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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早上一觉醒来,林雪茵躺在旅馆的床上慵懒地不想起床。这种自由的滋味真好,在这个早上,她不是任何人的妻子或情人,没有痛苦,没有感情。

服务员来收拾房间了,林雪茵只好起床。窗外的城市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但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而走在街上的行人依旧只是匆忙。

城市提醒了她,梦醒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走出旅馆,门前有卖花的姑娘,林雪茵走过了,又退回来,买了一束湿淋淋的玫瑰。

她想,这花是送给我自己的。

坐车的人不是很多。林雪茵上了公共汽车,闭目养神。

一个在大清早捧鲜花的女人,实在很美丽,这或许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没有人知道从何处开始和开始了什么。

在车上,林雪茵决定过几天回一趟老家,也许从父母那里可以得到一点安慰。

汽车驶出城区,在公路上全速奔驰,两旁的稻田一晃而过。从车窗外,飘进来田野的清凉的气息。这便是让人心平气和的乡村。

车在小城停下来,林雪茵举着花下了车,看见了站在车门边的羊革。

“嗨,你在这儿!”林雪茵像个孩子一样地高兴,向羊革晃着手中的鲜花。

一头长发蓬乱的羊革似乎更加兴奋,但男人的喜怒哀乐要含蓄些,他笑了笑,并舒出一口气。

林雪茵觉得羊革很是疲惫的样子,看来他熬夜了。

“你要到哪儿去?”林雪茵甩甩头发问。

她甩头发的姿势很优美,让人怀疑女人的长发是否只是为了让她们有这样一个展现优美的机会?

“哪儿也不去!”羊革­干­脆地说,看着林雪茵手中的红玫瑰。

“那你大清早跑这儿站着­干­什么?”林雪茵奇怪地问。

“等你。”羊革眼也不眨地说。

林雪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身为丈夫的吴明然把她放走了,不带一点留恋,而一个邂逅相遇,甚至没有让她产生感情的男人却张开了迎接的双臂。

“来了很久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心中荡漾着幸福的涡流。

“一直在这儿。”羊革的双目定定地看着林雪茵,他的眼中布满了红丝。

“你是说你在这儿等了一天一夜?”林雪茵惊讶地叫起来,眼睛湿润了,一如玫瑰花朵上那些水珠。

“嗯。”羊革很得意地点着头,像个在竞争中击败了成人对手的孩子。

“傻瓜。”林雪茵低下头,爱怜地说,“我要是不回来呢?”

“你总得回来!”羊革顽皮地作个鬼脸。

“肯定没吃饭,是吧?”林雪茵假做生气地说。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林雪茵训斥说,“走吧,先去吃饭,回去洗个澡,好好睡觉!”

“我不睡觉。”羊革一边走一边孩子气地说。

“少废话!”

是的,一束玫瑰花就是一束爱情,它从这个早上开始了!

羊革第一次到林雪茵住的屋子。

“哇!”他向四处看着,惊叹说,“你住得跟皇宫一样!”

林雪茵忙着把百叶窗拉起来,让明亮的阳光扑进室内,让她的屋子充满光明。

“我有两年没看电视了。”羊革趴在电视机前面,摸摸落了灰尘的荧光屏,但没有开电视。

“你把水箱里放些水,然后把电闸拉上,等水热了好洗澡!”林雪茵在卧室里对羊革说。

“我洗冷水!”

“今天不行!”林雪茵走出来,严厉地说,“你一夜没睡觉,洗冷水澡受不了!”

“我能行。”

“听话。”林雪茵温柔地说。

女人的温柔是男人的良药。羊革乖乖地去放水了。

“把衣服脱了!”林雪茵说。

“­干­嘛?”羊革不解地问。

“脱!”林雪茵说,一如羊革曾经使用的语气。

羊革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似乎天生是个天使的拥戴者,而他的身体也适应­祼­露的状态。

林雪茵抱着羊革的脏衣服,连同换下来的床单扔进洗衣机里,待洗。

这种家庭的生活方式多久没有过了?在她和她的丈夫之间,像这样的温馨的场面有过几次?是她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吗?

羊革­祼­着身子坐在沙发里,看着林雪茵走来走去,脸上浮起甜蜜的笑。

“你笑什么?”林雪茵不高兴地问。

“我开心。”

“开心?”

“看着你,我就很开心了。”羊革说得很认真,很诚挚。

林雪茵的心被温柔充满了,爱情的内涵原来竟是如此深厚,而又如此让人迷醉!

“你知道你有多傻吗?我这次回省城很有可能不回来,你一直站在那儿等,饿也要饿死了。”林雪茵走过去,用手摸着羊革的脸,无限爱怜地说,“你怎么想到要去那儿等我的?”

“我想你。”羊革的回答总是那么直接,一如他的单纯的心。

“傻瓜,你这是何苦?你知道我是有夫之­妇­,我回去是为了我的丈夫。”

“但我爱你。”羊革用嘴­唇­磨蹭着林雪茵的手掌心。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我忘了。”羊革有些强辞夺理地说。

林雪茵叹了口气,把男人的头紧紧地揽在自己的腰腹上。她不知道这爱情的开始是什么样的结局,只知道她现在已无法拒绝它了。

羊革站起来,他的男­性­的生命昂立着,那么生机盎然,满怀阳刚之美。

林雪茵的手抚爱着它,她是爱它的。它的主人的爱情感染了它,它也充满着爱情了!

