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跟着司空摘星和司空摘花来到皇城。一进皇城,远远就看到摘星楼。楼身银光闪闪,楼尖高耸如云,竟然看不出有多高。
笑笑叹道:“果然是摘星楼啊。”
始终离她三步远的一驼背老人忍不住问:“笑笑吾徒,能告诉为师你身上为何有此臭味吗?”
笑笑奇道:“师父难道不知道吗?”
驼背老人,即司空摘星轻轻一叹:“我不是你五师父,只知道鲛人身上奇臭,但不知其原因。”
笑笑搓了搓手,黑乎乎的条状的东西从他手上纷纷落下。
老人手捂住嘴,极为痛苦:“笑笑,你多久没有换过衣服洗过澡了?”
“记不得了。大概一年了吧。”笑笑嘻嘻一笑,“鲛人地处北海极寒之地,食沸鱼为生,这种鱼味奇臭但性热,否则鲛人难以存活。长年累月,鲛人五脏六腑甚至血液里也融入了这种臭味。”
老人身旁的美少年道:“你不吃。”
笑笑叹道:“我不能不吃,否则会冻死,而且就算不吃,我在我娘肚子里血液和五脏六腑早就已经臭了。”
美少年不再说话了。
谈话间,三人已来到楼前,司空摘星问:“摘花,这一个月轮到哪位师父教你?”
司空摘花道:“二师父。”
司空摘星闻声整个人竟然向上飞起,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摘花看向笑笑,扯了扯嘴皮,吐了两个字:“保重。”然后整个人向楼顶尖飞去。
笑笑一跨进摘星楼,就听到有人喊道:“臭小子你终于肯回来啦?快来试试你师父我的新药。”一团身影从内堂冲出,在笑笑面前站定,转眼又快速的移到三尺以外。
那团身影大叫:“小鬼,你是谁?”
笑笑呆住了。
司空摘花和廉熙熙已经算是人间绝色,可都没这个人来得让人*,他的脸是神的杰作,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人。那种美丽无关性别,简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任何人看到他恐怕都会呆住。一切美好的词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用在他身上都只能亵渎了他。整个人像是天上的仙子,笼罩在一团白光里,而他甚至不是一个女人。
天下第一美人。
而这个美人竟然是男的。
笑笑喃喃道:“是你,是你啊——”回过神,露出特有的皮皮的笑,“二师父,徒儿笑笑拜见。”
尘云看了笑笑半晌,慢慢开了口:“你是司空摘星新收的徒弟?”
笑笑道:“是。”
尘云道:“也是我的徒弟?”
笑笑继续道:“是。”
尘云突然笑了。这一笑让笑笑感觉百花齐放,空气中有彩蝶飞舞,回过神,笑笑才发现此时是万物萧条的冬季。“很好,司空收徒弟的眼光一向很好,你很臭啊,很臭。是五脏六腑散发的恶臭啊。二师父一定会医好你的。来来来,先喝下师父的新药。”
一个蓝色的瓷瓶被丢到笑笑手里。“这是什么?”
尘云柔声道:“乖,别问那么多,喝吧,乖徒儿。”
笑笑听着竟然整个人都软了,乖乖的打开瓶塞,将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只听尘云又道:“来,这瓶也喝了。”
豆大的汗珠从笑笑的头上滑下,她接过绿色的瓶子,毫不犹豫饮下。
尘云拊掌大笑:“成了,成了!有什么感觉吗?”
笑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被捞上来,但她看向尘云的时候,竟然连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都不忍:“蓝色瓶的药饮下后,浑身刺痛,像是有人生生用钝刀在……一片片割肉。绿色瓶子里的药饮下后,刺痛的感觉消失,但浑身奇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我的百会……、神庭、人迎、膻中、……鸠尾、神阙、……气……海、商曲、心俞、太渊和涌泉……|茓。”
尘云睁大美目,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喃喃道:“奇痒?百会、神庭……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笑笑微微一笑,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尘云抬起头来,看向倒在地上的笑笑,展开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好徒儿,好徒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笑笑的身世(1)
“啊——”“啊——”随着两声尖叫,三条身影先后冲向东厢房。
这三人经过之处,两旁的树剧烈颤抖。
房门被打开,两个小丫鬟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
三条身影在距离大木桶三尺以外停住。
三人同时看了一眼木桶里的东西。一时间,厢房里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灰色身影最快反映过来,他优雅的挥了挥手,两个丫鬟快步走出房间,轻巧的关上了房门。
灰衣人二十上下,双眼灵活,嘴角边带着狐狸般的笑。神情懒散却像罂粟般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在椅子上坐下,讶异的神色已经从他的脸上退去,懒懒叹道:“瞧瞧!又多了一个比我美的人呢!摘花,你说我怎么老是收比我美的人作徒弟呢?唉,我还真是苦命呢!”摇摇头,一脸哀怨,转头看向白衣人,“二师弟,你什么时候瞒着大家偷偷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呢?”
尘云没有反应。他痴痴的看着木桶,仿佛灵魂已经离体。
蓝衣美少年道:“父子?”
灰衣人司空摘星摇头道:“父女。摘花,你五师父没有提过吗?鲛人女子前额中央会有一红痣,而男子则没有。”
司空摘花闻言,立即转身。
尘云还是没有反应。
司空摘星看似直言自语道:“二师弟,我记得你十二年前好像失踪了一年对不对?看起来,这丫头的年纪也差不多……”
尘云没有开口。
司空摘花道:“不记得。”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就是因为不记得,事情才复杂啊。这丫头到底是谁呢?”
尘云还是痴痴的盯着木桶。木桶里漆黑的水中映出雪白的一张脸:发黑似墨,眉目如画,双眉之间殷红一点,娇艳欲滴。竟是一张与尘云一模一样的惊世骇俗的美颜。
司空摘星道:“摘花,把你师妹抱到床上去吧。天太冷。”
司空摘花没有动,嘴皮扯了扯,吐出两个字:“女人。”
“臭小子,她是个丫头!还不是女人,再说,除了你,还有谁能靠近那丫头三尺以内呢?你还指望你二师父那个呆样能再找两个丫头点扎他们的|茓道让他们暂时失去嗅觉吗?”
司空摘花动了。
片刻之后,司空摘星看了一眼昏的一无所知的笑笑,在看一眼还盯着木桶的尘云,轻轻摇头:“要是他们两个知道你作了什么,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司空摘花连眼睛都没有眨。
司空摘星骂道:“臭小子,多说一句话你会死啊?”
司空摘花道:“不戴面具?”
司空摘星得意地笑了,他从下巴小心往上抹,眨眼之间,手上多了一张薄薄的面具。而面具下的脸竟然和之前的脸一模一样。
他宝贝似的抚摸自己的脸:“小子,你也没有看出师父戴面具吗?看来你师父我做面具的功夫又精进了。“
司空摘花道:“无聊。”
司空摘星一脸正经:“你觉得师父戴一张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无聊?非也非也。师父我现在虽然拥有了不老的容颜,但是难保有些不怀好意之人会妒忌,说不定会在我脸上画画啊,写字什么的,师父这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再说,戴了这么多年面具突然不戴有点不习惯呢!就像早上起来裤子没穿一样。所以罗,戴张一模一样的,聪明吧?”
笑笑的身世(2)
三天后,东厢房。
白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离床三尺以外的八仙桌边看着床上的笑笑。
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美少年则一动不动的看着美的不像人的白衣人。
另外两男一女则同样不可思议的盯着白衣人和笑笑来回看。
唯一不看人的是蓝衣美少年。他正看着窗外。
许久之后,锦衣美少年不耐烦的喊道:“二师弟,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三天前摘花把你移到屋内,你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耶!三天耶,我都已经把师兄弟们都招过来了。你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好歹换个姿势好不好?这样很累人的啦!”
桌边一个魁梧大汉挠挠头:“他们?”再看一眼尘云和笑笑,“他们真是父子?”
一黑衣妙龄美女道:“父女。鲛人眉心有红痣的都是女子。”
个子奇高的男子双手合十,低声道:“缘起缘灭,自有因果,南无阿弥陀佛。情执是苦恼的原因,放下情执,才能得到自在。”
锦衣少年喝口茶:“尘云,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白衣人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却道:“今日卯时。”
锦衣少年松了口气,看向两男一女:“看——看——他总算说话了,三天来第一句话耶。把我担心死了,要是二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有脸去见师父啊?”耍宝的举起右手,作势要擦眼泪。
黑衣美女嗤笑道:“二弟,你的脸可多着呢!”
锦衣少年摸摸下巴,叹道:“影月姐姐,竟连你也嗤笑我么?”眼神里竟然真有几分哀伤。
魁梧大汉终于转过脸来,竟是满脸胡子。他看向锦衣少年,呵呵大笑:“司空,摘花不是说你终于肯露脸了吗?怎么还是戴面具?还故意戴这么年轻的?”摇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以为自己——”
话没说完,手中竟多了一杯刚沏的茶,而锦衣少年手中则突然空了。
锦衣少年恶狠狠哼道:“多喝茶,少说话。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张嘴还是一样。衣服,对了衣服……”似乎此时才把注意力放到魁梧男子的衣服上,一看之下,毫无气质的哈哈大笑,“一样有特色。”
众人一起看向魁梧大汉,他穿着一件嫩绿的对襟上衣,下装是桃红色,腰带鲜红,更可怕的是戴了一顶嫩黄的帽子,帽子上Сhā满了各种颜色的羽毛。
“噗”有人把茶喷出来了。“噗”,又是一个。
大汉猛的一拍桌子,大喝:“死娘娘腔,出去打一回,有种你不要跑。”
司空摘星优雅的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杯茶,得意洋洋:“打什么?你又打不过我。打得过你早就做大师兄了不是?三师弟?”
大汉一时无语,只好冷哼一声了事。
个子奇高的男子又道:“争强好胜,无妄之灾啊。善哉善哉。世界上没有一个永远不被毁谤的人,也没有一个永远被赞叹的人。当你话多的时候,别人要批评你,当你话少的时候,别人要批评你,当你沈默的时候,别人还是要批评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不被批评的。”
大汉道:“四师弟,你又不是和尚,别念啦!”
高个男子双眼闭起:“当你未学佛的时候,你看什么都不顺。当你学佛以后,你要看什么都很顺。”
忽然听到尘云温柔而又惊喜的声音:“你——你醒啦?”欲起身往床前走去,但走了一步就转身,然后拿出一根银针飞快的刺向身上的合谷 、素髎 、迎香、 肺俞四个|茓位。
笑笑的身世(3)
尘云走到床边,坐下。
高个男子道:“有的人醒了就是睡了,有的人睡了也是醒着。醒和睡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个茶杯向高个男子飞去。
然后所有人看到茶杯被钉在了墙上。
茶杯里的水沿着金色的箭身滴出来。
那箭比寻常的箭短,只有一尺左右,箭身也只有寻常箭的一半粗细,竟然没有箭尾,箭的尾端是另一个锋利的箭头,在晨光中闪闪发光,整枝箭竟是金子做的。
高个男子手里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弓。
所有的人快速的逃离这间屋子。
锦衣少年跺脚大叫:“射日你个疯子!屋子的修缮费从你这个月的月俸里扣!”话音刚落,整间屋子“轰隆”一声塌了。
锦衣少年转向笑笑:“你是尘云的女儿?”
笑笑在尘云怀中转了转眼珠,道:“何以见得?”
大汉急道:“你和二师兄那么像,要说你们不是父女,打死破风我也不信。”
笑笑咯咯一笑:“破风师父,你们既然认定了,那又何必再问我呢?”
影月道:“鲛人身处北海极寒之地,以沸鱼为生,其周身三尺以内奇臭,岸上为人,入水则半身为鱼。尘云怎么会到北海去?还和鲛人生了个女儿?”
破风道:“你读她心不就知道了吗?”
影月优雅的喝了口茶,才道:“我的读心术要在人三尺以内,而她……你想让我把上等的雨前龙井吐出来吗?”
尘云一言不发的看着笑笑。
笑笑叹口气:“我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让我吃饱了再说各位师父不介意吧?”
桌上摆了一叠空盘子。笑笑塞进最后一块玫瑰酥,躺在贵妃椅上,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笑笑拍拍胸:“尽管问吧。”
司空摘花说:“沸鱼?”
笑笑摇摇头:“你不记得我只是半个鲛人吗?我只要吃热的东西就可以抵住体内寒气。”
司空摘星道:“你娘呢?”
“死了。”
尘云浑身一震:“什么时候?”
笑笑看了他一眼,眼睛突然看向鞋子,似乎那双绣了蝴蝶的白色绸鞋是件稀世珍宝。也正因为她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
她道:“差三天满一年。”
尘云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笑笑抬起头来,嘴角上挂了一丝冷意:“你以为她不想来,她来得了吗?她出不了北海,只要离开北海,她会被太阳晒死。”
笑笑又道:“不过,你放心,娘没有怪你,像你这么美的人,娘怎么会怪你呢?娘说你是不记得回家的路而已。这十几年来她每天都这么对我说。她说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她还说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她临死前对我说:‘笑笑啊,去找你爹吧。我等的心都碎啦,不要为我留在北海了。我累了,等不动啦!你找到爹,就告诉他,就告诉他,就告诉他……’”
笑笑的声音清亮得像是树枝上的冰晶,但这三声“就告诉他”却一声比一声凄婉,能让所有倾听的人动容。
笑笑叹口气,又道:“大师父。”司空摘星方才清醒过来。“你以为我是怎么得到鲛泪珠的吗?”
司空摘星愣住了:“难道——是你——”
笑笑缓缓点头:“不错,那是我娘心碎的泪珠,一生中唯一掉下的泪。”
影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大声喊道:“别——别瞪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要知道的话——”又看一眼尘云,“绝对,绝对不会吃啊——”
射日突然Сhā嘴:“说一句谎话,要编造十句谎话来弥补,何苦呢?
笑笑看向尘云,她的父亲,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影月叹了口气:“他不记得了,十二年前,尘云被发现躺在摘星楼云南分店的门口,浑身的血几乎被吸光,胸口布满了针眼,还中了奇毒,我们想了所有的办法救他。十四天后他醒过来,记得自己的名字,认识所有人,但之前一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我怀疑——”
笑笑看着她的父亲,眼睛有了莹莹的光:“他去找血兰了。他为娘去找血兰了。”
影月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血兰,北海鲛人国至宝,传说,有雌雄两株。以饮鲛人血为生,十年开花一次,花和茎叶皆殷红如血。花开时花冠如舌,生有尖刺,剧毒无比……尘云师兄胸口的伤口细而深,而且多得数不清,应该是血兰所刺,只是若是血兰所刺,那么尘云师兄又如何脱身呢?而且血兰不是只吸鲛人的血吗?据说吸了普通人的血会——”
“会枯萎。”笑笑居然笑了,笑得无比美丽而温柔,“娘真的说对了,爹真的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最深情的男人。鲛人国只有一棵血兰了。”
司空摘花的眼睛里闪过什么,突然道:“笑笑。”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笑笑为什么要叫笑笑了。
高手是怎样练成的
房间里有两个瓮。
两个瓮并不奇怪。只不过比一般的瓮大些,壁厚些。瓮中间隔着一块厚厚的布。瓮里正在煮着水,这也不奇怪,很多人家里正是用这种瓮煮水的。瓮里面的水不知放了什么,颜色是蓝色的,更奇怪的是煮开的水里竟然有两个人。寒冷的冬天,这两个人却是满头大汗。
其中一个十多岁的美的不似凡人的小女孩笑了,两眼璨如流星:“花花师兄,我体质寒,洗这水舒服着呢。你恐怕不好受吧。”
另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美少年道:“习惯了。”
女孩看了看瓮里的水,仿佛自言自语:“爹爹师父在里面放了什么?这么煮真的可以百毒不侵吗?”
司空摘花没有说话。
笑笑继续道:“你也不知道对不对?爹爹师父说要煮十年呢!每半年一次。花花师兄,你煮了几年了?”
司空摘花道:“五年。”
笑笑叹了口气:“我只有八年时间了,再煮这个也没有用啦!”想了想对着布又娇嗔道,“爹爹师父怎么还不教我医术和下毒呢?大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五师父又都走了,真无聊呢。”
司空摘花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两个时辰后,两人走出屋子。
二楼西侧的房间里已经摆上了饭菜。一个翡翠白玉羹,一盘酱汁牛肉,一个山药双菇,一份老佛爷酥,甚至还有一份玫瑰冻。
笑笑肚子突然“咕噜”响了,笑道:“爹爹师父我要吃啦!”
“你们吃吧,爹爹已经吃过了。”尘云露出温柔的笑。
司空摘花端起碗,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竟然有些痛苦。
尘云始终温柔的看着,脸上戴着笑,仿佛是在欣赏世上最美的一幅画。
一刻钟后,尘云突然问道:“有什么感觉?”
笑笑嘴里正嚼着一块牛肉,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什么什么感觉?爹爹师父你———阿唷,痛死我了!”
尘云笑得更温柔了:“什么感觉?”
笑笑道:“很痛——很痛!肚子里像有火在——在烧!喉咙很干,皮肤还很——很痒。”
尘云道:“还有吗?”
司空摘花道:“舌头发麻,脚底刺痛。”
“很好,什么毒?”
司空摘花道:“烈焰草、醉陀罗、鱇芾子。”
“下在哪里?”
“烈焰草,”司空摘花看向尘云的香囊,“醉陀罗,筷子。鱇芾子——”手指指向屋子中间的香炉。
尘云哈哈一笑,走出房门。
笑笑大叫:“爹爹师父——解药啦——解药——我要死啦!”
尘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丫头去药房自己找吧,记住,三种毒要找三种不同的解药,找对了,算你本事,没有找对,有你爹爹在,死不了的。”
笑笑捂住肚子跺脚,屋子里的司空摘花竟然已经不见了。
同样的桌子。桌上的菜甚至比中午时更好些。散发出的香味足以让任何人流口水。但饭桌上的两个人面色却有些奇怪。其中一人竟然脸色煞白。
笑笑看向尘云,声音有些发抖:“爹爹师父,我——我能不能不吃饭?”
尘云微笑着,眼睛里的温柔满的像要溢出来:“不吃?你不饿吗?”
笑笑连忙摇手:“不,不——中午吃的,吃的很饱,呵呵——”
“好吧,”尘云叹口气,“不想吃就不吃吧。”伸手拿过一杯茶,慢慢喝下。
茶几上摆着一盏油灯,灯上方是水晶做得透明得茶壶,翠绿的茶叶在壶中翻滚。
笑笑看了看桌上得菜,咽了咽口水:“我——我喝口水就好。”径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司空摘花缓缓的咽下一口饭,神色古怪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笑笑一眼。
笑笑心里一惊,突然“啊”的惊叫起来。
尘云笑得更美了:“摘花徒儿所吃的饭菜里只有两种毒,而笑笑我儿,你喝的茶里面有三种毒。”
笑笑忙把手放进嘴巴,企图把茶水吐出来。
笑笑叫道:“爹爹师父,你怎么没有中毒?——难道——你吃了解药?”
尘云摇头,温柔的笑:“我用过饭菜,饭菜里的毒和茶叶及茶杯上下的毒刚好互相抵消。至于最后一种毒,我喝的时候,蜡还没有融化,毒还没有下。”
笑笑抬起头,顺着袅袅的热气向上,天花板上有一些尚未落下的黄|色粉末。原来毒竟然用蜡封在天花板上。
“啊——”
一声尖叫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美的如梦如幻的尘云。
尘云放下茶杯,慢吞吞道:“这孩子,怎么那么性急呢?”
药房里,笑笑胡乱翻着瓶瓶罐罐,手开始发抖。
笑笑咬牙道:“花花师兄,你老实告诉我,就算什么都不吃,爹爹师父也能给我下毒的,对不对?”
司空摘花毫不犹豫的点头。
笑笑咬住瓶塞,狠狠拔出:“不管啦!下次一定要吃的饱一点!饿死比毒死好啊——我真是——又饿又——痛——我现在知道下毒高手——还有神医是怎么练成的了,可是真的好痛——啊——”
摘星楼外。
一老乞丐听到惨叫,马上跑得远远的,逢人便道:“听到没有?多惨的叫声哪——恐怕死的很惨哪——”
一卖菜老妇人接着道:“对啊,对啊,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凄厉的惨叫了,恐怕这亦正亦邪的‘气死神仙’魔性大发罗……”
一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道:“‘气死神仙’?这么厉害?”
老乞丐凑近一步,神秘道:“对啊,传说他美得气死神仙,医术高明到气死阎王,下毒厉害到气死大罗金仙……被他下毒的人……真的很惨啊——”
司空摘花的身世(1)
天空很晴朗。
碧蓝的天空中有一个很大的东西在飞。那个东西看上去像是纸鸢。只不过比所有的纸鸢都大,都厚实。
纸鸢下面有人在说话。
一个清亮的像六月的泉水的声音道:“花花师兄,你确定我们不会掉下去吗?”
另一方没有声音。
第一个声音又道:“不管怎么样,总比待在爹爹师父那里好啊。再被他这么玩下去,小命迟早玩完。”
另一个声音终于冷冷道:“一样。”
“啊?”笑笑吓得差点从纸鸢上掉下去。连忙抓紧竹竿,“什么意思?难道三师父也很恐怖?”
司空摘花点了点头。
“啊——不要啊,我不要去了,快调头啊——”
“风向不对。”
“啊——”
一群乌鸦从天上掉落下来。
隔了一阵,笑笑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身旁抓着同一根竹竿的司空摘星:“很奇怪啊,你被我爹爹师父刺了金针吗?怎么好像闻不到我身上的味道?不对,好像你之前也靠近过我三尺之内,怎么……”
司空摘花道:“闻不出。”
笑笑竟然一把抱住司空摘花:“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个不怕我身上的味道的人了。好高兴啊!花花师兄啊,真暖和!原来抱着别人是这么温暖的。”仿佛不满足似的,竟然在司空摘花胸口像小猫一样蹭了几下。
大纸鸢摇晃了几下,终于稳住了。
司空摘花在笑笑扑上身体的第一时间第一反应是闪电般的朝身上的“异物”踢出右脚,但在听到笑笑说的话后脚硬生生的收住了。他看着笑笑,把脚慢慢放了下去。
笑笑继续问:“你怎么会闻不到的?鼻子还是好好的啊。难道中了毒?”
司徒摘花看着下方的纸鸢投下的阴影,没有出声。下方已经鲜少绿色,满天都是黄沙。
笑笑抬起头来,看了司徒半晌,“哦”了一声:“了解!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啦!这叫隐私对不对?我最没有兴趣探听别人的隐私了。放心放心。”一边说一边拍拍司徒的胸口。
傍晚的时候,纸鸢落地了。从皇城到漠北竟然只用了一天时间。
笑笑看看脚下,地面上竟然长着茵茵的绿草。绿草围着的是冒着热气的温泉。而且温泉不止一处,放眼望去,袅袅白气冒出的地方竟然至少有十几处。谁想的到茫茫沙漠里会有这样的仙境呢?
笑笑摸着纸鸢感叹道:“五师父真是厉害啊!怎么能做出这么有趣又有用的东西呢?”话音刚落,只听到有人哼了一声:“比得过三师父我么?”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金黄的袍子,袍子底下有蓝色的亵裤,紫色的靴子,鲜红的腰带,头顶上的帽子是粉色的,帽子的两侧垂下两条染成绿色的狐狸尾巴。
笑笑开始剧烈的颤抖,好久之后她终于停止颤抖,开口道:“笑笑见过三师父,一个月不见,你还是一样光彩照人,”
大胡子大汉哈哈大笑,摸着胡子道:“还是丫头最懂得欣赏,臭小子每次都是一副踩到狗屎的模样。好丫头,我喜欢你!三师父一定会把所有的绝学都教给你,包你成为天下第一神偷。”
笑笑微微一笑:“多谢三师父,我听娘说,出了北海有一种像彩虹那么美丽的鸟叫孔雀,三师父穿的就像孔雀一样美丽呢。”
大胡子得意的摸摸帽子:“那是当然,看三师父帽子上的这两根狐狸尾巴。你见过绿色的狐狸尾巴吗?哼哼,这可是‘沙漠之王’仇恨天的宝贝啊,还不是给你三师父偷了过来?唷”破风一看笑笑的衣服,“怎么穿的这么素啊?枉费你生的那么水灵。丫头啊,三师父定会帮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叫所有人大吃一惊。”
笑笑惊讶的张着嘴巴看向破风,又转头看向司空摘星,司空摘星雪白的脸上居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已经习惯了。
笑笑牙一咬,想:不就是打扮的花花绿绿吗?有什么要紧?脸上继续推满甜笑:“三师父,笑笑有件事要请教你,不知方便不方便?”
越是想说的事越要装作欲言又止,这样对方才会更想听。
果然,破风点头:“什么事?”
笑笑看了一眼司空摘花,欲言又止。
破风立刻会意,道:“小子,老地方,老方法,今天应该过第几扇门了?”
“十九。”
破风挥挥手,司空摘花朝帐篷走去。
笑笑清清喉咙道:“三师父,花花师兄为什么会闻不到味道?”
