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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
下午三点半,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加上又不是假日,街边的咖啡店里便有些冷
清,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坐着。因此,花鸠吃惊的感叹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你不是开玩笑吧?”花鸠被刚入口的黑咖啡呛住,他拍打自己的胸口咳嗽着,眼睛却
盯住对面编辑微笑的脸,似乎想找到一点对方并非认真的证据。
“我怎么会开玩笑。你知道出版社的计划也是要随市场而改变的。所以,老板决定让你
们写这样的题材,冲击明年的销售榜。”编辑笑眯眯地低头,看看手表的指针在两人僵
持间指向三点半,便满怀歉意地跟花鸠道别:“抱歉,等下还要见个作者,先走了。你
想好故事提纲就发电子邮件给我吧。”
“……好……我知道了……”花鸠很头大地一口喝干面前的咖啡,他见编辑匆匆结帐离
开,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今年的流年有问题。
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二,长相还不赖。理工专业出身,在某个小企业供职。由于薪水
的微薄和出版市场的崛起开始小说的写作,并很幸运地被某家出版社看中,成了长期合
作的备选作者。
无论那一点,花鸠觉得自己不算是同时期出校门的人中混得最烂的。比上不足,比下有
余。何况非定期的稿费可以贴补一些,能让他在用薪水付完房租水电吃饭穿衣等花用后
再去买书籍和唱片。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花鸠不明白,他跟侍者又要了杯咖啡,像是泄愤一样灌进了自
己的胃。捂着那隐隐作痛的器官,苦笑不已的花鸠回忆编辑的话,觉得自己的头越发大
了。
从通俗文学市场份额上看,最受男性读者欢迎的是玄幻题材,最受女性读者欢迎的则是
言情题材。而言情题材又分为两种:男女言情和男男言情。后者接近于同志文学,却又
比同志文学多一些超越现实的浪漫和不可实现性,但正因为如此,博得了相当一部分女
性读者的喜爱,形成了不特别多但很固定的读者群。
花鸠写的就是这男男言情。当然,用他和网络上的叫法,那种文章称为耽美或者BL小说
。而由于审美和构思角度的不同,这种小说多数是由女性作者写出给女性读者看,像是
花鸠这种男作者就跟珍稀动物般稀少。
物以稀为贵。所以,花鸠把自己收拾得很阳光帅气,手拿一叠耽美小说稿件走进出版社
编辑部投稿时,所有的女编辑都向他行起了注目礼,直到老板把他逮入办公室亲自“垂
询”为止。
老板见花鸠来投耽美小说稿,很是热情。可她听说花鸠坚持以女性作者的笔名出道,便
把暧昧的同人女笑容换成职业微笑,认真看了花鸠的稿件,并请他回家等答复。
花鸠回家,忐忑数日,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出版社收了他的稿件,择期出版,并给他取
了笔名叫花藤。
听到那个类似日本姓氏的笔名,花鸠很无奈地打电话去抗议。负责他的责任编辑笑呵呵
地问他是要好听的名字还是要长久的合约时,花鸠举双手屈服在世俗金钱的势力下,开
始了他在耽美小说界的新生活。
长篇、短篇,古代、现代、中世纪……花鸠写作题材选择面很广。不过,只有一种题材
他敬谢不敏,那就是神怪题材。花鸠不是基督徒,也不是佛教徒,念了多年理工科的他
是彻头彻尾的科学论者。因此,虽然他也很喜欢看流行的鬼故事和风水师之类的,可却
不知道那些如何写出来。
但是,刚才离去的编辑大人跟花鸠说的就是这个题材。她告诉花鸠,玄幻小说、鬼故事
以及漫画市场走向也影响了耽美小说的题材走向,因此,花鸠下次交给她的必须是那方
面的题材。