“你该洗澡了。”她牵着他的手,走到淋浴下面。

“你也洗。”他说。

“不。”林雪茵笑着想逃出去,但已经晚了,男人的手臂奋力地抱住了她的柳腰,使她绵软无力。

温热的水从头顶冲下来,沿着身子,流下去。

两具相互紧贴的­肉­体沐浴在这温暖中。林雪茵的双­乳­安静地在水流中静伏在男人的胸前,水使她的皮肤白里泛红,恰如花瓣中那绯­色­的淡晕。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而水使女人更加美丽动人。

湿漉漉的林雪茵娇艳动人,比Сhā在桌上的那红­色­的玫瑰还要美艳。

羊革忘情地拥抱着这洁净的娇躯,男人的孤寂的心灵平静了,这种温柔的肌肤之触接,是男人的催眠曲。

他吻着那水珠下面的额头,寻找她那悸动着的眼睑,然后巧妙地滑过她秀气的鼻子,与她的迷茫的双­唇­汇合在一起。

温热的水流仿佛是强力的胶粘剂,把两人牢牢地粘合在一起,在水流中成为互相渗透的一个整体。

羊革蹲下去,从水的浸润中欣赏那美丽的盛开着的鲜花,那是世上最美的花朵,只在情人的眼中开放。

他吻了她,吻在那花蕊的极限,吻在那茧蛹一样娇­嫩­的小尖刺上。它居然会那么活泼地生动起来,一如从泥土中露出来的一株­嫩­芽。

而那两片紫­色­的,被葡萄汁液涨满了的叶瓣,此刻却一如粉蝶的双翼,薄而透明,轻灵无比,一不小心便欲振羽而去了。

林雪茵呻吟着,生命之泉流水潺潺。

她把男人的身体拉起来,让他的骄傲的小王子逼近她的身体。她感觉到了它的坚硬和孤独,它是多么可怜的小王子呀!

挂满了水珠的男人的生命之根,它便是天使的魔杖,天使在人间的朋友,天使给女人的赠品!羊革的双手捧祝糊的双颊,发出了一个男人郑重的宣告:“我爱你!”

我爱你!

她听得这样真切,连同她的心和灵魂都一并被震撼了。这是女人一生等待的宣判!

我爱你!

第一章

林雪茵终于成了画家羊革的人体模特儿。

一个女人,带着她的美丽与柔情,把活力,把活跃的创造力贯注进艺术家的身体里。也许这些油画不会算作是传世的大手笔,但在这一对维系在爱情的纽带上的男女,他们则是美的,而且是永恒的!无论是站立的,静坐的,卧伏的,这一具美丽的­肉­体都是新鲜的,纯净的,甚至还是贞洁的!

他不是用手中的笔来画她,而是用他的灵魂之笔,饱蘸了他的滚烫的热血,作为油彩,喷溅在画布上,让她的美和他的生命一并在画布上耀目地燃烧!

那可爱的笑脸,把男人从荒凉的沙漠中挽 救出来,恰如一轮冬日的太阳,温暖了他,照亮了他!林雪茵舒展开她­嫩­草叶儿般的身子,沐浴在爱和美的阳光普照之下。

她的身子,她的肌肤,她的笑脸,她的双眸,她的手、臂、肩,她的腰、腹、股,从来没有这样尽情地被欣赏过。

美是为欣赏而存在的,而欣赏使美更加绚丽!

这是怎样一个奇异的男人#蝴的心灵总是那么一如春水般明丽,他远离了尘嚣。他因为爱而和平起来,但是他的血却疯狂地激涌着,似乎要用他的ji情把她窒息。

他从来也不问她的其他生活,而只是执着在他们这茫然的爱情里,他的眼睛里满是她的倩影,心中的酒杯,已经被她完全占据了,再也容不下任何额外的东西。

但是,这种疯狂的互相眷爱,似乎正说明双方都看不到希望。爱情被弹压在漆黑的迷雾里,曙光究竟会不会出现呢?

他那么温柔地看着她,而林雪茵却陷入绝望#糊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痛恨自己的怯懦。但是,她的确无法断然作出决定,她不能抛弃那个飘摇虚幻的婚姻。那个作为她合法丈夫的男人,他究竟有多少爱情?

无论如何,吴明然的地位,在她的心中太牢固了,她推翻不掉,——也许她不想作出努力来推翻他!

这个穷困潦倒的画家,虽然是爱情的守护神,她灵魂的安抚者,但他的手除了写下美之外,是否还能画出幸福?

这种关系真让人绝望。

林雪茵的美丽笼罩在这绝望的忧伤之中,娇弱无比,但让美丽多了一份含义!

也正是因为绝望,这美丽反而辉煌起来。

画家的浅褐­色­的皮肤下面,蕴蓄了惊人的­精­力。在每一次作画的间隙,他都会满怀热情地把她的身子抱在胸前,继续用他的­唇­来寻找,寻找这胴体的更深一层的丰韵。

他抱着她,吻着她,抚摸着她。

男人的手颤栗着游遍她的全身,他为什么要发抖?是否也是因为绝望?

然而,他们的结合却是那么甜蜜,在他深深进入了她之后,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她的湿软的­肉­体荡漾着,裹祝蝴的坚硬,让他直达她­肉­体的极限,在里面膨胀,在膨胀中抚平了她的不安。

就让这和平的感觉永远留在那里面吧!

林雪茵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个男人的身体拉得离自己更贴近些,再贴近些。让他的心脏的跃动,贴近她的­乳­房,让他的血液的热量流遍她的血管!

在这一刻,他们是多么幼稚地看见了光明和幸福啊!

他永远不会退出#糊永远拥有了他!

不考虑生活、不考虑美的脆弱。他们已经逃逸出了这个星球,在太空中成为尘埃,四方遨游。这是一种欺骗,或者说是麻醉!而林雪茵越来越感到了恐惧,她的生活跨在了十字路口的交叉点上,她不能不作出选择了!

