和谐这次抽果然又是管三儿调皮了,推出了新功能。

新功能到底有什么优点,目前大家还在摸索中,但缺点是显而易见的,爆马甲。

前面说了,和谐网的有爱小功能是可以披马留言投票,不会给自己招致什么麻烦,在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谁的时候躲藏在马甲背后。现如今推出来的新功能则是……扒马甲。投票栏里可以顺着马甲点进一个叫“读者专栏”的神奇异度空间,你最近、以往的收藏、订阅、留言都会显示出来,大白天下。

而最该死的是,作者专栏里增加了一个新功能,叫“我还是一个读者哟~”,哟你妹啊!

三少和晴九一起咒骂。

论坛里也是群情激奋,出现了很多类似于“是不是该天还会出个‘我也混论坛哟’的功能,管三儿才甘心?!!”;“强烈要求删除新功能……”;“管三儿,你是想把所有人逼走吧,你赢了”;“新功能最大的好处是留言少了”;“新功能优劣不置可否,但管三儿你介不介意稳定下服务器再说别的?诸如此类的帖子。

三少也掳袖子匿名马甲加入了这个活动里,晴九则在忙着想办法和编辑联系能不能把让管三后台一下,把他的读者专栏抽没,反正和谐很抽嘛。

……

晴九的读者专栏里倒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只是……他是男频大神,订阅的全是女频耽美。

会让人更加怀疑他是女的的,而且还是腐女。晴九都已经预见了,在不久的将来他的文下会出现诸如“男一和男二必然有­奸­情啊,九叔你就放弃负隅顽抗吧,不要哭,站起来撸,抛却伪装,承认你腐女的内心吧”的类似言论。

最后可想而知的,管三儿装死,三少白骂了,晴九白找编辑了。

……

三少冷静下来后,回到了自己的专栏,突然有些心痒难耐的想要知道雨十六是谁。三少以前就想过要GD雨十六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雨十六说他一直都是保持这种纯读者和作者的关系,不想夹杂别的的。

但现如今的情况,咳,三少无耻的想,这完全就是管三在给他机会让他更加认识雨十六啊!而且……雨十六至今没有出现,他很关心他啊!

恩,找好理由了,三少终于战战兢兢,满怀激动的打开了读者专栏。

好开心~\(≧▽≦)/~自己还是雨十六投票榜上的第一的作者,所有文被收藏了,订阅了,留言了。

然后,那个专栏上“那个我还是个作者哟“的功能就像是二八的大姑娘扒光在勾引直男似的不断对三少抛着媚眼。不到几秒钟,三少就可耻的­射­了。点开那个功能,作者专栏开始转动,转动,转动,终于出现了!

晴九!

……和谐又抽了?三少整个人完全傻在了电脑屏幕前。

26、第五周目(十)那些闻欣不知道的事儿之皇后篇。

“士衡?”闻欣开口。

“陛下。”陆基马上收敛了他想要Сhā手后宫的小心思。先不说他有没有办法和皇后牵上线,即便真的能够顺利牵上线,那也就是代表着他会成为大将军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活靶子,他是有命挣功没命享的人吗?

在那个雪夜,穿着一身单衣倒在雪地里的陆基发过誓的,要么成功,要么死,两者只可却其一,成功之后活着,失败之后死亡,又或者死亡之后失败。

“朕在问你,阿律的这封信朕还是回了吧?毕竟如果等几日再回,朕怕阿律担心。然后,在回信中告诉他这样不断的天天写信不好,变成几日一次。”闻欣耐心的再一次说了他刚刚陆基走神漏听的话,他自己就有喜欢没事儿走神的毛病,所以在别人走神时,他总是会以己度人的十分体谅。

陆基的内心却在嘶吼,你这是恨不得我早点死是吧?!表面上则在很平静的说:“臣以为,这样说不妥当。”

“朕当然不会这么说,朕会告诉阿律前方战事吃紧,决战一触即发,他日日殚尽竭虑为国效力,为朕尽忠,如果还要求他日日看朕的信并且回信的话,一定很辛苦,朕情愿他多睡会儿,养­精­蓄锐。隔三差五的与朕通信就好,后方有朕,定会保他前方无忧,然后慢慢加大两封信之间的时间。”说完,闻欣又对陆基补了一句,“朕又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是我傻,我是真傻!陆基内牛,闻欣总是在该明白的地方不明白,不怎么应该明白的地方门清儿。

“哥哥~”顶着纯亲王头衔的真亲王没有通过禀告,就直接出现在了闻欣的书房里。

“怎么了?”闻欣问道。

“我从宫外找了个有趣的说书艺人,可逗了,要不要去看?我已经把他弄进宫里了。”右之表示,他也不是全天无休的盯着苏姬的,特别是在调查陷入僵局了之后,他也是有自己的业余生活的,又或者是给闻欣发掘丰富的业余生活,让闻欣先不要想到苏姬的事情。

“真的?!”闻欣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当个好皇帝和去听说书是不会互相影响的,恩。

除非……

“皇上,您今日的奏折还没有批完,给大将军的信也还没有写。”陆基在一边都快咬碎后槽牙了。即便这个一看就很危险的纯亲王在一边不断的用眼神威胁他,他也断不能放任闻欣去玩,如果闻欣依旧是这么个调调,那他还不如立刻写信投了司徒大将军来的安全。

闻欣咬­唇­,很显然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右之极不爽的看了眼多事儿的陆基,然后对闻欣说道:“那不如一边听书一边批改奏折好了,娱乐工作两不误?”

“好主意。”闻欣拍手称庆。

“……”陆基表示他算是知道闻欣这种毫无常识的态度是从哪里得来的了,他身边尽出了这些个宁可他昏庸一点,也不想他累到、苦到、不高兴的家伙。

要知道,子曰,慈母多败儿,能臣多昏君啊擦!(子才没有曰过这种话……)

“皇上,您觉得您真的能够一边批改奏折,一边听书?”陆基咬牙在一边说道。

“能啊,以前阿律在时都是这样的。”闻欣挺胸,回答的理直气壮。

“请臣斗胆猜测,一定是大将军在一边批改,皇上在一边听书吧?”陆基按照闻欣的一贯思路答道。

“是啊。”闻欣点头。

是你妹啊!卧槽!陆基在内心爆粗口,表面上依旧是君子风度,平波无澜:“皇上,那样就不是您在忙公务,而是别人在代替您了。”希望闻欣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如果闻欣不想一辈子被人牵着走,他就需要克服他想要娱乐的心情,“您可以在处理完事情之后,再……”

闻欣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如果一味按照以前的老套路来,他肯定是要再死下去的,他不想死,就只能有舍有得。

右之震惊着闻欣就真的这样乖乖去处理朝政了,看陆基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在闻欣沐浴梳洗做准备工作(你以为你是在祭天吗?批改奏折需要哪门子的准备工作啊擦!BY:陆基)的时候,陆基自信微笑,请纯亲王门外借一步说话。

“明人不说暗话,纯亲王可想看着皇上就这样被大将军牵着鼻子走,一辈子?”陆基很直白的开场道。他有理由相信,虽然国师一系和大将军的同盟是真的,但纯亲王和真亲王对闻欣的回护也是真的,他们肯定不会想看着闻欣被大将军……咳,酱酱又酿酿。

右之沉下脸,他知道陆基说的是对的,一句话就秒杀了他,但:“你就能保证你不会让哥哥一辈子被你牵着走?”与其相信这个不可靠的陆基,他更倾向于不会伤害闻欣的司徒。

“陆基不才,但知道本分,我是臣,只是臣。”陆基翩翩风度。

右之眯眼,心里衡量着陆基的话。陆基的调调倒是和皇后很像,想要培养闻欣成才,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也就是陆基能够这么快接近闻欣的原因所在,皇后没有出手,她在观望。

说起皇后,右之在内心嗤笑了一声,老二生前有句话说的太对了,司徒音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短视了些,看似无坚不摧,但有闻欣这一个人尽皆知的致命缺点,就足够打垮她了。她对于闻欣小心翼翼的过度保护,就是最容易下手的环节。

皇后这三年来的坚持,完全可以说是作茧自缚。

她想要闻欣成才,她想要尊定闻欣帝王的尊严,所以身为皇后的她就绝对不能Сhā手朝政,不能给闻欣留下话柄和漏洞,而且,她也清楚,一旦她Сhā手,待她将朝政全部调理好的时候,再想要还给闻欣就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管好后宫,限制太后、妃子们借着身份便利Сhā手朝政,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那个手握军权的好弟弟在朝堂上步步吞噬,反将一军。

这二年,看着皇后大将军内斗,右之表示,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娱乐了。

朝廷上的格局之所以在三年内还是错综复杂的,很大程度上是托了这对姐弟内斗的福,刚巧给了别的势力空子可钻——悌亲王、国师、长公主、肃政台中丞楚宽、禁军十二卫,以及先帝诸皇子旧部,好不热闹啊。

因为势力太多,敌我未明,所有人都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互相对持,等待着改变格局的那个微妙时刻。

再看陆基,右之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谁能想到呢,就在胶着的时候,半路却杀出来个陆士衡,先太傅……之子?而闻欣好像也有所觉悟……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想必皇后也在考量陆基,刚好她怀孕了,为她增加了不少筹码,但这也能算的上一个让各方势力动起来的微妙讯号,她时间不多了。

左之和右之对于闻欣能不能当皇帝,又或者是能不能坐稳皇位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即便闻欣不当皇帝,他们也有本事让闻欣活的比皇帝更舒坦。

最重要的是,闻欣本身就没有想要当皇帝的欲望,他们不想闻欣勉强。

而国师一系之所以和大将军联手,那就完全是出自国师自己的考虑了,即便所有人都不这么想,但……右之和左之还真没有那个能力让他们的师父离境对他兄弟二人言听计从,反过来还差不多,倒不是处于什么对于师父的尊重,而是实力说明了一切。

现如今看来,闻欣好像有些想要当好这个皇帝了,右之的态度也就随之变了。所以在最后,他选择被陆基说服,而不是杀了陆基。

27、第五周目(十一)婆媳大战,一触即发,闻小欣,你做好准备站哪边了吗?

建平三年太后的寿辰注定要随着闻欣重生回来而变得一波三折。

最先改变的就是太后突然不满意了一直帮她举办寿辰的内廷衙门,准确地说太后不满的是内廷总管皇后司徒音。

内廷衙门是自立朝以来就服务于皇族的机构,大到承办皇族成员的婚丧嫁娶,管理天子私库,小到太监宫女的人事,用度所需、维修皇宫等一切琐碎事务。而内廷总管则是皇后由担任,不是一贯思维里的太监。大启始皇帝吸取了前朝毁灭的直接原因——宦官为患,严令禁止给宫人—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太高的权利,所以整个内廷的事物也就只能交到了皇后手中。

女人又如何?总比去了势的东西要有良心!闻最开始的皇帝如是说。

大启朝最独特的地方大概就是职责清楚,泾渭分明,皇后不随意过问朝政,但她也不是摆设。她就像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女主人,掌握着整个皇族成员的兴衰荣辱。所以说,皇族成员甚至还不如外臣更敢得罪皇后,因为皇后掌握着的内务,皇上都不会轻易去过问。

这也就要求了闻氏对于历任皇后人选的挑选要再细致不过,每一个能够当上皇后的女人那都真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从众位京中贵女中冲杀出来,虽不真的是血染石榴裙,但那也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物。从出身到个人能力,品­性­以及对皇上的忠心程度,都是很过硬的,是一个真正的举足若轻的国母角­色­。

——从这里也就可以看出了,当年能够把先皇后弄死的现太后有多牛X的宫斗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当妃子时她虽然还活着,却没有办法再利用那样的宫斗能力混的更好的原因,在后宫中,杀了皇后无异于弑君,能让她留有品级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而唯一能够牵制住皇后的,大概就是太后了。

现如今,太后以皇后有孕,她以不想累到了未来皇孙为名义,希望闻欣能够让她喜欢的大儿子悌亲王来承办她的寿辰,她绝对会称心如镜,绝无怨言。

皇后听后,摔了自己手中的中宫笺表,对着松鹤宫的方向心想,哼,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就很想给你办寿辰吗?如果是忌日,那倒还差不多,不过是靠着下作手段为祸后宫的女人,真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吗?!

即便换上红妆,皇后本心里其实还是那个很爷们的大学士长子,对敌人的耐心有限,看来她是要想个办法间隙一下闻欣和他这个娘之间的关系了。

以前是估计着闻欣对于太后的感情,不敢动手,但现如今既然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去,告诉皇上,说本宫自觉身体有恙,无法尽心为太后办事,恐太后心生不满,故请皇上令派人主持太后寿辰。记住了,不要说本宫已经提前知道了太后想要换人的消息。如果皇上选的人选有问题,就打住他,请他来青桐宫一叙,如果没问题,就顺其自然。”皇后吩咐着身边最得用的人道,不是赵慎行那个太监,而是陪嫁进宫的宫女。

皇后在心中冷笑,以闻欣的­性­格,肯定会以为是我全心为太后着想,而太后咄咄逼人,即便闻欣不说什么,心里也会记下这一笔,量变引起质变,我亲爱的婆婆啊,我等着看你像武帝之妻、中兴帝祖母那样被软禁于松鹤宫的那天。

闻欣也果然如皇后所预料的那样,看着两宫截然相反的态度而心中郁卒,甚至是比皇后所预料的还要严重一些。因为他心中还有苏姬的那句刺,太后诸多刁难皇后,你却好似全然不知。

闻欣是知道的,他娘对皇后这个位置有着天然的敌意,大概是她一辈子都没能当上皇后吧,所以自然而然的厌恶那个位置上的任何人,无论是竞争对手,还是已经本无利益之争的儿媳。这事是太后做的太过分,而且,明明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就是没有吃那颗糖嘛,至于变化如此之大吗?不仅没有了皇后的养生汤,连寿宴的承办人都要变。

不过,悌亲王也就悌亲王吧,他加进来,但这也不是说不让皇后管了,不是吗?闻欣想到,皇后还是主管,只是为未免她辛劳,找来悌亲王帮忙而已。顺便的,闻欣也把陆基给加塞儿进了承办寿宴的决策队伍里,而且陆基是以代表闻欣的名义去的。

在太后那里,闻欣的原话就是撒个娇说:“儿子也想献孝心嘛,皇后是皇后的,悌亲王是悌亲王。”

太后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自然只得妥协。

送陆基Сhā手寿宴的完全就是在镀金,替皇上献孝心,顺便学习,如无意外,出来之后他就可以转入礼部当侍郎了,三品官。以此为跳板,可以平调入别的部门当侍郎。待资历熬够了,他就会成为尚书、入阁大学士,最后甚至是丞相。

这是一条看似康庄大路的光明未来,成为了掉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令陆基同志激动的整整三天没有睡觉,真跟打了­鸡­血似的,发誓一定要­干­好,不让自己搞砸。

与陆基的事事顺遂相反,右之那边的调查则陷入了泥沼,他气的摔了好几天东西。

“没事啦,你慢慢来,我又没有催你,也没有怪你。”闻欣真的不知道右之的戾气是从哪里来的,他这个迫切需要把苏姬搞定的人都没有怎么样,反而是右之一副丢脸丢大了的样子,恨不能喷火。

右之气鼓鼓的坐在一边,他当然生气了,再有一段日子,司徒大将军就要回来了,不论现在他哥哥如何改变,大将军一回来哥哥肯定就又要依赖回那个家伙了,他绝对不会想看到在那时他还没有查出来事情始末,然后哥哥笑着说要不让阿律来试试吧?阿律你妹!虽然是结盟,但双子一直对司徒律没什么好感,他们其实更加亲近皇后一些。

闻欣是幸福又不幸的,幸福自然是因为即便他被很多人算计,但他身边总还是有真心喜欢他的人,他的不幸择是因为那些喜欢他的人不仅不能齐心协力保护他,反而互相拆台,内斗了很久。

备注:这里的内斗不是两个敌对方,而是N个。

“你为什么笃定那个陆基和苏姬是兄妹呢?”右之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兄妹,他想他的调查早就已经截稿完成了,但就是这个匪夷所思的兄妹,调查才会陷入僵局,让苏姬喜欢的人变得扑朔迷离。

闻欣被右之问的一愣,因为在我死之前苏姬告诉我的啊,难道不是吗?苏姬总不会去骗一个死人吧?

“阿律!”闻欣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司徒律的身影。

【即便忠心如大将军者,你也可以不顾他的以死相逼,力保下你狼子野心的亲兄长】

【闻欣最后一眼恍惚的景象里,是苏姬慌乱的起身,以及门外出现了好像是大将军的剪影。】

【谁知那昏君是怎么知道的,想必也就只有司徒大将军了吧,我真为他不值,那么忠心的追随一个笨蛋。】

事不过三,闻欣实在是很难不把司徒律和苏姬联系在一起,否则为什么大将军在她口中会出现这么多次,如果按照正常来看,他们根本就不该有交集。

“大将军?”右之也很惊愕,但他明显和闻欣惊愕的不是一个方向,“如果是大将军的话,那么恭喜你了,哥哥,苏姬肯定是单恋,并且是很单的那种单恋,保佑她不是天天以泪洗面,因为那根本就不值,即便她哭瞎了眼睛,大将军也是绝对不会看他一眼的。”

“为什么?”闻欣诧异道。

“因为大将军已经心有所属。”右之看着闻欣,回答的很是笃定。

“哦……”闻欣后知后觉的惊觉,“!!!阿律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将军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右之很郁卒的看着闻欣。

闻欣一阵扭捏,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阿律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他知道,只是,只是,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啊,阿律,阿律要娶亲的话总是要跟他说一声的吧?!对,他们是一家人,阿律是他的小舅子,他觉得身为家长,他有必要知道这个小舅子未来的媳­妇­是谁!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闻欣问。

“贫道夜观天象……”右之开始闭眼胡诌。

“==假的我都不忍直视了!”闻欣表示,虽然他从小就不会撒谎,但他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谎言的。

“那就闭上眼睛听。”右之承认的毫无心理负担,颇为理直气壮。

于是,话题就这样诡异的被歪楼了。也诡异的,大将军被直接定义为了苏姬的暗恋对象。闻欣表示,既然是阿律,那他是肯定不会和苏姬暗通曲款的,是苏姬一厢情愿,那么,还是只报复苏姬一个人就好了,阿律……阿律是无辜的,他有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贵妃暗恋了。

右之又开始致力于如何让苏姬偷偷暗恋大将军的事情以一个不算是天下皆知,但该知道的(好比陆基)也还是会知道的方式大白,然后让苏姬彻底远离闻欣的视线。

28、第五周目(十二)姊弟矛盾,不死不休,闻小欣,你想好要站到哪边了吗?

建平三年二月二十八日,初春雪融,号称京城第一的集庆班班主宁砚竹站在院子里气都快跳脚了:“雪如呢?这眼见着就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贺寿唱戏了,她这个当家花旦却不见人影,像话吗?像话吗?!哪怕是将军推荐的人也不能这样啊……”

“师父,息怒啊,雪如姑娘去城门外接大将军了,说是宫里的人要来了,就让咱们先去,她自有办法进宫。”旁边有小徒弟宽慰道。

“哟~好大的角儿啊。”宁砚竹­阴­阳怪气的一笑,“去接大将军了?轮得到她献那个殷勤嘛!皇上领着皇后和文武百官都去了,大将军能见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皇上不喜男伶,班主我,班主我……”

“哪儿还轮得到她雪如啊。”小徒弟在一边赶快接话。

宁砚竹乐了,抬手捏了一把小徒弟粉­嫩­的脸蛋,声音嗲气:“调皮~可就属你知道疼人。”

小徒弟陪着笑,任由师父占便宜。

最后,宁砚竹宁班主也还是没能等上去看大将军的名旦雪如姑娘,而待集庆班一伙儿人火急火燎的进宫后,却发现这位雪如姑娘早坐在后台,穿着戏服对镜贴花,描眉画眼的,准备周全。身边还围着几个宫中常年的侍奉。

“您还真是无所不能啊。”宁班主眯眼上前讽刺。

雪如对着铜镜看着宁班主,缓慢放下笔,转身,缓缓站起,踩着高高的鞋底,比班主高出一个头去,浓妆看着班主,悄然无息的威压。

班主心中一颤,就不敢再说什么了。背地里说是一回事,真要是摆在明面上,他也不敢惹这位据说后台是大将军的京城名旦。雪如本就不是集庆班的人,一个月前突然找上门来,说是如果集庆班让她唱主角,她就有本事让集庆班进宫给太后贺寿。然后,就是现在的局面了。

集庆班只有一折子戏,麻姑献寿,时间不算长,但寓意好,如果唱好了,打赏一定是这次最出彩了,况且还有个雪如,宁班主不断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啊,千万不要!

闻欣携皇后及文武百官,亲自去郊外迎接了得胜后班师回朝的司徒大将军。司徒律鲜衣怒马,凯旋而归,身后却只跟着五百肃杀的­精­兵,还有两千五百人在三十里外驻守,而真正的大军则在路上,会分批回来,不能一下子涌入华都,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司徒律下马请安,闻欣下辇相迎。一身黄袍的闻欣将一身轻铠的司徒律扶起,说了一句:“将军辛苦了。”

逆着光,司徒律仰头看着闻欣,就像是在仰望他一生的信仰。

司徒律握着闻欣养尊处优柔弱的小手缓慢起身,眼中感慨万千,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到最后却只是小声的说了句:“我想你了。”

闻欣灿烂一笑,与司徒律君臣相携,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也小声回答:“朕也是。”

皇后穿着厚重端庄的凤袍站立于一旁,高傲的仰着头,头上的金钗步摇晃了晃,那代表着在她平波无澜的表面下,波涛汹涌的内心。

天知道她有多想扑过去掐死那个竟然在她面前都敢占她丈夫便宜的亲弟弟,这就是为什么她明知道宫中留下悌亲王和太后不妥,却还是一意孤行的要跟着来出城迎接的原因,她在这里司徒律竟然都敢这样,如果她不在,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想起那一封封露骨的书信,皇后就更加来气,以前每日来信她都忍了,结果信的内容却反而越来越得寸进尺,还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司徒律,你欺人太甚!

司徒律全然不受皇后­射­过来的眼刀影响,在拉着闻欣转身的一瞬间,眯眼不屑的看了一下皇后,他心中也很是不忿。

人都已经是你的了,我也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只是想要一个念想,能够随时看到闻欣,能够在他身边就好,你凭什么连这都拦着?!本来是每日的一封信,被缩短到了五天一次,我在前方出生入死,你在后方连孩子都有了!待我九死一生得胜回朝,你竟然都不放心,要亲自看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

司徒音,你也欺人太甚了!

闻欣全然不知道这对姐弟在背后的暗潮汹涌,只是很高兴的看着百姓夹道欢迎,人人­精­神抖擞,喜气洋洋,一派盛世景象,何天衢於盛世兮,超千载而垂绩,心想着,为了这样的景象,哪怕是累点,他也是愿意当个好皇帝的。

结果……这天注定是要让闻欣觉得不快的。

在大将军回朝的路上,竟然有人带头闹事,当街拦下了圣驾,为楚宽喊冤。

楚宽,肃政台左台中丞,属先帝留给闻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爱国是肯定的,忠君就要打上问号了。两袖清风,和苏太傅同窗,是深得先帝宠信的能臣­干­吏之一。别看老头一把年纪,参起人来那叫一个不含糊,一般被他参的人都是他已经事先了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上报的,一参一个准。老头­精­明了一辈子,却在司徒律身上翻了­阴­沟船。

也不知道楚宽是怎么想的,一直致力于揪着司徒大将军的小辫子不放,一本一本锲而不舍的参着司徒律,终于把闻欣参火儿了,在这一世狠下心来,让中丞大人变成了前中丞大人,被迫致仕,提前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了。

所以,面对喊冤之人,不过是禁军十二卫出面,捂着嘴直接把人叉了下去,闻欣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龙辇内,司徒律看着一段时间不见变化明显很大的闻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闻欣到是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先看看皇后,再看看司徒律。小朋友最近初涉政治,以为虎着张脸吓人就是成功,不过,咳,以闻欣那个­性­格,能够这么狠下心来确实不容易。

皇后笑着摸了摸闻欣的脸颊,说道:“皇上做的很好。”

“哼。”司徒律在一边环胸冷哼一声,这么青涩的处理方式能算好?今天有人敢请愿,明天就谣言满天飞了,人言可畏,是最棘手的东西。解释可以说是狡辩,不解释可以说是心虚,背后肯定有人在趁机摸鱼,太冒进太急躁了。

“阿律?”闻欣可怜兮兮的看回来,心想着不会做错事了吧?当然,心底里还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阿律太过分了,明明是因为阿律他才这么做的,结果阿律还不满意。

遇上闻欣,司徒律果断的败了,笑着说:“皇上做的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闻欣歪头看过来。

“只是,恕臣直言,皇后乃一介女流,皇上这样在皇后面前,不妥当。”司徒律只能这么说了,而且他也是真的这么想的,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们夫妻在那边各种­肉­麻,闪瞎他的眼睛了。

“哦?但闻大将军高见,夫妻之道,该如何相处。啊,本宫怎么忘了,司徒将军至今还没有娶妻呢。”皇后也立刻就讽刺了回来。

闻欣再迟钝也知道这对姐弟间是真的出了问题。

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你们吵架了?”闻欣直白开口。

“没有。”皇后和司徒律同时开口,默契的很。

明明就有。闻欣在一边期期艾艾的看着,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这对姐弟,他们从小到大都是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的人,和闻欣截然相反。他们吵架了,根本就没有闻欣劝架的份儿,甚至都问不出他们吵架的原因。要想他们和好,就只能他们自己想通了。

闻欣叹气,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好好的呢?”

皇后和司徒律默契的全当没有听到闻欣的这句话,他们明白,这不是小时候因为一个花灯的意气之争,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死不休。

29、第五周目(十三)溪云初起日沉阁

宫门口,“命途多舛”的迎接队伍再一次被拦了下来,龙辇内,小皇上闻欣深刻的感觉到了出门前没有看黄历的苦。

“外面何事喧哗?”第二次闻欣这么说。

“回……回皇上的话,”赵谨言的声音颤抖着很显然是被吓尿了都,“看样子是像坐忘心斋的几位小师傅们和纯亲王在,在斗法。”

“!!!”闻欣不可思议的长大了眼睛。

关于斗法这个说法其实是极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坐忘心斋第三代弟子们在抓捕逆徒。三代弟子供出动了三十二人,青衣白面,手持银剑,带头的就是第三代弟子中最优秀的清明和河图,四四一十六人摆出上古太乙剑阵,十六人在阵外守护,环环相扣,生生不息,一人受伤另一人立刻补上,准备利用车轮战拖垮剑阵中嚣张肆意、游刃有余的右之。

皇后大惊,她之所以敢真的放任悌亲王和太后在宫中,是因为她也是有所依托的,右之和陆基就是她的依托。她对右之下过死命令,一旦悌亲王有异动,先杀了再说,算她的。

在皇后看来,右之就是个大杀器,她就不信有右之在,悌亲王会没有顾忌。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谁碰上右之,都等于是碰上了麻烦。面对右之这种穷凶极恶的不定因素,哪怕是悌亲王也肯定会心有余悸。

但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右之这个不定因素本身就代表着麻烦多多。

闻欣已经起身下了龙辇。

司徒律冷眼看着皇后,倾身,附在皇后耳边小声说:“我们之间如何斗我都不会真的生气,但如果你敢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而疏忽了闻欣的安全,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冷哼一声,甩袖跟着闻欣出辇,一句话也没有说。

司徒律和皇后一直有默契,在司徒律为闻欣解决外患的时候,皇后坐镇京中为闻欣挡下所有内忧。本来一开始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但在后来随着二人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彼此开始了信任危机,这种默契就不复存在了。

攘外必先安内,皇后和司徒律此时都在后悔,当初在一开始怎么就没有先解决了对方,然后再说其他!果然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

在看到圣驾回銮时,清明退出剑阵,另外一个弟子补上。清明向停下来的皇家队伍请罪,跪在龙辇前用洪亮如钟的声音回禀:“请皇上罪。坐忘心斋第二代弟子左之有违门规,打伤弟子数人,私自下山,现今师祖得之,特令第三代数名弟子前来请小师叔回山听训。”

赵谨言扶着闻欣下辇,闻欣看着眼前完全应该出现在话本小说里变幻莫测的剑阵,心里给国师跪下了,表示,卧槽,我一生的故事瞬间就从庙堂内斗变成修真玄幻了有木有!

稳定了下心情,闻欣向他有过一段时间缘分的清明招招手,示意这个成熟稳重的青年近身。

清明将手中的剑留在原地,近天子身时如没有圣旨,是不可以佩戴兵刃的,抓住就是死罪,都不用过堂,直接就可以原地处死。留下剑后,清明起身这才上前,让闻欣近看,跪下再次开口请安:“坐忘心斋第三代大弟子清明拜见圣上。”

闻欣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示意清明仰起头,赵谨言小声在一边传达圣意。

清明依言扬起头,看着闻欣。阳光下,一身龙袍想要闪瞎人眼的闻欣笑着,抬手,狠狠的给了清明一巴掌,宽大的袍角划过清明生疼的脸,造成二次伤害。

“朕该不该打你?”闻欣的声音有些轻,但胜在足够笃定威严,吐字清晰。

“该。”清明回答,“身为徒侄对师叔不敬,身为平民对纯亲王不敬,回到坐忘心斋后清明自会去领罚。”

“你明白就好。”闻欣说。无论右之做的对与错,他始终还是那个护短的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围攻右之,说出右之的大逆不道,不给右之脸面,就足够闻欣狠狠的报复清明了,但……“是右之不对,朕这个当哥哥的带他向你们师父离境道歉,受伤的弟子可还好?”

清明从来都只是远远看过,不曾了解,不曾有过接触的大启帝国第十五任皇帝闻欣陛下,在这一刻给了他最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个仁慈而又强大的人。

“皇兄,臣弟不需要您替臣弟道歉!”右之已经冲出了剑阵,近身前来。

清明惊愕,因为冲击力倒地吐血的河图也在惊愕,然后他们明白,刚刚右之根本没有尽全力,不过是像猫逗老鼠一样的在逗他们玩而已。奇耻大辱倒是说不上,可是对于自己的天资,二人都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质疑。

“那你知道错了?”闻欣看着右之问。

右之倚剑而立,倔强的看向天空,一句话没有说。虽然知道要在外人面前给闻欣面子,但有些事情,他不觉的错,就绝不会承认。

“看来你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来的默契让闻欣学会了自说自话,“沉默就代表了你知道错了。那么,跟着清明回坐忘心斋吧,不求得你师父的原谅不许再下山半步,没有你师父的命令,朕不会再见你。”

左之和右之想要在这个国家继续活下去,而不被群情激奋的人当妖物杀死,仅仅有闻欣的皇权是不够的,双子的名誉根本离不开国师离境的威信。

“臣弟领命。”右之跪下行礼,将一切的不驯生生压下,只有闻欣,可以使他心甘情愿。

在被坐忘心斋的弟子“请”回去之前,右之对闻欣说:“皇兄让臣弟调查的事情臣弟已经清楚了,皇兄不可再继续信赖脑中的既定印象,那人就在寿宴上,不在队伍中。”不是他不想说是谁,而且他发现他根本无法说出那个名字,这大概就是清明口中离境的惩罚了,不过,右之相信闻欣是能够猜出来是谁的,毕竟寿宴上重点关注对象并不多。

寿宴上?!闻欣因为这个而陷入沉思,他知道右之的意思是苏贵妃喜欢的人不是大将军,而是宴会上的某个人,但那个人会是谁呢?悌亲王?……这个猜测可一点都不会让闻欣觉得愉快。

“皇上在和真亲王打什么哑谜?”龙辇再次行动起来,皇后问道。

闻欣摇摇头:“没什么。”因为他其实也在猜测,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右之不直说,而是选择了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

皇后没在说话,藏于宽袖下的手狠狠的抓了一下,这是闻欣第一次对她隐瞒什么。

寿宴前,太后、悌亲王、陆基、长公主闻嫖带人前来迎闻欣,闻欣的眼神在悌亲王和陆基身上来回游移,感情复杂。

待所有人就位,寿宴开始。

先是献上寿礼的环节,每个人不仅要献寿礼,还要说一段与别人有别的寿词,这时闻欣身为皇上的优势就被体现了出来,他第一个说寿词,绝对不会怕和别人重了,甚至所有人都必须要避讳着他。

太后一边拍着小儿子的手,一边笑的合不拢嘴:“母后什么都不缺,只愿我儿能够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曾经的贤妃,现如今的太后,出身没落世族,曾与先皇后交好,一同作为皇后的候选人杀入了决赛,进宫接受最后的考验,与其他三名女子一起。最后,先皇后胜,太后封为贤妃,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谊再不剩下任何一点。后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结果就是太后先替先帝生下了皇长子闻烈,晋贵妃,皇后则紧接着生下了皇嫡子二皇子。

后经由先皇后,永乐公主闻嫖下嫁贵妃兄长,再后来兄长死,现太后毒杀了先皇后,借由怀中皇嗣,也就是后来的六皇子,现今的皇帝陛下保全­性­命,贬回贤妃,软禁洛川殿。

再后来,先帝驾崩,诸皇子乱,后宫诸妃为先帝守灵,软禁于先帝灵前,惶惶不可终日。

可以说,太后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经历过大悲大喜,有过艳冠六宫的风光,也有过门可罗雀的寂寥,因为长子获得荣耀,因为小儿子得以保全­性­命。现如今,儿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除了不满意小儿子的儿媳­妇­以外,太后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生的烦恼了。

她是发自肺腑的希望她的两个儿子能够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即便她以为的两个儿子的境遇应该是颠倒过来的。

皇后和大将军献上寿礼的时候,太后的脸­色­也很明显,她只针对皇后,而不是司徒氏。

那个女人,是祸事!太后一直这么认为。

30、第五周目(十四)——山雨欲来风满楼。

高台上,名伶雪如低回委婉、俏丽华美的在唱:“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

高台下,皇上闻欣夹在他娘太后、他老婆皇后以及他小舅子司徒律三人之间,坐卧不安,里外不是人。

闻欣说:“麻瓜拜寿吗?”(真的混进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是麻姑献寿,皇上。”皇后从旁小声提醒。

“哦,哦,麻姑献寿啊。”闻欣哂笑,他不爱听戏,总觉得那些拖着长腔的调调冗长的太过折磨人,他喜欢更加­干­脆利落一点的,好比说书,又或者是热闹一些的戏剧,好比大闹天宫。

“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哀家倒是觉得麻……瓜拜寿也不错。”太后睁着眼说瞎话。

“母后说的是。”皇后微微点头,在一边装柔弱,装白莲花,盈盈一笑,以柔克刚,堵得本来打算找茬的太后无可话说。

“皇后可是身体不适?”一个太后倒下了,大将军又站了出来,开口问道。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对皇后说,怎么突然这么说话,这种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柔软不是你风格啊,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脑子?

“是啊,怀孕了嘛。”皇后抚着已经显怀了的肚子,笑得春风得意,“皇儿将来定是个淘气的。”

“淘气的好,淘气的好。”闻欣傻爸笑着附和。

皇后1V2,瞬间秒杀全场了有木有!她现在身怀逆天神器,抗魔抗物理攻击,自动回血,还能随机召唤BOSS闻欣,­操­作风­骚­的很。

也是该轮到皇后扬眉吐气一回了。后宫三年无所出,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无非是她这个皇后没本事,还拦着别人不让生,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竟然有人敢质疑到闻欣头上,这种传言,背后没有人推动,傻子才信呢!如果一个控制不好,是要动摇国之根本的。幸好,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都缓解了压力,让谣言不攻自破。

舞台上的美人亮相下腰,收尾唱道:“霎时琼浆都饮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所有王公大臣举杯,遥祝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与君同饮。闻欣也举杯,却在看到名伶雪如那双生硬冷漠的双眼时一颤,扔下了手中的酒杯,美酒全部贡献给了红毯。

闻欣大喊了一声:“护驾!”

司徒姊弟是最先护在闻欣身前的,就好像身体先一步大脑就动了,待他们将闻欣护在身后,这才开始看到底哪里有刺客,他们姊弟与大部分朝臣的动作刚好截然相反,朝臣们是先关注哪里有刺客,然后才想到了要护驾。

戏台上的“雪如”冷笑一声,抽出软剑,声音沙哑而低沉的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个昏君还挺机敏,可是那又能怎样?”