破风“哼”了一声道:“他岂止闻不到,再好吃的菜他都尝不出味道。”
司空摘花的身世(2)
破风续道:“丫头,进帐篷再说,这大漠的太阳可不比中原的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
帐篷外已经有柔软而鲜嫩的绿草,帐篷里却铺着比世上任何草地都柔软十倍,也美
丽十倍的白色羊毛地毯。
地毯上排着几张矮几,几上堆满了各种鲜果和酒菜,周围站着几个戴着面纱的少女。
正中间的矮几后面挂了一块羊皮,上面写着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什么意思?笑笑不明白。笑笑现在在意的是破风没有说完的关于司空摘花的故事。
破风却不再说话了。他左手拿起了酒杯,右手抓着的羊腿已经往嘴里送了。
笑笑的肚子咕咕的响了。
她坐的位置前面摆了两只烤得金黄得一斤左右的鸡,上面盖着两片薄薄的柠檬,鸡的左边有一大瓶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榨出来的芒果汁,隐约可见漂浮的果肉,右边有一个白色的大碗,里面盛着由菜豆、柠檬、碎肉、鸡蛋及洋葱和油拌成的不知名的菜。
笑笑道:“三师父可真会享受啊。”
然后笑笑也不再说话了。
等到笑笑终于从食物中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司空摘花进来了。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破风问道:“进去了?”
司空摘花看着桌上的食物,点头。
破风又问:“完成了?”
司空摘花又点头。
破风一拍桌子:“那还等什么?”
司空摘花开始狼吞虎咽。
破风哈哈大笑,道:“小子,要知道天才来自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灵感。三师父当年流的汗水绝不比你少.”
笑笑好奇的问:“三师父,做什么会流汗?难道三师父的训练方法是流汗吗?”
破风笑得更得意了:“丫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快,真的很快。
半个时辰后,笑笑就知道司空摘花为什么会流那么多汗了。
帐篷中央的矮几下竟然有地道。
沿着地道下去看到一间屋子。屋子竟然没有门。进入屋子的唯一通道是一个圆圆的洞。有烛光从洞口透出来,这个洞看来只有一尺见方。笑笑清楚的听到破风在屋子里叫:“丫头,进来吧。”
笑笑小心翼翼的举高双手,一点点从洞口挪进去。
洞很小,还好笑笑的身体也很瘦。笑笑才十岁。
笑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破风哼了一声:“这一扇门算便宜你了。”
破风真的在屋子里。
破风身长大概九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破风的肩膀就有三尺宽,破风身上唯一可以进入这个洞的应该是他的手臂。可问题是,他,现在整个人都站在屋子里,而不是他的手臂。他依然戴着有绿色狐狸尾巴的粉色帽子,看起来根本不像刚从小洞里爬进来而是从宽广的大门走进屋子的。
笑笑打量着屋子,试图找一扇门之类的东西,但是她只在对面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更小的洞。
破风笑道:“那是你进入下一个房间的门。”
笑笑的脸开始发白。借着烛光,她看到屋子里的东西。
司空摘花的身世(3)
屋子很大,正中央是两根粗粗的木桩,高得直达屋顶。有一根细细的竹竿,竹竿上光滑油亮,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竹竿是中空的,被一根铁丝从中间穿过,系在木桩上,离地足有三尺高。竹竿下方的地面上铺满的闪着寒光两寸长的钉子。
笑笑走到木桩旁,用手轻轻一碰,竹竿绕着铁丝转动起来。仔细一看,木桩上上下都有被铁丝勒出的痕迹。而现在铁丝系的是木桩上最低的一处。
笑笑强装笑脸道:“三师父,这是做什么用的?不会让我站竹竿上吧?”
破风笑得更加得意:“丫头真是聪明!你在竹竿上呆上一个时辰再下来,然后我们来跳绳”。
笑笑随着破风的眼光看向屋子的一角。
角落里摆着一条粗粗的绳子。绳子上竟然Сhā满了各种形状的刀。刀锋闪着蓝色的光。
笑笑的脸更白了。
破风接着道:“丫头,别看了,快站到竹竿上去。飞了一天很累了吧?早一点结束,早一点休息。还有你不是想知道你花花师兄的身世吗?练完了,三师父就告诉你。”
笑笑觉得自己错看破风了,他不仅是孔雀,还是狼。
结果笑笑一夜没有睡。
早上她从洞里钻出来的时候,身上湿得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有人早就在洞口等她了。笑笑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人道:“丫头,吃吧。”
笑笑看到面前有一大块金黄的玉米饼,饼里面夹着还带着血丝的鲜嫩牛肉,一杯冒着热气浓浓的驼奶。雪白的驼奶里还应该有蜂蜜。笑笑闻到了甜甜的味道。
很快的,笑笑把除杯子之外的东西都吞下了肚子。这才抬起头看破风:“三师父你能告诉我你有多少间这样的房子?”
破风想了一下,道:“我也不大清楚,你可以去数数帐篷,有多少个帐篷就有多少房间。”
笑笑叹了口气,道:“娘啊,你不知道你的遗言害的我多惨哪!我能不能不去偷血兰啊?”
破风摸摸胡子道:“现在后悔恐怕也晚了。说起惨……对了,丫头你听过武圣吗?”
笑笑摇头。
破风道:“五年前,他是江湖上和司空摘星齐名的人。”
笑笑心头一震,道:“三师父,难道这个人和师兄的身世有关?”
“没错。”破风在笑笑三尺以外的地上坐下来,面色凝重,“当年,你大师父的名声虽和武圣齐名,但始终是个小偷,武圣可是武林中公认的武功高强、德行高尚的人,所有人皆以认识武圣为荣。这些倒也没什么,司空本是个不在乎名声的人。但让你大师父气愤的是武圣是个美男子,你知道司空摘星最讨厌别人长得比他漂亮。于是,司空一起之下偷了武圣一样东西。嘿嘿,别的武功或者不敢说,但司空偷东西的功夫绝对胜过武圣。丫头,你记日记吗?“
笑笑摇头。
破风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武圣就是因为一本日记才丢了性命。据武圣日记所写,他暗地收留了十个武学奇才,把他们当畜生一样圈养。给他们喂各种毒药,让他们习各种内功,他们中的九人因为毒发或内功气息紊乱而死,最后只留下一人,……”
笑笑“啊”的一声叫出来:“难道他就是……”
破风看了笑笑一眼,缓缓点头,续道:“武圣相信,只要在那个武学奇才十五岁那年先吸尽他的内功再吸干他的血 ,就可以百毒不侵,练就绝世的武功。本来这个计划是谁都不知道的,但是可惜啊可惜,这本日记让你大师父偷了出来。你大师父连夜就带所有摘星楼的弟子把武圣谷移为平地。当我们发现摘花那臭小子的时候,他竟然被精钢制的胳膊粗的链条锁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地下室里,里面臭气冲天,到处可以看到老鼠啃咬死尸。”
破风说话嗓门很大,声音洪亮,阳气十足,但笑笑竟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师兄长期呆在黑暗的地方,又没有人说话,所以怕见强光,不会说话,又因为服毒,耳朵、鼻子、眼睛都受到额损伤,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嗅觉,一感觉有人靠近竟像野兽似的咆哮。……”
笑笑感到背上一阵阵凉,喃喃道:“难怪他闻不到我身上的味道……”
“不止这样,因为长期服毒,他的脸上满脸是毒瘤,丑得不象话,呵呵,也正因为这样,司空摘星才肯收他为徒,要早知道臭小子这么俊,那娘娘腔肯定不会收啦,也算他因祸得福了。还因为长期被栓,他得骨骼都长得变形了。你爹爹敲断了他全身的骨头,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帮他调理的像个人样,那样的痛楚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笑笑……”
“嗯?”
“你一定觉得那臭小子不大愿意说话吧?不是他不愿意,事实上,是他不会说……他就像刚刚学说话的小孩一样,只会说简单的话……”
破风叹口气:“这小子,才叫惨呢!”
大沙漠
笑笑走出地道,帐篷里有四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在等她。
她们都穿着银色的纱衣,轻盈而美丽。只不过蒙着的面纱颜色不同。
一个戴绿色面纱的女子手中捧的是纱巾,蓝色面纱的女子拿着篮子,篮子里盛放着新鲜的玫瑰花瓣,红色面纱的女子提着盛着澡豆的木桶,而黄|色面纱的女子捧着一套看起来绝对不止五种颜色的衣服。
戴绿色面纱的女子道:“笑笑姑娘,堂主吩咐请姑娘沐浴。请随我来。”
笑笑道:“三师父说的么?难道三师父体恤我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不用训练了?”嘻嘻一笑,跟着跑了出去。
笑笑经过了帐篷外第一个温泉,蒙面女子的脚步没有停。笑笑问:“这温泉不可以洗吗?”
蓝色面纱的女子道:“这叫亲肤泉,水温太低。”
又经过一处,走在前面的女子还是没有停。笑笑问:“这又叫什么泉?”
红色面纱的女子道:“鸡蛋泉。”
“好有趣的名字?为什么?”
“水温刚好用来煮鸡蛋。”
笑笑“哦”了一声。又绕过好几个帐篷,蒙面女子终于停下来了。
这个泉有点怪。
别的泉边都有青草,而这个泉周围没有任何植物,水面上白烟滚滚,还有酸酸的味道。只是站在泉边,笑笑便感觉脸开始发烫。
笑笑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问:“姐姐,这又叫什么泉?”
四个女子围着温泉站成一圈。
黄|色面纱的女子这才道:“白骨泉。”
笑笑从温泉里爬上来的时候,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赤红色,笑笑想:下次泡温泉的时候可以带点生牛肉来涮着吃。
然后破风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司空摘花。
破风盯着笑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丫头,果然人长得漂亮,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好鞍配好马,名剑配英雄啊。”
笑笑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脸都绿了。
破风道:“看三师父对你多好,吃饱,洗干净了,该小小锻炼一下了吧。丫头,跟你师兄去吧。路他熟的很。”挥个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笑笑跟在司空摘花后面往沙漠深处跑。
三月沙漠的风带着些许冷意,还有些干燥的咸味。绿色渐渐消失,脚下出现黄|色的沙砾。笑笑觉得脚下一阵阵刺痛,脱下鞋子一看,鞋子里净是沙子,脚上被磨得血肉模糊。
正揉着脚,歇一歇,顺便解下羊皮袋子喝口水,跑在前面的司空摘花突然沉声道:“跳!”
笑笑赶紧抓着袋子腾空跳起。转身一看,一条带白色小圆点的蛇从身下快速游过去。
笑笑心有余悸,道:“毒蛇吗?”
司空摘花点头:“锯鳞蝰。”
没半个时辰,笑笑跳了十几次,分别经过的有有角蛇、沙漠黑蛇、阔步蝎、灰蜘蛛、大蜈蚣。
正当笑笑跳得双腿发软时,司空摘花又低声道:“流沙,别动。”
笑笑脸色发白,脚下一软,半个身体都陷进了黄黄的沙中。
司空摘花快速的解下腰带扔出去:“抓住。”然后轻轻一拉,笑笑整个人被拎出了沙子。
笑笑回过神,刚刚差点被沙漠吞噬的恐惧涌上心来,她一把抱住司空摘花,哇哇叫道:“花花师兄,吓死我了!要是没有你,我就陷到沙子里,活埋了!三师父他好狠的心哪!”
司空摘花被笑笑抱着,面无表情道:“沙尘暴,还有。”
“啊——”随着一声尖叫,又一群惊弓之鸟从天上落下。
正在帐篷里喝着美酒的破风挖挖耳朵,笑道:“这丫头的嗓门可不小,练狮子吼倒是不错。”
江南(1)
一个月之后,纸鸢终于又起飞了。
落地点是花红柳绿的江南。
江南很美,四月的江南更美。柳絮飞飞,枝头桃花点点红。屋外游人如织,都软软细语,唯恐惊了江南早春的宁静。
此刻的笑笑却在大喊大叫。她冲着站在九曲桥上的司空摘花叫:“臭花!烂花!丑得没人理的喇叭花!为什么你用轻功的时候不拉我一把?”
笑笑和那只纸鸢都跌在池子里,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真像水中开了朵花,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司空摘花挠挠头,道:“忘了。”
司空摘花在想什么以至于忘了身边有个人呢?笑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九曲桥尽头的圆月形的拱门里闪出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扑向司空摘花,甜甜嫩嫩的声音道:“花哥哥,花哥哥,你终于来了。雪子等你好久啦。”
笑笑定睛一看,那团粘在司空摘花身上的身影竟是一个七八岁的穿银色绸衣女孩。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身体也圆圆滚滚,嘴巴里还含着一个肉包子。
笑笑还没回过神,嗖嗖嗖门口又出现三条身影,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扑向司空摘花。笑笑揉揉眼睛,不敢置信,你见过一个鱼饵上吊四条鱼的吗?更何况这四条鱼还长得一模一样。没错,那四个吊在司空摘花身上的女孩长得眼睛圆圆,脸蛋圆圆,身子也圆圆,更可笑的是嘴巴里或手里都拿着或含着肉馒头,竟然是四胞胎。
此时这四条鱼正为鱼饵争吵不休。
一条“鱼”道:“雪子赖皮,骗我们看麻雀,结果自己跑来找花哥哥。”
另一条道:“你们谁也不要抢,花哥哥是晴子的。”
挂在左腿上的那条道:“晴子羞羞脸,花哥哥最喜欢雨子了。”
右腿上的狠狠咬了口肉包含糊不清道:“你胡说!花哥哥最喜欢的是风子……”
笑笑慢悠悠从水里爬上九曲桥,呵呵一笑:“花花师兄,我终于知道你刚刚在纸鸢上烦恼什么了。被四个肉圆挂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四个“肉圆”齐刷刷看向湿漉漉的笑笑,同时开口说话,但说的话却都不一样。唧唧喳喳,混成一片。
笑笑挖了挖耳朵,优雅的拍拍手:“首先,从我的花花师兄身上下来,你们没看到他脸色都青了吗?其次,一个一个说,你们一起说,我到底听谁的好?”
四个“肉圆”一起看向司空摘花,同时放开“魔爪”,又同时说:“我先说!”
笑笑挠挠头道:“你们商量好再说,我和花花师兄要进去了,阿嚏,水里还挺冷的,花花师兄,我现在还真想念三师父的白骨泉呢。又舒服,又能涮牛肉……”
四个“肉圆”互看一眼,迅速在司空摘花两边排成一列,一边两个。
第一个道:“你是谁?”
第二个道:“谁是花花师兄?”
第三个道:“来这里干什么?”
第四个见她们都把话问完了,只好努努嘴巴道:“你长得挺好看的,衣服真难看。”
笑笑叹口气:“我是笑笑,花花师兄就是你们的花哥哥,我来这里找四师父,还有这衣服不是我挑的。”
说完,就走上前,一把把司空摘花拉到自己身边。
“肉圆”们一见笑笑碰到司空摘花,互看一眼,圆滚滚的身体已经开始移动。笑笑还没反应过来,四肢已经被“肉圆”一人拉住一肢,四人同时张嘴,齐刷刷往下咬。然后就听 “呃”一声,“肉圆”们齐齐放开笑笑,各自呕吐起来。一时间,洁白的大理石曲桥上酸味一片。
笑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暗忖,或许身上的味道留着还挺好的。总比被人当肉包啃好。
江南(2)
笑笑终于换上干的正常的衣服之后,被一个穿着银色绸衣的小童带往正厅。
与其说是厅到不如说是佛堂。厅中间摆着一尊鬼蓝顶的金色佛像,香案上供着水果和香炉。案前有黄|色的蒲团,蒲团上坐着的正是又高又瘦的射日。
射日嘴巴里正在念着什么,见笑笑进屋就转个身,把地板上的东西向前推去,嘴里道:“人为什么会痛苦?”
笑笑一看,青石板上是一个箭袋,箭袋里有一支有着两个箭头的奇怪的金箭。笑笑看着箭,嘴里却回答射日:“因为人有永远满足不了的欲望。”
射日摇摇脑袋,先“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对小童道:“带她去后花园。”又转头对笑笑道:“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你肯定你现在追求的是正确的东西吗?如果是,那就跟他去吧,戳十只蜜蜂的翅膀给我,完整的,还有不要杀生。”
随即转过身,继续念佛经去了。
笑笑抓抓脑袋,拿起箭仔细的看,金箭比一般的箭重不说,而且箭头竟然是钝的。圆圆的箭头竟然要戳掉蜜蜂的翅膀,笑笑的脸开始发青了。
后花园,姹紫嫣红,莺蝶飞舞。但笑笑的眼睛里只有飞来飞去的蜜蜂。她周围的地上躺着无数只断胳膊断腿就是不断翅膀的蜜蜂。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愚弄了。
有人在她身后道:“这样,不行。”
后花园很静,这人的脚步声能够被蜜蜂轻微的叫声盖过,而且笑笑在这人出声的同时听到了他的呼吸声,这人必定已在她三尺之内。
笑笑叹口气:“花花师兄,你怎么才来?我的眼睛都快瞎了,手臂都快断了,你看四师父是不是在捉弄我啊?怎么可能戳到蜜蜂的翅膀呢?”
笑笑的身后是一个穿着蓝衣的翩翩美少年,肤色有些苍白,但眼若流星,唇红齿白,正是司空摘花。
司空摘花道:“不是。看,变大。”
笑笑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道:“花花师兄你的意思是要我盯着蜜蜂看,直到蜜蜂变大?蜜蜂会变大?真的?”
司空摘花轻轻点头。
笑笑快速的转身抱住他,嘴里叫道:“总算抱回来了!花花师兄,被我抱总比被那四个什么疯子靴子的肉圆抱好吧?没想到花花师兄这么好抱的事情居然有其他人发现,不管,花花师兄,你只能让我一个人抱。”一边嚷嚷一边往他身上蹭。
司空摘花伸出双手想推开她,摸到她瘦瘦的肩膀又放下了手。只轻声道:“快练。”
笑笑抬起脸,笑道:“花花师兄叫我练,我就练,我乖乖的,花花师兄不要让那四个肉圆抱可好?”
司空摘花眼睛里闪过什么,点头:“好。”
笑笑立即从他身上跳下来,把金箭换个手,到花丛里去了。
三天之后,笑笑得意洋洋的拿着一个小纸包跑到正厅。
小童把纸包打开,里面有十对小小的翅膀还有十只掉了翅膀但仍然在爬的蜜蜂。
射日看了一眼纸包又看了一眼笑笑通红的眼睛,闭目,双手合十:“你为什么那么高兴?你一定以为做成了事,我会夸奖你对不对?为了赞美而去修行,有如被践踏的香花美草。当你快乐时,你要想,这快乐不是永恒的。给你,去后面的院子里射箭,射中靶心为止。”
笑笑看了看射日递给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把弓,和手中的箭一样金光闪闪的弓。
院子里有一面很普通的墙,墙上挂着很普通的靶,笑笑站在十丈开外正暗忖这一关容易过时,靶子前五丈人影一闪,突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体,嘴里正嚼着一串糖葫芦。
正是四胞胎中的一个。
笑笑放下弓箭,微笑:“你是疯子靴子还是什么子?”
小女孩咽下最后一个糖葫芦,哈哈笑道:“猜错啦!我是晴子。”小女孩身后又探出三个脑袋:“我才是风子。”“雨子。”“雪子。”
原来箭靶前竟然站了四个人。那四个人站成一列,让正对面的笑笑以为只有一个人。
笑笑哼道:“花花师兄不在这里。”
晴子笑的更甜了,软软的声音道:“我知道。”
身后的风子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雨子道:“四堂主叫我们来的。”
雪子笑道:“陪你射箭。”
笑笑看了一眼四胞胎,四人虽然站成整齐的一列但圆圆的身体完全把箭靶挡住了。
笑笑指了指他们身后,指出明显的事实:“你们挡住了箭靶。”
晴子又开始啃另外一支糖葫芦:“没错。”
风子也在嚼:“就是要挡住。”
雨子道:“四堂主说的。”
雪子道:“你要射会转弯的箭。”
会转弯的的箭,绕过四个胖胖的身体射中靶心?笑笑一ρi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四师父,佛祖都没你狠哪——”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可怕的肉圆
四个肉圆开始不耐烦了。地上已经撒满了穿糖葫芦的竹签还有裹肉包子和大饼的油纸。
风子往嘴里塞龙须酥:“你到底射不射啊?”
晴子塞的是绿豆糕:“再不射太阳要下山了。”
雨子嘟嘟囔囔:“我还要找花哥哥玩呢。”
雪子道:“胡说,花哥哥才不会跟你玩,他要练无影箭呢!快发箭,我要吃老王的臭豆腐,今天是十五呢。”
风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等她练完箭你还能买到臭豆腐吗?早就卖光啦。”
雪子叹口气,想起臭豆腐的美妙滋味,咽了咽口水,怒道:“都是你啦!快练快练。”
笑笑揉揉手,挤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来:“我们打个商量,你们买你们的臭豆腐,我射我的箭,大家各司其职如何?”
四个肉圆突然不说话了,嘴巴也停止了嚼动。
笑笑的笑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笑笑连忙咳了咳,四个肉圆这才回过神来。
晴子揉揉眼睛道:“你真的好美啊,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雪子道:“仙女你见过吗?要我说啊,她笑得好熟悉,我一定见过她。”
风子啐了声:“胡说,你都没有出过这射日山庄,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雨子突然拍了拍脑袋:“我们真的见过,不是——没有见过——可是真的好像——”
其他三人一起瞪她:“你说什么?到底我们有没有见过她?”
“有——没有——不,我是说我们见过跟她长得很像的人——二堂主!皇城摘星楼里的二堂主!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三人恍然大悟。
笑笑摸了摸眉心的痣,笑道:“对啦,你们说的二堂主正是我爹爹。”
四人一同点头:“难怪长得一模一样。”
雨子又叫道:“不对!你跟他不一样。”
其他三人盯着笑笑看了半天:“哪里不一样?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雨子摇摇头:“不是,她很臭,比臭豆腐还臭,二堂主非但不臭还很香。”
三人点头。风子道:“你擦了什么在身上?”
晴子道:“你早知道我们会咬你吗?”
雪子露出从谄媚的笑:“不如你把这臭味分我们一点。”
雨子点头:“对啊,这样我们想吃什么非但没有人拦着还不用付钱。”
笑笑暗忖,原来打的是这个小九九。她撸撸头发,叹道:“很可惜这臭味我爹爹师父都没有办法消除,否则我倒是很乐意分给你们,起码不用受八年苦了。”顿了顿,又呵呵道:“不过说实话,吃东西的确没有人拦着我而且也不用付钱。”
四个肉圆眼里泛出艳羡的光。
笑笑满弓,开始射箭。弓很容易被拉开,弦并不紧,笑笑暗忖:是弦本来就松还是我和四师父一样也是天生神力?
箭虽然上弦,但是箭在发抖。虽然笑笑心里不喜欢四个肉圆,但想到一箭射出去有可能四人就成了一串糖葫芦,手就不由自主的颤抖。
雪子嘻嘻笑道:“她在发抖吗?”
风子笑得更厉害:“她以为会伤到我们呢。”
雨子笑得白牙都露出来了:“说不定她在想会把我们穿成糖葫芦。”
晴子反驳:“不对啦!是鱼丸或肉丸。”
其余三人狠狠瞪她一眼。
笑笑笑了,一个岔气,箭射了出去。
笑笑已经闭上了眼睛。很静,春风里没有箭入肉的噗声,也没有鲜血的味道。笑笑听到了似乎是金属相撞的声音。金属?哪里来的金属?
笑笑睁开眼睛,发现四个肉圆中的三人若无其事的吃着什么,为首的晴子也在动嘴巴,嘴巴里的东西金光闪闪竟然是离弦的金箭。
晴子噗的一声将箭吐到地上,道:“四堂主真坏,每次都叫我们咬金箭,又不让我们吞下去。”
风子咦了一声:“笨晴子,四堂主说啦!金子不可以吃,会死翘翘。铁箭和银箭才可以吃。”
雨子道:“是啊,银箭铁箭都很好吃,脆脆的。”
笑笑听着,想起四人曾经想咬她的手脚,脸色顿时发白。又见四个肉圆肤色白腻,头发乌黑发亮,语音柔婉,心中一动:“你们不是中原人?”
四人齐点头。风子道:“我们是海里的岛上过来的。”
雪子敲一下风子的头:“笨啦!叔叔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和他一样是东瀛人!”
晴子道:“我们是将军的女儿哦。”
雨子敲晴子的头:“笨啦!叔叔说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坏人知道了会杀了我们。”
晴子狠狠还击:“你又忘啦?这里是中原,不是东瀛,坏人没有追来啦!叔叔说我们不回去了,就把这里当家啦。”
笑笑问道:“叔叔?叔叔是谁?”
四人齐声高叫:“你居然不知道叔叔吗?”
笑笑缓缓摇头。
晴子咦了一声:“你和花哥哥不是从他那里来的吗?花哥哥每次出现在这里之前都是在叔叔那里啊。”
这次惊讶的是笑笑:“你们的叔叔居然是破风师父?”
四人点头。
“原来破风师父是东瀛人,难怪品味那么独特。”笑笑自言自语,转念一想又问:“你们姓什么?”
风子嘻嘻一笑,扔进一颗新鲜的樱桃:“德川”。
悬崖下
五月了,空气里满是桐花的香气。空中的纸鸢也似乎醉了,在风中摇曳起伏。
蓝衣美少年看了一眼吊在自己身上,并且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的人道:“危险。”
那个人生的眉如远山,眼似深潭,眉心中的红痣更是称得她娇艳无双,可以想见三年之后定然倾国倾城。女子嘻嘻一笑,那一笑竟炫目得让蓝衣少年睁不开眼。女子一边笑一边熟练得蹭着暖暖的怀抱,道:“花花师兄,跟着我说‘不要挂我身上,这样危险’,来试一试。”
司空摘花愣了愣,转过脸去,不说话。
笑笑叹了一声,突然道:“十两。”
司空摘花终于转过头,看了怀中的笑笑半晌,眼神闪烁:“二十两。”
笑笑哇哇大叫:“花花师兄,你真的很过分!十五两,爱说不说,那可是我半个月的零花钱哪。”
司空摘花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嘴巴轻启:“不要挂——我身上——这样——危险。”
笑笑大喊:“花花师兄说得真好。”正想拍手,突然想起自己正挂在某人身上,吊在空中。只好悻悻道:“花花师兄,你为什么视钱如命呢?”
