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李顺和李怀魁最后的一次见面,从那时期李顺觉得自己的本家二叔不那么简单,一个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起来,他似乎开始相信二叔的话,只要有这么一帮子人前赴后继,他们的事业有一天能真的成功。只是,关于师傅留下的那东西,他没有交给二叔,因为,师傅留下的话是那个叫三先生的人来取,冯齐明不是,二叔也不是,三先生是谁没人晓得。这一点,李顺心里明镜似的,他们谁都不能轻易相信,这名单上的人,一旦让官家知道了,多少人头落地的事李顺决不麻糊。
李怀魁喝了一整夜的水说了一整夜的话,他看着李顺不吱声也就不问了。临近天亮的时候,李怀魁起身走了,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李顺却始终没有等来三先生。几个月过去了,无定河畔隔三差五地有枪声响起,街上人心惶惶,说是**的组织里出了叛徒,有一回在某一个村子,差一点抓住陕北最大的**头头。李顺不知为什么开始提心吊胆,他越像有神经质的老人不停地问赵四,枪毙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赵四说,都在城门口贴着呢,我又不认得字。李顺也就每天去城门口看着布告,看得心里越慌张。有一天深夜,他叫醒赵四忽然问,知不报,隐瞒匪同罪。我们是不是这号人?
赵四有些迷糊,反问,什么是这号人?
李顺忽然叹了口气,说,你不晓得,河西河东闹红,不少人死了,就像师傅,不明不白,我们和他们有些牵连,弄不好早被官府怀疑上了。
赵四这下精明了,他坐起来一脸的认真说,干甚都得沉住气,三心二意甚也干不成。
李顺看着赵四,这家伙心里明镜似的,平日语少,也许他什么也知道。李顺愣了愣,再也不知说什么好。
赵四拉了一下被角,凑近李顺低声说,你想想,当初杨八要是没那个胆量,他一个人独闯江湖,杀人放火,天天都危险。
他最后还不是叫人灭了。
赵四扭过头,眼睛盯着窗口嘟哝着说,灭是灭了,那是有人图财害命,暗地里下的手,要不,凭杨八的本事,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李顺惨淡地一笑,没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
城里驻军的枪械所让人给偷了,而且还打死了两个看守,有消息说枪械所不少的弹药武器让人弄走了,这事惊动了上面,井大人亲自率领一帮人来到银州城,召集了军政人员,各村镇乡绅名流的训话会,限令半月内刨出偷弹药武器的人,一旦现,格杀勿论。这一下,银州城连同乡里无一日安宁,驻军天天搜查戒严,只要有可疑人员,立刻抓捕审讯。这是陕北的春天,惊蛰刚过,农活还没开始,逢集遇会人头攒动,各种小买卖红红火火,银州城的店铺商号正清扫剩余的年货,便宜的东西叫乡下人一抢而空。井大人走后,**整天下乡清剿,一无所获。无定河两岸“闹红”的人连个影踪都不见了。**开始从城里暗查,说城里有人通风报信“共匪”的据点,这样子挨门逐户的搜查,弄得全城人提心吊胆。没想到,冯齐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时间里来找李顺。
李顺觉得冯齐明有些怪,前次来没说多少话匆匆忙忙就走了,这次是不是又问师傅留下的那个花名册?
显然,冯齐明从堡里来到银州城已累得疲惫不堪了。他进门一ρi股坐下,叫李顺先弄些吃的来。李顺揭起门帘,喊赵四到街上弄两个肉夹饼来。冯齐明半天不说话,用手示意李顺在门外望一下风。李顺觉得莫名其妙,他这辈子注定要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了。
李顺还是出去看了看,他觉得自己租这样破烂的地方没人注意,再说,全银州城人都晓得吹手李顺住在这个院里,不会有人怀疑自己另外会干什么勾当。他走进房子,朝冯齐明笑了笑说,最近官府查得是紧了点,但没人盯到我头上,一个吹手,下三滥的生意,甚人都来,结婚喜庆的,埋人送丧的谁过问,你就放心吧。
冯齐明自己倒了一杯水,想了想说,正因为这样,我才往你这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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