戏班主宁砚竹当场就吓晕了过去,昏前只来得及说一声:“那不是雪如!”

名伶雪如自然是在集庆班进宫前就已经被人掉了包,所以在宁班主见到这个雪如时她已经提前扮上了相,并在开场前未发一言,只因为怕被人发现不同。

“你扮女人有瘾啊!”闻欣终于说出了他想告诉这位刺客的话。

没错,眼前这位依旧一身红衣的,正是杀了闻欣两次的红衣美男。

所有不了解内情的人俱是一愣,皇上和眼前这位……认识?

美男甩剑,决定不再继续和闻欣废话,他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就是有那个自信,可以十步杀一人,百步不留行。

最后的结果……

当然是美男过于自信了,在国家机器面前,成千上百把剑和弓箭,他只有被俘的份儿。

“说,是谁派你来的?!”皇后最先发难。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却是直接看着悌亲王,眼神里充满了露骨的厌恶,恨不能直接令禁卫军捉了悌亲王去。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哼!

美男被捆绑着跪在众人面前,不言不语,硬气的很。

闻欣却注意到他悄悄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然,美男是不可能看闻欣的,那么,也就是说美男是看向闻欣身边的人。闻欣身边有谁?皇后、大将军、太后、悌亲王、苏贵妃、长公主……

猛的,闻欣觉得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苏姬说,我早就心有所属。

右之说,那人就在宴会上。

闻欣以前一直以为美男是陈朝间隙,却没有想过有可能只是美男混进了陈朝的舞姬队伍里,而帮凶就是指导过舞姬歌艺的苏贵妃!所以,在第三次时,美男才会如此­精­准的找到闻欣所在的房间,扮作善终杀死闻欣。

“苏姬,你好大的胆子!”闻欣看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苏贵妃。

虽然朝臣们都略微不理解这个神跳跃,但那完全不影响皇后招手让人立刻拿下了一脸茫然的苏姬。不论事情如何,事关闻欣的安危,皇后的准则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皇上……”陆基上前张开想要争辩什么。

悌亲王的人已经先一步堵住了陆基的嘴:“陆基身为前苏太傅的关门弟子,与苏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匪浅,这其中……”

“抓起来!”虽然是悌亲王的人,但皇后也还是秉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的也绑了陆基。

一时间人人自危。

戏班里的人也已经全部被绑了起来,并带到了御前。班主宁砚竹被冷水泼醒,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反复说着他全不知情,最后甚至反咬一口:“是……是大将军!雪如是司徒大将军的人啊!”

皇后眯眼,心想着,来了,今天的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你不是说他不是雪如吗?”

“但肯定也和雪如脱不了­干­系!”宁砚竹势力的脑子终于转动了起来,尽一切所能的泼脏水,以洗脱自己,“一月前雪如突然找上门来,小人不敢不收,全华都城谁不知道啊,雪如是大将军的红颜知己,小人哪有那个能力和大将军抗衡。”

“那,司徒大将军,得罪了。”悌亲王亲自开口,与他亲近的禁军已经上前准备拿下司徒律了。

“我看谁敢!”皇后这才明白,悌亲王的这次宴会的目的根本不是对闻欣不利,而是要架空闻欣身边的人,先是突然被抓回坐忘心斋的右之,再是借由苏姬被发难了的陆基,现在是司徒律,真正忠心闻欣的人本就不多……

“皇后,大将军是你亲弟,哀家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是避嫌为好。”太后也终于开口了,目光咄咄,在她儿子的生命安全面前,谁都不可信,更何况是她一向看不顺眼的皇后。

“大将军为国有功,这是栽赃陷害!”司徒律此次回城带的五百­精­兵也拔了刀。

“皇上!”

“皇上!”

“皇上!”

不同的声音,不同深意的眼神,此刻全部聚焦到了因为这风云突变的一幕而愣住的闻欣身上,等待他的抉择。闻欣努力使得自己稳住,站立于原地,不要因为这样神展开一样的打击而仰过去。闻欣从很小开始就讨厌做决断,讨厌不论怎么选择都有可能是错误的决断。

全场寂静如死墓,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望皇上早下决断。”最后开口的竟然是司徒律。戎装未退的大将军跪在了皇上面前,放弃了全部的骄傲和自尊,只是在等待一句话,等待那句可以将他打入地狱,也可让他升入天堂的话。

【“为帝者,言重千钧,要谨言慎行。”】

记忆里,学堂上,太傅在讲为君之道。闻欣以为当时他根本就没有用心听,但在此时此刻那话却该死的清晰。闻欣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闻欣,那眼神如刀,深刻而又露骨,无声的催促他早下决断。

闻欣煞白了一张小脸,一如他空白的大脑。他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的就好像他已经很久未曾说过话。因为他不知道此时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够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沉默和微笑是苏太傅告诉闻欣最强大的两项武器,微笑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沉默可以避免大部分的问题,但这两项武器在此时却都成为了点燃战火的炸药。

31、第五周目(十五)那些闻欣不知道的事儿之悌亲王篇。

“将大将军拿下!”皇后代替犹豫不决的闻欣开了口。她当然是不会相信司徒律想要害死闻欣的,哪怕是说他有心要囚禁了闻欣这样又那样一百遍,她都能咬牙信了,但要说杀了闻欣,除非司徒律是别人假扮。

可在此时此刻她的处境也很尴尬,根本无法帮到司徒律。

现在摆在皇后面前的路有三条,要么陪着司徒律一起被拿下,要么避嫌,要么主动迎击,先大义灭亲,后再缓图之。她的选择是什么,还用说吗?

司徒律不为所动的跪在地上,五百­精­兵慢慢向他靠拢,挡住了那些想要拿下他的禁军。

“大将军,你这是想要以势压人吗?!”皇后眯眼看着她的亲弟弟,也算是在侧面提醒他,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下真刀真枪的对上了,那就是把谋反的罪名坐实了,神仙难就。

犹如慢镜头班,司徒律缓缓抬头,看着闻欣,一字一顿的言道:“臣,只要皇上一句话。”

司徒律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该乖乖束手就擒,等待皇后和手下想办法帮他峰回路转才是良策。但……突兀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是如此冲动想要听闻欣一句话。大概是这三年来他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又或者是这次回京闻欣的变化太大,让他措手不及。其实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听到什么答案才算满意。

闻欣当下就想表示他相信阿律是不会想要刺杀他的,阿律是被陷害的,但大脑里却不受控制的突然涌入了很多、很多他以为他根本不在意的话:

【要问,就去问你的好将军吧!】

【大将军早已心有所属。】

【华都谁人不知,雪如姑娘就是大将军的红颜知己。】

……

最后的最后,闻欣稳定下了心神,很小声的说:“我相信阿律。”还是这样说了啊……但脑中却在想着,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是一个叫雪如的女子,红衣美男扮的就是雪如,雪如一月前突然找上了集庆班……

咬咬牙,闻欣大声开口:“朕相信司徒律是不会行刺的!”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那些话,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名伶雪如,红衣美男扮的就是雪如……

“朕说,司徒大将军是被陷害的!”声音在颤抖,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雪如……

“谁也不许随意污蔑大将军!”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全场哗然,群臣交头接耳,先是小声议论,后来质疑声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的时候皇权代表了一切,但有的时候皇权并不能决定人心。

不论大将军司徒律是否有罪,他都应该像陆基一样被拿下,而不是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放过。人人都有脑子,人人都有耳朵,他们会想,皇上这样任人唯亲,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他们这样为皇上担忧又是为哪般?真是不值啊不值。

风凉话谁不会说,但又有谁看见了在闻欣喊出护驾时,司徒律是第一个动的,也许有人看见了,但他也会选择无视,人们只会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只会去质疑自己愿意质疑的。

这就是人心。

不能把他们想的太叵测,但也不能把他们想的太美好。

司徒律看着闻欣苍白的面孔,充满了不确定的眼神,长叹一声,再一次心甘情愿的冲闻欣拜倒,行三跪九拜礼,就像是在膜拜着他的信仰。大将军掷地有声的开口:“臣自请入天牢,以抚众臣之心,待真相大白时,再还臣一个清白。臣相信,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请圣上下旨。”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让你为难呢,笨蛋,我心目中的王永远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但既然无论如何你都做不好这个位置,那么……

司徒律再睁开眼时,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彷徨,只有如寒铁般的坚韧冷酷。

是夜,悌亲王府,书房内。

悌亲王一身伽罗­色­长袍,面容如玉,神­色­莫测,稳坐在灯火下,用手拿着竹签挑动烛芯,这是他在想事情时的小癖好,同时这也代表着他的犹豫不决。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谋臣蓝田在一边劝道。

悌亲王对此全然不理,好像没有听见,也好像全都听进去只是在思考了,他眯眼盯着烛火,久久无法回神。

“您倒是说句话啊!”蓝田觉得他真的受够了,本以为自己跟着的是个英明强大的主子,只是运气差了点,谁曾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主子也是有缺点的,其实有缺点也就算了,人嘛,谁没有一二缺点呢,但他怎么就摊上了个缺点是爱好偶尔抽风的主子!

本来他们计划的好好的,借由新年诗会,悌亲王给皇上献上特质的糖果,后宫中皇后的疑心病重,她肯定是要检查糖果的,但其实糖果本身是没毒的,皇后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查出问题。而按照皇后一贯的­性­格以及对于悌亲王的防备,即便她查不出问题无法劝皇上不要吃,她也会想要借用别的办法再以防万一一下。

而这,就刚好中了他们的套。

他们早就得知了皇后手上有一张据传是闻氏祖先中最传奇的同安贵大长公主闻薇生流传下的可以解百毒的方子,那方子是真的,他们千辛万苦的搞到方子上的内容后试验过的,但也在这样的试验中,偶然造出了一种看似平常但独独和那方子相生相克的粉末。如果把粉末和方子混合在一起服下,身体硬一些的人会扛过去,但身体弱的人则会因此造成致命伤害,并且全无中毒现象,只会让人觉得是他的病情加重,最后因病去世。

这真的是一个以及之矛攻己之盾的再好不过的法子了,却没有想到,新年诗会上悌亲王突然改了主意,说是没有好时机献上糖果,后来他也没有如他承诺的那样隔天去宫里再献上,甚至将这个本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蓝田也仅仅是可惜一下就算了,但……谁知道悌亲王还会持续抽风的!

一计不成,蓝田又生一计,又或者可以说是机会自己找上门来的,三年前名满京城后突然消声觅迹的杀手雪征突然答复了蓝田两年前发出的那封邀请函,他表示他不要重金酬谢,甚至他会进行以命抵命的刺杀方式,所求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拖司徒律下水。

蓝田是不知道雪征和司徒律之间有什么过节,他只是很高兴能雇到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还能够帮他们除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的杀手。

谁也不知道这位雪征是如何和名伶雪如联系上的,只知道他最后真的成功扮作雪如进了宫。

刺杀却在还没有开始时失败了,但幸好大概这位雪征真的和大将军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也是有真本事,一句话没说却也如愿的拖了司徒律下水。

后来的事态发展更是十分完美,谁也不知道当时皇上是想到了什么,把苏贵妃也发难了,但这是个好机会,悌亲王的门人见缝Сhā针的抓住了机会,就把陆基也顺势一并拉了下来。

皇上虽然把他一向的护短偏袒发挥到了极致,但还好司徒律的脑子没有坏掉,又或者是愚忠作祟,竟然选择了去坐牢。这种好时机不利用,那更待何时?蓝田的意思就是在朝臣们都因为寿宴那日闻欣的表现而真正的失望时,发动奇袭,以皇帝昏庸为由,逼宫篡位!

蓝田敢说出逼宫这样的话,就证明他早有完全的准备。

北有少数民族乌恒即将压境,大将军的人马肯定要北调,无法拱卫华都,内有皇宫中的内应,趁此机会拿下当今皇位简直易如反掌。

结果就在这个燃眉之时,悌亲王却举棋不定,竟然说什么他还要想想。

蓝田真的很想冲上去对悌亲王大吼,想你妹啊,您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啊擦,还是脑子一瞬间换成蠢货的了?想到什么时候算个完?想到皇后和大将军的手下找到机会翻供,开始联手对付您为止吗?!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杀欣儿了。”悌亲王终于开口了,“我不想太后伤心,这样架空了欣儿不也很好?如果他身边没有了那些多事儿的人,他就还是我的好弟弟。”

“但恕我直言,皇上已经在防备您了,你们回不到过去了。”蓝田扶额,他的主子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能!”悌亲王被挑出来的蜡烛油烫了一下手,却全然不在意,“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成一个小团子,我从他一出生开始就在保护他,他生病了我没日没夜的抱着他,哄着他,呵护着他,他甚至不像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的儿子,他不会防备我的。”悌亲王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蓝田,又或者是他自己。

新年诗会上,闻欣对他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很多年前的小团子闻欣在除夕的晚上与他缩在一起,玩弄着烛火,笑容天真:“何当共剪西窗烛,说的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吧?哥哥要和欣儿和约定每年都这样,一辈子哟~因为欣儿和哥哥是一家人啊,一辈子的一家人,永远不会变。”

“不论您如何想,我都必须要提醒您,每年诗会皇上都会来,拉拢士子之心昭然若揭,您觉得这样他还是对您毫无防备?”蓝田说。

“那是司徒律的主意,欣儿……他还没有那个脑子想这些。”悌亲王说。

“那皇上让陆基和皇后与你共同承办太后寿宴呢?皇上让楚宽致仕呢?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啊,王爷。”蓝田又说,“皇上早已经不再是当年洛川殿单纯的六皇子,从他能够狠下心对苏太傅唯一的女儿苏姬,就能狠下心对您。”

“是啊,欣儿长大了,不在像小时候一样了……”悌亲王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被蓝田这么一说,悌亲王在想起当日闻欣特意说起的“一家人”时,都会有种闻欣是故意的错觉。这样的城府,太可怕了,如果闻欣一直以来都是扮猪吃老虎,借由他的手对付别人,之后在对付自己……越想越心惊­肉­跳。

“还望王爷早下决断。”再一次的,这样举足若轻的话还给了悌亲王,“皇后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再不下手……”

是啊,悌亲王低头,笑着眨眨眼,觉得一切都是虚的,为什么司徒音就怀孕了呢?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什么她怀的是我亲弟弟的孩子呢?甚至可以说,她为什么突然就男变女了?在他为她拒绝了先帝娶妻的要求之后。

“另外两边的人怎么说?”悌亲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果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蓝田心中一喜,主子终于正常了:“乌恒和宫中都已经准备完全,绝无问题。”

“那么,依计划行事,我明天会想办法让皇后把司徒律放出来去边疆,你准备好人手在路上埋伏,趁机……”悌亲王后面的话没有说,大家也都明白,趁机杀了司徒律。

“然后,王爷就可以趁机起事,以当今圣上昏庸为名……”进行逼宫。

“不,本王这就进宫去见母后,让她劝欣儿下罪己诏,退位让贤,我会荣养他一辈子。”悌亲王叹气,“就像是他对我一样。”

“太后那边能答应吗?这可不是让您为太后筹办寿宴,又或者是要一些兵权,而是……”蓝田表示,太后之所以能够一直偏着悌亲王,只是因为悌亲王没有得到皇位,她想要对这个大儿子多补偿一些,但这不代表着她就不喜欢小儿子了,会帮大儿子夺小儿子的皇位。

“母后那里本王已经在布置了,借由筹办寿宴的事情,太后和皇后之间依旧把矛盾搬到了明面上,欣儿偏帮会装好人的皇后,太后心中早有不满。一旦出事儿,只要我们在宫外的人趁机多煽动,太后会同意到时候以保全欣儿的­性­命为条件让他写退位诏书的。就像你说的,都是她的儿子,谁来做皇帝,又由谁来做被荣养起来的亲王,对于她来说问题不大。”悌亲王了解他的母后,早在三年前他就在步这一步棋了。

“皇后那里?”蓝田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依着他的意思,就要想方设法的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才是上策,但他追随悌亲王多年,也了解悌亲王在皇后这个问题上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燃,怎么说都是错。因为悌亲王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后。

果然,一听到皇后,悌亲王就再一次沉默了下来,手开始不受控制的不断挑动灯火,好像在借由这种刺痛来缓和心中的痛苦。

“一介女流,不足为虑,再说,孩子不是还有半年才会生嘛,倒时,皇后早就成为王妃了。”悌亲王如是说。然后他挥挥手示意蓝田离开,他现在心烦意乱的很,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等蓝田离开后,悌亲王起身吹灭了火苗。

司徒音,在一片漆黑中,闻烈默念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再睁开眼时,闻烈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可怕了,他心想着,有的时候,情到浓时,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

32、第五周目(十六)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已经死习惯了。

乌恒三万军队迅速集结在了大启北部,虎视眈眈的叫嚣着要拿大启大将军司徒律来祭奠王妃一族的在天之灵。乌恒大汗的王妃就是被闻欣下旨、被司徒律忠实执行、最终寸草不留的那个陈朝的公主。

面对乌恒的威胁,大启全国上下表示,找死是不是?敢威胁我们?!大启一向民风彪悍,面对威胁,很少会出妥协者,只会有志一同的请求出征,群情激奋言道,小小乌恒竟然也敢威胁我泱泱大国大启,必须给予雷霆一击,让那等夜郎自大到不知所谓的民族知道痛,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上国威严,不容冒犯!学乖了,也就不敢再冒犯了!

闻欣坐在大殿上,听着边关告急,战火四起的战事,心中一喜,不等皇后的托儿,又或者是悌亲王的门人开口,他就已经第一次在朝政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就给大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那个无名刺客已经自杀在了狱中,名伶雪如至今找不到人,寿宴之事已然成为了悬案。

闻欣索­性­就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慢慢淡化这件事情的影响后,想办法救出陆基和苏姬,甚至是起复陆基。至于苏姬……就让她换个身份去外面生活吧。闻欣始终是对苏姬下不去手,但他也没有打算再见到苏姬就是了。

朝臣们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毕竟司徒律大启第一战神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大战在即,让司徒律戴罪立功还算能够说得过去,特别是在皇上已经摆出了一定要保司徒律的态度后。

此时朝臣的心就像是寿宴上的皇后,明明知道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也是心有不甘,很不甘。

闻欣却没有顾及到朝臣的心,他只是很高兴阿律终于能够出来了。

倒不是说闻欣还需要司徒律给他批阅奏折之类的囧理由,随着这些天来的努力,闻欣虽然一个人搞定那些奏折还有些勉强,但也还是勉强的完成了,而且他相信他会越来越好。只是闻欣发现,他需要司徒律,他想看到他,好像只要他还在,他就会心安。司徒律就像是一面山一样,永远稳稳的站在闻欣的面前,为他遮风挡雨,让他远离伤害。

在司徒律刚出狱就要马不停蹄的奔赴乌恒大军压境的北疆时,闻欣却怯懦的留在了宫中没有去送行。他也不知道他是在闹什么别扭,只是突然很不想见到司徒律,他只需要他好好的活着,却很不想见他。

然后,闻欣想,大概是因为在寿宴上没能真正保护下阿律而觉得愧疚吧。恩,一定是这样的,才不是什么因为阿律喜欢那个叫雪如的名伶而心里不痛快呢!

想要当一个对身边所有人都好的人,首先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要拥有即便全世界抗议你的行为,你也有本事要压下去的能力。闻欣终于发现,他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却没有那个情商和智商完成这一宏愿。

不过,现在努力也不晚,恩!

……

……

……

不晚你妹!什么你的人生随时都可以是起跑线,绝逼就是骗人的!闻欣用他的实际经历印证了这一句话,当他真正准备好要当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明君带给身边人幸福时,现实就给了他迎头一击,让他明白,他觉悟的太晚了。

先是司徒律死在了去北疆的路上,全国谣言四起,说当今圣上懦弱,与乌恒妥协,暗害了大将军,再是……太后端着圣旨和笔墨来到闻欣面前,“请”他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母后说:“欣儿可还记得你年幼时母后告诉你的,无知才是一种幸福,让你兄长替你担下这些辛苦劳累,欣儿当个无忧无虑的闲王不好吗?外面暴民四起,朝臣心中浮动,国家犹如风雨中飘摇的浮萍,你也不想大启就这样完了,对吧?”

最后母后说:“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建平三年四月一日,又到了这个该死的日子,闻欣呆坐在上朝时的才会用到的正殿里,看着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他自嘲的想到,原来破解死亡这么容易,只要他退位了,就不用死了。

但是……好不甘心啊,明明刚刚决定要当个好皇帝的。

二皇兄,如果是你,你又该如何呢?我现在身边一无所有,阿律死了,陆基在狱中,皇后还怀着孩子,我根本不敢把这些告诉她。真想学你,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我怕死啊,我没有那个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活着,好好活着。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胆小鬼,从始至终的胆小鬼。但即便如此,我也要选择活下去,我会老老实实写下退位诏书,还有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需要我保护。

老人说,人总是要长大的,而长大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却没有人告诉你,这代价痛的好像都无法呼吸。

闻欣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眼泪的脸颊,缓缓站起,他刚刚一直都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来着。现在,他挺起胸膛,缓步走上了台阶,坐到了龙椅上,最后一次了,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可惜,你不是早就想要退位了吗?现在只是提早退休,以及换了接班人而已,一点……都不可惜的。

抬起手,闻欣在诏书上写下:“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久久无法再继续写下去,墨点滴在了圣旨上,毁掉了好端端的整张圣旨上的秀丽字体,闻欣只得将这张圣旨废弃,重新再写一张。

“……今传位于悌亲王闻烈。”

圣旨上,闻欣的措辞更加严苛,就好像他在借由这种口诛笔伐来惩罚自己,收笔时,闻欣再一次泪如雨下。

“阿律!!!!!!!!!”凄厉的一声,响彻整个正殿。闻欣脸­色­煞白的仰躺在龙椅上,好像那一声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手中的圣旨,看见了如梅花绽放的点点血斑,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是吐血了啊。

偏门就在这时被悄然打开。

闻欣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暴起,看着门外,用从未有过的厉声道:“谁?!朕不是说过朕谁也不想见吗?滚出去!”第一次耍皇上的威风啊。

“臣给陛下请安。”一身禁军统领服的青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叶统领啊。”闻欣刚刚虚张声势的力气全部缩了回去,他再一次倒在了龙椅上,恍然想起他已经不是个皇上了,不在需要顾虑形象问题,然后开口问道,“皇后可好?”

叶统领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二皇子伴读,他现在奉命看护着闻欣的安危。

锄禾和当午都被闻欣调到了皇后身边,现在再没有什么比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了,所以,闻欣也就只能凑合用一下叶统领了。叶统领以前是二皇子的人,而二皇子和悌亲王最是不共戴天,即便叶统领当年不是诚心归降,想必也不会和悌亲王搅合到一起去。

闻欣终于发现了他兄长的真面目,但发现了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还是一样要被逼着退位。

“刚刚当午统领传来消息,请陛下恕他和锄禾无能,劝阻不了皇后,皇后她一意孤行要去松鹤宫找太后……”叶统领低着头,深深的忏悔。

“皇后还是知道了吗?”闻欣大惊,强撑着坐起道,“那还不快去劝阻他。”马上皇后就不在是皇后了,而太后可还是太后。于是闻欣决定亲自起身去劝阻,幸好,他大哥现在还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从这里赶到松鹤宫比从青桐宫到松鹤宫的路要短上一倍,应该能够拦下皇后。

晃晃荡荡的闻欣却被叶统领拦住了去路。

闻欣一愣:“你这是?”

“臣奉了司徒大将军的命,送您出宫。”叶统领说。

“你是说,阿律还活着?”闻欣怎么都无法掩饰住他脸上的狂喜,他抓着叶统领的肩膀,颤抖的说着,“你没有骗朕吧?一定不能骗朕啊。”

“是。”叶统领点头,“当日离开华都的是大将军的替身,大将军一直潜伏在华都,他说在不见到您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谁知道,在大将军还没有来得及见您时,替身就已经死了。大将军猜到这其中有问题,就暗中开始调兵遣将,只是皇宫早已经被悌亲王的人把持,大将军一直无法接皇上出宫。不过,请皇上放心吧,臣已经想到了办法,这就来送皇上上路。大将军让臣带话给皇上,外面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您永远都会是皇上。

闻欣慌乱的点点头:“那皇后呢?”

“皇后也已经知道了,她正是去松鹤宫擒住太后,让悌亲王投鼠忌器。”叶统领回答。

闻欣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展开一个放松的笑容:“这就好,这就好,皇后自有分寸,应该不会伤了太后,那我们赶快走吧。”

“不急,”叶统领说,“在离开前,臣还有一句话要代一位故人对皇上说。”

“谁?”闻欣诧异,怎么都想不到他和叶统领之间还共同认识谁。

“二皇子!”在叶统领开口的下一刻,闻欣的脖子就已经被一根白绫狠狠的绞上了,他伸手想要去抓,却发现那白绫纹丝不动,如蛇一般越缠越紧,越缠越紧,他不断的蹬踹着双腿,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煞白的脸被憋的通红,实在算不得好看。

叶统领的声音还在闻欣眼中缺氧的大脑边说着什么:“二皇子让我向您带句话,一句来自三年前的话,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在当年掐死您。”

二皇兄……闻欣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了。

“二皇子曾请向我下令,如果您一辈子都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那么就让我忠于您,代替他守卫您的安全直到永远。而如果一旦您爱上了谁,那么我就要想方设法替二皇子完成这件事情,二皇子说了,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叶统领的眼神中闪现出略带狂热的信仰。

那是对于已故的二皇子病态的憧憬。

闻欣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好像在说,我爱上谁了?

“大将军司徒律。二皇子果然神料,您到最后还是爱上了司徒律,很抱歉我偷看了您和大将军来往的书信,请原谅。”叶统领道着他一点都没有歉意的歉,“我还联合了大皇子合演了一出戏,考验您对于大将军的感情。却没有想到,您果然是选择了要保护大将军。如果他就这样死在去北疆的路上,也许我也不会真的对您动手,谁想到他竟然活了。”

闻欣想说他没有,却已经说不出话了,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他才想明白了他错的有多么离谱。红衣舞男原来是二皇兄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他冤枉了苏姬……天哪。信任所有人不对,怀疑所有人也不对,他到底该怎么做?!

在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闻欣听到了来自叶统领最大的爆料:“苏姬一直喜欢的都是陆基。”

——给人希望再让人去死什么的……二皇子手下真的是变态辈出,抖S无数。

“不!”在闻欣已经彻底闭上眼睛的时候,司徒律才不顾手下劝阻的亲自涉险来到了宫中,刚好看到闻欣最后蹬了一下脚,然后彻底永远都无法再动了的那一幕。

斩杀了一脸心满意足的叶统领后,司徒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噩梦成真了,三个月前在战场上开始,司徒律就一直在做这样的噩梦,梦中闻欣不断的被人杀死,或是在御花园被捅死,或是被匕首捅入脾脏,或是死于无为殿内,又或者是死于毒杀,他怎么都无法看到凶手是谁,只能无力的一遍遍看着闻欣死亡。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那些只是梦,只是梦,只要他早点解决掉战事,赶回来,闻欣就还是会好好的稳坐在那里,笑的一如既往,对他说,欢迎回来,阿律。

他真的回来了,闻欣也那么说了,但为什么结局却是这样?

苍天啊,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让事情重演,求你了,老天,再给一次机会吧,回到过去,他定要斩杀全部有可能威胁到闻欣安全的人,不论闻欣是否心软!

33、第六周目(一)好久不见了,二皇兄,你还是那么变态啊。

【傻包子扬起天真的脸,斥责着他眼前的­肉­小狼狂妄自大:“你怎么可能拥有‘你说什么别人就听什么的权力’呢?这样的权力是属于皇室的!”虽然傻包子被他的家人欺负的很惨,但在维护皇室这个集团利益的时候也是绝不含糊。

­肉­小狼没有说傻包子不识好歹,反而开始和傻包子并排蹲在百花丛中,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矛盾。

最后,­肉­小狼说:“那这样好了,我帮你拥有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权力好了。”

傻包子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点点头,伸出手与­肉­小狼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是当事一方忘了,但另外一方绝对不会忘的分割线……

闻欣毫不意外他会再次睁开眼睛,虽然在被叶统领杀死时很不甘心,但在马上就要断气的那一刻,他会想,死就死吧,反正再睁开眼时就又会是一条好汉,看成败,只不过重头再来啊。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会回到多久之前,但他已经渐渐开始肯定自己死了之后一定会活过来这个定律了。

这一次,真的!真的!绝对不要再死了!

又及,二皇兄,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要扑上去掐死你一次,让你知道知道我的痛苦!我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了,二皇兄你还真是把这句话贯彻的很好。

……老天,你要不要这么快就满足我的愿望?!

闻欣呆愣愣的看着由远及近走来的红­色­身影,那就犹如一团火焰,誓要燃尽他所看到的一切。

红衣人不急不慢地走到闻欣面前,面容依旧美艳无双,上挑的凤眼在看到闻欣的眼神时微微眯了一下,他专注地打量着闻欣的面容,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疑惑,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闻欣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

紧接着,二皇子闻骜特有的声调和说话方式再一次光顾了闻欣的生命:“哟,小老鼠,好久不见,你倒是……变化很大嘛。”

“你还活着。”闻欣情不自禁的要这么说。

即便在下一刻,闻欣就被他二皇兄毫无顾忌的狠狠的扇了一耳光,他也不后悔这么说。因为如果二皇子还活着,说明他最起码回到了三年前,这次重生的时间跨度太大,死者复活,闻欣急需一些东西来让自己明白,他这不是在死者的世界里遇到了同样死了的二皇子。

紧接着闻欣就被二皇子一把掐住了下巴尖,逼着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二皇子那张美艳风流的脸,二皇子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的低喃,温热的气息吐到闻欣的脸上:“真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小老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听着,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就像我恨不得你死一样,但这是在皇宫中,你最好给我顾及一下天家的体面!”

然后,闻骜就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的把闻欣甩到了一边。

看着犹如一块破布无力倒在地上的闻欣,闻骜心中就升起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上的满足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向懦弱的弟弟,闻骜言道:“我要是你,今天就会早早出宫去饱暖享受一下,而不是留在宫中,等着被我找茬。”

闻欣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不是不可思议于他二皇兄对于他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了),而是他在诧异于他竟然在这样的言语中听到了他二皇兄对于他的维护,他一定是疯了。

但……如果换个角度想的话,他二皇兄第一句话不就是在提醒他在外人面前要谨言慎行,而第二句话则是要把他引出宫,二皇兄马上就要用那碗据说是长生不老药的东西弄死他的父皇了,闻欣实在是不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闻欣那么肯定今天就是他父皇殡天的那一天?因为闻欣一直记得他之所以带着左之和右之去饱暖,就是因为二皇子在今日与他找茬说出的那句关于饱暖的话。

一身专门逆他二皇兄骨头的闻欣表示,他倒是要去瞧瞧,那饱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还不快走,真的等着我动手呢?”闻骜好像真的急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闻欣说完就觉得自己是真傻了。

二皇子眯眼,玩味的一笑:“哦,你倒是说说看,你不知道什么了?”

闻欣真的是恨不能在死一次,重新回到一开始遇到他二皇兄的时候,打死他也不会再招惹这煞神了。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第一次被二皇兄在今日找茬可以说当时年幼无知,结果轮回一遍,他还是逃不过被找茬的厄运。

最后,二皇子好像享受够了闻欣这种提心吊胆的样子,总算是决定放闻欣走了。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闻欣自觉自己是正常人,正常人是无法理解变态的心情的……

闻欣连滚带爬十分狼狈的逃出了他二皇兄的视野,他当然知道这样跑很丢人,很难看,但这样能够取悦他的二皇兄,不让那个变态又后悔再对他做出什么!哪怕是跑了很远,闻欣都好像还能够听到他二皇兄嚣张而又肆意的嘲笑,他好像在说:“快跑吧,小老鼠,拼命跑啊。”

闻欣摇摇头,肯定了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一直在不断找他茬,甚至哪怕是死了也命人要杀了他的二皇兄会提点他。

相爱相杀也不是这么个相爱相杀法儿啊。

至于为什么会让他离开皇宫,大概只是不想要个碍眼的人在这里碍事吧。

“主子,主子……”还是小太监的赵谨言和赵慎行一前一后找急忙慌的跟着闻欣跑了出来。

闻欣拿过赵慎行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狼狈,一如往常的吩咐道:“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事。”其实闻欣所谓的任何人也就是不要他们告诉司徒姊弟、左之右之而已,因为只有这四人会在听到他又被二皇子欺负了后直接去找二皇子理论,非要把场子找回来不可。闻欣不想给他们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可是不可一世的二皇子。

“是。”赵氏兄弟齐声回答。

“那主子是要继续去看皇上,还是回皇子所?”赵谨言问道。

闻欣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他才十七岁,还没有开府建牙,依旧住在蒙馆旁边三进院子的皇子集体宿舍,当然了,作为最后一个住集体宿舍的皇子,他也不日就要搬出去了,在他和司徒大学士女司徒音完婚之日。

其实闻欣也在考虑,到底是出宫去避免这场麻烦,还是留在宫中阻止二皇子杀了先帝,呃,不对,现在先帝还是健在的父皇。

虽然他家一向没有家长自觉,一味追求成仙之道的父皇很不是个东西,但那终归是自己的父皇啊……好吧,这种话也许留给在死了好几次之前的闻小欣来说比较合适,现在的闻欣只是在考虑,他到底是该保住父皇,赢得他的信任,然后借由父皇的手把几个兄长都除掉,再自己上位比较好,还是尊重历史轨迹让皇兄弄死父皇,待兄弟几个内斗­干­净了他好捡个渔翁之利。

哟西,决定了,去山上找左之和右之去饱暖玩吧,他们还没有见过世面呢,大不了这次不烧了饱暖好了。

在离开皇宫前,闻欣又遥遥的往无为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抱歉啊,父皇。”

马车上,闻欣还是慢慢思考起接下来他要怎么办,好比要不要再被二皇兄“抓住”,也好比对待悌,呃,是大皇兄的态度,还有陆基,陆基当然还是要用的,只是苏姬,闻欣现在有些糊涂,到底是苏姬骗了他,苏太傅根本没有什么私生子,还是苏姬就那么重口,喜欢玩兄妹乱­仑­的……呃,真是想想都受不了。

对此闻欣只能说一句,苏姬,你熊的。

一路上到仙山上镜湖旁边的坐忘心斋,这次闻欣的排场要小了很多。以前他来都是圣驾亲临,是无上的荣幸,现在他来,只能算是拜访国师,要伏低做小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第一次闻欣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他根本早就坐惯了皇帝,远没有他当初想的随时可以传位给自己儿子那么简单。

这种心态在二皇子面前时还没有特别明显,毕竟闻欣和他家二皇兄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老鼠见了猫,他当皇帝时二皇兄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机会重新确立关系。

坐忘心斋这次来开门的也仅仅是个三代的小弟子,远没有闻欣习惯了的那些厉害的弟子。

“六皇子,师叔已经恭候多时。”三代小弟子对于闻欣这个六皇子还是有尊敬的意思在的,只是,对于一个还没有实权的六皇子,这种尊敬也很难尊敬到哪里去,当然肯定是不能如面圣时比的。

闻欣的别扭就更加严重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病,要赶紧扭正了,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对比。

左之和右之的房间内,闻欣进门,还只有十一岁的左之右之一起回头,笑容灿烂。

闻欣诧异的发现左之的两鬓竟然全部白了,而且他们两个的身高都绝不是一般十一岁孩子可以有的:“你们这是?”

34、第六周目(二)又是一个死基佬,闻氏某公主面对特产就是出基佬的历代皇帝如是感慨。

“什么,我们?我们怎么了?”左之和右之诧异的互相看了彼此一样,睁大两双猫一样的眼睛,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色­彩。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两个面容一样,衣饰一样的少年动作没有二样的一起歪头,看向闻欣,连习惯­性­说话上扬的音调都别无二致。

“头发还有身高。头发怎么白了?你们怎么突然长高了?”闻欣可以发誓在他的记忆里三年前他的两个弟弟绝对没有白头发,坐下时也不会看上去那么高。

左之和右之更加诧异,略微活泼些的右之上前,伸手在闻欣眼前晃了晃:“哥哥,你睡昏头了吧?我和左之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右之指了指很乐于摆出了更利于闻欣观赏POSS的左之,就像是在照镜子,一面看一面点评,“很难看吧?黑白夹杂什么的。”

“至于身高,”内敛一些的左之起身,和闻欣比了比,几乎与闻欣等高,“是哥哥你长的太慢了,认命吧。”

“不是这样的!”闻欣有些急了,他总觉得自己能够一遍遍复活这事儿怪怪的,现在看见左之和右之的鬼样子,再联想到第一次重生去见双子,只有左之在而右之闭关第二次重生则是只有右之而左之闭关,他觉得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不要装了,是不是你们,恩?回到过去,这种事情是有违天道的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会折寿的!”