司空摘花没有回答。
笑笑眨眨眼睛:“明白明白,隐私隐私。”想起什么又道,“花花师兄,那四个肉圆和三师父都是东瀛人?”
司空摘花点头。
笑笑想了想又问:“那么既然三师父是哪四个肉圆的亲叔叔,怎么四个肉圆不跟着三师父住在大漠,反而跟着四师父呢?”
司空摘花道:“不喜欢。”
笑笑伸手摸摸眉心红痣,叹道:“花花师兄,好歹我是给了银子的,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来跟着我说‘她们不喜欢住沙漠,喜欢住江南’,你是这个意思,笑笑没有猜错吧?”又嘟囔道:“都是逃亡的人了,竟然还挑地方住。”
司空摘花看她一眼,竟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笑笑无奈道:“算了,我放弃了,只要我能明白花花师兄说什么就好了,管其他人能不能听懂呢?说实话,我那十五两花得真冤枉,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忘了这事好不好?”
司空摘花似笑非笑得看了笑笑一眼。
笑笑哼了一声,满脸皆是悲凉:“唉,我早知道这十五两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看来只能等下个月发零花钱了。早知道就不受那四个肉包得引诱去买什么老王臭豆腐了,黑啊,竟然要一两银子一块,抢钱哪!还被肉圆们吭去了四块,天哪,我的钱啊——”
哀嚎间,两人已经到了地面上,准确的说是到了断崖边。山崖很高,高得见不到底,只能见到白色的云雾,风很大,刮得人脸上生疼,竟然隐约能听到海浪敲击岩石的声音。山崖下竟然是海么?
笑笑往崖下看了半晌,看着司空摘花蹙起了细细的柳眉:“花花师兄,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司空摘花缓缓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搂住了笑笑的腰,低声道:“抓住。”疾走几步一跃跳下悬崖!
笑笑只觉的一阵眩晕,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刮得她睁不开眼睛。
良久,笑笑听到司空摘花清朗的声音响在耳边:“睁眼。”
笑笑睁开眼睛,她竟然落在了悬崖下。悬崖下有一大片金色的沙滩,与沙滩衔接的是蔚蓝的无边无际的大海。此刻,夕阳斜照,海面上金光闪烁,红色、蓝色、金色、玉色各色交杂,那清爽的潮湿的带着谈谈的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人的头发、面颊、身体的每一处的感觉,就像艳丽丰盈的女人一样的诱人。这一切奇幻美丽得不像凡间。
谁能想到悬崖下有如此动人的美景呢?
笑笑深吸一口气,缓缓才说得出话:“花花师兄,我们莫非是死了不成?”
司空摘花看向笑笑,眼睛因为夕阳的照射熠熠发光:“不害怕?”
笑笑冲着司空摘花又是一笑:“有花花师兄在,不知为什么笑笑觉得一点都不怕。这世上,花花师兄是唯一能近我身的人。你在,笑笑不害怕。”
此刻的笑笑沐浴在霞光里,周身镀上了一圈金光,语笑嫣然,俨然是海中迷途的仙子。司空摘花呆呆的看着,竟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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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点反应啦!亲们!偶需要你们的鼓励啦!偶写的是好是坏啊?
布阵
突然有人“噗哧”一声娇笑,甜软的声音道:“铛铛妹妹,我们不如走吧,两位小主人看来不适合旁人打扰呢。”
笑笑转身,山崖下海风里站着两个娇俏的女子,看起来十*岁的模样。一个穿着紫色的纱衣,凤眼柳眉,肌肤雪白,一脸柔媚,一个穿着黄|色的纱衣,皮肤呈浅褐色,圆眼浓眉,一脸娇憨。两人都赤足,娇小的脚踝上套着细细的一圈银铃,紫衣女子套左足,黄衣女子则套右足。海风吹拂,裙裾飘飘,两人竟不像凡间的人。
黄衣女子嘻嘻一笑,右颊上露出浅浅的梨窝,声音清脆:“两位小主人,虽然我和叮叮姐姐出现的不是时候,可主人等了很久呢,快些跟我们来吧。”
紫衣女子又是柔媚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突然快速向沙滩后方掠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海风里只留下叮叮铛铛的清脆银铃声。
笑笑转身看司空摘花,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竟然消失了。
笑笑眼珠一转,也快速向银铃响的方向飞奔而去。
海滩后方是一大片的椰树林,树林里长满了稀奇古怪的植物。有一种植物长着长长的藤,藤上挂满了红色的花蕾,看起来倒像是红色的爆竹,还有一种低矮的植物,嫩绿的粗粗的花梗上开着如宝石一般晶亮的红花,滋润得要滴出水来。笑笑边走边看,太阳渐渐落下,光线慢慢黯淡,笑笑觉得腿开始发软,奇怪得是,整个椰林里除了风声,竟然静得没有其他声响。司空摘花和那两个女子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笑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看向右手边的椰树,上面有她滑过的指甲痕,她不知道在椰林里走了多久,椰树林不是很大,她完全可以在一个时辰内穿出去,但笑笑惊奇得发现无论她怎么走,都似乎只在原地打转,笑笑发现了一个事实,她——被困住了。这椰树林竟似被布了一个精妙的阵。
渐渐的,有银铃声由远及近,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小主人受委屈了,这是帮你准备的晚餐,还有另一个包裹里是书,想要出来就得把这书好好看完。”
黄|色的包裹里包着的是食物,食格里第一格奶香扑鼻,是一只雪白的鸡,看起来竟是用椰奶炖煮而成,第二格是一盘炒菜,红、青、白三色煞是好看,青红两色的应该是菜椒,而白色的圆圆滚滚,竟像是肥肥的虫子,第三个格子里放着的是三个竹筒,清香扑鼻,青翠的竹筒中有酱黄的米饭,香气四逸。笑笑不觉食指大动。
用过餐,笑笑打开紫色的包裹,里面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空白一片,翻开来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布阵之道,贵于形。禹收九入牧之金,铸九鼎,象九州,故有九鼎阵,战国孙膑作八卦阵,三国孔明推演兵法作八阵图,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作十万精兵;南宋岳鹏举以撒星阵大破金兵,今记九鼎、八卦、八阵、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于此。后人谨习之。”
破阵
借着包裹中油灯的光,笑笑一页页往后翻,里面尽是精妙的阵法,还有图解,介绍的颇为详细。原来这椰林真是被布成了八卦阵,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进入,往西南“休门”复出,复从正北“开门”进入,此阵可破。若是胡乱行走,怕是一年半载也不能出去。笑笑心下不免又对才见过一面的五师父深感敬佩,原来影月不仅读心术了得,还懂得奇门遁甲之术。
笑笑翻到记载八卦阵的书页,觉得奥妙无穷,一时半会无法全部参透,便合上书,打算小憩。椰林中吹来的海风温暖而潮湿,还夹带着莫名的香味,或者便是椰林中不知名的植物开的花香,笑笑躺在柔软的沙地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觉着有些凉,笑笑从小在鲛人国长大,只是母亲去世之后才一路游荡见识到人间的种种,因此在她心中并无男女之防,此刻她唯一想念的竟是司空摘花的怀抱,想着此刻要能靠在他怀里,定是无比温暖。想着,便睡去了。
这 一觉睡得甚是香甜,醒来时天色已大亮,身旁有一盏燃尽的油灯,一个红色的三层食盒还有一本泛黄的书。
笑笑想起昨日的八卦阵的精妙,不觉又拿起书,细细翻看。看到精妙之处,不觉欣然神往,便随手折了根树枝,在沙地上划起阵来,如此演练了一番,忽觉头脑中一片清明,如何破阵已了然无心。
待得出阵,已是晌午时光,两个妙龄女子早已等候在北方出口。正是昨日见过的娇媚紫衣女子叮叮和娇憨黄衣女子铛铛。
叮叮笑道:“小主人比当年的摘花少主还要聪明呢,竟然一夜时间就能参透八卦阵的奥妙,叫叮叮好生佩服。”
铛铛道:“铛铛也很是敬佩。小主人能困于阵中心神丝毫不乱,这等气度恐怕天下几人能做到吧?”
笑笑露齿而笑:“两位姐姐太夸奖了,笑笑的娘亲交代过,要以平常心视非常事,否则世间皆是烦恼,笑笑倒真是佩服五师父呢。现在我可以见五师父和花花师兄了么?”
叮叮铛铛相视而笑,指了指前方,道:“主人和花少主就在前方的木楼里,小主人自己去吧。”
木楼很怪。并排三座木楼底层全靠十二根粗粗的木柱支撑,底层竟是空的,楼底下种满了笑笑昨日在椰林中看到的貌似玫瑰的花,乃是一片花海。这花朵比玫瑰小,颜色艳丽,花瓣厚实,熠熠发光,海风吹过,花海高低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笑笑意识到这正是昨晚入睡前闻到的味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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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啦
喜鹊
笑笑纵身一跃跳上大约一丈高的木楼,门大开着,屋子中央是一张圆形玉色大床,寒光隐隐,竟是用一整块白玉雕成。周围笼着白色的纱幔,地板上是洁白的长毛地毯。床右边是铸成仙鹤状的铜香炉,袅袅白烟,漫出的是椒兰的浓郁香气。一张翠绿的玉案上摆着株鲜红的珊瑚,竟有半人高,珊瑚的枝桠上挂满了各种首饰,不说珊瑚枝上的首饰,笑笑知道仅那株毫无瑕疵的珊瑚就足以买下一个城池,床对面的墙壁上嵌着硕大的一面镜子,阳光入室,铜镜发出莹莹光亮,竟是金子打造。床左侧靠着床有一张贵妃塌。
只听得头顶上轻轻软软一声:“上来吧。”玉案上方的天花板上开了一扇小窗,小窗里探出一张微笑的脸,那张脸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梨窝深深,正是与笑笑有见过一面的影月。
笑笑恭敬喊道:“五师父。”影月道:“笑儿,才几个月不见,你更美了些,让人转不开眼哪,难怪……”抿嘴一笑,白玉般的手放下一根粗粗的绳子。
笑笑上楼,一身黑色纱衣的影月正坐在一张白玉桌上,对着她盈盈而笑。桌上有一只木竹刻成的鹊,雕刻得栩栩如生,鹊的左翼上停着一只展翅的蝴蝶。
周围放着各种笑笑从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一个木头刻成的人,左右手各拿着茶壶和茶杯,另一个则双手朝后,后背被安放上了软软的靠枕。
影月道:“俸茶。”双手相击,那木人左右微斜,茶水汩汩到入右手中的茶杯,竟然一滴不漏。那木人又转身,弯腰将茶杯放上玉桌。
笑笑不觉拍手赞叹道:“这些都是五师父做的吧?笑笑看到纸鸢的时候已觉得是鬼斧神工,如今看来,不过是五师父的雕虫小技,五师父真是厉害,比笑笑所有的师父都要厉害呢。”
影月笑道:“笑儿想学?”
笑笑忙点头。
影月见笑笑眼睛不离桌上的喜鹊,狡黠一笑:“笑儿喜欢这鹊?那五师父就送与你可好?”
笑笑大喜,忙道:“谢五师父。”
影月道:“笑儿可知这鹊怎么玩耍?“
笑笑摇头。
影月轻轻转动蝴蝶,转了几圈之后,那鹊竟扑闪翅膀,在屋子里飞转起来。三圈之后又挺落到桌上。
笑笑看得目瞪口呆,拍手叫道:“真好玩!真好玩!呵呵,谢谢五师父。这鹊笑笑喜欢的紧。笑笑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呢。”
影月起身道:“喜欢就好,可不许还。”
笑笑抱住喜鹊,宝贝的抚着翅膀,奇道:“笑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还呢?”
影月“噗哧”一笑,脸上神色古怪,却没有开口。忽而双手急速敲击两下,道:“背小主人上去。”
只见那背上有软枕的木人立刻躬身,影月示意笑笑爬上木人后背,笑笑一爬上去,木人立刻起身,右手撑地,向上飞去,原来这屋子竟有三层。笑笑从木人的身上下来,听到影月的声音慢慢淡去:“笑儿,在屋里把遁甲、乙、丙、丁三奇格子里的书看完。”
三楼竟是一个书房,这书房大得出奇,大约与其他两间木楼相通,屋子里挨挨挤挤都是书架,每两排书架间仅能一人通过。笑笑找到遁甲,不仅又是一阵哀嚎,原来仅遁甲的书就摆满了整整一个书架。
笑笑连忙叫道:“五师父,我能不能不读啊?”
只听楼下有人道:“不行。”竟然是叮叮甜软的声音。
眨眼间,一道紫色身影已出现在笑笑三尺之外。
叮叮穿了身淡紫的绮罗,更显娇媚。左手提着红色的食盒。叮叮道:“小主人务必在一月之内看完这些书籍,如若不然月底小试就不能通过,下月还得重修。那小主人就不能如约去下一个师父那里学艺了。”
“小试?怎么个考法?”现在才五月,笑笑却觉得背上开始流汗了。
叮叮纤长的手指摸过书架上厚厚的书籍,道:“简单的说,就是抽取甲遁,甲、乙、丙、丁三奇格子中的要点,分帖经、墨义、申论三种考法,帖经即记录书籍原话,中间空缺处要小主人填上,墨义是解释句子或字词含义,这两项较为简单,申论则比较难,要小主人提出自己的见解。”
叮叮顿了顿又道:“小主人不用着急,花少主小试了五年了,他定能帮你。”说完,看了看屋子的另一头,掩口而笑:“花少主,你说是不是?”
人影一闪,司空摘花出现在笑笑面前,依然一副毫无表情的模样。他手中拿着的书贴着六仪的字样。
笑笑心中一暖,笑逐颜开,大叫:“花花师兄,你终于来啦,笑笑可想你的啦。”也不管有人在场就扑将上去。
司空摘花低头看到往自己怀里猛蹭的笑笑,又看到笑笑右手中的喜鹊,不知怎地,竟然俊脸一红。
只听得身后“噗哧”一笑,叮叮甜腻的声音已从楼下传来:“两位小主人,叮叮把食盒放在书桌上了,就不打扰了。”语音中充满戏谑。
司空摘花脸色本已恢复,听得这一声竟又红了起来。
任务
碧蓝的大海里,有一条银色的小船。船上张着白色的帆。
船舱里摆着两个琉璃杯,杯中盛着绛红色的液体。琉璃杯上还泛着水珠,看样子杯中的液体刚从海中取上来。
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道:“花花师兄,我们去哪里找大师父呢?”语音娇憨,似乎正昏昏欲睡。
另一人语音似不带一丝感情:“去——二师父那里。”
“为什么?难道大师父不教我们么?”
另一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躺在软塌上的女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娇俏的十二岁少女。
少女揉揉眼睛,先取过一杯液体喝下,边接过纸条边道:“就知道花花师兄对我最好,五师父这椰奶杨梅冰露放在海底冰过之后果然是酸甜可口,满口生津呢。”展开纸条一看,不由噗哧一笑,“大师父真是会偷懒,居然叫我们找我爹爹师父要面具即可,那他那名满天下的轻功我们如何习得?”
司空摘花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笑笑接过,封面上写道:花小子,这书是给笑笑徒儿的,除她之外谁也不许偷看,偷看的是小狗。
笑笑忍住笑意,打开册子,册子里有简单的轻功内功心法,最后一页上又有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字迹:笑笑吾徒,真正的轻功并不是靠这些狗屁口诀,而是靠自己修行的,至于如何修行,哈哈,大师父先卖个关子,你帮为师偷一样东西回来我再告诉你可好?在几位师父那里修行了好几个月,该是试试身手的时候了。怎样?心血彭湃吧?激动不已吧?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帮手帮你,那就是你的事了。哈哈!对了,如果你想找到最好的帮手,那么这册子千万不能让他看到。切记切记。你要偷的东西乃是环月山庄二小姐的——肚兜。”
司空摘花看向笑笑,见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道:“写什么?”
笑笑转转眼珠,暗忖偷女儿家肚兜之事绝对不能让花花师兄知道,否则按司空的性子肯定不愿。笑笑起身,眼睛晶亮,一扫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道:“大师父说,要考考我们学艺的成果,让我们去偷一样东西。花花师兄,先去江南找爹爹师父拿面具,然后我们要去——环月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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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美女(1)
环月山庄在江南颇有名气。
不是因为庄主李月环的武功高强,实际上李月环的九环刀在江湖武器排名表上连前五百位都找不到影子,也并不是因为环月山庄拥有据说可以驻颜的龙血石,更不是因为环月山庄里有酿酒人垂涎三尺的圆月泉,环月山庄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庄主李月环的妹妹——环月山庄二小姐——李思思。
江南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卖鱼摊前,一个长相普通的十岁左右的少女和脸颊上一大块乌青胎记的少年正在招揽顾客。确切的说,是少女在招揽,因为那少年只顾着将鱼扔到摊子上。倒是那少女展着笑脸,招人欢喜。少女边刮鱼鳞边似随口问买鱼的顾客:“大娘,今天街上为何这般热闹?是庙会吗?”
那个顾客,一个下巴尖尖,颧骨高凸的红衣中年女子一边掩住口鼻,边道:“小姑娘才来此地吧?”
“是啊,我和哥哥才从南海搬来的。”少女嘻嘻一笑。
中年女子道:“今天是十五啊,这些人啊,都赶来看江南第一美女,环月山庄的二小姐——李思思啦。”
少女奇道:“难道李思思十五才见客吗?”
“初一和十五。”中年女子啐了一口,刚松开鼻子,又一阵恶臭袭来,忙又掩住“你们不洗澡的么?这味道真是……”
少女为难道:“反正每天都要卖鱼,索性就不洗了,嘻嘻,大概有一个月没冲过澡了吧?是吧?大哥?”
那丑颜少年一抬头,毫无表情的点头。
中年女子呃一阵干呕。
一普通客栈里,一少女懒懒躺在床上,正是卖鱼的女子。
女子随口道:“李月环,其父李成虎,母张氏乃镇远镖局千金,育有一子三女,大女李穆穆,二女李思思,么女李念念。李月环成名武器——九环刀,创有七七四十九式‘环月刀法’,在江湖武器排名表上排名第六百四十三位,”停住,嘻嘻一笑道“看来他武功不怎地。李穆穆擅长使峨嵋刺,李思思擅使长鞭,李念念武功全无,是个痴儿。李月环其人不好酒不好色,唯一爱好——作诗。二女李思思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看向桌边的少年,“花花师兄,笑笑有没有背错?”
少年道:“没有。”
少女顺顺头发,自言自语道:“初一和十五见客?怎么感觉像是上香一样?嘻嘻。江南第一美女?不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比得过我爹爹师父么?花花师兄,你觉得呢?”
少年没有说话。
少女笑道:“就知道花花师兄对我最好,想我爹爹师父乃天下第一美人,而那什么李思思不过是江南第一美女,怎么可能比对不对?不过,既然要偷她的东西,当然要知己知彼。”狡黠一笑“晚上,咱们去会会那李思思如何?
江南第一美女(2)
环月山庄今晚很热闹。
因为每个初一和十五的晚上,环月山庄的李思思会出门见客。
此时此刻,大门外聚满了从各地赶来的“才俊们。”大家互相问候,满脸堆笑,比庙会更加热闹,人手一个灯笼,倒把环月山庄真弄得个众星捧月了。
不远处一颗大树上有人轻声道:“花花师兄,这里头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啧啧,瞧瞧,那才俊六十没有起码五十有了吧?还有那个——居然是个和尚!天哪,道士也有!那李思思真是不一般。”笑了一声,又道“瞧瞧那阵势,居然还有人写横幅——”仔细辨认一番一字一句念出来“思思一出,谁与争锋?得思思者,胜得天下。好大口气!”
感觉到身旁人冷哼一声。那个发出娇嫩婉转声音的少女眼睛更加晶亮,熠熠发光。
环月山庄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立刻消失。所有人屏息以候。
首先出门的是一个手执九环刀的大汉,生的虎背熊腰,膀粗腰圆,那大汉大喝一声:“承蒙各位武林才俊看的起小妹,李月环在此谢过。”
人群里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笑笑低声笑道:“哥哥生的如此模样,还爱作诗?妹妹竟是美女?这一趟真有意思,对不对花花师兄?”
李月环压了压手,人群即刻安静下来。见李月环面有得色,笑笑又道:“居然引以为豪,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品蝶香’门前的龟公呢?”
司空摘花脸上没有表情,但抓住树枝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李月环继续朗声道:“为纪念如此良辰美景,李某在此作诗一首,请各位共同品鉴品鉴。”
低下头沉思一番,猛地抬头,竟然已经热泪盈眶。李月环看向天空满月,满脸深情,一拍大腿:
“月亮月亮你真圆,
就像大饼一个样。
大饼吃下能填肚,
看你看得泪汪汪。”
笑笑捂着肚子倒在司空摘星怀里。司空摘星的手抖的更加厉害。
人群一阵寂静。片刻之后有人满带笑意叫道:“好诗!”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一阵起哄“好诗!绝妙好诗!”
一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摸着胡子道:“李庄主此诗应时应景,乃是情之所致,景之所致啊。”
李月环更加得意哈哈一笑:“百绝书生果然有见地!有见地!我这就请妹妹出门见客。”
众人一阵叫好,更加目不转睛看向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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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美女(3)
大门口出现了一条腿,那人穿着绿色的织锦,鞋子上绣着盛开得黄|色的*。倒是鲜艳夺目,只是那鞋——那腿——
人群里有人叫道:“大——大——粗——粗啊——”
还没叫完,人就出现了。只见此人虎背熊腰,膀粗腰圆,浓眉,绿豆眼,香肠唇。
哪是什么娇滴滴的美女,分明是另一个李月环!
众人一阵干呕。有人开始抗议了:“欺诈!*祼的欺诈啊!”身旁一秃顶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见李思思了,狠狠敲了下对方脑袋:“懂什么?!她是李穆穆!不是李思思!”
“哦”有一部分菜鸟点头,继续满怀期望看向门口。
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众人觉得眼睛发花,明黄的石榴裙,蓝色的对襟小袄,红色的硕大的花,一大一小的鸡眼,歪嘴,塌到几乎看不见的鼻子。那东西嘻嘻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口水滴滴答答。
“李念念!”知情人大叫!有一部分观众支撑不住了。
李月环环视一圈,见众人开始摩拳擦掌,忙道:“二妹二妹!”
两女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色纱衣,重重叠叠(真不怕热,这可是七月啊),身材窈窕,手中执一根鲜红的长鞭。面目——
滴答的声音,有人掉口水了。
满月被云遮住一半,清晖隐隐,灯笼的光也无比柔和,这些光都撒在了那女子的脸上。
女子的脸仿佛笼在了一层迷雾里。
柳眉,虽不够修长,圆眼,虽不够柔媚,皮肤,月光下看来完美无缺。
“美女啊,真是美女!”众人赞叹起来,是问,在看了两个丑的不像人的女人之后,终于看到一个长得正常的女人,是否会觉得终于对得起自己的眼睛了呢?
红花是需要绿叶衬的。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绿叶!
美女还必须配合天时出现,比如现在——昏黄的灯光,温柔的月光——
“接下来是二妹同各位才俊比武切磋的时间,哪位才俊——”
“李庄主,我愿出五十两同二小姐切磋武艺。”秃顶擦擦口水,挥舞手中的银票。
“我出一百两。”
“两百两……”
“五百两……”
……
笑笑挠挠头“啧啧,还开价!价高者得!怎么看怎么像花楼里嫖客抢头牌——”
司空摘花没有说话,但手中已经把一块树皮抓了下来。
笑笑看着闹哄哄的人群,轻声道:“不能扮成她随身的丫鬟,要我怎么偷啊?投毒?”眼睛一亮,“花花师兄,爹爹师父的药你带了么?”
司空摘花摇头。也不知谁兴冲冲的拿了面具就拖着他上路的。
笑笑眼睛黯淡下去,柳眉紧蹙“那么射箭?不成。缩骨?还没练成。”想了半天,似乎几个月白过了,真是艺到用时方恨少。“不如你去——”转念想到偷的是人家闺女的肚兜,看一眼身旁一身清冷的司空,自己摇头:花花师兄怎么可能会去偷?银牙一咬,“不管了,赌一次。”
采花贼
子时,环月山庄终于恢复了平静。
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子边打哈欠,边恶狠狠道:“你奶奶的,哪个不长*的家伙敢扰大爷清梦?”