鬼怪、神魔、阴阳风水、星象测算、塔罗牌和手相……花鸠捂着脑袋,实在想不出那些
东西该怎么写。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书看着让人很高兴,可亲自去写的话就无从
下笔了。花鸠用手掌盖住了咖啡杯的边沿,咬住下嘴唇,恨恨盯着咖啡馆外面街上行人
,不明白那些玄幻、灵异作家都怎么想的,竟然下笔如有神地编制出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
痛恨归痛恨,该写还是得写。花鸠回家后便老老实实地洗干净手,坐在电脑旁冥思苦想
起来。为了刺激灵感,他还从唱片店买了数张诡异的电子乐,每逢夜半时分,便让老旧
的唱机针摩擦唱片,从那些响动中寻找神怪出没的故事的灵感。可这个举动招来的也不
是灵感,只是邻居被魔音传脑后的大力捶墙声。花鸠没了办法,只得将唱片归架。他木
呆呆对着电脑屏幕,希望那传说中的贞子小姐之类的也改道不走电视机,而是从这里出
来,把他吓死,免得他因为写不出小说郁闷而死,那样更加的丢人。
幸好,花鸠伤怀数日后得到了心理平衡:他的责任编辑打电话过来说手下数位作者都没
有太好的构思,所以也觉得这个题材难写。
“那是不是就不用写这个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写别的?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看欧洲
中世纪的历史,我想写个欧洲中世纪的故事,那个故事的背景设定在……”花鸠听完编
辑的话便兴高采烈起来,他不等编辑往下说,便跟编辑讲起了自己下本小说的构思。
“拜托,花鸠,你让我说完嘛。”编辑听花鸠天马行空半天,才找了他喘气的空,继续
往下讲:“老板的意思是虽然大家都没有好思路,但市场定位如此,只好请大家尽力而
为。为了帮助大家找灵感,老板打算出血,请大家来个神鬼半月游。籍此增广见闻,寻
找故事的落笔点。”
“神鬼半月游?有没有搞错?”花鸠揉揉发疼的太阳|茓,想起前些日子看的老电影《神
鬼传奇》。那个故事大概讲的是主人公去寻宝,结果使埋葬在地下的祭司复活,导致黑
暗的恐惧再次降临。不过,花鸠看那个电影的反映不是和别人一样为里面的特技场面兴
奋,而是很理性地跟同去的朋友大谈特谈古埃及的历史,搞得朋友没了看电影的胃口。
“真的是标准的神鬼半月游哦。”编辑拿过老板拟定的行程表说给花鸠听,“先是寺庙
,接着是教堂,然后是宗教图书馆,随后是道观,还有各大学传闻闹鬼的教室和各小学
传说中有不可思议事件发生的厕所等地。当然,著名的凶杀现场也必不可少,医院的停
尸房、火葬场、棺材店、寿衣铺之类的也要去看看。神社什么的就更……花鸠你在听吗
?”编辑兴致勃勃说了半天,听花鸠一点反映都没有便拍拍话筒。
“……我在听……”花鸠听到那行程表,觉得满头冷汗,背后发凉。听到那些地方任谁
也会觉得冷飕飕的,毕竟,集中去逛一圈总是觉得不舒服,何况还有停尸房、火葬场…
…回忆到年幼时候在街边遇到车祸看见的死尸惨状,花鸠发现胃部又有恶心的感觉,让
他想吐。
“哎呀,反正跟你说也说不全。我先给你发个电子邮件让你看看行程表,然后跟另外几
个作者都说说,看看如果大家都有空,便定下出发的时间。必要的话,你得跟你的公司
请假哦。出版社这边比较重要嘛。”编辑嘱咐完正经事情,便闲聊了些别的,让花鸠注
意健康,不要熬夜写文后就挂断了电话。
花鸠皱眉,他点开了自己的邮箱,把编辑发的行程表下载到自己机器里打开看。只见上
面密密麻麻排了一堆地点,无一例外,都是常人眼中的“惊悚地点”,最让他郁闷的是
里面还统计了一些事故地点的事故概率,并附上了风水师的证明,证明此处出现鬼魂、
幽灵的概率大。
“饶了我吧!我真的想不出来啊。”花鸠抓抓头发,把一头柔顺的短发抓成了世界著名
品牌“雀巢”--鸟窝状。他烦躁地站起来,在自己那狭小的屋里来回踱步,走了半天,
又在书架前面停下。他伸手拿了一本书出来,那书是市面上很流行的惊悚小说,十分畅
销,但他看了,还是没有刺激出灵感。
“难道我跟这类文章没有一点缘分吗?”花鸠双手合十,不是很虔诚地念了一句:“请