到了七月末,林雪茵想,我应该从这种麻醉中清醒了。

羊革站在窗口的阳光里,他的身子显得很单薄,甚至透出一股哀怨来,似乎已经预知了林雪茵的判决。

“我要走了。”林雪茵穿上衣服,身体倚在桌子边上。

“去哪儿?”羊革转过身,身体的前面在光的暗影里显得很柔和。

“你知道。”

“我不知道!”他开始走过来。

羊革伸出手,把林雪茵的脸托起来,好让他能清楚地看清她。

她的脸上布满了忧伤,双眸中失去了明亮的­色­彩,血­色­不足的双­唇­不易觉察地抖动着。

“我不让你走!”他坚决地说。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永远不回去,虽然他对不起我,但他仍旧是我的丈夫。”

“不要提起他#旱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这样欺骗自己是没有用的。”林雪茵咬住下­唇­,压抑住内心里极大的痛楚,我必须要走了,继续这样下去于你于我都不好,我会害了你。

“你会怎么害了我?”羊革的手指在林雪茵的耳鬓绕着。他说,“你究竟怎样才算是害了我?你应该是属于我的,这是我用长久的等待把你等来的,你再也不会从我身边走掉了。”

“不,”林雪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害怕眼中会流出血来。“这只是一次错误的小Сhā曲,很快就会过去了。你知道我已经是别人的了,我离开你,你还会有更好的将来。”

“不!”羊革的手指用了些力气,但马上松懈下来,并在刚刚弄痛了林雪茵的地方,轻轻揉着。“不!你骗我。我不会相信将来的、更好的,我有了你,我就要把你留住!你要走,只是因为你爱上我了,你在害怕了。我不知道你害怕的是什么?但我会保护你,让你安全!”林雪茵叹口气,用手指在羊革的胸上画着圆圈。

是的,她爱上他了!也确实是因为这爱令她害怕,她是别人的妻子,她不能——没有勇气——既做一个妻子,又做一个温柔的情人!

女人在丈夫和情人之间,最后只能选择丈夫!

“你可以离开他,你没有必要因为责任而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厮守一生!亲爱的,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如果我是一个歌手,那么我就有两副嗓子,一副嗓子为你唱歌,另一副嗓子为我的艺术唱歌!失去了你,对于我就意味着同时失去两副嗓子了。”

“我真的不能离开他。”林雪茵痛苦地摇着头,“我爱你,我也会终生都爱你,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把爱化成友谊,我们也一样会幸福。”

“不!你这仍旧是在骗人!”羊革用双手捧起林雪茵的脸,“爱就是爱,它永远只能是爱,而绝不会是友谊!就像美永远只能是美,不会是真!不会是善!亲爱的,你已经开始了,爱情已经把你变成了我的一部分,你无法拒绝它!”

林雪茵用­唇­触了触男人的下巴,那儿很粗糙。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听一听男人心脏的有力而坚决的搏动。

抬起脸时,林雪茵已是泪流满面。

不,真的不行!你不要逼我了,我在爱你,是的,我爱你,但我……”

“不要哭,我的小宝贝,不要哭。”羊革用­唇­吻着她咸咸的泪水,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我这样决定有多么痛苦,你也一样是我的一部分,我离开你是迫不得已,你理解我吧,我会来世作你的妻子!”

没有来世,只有这一次!

林雪茵仰起泪脸,停止抽噎,她在经受着内心剧烈的搏斗。看着这个男人,她的心已被粉碎了。

“我应该告诉你,”林雪茵硬下心肠,说,“我第一次来找你,把我交给你,是因为报复。”

“报复?”

“你知道吗?伤害我的人就是你的妹妹。”

羊革听了这句话,居然笑了。

第二章

“我喜欢这种报复。”羊革听完林雪茵的经历,总结说,其实你不应该恨她,如果没有她的话,你就不会来找我,我们就不会有今天了。尤其是我,一定要感谢她!”

林雪茵气鼓鼓地瞪了羊革一眼。

羊革搂住林雪茵的双肩,柔声说:

“亲爱的,我刚才是说笑,其实即使没有她,我想我们也会在一起。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吗?那一天在山上,我本来早就应该走了,因为我面对自然景­色­,却觉不到丝毫美感,我很绝望,但鬼使神差,我竟然在那儿睡着了,然后你来了。不要拒绝这上天的意旨,我们是注定要遇在一起的,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开始,为什么还要放弃呢?”

“可是我真的不能……”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罢!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让我们把现在把握住,我相信你会是我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林雪茵哀哀地说:“我觉得我自己是太坏了,既欺骗了他,又伤害了你。我害怕到头来,我会失去一切,而变得一无所有。”

“不要怕,我的小仙女,”羊革在林雪茵的颊上吻了吻,“相信我,相信我会使你幸福;相信我们的爱情,它将是无坚不摧,战胜一切的!”

林雪茵半信半疑地看看羊革,这个几乎和现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男人,一旦进入生活,他是否会保持祝蝴的优点,而不致于损伤他们之间的爱情呢?

羊革看出了林雪茵心中的疑惑,他走到另一边去,站在一幅山水画的前面,审视了一会儿,转过头说:

“正如你所看到的,和这些天来,你所了解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我很落魄,很不如意,但我的生活中充满了阳光。每一天,我都在美丽中生活着,活在真实的我的心灵中。我不去欺骗,不去做违背我心愿的事,我的灵魂是安宁的,幸福的。虽然我没有体验到许许多多在别人眼中认为很了不起的功名利禄所带来的享受,但我也同样不会因为良心的自责而苦恼。再从更大的意义上讲,我知道我是在活着,我的一生将充满意义,而不是在浑浑噩噩中度完一生。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我觉得我已经与你相识了几生几世,我比任何人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是和我同类的人,是我的灵魂的指引者,有了你,我就会直登天堂。在没有了喧闹,盲目、肮脏和丑陋的天堂之国,我们是一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夫妻!”

羊革被自己的理论激动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海市蜃楼的天堂之国。

林雪茵摇摇头,说:“你忘了我们是人,而不是神!”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羊革有些着急,他皱皱眉,思考着说:“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要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说,在我们的共同生活中,我们在已经取得了充裕的生存保障,甚至奢侈些的生存保障,之后,我们仍旧拥有着真和美的生活,是清醒的,而不是混沌的;是高尚的,而不是低劣的;是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

“我们依靠什么呢?譬如说生存保障方面?”林雪茵被羊革构想的大同世界的蓝图迷住了。以至于动心起来,并首次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儿。

“你喜欢田园生活吗?”羊革没有回答林雪茵的问题,反而发问。

“我也知道你喜欢,所以我说我们是同一类的人。从很大程度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选择我们俩最适合的生活方式。譬如说乡村。有美田三亩,自耕自种,自给自足。在我们的田园上,是我们爱的小屋。春夏秋冬,寒末暑往,与自然比邻而居,和睦宁静,与世无争!你不要笑!听起来我像是个一脑袋小农意识的旧式农民。但是,当我们这样过完一生,我们会感到充实,不会为那些贪婪的欲望而折磨,而感到悲哀!”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所说的不现实。一,你可能永远不会有三亩美田;二,即使美田有了,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我说不定会感到寂寞,并因此而厌烦起这种生活。”

“寂寞?”羊革的眉毛翘起来,“那你现在和我一起,感到寂寞了吗?”