门外传来嘶哑低沉的声音:“是小人!东门倒夜香的张三。”
中年男子揉着眼睛,继续骂骂咧咧:“贱民就是贱民,(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看门的奴才)活该一辈子倒夜香!今天怎么那么晚啊?”刚开门,一阵恶臭袭来,忙捂住了鼻子。
一个驼着腰的瘦小老人颤颤微微道:“大老爷,小的今日有些不适,所以来晚了。”
“生病,你也配生病吗?病是只有大老爷才生的起的。”哼了一声,觉得今日的粪车臭得更胜往日几分,“快,快滚!奶奶的,臭死大爷我了。”
老人忙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推过粪车,眼睛里闪过一丝得色。
粪车停在了花园里的茅房外。
倒夜香的老人却不见了。
倒夜香的老人此刻已到了李思思的窗下。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声响。气息平稳,看来李思思已经睡熟了。
老人轻轻推开窗,猫腰跳了下去。
月光照在李思思的脸上,双眼紧闭,双颊微红。老人轻轻学了声猫叫,床上的李思思没有动,看来她睡得很熟。老人轻轻掀开被子,慢慢解开亵衣的带子,借着月光隐约看到红色的肚兜,他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的手被另一只白玉般的手抓住了。
李思思从床上一跃而起,尖声大叫:“有贼——*贼——”正想摸过长鞭朝来人身上挥下去,突然闻到一阵恶臭,臭得她本能捂住鼻子,这一瞬间,老人已经飞速朝门口跑去。
门突然被踹开了,一人粗声道:“二妹,*贼在哪——”闻到一阵恶臭,见到扑到门口的老人,一呆随即九环刀直直往老人身上砍去。来人正是李月环。
老人往旁边一闪,险险闪过,大刀一转,正向老人脸部砍下。
嗖的一声,李月环手中一凉,虎口一震,大刀竟不翼而飞。借着月光一看,纯钢的九十九斤大刀竟被钉在在了墙壁上。银色的月光下,大刀上闪着刺眼的金光,那钉住墙壁的赫然是一支金箭——
李月环心下一慌,鬼魅般的蓝影一闪,地上的老人竟然消失了。
他的嘴巴还没有合上,“轰“的一声,屋子塌了——
笑笑在不停的跑。她跑得汗如雨下,气喘如牛。心里一边后悔不该当七月小偷,一边用恨恨的骂前方的蓝色身影:“烂花!臭花!喇叭花!怎么可以把我一人丢下?!”
司空摘花发现后方人马追来之后,马上把怀中的她放下,自己躲得远远的。什么叫袖手旁观?什么叫见死不救?有轻功有什么了不起?哼,我也会!想想那书上怎么说来着? “气运丹田,提气敛神”,这一提不要紧,笑笑发现自己竟然一跃有三丈高。难道这就是轻功中所谓的“平步青云”?笑笑顾不得身后的追兵,站在不知哪一家屋顶上,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学会轻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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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上班了。郁闷……
偶还是更了两更呢
各位给点鼓励吧——
修练轻功的秘诀
笑笑正在发抖,不是因为冷,实际上,她热得快要虚脱了,可她还是抖的厉害,手中的琥珀鸡翅差点就从手中飞出去。
奈何对方还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
左手狠狠拍桌子,笑笑叫道:“臭花、烂花、喇叭花,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把我扔在那里自己跑掉也就算了,居然还站在旁边看好戏。若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想到差一点点就被当成*贼五花大绑,气上心来,一把扯下面具,哀嚎:“没有人疼我啦!娘亲啊,我死了算啦!”
蓝衣美少年原本木然的神情居然有一丝龟裂,眼睛中的笑意一闪而逝,缓慢而优雅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
空气里顿时泛出一种淡淡的香气,清冷而高贵,这世上除了司空摘星有谁配用这样的香气呢?
笑笑有片刻呆怔。难不成……
纸上龙飞凤舞,狂放不羁的正是司空摘星的笔迹。
“花小子,不会笑的木头人,一年一次的大考验开始啦!今年的试题是江南第一美人李思思的肚兜。别皱眉,呵呵,就是肚兜。其实这次考验的也不是你啦!是我新收的可爱徒弟,也就是你师妹笑笑。你要切记别太用心帮她,至于怎么做,相信你比我清楚是吧?”
笑笑不敢置信,哇哇大叫:“你早就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司空摘花道:“轻功。”
“为了修练轻功?”笑笑眼珠一转,“难道大师父说的修练秘诀就是这个?被别人追?”
司空摘花毫不犹豫的点头。
“难不成你也这样修练的?”
再次点头。
笑笑突然“噗哧”笑了,心理很平衡。既然花花师兄能被追出那么好的轻功,她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花花师兄,你说大师父是不是在耍我们呢?还是他天下第一的好轻功也是被追出来的?”
司空摘花的脸皮开始抽动,考虑笑笑猜测的可能性。
笑笑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可惜,东西还是没有偷到。既然这次任务也有花花师兄的份这次就轮到你出——。”
“马”字还没有说出口,笑笑突然停住了,她看到司空摘花的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的肚兜。粉色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右下角还有一个“思”字。
“这是……?难道是……?”
司空摘花点了点头。
“你——你什么时候——?”
“上树之前。”
“怎么偷的?”
司空摘花看一眼虎视眈眈的笑笑:“拿的。花园里——晾衣服——”
李思思肯定不止一个肚兜,衣服穿了肯定要洗,洗了肯定要晾,晾肯定会晾在室外,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她没有想到呢?
“娘啊,看来我真不是当贼的料——”
摘星楼的生财之道
天香楼。
皇城第一楼。
不管你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河里有的,哪怕是三条腿的蛤蟆天香楼也能找出来。不过前提是:你得付的起钱。
天香楼门前有两根巨大的柱子,左边的柱子上写着:喜迎八方客,此处是黑店,右边的柱子上则是:笑纳四海宾,没钱莫进来。“喜迎八方客,和笑纳四海宾”字写得很小,“此处是黑店,没钱莫进来。”字很大。
所有人都爱面子。没钱的怕别人说自己没钱,有钱的更怕。所以天香楼的生意好的出奇。
天香楼的七号包房里有三个人。一个是作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服饰华丽,身形瘦弱,满脸疲色,但两眼闪着算计的光芒,一看就是个视财如命的主。他身后站着一个小童,那小童不过十岁模样,圆眼圆脸,看上去很机灵。还有一个则是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到也长得端正,只是一双桃花眼浑浊不堪,嘴角边露着似有似无的淫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年轻人故作潇洒一笑,扇子抖了抖,道:“阁下就是摘星楼的任管事?”
中年人点头。
年轻人头一甩,刘海顺势在空中划出弧线:“东西带来了吗?”
中年人道:“银票。”
年轻人一怔,随即裂开嘴唇,露出金光个闪闪的牙齿:“放心,我是永吉钱庄的大少爷,别的东西或许没有,但钱……呵呵,在我家随便摔一跤就能跌出个金元宝来。不就八万两吗?小意思!”一只手往自己怀里伸去。
八张银票,每张一万两。
中年人瞥了一眼银票,示意小童收好。
小童下嘻嘻一笑,迅速往桌上扔了一样东西:“如假包换。“
大红色,粉色的牡丹,右下角绣了一个思字。
正是李思思的肚兜。
年轻人赶紧抓住肚兜,偷埋进手里:“摘星楼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假?哈哈,多谢任管事了,思思……思思……小美人儿……”口水掉出来了,赶紧擦一擦。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起身,小童笑道:“苏公子,你慢慢享用,我们管事就不奉陪了。”
苏吉利从肚兜里抬起头来,一连淫亵:“好……好……不送。”头又埋下去了。
小童走到天香楼门外,捅了捅任管事的胳膊:“花花师兄,一直是你负责销赃的?”
“自己偷的——自己销。”
小童叹了口气,习惯的摸双眉中间:“我终于知道几位师父为什么能过得这么奢侈了。”
一个肚兜卖八万两白银?这生意做得……
不知道李思思知道了,会不会把她所有的肚兜都拿出来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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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1)
悬崖。
悬崖下是碧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
椰树林后方不远处有三间木楼。六月的海风里满是木楼下长得似玫瑰又比玫瑰更丰满娇丽的花朵发出的淡淡幽香。这种幽香很暖,又有些娇媚,若有似无,说不出的惑人。在这样的暖香中混着一丝清冷的香,比暖香更淡,但却使人肌肤片刻生寒。这冷香竟是来自椰林周围中满的不知名的藤蔓。确切的说,是藤蔓上开着的点点蓝色的花。
花朵很小,有五瓣,尖尖的花瓣却极其妖艳,那蓝色丰润的像要从花尖上滴下来,映着阳光竟闪出金色的诡异的光。
藤蔓旁海风里站着一条蓝色身影。男子长身玉立,飘飘欲仙,带着一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肌肤雪白,看似一朵高山上圣洁的雪莲。
有人娇笑道:“花花师兄,我的‘潋滟蓝’可比的过你的‘红泪茱’?”
椰林下出现一抹白色。那人穿着白色的丝帛,衣袖宽大,真个人似笼着一层薄薄的雾。身姿袅娜,玉颊粉唇,当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更别说此刻她的嘴角边挂着动人的笑。
绝色少女突然不见了,蓝白两道身影相叠。仿佛两人本来就是在一起的。
倚在男子怀中的绝色少女抬头,叹道:“还是花花师兄抱起来最舒服。真暖。”
司空摘花的脸红了。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蛹化成美丽的蝶。
笑笑围着温暖身子的手臂更紧了些,似乎耐不住肆意的海风。
司空摘花道:“你体寒。”语音里没有丝毫温度,手却柔柔的圈住了纤腰。
笑笑露齿而笑:“有花花师兄在。五师父适才又做了一对精铁制的小人,只有三寸长,却能跳波斯舞,有趣得紧。我向她讨,她却不肯。花花师兄帮我也做一对可好?”习惯得在胸前蹭了几下。
司空摘花道:“好。”
笑笑更是欢喜:“花花师兄真好,笑笑最喜欢花花师兄了。”
司空摘花身体突然僵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笑笑的话还是海边突然出现的人。
海边有人。
一个全身黑色的人躺在沙滩上,他身边的海水泛着红色。他从哪里来?是死是活?
笑笑走的很轻盈,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绝妙的轻功让人连提气都不用。
她朝浑身血污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转过头问司空摘星道:“救还是不救?”
那个人还活着。
乌黑的头发把他的脸遮住了。笑笑拨开头发,那是一张妖异的脸:脸被海水跑得异常苍白,浓密的睫毛下是细长的凤眼,薄唇,仿佛是盛开的一朵红莲,带着即将凋去的残酷和妖艳。
司空摘花丝毫不泛感情的眼中闪过明显的讶异。
蓝色身影微动,一根银针往黑衣人的头顶刺去。
………………
终于长大啦!哈哈……
男二也是时候出场啦!
痴儿(2)
木楼内,檀香依旧袅袅,但人却不见了。
翠绿的玉案上有一张纸,上面墨迹还未干:速回,莫念。
笑笑皱眉:“五师父去哪了?叮叮和铛铛姐姐也和五师父一起走了么?”
司空摘花拿起了纸道:“笔迹对。”
白影一闪,笑笑飞身上楼,下楼的时候,脸已舒展开:“纸鸢不见了。”
影月他们去哪里了呢?为何走的如此匆忙?
司空摘花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神色复杂,黑衣人双眉中间的银针已变得乌黑。乌黑中透着诡异的紫金色。
笑笑惊道:“十二罗刹”!
十二罗刹是江湖上人人谈起变色的毒药,因为十二罗刹里面有十二种毒,分别叫夺命、天扎、极厄、玄密、浮地、弓禄、乾夕、魂异、紫予、天宗、煊赫和玄道。每种毒都能置人于死地,混合在一起更是厉害无比,一般服下即一命归天。黑衣人为何能支撑这么久呢?
司空摘花掀开黑衣人的上衣,笑笑又是一声抽气。黑衣人的身上有好几处伤痕,辨别不出到底是哪种利器所伤,左心口皮肉翻滚,血肉模糊。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似乎浑身都是伤疤,有红色的也有白色的,多得似无数条长短不一的虫子缠绕在身上。
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似红色的血肉在翻滚,但事实是伤口里竟真的缓慢的爬出了什么。红色的细细长长的,虽然移动的很慢,但确实是虫子!无数条这样的虫子从各处伤口爬出来,映衬着白色的肌肤,说不出的诡异。
司空摘花皱眉:“天尸!”
传说天尸是世上最厉害的毒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毒是什么样子,又是如何下到人身上的。中毒之后,红色的虫子会迅速的布满人身体的血管吸食血液,直到把中毒人身上的血液吸食殆尽。死去的人会变成干尸。更为可怕的是天尸会传染,只要接触到中毒人的血液,虫子会瞬间钻入接触者的血管,一般中毒人会活上三个月,但这更可怕,因为在这三个月中,中毒人会不知不觉的把天尸传染给身边所有接触到的人。
笑笑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爹爹师父说这毒太过阴毒,他绝对不会用,难道有人偷去了不成?”
司空摘花沉默了,手下却没有闲着,给黑衣人服下一颗朱红的药丹。
笑笑道:“这‘九转白露丹’能让‘天尸’沉睡,接下来找到爹爹师父就可以解毒了,但是这十二罗刹……”转念一想,幽幽叹道,“不知这人与谁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竟然在他身上下了天下至毒的两种毒药,随便哪一种他都不可能活到现在,只是两种一起下,恐怕是互相牵制了吧?‘十二罗刹’的毒渗入了全身血液,让天尸无法正常吸食血液……这恐怕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这十二罗刹的剂量……”
十二罗刹下毒时按不同剂量混合在一起,解药自然也要使用相应的剂量,不然只会使毒性加倍,毒发更快,无药可解。
司空摘花见所有虫子缩回黑衣人体内,开始包扎伤口。笑笑想起司空适才见到黑衣人的情形,心下一动:“花花师兄,你认识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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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中……
番外一
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正躺在病榻上,她,清丽脱俗,乌黑的眼睛里透出丝丝晶莹绿色。一个小女孩坐在床沿上,神色黯然。女孩脸带稚气,但容貌竟然美的胜过了她的娘亲,眉心赫然一点红痣。
白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轻咳一声,道:“笑笑,知道娘为什么要叫你作笑笑吗?”
小女孩摇头。
女子柔柔道:“那是为娘希望……笑笑能一生欢喜,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展颜,因为我们鲛人不能哭,知道吗?恸哭之时必是心碎之时。笑笑啊,娘愿你能遇良人,一生欢笑无限,你听娘的话,无论如何拿到血兰,你爹爹说唯有血兰能解我们身上的恶臭。这恶臭,终是这恶臭隔断了……”一阵心痛,轻轻摸上小女孩的脸,“凭你的相貌,你的相貌—— 一定能遇上懂你心的良人。答应娘,答应娘好么?”
小女孩紧握女子的手,坚定点头。
女子看向远方,失神片刻,幽幽吟道:“蒲草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笑笑,你去找你爹吧,不要陪我留在北海啦。”
小女孩轻轻摇着女子的手,眼神却坚毅:“娘,爹爹会回来的。你不是说不记得回家的路吗?他会记起来的——一定会!”
女 子幽幽一声长叹:“好孩子!不要怪你爹爹,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爹爹。可是——到底为什么——”似乎忆起什么,无比温柔的一笑,“娘不能陪你等了,你出去找他吧,若你找到他,就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
这三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带着无比的哀怨和情思,似乎将女子所有的心血全部呼叫出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女子脸色一阵惨白,突然捂住心口,眼角缓缓垂下泪滴,两行泪在下颌汇聚,凝成一滴绿色透亮的珠子,漂浮在空中,整间屋子散发出妖艳的绿光……
番外二
我很冷,冷得浑身发抖,止不住得发抖,彻骨的寒冷似一条条细长而又锋利的虫子,一丝丝钻入我的骨头,啃食我的血肉。下一刻,又似烈火焚烧,贪婪的火舌吞噬每一寸肌肤,毒发作了吗?我——要死了吗?也好,胜过在这里一次次的尝尽无法忍受的痛苦及死亡的恐惧。
眼睛已经看得不真切了,所有的东西在我的眼前都是朦胧一片,似隔着厚厚的白纱,唇舌也几乎分辨不出味道,只有耳朵,耳边尚能听到声音。是谁?谁在唤我吗?
“三……三……不要死,要活着,要报仇……”
三是谁?是我么?脑中茫茫然一片。
“三,三……四要你活着……”
白茫茫的雾散去,脑中浮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来,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凤眼,薄唇,骄傲的邪魅。那是……四。
他就在隔壁的笼子里。
他又可以活多久呢?
耳边除了四的呼喊,还有凄厉的惨叫。是谁?也被下了我一样的毒吗?
我麻木了。脑子里想起爹爹和娘,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色覆盖了他们的脸,模糊了……他们叫什么呢?我本来又叫做什么?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我挣扎起身的时候,手上都是粘稠的血红,红的这样刺目。身旁是一大片尚有温度的尸体。有人在尸体上冲着我笑:“像你这般资质奇佳的武学奇才,也不枉费我费了如此心血了。”
那人手中的剑滴着血,面如冠玉,笑的却如同恶魔。
我脑子里的那张脸越发的清晰,越过重重叠叠的迷雾重现在眼前,我要好好记住这张脸,不可以忘啊……不可以……
报仇……是啊,要报仇。
我摇摇牙,不可以死!不可以!
手微微一动,手上粗粗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
面上感觉一阵凉风,有人走到了身前。那人“咦”了声,随即得意笑出声来:“不愧是我费劲心机找来的奇才,竟然能挺过‘金丝蛇’的剧毒。好,好!哈哈!……”
熟悉的笑声逐渐离去,寒意却渗入我的每一寸肌肤。
要活着……
要报仇……
活着……
痴儿(3)
司空摘花的手停住了,脸色发白,眼神透出痛苦,缓缓道:“或许……或许是四……”
笑笑拿着银针的手抖了一下,道:“花花师兄,……怎么可能?当年难道他没有……”
司空摘花转过头看笑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张脸……有些人的脸见过一面之后……再也不会忘记。”
笑笑看向黑衣人,他的脸毫无血色,但这样一张邪魅甚至妖艳的脸又有谁会忘记呢?
笑笑沉思半晌,问道:“难道那‘十二罗刹’和‘天尸’都是武圣所下?”
司空摘花摇头:“不清楚。三个月之后我就不再是……人了。”
那间湿漉漉的石牢,精钢打制的笼子,粗粗的铁链,到处弥漫的死亡气息,一天天丧失感受的恐惧,一天天丧失为人的资格,谁能熬过三个月?何况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笑笑想到黑衣人身上的伤痕,想着司空摘花身上怕也是如此吧。一阵心痛,走到床前,牢牢握住了司空摘花的手:“一定会……一定会有办法可以医好他。”忽而“咦”一声“左心口的剑伤深透入后背,难道他是……”
司空摘花点头。
一个人深中天下两种至毒,还有剑伤深入心口,竟然还能活着,他的心定然不在左侧。
笑笑的手抓的更紧了些:“花花师兄,定要医好他……”
四天后,床上的黑衣人动了。
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的眼睛缓缓睁开。脸色依然苍白,但凤眼流转,说不出的纯洁和妩媚,连那妩媚也是稚嫩的,二十岁左右男子的眼神竟然干净得像是孩子。这孩子般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看屋顶,慢慢转过头来,一瞬间眼神转为惊喜,发出莹莹的光,好似孩童看到了心爱的玩具或是甜食。接着邪魅的眼睛浮上一层水雾,他竟然掉下——泪来。
边掉着泪,却冲着笑笑甜甜一笑,嘶哑的声音说不出的*:“娘亲——抱抱——”
笑笑呆住了。
司空摘星的眼睛里闪过了迷茫。
黑衣人从床上爬起来,竟然完全像不曾受伤一样,闪电般奔向笑笑。
刚靠近又快速退回,“阿唷”一声,一手摸着胸口的伤,一手在鼻子前扇着,嘻嘻笑道:“娘亲,你掉进茅厕了吗?”
笑笑回过神来,黑衣人嘴角边带着纯洁无辜的笑,眼神清亮,不似在装疯卖傻,那么他——
这红莲般的男子竟是一个痴儿么?
笑笑眨了眨眼,道:“你是谁?”
男子凤目圆睁,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娘亲——我是你的孩儿啊。你莫非忘了不成?”竟然又落下泪来。
笑笑柔声道:“没有忘记,只是娘——娘亲忘了你的名字。”
听笑笑这么说,那男子撩起袖子,胡乱擦了眼泪,又浮出甜甜的笑来:“娘亲不记得,孩儿可记得——孩儿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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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4)
“娘——娘,孩儿要吃甜糕……”
“娘,我要吃龙须糖……”
“孩儿要吃芝麻脆……”
“八桥饼……”
笑笑无奈的叹气,哀怨的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男人。他微眯着凤眼,穿着绛红的纱衣,又添了几分妩媚的妖气,心满意足的吞下最后一口甜糕,冲着笑笑甜甜一笑,那一笑有如风过荷塘,红莲摇曳,满目妖艳,让笑笑不由自主的呆了呆,心漏了一拍。
妖孽啊……妖孽……
“娘,孩儿吃饱啦……”
眼睛睁开就开始吃,数不清的甜品下肚了,不饱才怪。会有男人这么好甜食吗?
“娘,你是不是今日又掉茅厕了?”红影一闪,在笑笑三尺之外,停住了。重生眉头紧皱:“这样,娘亲就不能抱孩儿了。”
笑笑再一次意识到这身臭味还是有好处的,叫娘已经够委屈了,再被这个妖异的男人抱着叫娘,想想怎么也受不了。
“重生孩儿……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娘?”
重生定定看着笑笑好一会儿,眼圈又红了“娘不要孩儿了……呜……”眼泪一长串往下掉,“最多……孩儿不吃甜糕了……”
谁说女子哭起来才能梨花带雨?眼前这个就哭得我见犹怜。
笑笑心顿时软了,左手抬起,无奈的滑过眉心的红痣,哭笑道:“重生……娘在开玩笑呢!等下给你拿八桥饼去。”见重生破涕为笑,转头道,“他不是……四吧?”
司空摘花摇头:“不知道。”
若是,为何变成了痴儿,若不是,这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这一身武功又是从何习来?
笑笑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重生纯净无波的眸子:“不管他是不是四,都是一个可怜人,这世上的可怜人还少么?”
重生还在笑着,单纯的让人心疼,谁能想到这样灿烂的笑脸背后经历了什么呢?
“花花师兄,我们尽快去皇城吧,找我爹爹。”
司空摘花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高贵而冰冷的香气。绝对不是椰林周围的“潋滟蓝”发出来的。
“恐怕去不成了。”
笑笑道:“这次考验真来得不是时候。也罢,‘十二罗刹’和‘天尸’必须同时解去,想来也不是容易的事,不如我先传书给爹爹师父,有‘九转白露丹’压着,一年半载发不了。”
重生拍手笑道:“娘,花花弟弟,你们要去哪?重生也要去!”
司空摘花和笑笑同时一震。
笑笑摸了摸脸,看着司空摘花苦笑:“我有那么老吗?他叫我娘却叫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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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榭(1)
忘忧榭。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忘忧榭。
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忘忧榭到底在哪里。
有人说忘忧榭在荒凉的沙漠里,也有人说忘忧榭在烟波浩淼的海上。
如果说天下第一楼是靠光明正大的偷窃和销赃出名,那么忘忧榭的出名绝对是因为无声无息的杀人。
一个高手今天还活蹦乱跳的活着,第二天就被杀了,那么绝对是忘忧榭的人出现了。
忘忧榭从来不下毒,那些高手都是被自己的成名绝招所杀。死的时候,脸上只有一种神情——微笑,竟然是满足的微笑!
高手都很自负。特别是对自己的成名绝招。有人用成名绝招杀了他,他居然还能满足的微笑。
被忘忧榭所杀的人身上会留下若有若无的一种香气。这种香就叫做忘忧。
这种香香气甜蜜而温馨,会让所有人忆起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忘却人世间所有的烦恼。
有人花了一辈子的积蓄万两黄金去求忘忧榭杀人,忘忧榭未必同意,有人一个钱也不用花,忘忧榭却帮他把仇人轻松解决了。
于是,江湖中传说,忘忧榭的阁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没有人见过忘忧榭中杀手的样子。因为见过的都没有办法再开口了。
忘忧榭,让人忘忧。
这么好听的名字,竟然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
笑笑、司空摘花还有重生此刻却在前往忘忧榭的小船上。
每个人都要吃饭。
武林高手也不例外,但高手通常都不会做饭,因为他们的时间都用来修练武功。
而笑笑却是个例外。
笑笑花在料理食物上的时间绝对比练功的时间多。所以她除了轻功(逃命的本领当然不可不学)、下毒和医术(谁拒绝天下第一美人的温柔注视呢?特别是这美人还是笑笑的爹爹)最出色的就是厨艺。是问吃了十多年沸鱼,突然享用到人间的美食会不会感慨良多呢?所以笑笑看到美食绝对比看到武功秘诀来得起劲。
忘忧榭里也有专门的厨子,厨子会死。可能是寿终正寝也有可能是死于非命。
但负责伙食的两个厨子都死了。会不会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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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榭(2)
笑笑、司空摘花、重生坐在小船上。有人在划船。那人正领着他们往忘忧榭划去。
笑笑能感受到熟悉的温暖而湿润的海风轻轻吹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船在温柔的颠簸。但是她却不知道划船的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船经过了哪些地方。似乎船已经在海上漂了很久。干粮啃了五次,每次间隔大约两到三个时辰,笑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船已经划了一天一夜了。
忘忧榭真的是在海上。
而且还是深海。
终于听到船浆停下。船上的人吹了声婉转而缠绵的口哨,隐隐的,不远处也有人回了声。只听得划船人低声道:“上岸。”
三人站起身慢慢往岸上跨去。
岸上人声音清亮,问道:“可靠得住?”
划船人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伙头的表侄女,应该没有问题。”
清亮的声音“哦”了一声,又道:“另外两个……”
划船人道:“都是她儿子,小的是哑巴,据说养的一手好花,大的是个痴儿。”
清亮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思考些什么,良久嘻嘻一笑道:“命真不好……可以了,不用蒙着眼睛了。”
笑笑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竟是一片白色,朦朦胧胧的雾,若不是脚下确切踩着泥土,真会以为身在云中了。这忘忧榭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此时应该是巳时,白雾中隐隐透出些橘色,应当是阳光,寻常的雾早已消散,但眼前的雾依然浓浓一片,笑笑仅能看到三尺之内的事物,四周一片寂静,偶有鸟儿鸣叫,仿佛这忘忧榭中只有自己一人。让人感觉冷冷清清,似真似幻。身旁有人轻轻握住了笑笑的手,随即又迅速放开了。
司空摘花,他就在她的身旁。笑笑安心了。
前方浓雾中渐渐传出脚步声,轻得仿佛是只猫,慢慢的笑笑眼前出现了两个人。
大约二十岁模样,一个厚唇,唇边挂着轻浮的笑,另一个眼神犀利,仿佛一眼能看到人心底。
厚唇眼睛在笑笑和司空摘花身上溜了一圈,见这厨娘徐娘半老,身姿婀娜,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想不到,这厨娘竟然长得有几分姿色。”这声音清亮,想来是岸上接应的人,那么另外一人即是划船人了。
司空摘花脸色一沉。
厚唇笑道:“怎么?担心你娘了?你是哑巴呢还是痴儿?”