双子对视一样,一脸沉重的看着闻欣。

“没办法了……”左之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右之说。

“——就让我们……”左之说

“——好心的告诉你吧……”右之说。

闻欣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砰砰跳动着,他真的不想自己的两个弟弟为自己牺牲这么多,他是不想死没有错,但如果代价是以弟弟的生命和寿数,他绝对不要!

“哥哥……”左之右之和声道。

闻欣睁大眼睛,等待答案。

“你话本小说看太多了!”大声道,然后双子抱在一起,笑做一团。

“……”这是被耍了?果然是被耍了吧?!

右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哥哥你也终于被那个老不死的洗脑了吗?真的相信什么凡人可以得道修仙,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哪个老不死的?”虽然闻欣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不该这么问的……但在双子口中可是有两个老不死的,一个是他们父皇,一个是他们师父,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个。

“当然是皇宫里的那个。”双子表示,既然他不认我们这个儿子,我们又何必去认他这个当爹的?双子从未正正经经的叫过一声父皇,“哥哥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关于我闻氏的祖先之一,同安贵大长公主闻薇生是元婴期的修真者?天哪,哥哥,你一辈子的二傻都全部凝结在上面那段对话里有木有,不行了,笑死我了,左之,你来给哥哥解释吧。”

左之扶额,把闻欣带到小榻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哥哥,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什么修真者和妖­精­的,你不是也总说我们那个老不死的师父离境就是个大神棍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用怀疑,他就是个大神棍。”

←_←为什么我总有种家长在告诉孩子,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圣诞老人的错位感觉?

又及,圣诞老人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啊摔!

“闻氏在武帝时期,确实出过一个活了九十多岁的同安贵大长公主,她叫闻薇生,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公主,但如果你去翻历史你就会发现,我们这一支和闻薇生毛关系也没有。

她娘是慈安太后没错,但她爹可不是武帝啊,她爹是旧京雍畿闻氏的没落贵族,后来死了,她娘改嫁给了武帝,生了和帝,然后她娘才成为了慈安太后,她也才­鸡­犬升天的封了公主,后来和帝退位,和帝子稚帝继位,慈安太后变成太皇太后,把持朝政,稚帝子光兴帝登基后才终于那个把持朝政的老太太关在松鹤宫里关了一辈子啊。

虽然有野史传闻光兴帝是女的啦,但这并不妨碍我告诉你,从始至终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闻薇生什么事儿。”左之继续给闻欣科普他们家凶残而彪悍的家史。

“诶?我怎么听说的野史是和帝为了他男Xing爱人抛弃皇位,云游四海了?闻薇生公主因此而得出的最出名的那句话就是,又是一个死基佬。这样说起来,我们家确实出了很多的死基佬啊。”右之远目望天,也难得八卦了一回。

喂喂喂,主题呢,我们谈话的主题是关于轮回和重生,而不是关于基佬和八卦啊擦!

“总之,哥哥,修真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骗人的。”左之和右之在神展开之后又神奇的回归了主楼,莫名其妙的得出了结论。

“可是……”闻欣总觉得他被是左之和右之联合忽悠了。

“还可是什么啊,哥哥,你想,要是那个叫闻薇生的公主真那么厉害的话,她怎么也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被重孙子软禁一辈子的吧?”右之笑够了Сhā话进来。

“母女就不能反目成仇的吗?”闻欣小声低喃,就像他娘逼他退位一样。

“能倒是能,但是,总要给理由吧?闻薇生公主又为什么要和她当太皇太后的娘反目成仇呢?”左之问道。

闻欣想想也是,决定不再继续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至今也不知道该拿何种表情去面对他的母后,也许现在应该叫母妃。闻欣终于明白了她之所以在杀了先皇后之后还能够活的很好的原因,因为她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狠。

“哥哥,我知道的,你因为将要和司徒大哥,呃,是大姐结婚的事情而又有些没着没落的,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生唯一一次的大婚嘛。你现在需要的是放松……”左之继续规劝。

“……而不是胡思乱想。”右之补充,“唔,说到放松,饱暖怎么样?基佬的福音啊。”

“是你自己想去了吧?”闻欣一头黑线,他怎么都不会忘了当年初入饱暖时,右之那兴奋的小眼神。难道我弟弟其实是弯的?闻欣开始担心起一些有的没的了,顺便被顺利歪楼。

“我也想去。”左之眨眨眼充分表达了一个属于十一岁少年应有的好奇心。

闻欣一怔,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真正的三年前,他偷偷带着双子下山逛饱暖。就在那晚,三皇子闻晏与二皇子闻骜在长门外兵戎相见。

身为六皇子的闻欣则全然不知,还在宫外纠结于被人当成小倌调戏了的悲愤中。后伙同七皇子左之和八皇子右之一把火烧了华都最大的小倌馆饱暖,无尽的孽火烧了三天三夜,整个华都陷入一片混乱,好似戏剧话本中所说的逢魔时刻,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闻欣站立于大火最开始发生的案发现场——饱暖门外,惊恐的被自己两个弟弟一边拉着一只手,配以小声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啊,别怕。”

结果……闻欣表示,这两个跟着国师那个大神棍学的家伙也不过就是小神棍。没事了?应该说事儿大发了!由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为始矣,大启陷入了自建国以来最乱的时期。史称诸皇子之乱。

在闻欣知道消息的时候,他的五个哥哥已经迅速确立了彼此在京中乃至全国的势力划分。

闻欣却甚至连他父皇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葬礼也没有参加,耳边充斥着亡国论,和皇后一起躲在大学士府里,惶惶不可终日,只是期盼着驻守边疆的司徒律能够快点回来。后来闻欣也还是没能等上司徒律,他反而被他二皇兄抓了起来。

那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回忆。

但现在回首,闻欣惊觉在他当时以为的颠沛流离生活中,他其实是众皇子中最安全的那个,除了左之和右之这种另类不谈以外,他几乎躲过了大半的夺储进程,被保护的很好。

苏太傅告诉他说这叫坐山观虎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闻欣一直以为那是苏太傅在安慰他,安慰因为被二皇子抓到并囚禁起来而心生出很多很可怕想法的他。现在闻欣才觉得苏太傅的政治嗅觉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他­精­准的预料了以后全部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说:“殿下与其担心二皇子,不如担心担心大皇子。”

“你是说,哥哥会有危险?”

闻欣想起自己当时的问话,就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以及他总算是明白了当时苏太傅那一副好像被什么噎住了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太造孽了。

苏太傅!闻欣又开始陷入了两难,到底是应该去通知苏太傅赶快离开华都,投奔现在还是骠骑将军的司徒律好,还是应该等到苏太傅将传国玉玺藏好后再想办法去救他。

在这场争储大战中,传国玉玺一直都是被众皇子争夺的主要对象之一。因为有传言说,那是经过仙人保佑的圣物,只要留有闻家血脉的子弟还手握传国玉玺,他就会得到上仙的庇佑,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是正统,可保大启千年基业,永存万世。

好吧,大家关注焦点的其实都在“名正言顺”的那一部分了,至于另外的传说,谁关心啊。

也不知道这是大启哪年传下来的神奇规定,得玉玺者得大道,也就是说,你得到了传国玉玺,那么你登基就是名正言顺的,是受上天眷顾的,哪怕你弑君夺位。当然了,这样所谓的大道也不过是起到了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因为不论你得不得到传国玉玺,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公道自在民心,老百姓的嘴可不会因为传国玉玺而有所改变。

但……得到传国玉玺,还是成为了众位皇子在诸皇子之乱的斗争的首要目标之一。甚至闻欣就是因为司徒律帮他找到了传国玉玺而在登基的道路上顺畅了很多。

——神逻辑,不解释。

在现在的闻欣看来,其实最重要的是杀死全部的竞争者,那么,即便最后没有得到传国玉玺,又能怎样呢?作为适者生存唯一活下来的皇子,不需要传国玉玺他也会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归心的,然后在登基后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个传国玉玺,反正谁也没有见过传国玉玺长什么样子。而最幸运的是,借着重生的便利,闻欣完全可以编造出一个似模似样的传国玉玺。

这样一想的话,闻欣就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去饱暖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太傅府,即便重生之后闻欣觉得除了他的命、力量和皇位以外再没有更重要东西了,但他也还是想要苏太傅能够活着,好好活着。

也许是因为苏太傅多年的教育之恩,更也许是因为苏太傅当年的舍身相救,甚至是也许是因为苏太傅的谋略和号召力。

闻欣已经渐渐开始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他的本心,什么才是利益驱动。

35、第六周目(三)关于先帝身边的能臣­干­吏,国师离境X太傅苏斐然。

当闻欣赶到太傅府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双子还是再一次的一起跟他下山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闻欣也不会再把两个弟弟赶回去,但他郑重其事的警告双子道:“你们一定会被你们师父罚的很惨的。”

“切,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手里还真有些本事,又占着神权的大义,谁愿意听他的啊?”右之充分了表示对于这个师父的不屑。

“我们只是想要成为坐忘心斋的继承人,能够帮助哥哥而已。”左之笑的十分纯良。

——但想要继承坐忘心斋的前提是你们师父他退位让贤,又或者是死了吧?配合着刚刚右之那句话,我怎么都感觉你的言下之意是等你们学够了全部的本事你们就要弑师啊!这略显凶残了些吧,魂淡!

“没错哟~”左之一笑,“我就知道,哥哥果然会理解我们的。”

“……”←这是一点都不想理解他们的闻欣。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在弟弟们和国师之间选择,闻欣肯定会连犹豫都不犹豫的选择他的弟弟们的。

……

十二年前,唔,现在应该是九年前了,寒冷的冬夜,年幼的闻欣奔跑在皇宫狭长而又曲折的通道里,身后跟着洛川殿掌灯的小太监在不断的追赶着他,大声的说着:“六殿下,慢一点,慢一点,路滑,小心摔着了……”

闻欣却全然顾不上这些,他不断的在心里想着,再快点,再快点,要不弟弟们就真的没救了。

“砰”的一声闷响,闻欣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被迅速弹出。

但却没有迎来意料中摔在地上的生疼,反而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抬头,白­色­的哈气散开,白雾那里露出来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那是一种让闻欣形容不上来的平淡无奇,绝对的过眼难忘,但放在人群中也能够迅速泯灭掉踪迹。

“六殿下走路要小心一点呐。”那人小心翼翼的将闻欣重新放回地上,还抬手揉了揉闻欣柔顺光洁的头发。

“你是离境国师?!”闻欣长大眼睛,他没有见过国师,但他见过国师的袍子。

男子点头笑笑:“是,不知道殿下找臣下何事?”

“他们都说只有你能救我的弟弟了,求求你,救救他们,他们才刚出生。”闻欣仰着头,满脸的焦急,他要赶上的人就是国师离境,赶在他还没有出宫之前截住他,让他去救救两个小弟弟。

“你不害怕他们吗?”离境好像什么都知道,甚至都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始末。

闻欣老实的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紫­色­的眼睛,那很吓人,但仅仅是因为这样弟弟们就去死什么的,这一点都不公平,我绝对不承认!”闻欣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他握着拳头,表示着自己的坚决,那是他所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据理力争。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离境笑着回答闻欣,“世现紫眸,必有大乱。天生煞气,百世魔修。他们注定日后要拥有比普通人,甚至是不普通的人还要强大千倍的力量,人们恐惧这种力量,所以紫眸之人多半活不过幼年时期,活过幼年时期的紫眸者都会对这个想要杀了他的世界心怀怨恨,以摧枯拉朽之势对世界造成伤害。消极循环,永无止境。殿下可明白?这是他们逃不脱的宿命。”

“……”闻欣表示,上面一大段话以他现在掌握的知识面来看,还是有些理解上的困难的,但他知道,“那么就是说我的弟弟们会厉害喽?你想不要要两个很厉害的徒弟?如果你想要,那你就要先保住他们在说。”

“他们是很厉害,但同时他们也会很不驯服,会对我造成伤害。”离境的眼神十分冷漠。

“我保证他们只会很厉害,但不会伤害别人!”闻欣急了,赌咒发誓他的弟弟们会很可爱,人畜无害。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只有一面的纸张的。”离境无奈的答道。

稚童狡黠,尽管只是灵光一闪:“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找到一个只有一面的纸,你就会答应庇佑我的弟弟?”

离境点点头:“如果你能够找到的话。”

最后闻欣做出了麦比乌斯圈,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东西叫麦比乌斯圈。只是那个两头扭曲链接的圈确实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正面又或者是反面,他闲来无事,在洛川殿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发时间。闻欣拿着那个圈举得很高很高的给离境看:“看,没有反面。”

……

闻欣就是靠着这样的小聪明救下了双子,明知道这样会给离境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他还是想要救下两个弟弟,并且想尽办法的成功了。闻欣想,大概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有那种名为狡诈的基因吧,只是,平时不怎么太容易显示出来。

看着眼前扬言要杀了国师取而代之的双胞胎弟弟,闻欣决定笑着不予否决,反正他知道最起码三年内他的两个弟弟还没有那个本事杀了国师。

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放一放,到时候再说吧。

“师父就是杀了以前的师父才出师的,哥哥,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右之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安慰道。

“……你说什么?”闻欣一怔。

“你这样说才是会给哥哥很大的压力,好吧?”左之敲打右之。

也就是说前面右之说的你都不打算反驳咯?什么必须杀死自己的师父才能出师,你们到底是修道啊,还是修魔啊卧槽。你们真的是出家人吗?怪不得父皇无法得到大道,有着这样的国师,要是真能达成大道才不科学吧?!

“那坐忘心斋那些独立出去的二代弟子是?”闻欣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他们啊,他们不想杀了师父,师父就把他们逐出门了。”右之耸肩回答。

……你们这根本就是邪教吧我勒个去!

“那以前国师总说你们兄弟二人身上煞气大重,恐你们为祸苍生……是?”闻欣其实已经觉得他不应该继续问下去的,否则会继续幻灭。

“啊,师父是说我们自控力太差。”左之撇撇嘴表示,“明明在哥哥面前我们自控能力很好的。”

“还真是麻烦啊,那个老不死的。”右之挠挠头,“整天说什么要杀人于无形,杀人杀的有技巧,利用微笑作为武器才是上策,鬼知道怎么做到即便杀了对方也能让对方感激涕零。不爽就杀咯,哪儿那么多废话,装毛啊。”

所以,你们和你们师父之间的区别只是一个很会装,一个不会装,会装的关你们禁闭是因为你们杀人之后不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正义的角­色­?!

英雄和小怪兽都杀人,但前者得万人崇敬,后者却造千古唾骂。

闻欣心中某一块最神圣的地方坍塌了,即便嘴上说着国师离境大神棍,但闻欣其实是发自真心的把他当做了爱与仁慈的代名词的,最起码他守约救下了双子。可是,现在在仔细回想起当年那段已经模糊了对话,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当时国师在事后是问了他的,如果救下双子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尼玛,果然被骗惨了!

在这样的认知颠覆中,闻欣被苏太傅请进了太傅府。

苏太傅年轻时那真的是个风流惊艳的人物,一身白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掷果盈车,出个门能够被全城戒严的人物。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当年人型毒药的人物,现在就只剩下了白须和抬头纹,不过,也是老年人中的美老年。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表示,他是唯一一个逆了闻欣审美观却依旧很受闻欣待见的人。

当然,现在闻欣明白,他待见苏太傅的原因只能是因为苏太傅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博古通今,门生遍布天下。而不能是因为苏太傅是所有老年人中长的最帅的……

“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苏太傅上前行礼,心中略微诧异,这样的阵容是?

“明人不说暗话,师傅,赶快出城避难吧。”闻欣开场开的十分直白。

“……殿下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那么的,特立独行。”苏太傅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好的形容词了。

“不是的,你听我说……”如此这般,这次如此,闻欣骗太傅说他无意中得知了二皇子行迹诡异的动向,以及城中最近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各个皇子的人马都很­骚­动,“这样下去不好啊,师傅,快走吧,去找阿律,他能够保护你。”

“那么殿下为何不走?”苏太傅笑的老神在在,施施然的样子。

“我不能走。”闻欣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苏太傅他拥有剧情早知道,肯定会转危为安,而现在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是闻欣最大的武器,他不会轻易改变与他有关的未来,这样才是最大程度的保护他自己。

而且如果轻易改变未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就像是他前面几次轮回那样,根本躲不过既定的命运,要是提前死在去找阿律的路上,那就亏大了。

留在京城,最起码保证了闻欣可以活下去。

事实上,把苏太傅救出城,已经威胁到了闻欣的已知剧情,但他实在是不能坐视苏太傅的死,所以只求能够拼上一拼了。就好像闻欣知道皇后会安然无事,所以他就不会想着要提前让皇后出城。

“那么,老臣也不能走。”苏太傅坚持,“我很欣慰,殿下终于成长起来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可不是一夜之间嘛,闻欣想心里想,而且哪里是一夜之间,是一瞬间。

“我留在这里是有自己的责任。”闻欣觉得他只能这么糊弄一下苏太傅了。

“老臣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老臣有老臣的责任。”苏太傅一把年纪了也十分的坚持,该死的顽固。

“那么,苏姬呢?你就不管你的女儿了?”苏姬是苏太傅的一切。

“……老臣自有安排。”苏太傅说,“本来不想这么早给殿下引荐的,我希望那孩子能够稳扎稳打的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但是现在,陆基,出来吧。”

躲在屏幕后面的陆基一身儒生衫,走了出来。

“这是陆基,字士衡,是老臣最后的关门弟子,也是被老臣给予了最多期望的一个,老臣相信他会保护好老臣的女儿。”苏太傅说。

原来,苏姬真的骗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私生子的设定。闻欣想。

然后,闻欣说:“师傅其实根本没有相信我吧?”闻欣也是这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突然出现,说了这么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一定让人很摸不着头脑,他是好意,可对方也许根本没有领会他的好意,明白事态的严峻,而他又不能真的说清楚。他真太笨了,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劝说办法。

“不!”苏太傅严辞打断了闻欣越想越士气低落的情绪,“老臣对殿下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老臣才会就留在这里,以策万全。”

读书人,应当如竹,可以弯曲,却绝不会被折断,永远坚韧不拔。

“老臣绝对不要做逃跑的懦夫。”苏太傅最后如是说。

36、第六周目(四)刺客列传,关于一个爱男扮女装的杀手——呸,你才爱男扮女装!

雪征者,青城人也,以勇力事皇子,善易容,­性­残忍,与人难处,有妹名曰雪如。

雪征的一生目前来看用这一句话就足够高度概括了。不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而是有很多关于他的东西不能被文字记录下来的,还有些东西则他觉得毫无意义也不应该被文字记录下来的。

不能被记录下来的,他当然不会说;毫无意义不应该被记录下来的,他也没打算说。(喂!)

雪征目前在华都为四皇子闻桓(huan,三声)经营着一家小倌馆,四皇子自己取的名,饱暖,谓之圣人言饱暖思­淫­欲之意。真是有辱圣人,雪征如是想。

雪征从小是个孤儿,和妹妹相依为命,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读书,像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那样能够稳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学儒家经典,学道家经书,学法家思想,学墨家感悟。

结果很不幸,这个一心想要被读书人迂腐化的家伙却拿起了长剑匕首,打扰了武林上安静了近五十年的平静时光,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他现在是大启赏金最贵的杀手,也是当世武林上最厉害的高手……之一。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有人见过他的脸,而是没有人能够记住他的脸。武林上传说他利用邪术绘制了上百张真人皮的面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次出门都会换一张皮,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但当事人雪征可以以他最喜欢的甜点发誓,他这辈子只做杀人越货的正[奇`书`网`整.理'提.供]经勾当,从来没有­干­过扒皮抽筋的变态事迹。

至于易容,其实就是化妆,一个出­色­的化妆师,只需要通过细节就可以鬼斧神工的改造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自己长什么样,洗掉一脸的妆容后,他每晚在镜子面前都是会和自己赤诚相见的。

很多人都说雪征神秘,谁也从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这其实是因为雪征用他的真面目去见他们了,他们却怎么都无法相信那就是雪征。一个有着少女的身高,少女的面容,少女的柔软的……男­性­杀手。是个人都会以为那是伪装,没有人相信这样­干­净透明的人,就是原原本本的他。

但天知道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好吗?神秘你大爷啊!自己不长眼,怪的了谁?(题外话,所以,真的一直坚信他看到的就是刺客本来面目的闻小欣才是雪征的知音啊!)

“亲爱的哥哥~”雪如一身花蝴蝶的打扮,翩然而至。

“你不能因为你打扮的像个蝴蝶,就真的从窗户里飞进来,好吗?你是以为你有多轻,窗口是木头做的啊魂淡!”雪征暴躁的看着服侍自己的妹妹,他这辈子最大的痛之一,他甚至还不如他亲妹妹雪如高……

雪如一个灵巧的翻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浑然不在意咆哮的雪征,自顾自的化起妆来,声音雌雄莫辩:“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你来­干­嘛?”雪征用一脸的不耐烦掩饰他心目中对于雪如身高的羡慕嫉妒恨。

雪征一直觉得他和雪如的样子应该换一下,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和雪如都比较像是姐弟,而不是兄妹。

“想你喽~不可以啊?”雪如一面利索的把自己往小倌的方向收拾,一边很随意的开口。

“说实话。”雪征眯起眼睛,最近局势紧张,而很不幸的,他和他妹妹分别隶属于不同的阵营,又或者是他们表面是属于同一阵营的,但自从她妹妹不可自已的疯狂迷恋上某个男人之后,她就有要跳槽的倾向。

“可爱的六皇子殿下要来开启他婚前人生的第一堂课,我奉命来保护他的……贞­操­安全。”雪如一边描眉,一边回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没有真正成为司徒律的人!”雪征真的是受够了他任­性­的妹妹。

雪如无辜的眨眨眼:“二皇子的命令。”

雪征一愣:“二皇子给你下了命令,而没有给我?”

“yoooo~屋里好大的酸味,某人生气了啊。”雪如一直都在乐此不疲的挑动着雪征纤细的神经,她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雪征握拳,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无数遍的解释,他不是爱二皇子,而是一种憧憬,一种崇拜,他想要成为二皇子那样的人,那样即便拥有一张比他还像女人的脸却绝对不会让人认错他的爷们­性­别的人。

“安心吧,喜欢是喜欢,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雪如在将自己彻底小倌化了之后从镜子里看着雪征道,“我永远会记得的,我们明面上四皇子的人,暗地里是三皇子的人,实质上却是二皇子的人。真不明白你到底要玩多少层无间道才会觉得够,这么多重身份,真的不会怕记混淆吗?”

“我们是情报贩子,再多的信息也能了熟于心,这是职业素养。”雪征在面对他的职业时绝对是有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和严谨的。杀手和情报贩子,好像天生就是能够融合在一起的。

“对不起,本姑娘从良了,现在专职唱戏。”雪如起身,转了圈,亮了个相。

“那你这是?”雪征表示他根本不信,他妹妹说谎就像是喝凉水一样随意,她嘴里的话连她自己都要掂量着只相信五成。

“当个好妹妹,帮助哥哥完成工作。”雪如眨眨眼,笑着就已经飘出了门去接客。

雪征依靠在门口,看着雪如笑脸迎人的一路飘下楼去,在一片莺莺燕燕中态度从容的打招呼,然后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刚刚进门的一脸绵羊样,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很好欺负,请尽管来欺负我吧字样的六皇子闻欣。

当然了,这样的六皇子可不是真正好欺负的人。最起码他身后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个身后不分隐含意思,还是真实意思。

六皇子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少年,紫眸,黑白杂发,双子,很好认,帝国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只是,他们的个子也未免太逆天了吧,他们被当做妖孽的原因里一定有他们的个子太逆天这个理由在!雪征表示,没办法,当一个人某方面有缺陷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过于在乎那个方面。

很久之后雪征想,他大概会待见六皇子闻欣的原因,大概就是闻欣和他有同样悲剧的遭遇,甚至,他还比闻欣要略微高一个指头。

看看外面华灯初上的景象,雪征想,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夜了。

二皇子竟然能够把雪如也派来看着六皇子,那么也就说,二皇子大概真的是要动手了,就在今晚。四皇子和三皇子的人今晚也来的少了些,很显然是那边也收到了风声,正在秣马厉兵,没时间来他这里放松一下。

心下一合计,眼睛一转,雪征就抓来身边的小倌吩咐道:“去,到三皇子府上给我想办法把暖先生请来,就说筝学对他思念甚深,心病复发了。”

“是,阁主。”小倌领命离开,他是个机灵的,应该会把事情办好。

雪征依在栏杆上,看着大堂里正与雪如好奇的问东问西的单纯少年,心想着,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他像六皇子那么大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杀人?训练?反正是不会这么幸福的醉倒在温柔乡里,被无数人暗中保护,哪怕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他也全然不知。

“阁主,苏太傅的女儿苏姬和他的得意门生陆基一起从北门出城去了。”有人报。

雪征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打了个哈欠,眼睛闪现着因此而出现的泪花,白天根本没有睡够,晚上又有重大活动,这是天生­操­劳的命:“苏太傅呢?”

“还在府中。”

雪征点点头:“那就好,皇子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这老东西比狐狸还­精­,大概也是听到风声,先把宝贝女儿送走了。”雪征甚至从来没有跟他的门人说过他们到底效忠的是哪个皇子,他们只是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想法,只要他们的刀锋够快也就可以了。

“是你!”稚气的少年不知何时上了楼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一个看好戏的。

“我?”雪征一愣,开始苦思冥想他到底什么时候不经意间见过这位六皇子。

六皇子鼓着一张小脸,很没有形象的指着雪征指了半天,你你你的说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发音,然后,最终败下阵来,就像是被困扰住的小兽,双耳垂下来,很没有­精­神的可怜样子。

雪征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竟然存在某个人,会让你觉得即便不是你的错,为了博得他的欢颜你也会恨不能离开承认了那个错误。当然,雪征也只是想想,先不说他还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惹了六皇子不快,即便知道了他也不觉得那人是他。

最后,在雪征和六皇子还没有争执完的时候,三皇子府的幕僚暖玉暖先生如约而至,一个为了美人可以不要命的白痴。

“筝学,筝学,你没事吧?”暖先生一副情圣的样子上前来表示关切。

有事的是你的脑子。雪征默默在心里想道,然后,雪征这才发现他这个时候应该装柔弱的,结果因为和六皇子绊住耽误了事儿,实在是没能来得及,索­性­也就只能半推半就的说:“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雪征看到了旁边六皇子明显被这狗血的一幕噎住的表情,心情莫名的开始觉得很愉快。

一来二去,雪征再一次搞定了这位号称有着经世之才的暖先生,现在他大概已经在床上坐着翻云覆雨的美梦,还真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这种男人谁会看得上!不对,劳资是直的,怎么可能看上男人!

门外,雪征再一次对上了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稚气未脱的少年看着他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雪征觉得他接下来话可以很帅的说,雪征,一个杀手。

但现实却是他笑着回答;“筝学,饱暖的老板,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37、第六周目(五)你们尽管笑,我记账,早晚有天我会拥有强大力量回来玩死你们!

“驴­唇­不对马嘴。”闻欣毫不客气的评价道,“我在问你,你到底是谁的人,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不是问你是谁。”闻欣没有说完话的是,况且我对你是谁没多大的兴趣,我只需要知道你就是那个该死的杀了我两回的魂淡就好。

真是直白的让人不忍直视,就没有人教教六皇子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吗?雪征挑眉,心里盘算着这位是真傻,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闻欣这么直白的开口是雪征始料未及的,但雪征不得不承认这是这个时候最行为有效的方式,当一个人开始利用一定看似有道理又或者是没道理的话打断你所求时,就代表着要么对方不想听你说,要么对方想要岔开话题了,有一定逻辑道理的叫歪楼,没有逻辑道理的叫钓鱼贴,引着你朝吐槽他话的意思大踏步前进,彻底忘记原本的话题。

而闻欣却很好的保持了本来意思,他没有吐槽的雪征的意思,他只求他关心的答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雪征一福身答道:“筝学就是筝学自己的人,是饱暖的人,殿下玩笑了。”端的是优雅从容,媚气从生,即便雪征不喜欢他自己的外表,但他也要承认他外表魅力所带来的既得利益。

“你知道我是谁?”闻欣歪头,看似天真无邪。

“自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六殿下呢?六殿下之名,如雷贯耳。”雪征点头,也回以微笑,戴高帽,一般就是常理上来说的打开两人交际之门的第一步。

可惜,闻欣不是个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常理的认知。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何一开始不称呼我为殿下?”闻欣马上变脸,看着雪征朝着他预期的坑里跳了下去,心里很是痛快。他当然知道是他那句故意的一串皇兄而提醒了对方自己的身份,但对方肯定不会这么说,那么,这样就进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他直说一开始并不知晓殿下身份,只是在听到对话后推断出来的,那么闻欣就可以反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本殿下的威名如雷贯耳,想要愚弄我吗?

如果对方说他一开始不敢确定,观望了一下。那么闻欣就可以说,对方胆敢妄自揣测他的心思,并一口咬定对方是在狡辩,明知皇子就在眼前却还是没有行礼用敬称,这是对皇子大不敬,要治罪的!

如果对方说……

反正不论对方怎么回答,闻欣都可以找到理由治对方一个欺瞒之罪,然后好好的报复一把当日之仇。第二次刺杀就算了,反正他们一命抵一命了,第一次闻欣却怎么都咽不下这一口气。当然,闻欣也没有打算弄死对方,只因为上一世对方也是因闻欣而死,算是以命抵命偿还了闻欣。但那份被刺杀的痛,和情感上感受到的愚弄,闻欣是怎么都要报复回来才能痛快的。

还有人记得吗?闻欣其实一直都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即便他曾经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

当然,闻欣现在想事情多少全面了一些,很有大局观,他也预料了对方因为这种刁难暴走的可能­性­,并采取了防备。左之和右之就埋伏在闻欣身后,随时做好了抢救闻欣小命的准备,一有不对,双子就会一个来救闻欣,一个直接偷袭“筝学”。

雪征可以肯定了,这位六皇子远没有他表示上看的那么良善可欺,从他充满了语言陷进的话里就可以知道了。

不过……

“请殿下赎罪,是小人一时错误理解了殿下的意思,以为殿下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故而不敢在言谈中妄自暴露殿下的身份。”雪征表示,他先请罪这事儿不就完了嘛,耸肩。

“既然你知道是本殿下在体察民情,你又为何叫出本殿下的名字?”闻欣穷追猛打。

“……因为是殿下您自己暴露的啊。”雪征略微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还是对方的智商有问题了。

“本殿下暴露,和尔等庶民能一样吗?”闻欣胡搅蛮缠,表示,不要忘了,他是特权阶级。什么叫特权阶级,就是他有理可以说过你,你要倒霉;他没理说不过你,他就会用权势压死你,让你倒霉。

“小人惶恐。”雪征诚惶诚恐的下跪,眼神中却是­精­光一闪,待闻欣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他腰中的软剑就已经抽出,袭向了闻欣。

闻欣呆愣在原地,诧异万分。

不是因为“筝学”又要杀他,他已经对于这件事情免疫了,而是“筝学”明显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却装出了他要杀他的样子。也许旁人看不出,但闻欣以死在对方剑下两次的经验(很值得骄傲吗?!)来看,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要下狠手。

左之不出意外的挡下了雪征的剑,右之却没能一击成功,被雪征躲了过去。雪征早就知道暗地里埋伏了这两位皇子,要是这样都能受伤,他第一杀手的名号就白叫了。

三对一,见势不妙,雪征也没有恋战,转身潇洒的……逃窜了。

“好轻功!”闻欣感叹,因为那个叫筝学的是直接从二楼栏杆上翻了下去,稳稳落地,飘然飞逸,在大堂里人群的尖叫声中飞奔而出。

“好无耻!”右之咬牙愤恨道。

“还感叹什么,追啊!”左之破坏了整体队形。

“说晚了……”闻欣沉痛。

“追不上了。”右之也很沉痛。

左之一人给了后脑勺一巴掌,让这对二货更加沉痛,顺便闭嘴,这是搞笑的时候吗?!

在这种要见血的仇恨面前,双子同仇敌忾的表示,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就算人跑了,也……也能报复一下他的庙啊!

于是,本来没有打算烧了饱暖的闻欣,再一次在饱暖门外围观了他两个弟弟把饱暖烧了。

那样一个粉墙黛瓦,舞榭歌台的地方就这样在一把冲天大火中付诸一炬,场面乱极了,客人在尖叫,小倌们有些不知所踪,有些被困在了火海里,但闻欣、左之、右之前面却空出来了一个真空地带,无人区,即便是因为这样的局面在慌乱无措的人也不敢靠近这里,因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们天生明白哪些是危险的,不能招惹的。

更何况,左之和右之早就亮明了身份,他们是皇子,烧了自家不争气的只知道赚钱全然不顾皇家体面竟然­干­饱暖这种应当的四哥的产业,这是家务事,旁人有什么理由Сhā手?

当然,旁人也不敢Сhā手。

“你是老四的门人?”右之冲唯一赶在外围冲他们叫嚣的人问道。

“是,在下白鹭。”来人说,“是四皇子殿下吩咐来管理这里财务的账房。”

“那就回去告诉老四,我和左之在山上坐忘心斋上等他,有本事他就来,我们随时奉陪。”右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打小他就极看不惯老四那个死胖子,大概是受闻欣审美的影响,双子也比较爱和长得漂亮的人说话,对二皇子是痛恨,对老四那就是单纯的鄙视和厌恶了。

而刚巧,这位四皇子最怕的也是他这对看似无欲无求的双子弟弟,儿时血的教训历历在目。

当然,白鹭作为四皇子最信任的账房,他是不会知道主子这些艰辛的,只是心中愤愤,这对传说中的七皇子、八皇子太过离经叛道,怎么能对身为他们哥哥的四殿下这么说话呢!可是,他又只是个下人,不能太过分了,只等着回去在四殿下告不知是七殿下还是八殿下的叼装。

至于白鹭回去之后,他家四殿下在听到老七老八来找他晦气之后,吓的好几天没赶出门这事就暂且不表了。

闻欣作为布景板当了很久,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忽视了他,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左之、右之闯了祸后那样,他们都理所当然的把仇恨值全部叠加到了双子身上,根本没有觉得闻欣能够如何,那不是好事,而是彻彻底底打从心眼里的蔑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二皇子真的是那个唯一注意到了闻欣的人,他总是有本事把双子的过错加诸到闻欣身上,然后进行惩罚闻欣这件能够令他感觉到愉快的事情。

闻欣真心不知道他在众位皇子中间这两种情况,哪个更加糟糕一点。

雪征躲在暗处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一点都不可惜,反正那是四殿下的产业,烧死的是四殿下和三殿下的人,他的人早就随着他撤出来了,还是他的家当,哪怕是厨房里那盘雪征最爱的点心都没有放过。

雪征的手下不仅不救火,还在努力让火势蔓延开来,越大越好,二皇子和三皇子两边的人马那已经在长门外对上了,不添点乱,雪征表示,他就真的对不起二皇子了。

借势蔓延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多少生灵被涂炭雪征不知知道,他只知道三皇子损失惨重,因为四皇子本来和他算是半个同盟,因为这次事件,两人虽然还在一点,但多少都已经有点貌合神离了。怎么着呢?因为三皇子的心腹暖玉死在了饱暖。而雪征这个名义上的四皇子的人已经暴露了他暗地里其实是三皇子探子的事实。

三皇子听雪征说暖玉是四皇子的人故意引过去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暖玉就被人背后偷袭,而他被莫名其妙的七皇子追杀,侥幸逃过一劫,就赶来给三皇子复命了。

三皇子闻晏是个自负的人,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才。在雪征语焉不详又故意引导的话里,他推断出了雪征想要他以为的事情,老四趁昨晚大乱设计害死了暖玉,又想嫁祸给老七和老八,以损失了一个饱暖为代价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不成想,他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而且他早就防着老四有不轨之心,在他身边安排了雪征这个眼线。

四皇子那边呢,他因为左之和右之闭门不出,更是显得心虚之召。当然,他本人也是很气三皇子的,无外乎原来他一直信任的“筝学”竟然是老三放在他面前的探子,而在饱暖被烧的时候,老三却管都不管,还什么有难同当呢,我呸!