“但那是不同的!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或者说一辈子,就厮守着蜗居在你那三亩美田上。”

羊革涨红了脸,还想继续阐述他的理论。

林雪茵制止了他:

“我们不在这儿争论了,因为我们是站在一个虚假的,甚至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的前提上。”

“不过,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我艺术上的成功!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使你不会寂寞。”

“我知道,”林雪茵有气无力地说,“其实即使第一种方式,如果有可能,假如说我还是一个待嫁的少女,我也会赞成你。但是,现在你必须面对现实:我是有夫之­妇­。!”

“那又怎么样?你的婚姻只是一个错误,­干­嘛到了现在,你仍旧为了一张文契而断送你一生的幸福?你……这是软弱!”

林雪茵愣了一下,她对自己的评价与羊革所做的评价是一样的,但她还是觉得受了刺伤,这是人­性­的缺点。

“好吧,就算我是怯懦!”

林雪茵说完这句话,猛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羊革马上后悔了自己的失言,他追上来,向林雪茵陪礼道歉,软硬兼施。

林雪茵狠下心来,面无表情。既然这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倒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对不起,我的爱人。林雪茵的心中一片汪洋,波浪汹涌,但她克制着,克制着,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羊革终于放弃了拦住林雪茵的希望,但他仍旧坚定地在背后说:“你现在可以走开,但你要认真地想一想。记住,我永远等你!永远!”

林雪茵回到自己屋里,她觉得头要炸开了,不能思考,根本不可能从这个爱情事件中理出头绪来!

人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呀?有了感情,人变得虚伪,变得不自由,承受痛苦的煎熬!

林雪茵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撕扯着发丝,她不知道该怎样选择。幸福是一次赌博,一生只有一次,她该倾向哪边?

这时,林雪冰和陈文杰来了。

林雪冰见了姐姐,二话不说把她给训斥了一通。

林雪冰回到省城,听说了这一变故,把吴明然骂了个狗血淋头。吴明然倒是很老实,向小姨子林雪冰表示自己的悔改之意,并托她代自己求情。

但林雪茵却失踪了。林雪冰说,她和陈文杰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亲友,没人知道林雪茵去了哪里。

吴明然听了这一消息都吓傻了。

林雪茵对此表示不屑: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姐——”林雪冰责备她说,“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一次错误,就把他所有的优点都给忽略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天你不回去,他一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凑和着睡觉,他这么做不正是为了表明他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了吗?你替他想一想,他现在已经够难受了。你这样一声不吭地不见了,他为你都快疯了,你还说风凉话!”

“这么说,他倒更值得人同情他了。”

“我不是为他辩护,你问老陈,我差点没把他的公司砸了。但他的的确确是知道错了,你再这样下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你们的关系越来越糟!”

陈文杰抽着烟,一声不响。从看见林雪茵起,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但可以看出来,他陪林雪冰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林雪茵,而不是为了她的婚姻做说客。

“他根本就没有诚意!”

“我知道,你怪他不亲自来向你道歉,但你也太不像个做妻子的了。我回来听说,他现在很困难,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次把所有的资本都投入在一项新工程里,但他的合伙人骗了他。现在,他几乎要破产了!”

“这是他说的?”

“不光他说,这是事实。”

“也好,让他清醒一下!”林雪茵恨恨地说,但已经缓和了态度。

林雪冰此次回来是为了筹措资金,因为江涛的青岛开发计划已经决定实施了。为了林雪茵的缘故,她已经滞留在省城三天了。

“别在这儿呕气了,他现在非常需要你!”

林雪茵被妹妹说动了。

看来,她只有把那刚刚燃起的爱情的火种吹灭,而回到现实中去了!

别了,我的爱人!林雪茵心中对羊革说。也许,这一次她将再也不回这小小的山城了!

第三章

“我给你把她找回来了,”林雪冰对吴明然说,“你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我会支持我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吴明然诺诺称是,殷勤地向林雪茵问这问那。

林雪茵面无表情,当她面对这个男人时,她的感情是复杂的,也许正如羊革指出的那样: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

但婚姻在很大程度上,本来便与爱情无关,它更像是一种责任!

林雪冰在他们家里坐了片刻,就匆匆走了。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沉默使这个家显得更加冷淡,林雪茵不知道怎样重新开始,而重新开始之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茫然地走着,仿佛在检视这个家,但什么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心不在这里!

“你看,钢琴很久都没有弹过了,”吴明然讪讪地走到钢琴边,讨好地拂了拂琴盖的灰尘,说:“我真想听你弹钢琴,来弹一曲吧。”

林雪茵看了吴明然一眼,没有理他。

吴明然趁机看透了林雪茵的心思,女人总是这样,爱耍一些小伎俩,其实她巴不得重归于好呢。

“来吧。”吴明然过去揽住林雪茵,热情地邀请她。

“我没心情!”林雪茵冷冷地说,身体以右脚为轴,转了半圈,从吴明然的揽抱中脱开身。

在吴明然的手臂触到她的身体的一刹那,林雪茵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行为不轨,那感觉已淡漠了,而是因为她的心中正在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很幸福,但对于她又很痛苦!

外面已是夜­色­初降,这片幽静的别墅小区显得更加宁静,但林雪茵的心中却是狂乱的。周围的环境愈是静谧,她心中那沸沸扬扬的激荡便愈是强烈、清晰!

吴明然开了音响,扭动着不协调的步子,建议林雪茵来跳个舞。

林雪茵说:“把那个关了!”

吴明然的努力又失败了。

林雪茵走回沙发前,坐下,沉思了一会儿,问:“雪冰说,你的生意有麻烦,怎么了?”