茫茫白雾中重生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娘,你在哪里?重生看不到娘了……”
厚唇呵呵一笑:“原来你是哑巴。随我们来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忘忧榭(3)
空气里飘着浓浓的香。
屋子里灶上炖着什么,热气沸腾,屋里屋外都是白茫茫一片。
笑笑坐在门槛上发呆。这里的日子可比在几位师父哪里好过多了。原来空闲也是很无聊的。
“娘——孩儿要吃陈皮牛肉——我闻到味道了……”嗲嗲的撒着娇的除了重生还会有谁?
重生坐在笑笑的面前,他的细眉凤目变成了如今的浓眉鼠眼,笑笑在心里叹息:可惜了那一张美颜。只是按她现在的模样是怎么也生不出那么妖媚的“儿子”的。
“重生乖,你听娘的话,娘一定把最好吃的都留给你。”
重生那张“难看”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来:“孩儿乖的,我们三人的秘密谁都不告诉。”笑嘻嘻接过碗,直接用手捞肉,往嘴里边塞边皱眉:“娘,你每天都掉茅厕的吗?”
“不是,娘白天做饭,晚上倒夜香。”咬牙切齿中。
重生的眼睛里泛水光了,袖子擦一擦嘴巴:“娘真辛苦……等孩儿长大了,一定帮娘倒……”
笑笑无奈的瞥一眼,心里暗忖:呆子,你现在已经长得够大了。
转眼间,一碗陈皮牛肉下肚,满意的拍拍肚子,一脸谄媚:“娘,这肉真好吃,昨天的拔丝脆还有吗?”
笑笑本来板着的脸“噗哧”一笑:“有,去,给你花花弟弟带点去。你花花弟弟在哪?”
“种花。”
笑笑眼神一闪,“重生乖孩儿,帮娘看着这锅肉,可不许让人偷吃了,否则,明天的京|乳藕片没你的份,娘去看看花花弟弟去。”
重生的“鼠眼”听到“京|乳藕片”开始发光,头忙不迭的点:“好,好”一手拿着金黄的拔丝脆往嘴里塞,一手擦口水。
笑笑拎过食盒,消失在浓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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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榭(4)
雾有些淡了,不似早晨般浓密,茫茫一片。三丈开外的光景已能看见,似烟缭绕。
离嗔坐在石桌上看前方蓝色的身影。浓眉,眼睛不算大却很平静,怎么看怎么平凡的一张脸,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竟是让人移不开眼,难不成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身子不觉抖了一下。
“唷,是离嗔公子?又来看我家花花么?”声音又娇又媚。
离嗔的厚唇微微上扬,桃花眼晶晶亮:“是啊,花寡妇,想必又给花花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烟雾里闪出一条袅袅的身影,离嗔有一瞬间的迷茫,心神一震,忙揉了一下眼睛:不就那一张三分姿色的徐娘脸吗?怎么竟觉得这身影如风过弱柳,风华绝代呢?
笑笑娇笑道:“昨日剩下的拔丝脆,公子不嫌弃就将就着吃吧。”
离嗔笑道:“这是花寡妇给花花留的吧?昨日吃得过瘾,就不难为花寡妇你一片爱儿之心了。”
笑笑转头看了一眼司空摘花,他正在将泥土往坑里填,眼睛看着她的,迷迷蒙蒙,感觉同身边的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笑笑将食盒递给他道:“好不容易从重生嘴边拦下来的,不准不吃。”
司空摘花站起身,接过食盒,微微笑了。
笑笑惊呆了。
司空摘花居然笑了。
笑笑知道司空摘花带了面具,只是面具在笑而已,但心停跳了那么会儿。重生的笑柔媚而妖异,笑得如残败的红莲,司空摘花此时平凡的脸上展开的笑却温柔而清淡,如云绕新月。
笑笑看了一眼同样石化的离嗔,暗忖以后还是不要让花花笑为好,即使是带着面具。
微咳了一声,笑笑娇笑道:“离嗔公子好闲情,看花花种花,离愁姑娘呢?怎不见人影?”
离嗔明显抖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来:“花寡妇,提她做什么?不如我陪你赏赏桂花如何?今年的金桂开的可早了些呢。”
笑笑看一眼司空摘花,眼神闪烁,嘴角漾出甜甜的笑来:“好啊,顺便采点,回去好作桂花糕,我家重生可爱吃的很呢。”当下脚步轻移,就跟在离嗔身后往雾深处走去。
八月桂花香。
香气甜馥浓郁,盖过了其他的味道。小径上没有铺鹅卵石,踩上去绵软,两旁的桂花树很高,看得出有些年头了。风轻轻一吹,桂花飘落下来,才一会,笑笑用裙子前片做成的兜里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金黄。
离嗔转身看着笑笑,桂花似雨般落下,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似真似幻,就这么若有若无的笑着,心下又是一动,怎么觉得这寡妇笑得让他悸动呢?身上莫名的一寒:他不会不正常吧?一天心动了两次,两次的对象竟然是一对呣子,还一个身上恶臭一个是哑巴?当下决定还是快点去找那粘人的离愁,起码是个女人,而且是不带恶臭的年轻女人。
咳了咳,朗声道:“花寡妇,怕是已过午时了,取饭菜的丫鬟们大概在等着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好啊。离嗔公子带路。”
笑笑跟在离嗔后面在小径上来回的绕,心中一片了然:左走八步,直走十七步,右走十二步,闻水声后退七步——鱼骊阵。想来这忘忧榭榭主也懂得奇门遁甲之术。闻着桂花甜腻的香味,不觉嘴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忘忧榭(5)
才到门口,刚想提起左脚跨进去,有人脆生生喊道:“阿嗔,你去哪了?”
一团红影飞过,扑向身后的离嗔。
离嗔嘴角一阵抽动:“是……离愁啊……无聊的紧,去看花花种花了。”
挂在离嗔身上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红色的纱衣,圆圆的一张苹果脸,大眼玲珑,同样的红,穿在重生身上是妩媚的妖异,而在她身上是说不出的讨喜。听得离嗔这一句话,红唇高高翘起:“阿嗔,你情愿陪花花,也不愿陪我么?”
“怎么会?我……这……”才想要见到她怎么真就见到了呢?离嗔暗暗叹了口气。
“离嗔公子只是好心帮忙花花种花而已,后来听说我要做桂花糕又帮忙采了桂花。”笑笑看着怀中的桂花笑得比花更甜。
离愁眼珠一转,一只白嫩的小手摸上离嗔的脸,小嘴在离嗔脸上啾了一下,笑得比春花还灿烂:“阿嗔真是个好人。人家最喜欢阿嗔了。”
笑笑一怔,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
离嗔的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摸了摸下巴,只悻悻道:“用饭了么?”
“还没有。阿嗔弄的人家茶饭不思。现在才觉得饿呢。取饭丫鬟来过了?”转脸向笑笑“花姐姐,可还有饭菜?”
笑笑道:“冲着离愁妹妹叫我声姐姐,就算没有了,花姐姐我也立马做出来……”
离愁眨眨眼睛,咯咯一笑:“花姐姐对我最好了。”
离嗔看着挂在身上的红色“狗皮膏药”,脸越来越青。见到笑笑进里屋了,忙道:“花寡妇,我来帮你。”一个猫腰,硬是从红色的“狗皮膏药”中挣脱,人却飞也似的往外面跑。
离愁一跺脚,一扭腰,“离嗔,你竟然又跑……”红影也快速消失在云雾里。
笑笑和重生从里屋探出头来。
笑笑摇摇头,叹道:“他们真的是杀手?”
重生眨眨无辜的眼睛:“娘亲啊,什么是杀手?”
“杀手就是靠杀人吃饭的人。”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要吃饭。”
“一定要杀人才能吃饭吗?重生没有杀人也能吃饭。”
“嗯,做其他事情也能吃饭。”
“那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什么理由?”
“……”
“是什么理由?”
笑笑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再问!再问娘明天就不做桂花糕了。”
“哦”过了半晌,又可怜兮兮小声道:“娘也不知道对不对?不知道你就说嘛,重生不会怪娘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很聪明的。”
……
……………………………………………………………
祝各位元宵节快乐!
最近比较烦……
南风阁(1)
有人立在床前,静静的盯着床上的人。
门锁着,窗也关上了,这个像是凭空出现在屋子里的。
床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别看了,这张脸我自己瞧着都难受。”
床前的人没有出声。
床上的人坐起身来,月光下现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眉眼*,身姿窈窕。静静的看着眼前烟蓝的身影一会儿,女子抬起脚,轻轻下了地。落在地上的天足纤细精致、洁白如玉,脸上却是偏黄的肌肤,那一双足细致的像是从十七八岁的大家闺秀身上借来的。
女子突然“噗哧”一笑,“乖孩儿,叫声娘来听听?”
月光投射到烟蓝色的身影上,长身玉立,浓眉,阔唇,一脸平凡的农家男子。他的眼笼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女子人影一闪,竟扑过去紧紧环住了男子的腰。只听得男子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抚上了女子柔顺的发。
女子熟练的在男子胸前蹭了蹭,娇笑道:“娘要好好抱抱花花孩儿。”
司空摘花身形一僵,笑笑知道他面具下的脸肯定红了。
笑笑柔声道:“花花师兄,笑笑最喜欢你了。”想到离愁,突然想明白为什么觉得那话熟悉了。不由又“噗哧”笑出了声“我觉得他们都不像是杀手。”
司空摘花道:“不像杀手的杀手最可怕。”
笑笑打了个寒战,司空摘花的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为什么?”
“不需要像。”
他们不需要表面上摆出一副无情无欲的样子,真实的流露自己的性情,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出手,对手不可能不死。就像练剑的人越是练到绝高的境界越是没有丝毫剑气。
笑笑习惯的摸了摸眉中心,只摸到一片光滑,不由的一阵失落:“只要有其他的生路,他们又何至于靠杀人为生呢?每个人都是不得已的活着而已。”
司空摘花环着的手更紧了些。
笑笑抬眼,柔柔道:“毕竟做小偷比杀手好多了不是?钱财是身外之物,失去还复来。”又道,“东西可能在哪里?”
司空摘花眼神闪烁:“南风阁。”
笑笑眼睛一亮:“还有几日?”
司空摘花道:“十日。”
笑笑忽道:“这两天的桂花可开的好呢。这十日你我可都不得闲了。”
司空摘花不说话了。
笑笑也不再说话。
月光和刚起的薄雾交叠在一起,如梦如幻。
窗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团红色的东西跳了进来,甜甜的声音喊道:“娘,娘,孩儿做了好可怕的梦……”
蓝色的身影鬼魅般消失。
重生光着脚丫,揉着眼睛,红色的罗裳半敞,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呆呆的看着站在身前的笑笑:“娘,刚刚是弟弟吗?”
他看到了?重生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呢?笑笑眼珠一转,笑道:“是啊,你花花弟弟做了恶梦,找娘抱抱。”
屋顶上的身影一顿,脚下的瓦片碎了一块,发出轻微的声响。
重生道:“娘偏心,抱弟弟,不抱重生。”
笑笑柔声笑道:“娘刚刚倒好夜香,重生想抱吗?”
重生一呆,转眼红影一闪,紧紧抱住了笑笑,笑得一脸满足:“娘,我捏住鼻子,有一只手抱娘就可以了。”又瓮声瓮气道,“重生最喜欢娘了。”
笑笑呆住了,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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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阁(2)
重生的身上有甜甜的味道,是桂花糕的味道。
只听得重生满足的叹息一声:“娘,你的身子软软的,又凉凉的,抱着*。”下巴轻轻靠在细细纤巧的肩上,“娘,重生要抱着娘一起睡。”
笑笑心里一寒,抖了一下,强笑道:“娘很臭呢,重生要一晚上捏着鼻子吗?”
“这样啊,”重生想了一想,不情不愿的从笑笑身上抬起头,看着笑笑,“捏着真的很不舒服呢。让孩儿想想,肯定能想到法子的。等想到了,再抱着娘睡可好?”
“好,好。”笑笑点头点得很快,这厮抱得真紧。
重生嘻嘻一笑,慢慢放开笑笑,退到三步之外,“鼠眼”亮的出奇,拉了拉红色的罗裳:“娘,重生要去睡觉了,娘也早点睡,明天早起好给重生做桂花糕。”
也不等笑笑回应,红影一闪,就消失在渐浓的雾中。
笑笑抬头翻了个白眼,祼露在外的双足有些凉,突然耳朵似听到了什么,迅速躺上了床,闭上了眼。
白色的雾起得愈发浓了。
浓浓的雾里混着甜甜得桂花香,似还有清冽的……酒香。
有人从窗口跳了进来,灵巧的像是一只猫。脚步声细不可闻,但笑笑还是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这个人的脚步声很轻,无疑轻功很好,但跟司空摘花相比,无疑是及不上的,恐怕也及不上自己,呼吸若有若无,内功也很有修为,是个男子。在忘忧榭中,有如此武艺的应该不多,怕是“七离”之一。那么他是谁?是已经见过面的离嗔、离伤,还是没有见面的离忧、离恨、离苦?抑或是神秘的阁主?
那人定定的看着笑笑,一眼不发。笑笑只觉的酒香益发浓郁,“咕噜”一声喝下一大口酒,继续盯着看,几番过后,终于缓缓开了口:“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笑笑心中一动,这个清亮的声音她绝对不可能听错。
那人又低声道:“错觉,一定是错觉。”
笑笑暗忖,这个……离嗔莫非疯了不成?
只听得又是“咕噜”一大口酒下肚:“我离嗔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的寡妇?错觉,一定是错觉。回去睡觉……睡觉……明天醒来就好了……就好了……”
踉踉跄跄的,却又灵巧的翻出窗去,看来平时练习得熟练得很。
脚步声渐远。
笑笑悠然从床上下来,还是赤着足,瞧着铜镜里的容貌,“噗哧”笑出了声,对着屋顶轻轻道:“花花,你娘看来很招人喜欢呢。”
屋顶上又是“咯吱”一声,似乎又碎了一块瓦片。接着便悄无声息了,一切都融在了白色的浓雾中。
………………………………………………
三天去外地了,没有更文……
很伤心,居然没有人问起……
到底有没有人喜欢偶的文啊……
挥泪……
南风阁(3)
离伤站在薄雾中。黑色的长衫,如刀削的脸庞,还有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人的身体,直直看到内心。离伤和离嗔、离愁不同,他的身上似生来就带着刀,或者说他本人就像是一把刀,锐利的刀锋永远寒冷如冰。
这把刀如今正站在薄雾中,看着树下的男子。
那男子浓眉,阔唇,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他拿着一株幼苗,小心得将幼苗放入土中,温柔得宛如握着得是情人的手。
这般平凡的男子竟然有一个有趣的名字——花花。
离伤收起眼中的犀利,突然淡淡笑了:“你……不觉的你的名字很有趣?”
正在拨土的手停了一下,继续温柔的拨。
“这名字是谁帮你起的?你爹么?”
温柔的手停住了,司空摘花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离伤,眼中平静无波。
两人对视一会,离伤竟然呵呵大笑起来,他苍白的脸上笑得泛了晕红,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血色,似刀沾鲜血。说不出的艳丽和……危险。
离伤转身,口中喃喃道:“花花……花花……花……真是个好名字呢。”
略显单薄的身形转身消失在如梦如幻的雾中。
司空摘花站在雾中,眼睛里终于有了波动。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会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笑笑躲在藤蔓里。那是一种青紫色的藤蔓,长着阔大肥厚的叶子。南风阁的四周布满了这种藤蔓,看似没有人管理,随意疯长,但实际上密密麻麻的藤蔓形成了一只大鸟飞翔的样子,青紫色的大鸟——鸟翔阵。笑笑轻笑了下,抬眼看南风阁。月光隐隐,八角阁楼,大约是朱红色的,在刚起的雾中看得很不真切。东西就在这阁楼里。笑笑听到了呼吸声,清淡而若有若无,那样的熟悉。什么样的人会连呼吸都能分辨出来呢?笑笑突然甜甜笑了,从藤蔓里站了起来,快速的抓住了来人的手:“花花师兄,你来啦?”
一个烟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笑笑面前。
笑笑瞪大了眼睛:“花花师兄,你没有戴面具么?”
“没有必要。”清冷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起伏。
眼前的脸肤色雪白,眼睛犹如深夜的寒星,清新皎洁的像是初升的新月,又似冰冷优雅的雪莲。笑笑失神片刻,忍不住伸手,探向司空摘花的脸颊,叹道:“这样……真是好看。”
司空摘花的脸红了。
笑笑缩了手,整个人抱住了司空摘花,轻轻脆脆的娇笑,小手一挥:“走了,偷东西去。”
两人大摇大摆,一步步朝南风阁走去。
他们是去偷东西吗?
鸟翔阵外靠近南风阁的四周此刻都是人。这些人没有倒在地上,相反他们站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司空摘花和笑笑从他们身边经过,但他们竟似瞎子一般,眼神空洞,脸上露出温柔而满足的笑。
他们可是死了?死人又怎么会有呼吸?他们可是活着?活着又为何只是傻傻而满足的笑着,完全看不到身边的其他东西呢?
司空摘花和笑笑已经踏进了南风阁的大门。门里透出昏黄的烛光。
他们突然停住了,因为里面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也站得很直,也在笑,笑的也很甜很温柔,但是她的眼睛清亮,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又细又长的剑。剑身通体乌黑,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寒光。
这把剑司空和笑笑很熟悉。江湖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六的绝世名剑——乌苏。饮血开刃,削铁如泥,江湖上传言已经失传许久,现在竟然出现在南风阁里。而且这柄“乌苏”此刻正对着司空摘花和笑笑。
这个人他们也很熟悉,红色的纱衣,大眼玲珑,甜的发腻的笑。这个人是忘忧榭“七离”之一——离愁。
南风阁(4)
离愁脸上还带着甜腻的笑,看到司空摘花的时候呆了一下,继而笑得更甜了:“花花原来是长这个模样的,这么俊的脸带着面具做什么?” “乌苏”转而指向笑笑:“想来花寡妇也是带了面具?我倒是好奇这张面具下是什么样的脸呢?阿嗔,你说是不是?”
悄无声息的,离愁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黝黑的皮肤,厚唇上永远挂着轻浮的笑,正是离嗔。离嗔手中握着的也是剑,不过剑身狭长,且剑尖带钩,恰似一晚明亮而皎洁的新月。
笑笑突然轻声笑了,声音轻柔而绵长:“如月。江湖兵器榜上排名第七。传说是东瀛的铸剑名家所铸,德川的家臣为了躲避仇家逃到中原才带来此剑,相传这是德川将军府上的镇宅之宝,德川将军的幸运之剑,在此剑下被将军杀死的战士何止千万,所以又称此剑‘万人斩’。”
离嗔原本盯着笑笑环在司空摘花身上的手突然移到笑笑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握着如月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你……究竟是谁?”
笑笑环着司空摘花的手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拉了拉司空摘花的袖子:“花花师兄,我们真的是来偷东西的吗?怎么感觉像是在抢?”
司空摘花抬了抬眉,道:“偷不到就抢。”神色还是淡然的如优雅的月下白莲。
空旷的阁楼深处传来清脆的击掌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刹那间击掌的人就出现在离愁的左手边,青色的锦衣,绣着金色的繁复的花纹,身形单薄得就似一把刚出鞘的刀——离伤。
离伤犀利的眼神扫过司空摘花和笑笑,声音低沉:“难道两位就不好奇为什么就我们没有中毒?”
笑笑摸了摸眉心道:“真的很好奇呢。你会告诉我们么?”
离伤道:“如果你能给我们解药。我就告诉你们。”
离愁惊道:“阿伤,你说什么?我们不是吃了解药吗?莫不成我们又中了毒?”
离嗔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眼睛依然看着笑笑。
笑笑叹道:“果然是离伤,你看到我下毒了?”
离伤摇了摇头:“如果能被人看出下毒的动作那就不是真正的下毒高手了。”
笑笑眼珠一转,眼睛晶亮:“成交。刚才一进这屋子的时候,离愁姐姐就拿剑对着我们,我一怕,手里拿着的‘软香玉’就撒了些。不要紧,这毒只会让大家使不出功力,三岁小儿一推就倒而已,不会伤及性命。”
三人脸色又是一变:三岁小儿一推就倒,那不是身家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了?
笑笑道:“说吧,我真的很好奇呢。这‘红泪茱’和‘潋滟蓝”本身并没有毒,但两者混在一起就是一种剧毒,此毒能让人陷入幻觉,满足人所有的欲望。这些天花花师兄种花种得这般辛苦,又是八月,吹南风,花香不散,毒便不易解。‘潋滟蓝’是我培植出来的,这世上本没有这花,为何你们会没有中毒?”
离伤双眉微皱:“此计甚妙啊,天时地利都考虑到了。若不是阁主给了我们解药,你们要偷的东西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司空摘花道:“阁主?”
“是”。
“你们阁主为何会有解药?”
离伤笑了:“我只回答你我们为何没有中毒,至于阁主怎么会有解药我也不清楚。”
笑笑轻轻拍手:“果然聪明。花花师兄,看来我们今天偷不成了,我可不想打打杀杀的呢,太累。反正离三月之期还早得很,我们不如下次再来吧。”话音刚落,离伤手中就多了一个蓝色瓷瓶。
司空摘花依言同笑笑转身,听到身后离嗔清亮的声音冲着笑笑喊道:“姑娘,能否露一下你的真面目?”
笑笑嘻嘻一笑,道:“好啊,八月的天戴着真热,这一个多月来过得真是难受呢。”纤手轻轻往脸上一挑,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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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阁(5)
隐隐月光下,茫茫白雾间,现出一张绝世的容颜。肌肤雪白如羊脂,眼眸亮如星辰,双眉中间一点朱红,更映衬得少女娇艳无比。
三人如强光骤然入眼,不自觉得用手遮眼。只听得一声娇笑,一蓝一白身影都已不见。
离嗔呆了半晌,喃喃道:“难怪……难怪……”桃花眼中说不出的惊喜。
离愁哼了一声,转身看向离伤:“阿伤,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离伤定定的目光从雾中移开,淡淡道:“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们是来偷圣令的人。”
离嗔惊道:“圣令?司空摘星?”
离伤摇了摇头:“不清楚。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易容最难改变的是一个人的眼神。而司空摘星的易容术连眼神都能改变。”
“他们还是戴了面具?”
“不知道。虽说那姑娘揭了面具,但传说司空摘星会戴几张面具。所以,那是不是他们的真面目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离愁眼睛一亮,大眼瞥向离嗔。
离嗔缓缓摇了摇头:“真的……是真的。”
离愁怒道:“莫不是你又看上人家了?就算真长成那样又有什么用,你靠得近她么?奇臭无比的女人有谁希罕?”抢过离伤手中的蓝瓶,倒出药丸服下,恨恨转身。
离伤往离嗔口中弹了一颗药丸,摇头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拔花呢,这些花不除去,那些人何时才能醒?”转身离去。
只剩下离嗔一人呆立雾中。
蓝色和白色的身影竟然又出现了,而且出现在南风阁的顶楼。他们莫非不曾离开过?
娇柔而满含笑意的声音道:“花花师兄,他们都走了?”
有人应了一声。
笑笑伸手摸眉心的红痣,语调得意:“花花师兄,你说有人吓走了贼,那他下半夜是不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司空摘花点头。
笑笑叹道:“可惜,谁也不会想到,那两个贼同一个晚上会出现两次。”
大敌过后的短暂松弛永远是致命的。
阁楼的顶层竟丝毫不狭小,除了正中央有一个铜制的宫人烛台别无其他。
笑笑柔声道:“花花师兄,大师父说要偷圣令,可那圣令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见司空摘花缓缓摇头,笑笑一脸无奈:“也要有个图样不是?要不叫我们偷什么呢?大师父最会为难人了。”语调一转又道:“花花师兄,这事怎么觉着有些怪异。那阁主怎么会有‘红泪茱’和‘潋滟蓝’的解药呢?”