38、第六周目(六)皇后本纪,关于一个爱女扮男装的皇后——那朵花。

静谧悠长、绿柳新芽的街巷后,就是司徒大学士的府邸。

穿着黄绿­色­袍子的稚童被山吹­色­的带子遮着眼睛,手被另外一个穿着菖蒲­色­袍子的少年紧紧的牵着,在青石板上毫不畏惧的往前大踏步的迈着步子。

稚童问:“到了没?”

男孩回头答道:“还没呢。”

过了一小会儿,稚童复而又问:“到了没?”

男孩又回头,不厌其烦的回答:“还没呢。”

“到了没,到了没,到了没?”稚童大声问。

“还没呢,还没呢,还没呢。”男孩大声回。

说完,两个孩子就像是两个傻子似的哈哈嬉闹了起来,笑容灿烂,天真无邪。新雨后,阳光和煦,葡萄藤下,青石板上,那是司徒音珍藏在记忆深处最美丽的风景。——如果能够把司徒律换上她的话,也许会更加美丽。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司徒音坚定了自己要嫁给闻欣的心,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够笑的比闻欣还要­干­净幸福,她坚信,只要她和闻欣在一起了,她也会得到那份­干­净幸福。

司徒音是司徒大学士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第一个孩子,早慧独立,又有着一颗不输给任何男子的好胜心。她从小就被当做男孩子教养,喜欢穿男装,思考一些她那个年纪不应该思考到的问题,同时她也知道一些她那个年纪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她很难会发自真心的微笑。

司徒音知道,对她一直很好,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的皇上,不是真的把她当做女儿,而是因为国师离境说她注定要嫁给某个皇子,并辅佐那位皇子,带给国家繁荣和昌盛。

司徒音还知道,她可以随意的挑选自己的丈夫,但这随意也有个限定语,就是从那些与她一同上课的皇子中挑选。

而以上的这一切,只因她出生时天象异变,南斗第一星明亮耀眼,坐忘心斋的国师离境亲自来到她家门前为她卜卦,说她取卦为坤,司任脉,主守成,天府入命,姜后转世。简而言之就是彻彻底底的皇后命格,在命理上来讲是离境所见过的最合适皇后之位的人。

学士夫人生前也总是说,她在生她那天梦见了高冈上的梧桐,淡紫­色­的梧桐花就像是一串串小铃铛在朝阳下摇曳,美的不似人间。

《诗经》大雅篇卷阿上有言: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凤凰有了,朝阳有了,梧桐有了,就剩下音了。

所以,司徒音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小字凤凰,是司徒大学士立誓这辈子都将肝脑涂地效忠追随的当今圣上亲自决定的。他给司徒音定的名;他给司徒音定的小字;他让大学士把司徒音当男孩子教养,因为命里司徒音是要辅佐皇上的,先帝希望司徒音能够从一个男子的角度去想事情,她要自立自强,有主见,压得住场子,气场强大;最后也是他把男扮女装的司徒音接进了宫里与皇子读书,一方面是让她和她的未来夫婿培养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要培养司徒音的政治敏感度。

当然,关于天府入命一说,仅限于四个半人知道,皇上、国师、大学士、大学士夫人,以及半大不小的司徒音。

所以,司徒音在初入蒙馆时,是极其厌恶那里在读的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三皇子的,她总在想,天哪,难道我的未来就一定要在这三个蠢货中定下来吗?也许三位皇子并不是蠢货,但当司徒音戴上有­色­眼镜看待他们的时候,哪怕他们眨眨眼睛,都可以是他们就是蠢货的证明。

接下来蒙馆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四皇子、五皇子以及……六皇子。

六皇子闻欣比司徒音小五岁,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他不够聪明,不够漂亮,甚至连­性­格都不是司徒音喜欢的那种利飒款式。

但司徒音“命中注定的对手”司徒律喜欢像个跟屁虫一样成天围着六皇子转。

司徒律是比司徒音小了五岁的弟弟,大概真的是应了命中注定,从小司徒音和司徒律的喜好就极相似,两个人又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谁也不服谁。

司徒音因为是皇家预定的儿媳,未来要母仪天下的人,在大学士府里地位一直超然;司徒律作为司徒大学士唯一的儿子,又是家中较为年幼的那个,也很是骄纵。而在本心里,两个孩子又在悄悄的嫉妒者彼此,司徒音因为未来身份的关系,一直与父母无法亲近,就好像中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长大之后司徒音明白,那是一个臣子对于未来主上的阶级感;司徒律作为小儿子一直深得父母宠爱,但上面又因为有着司徒音这个样样出­色­的“兄长”,即便他再出­色­,也从未得到过应有夸奖,他们总说,你看看你哥哥,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如何如何。

所以,这对关系复杂的“兄”弟,每每在共同喜爱的东西面前相遇,就必会是一场恶战,你争我夺的非要分出个高低大小来才肯罢休。

司徒音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注意到闻欣,只是因为她的好胜心作祟而已。

当然,后来司徒音喜欢上闻欣,那就和司徒律以及好胜心全全无关系了。司徒音在喜欢上闻欣的那一刻开始信命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某个人,你乍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却越看越发现对方就是珍宝蒙尘,坚信对方早晚会一鸣惊人……即便那只是错觉,完全是因为你喜欢他,他在你心中便成为了最美好的。

真正打动司徒音,让她觉得怦然心动的那一刻,就是在她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少[划线]年[/划线]女的那年夏天,闻欣还是个小小的像是个团子的时候。

司徒音倚在墙头看着闻欣想,那是我的花儿。

司徒音虽然很爷们,但她偶尔也会像所有的少女一样,喜欢粉­色­的胭脂,喜欢天蓝­色­的绣球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喜欢话本小说里关于爱情的幻想。从那个夏天起,闻欣就变成了司徒音心中的那朵花,粉­色­的,天蓝­色­的,毛茸茸,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幻想。

司徒音呵护着她的那朵花长大,小心翼翼的给他浇水施肥,为他遮风挡雨,然后在他成年之时,请皇上下旨,男变女,嫁给了他。

皇上在无为殿内问司徒音:“六皇子就是音儿你所选定的人?”

司徒音郑重其事的跪下,这是第一次她在宠爱着她的皇上面前行如此大的礼,三跪九拜,声音坚持而笃定:“我只认闻欣。”

其实说这话时,司徒音是拼着哪怕玉石俱焚也绝对要达成心愿的意思的。她知道她之所以受皇上喜爱的原因是她的皇后命,但闻欣很显然不会成为皇上,她也不觉得闻欣适合那个位置,如果她嫁给了闻欣,那么她就要失去让皇上另眼相待的原因,但是她不后悔。

结果却没有想到那个待司徒音一贯像弥勒佛的皇上依旧像是个慈祥的弥勒佛,他笑眯眯的说:“既然是音儿喜欢的,那朕就下旨了,令六皇子与你成婚。”

司徒音一直都知道她有特权,她是大胆的,她敢在皇上面前说只想嫁给六皇子,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特权原来可以这么大。大到总有种皇上是在为儿娶妻的错觉,这里的儿指司徒音,妻指闻欣。

第一次,司徒音如此明确的明白,皇上就是个渣,对待自己的儿子还不如一个拥有皇后命格的外人。

夫妻本是一体,司徒音为了闻欣,开始对于这样的皇上而愤愤不平,即便这样的皇上对她一直“不错”。皇上的“不错”是他从的角度出发,他觉得司徒音会喜欢什么就给她什么,但他从未真的问过司徒音“你喜欢什么”。

司徒音一直分的很清楚,感恩幸福的事情留给闻欣,她负责斩清闻欣身边全部的不幸福。

天佑三十五年四月一日夜,司徒音接到下人禀告说,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突然深夜造访,又听说她父亲司徒大学士自上午去了宫中就再没有回来,她就明白,来了,她等待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去把雪如姑娘请来,让她想办法连夜出城带话给阿律,按照原计划行动,我们在家里等他。”皇子们的异动司徒姐弟看在眼里,并不打算参合,只是想着闻欣安全就好。

司徒音在家里依旧还是做男子打扮,英气逼人,披上件外袍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在卧室里见任何人,吩咐关闭府门,下人一个都不许出,司徒律留下的亲兵已经全部到位,学士府俨然变成了一个孤岛,暂时皇子们的战乱还祸及不到这里,早就储存在地窖里的食物也足够他们撑到一个无法想象的时间。

司徒音把这些布置好其实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所有人就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司徒音赶到客厅,闻欣带着左之和右之也刚好要准备迈过栏杆。

“司徒大哥~”闻欣、左之和右之一起开口打招呼。

“嗯。”身为女主的司徒音完全不觉得这样的称呼有什么违和感,“饿了吗?厨房马上就把夜宵上来了,先喝点汤茶压压惊。

“大哥果然什么都知道。“左之和右之相视一眼,笑嘻嘻的开口。

司徒音点点头,她是知道要出事,不过她不知道左之和右之会这么大胆的烧了饱暖,还把闻欣卷了进去。保佑老三和老四先内斗起来,可千万不要把一切都怪罪到闻欣身上,虽然老三和老四不足为据,但在这种时候要是被他们找麻烦,也确实有些难处理。

“你……”在司徒音把所有的表面功夫都应对了之后,正式开始关心闻欣想要安慰他时,却发现闻欣正镇定异常的在作为上嗑着瓜子,甚至身上连狼狈的感觉都没有。

闻欣刚巧抬头,依旧像是个小小的少年:“我没事,哥。”

“一点都不害怕?”司徒音不是说闻欣一定要害怕,但这么平波无澜的闻欣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一开始还害怕给闻欣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呢。

闻欣摇摇头。他第一次时确实很害怕,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夜夜惊魂,必须有好几个人陪着才能稍微睡上一会儿,梦里无数次的他回到那场大火里,目睹着又或者是幻想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场面,内疚感、罪恶感天天包围着他。三年的时间都不足以调理好他这个心理疾病,却在一次次重生中,第二次真正目睹了饱暖大火之后,心理得到了诡异的平静。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司徒音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因为闻欣的表现就好像只是寻常出宫来学士府邸玩乐,根本不知道局势的混乱。

“知道,二皇兄杀了父皇,三皇兄和四皇兄翻脸,五皇兄……”就要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司徒音猛的睁大眼睛,看着好像一夜之间就改头换面的闻欣,她是知道有些人在突遭大变时会改变心­性­,但为什么会是闻欣呢?闻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闻欣看着司徒音的惊愕,这才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笨笨傻傻的六皇子,他握着司徒音的手说,笨拙而又坚定的安慰道:“哥,你别担心,我很好,你也会很好。因为我突然知道了,害怕没有用的,局势不会因为我的害怕而改变,兄长们也不会因为我的害怕都停止­操­戈。我也没有时间害怕,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弟弟们,我要……保护这个天下不要真的遭受无法治愈的创伤。我想,我长大了。”

当你拥有想要保护的人时,你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勇气。闻欣是在上一世最后的那一刻明白的,他想要保护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想要保护左之右之,他想要保护……阿律,他也想要守护这个注定要成为他的天下。

“告诉阿律,计划有变。”当着闻欣的面,司徒音吩咐跟在她身边的高手如是说,意思就是要他和还不算完全值得信赖的雪如分开来去告诉远在外面的司徒律。

天佑三十五年,四月一日,司徒音的那朵花,开了,暗夜留香。

39、第六周目(七)有舍才有得,但问题是,你会收支平衡吗?

当国师带着清明和河图找上门来时,闻欣正和司徒音在府里等待着派去给司徒律传话的人传回来司徒律的答复,双子则上蹿下跳的开始了他们关于学士府的大冒险。

司徒大学士府建在华都风水极好的地方,处处见水,和皇宫属于同一条风水线。以前这里还是同安贵大长公主的府邸,虽然这位特立独行的公主从未在这里住过一天,但传言中说因为有了那位公主的庇佑,学士府的花常年盛开,学士府的树叶永不枯黄。关于这座宅邸和宅邸的主人还有各式各样的传说,但也就是传说而已。

反正作为大学士府过去的女婿,未来的女婿,以及现在进行时的准女婿,闻欣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司徒大学士专门顾了十个打扫院子的丫鬟,不是为了让她们吃­干­饭的。

本来司徒音的命令是谁都不见,但国师离境却就这样神奇的于百人中悄然而至。

“穿墙术!”闻欣说。

“隐身术!”右之说。

“御剑飞行!”左之说。

“说,我们家府邸是不是哪里有能从外面进来的密道,而我却不知道?!”司徒音言。

怎么看,都是司徒音比较靠谱啊,完胜。

“司徒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离境依旧摆着令人恨的牙痒痒的神棍笑容,无耻的让人不忍直视,“我祖上和这里曾经的主人闻薇生公主殿下渊源深厚,自然是要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的。请放心,我一会儿会告知您的。”

——闻薇生公主真的和修道的有关系?!

“闲话不用说了,这两个魂淡东西请不要大意的带走吧。”司徒音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国师的此行目的。

“司徒……”左之。

“……大哥”右之。

双子和声:“你真的是我们亲嫂子吗?”

“听哥的,你们这就跟着你们师父离开吧。”闻欣开了口。

“哥哥?!”这才是给予双子真正的致命一击。

“还是六殿下­体­谅人。”离境笑着点头,一个眼­色­过后,清明和河图上前,对双子鞠躬,“冒犯了,小师叔。”两根金灿灿的绳子就成为了双子身上新的装饰物。

“这是什么?”闻欣好奇的问道。

“捆仙绳。”离境像是个长辈一样,笑着满足了闻欣的好奇心。

=口=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左之和右之撇撇嘴,心想着你要是真的想要满足我们哥哥的好奇心,你怎么不把捆仙绳的原理也说出来啊?虚伪,实在是太虚伪。别看捆仙绳有个牛逼哄哄的名字,特别像是仙家法器,但事实上,这种绳子的制作是极其血腥和暴力的,要用子母血淬炼,何谓子母血?就是正怀着男孩子的八个月孕­妇­的心头血,取出心头血的方式残忍至极,而一颗心上能有多少血?就这小小的一根仙绳不知夺去了多少对呣子的­性­命。

收拾好了两个不孝弟子,国师离境对闻欣说道:“不知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如果你想对我说‘烧饱暖之事是业障,会损功德,天道好轮回,因果报应不爽,早晚殿下会知道,心魔不除,必成大患’的话,就免了,我也不想被听到类似的丧气话。”闻欣表示,被离大神棍吓一次就够了,他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不想造成二次伤害了。

离境丝毫没有诧异于闻欣已经知道了这些,他摇摇头说:“不是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殿下已经知道了,我要说的是别的殿下不知道的。”

←_←你以前可没说过这话,骗子,神棍!

但不论心里怎么想,闻欣还是和离境借步说话借到了隔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多年未见,殿下想必自有一番奇遇。”离境的开场白就充满了神棍气息。

“有话直说。”闻欣心中一突,却怎么都无法相信离境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自殿下八岁那年与殿下相遇,我就知道殿下将来的经历必然不俗,而若您能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您的未来会不可限量。但后来与殿下的相处让我明白,殿下其实不适合这条路,您承受不起这样的磨砺,所以我想劝您……”离境开口。

“有舍才有得!”闻欣打断了离境的话,他直视着离境那双好像看破了这世间千万机缘的眼睛,闻欣第一次发现原来国师的眼睛是铁灰­色­的,而不是棕黑­色­。

“怕的是您所得到的并不是您所想要的,您所舍去的才是您心底里真正需要的。”国师离境严辞开口,“怕的是您失去的远没有您得到的多;怕的是你幡然醒悟时却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殿下,人这一生中要面对很多诱惑,最重要的是保住本心。”

“那国师保住本心了吗?杀死自己的师父?”闻欣讽刺了回去。

闻欣想,他当然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本心的,他想要他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那么因此他就需要力量,需要权势,而这些的获得他注定就要舍弃一些良知和天真。闻欣并不觉得那些是不能舍去的,只要他爱的人能够好好的,他甘愿化身为魔。

“殿下记得自己的初衷就好。”离境最后这样说,“很多人一开始都是有一个好的出发点,却在行走的路上越来越偏,直至彻底偏离了自己本来的道路。”

国师说的这是……大皇兄吗?

闻欣百分之百相信,曾经大皇兄说他想要成为人上人,保护他们呣子不再受人白眼是真的,但闻欣也百分之百相信,那个伤害了他逼他退位的大皇兄也是真的。

闻欣和离境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离境带着两个弟子,两个徒孙离开时走的还是那个无人知晓的密道,司徒音和闻欣送行,顺便也就知道了后院的湖可以连通到坐忘心斋镜湖的秘密。

人生中有很多个不可思议,好比传说中不是说闻薇生公主根本没有住过公主府吗?她怎么能够知道这条连通镜湖的湖泊?也好比,一开始从湖水里出来的国师一行三人竟然全身­干­­干­的,根本没有一点他们是泅水过来的迹象。

后来雪如回来了,带回了司徒律的消息,要他们坚持一下,稳定了边疆,他就立刻赶回。

闻欣看着雪如惊讶了很久:“你不是,你不是……”

雪如嫣然一笑:“殿下下次要是再次烟花之地,可要分清男女啊。”

司徒音看着雪如的眼­色­一凌,闻欣却莫名的心虚,毕竟眼前这个一身男装打扮的人可是他不久之后将要过门的媳­妇­,当着媳­妇­的面被人举报说自己去了青楼楚馆,天哪……

结果司徒音却一重话都没有对闻欣说。

后知后觉的闻欣这才想起来,皇后,呃,现在是司徒大哥,也不对,是司徒大姐……算了,不管是什么啦,她早就知道他们烧了饱暖,自然也就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开始她不计较,后面自然也就不会计较。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闻欣对司徒音分外殷勤。

雪如离开后,司徒音派去的另外的人也回来了,带回了来自司徒律不同的话:“我马上就回来接你们走,先准备细软和一切需要用到的东西,我会想办法把你们接出城。”

“我们可以通过后院的湖!”闻欣高兴的想到。

司徒音却远没有闻欣想的那么简单,她先是让人去试了一下,发现湖里确实有一条通道通向未知的地方,但不知道那个洞有多长,普通人根本无法在水下呼吸那么久。

“……那国师他们是怎么来的?”闻欣觉得这个可以归于关于国师十大不思议事件。

“还是等着阿律安排吧。”司徒音说。

闻欣乖乖点点头,等的提心吊胆。幸好,直至司徒律的信号来时,大学士府内一切都平安正常,没有横生什么事端,闻欣深呼一口气,看来是他多心了。闻欣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被二皇兄“抓住”,还是跟着司徒律比较安心。而且这样的话,也许没有了他的出逃,二皇兄也不会泄愤杀了苏太傅,只要苏太傅一日不说传国玉玺的下落,他那就会安全一日。

40、第六周目(八)闻骜世家,关于一个变态的皇子——永远骄傲,永远变态。

二皇子闻骜最擅长的就是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上一刻还在与人谈笑,下一刻就可以拔剑杀人,而他给出的理由就是上一刻我喜欢他,下一刻我就讨厌他了,简而言之闻骜就是个太过率­性­而为的变态。

在杀了他那一刻讨厌的人之后,他也有可能会在下下刻给那人开个隆重的葬礼,表示,真可惜,他死了,我其实挺喜欢的他的。←这是率­性­的那部分。

二皇子闻骜是绝对不会因此而感觉到内疚的,就好像撕坏了一件华美的衣服,可惜一阵,就会有新的衣服代替。←这才是变态的那部分。

闻骜一生唯一的破例就是在他同父异母的六弟身上,他永远讨厌他,却永远不会杀死他,甚至不会允许有别人杀死他。他可以欺负,别人却不可以欺负,闻骜一直觉得这样的神逻辑很能说得通,再正常不过。

“殿下可曾想过六皇子的感受?他有可能一辈子都会憎恨着您,而不知道您在被背后的默默付出。”曾经有心腹这样对闻骜说过。

后来?后来闻骜给那个心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闻骜表示,我为什么要让闻欣喜欢我?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这样的相处模式刚刚好,至于我背后做出的事情,哈,我只是为了愉悦到自己,而不是为了去讨好别人。

闻骜是个如他名字一样骄傲到不可驯服的人,永远骄傲,永远变态。他不会被任何人绊住他的脚步,他只做让他痛快的事情,他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就是那种可以说出“我喜欢你,与你何­干­”的潇洒款式。

他不想闻欣死,所以派人暗中保护,闻欣不死他就会高兴,这和要告诉闻欣有个毛关系?

——这种人我们俗称,出力不讨好。

……

“骠骑将军司徒律果然如殿下所料,悄悄潜回了华都,现在人就在城外。”雪征跪在闻骜面前禀报道。

“这事应该是雪如在负责,你怎么来了?”闻骜执白正在和自己下棋。

黑白两­色­的琉璃棋子,­色­彩流云漓彩,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手感十足。东阳香榧的棋盘,有木名文木,裴然章采的名誉,棋子放上去掷地有声。闻骜是个爱享受的­性­格,打小就什么都要求最好的,他府里的摆设,哪怕是最寻常不过的小物件里都藏着大学问。

“雪如被司徒律骗了,她得到的根本就是假消息。”雪征脸上的愤恨不做假,为他的妹妹不值,也为了他的妹妹竟然被愚弄了。

“哦?”闻骜抬手转动棋盘,这次换成黑放,他执棋,犹豫该下到哪里,落[奇`书`网`整.理'提.供]子后,闻骜才对雪征说,“谁能保证呢,她不是故意被骗。爱情是邪物,它会蒙蔽人的双眼,它会摧毁人的意志,它会搅乱人的理智……”

“请殿下饶恕雪如,我回去一定亲自惩罚她,严加管教。”雪征就只有雪如这一个妹妹。

“谁说我要惩罚她了?”闻骜看着雪征震惊诧异的脸,眼中带着笑意,最是风情,“你多想了,我很欣赏她,人这一辈子能够有一个为之傻傻付出,疯狂一把的所爱之人,不容易。”

“谢殿下,殿下大度,是雪如不懂事。”雪征发自真心的感激着这位二皇子。

闻骜长袖一挥,示意雪征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而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激又或者是夸奖:“要玩个游戏吗?”

雪征一愣,脸­色­晒晒:“雪征,雪征棋艺不­精­。”

闻骜给了雪征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又没有打算跟你下棋,下一盘必赢的棋有什么意思?我是说,要不要试验一下,谁是这华都城内最痴情的人,而那个痴情人又会被他所爱之人如何伤害?想想就很有意思,不是吗?”

“殿下是说?”雪征表示猜测面太广,无法确定人选。

“笨死了,”闻骜笑骂道,但好像他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属下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事实上,闻骜反而不喜欢那些一眼就能看穿他内心在想什么的人,好比国师离境就在他厌恶名单的榜首,“要数这华都城的痴情人,怎么能不想到我的好大哥呢?”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想办法把您要把司徒音抓到城外的消息透给大皇子。”雪征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物。

闻骜赞赏的点点头,他是讨厌别人乱猜他的心思没错,但要是他把他想要的说出来了,对方却愚笨的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无法为他立刻做到,那么那个人也就没有什么活着继续浪费粮食的价值了。所以说,二皇子闻骜真的是最这个世界上最难伺候的一个。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得到什么才会满意。

雪征离开后,闻骜的那盘棋还在继续,他喜欢和自己下棋,因为他自负的相信,全世界只有他自己能够赢过自己,和别人下都是在赢比赢的棋,实在是无趣的紧。

一盘棋之后,闻骜叫了守在外面的叶姓伴读。

“给小老鼠准备的房间准备好了吗?”闻骜问道,他的目的当然不会是真的看看他大哥能够为司徒音做到何种程度,然后他大哥又会被司徒音如何收拾,他只是想要趁乱把能够愉悦到他的小老鼠抓回来观赏。

“回殿下的话,已经把六皇子的房间安排到了您旁边的屋子。”叶伴读回答道。

“为什么安排到我旁边?”闻骜皱眉,“小老鼠是我抓来让司徒律投鼠忌器的东西,又不是请他来享受的。把他关到苏斐然那老货旁边好了,也顺便让我可爱的小老鼠帮忙问问他的师傅我想知道的东西。”

“是。”叶伴读点头应是,从不问为什么,只是低头专心做事。

叶伴读离开之后,闻骜才仰头,很是随意慵懒的躺在了小榻上。放在我的旁边?真亏小叶子能够想出来,谁知道我会不会半夜摸过去……掐死他。

闻骜讨厌闻欣讨厌到要杀死他,这点闻骜从未跟人掩饰过。甚至他差点杀闻欣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却是那一次让闻骜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他不想他死,他绝对不想他死,那种心悸,那种后怕对于闻骜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

所以闻欣在闻骜心里不再只是一件闻骜很喜欢的华服服饰,他还有别的意义,在闻骜没有找到那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之前,闻欣不能死。

闻骜的内心就像是眼前的棋盘,住着黑白分明的两个人,他们截然相反,互相对垒,厮杀在一起,不同的人占上风,他就会给出完全不同的喜好。闻骜好像很喜欢那种让人猜不透他自己的感觉,他把真正的自己藏到了一个连他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三日后,闻骜如愿见到了被雪征带进来的闻欣,一身纯­色­短衣,十分适合逃跑用。

“欢迎,欢迎,小老鼠,你这么些天夜不归宿,你说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惩罚你才好呢?也好让你长个记­性­,外面再好,也要记得回家啊。”闻骜笑着说,然后满意的看到闻欣害怕的抖了抖。

闻骜杀了先帝之后,就一直盘踞在宫中,虽然还没有登基,但已经俨然做主人打扮了。

“父皇不在了,我这个当哥哥理当代替父皇好好照顾幼弟,不是吗?”闻骜一边抚摸着闻欣的脸,一边温柔的说,“毕竟长兄如父啊。你彻夜不归,让哥哥我很是担心呢。”

闻欣无语望苍天,怎么还是被这个变态抓住了呢?

回忆起在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闻欣就只能感觉到一阵无力和乌龙。阿律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暴露于人前,毕竟理论上来讲他这个骠骑将军还应该在千里之外驻守,如果擅自离守那就是逃兵,论死罪处的。所以阿律只能在城外接应,而阿律的人负责带着司徒音和闻欣等人出城。

一开始闻欣是和司徒音一起的,可闻欣不会武功,又体弱多病,速度完全跟不上,就决定让一个人背着他。

司徒音是很乐意这么做的,但闻欣却反而拉不下来这个脸。再怎么说他都是司徒音未来的丈夫,哪有让媳­妇­背丈夫的道理?别人也觉得这样不妥当,跟着他们的雪如也因为女­性­的身份而被否决。

最后,闻欣就只能被一个司徒律身边个子挺矮的人背了上来。

不让别的高头大马的人背着,是因为闻欣上次被抓二皇子抓也是这么个流程,而那个矮个的人闻欣觉得脸挺像当午的,虽然没有问名字,但闻欣还是有些安全感。

结果……谁知道出城之后半路就突然杀出来一堆来历不明的人,在看到雪如之后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冲着司徒音就来了,二话不说想要把她带走。司徒音哪里会同意,于是,在所难免的两方人发生了冲突。

司徒音让人带着闻欣先走,毕竟她才是目标,闻欣趁机走了才是上策。

于是,背着闻欣的那人领命,就把闻欣……带回城了。直奔皇宫而去,等那人洗掉了脸上的妆容闻欣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了,那是“筝学”那个矮子!

“你是二皇兄的人?”闻欣后知后觉的发现。

雪征点点头。

“你做的很好,雪征。”闻骜也夸奖道。

“诶?”闻欣一愣,“你不是叫筝学吗?!”

雪征无辜回望:“筝学,雪征,殿下不觉得这个名字只是颠倒了一下吗?我一直都行的端做得正,只是您猜不到,能怨谁?”

“那个叫雪如的是……”闻欣表示他早就改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同名同姓的人啊擦。

“我妹妹。”雪征回答的一脸罪恶感都没有。

“我恨你们这对姐弟。”闻欣也是直言不讳。

“是兄妹,兄妹!”雪征被踩了痛脚。

“小老鼠,你真的有胆嘛,在那边有说有笑的,很开心啊?”被无视了有一阵子的闻骜笑着表示,除了不能弄死你以外,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让你生不如死!

“呃,二皇兄。”闻欣怯怯的看回去,后来又一想,卧槽啊,不对呀,他死了这么多次,有三次以上都是因为他二皇兄……的人。尼玛,二皇兄你是有多恨我啊!做鬼都不放过我,也不带布置这么严密的!于是,反而闻欣表现的硬气了一些。

闻骜眯眼:“我总感觉你变了,没想到是真的,是谁让你改变了呢,小老鼠?”闻骜表现的好像就是一旦闻欣说出个名字,他就会不惜代价弄死对方,让闻欣变回来。

“我,我才不怕你呢!”闻欣终于喊出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对二皇子说的话。

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兔子胆的家伙突然奋起反抗了,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闻骜其实自己也说不清,他一直看不惯闻欣的那种胆小怕事,但又会因为闻欣害怕他而感觉到愉悦,所以他现在即因为闻欣胆大了而觉得这才是他弟弟该有的样子,又因为闻欣不在那么好玩了而生气。

闻骜卡着闻欣的尖下巴问:“你不想活了,是吗?”

“你又不是没有做过……”闻欣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二皇兄面前,他永远是那么的冲动。

41、第六周目(九)我们今天的议题是,二皇子的千种死亡。

再次被抓的经历让闻欣明白了一件事,记忆都是骗人的!专骗自己。

曾经闻欣以为他在被他二皇兄抓住的那段日子里是在水生火热中饱受煎熬,如今看来他活的比同期的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好;曾经他以为他过着的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二皇兄弄死的苦逼日子,现如今看来他二皇兄好像只会口头威胁,实­操­基本没有;曾经他以为他二皇兄就是个变态……呃,这点倒是没有变,他二皇兄的变态只会比记忆里更加变态。

那日在闻欣说了那一句“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之后,闻欣发现他二皇兄好像受到了比他还要大的伤害,直接让人把他带了下去,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再见他。

——这是闻欣囚禁生活里最好的那部分。

闻欣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吃穿用度一应都是顶尖配置,真真是华衣美食,高床软枕;即便失去了自由,还可以去隔壁找苏太傅品茗下棋,司徒大学士作陪,外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会有雪征这个八卦记者来报道即时讯息,一块点心闻欣就可以听到任何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闻欣开始真心不理解真正三年前的他为什么会那么想不开,提心吊胆的他都不忍直视了,从目前的生活来看,过去的他应该是享受到了,而不是受虐待了啊!

好吧,最重要的是没有了二皇兄的­精­神攻击,闻欣这才会觉得日子过的很舒坦。

当然,闻欣觉得这一切还和他第一次被抓没过多久他们就被迫撤离皇宫,过上了急行军住帐篷吃­肉­­干­的苦逼人生有些关系。这次闻欣是提前被他二皇兄抓到了,而这个时间段刚巧是他二皇兄风头正盛的时候,盘踞皇宫,奢侈浪费。哪怕是被关起来的先帝旧臣们,那一个个也都养的是膀大腰圆,油光水滑的。

囚禁这个事情和讲恐怖故事一样,最需要的就是营造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氛。

但现在,闻欣除了偶尔会担心一下自己再这样下去早晚倒在敌人的糖衣炮弹下以外,他基本就是来他二皇兄这里度假享受生活了。

……

“什么,你是说大皇兄­干­掉了五皇兄?”闻欣诧异的看向了雪征,他可不承认他和雪征关系好,他还没有忘记雪征这个魂淡愚弄了他多次的仇恨呢,他只是,只是缺个聊伴而已。

雪征点点头:“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有没有恐怖话本的感觉?”

“他才十八岁,只比我大一岁。”闻欣怔怔的想到,对于五皇兄的面容其实他已经模糊了,这次重生回来他至今也只是见到了司徒音和二皇兄,别人一概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却没想到就已经又一次收到了死亡通知。

诸皇子之乱的Gao潮前奏就是由这位五皇子的死拉开的,但很显然现在才是前戏阶段,闻欣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就跳转到了Gao潮前奏?

闻欣想,他的提前被抓和他五皇兄的提前身死应该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吧?

“你和五皇子的关系很好?”雪征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刚当做新鲜事笑话来讲的是人家兄长的死亡。别人眼中的故事,在当事人眼中可就是事故了。

闻欣摇摇头:“我和我的每一个兄长关系都不好。”

“可以想见,你和你一母同胞的兄长都那么冷淡。”雪征拍拍闻欣的肩膀说道。

闻欣歪头看着雪征:“何以见得?”

“你以为你被殿下抓了是为什么?当然是要拿你让手握军权的骠骑将军司徒律和你一母同胞的大皇兄闻烈投鼠忌器啊,可惜,一如二殿下所料,你人缘大概真的不好,你大皇兄现在只顾忙着你和未婚妻发展­奸­情,根本没空搭理你。”

雪征知道他这话说的贱了点,但他就是觉得不服气。

闻欣那是什么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啊,还不如二殿下对闻欣好,连雪征都替闻欣觉得不值。虽然二殿下囚禁了闻欣没错,但那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哪里受了委屈,结果闻欣的亲大哥倒好,不救人就算了,可以理解为有心无力,但趁着自己弟弟被抓,去纠缠弟弟的未婚妻又是要闹哪样啊?!他根本就是巴不得自己的弟弟早死吧?他好接手弟媳什么的……

“哦,可以想见。”闻欣低垂着头,笑容尴尬而又勉强。虽然知道大皇兄曾经真的想要逼他退位,但他以为那是在他登基之后他们兄弟的关系才出现裂痕,原来这也是他的想当然,早从一开始,他就被他的大皇兄放弃了。

也许,当年的他也是隐隐有些感觉的,否则为什么他一遍遍的祈求着司徒律早点出现,却从未想过要被他大皇兄搭救?

“诶,说真的呢,别说兄弟不够意思,要我说啊,你­干­脆真的投了二殿下得了。二殿下算不得非常好吧,但总比你大皇兄对你强,是吧?”雪征第N次的开始为他家主子说好话,当说客。雪征是真挺喜欢这位六殿下的,所以一直在致力于想办法避免他们站到对立面去。

“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人?”闻欣睁大那双明亮水润的桃花眼看着小个子的雪征,“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必须要依附谁才能够活下来的人吗?”

雪征眨眨眼,撇撇嘴,最后点点头,回答:“是的,你需要一个护花使者。”

“……真是感谢你的诚实。”闻欣黑着一张脸,即便他知道雪征说的是事实,他也不会觉得高兴的,“我不是一朵需要别人呵护的小花,即便我曾经是。将来我终会成长为一颗苍天大树,深深的扎根在泥土里,遮风挡雨,保护所有我所爱之人。”闻欣对雪征坚定的说,“看着吧,我说到做到。”

那一刻的雪征突然发现,皇族和平民果然是不一样的,哪怕看上去那么软和的六殿下,都有他霸气的一面。

可惜,现实情况是……这位要成为一棵树的六殿下也许要先从他二皇兄手里逃走再说其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雪征带过来的消息越来越惊悚,雪征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松从容而变成了疲倦严肃。

夺储之争就好像被谁快进跳章了,继五皇子被杀之后,三皇子也很快如历史上那样的完了,闻欣很遗憾的也没有来得及见他三皇兄一面。

四皇子投降了二皇子,结果二皇子二话不说的就杀了四皇子,理由是四皇子影响了他的食欲。闻欣倒是见到了四皇子,不过也就是匆匆的一眼,他被带出去,四皇子被带进去,两人擦肩而过,都是阶下囚,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个好。

闻桓依旧是那么胖,活像个会移动的小山,坐在那里就是­肉­山大魔王的现实版。而闻桓之所以长成这么个囧样,和他母妃良妃的溺爱绝逼是分不开的,在闻桓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良妃生怕他儿子饿着了,以一天十次为起价单位的给他往蒙馆送点心、送吃的,皇子们每天上课都总能看到良妃娘娘的人来给四皇子送吃食。

虽然最后把四皇子喂成了那么个囧样吧,但在皇子中不嫉妒四皇子的绝对在少数,他母妃对他露骨的爱,不知刺激了多少没有母妃或者和母妃关系不好的皇子的心。

好比,左之、右之,也好比,二皇子。

——所以四皇子被杀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

大皇子接手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势力,已经杀到了皇门外,据说是要替先皇报仇,杀了二皇子这个不仁不孝的东西。二皇子的人也­唇­枪舌剑的回说,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又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置若罔闻的人,真的好意思说别人不仁不孝?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皇子们只剩下了两股势力,而这两方人谁都不­干­净。

司徒律目前来看他是应该还在边关镇守的,但真实情况是,他和他姐姐司徒音都在大皇子帐下做客,隐隐有两方联手之意。

二皇子一方倾颓,开始被逼的要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闻欣惊愕的发现,他大概是等不到再次被迫随着他二皇兄流亡的那天了。因为,他那个变态的二皇兄决定要一把火烧了整个皇宫,什么都不给老大留下。

为什么闻欣知道?