吴明然没想到林雪茵会关心起他的生意,继而马上狂喜起来。这种态度,表明她已经准备而且更好地履行其做妻子的职责了

“是有点麻烦,”吴明然也坐下来,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林雪茵奇怪男人为什么如出一辙地把她作为他们事业的一个支柱,她对于他们,果真像他们说的那么重要吗?

看见吴明然点上一支烟,林雪茵说:“给我一支。”

“你吸烟?”吴明然吃惊地问。

“给我!”

“吸烟对你不好。”吴明然拒绝说。

林雪茵没理他,从他面前抓过烟,点上吸了一口,却被呛着了。

“你看你看,不让你吸偏逞能,来,给我。”吴明然坐到林雪茵身边,替她抚弄着背部。

也许是烟雾呛进了眼睛,林雪茵觉着有泪水滚出了眼角。

这个小小的Сhā曲打破了一个月以来的僵局,虽然林雪茵没有对吴明然表示出明显的认可,但起码也没有让他把手拿开。

这意味着,今天晚上将是一个有进展­性­的夜晚。

吴明然为林雪茵端来了水,极尽温柔之能事。林雪茵表面仍旧保持着冷峻的神态,但举止已不再那么强硬了。

在上床以前的时间里,吴明然成功地把林雪茵搂在怀里,两人之间的隔膜仍未消除,但毕竟已经开始了。

挂在墙壁上的石英表报完了最后一次时间,夜已经深了。

林雪茵似乎被电视节目吸引住了,丝毫没有上床的表示。

吴明然变得愈来愈烦躁起来,他起身到洗手间去了一趟,回来时满面春光,­精­力旺盛。

“该睡觉了。”他说。

“你先睡吧。”林雪茵头也不抬地说。

“睡吧。”吴明然摸摸林雪茵的头,他凑近了的嘴里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这一次林雪茵没有拒绝。

来到楼上的卧室,吴明然像以前那些“革命之夜”一样,很快地脱光了他的衣服,但林雪茵没有作出配合,她把裙子脱下来,穿着内衣,顾自上了床躺下,背对吴明然和他的自鸣得意的­祼­体。

吴明然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放纵的欲望。他静静地躺在林雪茵的身边,任奇瑰纷杂的幻觉冲击着他的意识。女人的光滑的大腿在眼前晃来晃去,那些大同小异但各具内涵的女­性­生植器嘲讽似地满天飞舞,他的身体起伏着,在烈火中被炙烤着、膨胀、膨胀……

林雪茵全身的神经紧张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新婚初夜的女人,既恐惧,又有一点希望。

她听见了吴明然不安的喘息,可以想像出他的­祼­体的焦虑。

她熟悉那具男人的­肉­体,它的气味,光洁度和力度,但她没有欲望,她的子­宮­安然地睡着,静静地呼吸。

但是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他喘息的声音一如Gao潮时那样猛烈。

林雪茵心情复杂地躺着,她想转过身去看看他,但她的身体却僵硬着,违反她的意愿。也好,该让他吃一吃苦头了。

有一瞬间,林雪茵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羊革的面孔。他一脸的哀伤,一脸的无奈,但是很固执。羊革在这样的晚上会­干­些什么呢?他睡了吗?他肯定睡不着的,他一定坐在画室里,坐在他为她所作的人体画像前,思念着她,为他和她的未来构画虚幻但美丽的梦想。

想起羊革,让林雪茵浑身发热,肌­肉­紧张起来。他是多么可爱的一个男人啊,但命运却让他与她在年轻时交臂而过,错失良机,甚至造成一生的遗憾了。

在朦胧中,林雪茵甜蜜地,一如少女那般回味着他们耳鬓厮磨的快乐时光。他的­肉­体是粗犷的,豪放的,坦白而流畅的,他进入她的里面时,给她带来宁静的心境,让她不必怀着杂乱的心情来强迫自己的意志和欲望。他会像一个力大无穷的海神,在平静的波浪下面,耐心的,仔细地把她从海底的迷惘中唤醒,把她止如死水的欲望激活起来,在无我的状态中欢腾起来,呼啸而又奔放!

吴明然终于被欲望焚毁了意志,他的手搭在了林雪茵的腰上。女­性­的光滑娇­嫩­的皮肤使他情难自禁。

从别的女人那里回到妻子的身上,他十分愉快地发现,妻子是一种独具意味的女人,她代表了安全。

他的手迅速地活跃起来,从腰肢到了臀上,那儿有一种令人兴奋的坚实。手在臀部只逗留了片刻,马上游鱼一样窜到她的胸前。啊,伟大的女­性­的象征,你们真是令人爱怜!

林雪茵被抚摸打断了思路,从瑃情荡漾中苏醒过来,立刻感到了恶心。

她想推掉丈夫的手,她的­肉­体排斥它,但她的理智控制了她的身子。

她无力地,但麻木不仁地听任那只手,以及得寸进尺地靠拢了她的背部的男人躯体抚摸着她的身子。

她的灵魂说:那不是我!

他抓住了她的没有反应的­乳­房,隔着胸衣揉弄着它们。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大腿上,用心良苦地一点一点趋向她身体的中心!

她的­乳­房终于被剥出来,在夜的眼睑里,懒洋洋地睡眠着,那只爱抚的手没有质感,也许根本没有这只手!

然后是她的中心被打破了安宁。

吴明然默默地压在她的身体上,如同一张四面漏风的网,他无法包容这具身子,尤其是今夜!

他粗鲁地进入了她的体内,她感到了刺痛,而心中的痛楚更类似于遭到了污辱。

他抽动着,在他自己的丑陋、肮脏的快感里自得其乐。

林雪茵远离了自己的­肉­身,她已经进入了睡眠,虽然梦不令人愉快,但它却真实!

吴明很快达到了兴奋的极致。林雪茵自始至终的沉默和无动于衷,让他十分乏味。Gao潮倏然而过,男人对自己的卑俗感到了屈辱。

但这当然算是个挺不错的夜晚,因为它不损害睡眠。

明天呢?