司空摘花沉吟了片刻,走到宫灯旁,拔出了灯中的红烛。只听得“喀嚓“一声,宫灯沉了下去,平整的地面上显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洞。
两人先后进入了暗暗的通道。
通道窄长,仅容一人。楼梯是旋转着往下,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笔直向前了,大概已进入地下。这通道很是隐秘,但里面没有发霉的气息,显然经常有人出入。
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间大殿。
殿堂地面如镜,光亮的能照出人影。只在靠近东面墙处摆了张很大的金色软塌,其余竟是空无一物。司空摘花手中的烛光摇曳,周围的墙壁和地面都因烛光反射着金色的光,空旷得让人诡异。刹那间,红烛竟然熄了,四周一片漆黑。
笑笑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这风阴冷刺骨,不似地面上八月炎热而潮湿的海风。地下大殿,风从何处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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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呕心沥血更书,大伙给点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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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榭阁主(1)
随风叮咚一声,悠扬的琴声响起。初时如清风拂耳,若有若无,含蓄至极,近于无声,呜咽而无悲哀,切切有心声,忽而一个转调琴音尖锐,益发的凄楚缠绵,令人悲从中来,如泣如诉,慢慢的轻音转柔渐而高亢,如高旷空澈似流水激流飞泻,滴露轩昂;像高山巍峨高壮,接天遏云。
琴音袅袅中,渐渐现出光亮。红色的烛光下,金色的软塌上赫然坐着一人。那人披散着发,黑发长及腰部,张狂而霸气,紫色的锦袍上绣着金色缠绕的花饰,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面具下方露出一个坚毅的下巴以及抿成一线的淡紫色的唇。身上的金线和脸上的面具在烛光下闪耀,同周围诡异的景致说不出的契合。
紫衣人腿上放着一把古琴,按在琴弦上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软塌两旁各站了一人。左边是一个穿淡绿纱衣的女子,较离愁年长,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眉眼清丽,眼神迷离。似看着前方的笑笑和司空摘花,又似透过他们,看向远方。
右手边是穿黑色锦袍的瘦削清秀男子,衣袖宽大,面色柔和,优雅的像是刚从书馆中走出来的教书先生,脸上带着温柔得溺人的笑。
司空摘花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道:“觱篥歌?”语气似疑问,但神色颇为肯定。
笑笑从未听过此曲,但见司空摘花神色有异,似乎此曲颇有来头,随即上前一步,道:“人谓古琴哀伤,孤傲;非也,古琴亦有百性,可悲可哀,可孤可群,可散淡可含蓄,在于琴人与琴品。描述嵇康的一句话或许用于古琴最好:“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极度含蓄与极度狂放于一体。阁主此曲实在动听。不辜负‘绿绮’绝世好琴。”
紫衣人淡紫色的唇微微抿了一下,声音如琴音悠远:“司空摘星教出的徒儿果然不同凡响。非但容貌出众居然还知道这首曲子。”
笑笑道:“忘忧榭阁主也甚是了得。能猜得出我二人师承何人。” 纤手举起,指向紫衣人旁边的两人:“两位可是‘七离’中的离情和离恨?”
紫衣人轻笑出声:“何以见得?”
司空摘花眼睛扫过绿衣女子和黑衣男子,淡淡道:“天情丝、匿痕钩。”
笑笑微微一笑,接口道:“天情丝,江湖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三,长约五丈,细如蚕丝,晶莹剔透,柔韧无比,据说天下没有任何一样兵器可以隔断,怕就是那位绿衣姐姐缠在手腕上的东西吧,匿痕钩,长两尺三寸,赤铁所铸,薄如纸片,杀人同时炽热可瞬间封住割开的血管,令被杀者伤口毫无痕迹,所以得名‘匿痕’。”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好好的教书先生拿这么凶残的兵器……”
紫衣人呵呵大笑,似乎听到了颇为有趣的事情,笑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缓缓道:“虽然两位熟读天下经典,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让二位亲眼见一下这两种兵器的厉害……”“害”字话音刚落,绿色和黑色身影一闪,同时向笑笑和司空摘花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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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事搞得头疼
子女与父母的问题搞得头疼
偶不会处理
完全乱了
感觉世上只剩偶一个人孤零零的
……
各位多多支持吧……
忘忧榭阁主(2)
笑笑只觉 “唏”的一声,若金石铿锵,直透苍穹,一根晶莹透亮的细丝如长眼一般直直探向自己人迎|茓,笑笑娇声道:“花花师兄,我好怕。”看似慌乱,脚下却不闲着,伶俐的转了个身,险险避过天情丝,那天情丝竟有生命般转头向笑笑檀中|茓刺去,眼见就要透胸而过,笑笑轻轻往后仰倒,整个人贴着天情丝燕子般向离情掠去。那天情丝收不住势,直直奔大殿的石柱而去,“呲”一声,柔软细丝竟毫不费力的将石柱穿透。
离情一怔,只觉得一阵恶臭袭过,便再也动弹不得了。只听得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声,笑笑站在天情丝上,眼睛晶亮,笑嘻嘻道:“姐姐,这真是个好东西。不如姐姐好心送了我,我把姐姐的眼睛医好如何?”
离情身子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天情丝原本凌厉的杀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在石柱另一头的丝线突然颓软,晶莹的丝线在烛光下如蛛丝,仿佛就是一根绣娘手下最美丽的银色丝线。
原来这天情丝与使用者心神合一,神志稍有松弛,这杀气便再难聚齐,天情丝也就失了灵性。
笑笑转眼看司空摘花,心中一凛,紧紧缠斗在一起的竟然有三人。除了蓝色的身影外,另有黑色鬼魅的两条身影。两条身影出招竟然出奇相似,仿佛一个人突然分身了一般。两人手中银光闪烁,正是薄如纸的“匿痕”。运钩如风,动作之快,难以形容,但自肘以上,却纹风不动,每一招俱是以腕力发出来的。
笑笑下意识看向软塌,金色的软塌上紫衣阁主纹丝不动,正微扬唇角,似在观看一场精彩无比的游戏。
黑色身影中的另外一人是谁?他又是何时出现的?
笑笑正欲跳下天情丝,忽见司空摘花手中一抖,出现一把绿色的剑,划了个圆弧,竟自其中一黑衣人的“匿痕钩“间绕过,“刷”的一声,绿剑竟一分为二,双双反向对方脸上削去。两人一呆,纸鸢般向后轻飘,这瞬间,只听“噗,噗”两声,两人左右双肩的“肩井”|茓俱已被点中,仰天而倒。
笑笑跳下天情丝,轻轻握住司空摘花的手,道:“花花师兄,你何时藏了‘潋滟蓝’的花苗在身上?”
黑衣人身旁的赫然是被辟成两半的直直的花茎。柔软的花茎里渗出了绿色的汁水。那绿剑竟是一株花苗。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人正是温文尔雅的离恨,眼中显然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而另一人……竟然张着和离恨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瘦削清秀,同样温和无害,甚至脸上还带着优雅的笑。两人手中都拿着寒气逼人的“匿痕钩”,不过一人执左手,一人执右手。
两个离恨?莫非离恨真的会分身术不成?
紫衣阁主缓缓笑道:“闻名天下的‘匿痕钩’竟然比不过一株幼苗的花茎?看来好的兵器也要挑好的主人。”
左手执钩的离恨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而右手执钩的离恨依然笑得纯净无害。
这种笑容笑笑非常熟悉。痴儿——右手执钩的离恨是个痴儿。
所以,左手执钩的是真正的离恨,而右手执钩的又是谁?
司空摘花道:“七离之一——离苦?”
笑笑叹道:“原来江湖上传言离恨有分身术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真的分身而是——一母双胞。”
一母双胞,比旁人更容易心灵相通,一左一右的‘匿痕钩’方才使得天衣无缝。况且一人是痴儿,痴儿心思纯净,若天生武学奇才,便是另一人天生的“影子”。
圣令(1)
紫衣阁主站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个酒杯.酒杯通体碧绿,似是上好翡翠雕刻而成,淡紫色唇角微微扬起:“两位对猜谜似乎颇有兴趣,而且猜得很是准确。不如再猜猜这酒杯中到底是何物。若能猜对,我便将圣令赠与你二人如何?”
眼睛看着笑笑二人,酒杯却微微倾斜,在液体倒出酒杯的瞬间,修长的中指貌似毫不费力将杯中液体弹了出去!
眨眼之间,只听得“噗”一声,两条黑影和一条绿影同时掠到了紫衣人身后。
原来那液体飞出之后竟一瞬间同时解了三人的|茓道。
笑笑心中一惊,顿时一阵凉意至头而下,窜上心来。用液体解|茓道绝非易事,更何况同时解三人的|茓道?光看这一手,恐怕自己和师兄绝非此人对手。
司空摘花伸出手,接过了酒杯道:“如此甚好。”凑近酒杯饮了一口。然后将酒杯递给了笑笑。
酒杯中的液体是奶白色的,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越是美丽的食物往往越危险,越是危险的食物往往拥有令人垂涎的香味。但此刻恐怕是喝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笑笑看一眼司空摘花,他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里却现出一丝担忧。他已是百毒不侵之身,而笑笑的药浴只泡了五年,虽说大部分毒物已不惧,但毕竟不是百毒不侵之体。笑笑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不知道这液体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毒。他失去了嗅觉,味觉也只是依靠两颊的肌肉而已。
笑笑伸出右手,轻轻盖在了司空摘花的手上。他紧紧的回握住,他的手很暖,暖的让人安心,暖的让人满足。
笑笑凑近酒杯,浓郁的香气似是|乳香,带着若有若无的腥味。入口柔滑,似锦缎般光滑绵软,舌尖先是泛上丝丝甜蜜,转而又是淡淡的醇香的苦,很快的,两种味道均在口腔中消失,只余下一开始嗅到的|乳香。
笑笑眼中一亮,一口将酒杯中的液体饮完,眼睛越发亮的出奇,两颊现出淡淡红晕,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大殿里静寂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笑笑这一抹白色的身影上。她穿着白色的缭绫,在烛光下映出闪闪寒光,在地上展开却又轻绵冰凉,如云似雾,如瀑的黑发上只斜斜Сhā了一支晶莹通透的碧玉簪,端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更别说她此刻正在笑。
这世上能忍受她的笑的人真的不多。
笑笑用她语调甜软声线清亮的嗓音道:“三生酒!果然是三生酒。笑笑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三生酒,却从来没有尝过,多谢阁主,笑笑今日可真有口福!”
紫衣阁主金色的面具下的眼神一闪,声音竟露出一丝惊喜:“可知此酒来历?”
笑笑道:“三生酒,传说中从来没有人能制成的酒。据说三生酒必须要有以下三物。第一物是‘珍珠白’,所谓‘珍珠白’,是选择优质水稻幼苗,生长时每日必灌溉牛|乳,灌溉足足三月,所出米粒粒粒洁白圆润如珍珠,因此得名。珍珠白每年只产十石,而且都进攻给了皇上,此一物已是难得,第二是传说中沙漠深处的月牙泉的泉水,此泉只是每年八月有水,其余时间都是枯泉,而一月时间在沙漠中寻找泉水绝非仪式,第三是酒曲。非百年的老酒曲不可,此三者若缺其一,三生酒便不能酿成。”
紫衣阁主呵呵大笑,道:“三生,三生,先甜后苦最后转为虚无,这便是三生酒的得名,人生在世,不也正如此酒么?丫头,倒是握小瞧了你,也罢,这圣令你拿去了吧。”双手轻轻一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地道的入口处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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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甜
成年是苦
晚年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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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令(2)
那人好似脚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轻飘飘地起在半空。身上的红色云锦柔亮轻曳长幅,如红云流过地面。云锦一般皆是白色,只有白色的云锦才最能体现云锦的本色——洁白如玉,柔软如云,但此人身上的云锦却是大红色,红的宛如天边的晚霞,光彩夺目,仿佛云锦本就应该是大红色的。红色的衣襟微微打开,露出晶莹雪白的肌肤,头发乌黑以同色发带系成一束,直垂到腰间。丹凤眼微微眯起,似嗔似喜,浓密的睫毛,尖尖的下巴,如八月暖风里开得有些过头的妖异红莲。
紫衣阁主道:“你来了。”
司空摘花眼神一敛,道:“你来了?”
笑笑轻声道:“你果然来了。”
三人同一时间说出这话,眼睛都看向红衣人。
那红衣人邪魅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最后停在了笑笑的脸上。只听得他轻叹一声,嘴角边扬起柔媚的笑:“娘亲,你还是这样好看呢。”
笑笑摸了摸眉心的红痣,苦笑道:“我可没福气有这么大的孩儿。”
重生道:“娘亲若是这么说,可是会伤了孩儿的心呢。”说话间,重生已飘到了紫衣阁主的身前,也不跪拜,只淡淡道:“任务可已完成?”
紫衣阁主道:“是,从此江湖中再无你名字了。你再为自己取个名罢。”
重生左手轻轻扶过右手的衣袖,眼睛却看向笑笑,眼中满满皆是柔柔笑意:“我已经有名字了,我叫重生。”语毕,手中已出现一物。
那物呈扇形,通体乌黑,却隐隐泛出绿光,扇面上刻着一行小字,却是瞧不清楚。
紫衣阁主道:“圣令一出,忘忧解愁。这便是忘忧榭的圣令。二位拿去了便是。”
司空摘花眼中毫无波纹,甚至连蓝色衣衫都没有动,仿佛入定一般,却开口了:“四。”语调极为肯定。
笑笑看向司空摘花,轻轻搂住了司空摘花的腰,叹道:“如今改了名字,便是忘却了过往,他都叫自己重生了,我们又何必提及呢?”
重生还在笑,但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拿着圣令的手开始发白:“你们怎么知道……?”
笑笑嘻嘻一笑,问道:“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四?还是知道你是‘七离之一’的离忧?”
重生的脸原本很白,晶莹剔透的白,如今却是惨白了。
紫衣阁主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真是小瞧你们了。说吧,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放在你们身边的这步棋子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漏洞呢?”
笑笑眉目流转,语调懒懒带着娇憨:“从一开始我们在海边见到他,便知道他是忘忧榭的人。忘忧榭杀人后留下的忘忧其中必定用了我的‘潋滟蓝’对不对?”
紫衣阁主沉声道:“是。”
“潋滟蓝是我培育出来的。世上本没有此花。三年前忘忧榭才在江湖上名声鹊起,正是我研制出潋滟蓝之时。这恐怕不是巧合吧?我好奇的是你们是如何得到此花的。”
紫衣阁主笑道:“等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自会满足你的。”
笑笑道:“好。少量使用此花能够安神。那些被杀的人死后才会有满足的笑容。但你们恐怕没有察觉,潋滟蓝的香味虽清淡,却是难以驱除的,哪怕是海水浸泡也不会消失。一个下毒的人对别人身上的味道最为敏感,他若不是忘忧榭的人,身上又怎会有‘潋滟蓝’的香味?”
紫衣阁主喃喃道:“原来是这花,呵呵,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有趣有趣。”
笑笑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四,长成这样的脸的人世上本不多是不是?况且……”
司空摘花接口道:“蚀骨蝶。”缓缓卷起衣袖,肘间赫然留有一个黑色的小洞,之所以说是小洞,是因为那洞虽只有米粒大小,却很深,几乎生生穿透整个手臂,白色的肌肤上看来如此恐怖。十年之后,伤口依然如此之深,可见当年受伤之重。
重生原本惨白的脸上竟带了些喜悦的神色,眼中却盛满哀伤,慢慢卷起如云的红袖,肘间同样有一个黑色小洞,几乎穿透手臂。
他看向司空摘花,说话时的语音竟然有些颤抖:“三……你竟然是三……我早就该想到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语调一转,凄凉道:“蚀骨蝶,吃肉尸骨方能转身化蝶,有谁能料掉世上最美丽的蝴蝶……竟然是从人身体里飞出来的。”
蚀骨蝶,据说是世上最美丽也是最毒的蝴蝶,将虫卵给人服下,幼虫会钻到人体的四肢肌肉最多的部位啃食血肉,三月之后破茧而出,奇毒会随茧留在体内。寄主除了忍受毒的煎熬之外,最难忍受的恐怕是每日食肉之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圣令(3)
重生道:“他说……他只是为了看最美的蝴蝶到底长什么样……至于毒只是顺便下的。”他的语调还在发抖,似乎是愤怒却又似害怕,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一双黑眸如黑夜中最深的潭水,令人如入冰窟,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三九寒天的寒气。
司空摘花的身子一僵。他自然明白重生口中的“他”是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蛆附骨,缠绕在他们的心里。
笑笑想到那个甜甜的喊着要吃甜食的重生,感觉竟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心不由得微微发疼。她柔声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没有例外的。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顿一顿,又道:“这是我四师父说的,本来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现在想来,确是有些道理的。”
重生凤目中千百种情绪一一掠过,忽而哀伤忽而恐惧忽而充满恨意,听完笑笑这番话后蓦的闭上了眼睛,半晌,睁开时又是妩媚而温柔的*眼了。他笑得如春花初绽:“孩儿听娘的。”整个人如红云一般飘到了笑笑的身后。忽而邪邪一笑:“重生想到法子了呢。”
法子?什么法子?
笑笑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那个晚上,“……让孩儿想想,肯定能想到法子的。等想到了,再抱着娘睡可好?”他可是说的这个法子?转身看去,重生脸上似笑非笑,端的妖媚异常,不由的脸上一红。
“离忧你是要随他们去了不成?”紫衣阁主明明在说话,但悠远的声音偏像是从殿外传来的。
重生眼神闪了闪:“这不是我用命从阁主手中换来的么?毕竟天尸和十二罗刹的毒不是谁都愿意服下的是么?”
紫衣阁主幽幽道:“好,我说出的话定当作数。你服下天尸和十二罗刹,将偷圣令之人的一举一动报与我知晓。你已还我一命,不再欠我了。如今圣令已在你们手中,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们走吧。”
大殿里没有任何人动。
紫衣阁主道:“还不走?莫非想逼我出手不成?”
司空摘花从重生手中拿过圣令,道:“假的。”
紫衣阁主本已坐上软塌,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眼睛扫过司空摘花,似要看出些什么,沉声道:“为何说这圣令是假的?”
只听得有人轻叹一声,娇声道:“因为这圣令太旧,入手太过温和。玉的表层和裂痕中有油烟杂质附着,玉里面有类似牛毛纹沁的沁色。是问,一个才用了十几年的圣令怎么会有古玉才有的沁色呢?唯一的答案就是——这是假的圣令。为了仿真故意作旧,可惜恐怕过了。而真的圣令……在这里。”白玉一般的手指向身旁的司空摘花。
……………………
评价啦……
圣令(4)
司空摘花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用黄|色绸缎包裹的物体,看不出形状,但似乎不大,刚好放满一个手心。
大殿里安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空摘花手中的物体上。只剩红烛发出偶尔的噼啪声。
紫衣阁主突然笑了。淡紫的嘴唇弯成了钩,坚毅的下巴顿时柔和起来。他的声音虽空灵缥缈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既然是真的,何不打开来瞧一瞧呢?”
司空摘花道:“你不信?”
紫衣阁主道:“没有人会相信。”
笑笑拉了拉司空摘花的袖子,一双灵动大眼看向紫衣阁主,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该听见的人都听见:“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告诉他的是实话,他偏偏不信,假话他却相信得紧。他以为旁人都是傻瓜么?最重要的东西怎会轻易交给旁人?若是我定然要随身携带了。人哪,都是有这个坏毛病的,总觉得藏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才是最安全的。”
紫衣阁主站在软塌旁,身旁是一绿一黑的影子。离苦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就像他本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他只是一个影子不是么?
紫衣阁主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笑笑的一番话。
笑笑却接过司空摘花手中的圣令,边把玩边意犹未尽的继续道:“但是,带在身上有一个坏处,有时候不得不摘下来,哪怕是女孩子最贴身的衣物那种时候也是要摘下来的。”
重生眼神一闪道:“沐浴。”
“噗哧”轻笑一声,笑笑接口道:“正是。重生说做恶梦睡不着的那晚,可是去看阁主沐浴了?”
重生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司空摘花道:“他去的时候,已经好了。”
什么好了?是沐浴好了?还是……
重生道:“你……你……”惊讶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若是一个自诩轻功高强的人居然被人跟踪了自己丝毫没有发觉,谁都是要惊讶的。
笑笑柔声道:“不是我,是他——你的花花弟弟。”
重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笑笑抚掌笑道:“夜凉了,困了,花花师兄咱们回去吧。这里无趣的紧,咱们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拿的都拿了,走……”
“吧”字没有出口。因为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动了。
紫色的身影箭一般掠向司空摘花!
司空摘花和紫衣阁主离的很近,不超过十步,但笑笑在说走字出口的一瞬间紫衣阁主开始动,到说“吧”字还没有出口这一段时间要谁走完这十步都是不可能的,但紫衣阁主已经到了司空摘花的眼前!
阴冷的风攻向司空摘花的双眼!这一招实是又快又狠,寻常人根本躲闪不及。司空摘花只觉的肌肤越发冰凉,眼看就要如鹰爪般的手就要落到他的眼里,司空摘花突然动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把头往后仰,险险躲过了这一招。若不是有非凡的自制力又如何能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呢?但他的头刚刚往后仰,紫衣阁主空出的左手依然袭向他的右手!这两招端的是快速无比,根本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紫衣阁主动身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也动了!缭绫如纱幔扬起,似有金光一闪,转眼缭绫又如有生命般贴住妙曼的身子。
电光火石之后,大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短短的一瞬间,却有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紫衣阁主已滑到了软塌边,手上赫然抓着适才黄|色丝绸包裹的物体。
司空摘花站在原来的地方,仿佛根本没有移动过。只是他的手中已空无一物。
有人轻声的笑了。
这样柔媚而动人的笑除了笑笑还有谁能发出来呢?
笑笑俏生生的站在司空摘花的身旁,左手拿着一个玉色的物体,右手拿着一把箭。——金箭。奇怪的金箭,箭头是钝的,箭尾竟然连着一条晶莹的丝线。
紫衣阁主的金色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变了。
笑笑轻叹道:“人还是不要有好奇心的好。你若相信自己身上的是真的,又何必硬是要抢别人手里的东西来看一看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圣令(5)
紫衣阁主金色的面具在火光下那般光彩逼人,而他高大的身形如天生的王者,恣意张扬着足以撼天动地的气息。此刻这种气息居然动摇了。他明明知道手中的这个十有*是假的圣令,真的已经到了笑笑的手中,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扯下了黄|色绸布。
掌心里出现的是一块椭圆形的精钢底座,底座上有两个同样精细的钢制小人。约莫两寸大小,都作波斯小童打扮,穿着由高折领、对襟、三片襟衣所组成的白色外衣,由牛皮制做的软底鞋,腰很高,前面足额向上开口,开口处的牛皮上甚至有鞋带眼,细牛皮条为系带。实在是精细无比。
笑笑眼睛一亮,欢喜道:“花花师兄,这是会跳舞的波斯小人么?你几时做成的?”
司空摘花的俊脸立刻通红,眼睛却似融进了所有温柔的星子:“前两天…….”
笑笑眼波流转,道:“花花师兄待我真好,我最喜欢花花师兄了。”
忽听得身后有人道:“若是笑儿喜欢,我也做一对送给笑儿可好?” 这低沉而妖媚,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动听之极,仿若夜色中的柔波,袅袅然然地*人心。
笑笑叹道:“这波斯小人只怕你是做不出来的……还有你非要叫我笑儿吗?还是娘亲听得顺耳些。”
重生道:“怕叫顺了以后改不过来。不叫笑儿,叫阿笑?笑妹妹?小笑?” 那一双凤眼半眯着,似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迷离*,妩媚得夺人心魄。
笑笑在心中人哀叹:妖孽啊……妖孽……
紫衣阁主忽然笑了。起初是低低的,越发的癫狂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大殿,在空旷的大殿里听来分外的骇然。
笑声渐止,面具下一丝微光闪烁,却如寒冷的玄冰,将一切温暖抽去,直直看着司空摘花和笑笑。嘴唇微启道:“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一个说得比一个重,却听不出是喜是悲。
有人轻叹了一口气,懒懒道:“愿赌服输。”这声音有如六月的海风,带着温暖和湿润,让人的心一瞬间酥麻了起来。
他穿着黑色的锦袍,宽大的袖子上绣着银灰色的樱花图案。瘦削而清秀,面色柔和,脸上带着温柔而溺人的笑。
他是何时出现在大殿里的?
重生突然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他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听到。
他是离苦么?为何他此刻的眼中一片清明?他若不是离苦,又为何长了一张与离恨一般无二的脸?
司空摘花一脸云淡风清:“你来了?”
笑笑呆怔了半晌,忽而嫣然一笑:“你终于来啦……”
紫衣阁主苦笑道:“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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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是谁来了?猜对有奖呵呵:)
有空的留个言哦……
赌约(1)
黑衣人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无论眼神还是脸上的神情都和紫衣阁主身后的离恨一模一样,他径直走过大殿,走到软塌旁,朝着紫衣阁主嘻嘻一笑,竟躺了下去。满足了叹了口气后,一个侧身,支起肘子,看向笑笑道:“丫头本事见长了,能认出我来?”
笑笑眸光璀璨,笑道:“有些人是分外重视自己的容貌的。太阳大了怕晒着,下雨了怕淋着,而这种人通常都会有一个毛病。”
黑衣人不止嘴角在笑,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说说看。”
“他们通常会有洁癖。有洁癖的人也有一个坏习惯。”
黑衣人眼中笑意更浓:“哦?”
“他们喜欢用熏香,而且喜欢用闻起来高贵而冰冷的熏香。尽管你来之前已经沐浴更衣,但是或多或少会留一点在身上。而那一点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黑衣人呆了半晌,道:“你是属狗的不成?”
笑笑娇哼了一声,嘴里道:“狗鼻子哪及得上我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笑笑道:“小心些,会长笑纹的。”
黑衣人方才还裂开的大嘴立刻闭上,两手还轻轻拍了两颊,眼神中明明还是笑得厉害,嘴里却喃喃道:“别笑……别笑……”
笑笑却笑得越发厉害了,眼中光华流转,一张笑脸比的过万花竞放。
忽听得身旁的司空摘花道:“赌了什么?”眼中似有怒意一闪而过。
黑衣人咦了一声,冲着笑笑道:“丫头,他是在发怒么?他真的是在发怒么?我没有看错吧?”
笑笑看了一眼司空摘花,笑道:“只怕没有错。”
黑衣人眼精微眯,带着几分慵懒,又有几分狐狸的狡黠,精光闪烁:“呆在我身边五年了,还跟块木头一样。我以为他这辈子就只能当块木头了,丫头你给他吃了什么?现在居然会发怒?”
