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时候,李顺和师母啦些家常,说些宽心的事,而今天,师母的行为让他费解。ww师母下炕后直走到门跟前Сhā上门闩,转过身来一脸严肃但掩饰不住的恐惧低声细气地说,顺呀,你看这些,要命呀,你师傅临出门放在炕洞里的,他说有一个叫什么三先生的人来取,这长时间了,没见三先生,你说,这些东西能交给谁呢?说着,师母把那包东西递过来,还是不放心地朝门口望了一下,仿佛外面还有一双眼睛盯着似的。
李顺接过那个小包。其实就是用牛皮纸包了好几层的一个东西。师母说外面还用一层油布裹着,油布被烟熏黑了,她扔了,剩下牛皮纸里的东西是一个小本本,本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东西,师母不识字,李顺也认不得几个,翻了半天,他们只认得“吹塌天”的名字——李怀国,还有马家公子的名字马年鸿,本家二叔李怀魁,其余的,一个也不认得了。
李顺说,这是人名单,他们的秘密。
师母脸越沉了下来,说,我猜也是,这杀人的,要我拿命保住这个本本有甚用?
李顺又翻了一遍十分肯定地说,这是他们的组织,让官家晓得了,个个会杀头的。
师母忙着往好包,李顺帮着捆好,说,那就听师傅的,甚时三先生来了咱交给他。
师母迟疑地说,要不烧了?
不行不行,这是师傅拿命换的,咱能做对不起师傅的事?李顺直摇手。他见师母不说话,接着说:这事的分量我晓得轻重,师母,不能对外人透露一个字,我把它藏起来,等三先生来取。
师母稍犹豫了一下把小纸包递过去,样子十分庄重。李顺晓得,师母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她把师傅的秘密嘱托给自个,就是叫自己拿生命去保护它,李顺还晓得,这本本里的所有人,像师傅、二叔们那样为什么远大理想而不顾及死活奋斗着,就连马家公子也在本本里,这令他不舒服,一个财主家的儿子,真的也革命吗?这革命,究竟是怎回事?
李顺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一股暖流让他热血沸腾,他相信师傅,相信二叔。
李顺这时候才明白,当初师母说要出事是有根据的。李顺不忍心问师母,师傅当初一些蛛丝马迹师母是否早有察觉?眼下,一切都晚了,一代名师已经魂去西天,作为徒弟,李顺有责任替师傅了却心愿。
秋天一过,喜事丧事接二连三让李顺他们忙个不停。就在夏天的时候,李顺还是说服了师母,从河西的李石畔搬到了银州城。其实是在城外南关骡马店旁租了三间平房,许多人听说“吹塌天”的徒弟搬了过来,鼓动着在那天晚上“暖暖窑”,红火红火,李顺也就应承了。师傅一生打拼,尽管是耍手识艺,许多人还是认账的,城内几家店掌柜,还有那些字号的老板都来捧场。李顺赵四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到晚合不拢嘴,事前李顺没想到这阵势,看着大家的热,李顺敬了一圈酒后,觉得全身沸腾,有热血喷涌的感觉,在众人的吆喝声中,李顺说自己耍一回二梁,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拿起唢呐吹了起来。
有人说,这才像“吹塌天”的吹手班。
有人说,“吹塌天”当年在城内十字街垒上火塔塔,一口气吹了三天三夜,那阵势,今格算看到了。
李顺越吹越上了劲,引得众人一阵又一阵叫好,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得越来越多,有人看见,银州城南门忽然涌出一队士兵,他们一个个很紧张,肩上扛的步枪Сhā着明晃晃的刺刀,就像如临大敌一样,一个个睁大眼睛锁着眉头。李顺见人头攒动,余光早已看见那队士兵,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他用手势做了个动作,赵四几个立刻停了下来,气氛显得紧张。
士兵们吆喝着拨开人群,一个当官模样的走到李顺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是“吹塌天”的徒弟?
李顺放下唢呐,开始穿衣服说,是的,李石畔的吹手。
那人瞪起了眼睛提高了嗓音问,李石畔跑到城里起哄个球。
李顺笑着说,我是个耍手识艺的,在城里消息灵通,多办几宗事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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