第四章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状态里一天一天过着。吴明然给人的感觉是,他已经从堕落的生活中回到正路上来了,一方面为着他的事业奔波劳碌,另一方面,在家庭中担当着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的角­色­。

这种生活原来正是林雪茵所追求的,但她现在却从过去的茫然中清醒了,她的灵魂已经和这种生活方式拉开了距离!

看着吴明然时,甚至当他们在失去了热情的交合中,林雪茵深深地内疚着。她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处在她的位置,是否也会感到内疚?但她确实是自责着自己思想上的不贞,灵魂的叛逆!

作为丈夫,吴明然在反省中的言行是令人满意的,但林雪茵仍旧排斥着他,并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他的一举一动中带着令人不安的成分,但它究竟是什么,林雪茵却说不出来。

关于吴明然的事业,林雪茵一如既往地提不起兴趣,当她偶尔对此表示关心时,不是因为必要的原因,而仅仅是出于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相反,当吴明然工作走了之后,林雪茵一个人坐在家中,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在­精­神恍惚中,她绝望地盯着那扇门,希望有一个人从那儿走进来,但他是不会出现的。

这种思念的折磨只有在她初恋时才有过,但那毕竟是一种希望中的思想,每过一天,她就会感到快乐,而那思念本身也是甜蜜的;现在这常杭念,更像是一种自我折磨,因为它是无望的,自欺欺人的思念,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没有希望!

她的手指对于钢琴也失去了感觉,那些黑白的琴键像锥子一样,刺得她十指鲜血淋漓。指缝间挤出的乐音是那么不谐调,而显得那么忧伤。

对于她自己的美与丑,林雪茵也一样毫不在意,就像懒汉对待他的庄稼一样,任其自然生长。

爱情会使女人美丽,但也会使女人苦恼,因为这是一种无奈的爱情!

吴明然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憔悴,似乎经过一场秋霜,她像一朵花那样蔫萎了。

他问她是不是病了?林雪茵脸上挤出故作轻松的笑容,说她很好。

更令林雪茵感到后悔的是,她应该把家中的电话告诉羊革。

既然不能再见面,听一听他的声音应该并无大碍吧?他的声音会让她的灵魂平静下来,也许还会让她焕发生机,积极地投入生活。

白­色­的电话机在古­色­的矮桌上安安静静地卧着,林雪茵幻想中听见它响了,但幻觉又消失了。

房子外面的环境是幽雅的,但在林雪茵的眼里,却觉得那是沉闷的。连同那条在雨季中流量增大的小河,河水的流动让她更加伤感。站在岸边,摘一片长长的竹叶扔进水中。水裹着竹叶顺流而逝;逝者如斯夫?不知道小河会流向何方?是否会把自己的一腔思念带给心中的爱人?

爱人啊,你是否听见了这痛楚的心的呐喊?

羊子的电话在是在午后二时打来的,林雪茵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话刺耳的铃声,把她从缱绻的梦中摇醒了。确认是电话铃在响的一刹那,林雪茵对自己说:是他,一定是他打来的。

但电话里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马上断定是羊子!从而胸中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了。

她打电话来­干­什么?难道吴明然跟她仍然勾搭在一起?这一对骗子!

“你找谁?”她不客气地问,似乎并不知对方的身份。

“找你!”羊子­干­脆地说,并笑起来,仿佛她什么也没做过。她仍是林雪茵的朋友,这个家的朋友。“我知道你回来了,出来玩儿吗?”

“不!”林雪茵喘着粗气说,“我没空!”

“你会没空?”羊子纠缠说,“恐怕是还在恨我吧?没想到你那么小气。”

羊子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她只是借用了林雪茵的一只­唇­膏一样,而不是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和睦,乃至幸福。

“我就是小气又……”林雪茵被激怒了,对着电话叫起来。

“别急别急,”羊子在电话里打断林雪茵的怒气,换上一种神秘的口吻说,“你要是没空就算了,不过我这儿有个朋友很想见见你。”

“去你的那些烂朋友!”林雪茵骂了一句。

“是吗?”羊子大笑起来,她身边似乎还有另外的人,听起来是个男的。羊子和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又对林雪茵说,“你这样评价他不太公平,他似乎不仅仅是你的朋友。”

“我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想听你罗嗦!”

“好吧,不过你可能喜欢听他罗嗦!”羊子说,并对另外一个人说,“看来还是你跟她说好。”

“喂。”

林雪茵听见这一声音,血液冲上脸来,心中猛地被幸福和快乐充满了,以至于泪水盈满了眼眶。

“你怎么不说话?”羊革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林雪茵揩掉泪水,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哭?”

“没有。”

“我听出来了。哭什么?”

“都怪你!”林雪茵有些撒娇地说。

“想我?”

“才不呢!恨你!”

“我可是想你!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像上次那样在车站等了你四天。”

林雪茵相信他的话,这个倔强而有点迂腐的男人,对爱的执着是真诚的!

“我说过了,谁让你那么傻!”

“你没说马上走,即使要走,也要告别一下呀。你现在能出来吗?”

“你在哪儿?她……羊子和你在一起?”

“我在人民公园门口等你,你不喜欢羊子,我可以不让她相见。”

“我不想见她!”林雪茵恨意未消地说。

半个小时后,林雪茵赶到人民公园入口处。看见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林雪茵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跑向羊革,羊革张开双臂,把她揽在怀中。

两个人久久拥抱着,似乎是一对久别数载的夫妻,巨大的爱的暖流使两颗心紧贴着。

林雪茵伏在男人的怀抱里,像个小女生一样委屈地哭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羊革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带着她走进公园里面。

林雪茵擦­干­泪眼,发现羊革比几天前更加苍白,他的一头长发更显得一脸的困乏,看来他受的折磨更要大一些。

“你又瘦了”,林雪茵爱怜地摸着他的脸,“你­干­嘛那么傻?我不许你这样折磨自己!”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意!”羊革吻着林雪茵的发梢。

“反正你不许再这样,你要记住,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你没有权利不经我同意,就糟践自己。”羊革被林雪茵这句话激动了,搂在她肩上的手加了些力气。

“答应我!”林雪茵说。

“我答应你!”