司空摘花又道:“赌了什么?”语气还是淡然,耳根却透出丝丝红来。
黑衣人跳了起来,所有人只觉眼睛一花,他已到了司空摘花的身旁。一边啧啧摇头,一边道:“居然还会害羞……原来你真的是个人啊……”
司空摘花的脸红了,不过恐怕不再是害羞了。又冷冷道:“赌了什么?”
黑衣人身影一闪,又回到了软塌上,还是侧着身,支着肘子。饶有兴趣的眨眨眼睛道:“说吧,你们猜出些什么。”
笑笑道:“不多。本来什么都猜不出来。不知道阁主为何有解药,也不知道为什么阁主不对我们痛下杀手,毕竟以阁主的武功,就算笑笑身上装满毒药,我们要逃出忘忧榭恐怕也不是易事。但大师父一来,说了这么句话。原本模模糊糊的东西就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司空摘花道:“觱篥歌。你弹过一次。”
司空摘星道:“臭小子,看到师父也不叫,没有教养!你从那时起便开始怀疑我了?”
笑笑继续道:“只怕是因为这曲子也是希罕之物,花花师兄从未在别处听到过。大师父与这位阁主似乎是旧识。大师父与阁主打赌,让我们来偷我手中这个圣令,而且设计让我们顺利混上这个小岛。而重生是阁主安排在我们身边的暗线,探听我们如何偷圣令。还有五师父的失踪,我想也定与此事有关。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阁主手中的‘红泪茱’和‘潋滟蓝’的解药应该是从五师父手里拿去的吧?”
紫衣阁主眼光闪烁:“为何如此肯定?”
笑笑道:“我说过了,这‘潋滟蓝’是我培植出来的。解药也只有我会配置,五师父住的地方种满了潋滟蓝和红泪茱,本是为防外敌侵入,所以我每年都会给五师父十颗解药。每半年服用一颗。那是这世上仅有的解药。想来,五师父如此聪慧,料到我会用这毒,所以把多余的七颗都给了阁主你以备不时之需吧?”
司空摘星满脸欣赏之色道:“不错,不枉收了你这个徒儿。方才的戏我也看了七七八八。丫头你可是镇定的紧呢。你又是如何肯定阁主一击不中不会再次出手呢?”
离恨、离情和重生互看一眼,背上又是一寒,这人恐怕是在所有人出现之前就候在这里了。那么他又是躲在何处?
只听得笑笑甜软却又清晰道:“长辈对小辈出手,本就已经是勉而为之了,更何况阁主心高气傲,断然不会为难我们两个小辈……”
司空摘星又是嗤嗤一笑:“老狐狸被小狐狸骗了……”
紫衣阁主朝司空摘星扫了一眼,不说什么,却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道:“倘若我刚才出手,你又当如何?”
司空摘花薄唇一抿:“红尘笑。”
笑笑道:“红尘笑是花花师兄研制的*。阁主方才与花花师兄交手的时候,我顺便在阁主身上下了点东西,但见阁主丝毫没有反应,便知阁主恐怕与花花师兄一样是百毒不侵之体。所以若阁主再出手抢我手中的圣令,花花师兄会下‘红尘笑’,百毒不侵的人对*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种*会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体内,就算屏住呼吸也没有用。”
除了笑笑和司空摘花,所有人的心里都抖了那么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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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没有人猜……
没有人睬偶……
赌约(2)
司空摘星轻轻拂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子,银灰色的樱花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当真优雅无比,笑道:“ 好像这次又是我赢了呢!是不是?二弟?”
紫衣阁主身子一顿,嘴唇却抿得更紧了些,慢慢往软塌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继续痞痞笑道:“那么那位子还是劳烦二弟代我坐吧。啧啧……我又赚来十年逍遥呢。”
紫衣阁主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很得意?”
司空摘星道:“是,得意忘形了。丫头,人家既已认输,东西还不快些还了人家?”不怕死的朝紫衣阁主抛个媚眼。
笑笑闻言一愣,随即想将手中的东西抛出,只听得紫衣阁主道:“这么辛苦偷来的东西姑娘怎么不仔细看一看呢?”
手中之物四四方方,是一整块上好翠玉雕刻而成,似乎是一个印章,上方盘踞着两条龙,雕工细腻,栩栩如生。印章底部刻有字,仔细看清,笑笑心中一动,眸光在紫衣阁主和司空摘星之间流转,不由道:“你……你……他……”
司空摘星悠然道:“你想什么便是什么罢。”
笑笑心神大震,竟连手中印章被拿走也不知。司空摘花在一旁也将印章底部的字看得清清楚楚,眼底也是一片惊异。
只听得司空摘星道:“丫头小子,再送你们样东西,看你们能猜出几分。”光影一闪,手已经开始动了。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烛光闪烁间,他的身子仿佛动了,却又实实在在还是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似一只慵懒却又优雅无比的猫,他的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精致而诡异的金色面具。
紫衣阁主脸上金色的面具此刻已经到了司空摘星的手上。
但是司空摘星的脸已经变了。
那张同离恨一模一样的脸已经消失,薄薄的脸皮此刻正挂在紫衣阁主的手上。
紫衣阁主道:“要送就送两样罢,否则对我不公平。”语调竟带着笑意。
烛光下现出两张脸。
紫衣人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眼眸深不可测,淡紫色的嘴唇,刚毅中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身旁的黑衣人双眼灵活,似星子在眼眸中跳跃,桃红色的嘴唇边带着笑,那笑透着七分慵懒三分不羁。
两人的脸竟然出奇的相似。此刻紫衣阁主脸上也挂着玩味的笑容,看起来两张脸已有九分相似。
笑笑摸了摸眉心的红痣,苦笑道:“又是一母同胞吗?”
司空摘星脸上的笑立刻垮了下来,叹道:“不是。他……比我小三岁。我竟然比他老……”
笑笑不由笑道:“大师父看上去倒是要比阁主小很多。”
司空摘星眼睛一亮:“当真?”摸了摸脸,沾沾自喜:“这些年的保养不是白做的。”
紫衣阁主和司空摘花同时冷哼一声。司空摘花道:“幼稚。”
紫衣阁主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走罢。”刹那之间,一紫一黑一绿三条身影竟消失在地道入口处。
司空摘星大叫道:“二弟,还没聊几句就走啦!二弟二弟!……”
地道中幽幽传来紫衣阁主的声音:“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要不咱们换换?”
司空摘星立刻大喊:“不用不用!你忙你忙!”
…………………………
这章写得不是很满意
改来改去好几遍了
各位将就着看吧
我期待的长评啊……
继续猜吧,他们赌什么?
没有人猜的话,偶就弃坑了……
呜……
赌约(3)
走出地道的时候,一行人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南风阁外雾蒙蒙一片,如同仙境一般。空气里还是沁着浓郁的桂花香,但南风阁外却空无一人。不止南风阁,整个忘忧榭中的人包括火头丫鬟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如瓷玫瑰的红泪茱和妖艳的潋滟蓝一起消失了。只有小径两旁的银桂依旧簌簌往下落着,宛如一场香雪。
笑笑在香雪里抬起头来,蹙起眉来:“有一件事,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要下‘十二罗刹’和‘天尸’?太过歹毒了不是?”
一身红色云锦的重生凤眸荡漾,似笑非笑:“他是故意的。”
笑笑道:“哦?”
重生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纤白修长,肌肤莹润如玉,指甲却泛着淡淡桃红,天人般的手轻轻拂了一下袭上身来的雪白,轻轻道:“一个人要报救命之恩有什么办法?”
司空摘花眼底一片了然,淡淡道:“还他一条命。”
重生妩媚一笑,轻轻拉开袍子的前襟,雪白的肌肤慢慢展现,看似娇莲般的一个人,本该完美的一个人,身子上却都是伤痕,或深或浅的丑陋疤痕布满了他的上身,仿佛是一尊完美的瓷娃娃被人摔碎后又重新粘补好了。他道:“我还了,但是还不够。我总觉得还是欠他。要不是他,或许我所受的苦会比现在多一千倍一万倍。”
笑笑看着眼前的重生,他依然笑得邪魅妖艳,但她的心里仿佛被一根绣花针那么轻轻刺了一下,那尖锐的刺感一圈一圈在心中荡漾开来。
司空摘花道:“所以……”
“所以他说要下‘十二罗刹’和‘天尸’,我知道他是在帮我还债,我把这条命还给他。本已为我们两不相欠了,却不知道……”
“却不知道原来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天尸‘和’十二罗刹‘可以相互克制,知道我爹爹师父可以救你……”笑笑叹了口气,眼神柔得让人沉醉,“他是个好人,对不对?”
重生一呆,随即撩了一缕头发在胸前,黑发红衣,光彩四射:“是啊,还不清了,还不清了……”
笑笑眼光一敛:“你既已叫重生,便已经还清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不珍惜生命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惩罚。你要继续惩罚自己么?”
重生呆了许久,黯淡的眸子里忽然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辰,光芒四射:“阿笑说得对,从今后我只是重生,不再是四,也不再是离忧。”一抹红衣在晨风中如蝴蝶翩翩,欣喜而骄傲。
笑笑轻笑,道:“他真的是……”
“是。”
“那忘忧榭?”
“阿笑,你知道暗阁吗?”
“可是皇宫内的暗阁?”
“正是,忘忧榭所有的杀手都来自暗阁。”
司空摘花道:“原来他为了赌约竟然生生造出一个忘忧榭。”
重生道:“有时候人为了自由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笑笑叹道:“我也觉得大师父过分了些,他竟然丢下我们自己乘了纸鸢跑了。不知这忘忧榭可还留了小船?不过……肚子饿了,先吃些东西。若有酒的话,自然最好。”
司空摘花忽然眼神闪烁,道:“梨花酿?”
笑笑一呆,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浓雾弥漫的夜晚,梦呓般的声音,那个厚唇桃花眼的……离嗔,噗哧笑了,轻轻重复:“对啊,梨花酿。”
重生也笑了,这厮笑得浑身抖动,恰似一支红杏乱颤:“阿笑,还有我的法子,你想不想听?”一双凤眼直瞥向司空摘花。
雪白的桂花雨里,拂了一身还乱的桂花雨里,一个蓝色的丰姿绰约的年轻男子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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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偶弟生日哦。
生日快乐老弟!
偶老了呵呵……
大家有没有看懂?没看懂的欢迎提问:)
大漠孤烟(1)
屋子外面起了雾,白茫茫一片,十二月的雾天恐怕是要下雪。奇怪的是屋子里也满是白色的雾,屋里屋外白成一片。
更令人惊奇的是,屋子里竟然有个大蒸笼。
大蒸笼里还坐着一个只着一条亵裤的人。
一个年轻男子。
虽然浑身的肌肤已经赤红,眉眼紧闭,但丝毫不损他的美貌半分。乌黑的一缕头发落在修长*的锁骨上,睫毛似小扇扑闪,嘴唇丰满红润,妖媚得风情万种。
男子忽的睁开眼来,狭长的美目半眯,笑得倾国倾城,声音柔媚入骨:“你来啦?我可等了好久呢。”
白雾里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五指纤长,骨肉匀停,恰似上等羊脂软玉精雕而成,指甲透着淡淡冷冷的紫,看上去弱不禁风,楚楚有致。
这是一双绝世美人的手。
这般美的手里此刻正拿着一根针。
银色的针。
针两端都十分尖锐,细如牛毛,长约三寸,一端漆黑,竟像是抹了毒。最奇特之处是针是中空的。
这样的一根针就这么轻轻巧巧、优雅万分的刺进了男子的巨阙|茓,那只美丽的手仿佛不是在扎针,还是在绣花,动作看似优雅却奇快无比,一瞬间,男子浑身上下都被扎满了银针,远远望去,倒似一只刺猬。
白雾中有人轻轻笑道:“重重,你真的很像刺猬呢。”
年轻男子笑道:“若做刺猬能博阿笑一笑,倒是不妨多做。”眼波流转,“阿笑叫重重哥可好?我可比你花花师兄还大一岁呢。”
“好歹也做过重重的娘亲呢,一时之间要叫哥可改不过口来。”
浓雾消散了些,蒸笼旁站着的灵秀白衣女子盈盈浅笑,正是笑笑。
重生道:“花花弟弟去了你三师父那里,而你被你爹爹留在这里帮忙解我身上的毒,可觉得委屈?”
笑笑将手中一尺宽,五尺长的黑布卷起,“委屈?委屈的很,重重啊,你不觉的这几日的药味道有些变化?”
重生苦笑道:“我说这几日的药为何又腥又苦又酸又涩,还以为你爹爹改了方子,原来……”
笑笑甜甜一笑:“方子呢还是爹爹师父开的方子,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些料而已,不会影响药的效果,只会影响味道……唉,我好想白骨泉……好想花花师兄……好想三师父的……衣服。”停一停,见“刺猬”身上的刺中开始流出绛红的粘稠液体吁了一口气,快速在重生嘴中丢进一颗黑色丹药,“爹爹师父说这是最后一次空针流毒了,今日之后你身上的‘十二罗刹’即可拍净,你调理几日身子,三日后,爹爹师父要帮你把‘天尸’引出来。”
重生赞叹:“阿笑真是了得。”
笑笑道:“了得的是我爹爹,我不过是打了下手而已。”咦了一声,盯着重生看了半晌,忽道:“今日怎不见你把鼻孔塞住?”
重生微微一笑:“那日想出的法子真是不好,不能呼吸,又太难看,所以我改了法子。”
“什么法子?莫非是龟息*?”
“其实……很简单,我让尘云堂主在我身上合谷 、素髎 、迎香、 肺俞四个|茓位扎针停了五个时辰。”
笑笑一惊,拔针的手抖了一下:“你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这样嗅觉就永远失灵了?我爹爹居然允许你这样做?”
重生一把拉住正欲出门的笑笑:“是我求尘云堂主的,求了很久。威胁他说不扎我就不解毒了。”
笑笑转身,见重生笑得依旧灿若烟花:“为什么?……”
重生眨眨眼睛,桃花眼里温柔似水:“这样我才能完美无缺的在阿笑的身旁啊。”
笑笑看着他的眼,只觉的那一双眼里流光异彩,竟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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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家喜欢重生否?偶是很稀饭的
有没有觉得偶取名字有寓意呢?
男一和男二的?琢磨一下看
男三也快出场了……
偶等评价等到花儿也谢了……
大漠孤烟(2)
忽听得耳边一阵唏簌,一个灰黑色的物体从天上跌落下来。
那物体重重摔在了地上,张着硕大的翅膀,爪子比一般的鹰更大也更加厚实锋利,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已经黯淡,羽毛也早已失去光滑,一支细长钢针从它的右腿穿过,一片血肉模糊,但它的头依旧高高的昂着。
这是一只砺趾鹰。
沙漠中特有的栖息在仙人掌上的骄傲的鹰。
笑笑心神一凛,惊道:“遥光!”
遥光低低应了声,似一下子失了所有得力气,缓缓合上了眼睛。
笑笑一急,又喊道:“遥光!”
重生见笑笑神色慌乱,忙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才道:“你看这鹰右爪上何物?”
笑笑敛了心神,俯下身,遥光的右爪上方系着一样东西。
这东西上大部分沾满了粘稠的血液,但没有沾道血液的部分一片嫩绿,毛茸蓬松,油亮得隐隐闪着璀璨的绿色。
一截狐狸的尾巴。
绿色的狐狸的尾巴。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有绿色的狐狸尾巴。
而现在狐狸的尾巴只剩下一截,系在了遥光的爪子上,沾满了血污,这些血是谁的?是遥光的?或是……
笑笑心中一寒,手探向遥光。还好,尚有气息,漠北与皇城相差何止千里?这遥光竟然能负伤飞这么远,确是沙漠上最神勇的鹰。
一团白雾中有人走了进来。这人脚步轻巧,似猫一般,但速度飞快,转眼已到笑笑面前。
笑笑抬头,一跃而起,抓住那人的衣袖,喃喃道:“爹爹师父……三师父他……”
尘云俯下身,看了遥光一眼,手移到钢针时,眼中光芒一闪:“莫非他们来了不成?”
重生道:“谁?”
尘云不答,转头看向笑笑:“笑儿可见过这钢针?”
笑笑重新看向钢针,针大约两寸长,一端刚好没入遥光的腿部,露出尖尖的另一端,锋利异常。不由又是一惊:“莫非是吹弩?”
尘云点头,脸色沉重:“是。鹰类一般飞行在天空高处,若是这人是向高空中的遥光射出吹弩的,那么此人武功定然不弱。”
笑笑此刻脸上血色全无,一片苍白:“那么三师父他,还有花花师兄……”
屋外,天色渐暗,四周一片肃杀之气,寒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空掉落下来。白色的,轻轻盈盈的,落在笑笑的睫毛上,笑笑只觉得手脚全部凉了。
下雪了。
只听尘云叹道:“他们终究还是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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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3)
雪下得越发大了。
笑笑看向窗外沉思片刻,终于抬头:“爹爹师父,待三日后给重重逼出‘天尸’后我们再去大漠罢。”
重生心中一暖:“阿笑你……”
笑笑依旧看着窗外,道:“从此地到大漠,何止千里?现在下雪,不宜使用纸鸢,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恐怕没有三日也到不了。现在若是三师父和花花师兄安好,何妨等这几日?若是……”神色一黯,“恐怕赶去也毫无意义。现下治疗重重的毒最重要。‘十二罗刹‘的毒已经退尽,爹爹的‘绝情丹’虽可抑制天尸活动,但此毒已在重重身上蛰伏一年多,若现在不治,再往后拖可能会伤及五脏六腑,到时就算去了毒,恐怕也是废人一个。三日后等重重去了天尸毒笑笑再去大漠。”
尘云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站在窗口,衣袂飘飘,脸上却现出坚毅之色。
三日后。
蒸笼中的重生浑身肌肤已经赤红,表层血管下隐隐现出东西,开始只是肌肤微微拱起,似浑身起了无数个红色疙瘩,慢慢的这些疙瘩打开,形成一条条长长的虫子,这些虫子诡异的挂在肌肤的表层,宛如身上多了无数条赤红的丝线。丝线先是两端摇动,渐渐的灵活起来,蜿蜒地爬满整个身体。
重生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抖,嘴中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双手已紧握成拳,关节咔咔作响,似无比痛苦。那些红色的虫子速度加快,重生便越发痛苦,全身不停地抽搐,蓦地‘啊’一声痛呼,睁开眼睛,双眼已然赤红一片。
“笑儿!下针!”尘云喊道。手中两根金针已飞速扎向重生双脚伸脉|茓。
笑笑一身单衣,背后竟渗出豆大的汗来。同样的沾满蓝色汁液的金针扎向头维|茓。
只见那金针Сhā入,红色丝线竟不敢接近被针扎过的地方,移动的更快,头部的往下逃,而腿部的往上逃窜。
尘云和笑笑手起针落,不停地施针,瞬时间,重生的脸部和下身全部扎满了金针,胸部聚集的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似无数虫子挤在一起,胸部肌肤被诡异的拱起一大片,肌肤越发透明,隐隐竟可看到有的虫子扭成一团。
重生似忍受不住痛苦,脸部扭曲,汗珠不停从他脸上滚落。
尘云喊道:“笑儿,我左你右!”手中金针片刻未停,一口气扎向胸腔左侧的气|茓、气海、天枢。
笑笑的动作几乎与尘云一样快,刹那间腥臭的味道慢慢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重生的身体开始痉挛,他牙齿已将下唇咬破,丝丝鲜血往下滴落。
那一片拱起的胸部皮肤已经平整,倒是没有扎针的颈部,凸起一个红色的 大球,恰似一个大得可怕的肉瘤。肌肤已近透明似乎随时可能破裂。
尘云打开一个红色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快速给重生服下。沉声道:“笑儿。”
笑笑打开一个黑玉瓦罐,往重生跟前的盆里倒出了一只蛙。
那蛙约有三岁小儿拳头大小,通体赤红,一双眼睛却是金黄。
重生双眼忽的睁开,嘴里“呕”一声,竟吐出一口红色的虫子来。
腥臭的味道益发浓烈,令人作呕。
那赤红的蛙伸出细长的舌头,卷住刚落入盆中的虫子,迅速的吞了下去。眨眼间,盆中的虫子竟被吞食了一半。重生嘴巴一张,又是一口虫子吐将出来。
一连吐了十几口,颈部的肉瘤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
尘云又是几根金针下去,扎在了人迎|茓。
重生嘴巴一张,呕出很少几条虫子,中间夹着一条黑色的虫子。这条虫子比一般的虫子更长,约有五寸,有普通虫子三倍粗细。
尘云见到这条虫子落入盆中,不由得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母虫已经出来,他体内的毒虫已清。”手轻轻举起擦汗,却发现浑身的衣服皆已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中刚爬出来。
重生早已颓软无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盆中的一团湿湿的红色,肠胃又是一阵翻滚。刚出声,发现声音几不可闻:“多谢……二堂主……”
尘云看向瓷盆,眨眼之间,盆中的红色虫子已经被赤蛙吞食得一干二净。赤蛙的红色肚子已涨成数倍大,整只蛙几乎成了一个圆球。
笑笑用玉罐将蛙扣住,小心盖好盖子。轻轻一笑:“好了,重重,你休息一下,明日即可恢复。”
尘云将针一根根从重生身上拔下,忽而道:“笑儿,明日你同重生一起去大漠,爹爹要先去办件事。恐怕马上就得启程。”
笑笑一怔,思忖爹爹断然不会丢下三师父和花花师兄,马上要去办的事定然比去大漠更急更棘手,随即点头:“好,爹爹自己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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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4)
沙漠中很少下雪。
笑笑来过大漠多次,从来没有看到下雪。而如今一眼望去,一片银白,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洁白的帐篷。
沙漠中竟然下雪了。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笑笑知道沙漠中湿度极低,因此落到地上的雪很快就会化掉,地上的雪约有两寸厚,奇怪的是这么多帐篷外的雪地上竟然没有脚印,一个也没有。洁白得让人不忍踩上去。
帐篷里面很乱,长毛地毯上沾满了各种污渍,鲜果撒落一地。却没有人,一个也没有。四处皆是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恐惧,好似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被施了法术,凭空消失了。
三天,足以让任何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气清冽的让人满足,没有任何血腥气。但笑笑却觉得心慌得厉害:他们去哪了?为何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莫非是被雪盖住了?
重生已经在俯身扒雪,挖了好几处都不见任何异样。雪地下是金黄的沙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笑笑叹道:“不用再挖了,看不出来的。只要有风,沙漠中的沙子无时无刻不在移动,三天……就算是有什么,也找不到了。”
重生的手僵住了,他缓缓抬头看笑笑,突然眼珠停止转动,眸光中满是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欣喜直直的盯着笑笑的身后。
笑笑转身看身后,绵软的光洁的沙漠雪地,亮的耀眼,远远的竟然升起了一道灰白色的烟。轻烟袅袅婷婷,一路冲上青天,大漠孤烟。
只是这沙漠中哪里来的烟?
笑笑飞速向前方掠去。
雪地中露出一块圆形的沙地,沙地中一堆烧得正旺的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堆上正烤着一团肉,滴落下来的油发出呲呲的声响。
火堆前盘腿坐着一个黑衣人。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火堆,准确的说是火堆上的肉。
沙地四周的雪上面没有一个脚印。他是怎么进入这个沙地的?莫非他的轻功已踏雪无痕?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笑笑和重生站在沙地外,离黑衣人大约三丈的距离,笑笑和重生看盯着黑衣人,而黑衣人盯着火上的肉。
直等到肉被烤得金黄,空气中弥漫着肉香,黑衣人突然出声了,他看着肉道:“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发出的音却很奇怪,好像小儿刚学话般稚嫩。
他是在等人。而可怕的是似乎等的人就是他们。
笑笑苦笑道:“来了。”
他终于转过身来,眼睛还是盯着那块肉。仿佛那肉是他的至宝。
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不像人类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温暖的颜色却闪着刺眼的寒光,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扑上去咬住猎物。尽管他站在火堆旁,烈火把他的脸颊映的通红,但是所有人看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头黑色的、离群孤单但凶残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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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半藏(1)
黑衣少年不再说话,开始吃肉。他的犬齿很白,很锋利,但吃起肉来却异常的优雅,好似再戏弄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猎物:犬齿咬住肉,轻轻咬下一丝,然后卷入口中,细细咀嚼。他的神情无比满足,但每一声牙齿的咀嚼和吞咽声都让人毛骨悚然,仿佛他此刻啃咬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身上的肉。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
意识到危险不由自主害怕的本能。
笑笑和重生依然站在那里。他们不是没有意识到那种危险,实际上任何一样活物都能感受到这种危险,然而他们不能走,也不想走。
少年吃的很慢,但是很干净,被他啃食的地方,绝对不会留下一丝的筋或肉。
他吃得很多,就算是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也绝对吃不了整块肉,但是他吃下去了,笑笑和重生都知道,这是他的一种生存本能,努力把能吃的东西多储存一些,就像是一头平时吃不饱的骆驼,一旦遇到食物则吃到不能再吃为止,因为它知道食物的可贵,生命的可贵。
肉一点点消失了,现出一副完整的骨骼。
那是沙漠狐的骨骼。
沙漠中最狡猾、跑得最快的动物,如今只剩下一具骨骼。
挑着骨骼的是一把刀。
那把刀很怪,刀身纤薄,但刀尖竟往上弯,形成大半个圆弧,亮的如一汪秋水,散发出丝丝寒气。若说七离之一的离嗔使用的刀如新月,那么此刀如满月。
笑笑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圆月?”
