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
李秋歌知道穆振林这是化解自己尴尬,心中感念却不好说什么,只得胡乱找个话题,道:
“昨日在茶摊之内,小弟见穆兄面带愁容,可是遇到了难办的事情?”
她这一提本是无意,谁料正是穆振林心中第一大事,于是苦笑道:
“难办的事便是这临清县,临川坝。我想重建临清,便必须重修临川坝。重修临川坝,少于三百万银绝不可行。如今为兄愁的便是银钱。”
李秋歌诧异道:“穆兄明知朝廷无钱,却仍来临川?这岂不是白费功夫!”
穆振林道:“我为修临川坝,已在京中盯了国库三年。眼见得国库充裕,能够不伤根本重修临川坝,这才请旨南下来了临清。谁知准备已毕,正要开始修坝时,暹罗竟来犯境。银子便由东征大军带走了部分。本来无论胜败,只要东征早早结束,银子还是勉强够修坝的。偏偏战事胶着,朝廷虽然败了,却不肯收兵。那东征前线峡口关便如吃银子的怪兽一般,将原本可用来修坝的银子一口口吞吃下肚了。”
说到此处,仆人送来了早饭。李秋歌吃了两个包子,仔细想了想,对穆振林说:
“穆兄,依小弟所见,就算银子充裕,这重修临川坝也是十分不妥。”
穆振林于此事上已思索多年,自认种种情况均已考虑到了,重修临川坝除了破费银钱外并无其他缺因此问道:
“有何不妥?”
李秋歌道:“水淹临清之前,上至天子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人觉得临川坝会垮nAd1(因此虽然临清县头顶清秋江这一隐患,百姓却安居乐业,四方商贾也来此贸易,更重要的是,朝廷每年的粮草饷银均走临清县。可出了水淹临清之事,教天下人如何相信再不会旧事重演?就算天下人不明就里,莫非皇家便笃定无人效仿当年太祖之所为么?粮草饷银可还会再走临清?若朝廷物资不走临清,商贾们如何相信临清平安呢?”
穆振林先前从未想过此事,如今听李秋歌一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时说不出话来。李秋歌见状抽了抽嘴角,嘲讽道:
“恐怕太祖当初也以为炸了坝后只要重新修坝就行了。却不知信任一事最是珍贵,只有失去一次的机会。”
说罢喝了两口米粥,见穆振林仍不说话,又问:
“大禹治水之时就说堵不如疏。为何不索性平了清秋江河道,就让临清陈于河底,东西往来仍用清秋江,南北通行也用一段水路?”
穆振林苦笑答道:“这个法子乃是个最好的。可是若临清县没了,大安朝廷要如何向天下解释?!昔日水旱码头为何变成一片汪洋?临清县到哪里去了?”
李秋歌十分诧异:“莫非如今就可向天下人解释么?昔日内陆第一繁华重镇如今破败如斯!”
穆振林此时再难维持君子风度,学了李秋歌的嘲讽口气,咬牙答道:
“哼哼,昔日第一繁华重镇如今衰败,自然是因为百姓刁滑,好吃懒做不事生产,与临川坝有什么相干?可若是临清县从有到无,沉于河底便是当年毁坝之故,青史之上再难掩盖。”
“那么说朝廷宁要一个废了的临清县,也不要一个消失了的临清换来南北通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