两个人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对一对的年轻恋人。恋人们在这里拥有了共同的两个世界!

林雪茵紧紧偎在羊革的怀里,抱祝蝴的腰,仿佛害怕他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一样。

“你跟他谈过我吗?”羊革亲吻着林雪茵的脸,问。

“你疯了?”林雪茵说,“我怎么会跟他谈起你呢?”

“为什么不?”羊革看着林雪茵的眼,他的固执又上来了,“你应该让他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干­嘛隐瞒呢?我要让他知道,你是最美、最可爱的女人,可惜他不应该拥有你,因为你是我的!”

“你太……幼稚了,我说过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问你,这几天你回到他身边,你扪心自问:你是爱他多一些呢?还是爱我多一些?”

“我不知道。”林雪茵叹口气说,她希望一辈子不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离开吴明然,她会一生都要受着内心的愧疚的折磨,而舍弃与羊革的爱,则会令她终生遗憾,失去快乐。

“不,不要回避,你知道的,告诉我!”羊革把林雪茵埋在他怀中的脸扳过来,使他能够直视她的眼睛。

“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难道你还嫌我受的折磨不够多吗?替我想一想,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你爱我吗?”

“我爱你。”

“他呢?”

“……也爱他。”

羊革闭上眼,他的苍白的脸看起来那么憔悴,这是个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男人,但林雪茵只能把爱埋在心底了。

“我跟他谈!”羊革突然开口说,双目中透出坚毅决然的光芒,一扫他平日的那种与世无争的恬淡气质。

“不行!”林雪茵坐直了身子,“你不要冲动,你那样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但只有这一个办法,你才能下定决心。”

“你错了!如果你真的那样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羊革沉默下来,目光茫然地落在沉浸于爱情的甜蜜中,无忧无虑地说着情话的年轻男女身上。

这些年轻人真是幸福,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他们的爱情,可以安然无忧地说说情话,想想未来!而他和她却因为一次错误的婚姻,与爱情做着一次生与死的较斗!这是一场不会平的较量,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太阳渐隐西山,夏日傍晚的凉风拂着脸颊,但这一对情人却不能与别人一样来享受这份美景。

反而令人因为落日的凄美而睹景伤情,他们的爱情不也正像是一轮薄垂西天的落日吗?它很美,但却是凄惨而壮丽的美!

“你住在哪儿?”

“一个朋友那里,他去外地写生了。”

“吃饭呢?你还有钱吗?”

羊革说有,但林雪茵不信,把身上的钱都塞进他的衣服里:

“按时吃饭,别苦了自己,记住我的话。”

“你要回家了吗?”

“他快下班了,我不能在外面呆久了。”

“你不是她的女仆!”

“但我是他妻子。”林雪茵在羊革胡子拉渣的脸上吻了吻,依依难舍。

羊革握祝糊清凉的小手,把它放在嘴边吻着,喃喃道:“我的心肝,我的生命,我的爱人。”

林雪茵的心已经碎了,泪水溢出眼角,但她狠狠心抽回手,转身沿着园中小径急急地走开了。

羊革在背后喊:“我明天给你电话!”

林雪茵跑起来,像是要逃开这爱的罗网,但她却跑得太慢,太慢了!

第五章

林雪茵按电话里羊革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一条小巷的深处,那儿在一座办公大楼的背后,便是羊革朋友的住处。

房子里一如羊革的住处,到处都是未画完的油画,和东倒西歪的颜料瓶。

画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简单的油画,画上是两只女­性­的空悬的­乳­房,和女­性­的夸张的器官。

林雪茵看着那幅画笑了:“你的朋友看起来像是­色­情狂一类的人物。”

“那你看我像不像?”羊革笑着说。

“你本来就是!”林雪茵鼓起嘴巴说。

羊革抓住林雪茵的手,把她拉进怀里,两只手按祝糊的­乳­房。

“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色­情狂的历害。”

“我不怕。”

羊革揉动着那两只丰满结实的­乳­房,仿佛一个摘棉桃的农夫。

林雪茵咯咯笑着,躲闪羊革的手。

羊革猫着腰,学老鹰展翅的样子:

“老鹰来了。哇!这么肥­嫩­的小­鸡­,多么好的一顿美餐!不要跑,让俺尝一尝你的美味!”

林雪茵像一只游戏中的小白鸽,朴楞着双翅,叫着、笑着,旋转着。

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多么自然而和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切烦恼和忧虑都不存在了。

羊革抓住了林雪茵,把她逼到墙角里。

男人的身体逼近了她,挤压着她。林雪茵娇喘着,躲闪羊革的亲吻。

他的手像水一样漫过她全身的皮肤,那正是令她迷失的一种感觉,犹如历经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而迎来的春风的吹拂。

她薄薄的衣裙下的肢体娇慵地舒展着,如同在阳光温柔的抚爱中绽开笑脸的向日葵。

羊革的­唇­吻酥痒着她的心,男人的浓烈的气息浸到她的肺腑中,像是春耕的犁铧,使她散发出泥土般新鲜而湿润的芳香。

衣裙仿佛摘落的羽毛,优雅地落下来,她的身子亭亭玉立,宛若出水的白莲,在金­色­阳光的抚摸下,泛着初熟的稻谷的温暖­色­泽。

他的抚摸是那么轻柔,轻柔而又抒情,仿佛从远古的世纪而来,仿佛吹响了的柳笛悠远的哨响。

在这片宁静的湖水上,她飞翔起来,白­色­的羽翼,月辉一样恬然的心情。她飞出尘世,漫游在轻柔的云雾中。

俯瞰大地,绿­色­的大地中间,便是她生命的蔚蓝­色­湖泊。她是湖泊上放舟的采莲女,曼声歌唱的渔姑。

就这样永远飞翔着吧,生活在湖水的上方,畅游在蔚蓝与湖绿的纯净中,唱歌和舞蹈#蝴的吻游遍了全身,他那灼热的双­唇­是湖面上拨动的双桨,打破平静,掀动起波涛。

林雪茵的双手抚摸男人的皮肤,她的清凉沁进男人的血液里,但血液却更加清醒,益发在肌肤的网络中欢快起来。

她的莲花的中心,那沾着雨露的湿润的花心,在他舌尖的呼唤中兴奋了,刚才它还是那么和平的呼吸,就像憩息着的红蜻蜓,现在却振动起双翅,抖颤着,向他呼唤,唉唤生命的激昂与超越!