那少年手微微一抖,骨骼从刀上滑落,更奇怪的是骨骼上竟然皆了一层冰霜。少年道:“知道?你?”
笑笑摇头道:“不是很确定。书籍中并没有完全的记载。不过,听说是东瀛第一武士的兵器。内含千年冰魄,奇寒入骨,若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手拿此刀,哪怕只是碰一下,手必定瞬间冻伤。”看了一眼沙地上的骨骼,道:“恐怕刚才烤肉时阁下运功克制了刀上的寒气,否则这块肉……”
少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睛第一次离开手中的刀,看向笑笑,然后他开口道:“好看,你。”
重生身影一闪,挡在了笑笑的前面。
笑笑哭笑道:“多谢夸奖。”
少年看着重生,看得非常仔细,似乎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研究死物。一寸一寸的研究,那种眼光没有几人能忍受得了。
重生眯起凤眼,冷冷道:“你在看什么?”
少年道:“不喜欢,你,我。”下了结论后,眼光一收,又飘回到刀上,淡淡道:“走。”
随即转身向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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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半藏(2)
忽然红影一闪,似蝴蝶般轻盈而灵动。重生已到少年跟前。
重生忽然笑起来,眸光似琉璃百转,轻拂胸前一缕黑发,风情无限:“可惜,我也不喜欢你。”“你”字一出,人如春风化雨,轻轻向少年飘去。
笑笑见过重生的轻功,知道江湖中有这样轻功的已经不多,却从没有看过他出手。
他的招式极其简单,但出手迅疾如电,又如红莲初绽般优雅,却也凌厉至极,刹那间空中寒风横溢,地上雪花全部飞天而起,手中两丝寒光齐齐向少年袭去!
笑笑方才看到重生手中已经多了两把袖剑。
这两把袖剑不过五寸长短,中间却缺了两个口子,似剑刃上生了两个倒刺,剑身似雪一般白。
一眼看去,剑光满天,少年全身已罩在重生剑下,仿佛陷入了浩瀚汪洋,无边无际,毫无破绽可寻。忽听得少年大喝一声,剑光中闪出一道白光,笑笑顿觉脸上一寒,几可入骨,已知圆月出鞘。满天的飞雪似有灵魂般贴在圆月刀后方,当真宛如一轮满月夹着清晖,攻向重生!
抬眼望去,少年神色如常,重生雪白的脸色却已隐隐有些发青。大寒,正是“圆月”气势最盛之时。
笑笑暗自心惊,一红一黑两道人影骤然停了下来。
少年的颈间多了一把袖剑,雪白无暇,映着少年如狼一般的琥珀色眸子和黑如墨的发。
但是重生的脸上丝毫没有喜色,他的眉毛、睫毛和前额的发丝皆白如雪,硬是结了一层霜!
重生低头看了一眼,脸如死灰,眼中似不敢置信一瞬间又黯淡下去,收起袖剑退到笑笑身旁。
少年也不说话,悠然转身,刹那间,人竟已飘出去十余丈,一双黑履硬是浮在雪上,果真是踏雪无痕。方才两人站过的雪地上赫然一抹红色。正是重生身上的一截红狐裘。
笑笑忽而喃喃道:“他,重生,我,笑笑。”她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但十余丈外的身影竟然停住了,“德川半藏”。声音同样生硬而低沉。
德川?笑笑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什么,蝴蝶般的睫毛眨了眨,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一前两后,速度倒也不慢,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德川半藏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三匹骆驼,毛色光亮,驼峰饱满,蹄子宽大,皆是千里挑一的品种。驼峰两侧挂着布袋,想来是装水和干粮的。
半藏一声不吭飞身上了骆驼,拎了缰绳便又要走。重生凤眸中闪过一丝怒气,也不去看他,转身冲着笑笑妖媚一笑:“阿笑,这骆驼速度可比不得你五师父的纸鸢,不知几时才能出的了这大漠,怕是委屈阿笑了。”
半藏轻轻拉了缰绳,道:“去何处?”
重生一呆,怒道“我怎知你要去何处?”
半藏竟不再说话,拍拍骆驼,骆驼蹄子一扬,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身后一匹骆驼也紧跟了上去,上面坐的正是笑笑。笑笑拂了拂眉心红痣,苦笑道:“三人中只有他一人知道要去往何处,我们不跟着他还能如何?”
一连走了几日,终于出了大漠,半藏将骆驼换了良驹,一路马不停蹄,三日后笑笑和重生发现他们竟然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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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江南(1)
熟悉的洁白的大理石曲桥,玲珑的八角亭。
笑笑突然脸色一变,她闻到了一种味道。烟云笼罩的湖面上飘着血腥味,浓郁得让人肌肤生寒,让如画的景致一下子变得诡异,仿佛眼前所见只是修罗地狱的幻象。
血腥味是从八角亭后的厢房里传过来的。
走廊里横着三四具尸体。这些尸体看上去都是丫鬟或小厮。
尸体被利刃从中间劈开,生生变成了两半,没有人合上眼睛,没有人来得及,这利刃必定又快又有力。
可怕的刀。
厢房里鬼蓝顶的金色佛像上有点点腥红,有几点正好在佛像的眼睛部位,弯弯曲曲沿着脸颊流下来,宛若佛像在流泪——血泪。香案上的烟已将燃尽,空气中混合着檀香和血腥味,佛像前的黄|色蒲团上端坐着一人,淡黄|色僧袍,却又蓄着发,又高又瘦。他闭着眼睛,嘴里正念着什么,手指拨动佛珠,不急不缓。脸色平静,仿佛已经入定,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在他的周围围着起码三十个黑衣人,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躺下了十几个,蒙着面,劲装短打,足部用黑色绑带一直缠到膝盖下方。手中都握着一把长长的刀——东瀛武士刀。
活着的人身上都已血迹斑斑,看得出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有几个甚至完全靠武士刀在支撑全身的分量,哪怕一个三岁小儿轻轻踢一下刀,就会体力不支倒下去。然而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目标,没有一丝恐惧和退缩。他们没有动,因为他们的目标也没有动。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穿蓝衣的男子。他站在黄袍人的右手边,二十出头,长相平凡,一双眼睛却出奇的亮,深邃得像是糅合了天上所有得星子,璀璨夺目。这双眼睛不应该长在这样一张脸上,但却偏偏长了。他手中拿着一样奇怪的武器。这武器又细又长又软,竟是一根柳枝,寻常的像是刚刚从湖边摘来的。
所有的黑衣人竟是被这根柳枝所伤。
死去的黑衣人皆是被柳枝穿喉而过。
奇怪的是蓝衣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血迹,他站得很直,手中的柳枝上滴着血,优雅纯净的像是高山上的白莲。
电光火石之间,蓝衣人动了,他的脚下似有人托着,轻的没有一丝分量,整个人灵活的像是一片柳叶,几乎没有人感觉到他在动,因为他实在动的太快。
鬼魅般的蓝影回到原位的时候,又有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他的眼中还是之前狠绝的光,甚至没来得及恐惧。
黄袍人口中喃喃道:“大慈悲者心生喜悅……一切悉清淨观自在菩萨其威神力……令我随心自在……无有罣礙令我心无染著……远离烦恼束缚……即得解脫……”
超度亡者的大悲咒。
一个在优雅的杀人,一个在沉着的超度。
……………………………………
最近有点忙
但还是每天一更
至于感情戏,呵呵等等等等
血染江南(2)
一声娇喝:“花花师兄!”声音里满是惊喜,正是笑笑。
更快的,一条黑色身影朝蓝衣男子扑去。
司空摘花顿时感到一阵寒气。银光闪烁,弧形的刀闪出层层剑花,登时如白雪飘零,层层叠叠,光影纵横。那剑光如千树梨花齐放,繁华富丽,但意图却极为简单,直指司空摘花的心脏。凌厉又凶狠的气息从他体内奔涌而出,黑衣少年化身成了一匹雪地里的狼王。
司空摘花下意识的扬起了手中的柳枝,只听“叮当”几声响,柳枝竟掉落在地上,化为了几段冰凌。
圆月刀!千年冰魄的刀!
眼看这刀已到司空的胸前,突然“叮”一声响,德川半藏只觉的虎口一麻,对手的胸前已横了一把剑,生生架住了'圆月'的攻势。
谁也没有看清司空这把剑是从哪里拿来的。他优雅的转身,剑轻轻一抖,晃了几下,如银蛇一般又快又稳向德川半藏喉部刺去。
那原本围攻司空摘花的黑衣人早已散开,不敢上前一步。
重生看着两条缠斗的身影,轻轻拉了拉笑笑的衣袖,笑道:“阿笑,你说谁会赢?不如我们赌一局可好?”
笑笑啐了一口道:“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这个?”
重生笑得没心没肺:“花花弟弟是跟我抢阿笑的人,那个像狼一样的臭小子呢,我又瞧他不顺眼,哪个输哪个赢我管他作甚?”
笑笑不由脸上一红,道:“胡言乱语什么!不过,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我们还是在一旁观战的好。”
重生道:“阿笑说的是。”顿了顿,又谄媚笑道,“真不赌一局?”
笑笑看场中的两人,幽幽一叹:“虽说那个德川半藏的招数十分奇特,五师父的书上也没有记载,但是……”眼光转向蓝色的身影,“花花师兄,我从没见他输过。”
她的声音极轻,又很娇柔,听上去说不出的舒服,“过”字一出,果然场中胜负已分。笑笑的眸光轻转,移到两人身上,身形不由一震。
德川半藏的‘圆月’已架在司空摘花的脖子上,而司空摘花的剑却凌空举在德川半藏的头顶上方半寸处。
德川半藏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司空摘花则轻轻收了剑,神态淡然。
德川半藏的眼光移到司空摘花剑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剑上有血在往下滴。
这场比武谁斗没有受伤,那么血是从哪里来的?
他突然转身,看到地上躺着一条浑身雪白的蛇。已经被生生砍成了两段。蛇头上有一个
金色的肉冠,一看就是毒物。
德川半藏的脸色煞白,眼中忽而惊诧忽而痛楚,一动不动看着司空摘花。半晌沙哑道:“救我?为何?”
司空摘花一言不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德川半藏沉吟片刻,突然手中圆月’一转,反手砍向自己的左手。忽听‘噗’一声响,手中‘圆月’已然不见。
大骇之下,见到白衣绝*子一手拿着把小巧的金弓,一手拿了金箭,箭的一头系着一根晶莹的丝线,而丝线的中间正缠着自己的圆月。
笑笑嫣然一笑:“花花师兄辛苦从‘金冠雪蛇’口下救了你性命,为何不珍惜好好活着呢?”
血染江南(3)
话一出口,蓦的就后悔了:江湖中最忌讳的是夺人兵器,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被人夺了兵器甚至比杀了本人更让他觉得耻辱,自己下意识的出手,本没有辱人的意思,但如今似是刻意羞辱一般。
笑笑脸上笑意顿失。
德川半藏脸色益发白了。笑笑眼前人影一晃,一道红衣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正是重生。
德川半藏突然笑了,这一笑当真是灿烂无比,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也充满了笑意,刚才那条凶狠孤独的狼似乎立即变成了俊秀的纯真的翩翩少年。
“多谢。”德川半藏躬身向着司空摘花鞠了个躬,说起汉语虽生硬,但字字清楚:“还你一命,下次。”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外,一道银光落到眼前,德川半藏下意识的接住,正是他的‘圆月’。只听得身后甜软的声音道:“这刀你不要了么?”
德川半藏也不应答,头也不回,那三十几个黑衣人也几个跳跃,迅速消失。
转眼之间,厅堂里只剩下笑笑、司空摘花、重生和射日四人。
笑笑收起手中的弓箭,笑道:“四师父,刚才笑笑出的那招可好?”
“好与不好,个人自有见解,你又何曾知道你所谓的好不是别人眼中的不好呢?”射日喃喃道。
笑笑无奈道:“为什么我老是听不懂四师父说的话呢?是我太过愚蠢还是师父过于聪明?”
“痴愚与聪慧仅是一线之隔,这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分辨呢?”
笑笑乖乖闭了嘴,右手摸了摸眉心的红痣,大眼瞥向司空摘花:“花花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到江南的?三师父……那日究竟出了什么事?”
司空摘花道:“那日黑衣人来袭……三师父让我来江南找风雨晴雪……我在路上被堵截了好几次……今日才到。”
笑笑双眉轻蹙,深吸了一口气,忽而眼睛一亮,走到司空摘花的身旁,苦笑道:“花花师兄,你中了‘牵魂引’了。所以他们才能多次堵截你。三师父他……还有帐篷里的人怎样?”
牵魂引,江湖上难得一见的追踪*,一旦沾上人身,气味十天不消,只要有牵魂蜂,哪怕人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追到。
司空摘星皱了皱眉,道:“三师父无事,我们分头走的,而其他人在地下暗室里。”
笑笑松了口气,当日自己心慌意乱,竟然忘了每个帐篷地下都有暗室,想来那狐狸毛上的血迹只是遥光的而已,只是现在破风又在何处?
重生摸着鼻子无奈道:“看来这鼻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笑笑道:“本来就是,人家求都求不来,你又偏生毁掉。现今恐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重生回头,紧紧盯着笑笑,忽然捉住她的玉手,眉眼之间春风无限,哪有一丝悔意:“能握着阿笑的手,怎么会后悔呢?”
司空摘花眸光从重生和笑笑交握的手上越过,看着笑笑,墨玉似的眼睛中有一丝震惊又有了悟及莫明的情感,深的仿佛是一个漩涡。
笑笑忙抽回手,道:“四师父,那群东瀛人为何要找三师父和那四个肉圆?”
射日转过身来,瘦削的脸上一双眼眸却温柔如水,暖得似一江春水,充满了怜悯和慈悲。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十二年前你大师父带回了破风和四胞胎,坐镇漠北,那时四胞胎不过刚满月,至于你三师父到底是哪里人,有何来历,我没有过问,也不想过问。你若想知道,可以问你三师父或大师父。这世间有太多的秘密,而盛秘密的瓶子里通常也盛着毒药。贪、噌、痴,念,受欲望驱使,求之不得,徒生烦恼,求之即得,又永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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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有太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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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1)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这世间纷纷扰扰岂不都是由贪字引起?只是这世间能看透的又有几人?
笑笑忽道:“那现在风雨晴雪又在何处?”
射日道:“三天前,你爹爹领了人去了。你不知么?”
笑笑转念一想,原来爹爹师父那日说有事竟是直接来江南了。那么,他对当年的事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笑笑转眼看向门外,天色已晚,湖上间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宛如张开一面无边无际的罗纱帐,越发显得湖面缥缈。
墙外远远的传来人的嬉闹声。
笑笑奇道:“怎么今日竟如此热闹?”
射日道:“你会忘记上元节?这倒也是件奇事。”
笑笑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今日竟是上元节么?花花师兄,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玩!”
“也就你这时还能想着玩。”重生笑骂一句,眸光里却柔得要溢出水来。
笑笑不语,两手一拉,扯了司空摘花和重生的袖子就往外跑。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无数精美宫灯高照,直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大街两旁的小楼上隐隐传来笙歌。
笑笑轻笑道:“花花师兄,今年还是照旧么?”
司空摘花看着天上的圆月,点头。
笑笑一把拉住重生,大眼闪过一丝狡邪:“重重,不如今年你也加入可好?”
“好啊,”重生妩媚一笑,“阿笑让我做什么,我定是要去做的。”
笑笑拊掌大笑:“好啊,今年我们就窃玉——品蝶香的花魁蓝吟若。”
“六街灯月影鳞鳞,踏遍长桥摸锁频,略遣金吾弛夜禁,九门犹有放偷人”。上元节,放偷节,只是谁会想到有人真的会去偷人呢?
蓝吟若此时正在喝酒。而且喝得还不少。
能够成为花魁当然不会徒有虚名。
有的人一喝酒就会胡说八道,大吵大闹;有的人喝醉了会变成呆瓜,连一句话都不说;有的人喝醉了会哭,有的人喝醉了会笑,但是蓝吟若喝醉了,旁人绝不会认为她醉了。
她现在已经醉了。但她的眼睛更亮,亮的仿佛一泓清泉,清澈可见底,冰洁的双颊似染了薄薄的胭脂,嘴唇上沾着芬芳的酒,就似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她看上去像是刚刚沐浴完毕,浑身慵懒,却又致命的吸引人。
醉酒后的她最美。这一点她自然知道。
但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多,因为他们通常都醉了。
坐在蓝吟若身边的恩客就已经醉了。
蓝吟若起身,烟蓝色的身子如清风拂柳,盈盈而动,她皱着眉,往香炉里加了一块|乳白色的香。屋子里升起白色的轻烟,这香暖,且香醇得腻人。
忽听得有人轻轻一笑,声音甘甜清冽得如六月的山泉:“这‘*’还真是难以入鼻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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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2)
蓝吟若脸颊上的红晕立刻褪得一干二净。
那声音又道:“虽然难闻,药效却是不错。‘*’这上等*,令中毒者神志昏迷,梦中颠鸾倒凤,醒来后信以为真。哪知只是南柯一梦。”
这声音在夜色中袅袅直达人心,蓝吟若的酒彻底醒了。
屏风后缓缓走出三个人,蓝吟若自认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但与这三人一比,不禁自惭形秽。蓝衣男子清雅,红衣男子邪魅,白衣女子则灵动娇美。三人一般的风华绝代。
白衣女子忽的笑了,眼波流转,“好姐姐,今儿我可是来窃玉的,说吧,我们三人要窃你,你到底跟谁走?”
蓝吟若缓缓起了身,背靠在了窗棂上,更显得柔弱无骨,娇软无力,媚眼一横:“我呢,谁都不跟。”
笑笑也不生气,依然笑意盈盈,绕到桌边优雅的坐下,白玉般的手捉起了翡翠杯,葱白嫩绿,说不出的好看。“好姐姐真是会享受,这‘竹叶青’是出自江南第一酿酒师石狼手下吧,果真清香醇厚。”也不避嫌,直把自己喝了一口的酒杯塞到司空摘花的手中,“花花师兄,你也尝尝。”
“阿笑, 你偏心。”重生声音软软嗲嗲,甜得腻人,但凤眼却眯得让笑笑毛骨悚然。
笑笑忙拿过睡得像猪一般,只差哼哼的恩客面前的酒杯,满了一杯,奉上。
哪知重生红袖掩住口鼻,嚷道:“臭。”眉头还紧蹙,像是真闻到了臭味。
“臭?你闻得出臭吗?”
“猪喝过的东西自然是臭的。”答的理所当然。
笑笑看向蓝吟若,无奈道:“姐姐可还有其他酒杯?”
蓝吟若美目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嫣然一笑:“有,不过只剩犀角杯和白玉杯了,恐怕这位公子会嫌弃。”
重生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桌前,瞪了笑笑一眼,拿起酒壶就往口中倒。
笑笑喃喃道:“可惜了这一壶‘竹叶青’了……“声音低不可闻,想起什么,又笑道:“姐姐为何谁也不跟?莫非嫌弃我等配不上姐姐的绝色姿容?”
蓝吟若朱唇轻启:“非也。只因烟花之地乃是销金窟,若是没有金银,要让吟若心甘情愿的跟着走,恐怕得拿出真心,而依我看来,三位的真心恐怕都不在吟若身上。”
笑笑的脸红了,啐了一口道:“蓝姐姐才一年不见,倒是学坏了。”
蓝吟若莞尔,眼中带着无奈:“谁能坏得过你?当年为了这‘*’我给你打探了多少消息?说吧,这回想知道什么?怕是与近几天出现的东瀛人有关吧?”
笑笑眼睛一亮,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知情局’果然名不虚传。”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知情局,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能打探出来。 知情局的人存在于江湖各个角落,上至皇宫官邸,下至茶楼娼馆。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品蝶香’的花魁蓝吟若正是知情局十二大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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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3)
笑笑盯着蓝吟若看了半晌,道:““蓝姐姐清水出芙蓉,这般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花巷中人,倒是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一般。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怎么就成了花魁呢?”
蓝吟若“噗哧”笑出声来,嗔道:“你少夸我,反正这回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伙东瀛人神秘得很。”
“哦?连蓝姐姐都打探不出什么吗?”笑笑端坐着浅浅的笑,泛着紫色的指尖轻轻敲上了桌面,口气却很是笃定。
蓝吟若道:“这伙东瀛人领头的叫做德川半藏,十五岁,其父是东瀛明皇手下最有名的德川次贺,东瀛有名的大将军。德川次贺一向深得明皇信任,甚至有传闻说他是明皇的男宠。十二年前却突然失宠,被遣出京城。这次德川次贺派自己唯一的儿子来中原,其目的不明。但从他们目前所作所为看,怕是与你摘星楼的三堂主有密切关系。”
笑笑低头不语,沉吟片刻,道:“德川次贺就此一子?”
蓝吟若道:“是。府中虽妻妾成群,但除此一子,别无所出。”
司空摘花忽道:“关于三堂主……能查到什么?”
蓝吟若拂了拂袖子,端了碗桌上的元宵,送了一颗入口,慢慢嚼着,咽了下去,道:“破风,十二年前出现在中原,后在天香楼结识司空摘星,两人喝得大醉,引为知己,随后入摘星楼成为三堂主,坐镇漠北。破风是东瀛人毫无疑问,但他真名叫做什么,身份是什么,到目前依然是谜。无论如何,他必定……”
“必定与德川次贺有关。”重生接口道:“十二年前德川次贺失宠,被遣,而十二年前三堂主出现在中原,其中肯定有关联。而三堂主恐怕是唯一知情的人,只可惜,目前不知身在何处。”
笑笑敲桌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问道:“蓝姐姐,德川次郎可有兄弟?”
蓝吟若‘咦’了一声道:“你怎知道?有一兄长,名为德川平夕。据说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十二年前失踪。”
笑笑喃喃道:“十二年……十二年……”又想起什么,“德川平夕可有子女?”
“倒是有一子,但是……”
“也于十二年前失踪了么?”司空摘花道。
蓝吟若点头。
重生放下手中的酒瓶,叹道:“看来必定是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事与德川两兄弟、三堂主、德川的子女甚至明皇都有关,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众人皆不语,屋中只有‘*’依然暖甜腻人。
笑笑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能让这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突变的原因其实并不多是不是?蓝姐姐,多谢你了。‘*’若不够了,跟笑笑说一声,笑笑必定遣人送来。”
蓝吟若莲步轻移,挥了挥手中蓝色丝帕,懒懒道:“不送。”
转过身来,三人都已不见,蓝吟若捏着帕子往床榻边走去,蓦的身子一怔,桌上摆着一碗她吃剩下的元宵,两个翡翠杯,一只翡翠酒壶,似乎少了什么。她想了想,口中叹了气,脸上却温柔如水:“倒是贼性难改,连一盆‘宝芷斋’的元宵也要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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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4)
夜色如流水,绵远流长。
贾长安坐在一叶小船中。
船真的很小,两端尖尖上翘。这是江南最有名的蚱蜢舟。蚱蜢舟没有蓬,这条蚱蜢舟却有,而且谁见了这船都终身不会忘记。
船身和蓬上扎满了花和各色丝带。远比胭脂巷中姑娘们用的花艇更甚,皆是精致的绢花,镶着金色和银色得边,一朵挨着一朵,挤兑得让人疑心下一刻就会落下一簇掉进水里。粉的,黄的,紫的、半透明的长长的丝带夹杂在绢花中间,迎着夜风狂舞。更别说绢花上还抹着香,浓烈的,让人绝对二十丈之外就能闻到的香。
这是不是花艇,却比花艇更像花艇。招摇的耀眼。
贾长安就坐在这样的小船里。
船划得很稳,却很快。船舱很小,却很暖和,黑色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盅热腾腾的元宵。‘宝芷斋’十两银子一碗的元宵。一个白玉酒杯里盛着红艳的葡萄酒。
贾长安抿了一口酒,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贾长安喜欢用最浓、最烈、最好的东西。若不是这样,他感觉不到自己活着。人若是要靠感官刺激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那便是最浓最重的悲哀。
船忽然停了下来,船头有人笑出了声,他的声音邪魅得仿佛一根羽毛在撩拨:“阿笑,别跟我说你看上了这艘船。”
贾长安睁开了眼,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定然是在做梦。
月亮很圆很亮,皎皎月光下,船头亭亭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全身都笼在银色的月光里,一身白衣飘然出尘。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如姣花照水,正冲着自己盈盈浅笑。这一笑间,贾长安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朦朦胧胧间听到那白衣女子柔声道:“这艘船有什么不好?江湖上有哪条船能快的过武当青木堂堂主贾长安的蚱蜢舟呢?又有哪个船夫比的过贾堂主手下这位阿石呢?”
贾长安依旧迷糊着,他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是四个字:风华绝代。
有人问他:“你可愿意将这船借我几天?”
他答:“好。”
“船夫也借我几天?”
“好。”
“如此多谢。结束之后我让阿石将船还你可好?”
“好”
……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条普通的蚱蜢舟上,没有蓬,没有船夫,冷风吹得他簌簌发抖,但他紧紧抓着桨边划边痴痴的笑。甚至比他在自己的船上品酒时更满足。他感觉到心跳腾的厉害,他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猛然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今日见到她。他知道这是她待过的船,因为船上留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的香。他忘了自己的船被劫了,忘了自己的船夫被劫了,只记得她动人的笑。
后来他曾无数次回忆起这年的上元节,每次他回忆之后都说同样的一句话:“有时候不经意的睁眼,看见的便是一生。”
……………………
最近很伤心
考试考砸了
不知有没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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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圆(1)
招摇的蚱蜢舟停了下来。阿石放下了手中的桨。
阿石只有一只手,但他的这只手却能划出天底下最快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