因为当事人刚刚在他面前说了他的计划。

二皇子闻骜还是那么一身如烈火如鲜血的绯­色­红衣,神态从容自若,口气平波无澜,只是内容略显凶残,他告诉闻欣说,他一直等待一场盛大的死亡。

“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此时的闻骜就像是一个冷静而又克制的疯子。

闻欣觉得他一点都不意外会听见闻骜跟他说,我想征求的意见就是,你想怎么跟我一起死。而闻欣也想好了他的回答,藏在袖中的暴雨梨花针。这个玩意就是当初弄死了雪征的那把皇家私藏,闻欣能够想办法拿到它,也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怎么说好呢,不要小瞧一个在这宫里生活了三年的真正主人?

“你介不介意杀死我?”二皇子漂亮­精­致的表情充满了认真,全无戏谑反讽之意,他平常的就好像在跟闻欣说,你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吃顿饭。

“……”闻欣在心里给他二皇兄跪了,他真的是永远都无法猜透一个疯子在想什么。

“就这么定了吧,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二皇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闻欣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惊讶的话:“二皇兄,你还不一定会输呢,现在双方拉锯,战略上的撤退后,还是会有一搏之力。”

闻骜看着闻欣,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好似他已经疯了。

最后,待闻骜终于不笑了,他才缓过劲儿来与闻欣说:“是我耳朵出现幻觉了,还是你病了?你刚刚是在帮着我说话,没错吧?还记得吗?我囚禁了你啊。我是听说过有人在被绑架后反而会为绑架者着想(也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没想到今天终于见了个活的。”

闻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他自己都想回到刚刚抽死自己,更遑论二皇子的笑了,只是,只是……“这样都不像你了。”

横在闻欣心中对于过去的疑问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二皇子的自杀,他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二皇兄会选择懦夫似的自杀结束他的夺储之争,即便他总是在欺负闻欣,但闻欣也不得不承认,他二皇兄在他心目中是有着十分强势的形象的,他骄傲强大到好像永远不会倒下。他只可以在千军万马中身重数箭却还是不倒下的死去,但不可以那么随意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哪样才像我?”闻骜反问,看着闻欣,“不要拿你的愚蠢来轻易揣度我的心思,还是……你希望我活着?”

怎么可能!留下你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吗?闻欣没有这么说,但眼睛里直白的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闻骜耸肩:“这不就对了,我想死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啊,是和你有一些关系的,我想要你亲手结果了我的生命,要盛大、美丽而又绚烂,就像是一场烟花,最后留下永生难忘的美景。”

接下来的日子里,闻欣就开始诡异的和他二皇兄一起策划如何华丽的杀死他的二皇兄。

现在他们达成一致的是,皇宫是一定要烧的,也是由闻欣动手,凭借着他两次烧了饱暖结果却差不多烧了大半华都的“优异”成绩,闻欣觉得他还是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但现在的争议在于,闻骜是被火烧死,还是大火之前就先被闻欣杀死,怎么杀死才会漂亮一点。

对于死法,闻欣觉得他也算是一个很有发言权的人了:“被捅死肯定不行,很痛,而且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好看,黏糊糊的。毒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它不够达到你想要的壮烈华美的效果。用白绫绞杀也不行,真心不好看,舌头会出来,脸­色­也会被憋得走形。溺水就更不行了,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但也知道人是会浮肿的。”

“这么说,难不成你还体会过除了溺水以外的其他三种死法?”二皇子闻骜在一边打趣。

闻欣翻了个白眼给他二皇兄,随着这几日关于千种死法的大讨论,闻欣渐渐开始放开了手脚,不再那么惧怕他的二皇兄了,他也发现他二皇兄其实挺好相处的,只要你摸对规律:“拜托,我说的是见过,还不允许人口误啊?!”

“闻小欣我发现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啊。”二皇子眯眼。他发现他真的是对闻欣太过纵容了,才会让他这么胆大妄为。

闻欣开始转移话题:“你到底要不要继续商量怎么死嘛。”

“你好像巴不得我死啊。”二皇子的别扭又开始了。

“实话就是,是的,更大的实话就是,你要是不想死,我也不能真弄死你不是?”闻欣回以真挚的眼神。

42、第六周目(十)司徒将军列传,关于一个忠犬黑化的心路历程。

“各凭本事。”这是司徒律十四岁第一次上战场前对司徒音说过的话。

谈话内容和战争、事业、权势都无关,只关于“兄”弟二人共同喜欢的人——六皇子闻欣殿下。闻欣殿下今年十四岁,是洛川殿贤妃娘娘的小儿子,不谙世事,想法单纯,已经十四了,却还不通晓人事,司徒“兄”弟同时倾心于这位殿下。

当时的司徒律自信满满、志在必得,因为比起比闻欣大了五岁的“兄长”司徒音,他这个整日跟进跟出的伴读明显更占优势,更让闻欣依赖和喜欢。

在司徒律看来,他兄长唯一比他强的优势不过就是可以比他早入朝五年,拥有比他更能保护闻欣的高起点,但现在这个五年的优势也被他借着去边关打仗给瞬间逆转,司徒音才刚刚入朝一年,还在给皇上当侍讲,而他已经要去打仗了,打完胜仗回来,他相信他一定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司徒律意气风发的对兄长发下了“战帖”,胜券在握。

哪想到从小一直与他较劲的兄长也只是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说:“恩,各看本事。”好像他也是那么的胜券在握。

司徒律觉得这只不过是兄长要面子的逞强。

去边关打仗对于他来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无法再和闻欣像现在这么紧密联系,兄长的机会更多些,但也没有多出很多,兄长在朝为官,闻欣还在蒙馆学习,他们相见的机会也不多。司徒律坚信这点时间的距离不足为惧,等他从边关打仗回来,他就拥有了能够保护闻欣的能力和权势,他就会和闻欣永远在一起。

本来司徒律的思路是很正确的,但他没有想到两件事情,一,那场战场持续的有点久,他再回来,已是三年后;二……

“你说什么?皇上把我大哥嫁给了六皇子?!”听到家里仆人这么来与他禀报的时候,司徒律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心想,是他疯了,还是兄长太逆天,竟然会说动皇上同意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

后来司徒律才知道,这就是他没有想到的第二件事,原来长兄是长姊。

“你是女的?”司徒律去找司徒音时,司徒音刚好换上了亮丽的女装,头钗金步摇,略施粉黛,还是那么英气逼人,但不得不承认她穿上女装之后还挺像个美女的。

司徒律落落大方的在司徒律面前转了个圈,笑问:“我好些年没穿女装了,感觉还行吧?”

“你是女的?!”司徒律还是这么呆愣愣的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充分表达了他的不可置信。司徒音的房间依旧是那个男­性­气息很强的房间,墙上悬着神弓宝剑,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这里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变成了小姐的闺房?

司徒音点点头,理所当然的一笑:“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就跟你说过的,要叫我姐姐。”

司徒音不说还好,说了司徒律反而开始觉得他是真的被司徒音愚弄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司徒音确实是这么说过,但一会哥哥,一会姐姐的,年幼的学士府小少爷司徒律很快就被搞晕了,他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坚信着他其实是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后来当司徒律长大了,他明白他是被司徒音耍了,恨的牙痒痒。现今才发现,原来他竟然理解错了司徒音耍他的内容!真是……奇耻大辱。

“那你为什么长大了不在家里穿女装?!即便先帝让家里把你就当男孩子教养,也没有道理让你一直穿着男装!”司徒律质问到。

“唔,我又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小时候就是单纯觉得这样男男女女的换来换去挺好玩的,”司徒音抬起头努力回忆着过去,“后来稍微长大了点才发现穿男装不仅有趣,还很方便,各种意义上的方便。”

“是啊,你是没有骗我,你只是在我错误的观点上山稍加引导了一下而已!”司徒律太了解他的哥—姐姐了。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你自己的姐姐呢?太让姐姐我伤心了啊,阿律。不可否认,逗你玩确实是很有趣的部分。”司徒音勾起­唇­角,“当然,放松你这个竞争对手的警惕就是方便的那部分了。阿律,别怪当姐姐我的没有提醒你,当初可是你说的情场如战场,各凭本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不算本事呢?”

“你!”三年的军旅生涯让司徒律有些在脑筋上玩不过在宦海沉浮四年的司徒音了,他也是这才发现,早从很久之前开始,司徒音就在防着他。

司徒音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高傲的仰起头,她喜欢这种兵不血刃的感觉。

“争夺走一切我喜欢的东西,难道就能让你就那么开心吗?”司徒律咬­唇­问道,双手紧握,浑身颤抖,“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他不行。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我不希望你伤了他。”

司徒音看着司徒律,眼神锐利:“首先,不是我在争夺你喜欢的东西,而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在不断的夺走本身属于我的东西!其次,我喜欢闻欣,这和你我之间的恩怨无关。最后,看着你输给我,我确实挺开心的,所以,请你离我的人远一点!”

“我不会放弃的。”司徒律眼睛里充满了坚定,“我绝对不会认同这种不公平的事实。”

“哈,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公平,好比我是大学士府的大小姐,而你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乐意和你交换的,我来当这唯一的儿子,由你去当将要嫁给六皇子闻欣的新娘!”从小男女角­色­颠倒的生活不可能没有影响到司徒音的心­性­。

“你果然对闻欣不是真心的,你不过就是还在和我较劲。”司徒律从一开始就从未相信过他的哥哥会真的喜欢闻欣,即便这个哥哥其实是姐姐。他是说,司徒音喜欢闻欣什么呢?当然了,在他心中闻欣是全天下最优秀的,最可爱的,最漂亮的,但司徒律还没有不理智到认为所有人也都会这么认为,甚至司徒律还曾经侥幸过,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闻欣的美好。

司徒音却几乎从未和闻欣接触过,闻欣比她小了整整五岁,她能喜欢闻欣什么呢?司徒律可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那是确定一个爱人,又不是去酒馆里点菜。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我是否喜欢我的丈夫。”司徒音高傲的仰起头,语气也尖锐了不少,眼神里充满对于他愚蠢的弟弟的鄙视,“而且如果我成为了你,我也不会因为你嫁给了闻欣就简简单单的放弃,只是指婚还没有结婚,即便结婚了还有可能写休书呢!”闻欣那样的软包子,如果你不主动,就不要想着对方能够开窍。

“真是谢谢的你提醒,而且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司徒律也扬起了笑脸,让自己显得不会那么难看,“也许我没有你的心机,没有你的手腕,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又及,我要告诉你,感情是算计不来的。你步步为营,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

“那也比你去崇尚什么见鬼的温水煮青蛙要好,即便闻欣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我也会是他相濡以沫的嫡妻,你呢?你觉得闻欣会和他妻子的亲弟弟发生什么吗?未来的小舅子。”司徒音迅速在这场谈话里再次找到了能够打击司徒律的话,永不放弃又能怎样?他才想起,以闻欣的­性­格,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讲,他都不会­干­出这种在和姐姐结婚后又和弟弟纠缠不清的事情。

司徒律沉默了下来,他现在还太年轻,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道来自他亲姐姐的魔咒。

那场姐弟之间不欢而散的谈话没过多久,司徒律就再次去了边疆,他觉得他需要远那个浮夸奢侈的城市,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地方,想清楚一些事情。

好比是回去弄死他那个难缠的亲姐姐,还是放弃一切,甘心守护闻欣一辈子。

后来诸皇子之乱爆发,司徒姐弟达成协议,先放下成见,一致对外,保护好闻欣,再图其他。当闻欣被二皇子抓走的消息传来时,司徒律才发现,他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只要闻欣能够好好的待在那里,永远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像个骄傲的小王子,他就别无所求,哪怕闻欣会和他的姐姐结婚,哪怕闻欣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感情。

都说在一段感情中,感情深的那个会先道歉,感情深的那个会先放手,司徒律大概是这个信条的忠实拥护者。

一切只因太过在乎,不想对方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难过和忧愁。

他把他推上皇位,他为他南征北战,他看着他们夫妻举案齐眉,他一年之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日子要从华都离开,逃离那段让他开始觉得窒息的感情。他不是不再爱了,而是在这种得不到的深爱中开始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他怕有一天他会再也无法压抑中心中的野兽,做出伤害闻欣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司徒律坚信,闻欣一辈子不知道他的感情,才是对闻欣最大的幸福,毕竟他那么讨厌男男相恋,而且他也就不用在他们姐弟中间左右为难……

但其实这一切其实都是骗人的!

司徒律在某天猛然惊醒时发现了这个真理,睡梦中,闻欣死了一次又一次,而每次他都是因为他逃离华都的举动而错失了挽救闻欣的机会,他心中满腔的怨恨无处散发,梦醒后仍然郁结于心。他不知道那些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只知道他绝对不会让事情真的发生。

司徒律这才明白,闻欣和他姐姐司徒音在一起根本不会得到幸福!只有在他的羽翼下闻欣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快乐,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只有他自己才是最值得托付闻欣一生的人。

这一次,他会牢牢的攥紧闻欣,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只要他就够了。

雪如和司徒音的人就在当日前后脚的来了,带来了京城的消息,也同时带来了司徒音截然相反的两句话。

司徒律梦中对于这些是十分模糊的,他无法明确的知道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二皇子会囚禁闻欣,闻欣会饱受摧残,他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去救他,不再让他遭受痛苦。而且在与此同时,他还要好好谋划一番,怎么能够把所有的皇子有一网打尽,把全部的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计划赶不上变化,司徒律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竟然再一次就让与他近在咫尺的闻欣被二皇子抓了去。

看着与大皇子纠缠不休的司徒音,司徒律真是恨不能直接捅死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当然,司徒律明白他现在要忍耐,还不是杀了他们的时候,他现在还需要大皇子的力量帮他做很多事情,等事情结束了,他会亲手结果了大皇子。

至于司徒音……司徒律还有些拿捏不好,毕竟他不可能杀了司徒音,就像司徒音不会杀了他一样,再怎么争夺,他们始终是亲姐弟,关键时刻还是一家人。

借着模糊的记忆,司徒律帮着大皇子闻烈先击破了众皇子中最薄软的环节——五皇子。而五皇子的身死,也就意味着一开始由几位皇子维持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三皇子很快就成为了下一个目标,四皇子投了二皇子,却还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终于只剩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司徒律了解这位二皇子,他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但这个疯子的底线是不会杀了闻欣,只要闻欣在还没有喜欢上别人之前。

那夜皇宫走水,火光冲天,城门失守,士兵喊杀震天,司徒律孤身一马当先的闯入皇宫,去寻找雪如告诉他的闻欣所在的地方,却只救了自己的父亲和闻欣的师傅苏太傅。

“殿下呢?”司徒律问道。

“大概在无为殿。”苏太傅说,“六殿下在不久之前被二皇子带走了。”

“该死。”司徒律这次想起来二皇子那个疯子是有自杀的神奇癖好的,他死不死对司徒律关系不大,但司徒律害怕他拉着闻欣陪他一起下地狱!

43、第六周目(十一)失忆这个狗血的剧情。

当闻欣被司徒律从无为殿的红木柱子后找到的时候,他差点被烧熟了,穿着一身染血的袍子,昏迷不醒。

经过大启皇室N代人共同努力才建的如此华美壮丽、庄严肃穆的无为殿,就在那一场大火中被付之一炬,最诡异的是就在那晚,整个皇宫上空绽放了最绚丽夺目的各­色­烟火,据说无为殿失火的原因就是有人在正殿里放烟花。(……)

大火被扑灭后,一片残垣断埂里,有人在正殿内本应该属于龙椅的地方找到了一具焦尸,面目全非,已经无法分辨不出尸体到底是谁。

有人坚信这就是二皇子,至于死因理由充分,他是个变态,谁知道他的大脑构造。

有人却觉得这不是二皇子,理由也很充分,二皇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正殿里放烟花,然后烧死自己,他是变态,又不是没有脑子。

作为最后见过二皇子的目击证人,唯一能够证明当时二皇子是否就在那场大火里的,是当日也在无为殿的六皇子殿下,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先帝幼子终于以苦主的身份站到了历史的舞台上,为人所关注。

但此时此刻的闻欣却只想仰天长啸,告知全世界,他真的!真的!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简单的披着一件矢车菊­色­外褂的闻欣,就像是一只暴走的小怪兽,不断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头痛欲裂。他想着,不记得了,那晚的记忆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时二皇子确实出现在了无为殿里,但至于无为殿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二皇子,以及他为什么会昏倒在柱子后面差点被烤熟了,那他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被很多皇室成员、朝中重臣问候了个遍,虽然他们人没有到场,但好像都在等着他那一句坐上犯乱的二皇子已然伏诛的话,好安定民心,顺便安定他们自己胆战心惊的心。

二皇子在战争后期表现出的疯狂让所有人胆寒,他不死,谁都无法安心入睡。

房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闻欣看也没看的怒吼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们还想我怎样?!”

“我想你能够躺回床上去休息,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这样很容易着凉,你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惊魂未定,身子骨又一向不算好……”司徒律对闻欣笑着开口,看着闻欣像是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垂下头,背过手去的乖乖样子,心里就痒痒的。在闻欣还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司徒律一把扛起闻欣,放到了床上,重新盖上了薄被,轻拿轻放,动作小心。

闻欣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口到:“对不起,我不是不珍惜我的身体。”

“我可不想你再生病了,你当时真的吓死我了,知道吗?”

闻欣点点头,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司徒律,声音软糯米一样的香甜:“阿律,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哦?”司徒律一边神­色­未变的给闻欣掖被角,一边问,“哪里变了?”

“唔,”闻欣皱眉开始苦思冥想,想了很久,左右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你变了。”

“那是好的变化呢,还是坏的?”司徒律收缴了闻欣一开始披的那件褂子,“这样你就不会再次好动的想要下床去毁掉你自己的身体了。”闻欣怎么样,好歹也是个从小受到严格教育的皇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没有穿着外套的情况下满世界晃荡,那就好像他根本没有穿衣服。

当然,在没有鞋子的情况下,看着闻欣光着脚在地上走,这也已经超出了闻欣从小接受的教养范围。

司徒律表示,闻欣总是无时无刻在给他“惊喜”。

“大概算是好的吧。”闻欣轱辘轱辘的转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黑白分明,眼中带笑。闻欣总觉得以前的司徒律太过一板一眼了,特别是闻欣当上皇上之后,总感觉他们完全处于了两个世界,现在,他们终于回到了同一个世界,真好。

在被子里扭动了几下身体,闻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对司徒律说:“阿律,我们并排躺着谈话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说完,闻欣就像是个蚕宝宝一样一扭一扭的裹着被子往里挪了半个身的位置,示意司徒律躺上来。

司徒律没有推辞,笑着上床,还抢过了闻欣半床的被子,把小小的闻欣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呼吸着独属于闻欣的味道,司徒律心满意足,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阿律,我说我真的不记得那晚上的事情了,你信吗?”闻欣揣揣的开口道。

司徒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信。”

“真的?”

“真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司徒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闻欣咧嘴笑得很灿烂,用手抓住司徒律的手说:“不愧是我的好哥们。不像别人,他们都不信我的。”

“我能和别人比吗?”司徒律挑眉。

闻欣立刻跟上的摆出了一副憧憬的样子:“那是,阿律是谁啊,阿律可是守卫边关的战神,将军,那能那等凡人一样嘛,这是何等的霸气~”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两个傻子,这种事情他们小时候没少­干­。

笑完了,闻欣开始问正事:“阿律,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地,不用喝药?”(……正事?!)

司徒律看着一脸认真的闻欣,抬手在闻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道:“等你不再问出这样的话之后。”

五秒钟的沉默。

闻欣不安分的戳了戳司徒律的腰:“我没再问那样的话了……”

“……等御医说可以了。”司徒律算是彻底输给闻欣了,心里却在想着,等什么时候大皇子被“流箭所伤,不治身亡“的时候,闻欣就可以离开这间屋子了,他会穿上龙袍,做在龙椅上,看朝臣拜服,万国来朝,永远幸福快乐。

我快乐的小皇帝。司徒律想。

“那御医什么时候说可以啊?”闻欣不甘心的继续问。

“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五个月。”司徒律向闻欣保证,他会很快就完结这件事情,决不让闻欣多等,省得夜长梦多。

“天哪……”闻欣觉得那绝对会是一场折磨,他不服,他要上诉。

可惜未来的小皇帝的上诉被未来的大将军无情镇压了。

“一言堂!独霸!专权!不公平!”闻欣小声的这一边嘟囔,“如果是大哥的话,肯定不会像你这么不讲理。”

“大哥,哪个大哥?”司徒律握着的闻欣的手突然紧的仿佛要折断闻欣的手。

“司徒大哥啊,呃,不对,是大姐。”闻欣一直都改不掉这个称呼,所以在司徒音和他结婚后他才坚持称司徒音为皇后,否则大家都会对司徒音的真实­性­别产生怀疑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事找少侠?”这还是混武林的雪征告诉闻欣的。

“她……暂时估计是无法来解救您了,殿下。”司徒律冷漠的开口。

闻欣顺杆爬上,角­色­扮演嘛,他们小时候常来:“为什么呢?正义与爱的少侠一定会从你这个魔头手上把我解救出来的。”

“噗,”司徒律忍不住笑场,快速的调整神­色­,进入角­色­,“咳,白道少侠现在正和黑道教主解决个人恩怨,发展不得不说的故事,您就只能将就我了。不论你同意与否。”

“一会儿你的,一会儿您的,严重失误!”闻欣指出。

“是是是,下次争取改进。”司徒律笑着回答。

“呐,阿律,二皇兄是真的死了吗?”闻欣还是忍不住要问。

“当然。”司徒律心里一片­阴­霾,无论脸上是多么艳阳的微笑,他必须要把闻欣身边的一切隐患除掉,无论二皇子到底死没死,到最后他都绝对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那二皇兄身边的那个什么什么叶呢?”闻欣总是记不住叶统领的名字,即便他杀了他。

“那个伴读?我的人看到他半夜趁乱从蒙馆旁边的艮门带着人退出去了。”司徒律回答道。事实上这就是司徒律有本事说二皇子无论是不是死在了无为殿,最后他都会死的原因,司徒律已经派人跟上了那个半夜撤出来的小队,等摸清了这里面的门道,会找机会弄死他们的。

“哦。”闻欣点点头,“那雪征呢?”

“雪如联系上了她哥哥,据说雪征是想着要金盆洗手了。”这就是司徒律有些怀疑二皇子到底是死了没有死的原因,如果二皇子死了,那个叶伴读不可能还一副要随时东山再起的样子;如果二皇子没有死,那为什么对二皇子最衷心的杀手雪征要退出江湖?这里面肯定有大文章,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待司徒律再看闻欣,他已经呼呼着了,睡的一脸安心放松,手死死的抓着司徒律的手,好像那样就能够带给他勇气。闻欣的脸颊就近在咫尺,只要司徒律回头,他准能亲上。

司徒律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亲还是不亲,这是个问题。

闻欣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说还是不说。他骗了阿律,骗了所有人,甚至他在不断让自己相信他所说的他真的失忆了就是事实真相。

对于那晚闻欣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他其实还是有些印象的。

好比他知道,当时无为殿内加上他一共有四个人,二皇兄、叶统领、雪征以及他,记忆里他们四人好像在无为殿里……玩游戏。游戏的结果就是谁输了谁死。

闻欣不记得了为什么会从他帮他二皇兄策划一场盛大的葬礼变成玩死亡游戏,他也不记得了游戏结果,但他知道,游戏结果是个让他觉得震惊的结局,他好像拿刀捅了谁,所以他的身上才会都是血迹,被他捅了的那个人就是最后身死的人。

但听阿律这么说,好像死的就是他二皇兄,因为叶统领和雪征都还活着,但是闻欣心中的疑问更深了,他为什么要捅他的二皇兄,而且对这个游戏结果感觉到震惊?

还有就是他们当时到底玩的是什么见鬼的游戏!

再后来大家就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放在二皇子和六殿下身上了,因为司徒将军团团包围住了大皇子,说大皇子其实才是杀死了先帝的真凶,他们已经端了一个属于大皇子的秘密药物实验室,里面领头人蓝田供认不讳,是大皇子把药给了二皇子,只为了在二皇子下手后好举起大义的旗帜,赢得皇位。

现在,司徒律以六殿下的名义起兵讨伐大皇子,他特别从边疆赶赴回来就是为国清理叛逆,当有人说六皇子也没有权利让边关军回调时,司徒律拿出了能够指挥全国军队的传国玉玺。

一切都很明了了,大家这才发现,能够争储位的皇子是有六个,而不是五个。

而掌握着官方说法的司徒律表示,大皇子不仅嫁祸二皇子杀了先帝,还杀了五皇子、三皇子,弃六皇子于危难不顾,身披好几条皇室成员的­性­命。

继二皇子之后,大皇子树立成了反人类反社会的典范,算是个人人除之后快的疯子。

当大皇子发现他上了司徒律当时已经晚了,他的应对措施当然也不慢,说司徒律这是有自己的歹心,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六皇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大家都了解六皇子的­性­格,他根本不是个会握起武器斩杀生命的人。他要见六皇子一面,而司徒律也没有资格代表什么。

司徒律也很明确的表示,六皇子遭受了惊吓,不适合外出,而他也很有立场,因为他的姐姐,六殿下的未婚妻现在还被扣在大皇子手里,他这个弟弟、小舅子当然是很有立场的。

两军对垒,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一触即发。

闻欣却对外界全然不知,还在和司徒律就到底要在床上躺多久讨价还价,每日的梦里他都梦见他又回到了无为殿,和二皇兄玩谁输了谁就死的游戏。

闻欣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决定他必须要去见上雪征一面了,雪征一定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

44、第六周目(十二)坑爹的总是事实真相,美好只存在在记忆里。

在雪如的帮助下,闻欣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雪征,秘密的。

闻欣终于在这次秘密外出中发现了司徒律的改变到底来自于哪里,那种对于他的非同以往的保护欲。闻欣不是说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不好,甚至他是很喜欢这种被人珍重的感觉的,以前就很喜欢,在死了这么多次之后,他就更能够明白这种比保护自己更加严密的保护一个人的难能可贵。

可是,当司徒律完全把闻欣隔绝在内,无法接触到外面,无法听到任何消息,无法和任何人见面时,闻欣开始有了些自己的小情绪。

闻欣比谁都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有多严峻,也清楚的知道他大皇兄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为了哄生病的他抱着他整夜整夜不睡觉的大哥了,但见到雪征同样重要,闻欣觉得为了弄清楚他二皇兄那个疯子到底死了没有冒这点险是完全值得的。

司徒律却不这么认为,他好像觉得踏出那个门栏,外面就是洪水猛兽,随时可能吞噬了闻欣。

两人第一次真正的分歧就在闻欣被司徒律软禁未落幕。

当然,司徒律本人对于软禁的说辞是拒不承认的,他觉得他只是为闻欣好,他不想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闻欣会理解的。

闻欣当然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他想,如果他偷跑,司徒律也是能够理解的。

雪征无法进入保护严密的就像是一个铁桶的学士府,但雪如可以带着闻欣想办法从里面出去,这也就是为什么闻欣找雪如帮忙。

说实话,闻欣对于雪如是有一些敌意的,除非必要他根本不想和她接触。闻欣不知道司徒律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雪如的,但他知道司徒律早晚有天会喜欢上雪如。和雪如逃跑也算是让雪如承担了挨骂的风险,想必有她在,阿律生气也会适度。还真是……该死的感觉微妙。

闻欣开始忍不住的担心,是不是会有哪一天司徒律的保护会突然换一个人选。

以前的经历告诉闻欣坐以待毙,乖巧懂事是永远讨不到好的,他必须有两手准备,准备在阿律喜欢上别人之后,他能够拥有自保的力量,能够拥有自己的班底。

闻欣明白他信任别人,但不能产生依赖,到最后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所以,见雪征就变成了势在必行。闻欣不仅需要确定那晚死的到底是谁[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可不想自己再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被人杀死,只有日日当贼,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这些已知的隐患必须被掐灭在摇篮里),他也是想着如果能够招揽雪征为己所用就实在是太好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以,闻欣能够忍耐下自己的成见,找上了雪如,说动她带他去找雪征。每一个成功者在成功之前都会是一个“忍者”。闻欣想。

雪征现在在华都城北的一个小院里过着……退休生活。他披散着头发,一晃一晃的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双眼无神,那是失去人生目标后的眼神,他周身都在散发着漫无目的的慵懒和迟钝,这把曾经锋利的刀变锈的速度太快,让人甚至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征?”闻欣试探­性­的开口。

雪征缓慢的回头,看着闻欣看了有一会儿,那双眼睛里才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和焦距,他开口道:“原来是闻欣啊,来,随便坐。”

闻欣站在原地,诧异的眨眨眼,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谁这么称呼他的本名了。

雪如立刻对闻欣请罪道:“我哥哥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所以,请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哥哥他绝无冒犯之意。”

雪征嗤笑一声,不是针对闻欣,而是曾几何时,一直都是雪征在主子门前替他妹妹雪如说这些,现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轮到雪征被雪如“保护”了,感觉真的很神奇。(……台词拿错了?)

闻欣摆摆手,表示他不介意:“你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雪如点点头,从院子里快速消失,留下话:“我最多只能拖延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司徒律的人大概就能够迅速找到这里了。

然后,闻欣就十分主动的进屋搬(拖?)了个摇椅出来,坐到了雪征的旁边,和他一起晒太阳,那天的阳光暖融融的,眯眼,阳光在蓝天下好像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彩,两只猫儿一样的少年齐齐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像恨不能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

“我来看看你,你……变化好大,都有些不像你了。”闻欣声音懒洋洋的开口。

“你可以将之称为衰老。”雪征眼神迷蒙的回答道,他好像全部的­精­气神都被了抽去,“对了,还没有谢过你当日的救命之恩,除了我这条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

“我,救你?”闻欣诧异的歪头,然后,他仰躺在椅子上,记忆开始复苏。

闻欣并不是永久­性­的失忆,只是一些轻微的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产生的记忆错乱而已。一点点提示就足够他想起来一切,这可比他一开始设想里的那些惊悚猜测要好上太多了。

那晚的游戏结果输的是闻欣,这好像是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作为在场四人中最没有心机城府的那个,闻欣要是不输都会显得很没有天理。闻欣当然不想死,就当他估算着袖中的暴雨梨花针够不够弄死另外三个人的时候,二皇子开口了……

“我果然是舍不得你死啊。”二皇子如是感慨。

闻欣侧目,诧异的二皇子,他迅速领悟了他二皇兄的意思。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死亡游戏,因为一开始游戏的结果就已经被二皇子定下,他在做一个试验,一个关于他到底想不想让闻欣死的试验。

那一刻,闻欣开始坚信,他的二皇兄真的是疯了。

“可是,游戏既然开始了,就必须有一个人死啊。”二皇子闻骜在一边低头自言自语着,“果然应该是我代替你吗?”

所以,这才是闻欣真正震惊的地方,他二皇兄竟然说他愿意代替他死?!这个世界也疯了吗?

紧接着二皇子就又开口道;“唔,不行,我后悔了,又突然不想死了。那么,你们两个谁愿意代替我死?”闻骜问的自然是对他最衷心的叶伴读和雪征。

雪征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皇子,因为他知道二皇子是玩真的。

雪征不介意为二皇子在出任务中死去,但他反对这么荒诞无稽毫无意义的死法。本来这里就不存在必须有一个人死的严峻局面;其次即便必须有个人死去,他们也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宫人来顶替,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呢?

就在脑内了这么一些内容后,叶伴读已经提前站了出来,一副狂热脑残粉的样子。

二皇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很好,那你就去杀了雪征吧。”

“???”闻欣和雪征默契的想到,二皇子的思维方式一定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波段上。

“为什么?”闻欣开口。

“唔,因为我不需要一个不能不论理由随时为我去死的人?”二皇子闻骜看着闻欣答道,然后摸着下巴表示,“好吧,说实话,我只是单纯突然看着雪征很碍眼而已。”

雪征一直都知道二皇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是个反复不定的人,是个率­性­而为的人,曾经那些在他眼里都是纯爷们真汉子的象征,他崇拜到不得了,甚至言行中也不自觉的模仿着二皇子的这种随­性­洒脱。但当有一天二皇子的这种随­性­被用在轻易决定他身死的时候,这就不再那么显得魅力无限了,恩?

叶伴读依言步步逼近,雪征还在犹豫,到底是真的和他这么多年的憧憬彻底翻脸,还是为了这个这么多年的信念毫无价值的死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闻欣动手了,暴雨梨花针下,再一次倒下了一位当世高手。

叶统领的血喷溅了闻欣一身,因为他与叶统领近在咫尺,这样可以保证对方绝对无处可躲,杀伤力成倍增长,那些特质的钉子甚至直接穿过了叶统领的身体。

叶统领倒下,闻欣心想,一命还一命,终于让我给逮到机会报仇了,他可是很小心眼的。

二皇子对闻欣拍着掌道:“真的是很­精­彩的表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一脸的欣赏和赞叹。

这才是真正让雪征对于二皇子彻底死心的决定,曾经觉得很彪悍、很值得钦佩的地方此刻全部成为了割在雪征心上的刀口,他忍不住想,如果换做是他死了,二皇子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旁若无人的赞美,真是­精­彩的表演。

他怎么忘记了呢,骄傲的二皇子眼中没有任何人的霸气,其中也是包括他的。

谁都希望自己是特殊的,但当你有天发现自己为之努力的一切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时,你会如何呢?雪征不知道,他当时还很混乱。

二皇子却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一样说着:“既然已经有人死了,那我们离开吧。”

“刚刚有一个可以为你去死的人死了!”雪征还是没有忍住的喊了出来。

“所以?”闻骜转身看向雪征,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声音冷漠,“他死了,与我何­干­?”

雪征第一次接受了二皇子其实根本就是个疯子的认知。

“你想离开?”二皇子眯眼看着雪征。

雪征咬牙点点头:“是。”

“哦,那就给我易最后一次容吧,作为放走你的条件。”二皇子说。

雪征突然为以前的自己很不值:“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就这么的不值钱?”这种别扭是很难言说的,即便雪征是真的想走了,但对方的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挽留遗憾一下的举动,还是深深的伤了雪征的自尊。

二皇子看着雪征,难得表现出了属于人类的波动:“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曾经很欣赏忠心与我的你,但当你不再属于我,我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思花费到你身上了。”

闻欣在旁边想,二皇兄,你早晚会为你不可救药的骄傲而葬送一生的。

连闻欣都听出来了他二皇兄明显是很舍不得雪征这个得用的人才的,所以哪怕雪征提出离开,他二皇兄都没有想着要再次开口杀了他,只是他二皇兄的骄傲还有别扭不会允许他说出什么示弱的话的。二皇兄逞强的告诉他自己,也告诉所有人,他才不在乎呢,就像是个倔强的小孩子。

最后,雪征平静的为小孩子似的二皇子花了最后一次易容,然后离开。

闻欣和雪征站在无为殿外也要分别,却不成想……闻欣摔了一跤,狠狠的磕在了青石板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雪征远远看见赶来的司徒律,就把闻欣随意放到了柱子上,让他依靠着等司徒律来解救他。

脑补永远比真相要可爱很多,起码在闻欣的脑补里他肯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迈过了千难万险才终于打到了恶魔解决了雪征,却不幸体力不支晕倒在无为殿外……可真相却只是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这种小脑不发达走路都会摔倒的奇怪萌点是特属于妹子的有没有!