羊革把她抱起来,把这象牙雕成的偶像放在桌子上,欣赏着她一尘不染的素洁。

那安然地躺着的身子,是祭台上白­色­的羔羊,静待着万神之王洒下金雨,把她歆享。

那大地的中心,湖泊的眼,让阳光照进这幽深的丁香雨巷吧!让它灿烂起来,在阳光中春暖花开。

那的确是丁香的芬芳,紫兰花的绽放!

它远离了人类的虚伪与不洁,在天国之园中,是神子的玫瑰,是仙女的笑靥。

他双­唇­的呼吸吹动了那柔软的细草,那儿是雪霁的草坡,光滑而又平静。

羊革拿过画笔,在这天然的画布上淋洒彩墨,画出他心中的春天,春天中云端的白天鹅。

进入吧,进入那湖水的无垠中,去涤洗心中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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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呻吟着,赞美这不会逝去的和平;呼唤湖畔的哥哥哟,登上她碧波里孤独的小舟。

他阳光的辉煌来了,那金­色­的雨洒遍了她的皮肤。靠近吧,向蔚蓝的中心靠拢!

轻轻的划动起那有力的竹篙,荡起水波,泛舟在湖水的中央,采一朵莲花,嗅一嗅它的馥香。

用力地摇动吧,把小舟荡起来,让浪峰冲起小舟,向它渴望的风雨冲过去,冲过去!

它飞旋起来,坐在这浪尖的高度上,眩晕眩晕;落下去,期待着,又向上升起,缓缓地爬升到最高的顶端,在那里静止着,醉了,醉了。

她抓住了他的臀,拉近他,让他的摇动更猛些,让浪尖更高起来,让她的小舟跃出这水面的静止,在真空里飘忽飞舞!

就让这绚丽的斑斓持续下去吧,永远留祝狐,把它抱在温暖的怀抱里,让她的湿润和温情供给它营养,在她的花的中心里再开放出花朵来。

他抱起她,就像抱起一条灵巧的鱼儿,让她在他的双臂上缠绕着。这样,他更加有力地深入了她的和平之孔,他的神奇的矗立,在她体内更加昂然了。

她盘绕在他的腰上,就如一株春藤绕在树木上。

配合着他的向上,她的身子落下去,迎接他,感受他在她里面的泛滥!

Gao潮的波涛呼啸起来,完全把小舟埋进了浪峰的中间。什么也看不到了,黑暗下来,似乎在摇篮中睡着了。但是它涌上来了,涌上来托起它,举向空中。张开吧,欢迎那金光闪闪的春雨!

他迸­射­出来,在她焦渴的子­宮­里灌溉,把那里面的寒冷驱走了。而他在迸发之后的抽动是多么温柔,在那里面抚摸着、安慰着。

她紧紧地含纳着它,似乎要把它烧熔在那无边无际的深薮里,永远拥有着它。

这才是真正的爱的交合啊,是海水与帆船的ji情,春天和大地的拥抱!

他静静地引退了,那个奇妙地变小了的东西,现在像一只入睡的小鸟儿,那么平静而又可爱地伏在那里。

她把它握在手心里,轻柔地爱抚着它。它是那么可爱的小生灵啊,把她的­肉­体和灵魂联接起来了,把她从荒芜的废墟中挖掘出来,看见了阳光,看见了春满大地的繁荣。

她靠过去,吻了吻它,喃喃地说:“它真是好可爱呵,就像小鸟儿一样可爱。”

“你喜欢它?”羊革的手温柔地摇着她的双­乳­。

“我喜欢。”林雪茵仰起脸,她的双腮上漾着两朵红霞,”你呢?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快乐的感觉,你是唯一的。”

“你有过别的女人吗?”林雪茵把这个在心里想了许多天的问题提出来。

羊革迎着林雪茵的目光,率直而坦然地说:“有过,我有过女人,甚至也曾经想到了婚姻。”

“她好吗?”

“哪一方面?”

“比如……做嗳呢?”

“不好,”羊革断然说,他这样说时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哀伤,“她是那么麻木的一个女人,没有浪漫,没有ji情,她是死的,她全身都是死的!”

“怎么会是死的呢?”林雪茵不解地问。

“这就像男人一样的,有些男人也是死的。它虽然进入了你,但却是木然的,没有活力的,没有创造,只是为了发泄,就像被冬天的风吹­干­了的枯枝一样。而女人的死就是同样的麻木,它张开的,­干­燥而又冷漠,没有温暖,不会拥抱你,不会要求你。它总是被动地等着你,像尽一个义务,像是只等着你把米倒进去的冰凉的金属锅。即使被烧热了,但也很快就冷了,恢复它原来的样子,­干­­干­瘪瘪。”

“她从来都不需要你的吗?”

“需要?大概有过的吧,我记不清了。我只是总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木偶交合,只是为了我的动物­性­的欲望,而我从她那儿出来时,我是自卑自怜的,我觉得我就连一条狗也不如。”

“你离开了她?”“不,是她离开了我。她是那么贪婪的向往一种奢华的生活,她怎么会忍受我这样贫穷的状态呢?她离开我,去追求她的东西,但她是永远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的,一个对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的女人,是不会有真实的生活的。”

“以后呢?你怎么处理自己的欲望,男人是很难控制欲望的吧?”

“是,很难控制。我在自己的幻想中创造女人,就像在画布上创造一幅画那样,把她拿来和我做嗳,但她是不实在的,她是一种欺骗!我被欲望折磨得心力交瘁,仿佛被榨­干­了,连同我创造的活力也被榨­干­了,于是我去接触那些卖身的女人,找一些寂寞但清醒着欲望的女人。”

“她们帮助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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