“其实不需要我救,你自己也可以打过的吧?”闻欣觉得在这样不经推敲的谎言面前,他最好诚实一点。

雪征哈哈一笑,看着闻欣道:“这是自然,只是你是救了我的灵魂。”在我还举棋不定的时候,替我做出了让我现在不后悔的决定。这是雪征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相信,如果闻欣不在场,以他当时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他会真的仍由别人杀了他,也绝对不还手。

闻欣没再说话,这样的说法他还是可以笑纳的,反正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了叶统领。

“那么真相就是二皇兄易容成了叶伴读从艮门离开了。这可真的就是棘手了。”闻欣想,还真是他二皇兄,那种直言不讳的我后悔了,不想死了的话也就只有他可以那么无所谓的说出口吧?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是谋划着东山再起,还是……自此隐居天涯。

“最后一种可能­性­基本为零。”雪征毫不留情的打破了闻欣的小幻想,但他又接着说,“这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只要闻骜出现在华都威胁到了你的­性­命,我就通知你。”

虽然离闻欣预想中的招揽还有一定距离,但有这么一章底牌也不错。

“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直呼我二皇兄的名字。”闻欣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开始和雪征闲扯些有的没的。

雪征很是随意的一笑:“闻欣、闻骜、雪征,不过都是个名字,代号,为何我就叫不得了?”

那一刻的雪征是如此的洒脱肆意,闻欣想,跟二皇兄真的很像。

雪如突然提前回来了,闻欣倒也无所谓的站起:“阿律在外面了?”

“不。”雪如回答。

“诶?”闻欣这倒是有些诧异了。

“将军和大皇子打起来了。”雪如说,“就在北区的城郊。”

45第六周目(十三)比失忆更狗血的就是剪不清理还乱的三角恋。

“是阿律和大皇兄打起来了,还是阿律的人马和大皇兄的人马打起来了?”闻欣觉得他有必要搞清楚现场情况和武力值分布。如果是1V1,他会考虑带着雪征兄妹前去去帮阿律一起找大皇子晦气;如果是群殴,他觉得也许他躲在雪征的院子里保护好自己才是对阿律最大的帮助。

“后者。”雪如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了什么?”闻欣心想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为了你。”雪如回答的斩钉截铁,一点没有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将军以为您在来哥哥这里的路上被大皇子的人劫走了,正要英雄救美。”

闻欣表示,这句话槽点太多,他需要慢慢梳理:

1.到底是怎么的误会才能让司徒律误认为他会被半路劫走了,他有那么笨吗?!(有!)

2.英雄救美,尼玛谁是美,谁是美,不知道劳资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误会­性­别吗?!

3.话说,你真的是雪如吗?那个注定要爱司徒律爱的死去活来(闻欣自己脑补的)的雪如?这么淡定的形容自己的爱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之间是“英雄救美”的关系真的没有问题吗?

最后,因为要说的太多,闻欣反而不知从何说起,索­性­就高度概括了一下;“他们谁赢了?”(==概括?)

“目前还未分出胜负,但大皇子好像更加稳妥一些。”雪如说。

“不行,我要赶快去找阿律,他可不能输!”闻欣有些着急了,神­色­惶惶。

雪征在闻欣看不到的地方冲雪如使了个眼­色­。

雪如的话立马就拐弯了:“请听我把话说完,六殿下,我刚去探看时确实是大皇子更加稳妥些,但再看才发现是大将军胜券在握,分分钟搞定啊。”

“太­棒­了~”闻欣拍手,神­色­一百八十度旋转,“那我们还等什么啊,走吧,去看热闹。”

“……”雪如和雪征一起在心中默默内牛,反正不论说辞如何,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是吧?那个说不想给司徒律添负担的是哪个啊擦!

最后,三人组几经波折,终于到达了大战的现场。

几经波折?是的,几经波折,谁也没有告诉过闻欣,雪如其实是个路痴。这姑娘竟然在城北的小院前往城北郊区的路上带错路了!这路痴程度是要有多彪悍……

三人耗费了好久才重新找到正途,来到主战场。

也因此,闻欣终于明白了司徒律的假情报是从何得出,估计大皇子是真的埋伏在了他去找雪征的路上(大皇子可以不知道雪征住在哪里,但他肯定知道闻欣从大学士府出去要经过哪里),结果却败给了雪如不走寻常路的带路方式。

——路痴萌妹纸拯救世界啊!好比未来岛国某部Jump长篇热血漫中,跟在战争狂人身边的一位萌妹纸,总是在这位破坏力极强的人物即将挑战(折磨?杀死?)对手时,把他指向未知深渊。

看着基本可以用“都回家洗洗睡吧”来形容的战争的扫尾部分,闻欣看着雪如,竖起拇指:“你熊的。”

“谢谢夸奖。”雪如含羞一笑。

“我没有夸你!”闻欣悲愤难抑。

雪征拍拍闻欣的肩膀:“习惯就好。”

“下次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和你妹妹一起出门了!”闻欣发自肺腑的如是感慨。并且对一开始毫不知情就敢跟着雪如走的无知自己投以崇高的敬意。

“关键时刻她还是很可靠的。”雪征眼神乱瞟,从牙缝里挤出这样违心的话。

“能够把自己迷路迷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的这种天赋,确实会在被追杀的关键时刻起到神奇的作用。”闻欣看着雪征微笑。

“哈,哈,哈。”雪如仰天大笑,“今天天气这真好。”

“……”

就在三人以积极健康(?)的态度来面对这种赶来看热闹却毛也没看到,只看到了扫尾的杯具事实时,远处小山上却突然传来了­骚­动。

“!!!”三人眼神一亮,兴奋的朝事发地点而已,幸好,还有返场可以看。(==)

在轻功这项突破了人类极限的神奇功夫的带领下,闻欣迅速赶到了事发地点,目前只看见了黑压压的士兵群,目测结果应该是我方把敌方逼退到山上,对方现退至一处悬岩边,退无可退,双方对峙,我方正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对方投降。

闻欣在雪如和雪征兄妹的帮助下,挤过的层层围观人群,呃,不对,是围剿敌方的士兵,站到了很靠前的前排,准备近距离观看已如强弩之末的敌方。

——视力装备不足,无法清晰观看。

在闻欣的视线里,远处有一堆模糊的人影在做着不知道­干­了什么的事情。尼玛啊,话本小说害死人,谁说你站在事发地点就能够看清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搞懂事情的始末的?!反正他就理解不了。

“殿下!”终于有人认出了看热闹还嫌事儿不大的闻欣以及雪征兄妹。

“哟~锄禾~”闻欣对于这位给自己当了三年保镖,如熊一样壮硕的统领一直很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对方的大脑和曾经的他一样单纯。

这次轮到锄禾诧异了,他认识六殿下不奇怪,奇怪的是殿下是怎么知道他的?!

当然了,这个时候不是讨论闻欣到底都认识谁些的时候。当午很会做事的赶忙尽力悄悄的把闻欣划入了他和锄禾的保护范围,挪步过来,低声道:“殿下怎么逃出来的?”

闻欣看看雪征和雪如,他如果说他根本没有被抓,这都是雪如路痴惹的祸,会不会被群情激奋的士兵弄死?而且,从刚刚他们仨这样都能够挤过来的情况来看,这支围观队伍里不仅仅有穿着盔甲的士兵,也有一些……司徒律认识的武林人士。千奇百怪,种类复杂。(喂!)

当午却在闻欣看向雪征兄妹时就豁然开朗了,给了闻欣一个我懂得的眼神。

你懂什么了?!闻欣很是诧异。

“这是怎么个情况?”雪征开口询问。

“大皇子现在挟持着大小姐要跳崖,咱们将军在想办法呢。”金刚芭比锄禾回答道,“大皇子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咱家大小姐的命开玩笑啊,咱家大小姐好不容易能够嫁出去了,这还没过堂呢,就就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算谁家的啊?……”

说道这里,锄禾就被当午狠狠的给抽了。

作为司徒大小姐好不容易嫁出去的那个倒霉蛋接收方,闻欣表示压力有点子大,他这个正牌未婚夫存在感好微弱,嘤嘤嘤。

然后,闻欣就被雪征抽了:“这个时候你还嘤嘤个屁!”

被抽二人组蹲在一边,执手相看泪眼,内心想着,反对暴力啊亲!

闻欣之所以敢这么轻松,是因为司徒音按照历史轨迹可是要给他当皇后的,肯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如果连皇后都出事儿了,那老天哪什么赔给他?司徒律吗?

结果……大概老天是真的打算拿司徒律当司徒音赔给闻欣了。

随着“嗖”的一声,一根利箭擦着闻欣的脸颊就过去了,给脸上和耳朵上都留下了被划开的口子,鲜血流出。但这还不是关键,就在这一箭­射­过来的同时,伴随着一声嘶声裂肺的喊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闻欣看不清楚的崖边坠落了。

绝对,不可能,是他,想的那个,对吧?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噩耗往往就是这些突如其来的,上一刻大家还在打闹欢笑,下一刻却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调。

“不!!!”闻欣顾不上脸上的伤和疼,他拔足狂奔,目的地就是崖边。

等在那里的是已经伏诛的大皇子的人,和抓住大皇子人的司徒律的人,以及完全傻了的司徒律,他看着那个其实看上去并不算太高的悬崖,从未有过的心悸。

“大,大哥……”闻欣突然发现自己好傻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声音哽咽,眼前被泪水影响变成了模糊一片。但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只是在眼中打转,就像是道口的话就噎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咽不下,“是大哥吗?”

司徒律看见闻欣的下一刻,就把他拥入了怀里,一点点收紧,收紧,再收紧,就好像要把闻欣整个人都嵌入他的怀里,从此与他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闻欣终于哭了出来,泪水决堤,声音颤抖,一次次的死亡重生让闻欣从茫然变成了漫不经心,他总想着要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去修改,却不知道因果循环,祸福相依。他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是要失去什么,但有些失去真的却是他所承受不来的。

曾经死过的人对于闻欣来说可有可无,他一直可以以平常心去面对,只有司徒音不同,这就像是闻欣上一世时听到司徒律身死的消息时一样,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为什么?”闻欣问,他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了。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啊。”不知何时雪征也已经来了,他对闻欣轻松的说,“你大哥闻烈一直喜欢你未婚妻司徒音,他也一直想要皇位,现如今,所爱之人成为了弟弟的,他的皇位继承又被弟弟带头阻碍,要是我,我也会拉个垫背的。本来你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你不在,那么拉着自己所爱之人陪自己一起死,很绚丽的结局,不是吗?”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被闻欣遗忘的来自二皇兄让叶统领带给他话,终于让闻欣再一次记起。

原来这玩意是会遗传的吗?大皇兄、二皇兄都是这个样子。

闻欣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明白,他大皇兄和他的矛盾根本不是皇位那么简单,是他太笨了,大皇兄喜欢司徒大哥的事情,他竟然需要死六次才能够明白,甚至还赔上了司徒大哥的命。第一次,一直很怕死的闻欣升起了自杀的想法,他忍不住会想,如果他再死一次,司徒大哥是不会就会活着了?他大哥也会活着,他们兄弟就像小时候一样好,永不改变。

46、六周目(十四)这是很纠结,很纠结,很纠结的一章,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讨厌闻小欣。

城北一战让闻欣成为了皇位继承者中硕果仅存的皇子(左之和右之从一出生就被先帝剥夺了继承权),这预示着这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皇位争夺战终于告落,举国欢庆,先帝旧臣们却无一不在家中捶足顿胸表示玩了一辈子鹰,临了却被鹰啄了眼,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

怎么就能是六皇子呢?不是六皇子不好,而是……

在闻欣前面还有“能力大,野心也大”的一二三四五个皇兄时,朝臣们对闻欣这位不善与人斗争的走中庸路线的六皇子还是很赞赏的,谁不会看在苏太傅的面子上称上一句:“六皇子心­性­纯良,淡泊名利,将来必是要有大造化的”。

可是这样赞赏的前提是闻欣不能是皇上啊!

谁能想到呢,闻欣前面的一二三四五个皇兄斗的太嗨,内耗­干­净了彼此,闻欣的造化一不小心就大过了界,跳过王爷,直接进阶皇上了。那这样的条件就唯有逼得忠臣跳湖,御使撞柱的份儿了。至于投机倒把份子那就更是要吐血,几乎压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想到绵软和善的六皇子。

现在国家的情况很不稳定,先是华都天灾(那场奇怪烧起来的大火),再是皇子内乱,国内百废待兴;国外又有小国陈朝挑衅,北疆蛮夷乌恒虎视眈眈……内忧外患,齐活儿。

在这个民族危亡的关头,国家需要一个能够力挽狂澜像光兴帝那样中兴之帝,又或者是像武帝那样武力强悍的军事天才,再不济也要像文帝那样可以搞好外交关系,为国家争取下喘息的机会,保护下火种,等待星火了然的守成之君。可是六皇子闻欣殿下能做什么?难道他们要对外说,我们国君……运气比较好吗?!又或者是脾气好?!

一心为国的老臣们在心中破口大骂老天不公,他们是该哭,该哭呢,还是该哭呢。

投机者也在自家书房里咒骂,骂老天不开眼,这次真的是要把­内­裤都赔进去了,保佑六殿下即便当了皇上脾气也还是那么软和吧,这样兴许自己还有救。

只有少数人在为闻欣的即将登基而欢欣雀跃。为国者的代表就是活下来的苏太傅和苏太傅一脉的门生;投机者则是早在私下和司徒律达成协议的闻嫖长公主,倒不是这位长公主长了前眼,而是她私底下悄悄也和好几位皇子达成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协议。

至于理论上的国丈司徒大学士,他没空欢欣雀跃,也不知道该如何咒骂老天,只是对那一句“玩了一辈子鹰,临了却被鹰啄了眼”很是身同感受。

本来以为的稳当皇后的女儿死了,本来以为是要继承自己衣钵、将家族发扬光大的儿子虽然真的是声名远扬,走的却是和他截然相反的道路,真真是哭笑不得。回首往事,繁华落尽,他什么都没有剩下,只余空荡荡的司徒大宅,以及尴尬的“国丈”身份。

所以,本来应该是因病退休的司徒大学士换了个理由,终还是致仕了,心灰意冷再无转机。

但不论大家如何想,事物的发展是不会因为人的主观臆断而有所改变的,闻欣的登基仪式势在必行,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但与其他过往死了先帝后立刻登基的帝王不同,闻欣坚持要先重新把先帝安葬了,把几位兄长的尸骨一起请进皇陵后再登基。老臣们再一次在内心叹息,果然还是那个心慈手软的六殿下,但你以为这样是孝道悌道的体现吗?错!大错特错!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无论再怎样悲伤,也要先登基,再办丧事,因为皇帝在身为儿子、兄弟之前,他首先要是一个君王!

天地君亲师,地位不好乱的。如果君王本身都没有很好的对于自己的定位,又如何指望他能够带给天下繁荣昌盛呢?

事实上,闻欣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当初登基时也是这个套路,先登基,再安葬先帝,最后修的长生殿,请了兄长们的灵位。而他现在之所以坚持要先办这些的,是因为这些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司徒律的意思。

因为闻欣自城北一战之后就病倒了,虚弱的连地都下不了,又如何撑下整场的登基盛典?而为了不让有人真的有虚可乘,司徒律强硬的压下了这个消息,不得已的采用了拖延策略。

什么都比不得闻欣的生命重要,司徒律一切的行动都是以这个为最优原则的。

万一在登基典礼上闻欣有个三长两短,出糗是小,万一加重了病情那才是得不偿失。司徒律看着闻欣的睡颜,俯身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再没有什么是你更重要的了。”

无为殿被烧了,所以皇帝的寝宫被暂定在了无为殿后面的青桐宫,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属于历代皇后的寝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宫里最高规格的宫殿就那么四处,一自然是皇帝所在的无为殿,其次就是皇后和太后的居处,最后是属于太子的(但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寝宫。你说,住哪儿?

当然,青桐宫的牌子是不能挂了,继续挂着那就太搞笑了。于是青桐宫摇身一变,再次成为了新的无为殿,当然,等前面的无为殿修好后,还是会换回来的。

闻欣躺在新的无为殿的龙床(注:其实就是过去的凤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司徒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照看着,神情有些憔悴和疲倦,胡渣满脸,一扫曾经让闻欣惊艳的冷峻模样。无为殿的上空时不时就要传来司徒律扬言要杀了太医院众人全家的咆哮,当然,这种声音也仅限于无为殿,外面可无从知道,闻欣这个硕果仅存的皇子也快不行了。

现在整个帝国的重担都压在了司徒律一人身上,他要关注边疆军情,又要把握国内动态,华都要重建,百姓要安抚,朝臣要清算,最后还要照顾闻欣……

看着一天几乎不睡忙的想过陀螺在不停转的司徒律,司徒律的心腹们都生怕哪天司徒律会先闻欣一步离开倒下。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司徒律竟然硬生生的抗了下来,而且处理的还颇有点游刃有余的味道,对于朝政的处理上手不要太快,就好像他早就处理过千百遍,而且对于大臣们也是知根知底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拥有开了挂的作弊器,生活就是可以这么简单。

司徒律不可抑制的变瘦也只是因为闻欣的病情一直不见好,他担心的终日食不下咽。

而支撑司徒律坚持下去的,就是闻欣每日偶清醒时,那浅浅的笑容,以及一声阿律。司徒律因此每日就可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再次原地满血复活,­精­神抖擞的去开始一天的工作。让所有人佩服不已,也总让跟在司徒律身后那些鞠躬尽瘁,黑眼圈浓重的心腹怀疑,到底谁才是需要休息的那个。

“阿律。”今天闻欣清醒的比较晚,他就像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睡的越来越早,醒的越来越晚,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就此一睡不醒。

“你醒啦,今天比平时醒的要早点呢,脸­色­也越来越好了,再过不久你一定就可以下床了,是不是感觉舒服了很多?来,先把粥吃了,然后我们慢慢吃药。”司徒律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事实上,在司徒律心中,闻欣就根本从未长大,他一直都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在御花园里哭的粉雕玉琢似的的小男孩,他的小男孩。

司徒律曾经对闻欣承诺过的,他会让闻欣享受无上荣耀,再不会被人欺了去,闻欣会永远幸福快乐。从见到闻欣的第一面起,司徒律就觉得闻欣最适合的就是无垢的灿烂笑容,就像是盛开在阳光不朽的花朵,绚丽夺目。

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看着他就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你觉得顺眼的人,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堆他的面前,因为只要他笑了,你的整个世界便再没有­阴­霾。

闻欣是司徒律的第一个朋友,是他第一个升保护欲的人,也是他唯一一个所爱之人。

所以,哪怕是死神也绝对不可以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司徒律看着即便虚弱如斯,也依旧是那么耐看的闻欣,满目深情,他以前怎么会那么想不开的,竟然会觉得把这样的闻欣交给别人闻欣才会得到幸福,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他差点再次让司徒音那个女人夺走了闻欣的命!

闻欣看着沉思的司徒律,努力的伸手想要拂去司徒律脸上的­阴­霾。

司徒律享受着来自闻欣的抚摸,一句话也没有说,闭眼,掩去眼角丢人的泪水,他相信他们会长长久久的,他一直这么相信着。

两人之间如此安详,世界静美。

闻欣也知道司徒律在撒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比谁都知道,他一定醒的比以往都要晚,但为了哄司徒律高兴,他也假装相信了这个谎言,满脸的雀跃的打破了沉静:“真想早点下地啊,真想早点吃­肉­,而不是只喝粥。”

不过,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吃了粥,喝了药,闻欣开始和司徒律闲聊,这样可以让他保持清醒:“我今天又做梦了。”

“是嘛,是什么样的梦呢?”司徒律看着歪坐在床上,努力想让自己显得­精­神点的闻欣,感觉整颗心都在收紧在了一起,这样美好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早早的离开。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梦就像是水晶,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五光十­色­……”闻欣声音缓慢的讲述着他的美梦。

司徒律在一旁很是耐心的听着,笑容满面,哪怕闻欣说在无聊的话,他也可以听的津津有味。

“……我们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大声的笑,没有烦恼,没有忧愁,都是那么幸福。”闻欣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他终于明白,无论他怎么改变,他心中对于这一切的憧憬却始终未变,他做不了完完全全心狠手辣的坏人,却又好像也回不到­干­净透明的过去。

司徒律好像也看出了闻欣的挣扎和困惑,他俯身,小心翼翼的虚抱了一下闻欣,在他的耳边低语。

这样的闻欣就很好,他不需要像个圣人一样纯洁无暇,他也不需要像个杀手一样冷血无情,他就当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刚刚好。会感恩,知道愧疚,也能够在愧疚中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不退缩,不婆妈。

“我想我做不到最后一点。”闻欣笑的很勉强,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一直都是他最不喜欢自己­性­格中的一点,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定,但他现在也动摇了。

“你做到了。”司徒律说,“真的。”

“如果我做到了,我就不会病了。”闻欣说,他一面怀着对生的渴望,一面又迫切想要回到过去真正改变一切,他该早下决断,而不是病怏怏的拖着,徘徊在两个选择中。

“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司徒律这样安慰着闻欣,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等我休息够了,我就会……ZZZzzz”闻欣再一次在闲聊中睡了过去,他要说的话就这样永远的卡在那里,明日就会忘记,他这次清醒比昨天更是少了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

司徒律觉得这就是一场折磨,折磨他……折磨对司徒音的见死不救。

当日大皇子挟持司徒音跳崖,司徒律不是不想救自己的姐姐的,只是有那一刻他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要是没有司徒音就好了。一切都只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司徒律还没有考虑好时,大皇子已经带着司徒律殉情了。

司徒律觉得他没有真的杀死司徒音,只是,只是在关键时刻他没有施以援手,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姐姐死去。

搜救队去崖下找到了司徒音和大皇子惨不忍睹的尸体,一切真的完了,没有任何机会,赤­祼­­祼­的不让人抱有任何期望。司徒律甚至都不敢告诉闻欣,他自己在看到司徒音的尸体时都很难相信那就是他从小打到都需要仰望,好像怎么都无法翻越过的屏障似的大哥。

从司徒音死的那一刻起,司徒律觉得他大概真的是变得为了闻欣可以舍弃一切。

这样的自己很可怕,司徒律知道,但最可怕的是,他担心自己变得如此可怕,不是道德在约束他,而是他怕闻欣害怕这样的他。

这双手曾经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染满鲜血,他当时可以大义凌然,毫无愧疚;这双手曾经为了保护闻欣秘密要了很多人的­性­命,他也可以在心理不断的安慰自己,他们不死,死的就是闻欣……但现在,他这双手甚至染上了自己亲人的鲜血,他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永远闻欣,再无其他。

可是,闻欣就像是握在手里的沙子,你越用力,它流失的就会越快,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挽回这一切!

47、第六周目(十五)峰会那个路转,开始幸福新生活or开启帝将新矛盾。

某一天醒来,闻欣对司徒律说:“我想见雪征,就现在……”

面对闻欣的突发奇想,司徒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以闻欣现在这个状态,哪怕闻欣说他想见星星到底长什么样子,恐怕司徒律都会立马排除万难的张罗着搭摘星楼,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雪征。

大概是因为有信念支撑着,闻欣这次清醒了很久,一直歪躺在床上等到了雪征来。雪征后面还跟着他的妹妹雪如。雪征一身红衣,雪如一身黑袍,远看着还真像是姊弟,而不是兄妹。雪征自无为殿一别后,就好像变得张扬肆意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给闻欣行礼,一如闻欣上次去城北找他。

雪如慌忙请罪,闻欣摆摆手表示他并不介意,司徒音也只好跟着不介意,只是他心里想着,等闻欣看不到的时候咱们再秋后算总账!

雪征没有搭理司徒律凌厉的目光,谁怕谁啊。

“我来了。”雪征对闻欣说,“听说你想见我。”

现如今闻欣病重的事情是对外严防死守不能泄露的秘密,雪征在进宫前也是被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后才被允许来见闻欣的,不许把闻欣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许在闻欣面前形容他病的有多糟糕。为了让闻欣放宽心,不要被自己的病容吓到,司徒律甚至收起了屋子里全部能够找到影子的东西。

闻欣对雪珍点点头,然后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把你妹妹也带来了?”不知道我最讨厌见到的女人中你妹妹绝对榜上有名吗?

“我不确定你想见到的是我们中的哪个。”雪征微微勾起­唇­角,美艳风流。

闻欣看的都有一瞬间的发怔,因为他甚至以为他面对的是他二皇兄,然后闻欣才回答:“我想见你,单独的。”

雪征听到闻欣这样的话好像很高兴,然后他眯眼看了眼还候在房间内的一­干­人等,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以及气势,不容置喙:“还愣着­干­什么?要我再说一遍吗?他想要见的是我,一个人!请吧,诸位。”

包括雪如在内的一应伺候的人都出生告退,福身后倒退着鱼贯而出,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司徒律、雪征还要躺在床上的闻欣三人。

司徒律与雪征对持着,雪征讽刺的说:“将军果然与众不同,好大的谱。”

司徒律也是不遑多让的气场强大,以一种没有商量的口吻说:“那是因为我对你不放心,欣儿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前杀手。”

然后两人一起看着闻欣,想让闻欣来当评委。

闻欣却没有接招,只是冲雪征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雪征倾身上前,附耳过去,听闻欣问他:“我只想问你个问题,很快的。”

“我在听着。”雪征说,然后他又补充,“你果然还是不信任我。”

闻欣没有解释,就好像他没有听到雪征后面的话。面对两次成功杀死了他,又有一次蓄谋没能杀死他的人,闻欣表示,他还真是没有多大的信心在自己步不能行的情况下和对方独处,哪怕是上次去见雪征他也是带了暴雨梨花针的。现在闻欣的阶段属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你死了,那些你在乎的但死去的人就可以活过来,那你会去死吗?”闻欣没有空打禅机,所以他尽可能简洁的直奔主题。

雪征奇怪的看着闻欣,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什么是比我的­性­[奇`书`网`整.理'提.供]命更重要的了。”

“哪怕是雪如?”闻欣问。

雪征点点头:“哪怕是雪如。”

“哪怕是你爱的人?”闻欣不甘心的继续问。

“你有爱人了?”雪征的关注点好像总是很奇怪。

闻欣摇摇头:“这只是个假设。”

“我没有爱过什么人,虽然目前有考虑我是不是爱上了某个人,但那也仅仅是考虑而已。我想这和你的问题没有多大的关联,所以,让我们换种说法。”雪征是从未有过的­干­脆利落。

闻欣点头,表示他在听。

“如果你以为你死了,你就可以摆脱对于司徒音之死的愧疚感,近乎偏执的以为这样司徒音就可以活过来,我不介意现在就帮你完成心愿。”雪征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笑容闪亮,体贴里面,服务周到,“让你看看司徒音是不是可以从棺材里爬出来。”

司徒律在雪征说完后就已经出手制止了这位突然暴露出强大杀意的前杀手,他用眼神示意雪征,不论他到底是为了闻欣好还是怎么样,他都已经过界了。

雪征挑衅的看回去,你这样一味的娇惯纵容,只会让闻欣脆弱的就像是碰一下都会碎的瓷娃娃。

司徒律也用眼神回以强大的自信,那我就连碰也不碰一下,也不会让任何人碰。

“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像我二皇兄。”闻欣看着这样的雪征,突然感慨道。真的,闻欣不知道雪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只是现在他给我闻欣的感觉就是在面对他那个骄傲肆意的二皇兄,用一种剑走偏锋的态度来面对生活。

司徒律已经考虑要不要当场杀了雪征了,因为这样才能以绝后患,不论雪征和二皇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当然,”雪征好像完全不惧司徒律的杀意,他笑从容而又骄傲,“我就是以他为榜样的,二皇子那样的人也是会有人羡慕仰望想要成为的,不是吗?”

“羡慕仰望一个变态?”其实闻欣想说的是,你不是和我二皇兄闹翻了嘛?!

雪征神情复杂的看着闻欣看了一会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哪怕是变态也是会被犀利的言词伤害到的。”

闻欣看着司徒律:“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惹他生气。”

司徒律抬手抚摸着闻欣的额头,安抚着情绪有些起伏的闻欣:“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哪怕是姐姐的那件事情,如果你一直在自责这件事情……”

“我没有。”闻欣立刻打断了司徒律的话。

司徒律没有再说什么,就好像他真的信了闻欣的话。

只是这次之后,司徒律就下了死命令,不允许雪征兄妹再接近闻欣一步,也不许任何人再在闻欣面前提起司徒音的事情,只当她没有存在过。当然,对于这些闻欣是一无所知的。

第二天,闻欣对司徒律再一次说出了自己任­性­的要求:“我想见国师离境。”

闻欣的行动就好像是在用他为数不多的生命,去见那些对于他来说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这样的猜测令司徒律更加的不安,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对了。但他依旧为闻欣亲自去请了坐忘心斋上的国师离境。

离境是在一个晚上乘着夜风而来的,衣带飘飘,恍然谪仙。

整座无为殿好像谁都没有察觉到离境的到来,哪怕是就睡在外侧小榻上的司徒律。离境守在的闻欣身边守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天天还没亮之前,他终于开口对闻欣说:“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醒着,不用装了。”

闻欣缓缓地睁开眼睛,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看着离境,他不是装,而是一直在用这种半睡未睡的朦胧状态想一些事情。

“我见你只想问一件事情。”闻欣说。

离境含笑垂首立于一旁,表示他在聆听。

“你觉得我可以再次重来一遍吗?”闻欣说的很直白。

离境这次回答也很直接:“那就要看殿下是否能够像这次一样承担得下‘获得’所需而付出的‘舍弃’代价。”

还是那一句,有舍才有得。

闻欣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你知道我根本付不起,对吗?”

这一次离境没有说话。

“你会替我看住左之右之的,对吧?”闻欣再问。

离境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是他们的师父。”

闻欣在躺在床上装尸体的这段日子里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想了很多事情,从他第一次重生开始,梳理着他六次生命,就像是在脑海里过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终于让他把以前不理解的谜全部解开了,这也是他要求见离境的原因,帮助他确认什么。

现在,离境虽然还是没有承认什么,但也确实帮助闻欣明白,他根本死不起。

左之和右之一遍遍付出代价让他重生,他再笨也会看出端倪。想着开始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右之时比自己高一些的个头,想着重生到这一世时左之黑白参杂的头发,傻子都明白了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取闻欣一次次的重生的。好吧,这一世开始他就是个傻子,被左之和右之几句话就打发了。

而当闻欣重生之后,左之和右之是不会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什么的,离境也许知道,也许猜到了,所以每次闻欣见到双子都只能见到一个,另外一个不是跟着离境去闭关了,而是养伤。

现在双子都出了问题,也就是说,重生了这么多遍,终于到极限了。天生紫眸,再强大逆天的力量也不会真的让他们无限次的循环使用,闻欣毫不怀疑如果这次他选择自杀,双子即便是拼着­性­命也还是会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回到更早以前。

但那个时候还会有双子吗?闻欣觉得,他这个当哥哥也是时候该懂事了。

他会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的活下去,因为这不是仅仅是关系着一人的事情,还关系着他两个弟弟是否能够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离境悄然离开,就像是他静默的到来。闻欣躺在床上,盖着黄|­色­缎面的被子,呼吸着龙涎香,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真正的重生,也许夸张一点可以形容为那就像是凤凰涅槃的洗髓改变。他不再执着于回到过去,重头再来,谁能肯定下次重生的选择不会比现在更糟?重生回多久之前才能算是一个头呢?难道要回到他没有出生的时候,彻底消灭自己的存在吗?

东方鱼白渐露,司徒律来看闻欣时,发现他正睁着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好像他已经好了。

急忙招来御医诊治,连御医都大呼奇迹,他们终于不用被威胁全家抄斩了。闻欣病的突然,好的也神速,就好像昨天他还是个垂死的病人,现在他已经变成了过去那个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娇弱皇子。

好吧,改变不大,但最起码闻欣不再想着死了,他的心态好了,身体也就开始慢慢配合治疗了,这就是来自­精­神和信念的力量。一心求死的人,再好的医术也会无力回天。但要是积极治疗的话,奇迹好像可以很容易的出现。

闻欣慢慢好转,他登基的事情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国家各处正在司徒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灾后建设;大臣们也已经被司徒律该敲打的敲打,该罢黜的罢黜,该收为己用的收为己用了;边疆司徒律的部下继承了司徒律的铁血风格,让边疆几处均不敢有什么异动,闻欣登基时,他们还送来了贺礼,真真是万国来朝。

大启这个国家就如闻欣这个人一样,一夜过后,万物复苏,峰回路转,生机勃勃。

可以说,闻欣接手了一个由司徒律为他打下的铁桶江山,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真的只需要乖乖做在皇位上当个幸福的小皇帝就好。

但闻欣却总觉得有一些违和感,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可是也可能真的是闻欣的错觉吧,这个国家比之他记忆里的那个要好上太多,他怎么都不明白不就是死了个大皇兄嘛,改变竟然可以如此之大。

闻欣登基后,册封生母贤妃为先帝皇后,现在的太后;又册封了他的两个弟弟为纯亲王和真亲王,为他们二人设立府邸;最后给有从龙之功的人加官进爵,司徒律晋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大赦天下,开设恩科,减免各地赋税三年,优惠政策长达三十几项,举国欢庆。

然后,就是请先帝入皇陵的事情,还要把几位兄长妥善安葬,一如闻欣曾经决定过的那样,重新修了长生殿,改了规矩。这次倒不是为了和死去的二皇子赌气,而是为了气一气顶着叶统领的名义还流亡在外的二皇子。闻欣特意要求要把他二皇子的死亡办的大张旗鼓,全了二皇子身为元后嫡子的那份荣耀和身份,全天下无人不知,二皇子死了,死的很彻底,皇上很仁义,即便被二皇子抓过,还是给了二皇子死后哀荣。

想着不定在哪处的二皇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气得跳脚,闻欣就发自真心的感觉到了快乐,他算是明白他二皇兄以前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他了,原来看着别人不痛快,可以让自己这么愉快。

让你一开始骗我说什么你要死,让你逼我玩死亡游戏,让你出尔反尔,让你吓唬我!!!

大启某处,二皇子听着人人赞颂皇上仁义,二皇子那个变态终于死了,想着闻小欣还真是孩子心­性­,这样就能够心里痛快了?幼稚啊。(同样幼稚的您,真没有立场这么说闻小欣。)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却在关于司徒音的定位上,闻欣和司徒律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48、第六周目(十六)生理X第一次X教学

“昨儿先帝入梦,与朕谈及列为兄弟中唯有朕在他仙去时还没能成婚,辗转反侧,梦寐思服,终成心患。后又思及先帝是给朕定过一门亲的,便是令姐,可令姐未过门便已香消玉损,想来断没有扰了仙去之人清静的道理。但先帝恐令姐在地下未免孤苦,无枝可依,遂想着要朕将令姐依照约定娶来,追封为后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闻欣做在临时改成御书房的偏殿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与司徒律咬文嚼字。(其实这叫甄嬛体……)

司徒律眼神示意屏退左右,然后开口:“说人话。”闻欣从小古文基础就不好,听他们别别扭扭的说话,司徒律表示,不会用你就别用,根本听不懂的有木有!

“……我想立你姐姐当皇后。”闻欣终于恢复成了正常人。

“不行。”司徒律却一口就给否定了。

“是嘛,我就知道你也……”闻欣一脸的开心却突然在转过弯来后僵住了,咔咔咔,闻欣转过头看着司徒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司徒律让闻欣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的口型道,“不行,我不同意追封我姐姐。”

……争吵……

……还在争吵……

……锲而不舍的争吵……

“我就不明白了,我要立的是你姐姐当皇后诶,你为什么要这么抵触呢?!需要我提醒你吗?关键词可是你姐姐和皇后。”闻欣站起,在地上与司徒律对持着,然后他就像是一头暴躁的小怪兽,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司徒律一脸再正经不过的严肃样表示,不行就是不行。

“我一直以为我们在登基之后的事情很合拍的。”闻欣开始改换策略的想要让司徒律投降,“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情……你就,你就……”

司徒律点点头:“恩,我们是很合拍。”心里却在想,之所以合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而上一世已经就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争吵过了,而结果是我妥协了,所以我这次还不如直接依了你的意思,反正我知道这些东西还真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追封司徒音,这事还没有吵过,孰胜孰负还很难料,结果也很莫测,我为何不能争上一争?

见司徒律不上当,闻欣也就只能直说:“给我个你不同意的理由。”

“好比因为她是个死人?”司徒律直言不讳道,“你见过哪朝哪代娶个死人当皇后的?即便是追封皇后,那也应该是已经是你的妃子的人才能够被追封,她根本都没有嫁给你,哪儿来的什么见鬼的追封。办冥婚不吉利,我不同意。”

“对不起,你确定你刚刚在说的是你的亲姐姐?”闻欣从来不知道司徒姐弟的关系可以如此恶劣。

“哦,还真是抱歉啊,我还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她其实是我姐姐的。”司徒律说的意义和闻欣说的意思当然不是一码事儿,但这样连起来还挺说得通的,不是吗?

司徒律看着闻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才艰难的从被司徒音这三个字影响到暴躁脾气里走出来,想起来闻欣可不是一个会赞同这么刻薄对待自己家人的主儿,这才又开口说:“抱歉,你知道,我最近有些心烦意乱。”

“不,”闻欣耸肩,很真诚的回答,“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会跟我争吵,会跟我发脾气,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回到了从前,而不是登基那三年来的生疏距离。

司徒律面­色­不改,耳朵却有持续升温的趋势,而那颗隐藏在热血躯体里面的心脏也再在一路狂飙的挑动着,好像永不停歇。司徒律想,闻欣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决定他的喜怒哀乐。

一场本应该也许会很火爆的争吵,就以这样诡异的理由被降了温。

“不管怎样,我还是坚持娶你姐姐过门,追封她为皇后。”闻欣说道。

“可以,不过你要知道,皇后死的话是要服丧的。”司徒律看着闻欣,神情莫辨,“三年不能大选,你刚当上皇上,后宫一个妃子都没有,也就是说,你三年不会有名义上的妃子。”

大启国神奇的规定之一,皇上的妃子必须是经过大选的秀女才能够给册封。就像是只有科举考试前三甲才能够入阁,入阁后才有可能成为大学士,甚至内阁首辅,直接参与国家的管理。一般的野路子想要爬上高位都是要受到很严格的限制的,好比通过小选入宫的宫女,即便生了皇子,也不会封妃,不是三榜进士的人,再才高八斗也就只能止步于六部尚书。

这是大启先祖出于对皇族和世族阶层的保护才颁布的法令,因为只有皇族、世族子女才有资格大选,而皇族、世族子弟如果参加科考,会有一个比庶族高很多的基础分。

同样的阶层才会为己方着想,而不是整日争吵着要提高庶族平民的地位和利益。

当然,不是没有寒门子弟最后鲤鱼跃龙门成为内阁首辅的,但从比例上来看,一百年都不一定会出那么一个。出身寒门的妃子会比当首辅的比例更低,因为当妃子可不是只要你努力读书就还是有些机会有可能搏出位的。

现在,闻欣就是必须以三年不选妃为条件才能够册立司徒音为皇后。

最后,闻欣还是与司徒律达成了这个协议,他一边点头,一边说:“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姐姐要被册封成皇后,皇后,那可是皇后诶,你马上就是国舅爷了,可以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国舅爷!”那曾经是闻欣的梦想之一。

“我想即便我不挂着国舅爷的名义,我现在也同样可以做到这点。”不是司徒律自夸,以他现在的权势,区区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好吧,反正只是三年不封妃而已,又不是三年不让找女人。”闻欣耸肩说道。

司徒律发誓他恨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但他还是不得不说:“在我姐姐尸骨未寒的时候,你不觉得讨论这些太不尊敬死者了吗?”

闻欣知道司徒律说得对,但他还是想要刺回去:“现在你终于肯承认她是你姐姐了?”

不得不说,闻欣也有过牙尖嘴利的时候,当然,这点只针对司徒律一人。从很小的时候,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年躲在御花园哭泣时,闻欣就发现原来他不只是被欺负的那个,还会有人可以被他欺负,任劳任怨,怎么刺他都不会离开。所有闻欣才敢用这种态度挪移司徒律,因为他知道司徒律永远都不会离开,会包容他的所有。

再后来,前几世时,闻欣登基后不得不收敛了对待司徒律的态度,因为闻欣发现司徒律变了,他怕如果他再这样永远没有底线的讽刺下去,司徒律会与他越走越远,不再包容他,不再原谅他。

现在,这一切才是真的回到了一开始的轨迹上。

“她一直都是,我的姐姐。”司徒律可以发誓,在他第一次知道这点时他差点想要捏碎司徒音的脖子。那个从小到大就喜欢压着别人一头,绝对不允许自己被打败,逞强又好胜心极重的……女人!

“你也被音哥的男变女吓到了?”闻欣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发誓要把他曾经错过的都弥补回来。

司徒律一脸沉重的点点头,何止死吓到,简直是……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整个世界都完了似的灰败以及颓废。

“你是不知道,我听到父皇要把音哥嫁给我的时候我有多震惊,连左之和右之都被吓到了,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会是你这辈子都觉得遗憾的事情。我是说,左之和右之是谁啊,那可是两岁会跑了就敢爬到皇宫最高处去俯瞰风景的主儿,他们胆多大啊,结果还是被音哥给震住了。”闻欣现在终于可以直面司徒音的死了,谈笑自若。

“那可真是遗憾啊。”司徒律开始顺着闻欣的话说了下去,顺便把话题从司徒音身上引开,“你注意到左之右之长白头发了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过紫眸者还会白头啊。”

闻欣知道答案,可是他不能说,所以他说:“天知道,你好像不怎么在乎他们的紫眸。”

话题再一次被带走了。

那一晚,闻欣和司徒律聊了很多,就好像有一辈子都聊不完的话题,各自小时候的经历,少年后在蒙馆里的糗事,长大后听到的各地趣闻,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热火朝天的聊起来,引发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从一开始司徒律就知道,他和闻欣很合拍,即便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

后来闻欣记得他们还喝了一点酒,本来酒量就不大的他当场被放倒,说了很多他已经忘记但足够大胆的话。

在闻欣不记得的酒后记忆里……

“你说你多歹毒的心啊。”闻欣说。

“我?我怎么你了,不就是让你少喝点酒嘛,你身体不好,喝酒伤身。”司徒律心中一颤,难道闻欣知道……

“除了这个,你还不让我纳妃,天哪,三年啊,我知道这样才能够对得起你姐姐,但也不能这么为难你姐夫我啊,在是你姐夫之前我们还是好兄弟呢!你忍心看着你兄弟我……我的小兄弟憋着嘛。”

“……几年未见,你还真是长大了很多啊。”司徒律面对闻欣如此流氓的话语,真心有点接受不能,不过,很显然闻欣的逻辑就问题,就像一开始他说的,不能选妃又不是说他不能有女人解决生理问题,不过司徒律可不是傻到现在提醒闻欣,要是闻欣说那我现在就需要,他可怎么办?真给他找个女人?!开玩笑!所以,司徒律说的是,“即便没有女人,你难道就不会用你自己的手解决问题吗?”

“你说什么?用我的手?天哪,你疯了吗,那多恶心啊,而且,我也不会啊。”

当闻欣说完这些话之后,司徒律知道,闻欣还是那个傻兮兮的闻欣二货,他甚至可以把这些方面也可以演绎的如此搞笑:“你是说,你从来没有自己帮助过自己?”

“甚至在你告诉我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种邪物。”

闻欣表示,他是谁,皇子诶,就算是再怂再窝囊的皇子,他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属于被全国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供养着的百分之一的人群,他家劳资不至于在这方面亏欠了他。

而且皇家关于诸位皇子的­性­启蒙知识是有着一套完善的教育系统的,大启的先祖们信奉一点,实践出真知,实践多了就什么都懂了。所以,闻欣从第一次开始就从来没有断过女人,也没有人教他,还可以自己带给自己快乐,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有需要,上女人,环肥燕瘦,仍君挑选,不满意,上男人,包君满意。

“那,你要不要……试试?”司徒律觉得他问出这话时,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笨死了,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嘛,我不知道怎么做。”闻欣大着舌头回答。

“没事,我可以教你。”司徒律说完就已经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东西了。

“哦。”闻欣点头答应后,司徒律的大脑就在放烟花了,绚丽夺目。

49、第六周目(十七)那一夜……之后。

咚,咚,咚!一声声强有力快节奏的心跳声从胸腔传来,在黑­色­寂静的大殿里扩散开来,滚圆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划过脸颊,最终没入脖颈胸膛消失无踪。黄|­色­龙床上的白浊已­干­,途留一夜荒唐后的暧昧糜烂,还有就躺在自己怀里不着寸缕的青涩少年。

黑­色­寂静的夜,赤­祼­白皙的少年,不做点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真要是做了什么一定会的死很惨。

不对!他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当然,最不该做的仅仅限于互相用手帮忙,没有再近一步。

他慢慢回忆着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发生的,他们都喝醉了,少年醉的尤其厉害,而他只是神经过于兴奋,喜欢先理智一步去按照本能做事。

所以,他引诱了少年,打着教会他极乐的旗号,一逞自己的兽欲。

现是他手把手带着少年实践何为自己带给自己快乐,看着少年红润的脸颊,迷离的眼神,他心痒难耐;后来是少年当着他的面亲自实践­操­作,青涩而又稚­嫩­,无法言说的诱惑,由于场面过于刺激,他下面的那活儿就变得不受控制了;于是醉醺醺的少年说要报答他让他知道了这么美妙的事情,血脉喷张……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要不就真的是要一脸血了。

司徒律看着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的景­色­,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离死还剩多远。

倒不是说闻欣起来会真的的拔刀杀了他,但是一想到闻欣醒来对此有可能的冷淡/厌恶/痛恨/恶心的反应就足够把司徒律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一时冲动,该死的一时冲动。

那是一个对于司徒律来说相当漫长的夜晚,他先是自我厌恶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自己恐吓闻欣醒来后有可能有的反感反应,再后面他就只能盯着闻欣姣好的睡颜发呆了。在闻欣因为感觉到冷而瑟缩了一下之后,他甚至开始改为紧紧地抱着闻欣发呆。

安心熟睡的闻欣对此一无所知,他对司徒律永远都是不设防的,他在司徒律怀里找了个好姿势,心满意足的继续着他的美梦,嘴角带笑。

他们相拥的是如此契合,这让司徒律不免又一次开始心猿意马。

后来司徒律发现,坐以待毙,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审判的降临根本不像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会做的事情。所以他开始做垂死挣扎,寄希望于闻欣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或者让闻欣以为昨晚的春风一度不过就是闻欣自己的幻想!

成功率有多高?最起码比­干­看着等闻欣醒要好吧?!

于是,在闻欣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躺在窗明几净的宫殿里,周围的陈设却不是那么熟悉,后知后觉的他想起来他昨晚好像没有睡在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睡的正殿。

可是他明明记得……

他都记得些什么啊摔!闻欣脸­色­滚烫,褪不去的潮红颜­色­。他不是没有喝醉后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都很模糊,跟梦境差不多,时常闻欣会分不清他到底做了个梦,还是真的­干­了那些事儿。

所以闻欣才不喜欢喝酒,也很少喝酒,但很少喝酒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对酒­精­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沾酒醉,周而复始。第一次烧了饱暖时,就是闻欣稍微饮了一些酒之后,酒­精­作祟的结果,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于那晚的记忆都是无法把梦境和现实区分开来的。

宿醉后的头痛不可避免,但闻欣却发现自己身上很清爽,明黄|­色­的里衣正好好的穿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床上也没有赤身­祼­体着的司徒律……

于是,闻欣开始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

他,昨晚,竟然梦见,他,和,阿律,这样那样了!

天哪,他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发泄了啊TAT闻欣抱头,躺在床上将自己圈成一个球体,一来是缓解头痛,二来开始自我反省这种对于自己的小舅子产生邪念的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司徒律和他姐姐司徒音也不像啊,思念亡妻的这个理由都说不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闻欣心想,我以后还怎么面对阿律啊!重点是,我以前根本不知道用手还可以……咳,我到底是怎么梦到的呢?来自人类生理需求的本能?!

本能什么的都未免太凶了个残吧,就算本能也请本出个妹纸来好吗?

还是说,闻欣突然眼前一亮——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前途无亮了。作为闻氏皇族中唯一不好男­色­的皇帝,闻欣曾经是很骄傲的,颇有一种挺着小胸脯傲视群雄的优越感,结果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也没有逃脱命运的轨迹,要开始在死基佬的路上拔足狂奔,永不停歇了。

救命啊……他不要的啊,也不想啊,而且,男人就算了,还肖想自己小舅子兼职好兄弟什么的真是够了!

那天早上,在没有通知宫人自己醒来的情况下,闻欣陛下躺在龙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闻欣陛下决定,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下阿律的反应,看看那些羞于见人的残影到底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幻想,然后……再作接下来的打算。

司徒律也是抱着试探消息的心情与闻欣在早餐桌上见了面。

八小样,八大盘,四样主食,两样粥品,配以奇异瓜果。如果你以为这样就是奢侈浪费了,那么御膳房的厨子们会哭给你看的,这样也太侮辱奢侈浪费这个词汇了,先帝在时,每顿饭少数也是不下百盘的,只有闻欣特别交代过,一切从简,而是还是两个人吃,两个人啊!竟然才是这么个规模,痛心疾首都不足以表达世代服侍皇族的御厨们的心情。皇上实在是太勤俭节约,为国为民了。

——在这里要说一下,闻欣说要膳食一切从简的理由是灾后重建,人人有责,从他做起,为国省钱。

而为了处理公务方便,司徒律就一直都是跟着闻欣住在新的无为殿里的,这个时候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司徒律什么,而司徒律也就敢一直假装他完全忘记了以他的身份好像不能在这里久居的事情。

“咳,你看起来­精­神不错。”闻欣一边埋头喝粥,一边小声说。

司徒律严肃正经脸,点点头:“恩,不错,陛下感觉如何?”

闻欣心想,昨晚到底是真实发生的呢,还是做梦呢?“你说什么感觉?”

司徒律心想,他到底是发现了呢,还是根本没有记忆?“我们昨晚喝酒了,还记得吗?我怕您身体扛不住。”

“哦哦,”闻欣忙不迭的点头,“我们昨晚喝酒了,朕喝醉了。”

“我也是。”司徒律赶快搭腔。

“那是谁送朕回的房?”闻欣诧异。

司徒律皱着眉假装苦思冥想:“您自己……”

“是是是,朕记起来了,是朕自己离开的,还走错房间了,哈哈,看来朕真的是喝的有些多。”闻欣的一颗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呢?

司徒律内心诧异的一愣,不过很快他就顺着闻欣的话说了下去:“您还有昨晚的记忆啊?”

“没有!一点都没有!”闻欣立刻矢口否认,因为他再一次联想到了昨晚那个荒唐的梦,梦里司徒律隐忍的表情,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修长的身姿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咳,闻欣很快回过神来说,“朕只记得朕进了房间,在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走错房还是早上起来才知道的。”

原来他什么都不记得!太好了!司徒律很高兴:“那您比臣强,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房的。”

原来他什么都不记得!太好了!闻欣在心里和司徒律再一次默契了。

那么,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恩,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X2

再一次默契的二人组吃了一顿十分和谐的早餐,然后帝将相携去上早朝了。闻欣在早朝上宣布了他的准备追封司徒音当皇后的决定,以及皇后大丧三年不大选的决定。顺便闻欣也同样给他几个灵位已经进了长生殿的兄长们一起追封了王位,并给几位兄长的名义下都从宗族里过继了男孩,长大之后这些男孩都可以降一位袭郡王爵,为他的兄长一脉开枝散叶,不让他们日后无香火供奉。

底下群臣唯有大呼皇上圣明的份儿,有司徒律在一边看着,根本Сhā不进去嘴。

苏太傅有心要说些什么,但也有考虑到这些政策从闻欣­性­格的角度来看,很可能就是闻欣自己的意思,如果他反对,虽然闻欣有可能会同意重新考虑,但肯定心里会不痛快,而且与此同时他还得罪了新贵司徒大将军,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应该,于是,便也就掩口了。

见苏太傅都掩其锋芒了,就更加没有人敢说话了。

然后,闻欣就开始收拾行囊,携带司徒律一起去皇陵祭天了。让列祖列宗保佑大启风调雨顺的那天,顺便的,也就可以把他对于自己兄弟们和老婆的处理一并禀告了祖宗。告完他们,这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等闻欣祭天回来,就是恩科殿试的日子了。

闻欣和司徒律就在这样紧凑的活动里一起遗忘了那荒唐的一晚,但也仅仅是压在某个角落里不予理会,等待着哪一天大白天下新帐旧账一起算。

50、第六周目(十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恩科的殿试上,闻欣稳坐龙椅,丹陛下一字排开毕恭垂首着九名贡生。

其实本应该进入殿试的贡生是有一十六人的,不过,自闻欣登基开始科举殿试,就又设立了新规矩,殿试之前还会有个复试,也是这些个考生在这金銮殿内考试,只是考官变成了内阁的大学士和天子太傅组成的八人阅卷官团体。

考生们在复试时考一天,日暮交卷,交由八个阅卷官轮流批阅,取前九名面圣。

其实说白了就是减轻闻欣这个半文盲的考官负担,如果不是有闻氏先祖立下的殿试上必须有皇帝亲审的铁规矩,想必闻欣会很乐意让大学士和太傅帮他全权代劳殿试的。

而这样一来,本来的进士三甲无意间中就被闻欣再一次拉开了等级,变成了四甲。

以前,参加了会试春闺的全部及第者都可以成为进士,而其中的最优秀的三分之一会参加殿试,没有参加殿试的这些及第这就是进士的第三甲,参加了殿试没有成为前三名的就全部会成为二甲,一甲就很明了了——状元、榜眼、探花。

但现在的局面却变成了,没能参加殿试的变成了四甲,参加了殿试但被从复试上刷下去的变成了三甲,复试通过没有进入前三的是二甲,一甲没变。

选官制度因此也不得不再一次酌情改变了。

当然,这样严密的选拔制度的好处就是在那些真正有学问的大学士面前,可以刷下去一部分没有真才实学纯粹是靠身份背景混上来的人,而且与此同时也全了各位有背景的人的脸面,好歹他们没有在前面就被刷下来,说出去也是在殿试上没能得到前三甲,至于是哪个殿试……你懂得。

于是,闻欣就面对的是这么九个颇有些有着真才实学的贡生。而在这些贡生中,闻欣还看到了由苏太傅举荐的陆基,一身宝蓝公子衫,意气风发,夺目耀眼。

闻欣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苏太傅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对于别人来说也很重要,甚至直接关系了一部分人的一生。因为按照闻欣的记忆来看,这次殿试内是没有陆基上殿的机会的,即便他表现的再好,没有苏太傅的背景,以他一介贫民庶族的身份,就足够卡死他了。

所以,虽然同样是进士出身,但过去的他最好的出路也就是去太学当博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金銮殿上,胜券在握的等待着自己金榜题名的一刻。

当然了,看在是“老朋友”的面子上,也是因为苏太傅,更是因为陆基自己本身有着不错的才华,一个状元郎他肯定是没跑了。即便闻欣刚刚才开口说了司徒律提前帮他准备好的策文题目,他根本没有看到诸生的答卷,咳,他们还在下面奋笔疾书呢。

至于陆基和苏姬之间的事情,闻欣想开了,那些上一世的东西就都随风消散了吧。

再说了,闻欣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关了陆基好几次了,甚至间接害死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几次,现在想来也是很过意不去的。而且在和陆基接触过的那些日子里,也让闻欣觉得陆基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他有可能会成为闻欣很大的助力……所以,于情于理,闻欣都觉得他不该再继续纠结在这么一件事情上了,放过了他们,也就放过了自己,往事一笔勾销,大家重新认识吧。

好吧,说实话,闻欣这么做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他很高兴这一次他不再是依据考生名字和考生长相的顺眼程度来决定前三名的人选了。(==)而最幸运的是,陆基的名字和陆基的长相也同样对得起闻欣的审美,他不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贡生答完卷子,交卷后,就是闻欣的阅卷时间了。

同样是为了闻欣考虑,这次考试是要求字数的,在一个很短的字数范围内,如何简洁明了又不失深意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也算是个不小的考验。

但就算这样,闻欣看这些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考生们就被请去了偏殿等候,闻欣则和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司徒律一起阅卷,然后决定所有人的名次。

好吧,准确的说是司徒律在一边看卷子,结合他在屏风看到的诸生在殿试上的反应来决定最后的名次,而闻欣则是对照着诸生的名册和他记忆里的长相综合实力,来先抉择出一个他想要的名次,然后两相对比,择优选择。

结果,让司徒律和闻欣都很诧异。

不是两人的选择差异很大,而是几乎没有差异。除了一些小名次的差别,好比第八和第九的区别,闻欣和司徒律的选择丝毫不差,连状元的人选都是陆基。只能说,闻欣这个皇帝,能够在位三年而国家不乱,也是有其本事的,好比……幸运。

上一世的科举考试可是没有司徒律帮闻欣阅卷作弊的,他都在战场上,但现在看来,有没有司徒律,闻欣这种特殊的责任方式同样可以决定出正确结果。

“咳。”司徒律咳嗽一声后,就没再说话,心里想着,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啊擦!

阅卷定次结束,司徒律再次退回屏风后面,贡生入殿,跪着听大太监赵谨言宣布最后的名次。传胪唱名,陆基状元及第,闻欣陛下赏下琼林宴,整体年轻化的“天子门生”们叩谢君恩,依次告退。

等所有人离开了,闻欣坐在龙椅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乱没形象的歪坐着,对再次走出来的司徒律说:“阿律,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闻欣发誓他从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加认真的对待殿试,甚至他还提前做过功课,让司徒律帮他提前准备过殿试上应该说些什么的小抄,甚至他还悄悄独自一个人排练过一次正常殿试他的走位问题,还有动作的细节。

“你表现的很好。”司徒律发自真心的赞美着。

他从屏风后面看到的就是稳坐在龙椅上的闻欣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威严中又不失仁慈,端的是一派天子气度,一定会给这些新来的天子门生们留下一个不错的好印象。

谁能知道呢?在诸生忙着给皇上留下好印象时,其实皇上也在意着他在诸生心中的形象。

至于拉拢这些新晋考生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什么的……抱歉,闻欣极其匮乏的经验就如没有人教过他其实自己可以用手带给自己快乐一样,他根本就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闻欣心中有一个要培养自己势力的模糊概念,但具体到要怎么培养,找谁下手等等的问题,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又或者他考虑过了,但却想不到具体的实施方式,因为关于属于自己私人的势力,他是不能找司徒律商量的。

只能说,闻欣陛下还有的学呢。不是灵魂上的成长就代表了能力的强大,在常识和能力方面,闻欣欠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闻欣深刻的觉得,他有必要在自己未来的行程里加上继续与苏太傅上学这一项。

“你还想要继续跟着苏太傅上学?”司徒律在听到闻欣的想法后那个震惊程度,绝对不亚于他知道司徒音男变女。

“是啊,怎么了,很不可思议吗?但是我的年纪还没有到该从蒙馆毕业的年纪啊,就该继续上学的。”闻氏皇族一直都很重视对于皇子的教育,每一个皇子在未满十八岁之前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蒙馆上学,闻欣曾经登基时由于他的师傅苏太傅死了,而闻欣本人也没有那么爱学,继续学习直到十八岁这个规矩就被大家有志一同的忘记了。

谁能想到呢,再来一回,闻欣竟然会主动要求上学,最起码以为自己很了解过去的司徒律不得不承认,司徒音的死对于闻欣的打击真的很大,他看得出来,正是因为司徒音的死,才让闻欣开始有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改变。

司徒律说不上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要是闻欣的,他都会喜欢,但与此同时,他也希望闻欣不要那么辛苦,他完全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他并不想做的事情,好比上学。

与闻欣一起上过蒙馆的人都知道,再没有比六皇子更加厌恶学习的人了。

但现在,就是这个厌恶学习如斯的闻欣,竟然主动要求学习了,而且是发自真心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是闻欣用生命还回来的真理之一,曾经他以为他学的很没用,都是一些令人枯燥乏味的垃圾,但等后来闻欣才明白,有些知识,等你长大了,别人是不会再无偿教给你的,而你需要付出的学费有的时候也不会是你能够承受的,因为对方要的不再是钱,而是你的命。

在讨论过了继续上课的事情后,闻欣再一次全副武装的开始假扮成成功的帝王形象去赴了琼林宴。

不得不说,闻欣在角­色­扮演方面一直很有天赋。

又或者可以说,闻欣发现了一条让他成为成功帝王的捷径,就是假装他其实是在假扮成功的帝王,每天的生活、对话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情,他只需要背好他的台词,提前演练过他的走位,他就可以做的很不错。

也许这样的行为会令别人很费解,但闻欣却觉得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够真的做好一个皇帝。

司徒律也很不明白是什么让闻欣可以在一瞬间成为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在他对闻欣说出那句“该上场了”之后,闻欣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从眼神到气势。

闻欣觉得这就像是唱戏一样,一个平时的戏子改变成他要唱戏的角­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而在琼林宴上,头Сhā宫话的状元郎陆基陆士衡双喜临门,他的老师,也是帝师苏太傅决定将他的独女,大启第一的美女加才女苏姬嫁与他为妻。

闻欣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点头,默认,微笑。

“陛下有心事?”司徒律在一边小声问。

闻欣笑着回答:“恩,朕知道觉得,话本诚不欺我也,原来当上状元之后真的会有朝中重臣要嫁女的。你说要是陆基在外面还有个秦香莲,朕是不是也可以唱一出铡美案?”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魂淡!

51、第六周目(十九)自古英雄出少年……开玩笑吧,熬资历这个传统是不会变的!

琼林宴之后谢师宴,除了当朝皇上这个名义上的师不用请以外,自己本身的师父,这届的主考官、殿试的阅卷官,那都是要一一谢过的。谢师宴之后又要在全华都最贵的酒楼“民以”摆上几桌宴请同窗好友,然后赶赴另外几场别人请客的酒席,诗会,等这一通全忙完了,终于能休息了?开玩笑呢吧,该去未来的工作单位报道了。

就这样,陆基等新科的前三名终于加入内阁了,不过他们的位置可不会一上来就是那么拉风的大学士。要知道,全大启的大学士(包括已退休的)加起来,都凑不够十个手指头,

那么,这些新科前三,以及历代的前三们要­干­什么?这还用问嘛,看见没,对,对,就是那个给李学士端茶的,先帝在是钦点的探花,尚(娶)得还是县主(郡主的女儿成为县主)呢;再有,您往左边门口看,看见那个每天负责点卯的没?天佑三十年的榜眼;而混的最好的,大概就要算天佑二十五年的状元了吧,他现在负责笔录大学士们的会议内容。

好吧,即便如此,理论上来说,内阁也该人满为患,但架不住内阁每年还有自己内部的职位考评啊,成绩优异者自然是有着朝大学士更加迈进的优势,但成绩不合格者可是会直接被内阁扫地出门的。

这样还不算,还要加上因为这样残酷的淘汰制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一般他们都会直接自己打调职报告,转地方去当父母官了。

这就是现实,内阁这种地方,说白了就是让有才华的人熬资历,等熬得像是苏太傅一样韶华变白头了,也就是时候高升了。如果还没有熬到鹤发,那对不起了您嘞,继续当助理打杂吧。当朝状元?很厉害吗?我们这五分之三的都是状元。还有五分之一的榜眼,以及五分之一的探花。

从状元、榜眼、探花不成比例的对比中就可以看出竞争有多激烈了,这样也从侧面可以看出,状元们不愧是从千军万马独木桥里冲杀出来的人物,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要不老话怎么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呢,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话的的意思就是,当你开始倒霉的时候,不要怀疑,更倒霉事肯定还会接踵而至,你根本不要指望只会倒霉这一次。

陆小基同学对此就深有体会,他还没有从一朝皇榜中状元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就被第一天上班面临的残酷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上朝站的队伍是最末尾,入阁后连端茶递水的资格都没有,这就犹如一盘冷水当头浇下,冷到骨头里了。

而第二盆冷水,就更坑爹了。陆基面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又一桩——他的婚事。

天下第一美女加才女,倍儿有面子,恩?当朝一品内阁大学士兼帝师的独女,很拉风,恩?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很幸福,恩?

但只能看不能娶,还有个屁用啊擦!

先是先帝驾崩,再是皇后大丧,连皇上都是三年不能大选,你个新科状元,帝师的女婿,敢冒这大不韪公然娶妻?开玩笑呢吧,不想在朝堂上混了早说啊,会有大批的羡慕嫉妒恨人士代表羡慕嫉妒恨消灭你的。

当然了,不是说皇上三年不娶老婆,大家就都得陪上三年,这个服丧制度是要依据阶级等级还有关系远近依次递减的,也就是说,你想给皇后服丧,还没那个资格呢。

皇帝因为和皇后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三年不能大选;其次就是皇族里的金贵人物们,当家主母死了,当同半母礼,简单来说就是他们需要服丧的期限是皇上的一半,十八个月;次一等的就是各大世族门阀,他们是皇族的一半,也就是九个月(陆基同志很荣幸的被划分到了这一阶层,虽然他不是,但他未来的老婆是);再次一等就是寒门出生的当朝一二品大员以及地方要员了,他们是世族的二分之一,十八周……等递减到平民百姓身上,就只剩下十一天了。

也就是说,十一天一过,普通百姓基本就该­干­嘛­干­嘛了。

只能说大启这个社会的构造很是遵循了一个公平的原则,你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义务,而在你为全国的统治阶级服务的同时,也会享受到相应的福利待遇,最起码过了十一天平头百姓就可以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一点都不耽误功夫,保证能够眼馋死一部分特权阶级。

这也是大启层出不穷了这么多年昏君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百姓依旧能够乐呵呵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一点都不会想着要造反的原因之所在。

有的吃,有的住,有时候还能眼馋一下权贵阶级,这样的日子之后你还想怎么样?下一个朝代能比大启更加人选化吗?开玩笑呢吧。所以说,虽然国丧是一件令所有人都觉得难过的事情,但也不妨碍一些容易得到满足的普通小百姓稍微在心里平衡一下。大启的百姓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知足者常乐啊。

陆基就这样过上了和话本小说截然相反的苦逼日子。

也是在那个时候,陆小基同学决定将一句至理名言当做家训留给他的子孙后代,绝逼不能相信话本戏剧,它们之所以显得美好,是因为那玩意是未完结!

话本戏剧的大结局永远都是书生金榜题名,娶了美娇娘,谁也没有告诉他,之后呢。

而在陆基同志苦逼的过着他一点都不美好的“之后呢”的生活时,闻欣这个帝王扮演爱好者也快有些扛不住了。他忍不住发出了和陆基差不多的心声,谁能告诉他,当主角开始决定奋起之后……该­干­什么?

学习还是那么枯燥,他不会因为你在心灵上成长了都变得不枯燥,不适合学习就是不适合,即便闻欣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听进去。

反倒是苏太傅在私下悄悄询问过司徒律,陛下这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竟然学的如此的让人泪流满面。闻欣爱学习是件好事,但前提是要量力而行啊,在苏太傅都对闻欣在学习圣人经典这方面放弃之后,他又重拾知识,拿着六岁就该背会的三字经求他补习是要闹哪样啊。

司徒律表示,你问我,我问谁去。

苏太傅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学生,司徒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司徒律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外乱没了,大家也就要开始有志一同的加入窝里反的时代浪潮中了,他只是早大家一步开始防备了起来,有什么错?不要告诉我,你苏斐然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在这里面。为国为民?笑话,那先帝去了,我家老爷子都退了,你苏斐然怎么还蹦跶的这么欢实?!

没办法的情况下,苏太傅也只好硬着心肠和闻欣做了一次深刻的交流,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苏太傅表示:“老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是想要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国家,而不是学习如果考上一个状元?”

闻欣双眼一亮,点点头,他根本不知道当皇帝应该学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多学多背就可以了。

苏太傅扶额。拿错攻略什么的,真的是够了。

当然,苏太傅心中也还是有些欣慰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闻欣不仅有一颗当仁君的心,还有一个想要上进管理好国家的觉悟,虽然……笨是笨了一点,但其­精­神也是难能可贵的:“老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于是,苏太傅关于读史可以明鉴的理论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

简而言之就是闻欣的学习方向终于从社会文化和古文的研究,转向了政治和历史。最先被苏太傅拿出来当例子的,自然就是大启朝几位杰出的明君。

苏太傅表示,闻氏这个多奇葩的皇族不仅仅会盛产昏君,他们也是出过不少明君的。

“那就从也如陛下一样少年继位的光兴帝讲起好了。”苏太傅捻须一笑,对于闻欣这位年龄足可以做他儿子的皇子学生,他其实是倾注了很多心血的,好吧,苏太傅不得不承认,他一世英名,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对可爱的东西没辙,水润润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可爱表情,再来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足以秒杀一切了。

所以苏太傅才会教出闻欣这么一位过于柔软的陛下,不是他不想要狠下心来整治一番,好不堕他之名。可最后事到临头,还是败了。

索­性­,他把待在六皇子身边的司徒律教出师了。只可惜,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该死的司徒律,不行,改天他一定要去司徒大学士府上讨几杯茶,和司徒那老头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要尊师重道啊魂淡!

“光兴帝!朕知道。”乖学生闻欣很是高兴他们的教学话题终于进入了一个他知道的范畴。

苏太傅也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闻欣,想要听听闻欣口中的“这位带给了大启心生,引领曾经一度就要衰落被推翻的大启走向新高峰的中兴之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把他祖母,呃,不对,是他父皇的祖母,也就是他的太祖母软禁了一辈子。”闻欣说。

……你还能知道点更加没用的东西吗?摔!

52、第六周目(二十)闻氏皇族多奇葩……闻小欣绝对是最奇葩的存在。

“听说你今天又把苏太傅气到了?”司徒律在吃完晚饭之后,一边继续批公文,一边与闻欣闲谈,就关于气到了苏太傅这件事情司徒律说的完全和家常便饭一样。

闻欣一手放在炕几上,一手在炕几上来回的扒拉着橙子,权当娱乐,委屈的鼓着包子脸压在手臂上看着橙子做不规则运动,语气颇为低沉:“我又不是故意的,哪里能够想到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太傅他抗打击的能力还是那么差。”雷点也太低了,直接拂袖而去,让闻欣也很是尴尬啊。

“我觉得他这是多年量变的积累,一朝质变爆发了。”司徒律说,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闻欣即便还是那么个包子样,苏太傅多少也该练出点免疫力了。

“那他一定气的不轻,我缓几天再去太傅府上负荆请罪吧。对了,阿律,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什么啊,如果是奏折的话,我下午有帮忙批改的。”闻欣现在也在慢慢的试着接触朝政,加上他重生之前的那几次断断续续的接触,应付起来还不算特别困难。

“不是朝堂上的事情。”司徒律简略的回答道。

“那是?”闻欣表示,司徒律难道背着他还接了什么私活?但重点是,鉴于大将军在政治和军事上的独特­性­,他能接哪门子私活啊!是勾结了陈朝安通了乌恒?

司徒律都不用问就知道闻欣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所以决定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内廷衙门的事情,还记得吗?你的皇后刚刚举办了大丧,后宫空虚没人能接手这个烂摊子。”

所以,大将军挺上吗?闻欣“哦”了一声表示恍然,然后在心里对于大将军这种既管皇上外政,同时又要兼顾内政的神奇职业产生了崇高的钦佩之意,实在是辛苦了啊,真真是国家的好栋梁,人民的好儿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下了战场上龙床,呃,好像哪里略显不对啊。(……)

“那你继续忙啊。”轱辘轱辘,闻欣继续玩他的橙子。

第二天上完早朝,闻欣本来还想着睡个回笼觉的,结果却被气势汹汹的苏太傅给揪着耳朵一路拖到了蒙馆,引得围观者众,闻欣表示,朕的龙脸都丢尽了TAT

御书房也在无为殿大火的波及范围内,闻欣为了方便­干­脆,索­性­就把上课地点还是定在了蒙馆,毕竟那里他这么多年的主战场,适应的很。但也因此,闻欣的不好学之名再次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飞遍了皇宫的四九城,索­性­在司徒大将军的威压下这只名为八卦的谣言之鸟没能飞出皇城,引得全华都围观闻欣。

“陛下,真的是成长了啊……”苏太傅皮笑若不笑的站立于闻欣的桌案前,手持一本卷成桶装的线装书,手劲儿之大,差点捏碎了这本圣人之言。

闻欣恨不能把在龙椅上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寄希望于此能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竟然学会逃课了!”苏太傅用卷筒装的线装书一拍桌子,气的浑身发抖。

“对对对,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应该逃……逃课?!”闻欣这才察觉到了话里的不对,抬起头看着苏太傅,“朕没有逃课啊。”

“那老臣下了朝就在这里等皇上,左等右等皇上始终不来,待老臣去请探看陛下时,陛下正生龙活虎半点没有龙体有恙的样子,又该做何种解释?”闻欣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来上课他一向都是风雨无阻的,即便他听不懂,但他也是绝对不会缺席的,除非他又生病了。

“朕以为昨天把太傅惹生气了,太傅今天会像昨天一样罢课。”闻欣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话堵得苏太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真的厥过去。不过,他想,昨天他也做的确实有不当之处,容易引起闻欣的误会。

其实昨天他并没有被闻欣气到,好吧,老实说也是有气到了的成分在的,不过他大部分原因是急着回去想对策,而不是罢课。他也是有职业素质和素养好伐,随随便便罢课,而且还是罢的皇上的课,他果然是嫌弃自己的官职太高,地位太盛,活的太久了吗?

在对待闻欣这个问题学生的问题上,苏太傅觉得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他唯有坚持屡败屡战的­精­神,才有可能让闻欣重新拾起过去十年的功课。

所以昨日拂袖而去,他就是回去从闻欣对于光兴帝不靠谱的认知下手,想了一套新的教学方法。只是昨天走的稍微急了一点,没有来得及向皇上表明,他才没有故意晾着闻欣,让闻欣担惊受怕以示惩戒的小心思在呢,绝对!而且即便有,他也被闻欣晾回来了!还真是一报还一报,闻氏皇族的小心眼在闻欣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十分完美。

即便闻欣是真无辜。

“太傅,你别生气。”闻欣笨拙的安慰方式重出江湖。

“老臣怎么可能生陛下的气呢?”苏太傅叹了一口深气,心想着,即便有点气,看到闻欣这个样子也是绝对再也气不起来了。要不说是天家龙子呢,哪怕弱到闻欣这个程度,也是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手段的,起码他这个凡夫俗子就表示对于闻欣无可奈何。

“那我们继续上课?”闻欣一双大眼睛闪啊闪,和他金灿灿的龙袍相印生辉。

苏太傅点点头,直奔主题:“既然陛下昨日提到了那场软禁,那么我们就从那场软禁说起吧,准确来说,那场软禁应该称之为一场宫变,而宫变的起因就牵连甚广了……所以,我们就宫变的源头慈安圣太皇太后说起吧。”

闻欣很诧异这样的神展开是怎么跳跃而来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了起来。

不得不说,苏太傅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只要闻欣肯听,从苏太傅妙语连珠的故事里,闻欣多少还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的,至于到底学了多少,这就要看闻欣的理解能力了。

这也就是苏太傅想到的对策,从闻欣感兴趣的地方下手,用类似于说书讲故事的方式把闻欣的吸引力抓住,然后再把他想要教给闻欣的东西渗透进去,寓教于乐,大家都好。早几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苏太傅很是饮恨。

“……所以,咳,准确来说,发动宫变,软禁了慈安太后这个野心家的是中兴帝的父皇稚帝。稚帝一辈子碌碌无为,在位期间就只做了这么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陛下不能变相剥夺了稚帝的功绩啊。而在这起宫变里,我们也看到了同安长公主的影子,从她回华都的那一天开始……”接下来,苏太傅就稚帝和同安长公主闻薇生对宫变事态的安排以及时机的把握,还有如何在势力微弱时以退为进,保存火种的事迹进行了事无巨细的描述。

让闻欣在听的心驰神往的同时,颇有点小感悟,但最大的感悟还是很不着调的——闻氏皇族多奇葩吧,看看闻薇生那个最长寿的长公主,再看看和同Xing爱人跑了的文帝,以及敢于囚禁了自己祖母,却再没有做出别的功绩的稚帝,啧啧。

苏太傅自然是不知道闻欣在想什么的,否则他一定会再次被气的跳脚并配以大吼,闻氏先祖再奇葩也没有你奇葩啊我擦!

闻氏是个神奇的皇族,因为史上绝对没有哪个朝代会允许他们的大臣轻言先祖的成败来教育本朝的皇子,闻氏却做到了,闻氏的皇帝相信,只有不断的从历任先祖的优劣政策中推演本朝的现实成败,才会是推动国家健康发展的根本之所在。不是一味的继承,也不是全盘否定,这就是大启独特的风格。

“可是,闻薇生公主为什么也参与了宫变呢?慈安是她的亲娘,不是吗?”这是闻欣在这一世再见到双子时就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天家无亲情。就好像二皇子能够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杀了四皇子一样,在利益面前,闻薇生公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当然可以参与把她的亲娘关起来的宫变,而且只是软禁,又不是杀了慈安圣太皇太后,不是吗?”苏太傅毫不怀疑闻欣会问这个问题,以闻欣那种重视亲情的­性­格。

“所以,只要是不死,就可以了吗?”闻欣低头沉思,“那闻薇生为什么没有想过,被关起来的慈安该有多难过呢?”

倒不是闻欣真的对于历史上这位最长寿的长公主有什么成见,他只是情不自禁的进行了角­色­代入,时空转换,慈安被自己的亲女儿软禁不得已让出手中的权势,一如闻欣被自己的母后和皇兄联手逼着退位颁布退位诏书,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呢,就好像亲情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好像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闻欣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人,亲情是很重要的东西,最起码,他是在乎的。

苏太傅自然不知道闻欣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闻欣太过心慈手软了,这样的­性­子固然有好处,但也会为闻欣带来伤害,所以他对闻欣说:“所以,请善用您的仁慈,陛下,小心随时都会有匕首从身后袭来。”

上完和苏太傅的课之后,闻欣在又一次吃完晚饭后,和继续致力于处理内政的司徒律交流起了他的心得感受:“所以,阿律,如果我选择不信任太后,才是正确的选择,对吗?”

司徒律抬头诧异的看向好像瞬间开窍了的闻欣,点点头:“理论上可以这么说。”虽然闻欣不知道他有可能会遭遇太后的逼宫(来自司徒律的主观臆测),但从大皇子死后,太后在还没有册封成太后时全然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对皇上大加斥责,就足够闻欣对她放弃信任了。

一开始司徒律还怕闻欣不同意,看着闻欣这段时间因为忙而忽略了太后,才会稍加动作,想着抽丝剥茧的削弱太后的影响力,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些都摆在明面上了。

苏太傅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嘛,司徒律想。

“那,我们要怎么削弱的太后的势力呢?”闻欣开始苦恼的思索,“效仿稚帝的宫变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而且朕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皇上,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司徒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内廷衙门的内务,他果然就不该指望闻欣能够开窍的,整个后宫无主,一般这个时候就该是由太后出来主持大局了,闻欣以为他是怎么得到内廷衙门的这些活儿的,当然是太后已经无法Сhā手的情况下。

“阿律!你好厉害~”闻欣发自真心的开口,“我都没有想到,你就帮我做好了。”

司徒律难得的耳朵一红,心里却想着,这是当然的,我的陛下,我会替您把一切不安因素全部排除在外,不论是谁,我发誓。

苏太傅再上课时,对闻欣说:“陛下对于光兴帝的这段历史,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有~”闻欣举起高高的手,“光兴帝真的是女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那一刻,苏太傅深感到了培养一个皇帝的任重而道远。

在闻欣和苏太傅教学相长的这段苦逼日子里,一直很倒霉的陆基,陆士衡同学好像……还是一直很倒霉着。

下了朝,到内阁点了卯,陆基就开始了一天的无所事事。

陆基表示,他从来不知道内阁会是这么一个清闲养老的好去处,曾经在想象中的那个挥斥方遒的热血梦彻底被现世击碎了。内阁这种本就只是服务于皇权至上的中央的类似于助理的机构,在司徒大将军代替闻欣全盘接手外政之后,就变得更加多余起来。

内阁现在的阁老,就是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都有着很高威望的苏太傅。

而陆基作为苏太傅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不得不效仿他的师父,变得沉默起来。也许曾经陆基还会在苏太傅面前抱怨几句,高呼一下司徒大将军弄权误国,应该大正还朝让皇上亲政的口号,但那毕竟是曾经,不是吗?

倒不是陆基认清了皇上的无能,而是苏太傅让陆基看明白了司徒律的强势,连苏太傅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强势,借由大皇子之名逼迫肃政台左台中丞楚宽不得不致仕的强势……

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内阁新人,又有什么立场和能力置喙呢?

苏太傅很直白的对陆基说过:“你觉得现在的司徒大将军是在阻碍皇上亲政?去好好看看你师父我还有司徒大学士在天佑年间都做了些什么吧,然后你会发现,司徒律和师父我曾经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是说,你在指责你的师父曾经也是这么的弄权误国,阻碍皇上亲政?!”

在司徒律的管制下,现在的国家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什么困顿局面,可以说完全符合了大启朝能臣­干­吏的本国特­色­,这就是现实。

陆基想,他现在这么反对司徒大将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想要取而代之吗?

曾经陆基以为这个角­色­应该是属于他的师父苏斐然,然后在他的师傅致仕后由他继任……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可笑的无知。

从内阁浑浑噩噩的下班后,新科的状元郎陆基放弃了乘软轿的交通工具,转而漫步在皇城外的贵族区。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皇族世家,曾经是穷困潦倒的他最向往的地方,现在勉强算是功成名就的他才发现,这里寂静的却像是一座坟墓,埋葬了他全部的梦想。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一个明亮鲜艳的声音闯进了他的视野,改变了他全部的悲观情绪。

“这位兄台,诶?陆士衡!你是吧,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颜回啊,咱们在大皇子的诗会上见过啊,还记得吗?咱们还一起参加的这次恩科呢。”明艳而爽朗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原来是子渊兄。”陆基转身回礼,态度亲和,完美的无可挑剔。他是记得颜回的,这个出身庶族,被拦在了殿试前的文采斐然的爽朗人士。陆基之所以知道颜回是因为他一直把颜回当做他的反面教材,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如果你不努力,那么你就会变成颜回那个样子,纵使有才,也不过只能蹲在太学里孤独终老。

虽然即便到了这个田地陆基也不会想着去太学里发霉,但他也不可自己的羡慕着颜回,羡慕着他的乐观和爽朗。

“叙旧什么的就先免了吧,快快快,快让开……”颜回身上少了很多读书人的那种文绉绉的气场,甚至如果不是为了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也许他更适合当个快意江湖的大侠,永远的明朗爽快的样子。

“怎么了?”陆基对于颜回的感情很复杂,所以他其实是很愿意在能够在帮颜回一把时帮助他的,就好像他在通过帮助颜回帮着过去的自己,又或者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的自己。

“我在被一头猪在追啊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颜回一脸晦气的样子。

“猪?”陆基一脸的诧异。

“啊啊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完颜回就跑了,结果忘记了他还拉着的陆基的手,于是,鲜亮明快的颜回就拉着陆基肆无忌惮的奔跑在了永远庄严肃穆的贵族区,抛却了一切沉重的礼教,让陆基感觉好像抛却了一切烦恼。

“子渊兄,你这是在­干­什么啊……”陆基虽然心里很愉快,但还是要维持着自己表面上的风度礼教的,对,没错,他就是个口是心非虚伪到骨子里的人,但那又怎样?!

“没办法啊,我们这些个生­性­浪漫的诗人总会有些个情不自禁啊~”颜回如是回答。

生­性­浪漫到情不自禁不顾面子的在贵族区拔足狂奔?陆基产生了这些的怀疑,却又怎么都止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想着,偶尔来这么一次也不赖嘛~

陆基看着颜回仿佛就要消失在阳光里的背影,开始明白,他的好运气好像终于回来了。

53、第六周目(二十一)孤家寡人的人为制造。

天佑三十五年终于在一片嘈杂中走到了尽头。

朝堂上各派系的清洗换血运动告一段落,政治面貌焕然一新;而大启在诸皇子之乱中受挫的经济,随着新年这个一年一度的喜庆节日开始复苏;大启的军队也在有条不紊的扩充中,本来用于烟花庆祝的火药技术在司徒大将军的影响下开始投入武器的研究;大启周围的小国和少数民族政权派遣大使送来了新年的祝福,并予以两国长治久安的美好祈望。

大半个华都城和整个无为殿的重建工程也赶在年尾收了工,全国各地终于从诸皇子的动乱中缓了过来,重现生机。曾经的金戈铁马、斑驳血迹被掩藏在了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之下,司徒律代闻欣向天下承诺的会让所有人都过一个好年的诺言被完美实现。

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新年过后,闻欣将重新移居无为殿,而大启这个国家也将正式改年号为建平,不过,在建平一年来临之前,天佑三十五年还没有结束的一小段日子里,帝国第十五任皇帝闻欣陛下还是需要没日没夜的在红方块纸上写“福”字,用以在除夕夜可以给朝廷重臣、身边亲近的人赐“福”。

赐“福”的传统是从大启建国以来就有的——

——诅咒一万遍大启爱得瑟自己文笔特意赐“福”的开国之君!BY:闻小欣。

“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是太祖爱得瑟自己的文笔,而不是出自别的更深远的意义?”司徒律在一边哭笑不得的帮助闻欣整理着他已经写好准备晾­干­又或者是已经­干­了的“福”字。

“……来自血脉亲情中的直觉?”闻欣停笔,想了一下之后很严肃的回答司徒律。

看着闻欣紧绷的严肃小脸,司徒律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的抬手捏了捏皇上陛下的龙面,滑­嫩­的就像是刚刚煮熟出锅剥了壳的­鸡­蛋,顺着闻欣的话答道:“陛下英明,上知五百年下哓五百载。”

“你再怎么拍朕的龙屁,朕也还是会追究你刚刚冒犯天颜的罪的!”闻欣嘟囔着如是说,只是说完就不再看着司徒律,脸颊微红的转过头去继续和“福”字奋斗。

“呵呵。”司徒律轻轻一笑,低沉磁­性­,带有无限魅力。

最后,闻欣陛下也没有治司徒大将军的罪。顺便在晚上午夜梦回醒来时,闻欣很没有边际的想到,他不会真的对阿律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吧?如果音哥知道了,大概做鬼都不会放过自己的……TAT没有,没有,没有,阿律是他的好哥们,一辈子!他才不会喜欢他呢!

最终,上百张可以在市面上一字抵千金的“福”字,在除夕夜那天,还是准时送到了各个皇族、世族以及朝廷要员的府上。

新帝闻欣崇尚节俭,为了休养生息,今年的奢侈新年宴都被免了去,只用几个“福”字就代表了来自皇上的新年祝福。但列为大臣都知道的是,皇上的宴会可以没有,但他们献给皇上的新年礼物可不能没有。

也就是后所,闻欣用几个“福”字换来了盆满钵满,他本人可是很满意这桩买卖的。=V=

除夕夜和新年,闻欣是和司徒律两个人一起过的。本来闻欣还打算着把他的老丈人司徒前大学士也一起召进宫的,可惜他老人家的府上早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云游到了哪里。

除旧迎新的那一刻,闻欣裹成一个球体,和一身紫绀­色­长袍的司徒律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兴奋的看着烟花在天空绚烂的绽开,五光十­色­,美不胜收。司徒律微微侧头,看着闻欣兴奋的侧脸,想着这是比任何风景都更要美丽的景­色­。

足够把整个皇宫照的犹如白昼的烟花下,闻欣问司徒律:“阿律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我可以许诺你一个愿望哟~”

“什么愿望都可以?”司徒律勾起­唇­角问。

闻欣慎重其事的点点头:“什么愿望都可以。”

司徒律神­色­不明的看着闻欣,说:“谢陛下恩典。”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闻欣歪头看着司徒律,之所以会想着要给司徒律一个愿望,就是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司徒律还缺什么,名声、地位、钱财,他统统都是站在让别人需要仰望的地方。

“如果可以,臣想回到过去,回到年少,回到最美的时光里。”司徒律一脸严肃。

闻欣鼓起一张脸:“你耍赖。”

“那就是皇上做不到了?那臣再想一个?”司徒律笑看着闻欣。

闻欣点点头:“必须是一个皇上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那就是一个皇上力所能及的事情。”司徒律满眼的宠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着闻欣能够满足他什么愿望,“请皇上赐大启男子可以通婚。”

“!!!”闻欣一脸的震惊,震惊过后就是连忙的摆手,“这等荒谬之事可不行。”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皇上可真是要为难臣下呢。”司徒律垂头说。

“可是,可是,这个真的不行的,那就是我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恩,无论是什么,这次都绝对不拒绝了!真的,阿律,你相信我。”闻欣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让男子通婚什么的真的是在他的承受能力之外了,可以是可以,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

司徒律抬头,将闻欣一把揽进怀里,狠狠的抱着,在闻欣看不到的地方一脸笑容:“笨蛋,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我只求一个拥抱,仅此而已。”

那一刻,闻欣的心跳的极其不正常,后来闻欣明白,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心动。

只求一个拥抱吗?顺势,闻欣抬手也拥抱住了司徒律,小声说:“阿律很暖和呢。”

“以后就由臣一直陪着皇上过新年吧。”司徒律在闻欣的耳边说。

泪如雨下,闻欣埋头将自己全部的泪水都慎到了司徒律的领子里,他说:“恩,要一直一起过新年。”闻欣其实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

整个洛川殿,一片寂寥。

小小的六皇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永远的陪着他,一直,一直,永不离开。

……

苏太傅看着家里得到的三张“福”字,满意的捻须一笑,挥手招得意门生陆基来看,看看他另外一个稳坐金銮殿的得意门生的大作。

闻欣的这一笔字大概是苏太傅唯一可以拿得出手来向别的弟子炫耀的了。这也是苏太傅一直很纵容闻欣的原因之所在,闻欣虽然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开窍,但他日积月累从不放弃习字的坚持在苏太傅众多天才弟子中可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一笔而下,力透纸背,若脱缰骏马绝尘而去,落笔如云烟,洒脱自然。陛下的字,非十年之功不可得。”陆基是发自真心的赞叹,也是发自真心的不相信这会是在稳坐龙椅上那个中规中矩乖宝宝一样的陛下会有的字。都说什么人什么字,可闻欣却打破了这个认知。他的人和他的字,差距也太大了。

苏太傅老神在在的笑笑:“十年?”

“比十年少?”陆基一算时间,今年圣上十八岁,苏太傅在陛下六岁多开始教陛下学习……

“十五年。”苏太傅答道。

“十五年?!”陆基震惊。那岂不是三岁就开始在练习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陛下在我开始教字时就已经颇具雏形。”苏太傅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在听到这话时震惊的眼神,一如他一开始教上闻欣时那样。

从闻欣有记忆开始,他的人生就是被局限在洛川殿那一方四角天地里,而他本身又不是个跳脱­性­格,寻常孩子撩猫逗狗、上树下水时,因为身体缘故那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他最多也就是坐在那里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他不可能一天都在那里天马行空的想象,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无非就是临帖练字而已。

这种机械式的练习颇为适合闻欣的­性­格,其实如果有穿越者出现的话,他会发现闻欣在幼儿时代其实是有些自闭症倾向的,而对机械式运动的喜爱就是自闭症儿童最特­色­的体现。

“那也还是太傅在后面引导的好,能够发现璞玉。”颜回感慨。

陆基和颜回都属于无家的贫寒人士,苏太傅叫陆基这个得意门生来他家过年时,陆基就顺便请示了可不可以带个同样孤苦的朋友,于是,颜回就这样被顺带了。

颜回这个人的­性­格十分鲜明,爽朗大方,好像在他的口中从未存在过假话和­阴­霾。

所以在有一说一的颜回来说这种恭维话时,被恭维的人不会反感,反而会觉得他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发自肺腑,很是受用。苏太傅也对陆基在交友方面予以了很高的评价,并在心里想着来年时他不介意帮颜回活动一下,给他一个真正适合发挥他才华的天地。

这个一派喜气的新年当然不可能真的处处和谐,先不要说寻常百姓了,哪怕是王侯将相也各有各的烦恼。

被乌云笼罩最深的大概就是长公主府了,同安长公主闻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押对了宝,为什么她现在甚至连闻欣的面都见不上。

看着颇为讽刺的六个“福”字,闻嫖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闻欣这根本就是在暗喻她在诸皇子之乱时的投机行为吧?六个皇子她一个都没有落下的都私下悄悄接触过,本以为是不能把全部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稳妥行为,却不想在新皇眼中是左右摇摆墙头草的行为。

闻嫖想,谁要是以后再跟我什么新皇优柔寡断,太过重感情,本宫第一个Сhā死他!

凄凄凉凉的松鹤宫中,当了半年的皇太后好像终于看清了现实,不是她拒绝见她的小儿子,而是她的小儿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见过她。是,他每日会定时派人来请安,但也就是每日定时派人来请安了。从未见过皇上的圣驾亲临,甚至哪怕是稍微涉足松鹤宫所在的西六宫区也未曾听言。

太后摔碎了几乎整个宫里的瓷器,但也还是没能消气,想着,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啊,逼死了自己的大哥,现如今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是逼死吗?

可是怨恨到最后,太后确实老泪纵横,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城北的小院里,一身红衣的雪征面朝皇宫的方向,看着那一片繁花似锦,一语未发。身后黑衣的雪如出现,沉默内敛。

“你有多久没能再接近过那座皇宫,那位陛下了?”雪征问。

“还是从皇上还在病中的时候。”雪如如实回答。

“病中啊,哈哈哈……”雪征止不住的大笑着,甚至笑出了眼角的泪花,“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了那位大将军呢。”

看着最后哭睡在自己怀里的闻欣,司徒律想,很快的,我就会为你把全部的障碍扫清,你的身边只有我就够了,我会永远的陪着你,我发誓。司徒律俯身,小心翼翼的吻上闻欣淡粉­色­的­唇­瓣,就像是在亲吻他的全世界

54、第六周目(二十二)以爱之名就可以理直气壮Сhā入别人的婚姻了吗?不,[奇`书`网`整.理'提.供]那不是爱,是贱。

新年一过,“人未嫁,身先死”的皇后大丧就算是彻底留在了过去的历史里。而闻欣这个连续经历了父丧、兄丧以及妻丧的倒霉孩子,也终于可以活动活动手脚,开始娱乐了。

左传中讲“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农隙以讲事也。”

看不懂?没关系,说白了就是皇上一年四季都有名头出去打猎。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苏太傅也开始鼓动着新帝闻欣出去进行围猎了,以示国威。大启以马背得天下,虽然后来这个传统随着大启的长治久安而被慢慢磨的平和了,但历任皇帝中还是没有谁能像闻欣这么体弱,哪怕是一心想要成仙得道的先帝呢,他年轻时也是­射­到过老虎和黑熊的。

春蒐又作春搜,就是皇帝在春天进行狩猎的学术名称。

闻欣本来是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底子,不要说狩猎了,能不能骑稳了马都还在两说之间。可是,经过苏太傅的一番关于皇上狩猎的二三好处讲座后,也就心动了。大启公认的,苏太傅苏斐然有个好口才。

然后,闻欣就颠颠的现学现卖把他从苏太傅那里听来的说法去让司徒律心动了。可惜,人家苏太傅是专业的,他一个业余的,能让司徒律心动的绝逼不会是他的口才。

司徒律托腮沉思,言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苏太傅的意思?”

闻欣眨巴眨巴眼睛,歪头表示不理解,他自己的意思和苏太傅的意思有很大区别吗?

司徒律心想,区别大了!要是你的意思,那什么都别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排除一切万难,让你玩的痛快,玩的舒心;这要是苏太傅的意思,那就……你懂得。

闻欣最后还是老实交待了:“本来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毕竟二月初二是每年的百戏节,我对戏曲的魁首赛可是很期待的。但是后来又一想,其实打猎也不错啊,弘扬国威,震慑一下周边的小国,还能让你少­操­心一些边疆的事情,你太累了。”

司徒律听完后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因为闻欣对于自己的关心高兴,一面又因为苏太傅竟然敢鼓动闻欣出去狩猎而生气,他不知道闻欣身体不好吗?万一出了事儿,算谁的?!

不可否认,因为梦里的那一次次死亡,让司徒律变得开始草木皆兵,对闻欣达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保护欲。他现在根本就不敢让闻欣落单,也不放心闻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以皇后大丧为由禁了闻欣很多娱乐活动,就怕混进来刺客……

最后,闻欣的狩猎计划终于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泡影,顺便一起成为泡影的还是二月二的百戏节。

“啊~啊~朕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呐。”闻欣一边和司徒律批改奏折,一边好像突发感慨。但事实上,稍微了解点近况的人都知道,皇上这是故意说给大将军听呢。

司徒律虽然也知道闻欣这是在耍无赖,但还是搁笔主动咬钩:“皇上为何突发感慨?”

闻欣亮闪闪的一双期待眼神果然看了过来:“阿律~”

司徒律挥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退下,之后示意闻欣继续。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狩猎没了就算了,连百戏节都没有就太凶残了吧,我会无聊死的!”闻欣一脸的严肃正经。

“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是因为天河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困顿,朝廷要花大笔的银子去赈灾修堤,安置流民,还要给军队拨款扩建军备……如果再狩猎娱乐,先不说钱的问题,民心也难安啊,百戏节理由同上,而这些都免了,还能为你博得明君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这里有这么多的折子需要批复,你一定不会无聊的。”司徒律也回答的一脸严肃正经。

“我不管啦,我不管!”闻欣搁笔开始耍无赖,“我无聊死了,没有动力批改奏折。”

“那你还想不想当个明君,恩?”司徒律问,事实上,他到宁愿闻欣像是他梦里那样对朝政不管不问,专心当一个快乐的小皇帝,看着现在这样勤勉的闻欣,他都替他累。

“……想。”想了想,闻欣最后还是拜倒在了自己的这个强烈的愿望之下。闻欣表示,他要给所有人看看,特别是那些个在地下黄泉的人看看,他不仅能够当皇帝,还能够当个好皇帝。闻欣知道这样的赌气很幼稚,可是,他就是幼稚了,怎么着?!

还真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答案,司徒律想,但嘴上还要说:“那还不快点继续批复奏折?”装着一副敦促闻欣勤勉的模样。

“坏人!”闻欣在批复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嗯。”司徒律毫不犹豫的点头,供认不讳。

“欺负我!”闻欣继续狠狠的说。

“嗯。”司徒律明显就是在敷衍。

“讨厌死你了!”闻欣祭出大杀器。

“这个不可以!”司徒律抬头,也开始很幼稚的和闻欣争辩。

最后,两人还是笑闹作了一团,以闻欣在司徒律脸上用毛笔很幼稚的大大的写了一个坏人为结尾。闻欣弯弯着眼睛,很是得意于自己的大作。司徒律一脸严肃正经的继续批改奏折,心里想着,如果能让闻欣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不要说只是写几个字了,刻上去都成!

相比起皇宫里闻欣和司徒律这对折磨人的马拉松式爱情长跑,明显皇宫外陆状元和颜博士之间的要有效率的多。

一夜醉酒,起来后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赤诚相见的两人都很尴尬,暧昧的这个窗户纸捅破后,就是如何解决现在的问题了。两人之间什么问题?问题就是陆基已经有了婚约,还是可以助他前途一片光明的苏太傅的独女,好吧,虽然是口头约定,并没有郑重其事的下过聘礼,但这事也因此变得棘手起来。

颜回是断不可能在陆基真的和苏家的小姐结婚后,还这样和陆基不清不楚下去,但如果真的让陆基为了他放弃光明的未来,他也不会同意,毕竟那是陆基这么多年的心愿。

最后,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他们酒后乱­性­一样­干­脆的……分了。

“祝士衡兄前程似锦。”颜回强颜欢笑的一作揖,这话他是发自真心的,就像是陆基把他当做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的自己,他也把陆基当做了选择另一条路的自己,他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官拜一品,手握生杀大权的。

“子渊……”陆基其实也在纠结,说分的时候很利落,但分后他却反而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在想,这样真的值得吗?用一个只是可能的未来,换走属于自己的爱情。

“从我走出这扇门开始,就请你不要来找我了。你知道,我根本禁不住你招惹,会把持不住。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我和你都会唾弃我自己,也对不起苏家的小姐,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我……却不想这样。”颜回开口,他从来都不觉得以爱之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Сhā入别人的婚姻,那不是爱,而是贱。

“我知道,也祝你,祝你……”陆基理解颜回的意思,却怎么都无法真的开口放对方走。

最后颜回还是走了,彻底消失在了陆基的生命里,好多天,甚至连太学都没有去过。也是因此,才让陆基担忧起来。颜回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那么,颜回到底去了哪里呢?

55、第六周目(二十三)当年的真相闻欣其实挖掘的还不够深……

四皇子死后,作为全大启最重没有之一的纨绔子弟,呃,不对,是最贵重的金贵人物宝贝宝郡王,他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即便他娘是永乐长公主,即便他表哥就是当今圣上。

因为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人,不给小爷他面子,成心添堵。

宝贝表示,此一生,一恨那得了势就目中无人的司徒大将军,想他以前不过就是他表哥身边一个小小的伴读,现在就敢对他横眉冷对;二恨那蒙馆的苏太傅苏老头,整日指桑骂槐编排他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当他是傻的听不出来吗?三恨……就是他娘了。

没错,就是他那个在公主府里养尊处优的娘。

本来这个位置是留给当日皇城外胆敢说他娘裙下之臣无数的太学博士颜回,结果在他找颜回晦气后找他娘表功时,却反而被他娘狠抽了一顿,还骂他是个不长进的东西……

真真是气死小爷他了。他就不明白了,他是在帮他娘诶,怎么反而被抽的也是他呢?

当然,第四恨的就是那个小小的太学博士颜回了,不仅说他娘水­性­杨花,还说他就是个食君之禄不要分君之忧的硕鼠,他竟然敢把小爷比作硕鼠!不就是仗着苏老头的得意门生陆基罩着他嘛,早晚他连陆基还有那苏老头一起弄死!

只要,只要……他表哥闻欣能见到他。

宝贝已经给宫中递了无数回折子,从年前一直递到第二年,却依然是杳无音信。不过宝贝倒没有怨恨闻欣,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徒律那个家伙从中作梗,他表哥肯定不知情。

倒不是宝贝对于闻欣有什么信任的美好感情在,而是宝贝自认如果这个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比他还蠢、还笨的,那就是他那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当上皇帝的闻欣表哥。虽然他这个表哥蠢了点,笨了点,懦弱了点,但皇上这个头衔还是很管用的,只要他能见到他。

就在宝贝无所事事带着身后一帮子人在街上发泄他的怒火时,一道倩影却迷住了他的眼睛。

苏姬!

宝贝可以肯定他没有看错,哪怕她再乔装打扮,他都会第一眼就认出她。因为对于这位大启第一美女,宝贝可是肖想了许久,甚至他都不会因为对方是苏老头的女儿而想要放弃,足可见宝贝对其的倾慕。

那么,宝贝抬头看看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天­色­,这么个时间点,再看看周围的夜市,这么个嘈杂的的地方,最后紧紧的盯着苏姬的背影,苏姬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小胖纸一挥手,示意身后一帮子人随他悄悄跟上,去一探究竟。

很显然的,这么一帮子跟踪一个人,不等着暴露还能等什么。苏姬很快就注意到了以宝贝为首的一帮子令她厌恶的存在,加上因为她偷偷跟踪陆基和颜回看到的——她就知道,在过年时她就看出了陆基和颜回不简单,没想到……真是该死!——她决定找人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懑。

不过,苏姬忽然又想到了过年颜回来她家一起过新年时说过的他与宝郡王有隙的话,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才是上策啊。

颜回,哼,让你跟我斗!

于是,这才有了第二天早上颜回离开陆府就消失无踪的结果。因为颜回一出门就被宝贝的人给逮了个正着,敲晕,罩麻袋,走人。因为­干­惯了这样的勾当,宝贝手上的人动作那叫那一个麻利,那叫一个悄无声息。

宝贝看着晕过去的颜回,勾起了香肠一样的嘴­唇­,心想着这么些天终于遇到了好事,而且好事还是接二连三的来。

不仅讨了美人欢心,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到了可以让他一解心头之恨的人,上天果然待他不薄啊~

不过,宝贝一顿,他还真没有想到颜回和陆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他说呢,这陆基对颜回怎么会如此百般回护,原来是早有问题。也因此,宝贝心生邪念,想要搞明白这颜回到底有多大魅力可以让陆基放弃大启第一美人而选择他一个小小的太学博士。看长相也就只是一般的好看而已,难不成是床技?

……

又一日,苏太傅与闻欣谈及关于信任的问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宁相在自缢前留下了这样的诗词,当时在位的是顺帝……”苏太傅在继续科普着闻氏皇族的神奇历史。

“朕知道,朕知道,宁相和顺帝有问题。”闻欣表示,他最喜欢这些个八卦了。

“……”虽然苏太傅很不想承认,但闻氏真的很是出了这些个死基佬啊。

闻欣继续说着他知道的八卦:“顺帝就是个渣啊渣,年幼时拜宁相为师,宁相用心培养他成才,后又有着从龙保驾之功,甚至两人之间还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但顺帝却仍然在登基后卸磨杀驴,说宁相意欲把持朝政,把宁相生生逼死。与之相比,果然还是为了爱人抛却皇位的和帝比较像个男人。”

“……”皇上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很羡慕那个随便跟着个男人跑了,完全不负责任,仍由儿子被自己母亲当傀儡的皇帝?还是说,你也很想来上这么一出?那也要你给先整出个儿子再说啊擦。

在话题完全偏离了苏太傅的本意之后,他唯有泪奔。

却不成想,闻欣自己把话又给说回来了,又或者是他回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到底是宁相比较贱受呢,还是顺帝比较渣攻?”

“……”什么都可以放下,但这些专业名词到底是谁教给你的啊我去。

“太傅?”

苏太傅深吸一口气,吐气,心情终于平静之后回答道:“皇上可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会变的,而变化最快的则莫过于人心。您怎么就可以如此肯定,不是宁相在权势滔天后,利欲熏心迷失了本心呢?仅凭他留下的诗词就说是顺帝的错,未免有失偏颇。”所以擦亮你的眼睛看看啊擦,司徒律那个混蛋小子现在越来越猖狂了,你也该让他收敛收敛了吧?!

可惜,苏太傅的一番苦心注定是要付诸东流了。

闻欣结合前几世的经验,给出了一个差点气死苏太傅的结论:“也就是说,朕以前很喜欢你女儿,现在不喜欢了,这是完全可能的?”就像大哥以前把我当弟弟,后来却完全可以舍弃我一样。

“……”原来你还窥觊过我女儿的吗?!苏太傅开始濒临抓狂的边缘。

“呃,”闻欣一见事情不对,赶忙开始弥补,手忙脚乱的解释,“太傅,你听朕说,不是你想的那个喜欢,朕的喜欢是,呃,就是兄妹的那种喜欢,恩,就是兄妹的喜欢,朕一直很想把你女儿苏姬当成妹妹的。”

“……”原来你跟你爹一样都一直想要个女孩吗?!

“你不要生气。”闻欣再一次没辙了。

苏太傅完败。那样水润润的可怜眼神,软软的声音,他血槽立刻就空了。“老臣没有生气,只能说感谢陛下的厚爱,那不知陛下为何又不喜欢了呢?”

“因为,她长大了?”闻欣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扯。

“……”原来还是和我一样的小动物控吗?!

“咳,总而言之,大概就如陛下所说,一个人的可信程度就和他的感情一样,是会变化的。曾经他喜欢陛下,那么他就是可信的,但有可能因为某件事情,某个条件,他不在喜欢陛下了,他就不可信了,望陛下小心谨慎。”苏太傅开始手把手的教闻欣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那该怎么办呢?”闻欣问。

“很好,这就是我们最近一段时间的课题,该怎么办。”苏太傅很高兴和闻欣终于绕回了正题时,“这就是陛下的作业,思考怎么办,然后我们一起讨论可行­性­。”

于是,闻欣最近就开始为这个作业抓耳挠腮了。

司徒律在实在是看不过去的时候,出手帮助:“你最近怎么了,看上去颇为苦恼的样子,苏太傅布置了什么课业,很难吗?”

“恩。”闻欣重重的点点头,“很难。”

“不如说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你。”司徒律诱导道。以前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闻欣几乎从未真的写完过他自己的作业。这也让司徒律在模仿起闻欣的语气和理解能力上,有着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天分。

闻欣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已经明白了别人不可能当他一辈子的拐杖,特别是在司徒律随时说不定哪天就会去喜欢雪如的情况下。

看着闻欣摇头,司徒律也开始有些不安了,苏斐然那个无聊的老狐狸又教了闻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是如司徒音那样教导闻欣要有天子气度,远离身边所有的人,他一定要闹得他家宅不安!本来觉得朝堂局势莫测,还想着再留苏斐然几年,现在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司徒律始终没能从闻欣口中问出他在苦恼什么,闻欣也还没能依靠自己的智慧想到解决办法,他和苏太傅的课程则继续在闻氏皇族奇葩史中欢乐的度过。

苏太傅表示,闻欣一天想不到个主意,他们就一天无法继续关于信任的话题,只能展开别的。

最后闻欣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还是决定从司徒律这里旁敲侧击:“阿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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