耽美大神保佑我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保佑可以写完、写好这本书。”说完,他把那本
流行惊悚小说塞回书架,自己振作精神,开始动手敲键盘,准备想写作的另个故事的提
纲。
联络了手下一众作者,敲定了公共的空闲时间,又请老板掏了腰包。编辑准备好一切,
就让诸位作者在某个大型商场前面集合,准备第一站先来市内游。花鸠提前十五分钟到
了集合地点,发现别的作者都手持数码相机等“武器”,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
“啊呀,花鸠你来啦。”编辑眼睛尖,从人群中一眼看到高大帅气的花鸠,跑过来把他
拽到喷水池前给其他作者介绍认识。
“大家好,我叫花鸠。”花鸠尴尬。他不习惯站在太多的陌生人前介绍自己,尤其是那
些都是女作者,只有他自己是男的。
“就是笔名花藤的那位啦。”编辑热心补充,激起诸位女性作者同人狼的本性。那些女
作者友善地和花鸠保持五厘米左右的距离,用目光观察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把花鸠当成
小受意淫。
“咳,大家好。我……”花鸠常常去耽美网站混,自然明白那些同人女作者目光背后的
含义。他求救一样看向编辑,希望编辑能够把他从这群“腐女”暧昧目光中拯救出去。
编辑也是同人女,当然了解诸位作者的心态。她假装看不到花鸠的求救信号,很恶质地
看向别处,好像在闲纳凉一样。
“你……啊。原来不光我一个啊。”花鸠想数落编辑几句,但觉得对方是女孩子,自己
要有绅士风度,就只好咬牙切齿,另外寻找起救命稻草来。他顶着那些女作者的眼光,
在她们之间寻觅着。皇天不负有心人,花鸠终于在诸位女作者的最外围的角落里看到一
个男作者坐在喷水池边上。那人穿着普通的衬衫,冷着脸,顶着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发
型看向花鸠这边,嘴角有一丝嘲讽。
终于有“同类”了!
花鸠见到那个人就奋力从女作者的包围圈中挤出去,朝那个人坐的地方走去。他站在那
人的面前,很友善地伸出手和那人打招呼:“你好,我叫花鸠。我还以为这家出版社只
有我一个男作者,没想到还有你。我的笔名叫花藤,你呢?”
“白痴,滚一边去。”那人听了花鸠的问好,慢慢起身,用凶狠得跟漫画《火影忍者》
里面的我爱罗一样的眼神瞪花鸠。
“啊,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不讲礼貌。”花鸠听声音,猜眼前这家伙是二十不出头的
小男生。他用很关爱的表情看着这个小男生,举手拍拍小男生的肩膀说:“我们的读者
女性居多,而且大都处在梦幻年龄。如果你的习惯性粗鲁带到文章里,会导致部分优雅
读者群流失的。”
“说你白痴真是高看你了。”小男生听了花鸠的话就狠狠踢了花鸠一脚,又转头跟编辑
说:“你说过这白痴的书比我卖的多。看了这家伙,我更加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脑袋
应该被割下来塞进马桶冲走才对,怎么可以贻害人间?”
“咳咳。花鸠。”责任编辑在众女作者的围观看好戏中款款走过来,拉起被踢倒在地上
捂着膝盖站不稳的花鸠。她带着同情的目光对花鸠说:“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爆!
“怎可能,他分明是还不到二十岁的清秀小男生啊。”花鸠吃惊下依然执迷不悟。
“咳咳,花鸠。你看过《××××》吧?她写的。她的本名叫俞叶。”责任编辑说了个
强攻强受类型的耽美文的名字,说完指指旁边那个眼神凶狠的“小男生”。
“啊?真的假的?我是那个文的FANS啊。”花鸠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粗神经地拉住那
“小男生”的手问:“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你去死吧。”“小男生”俞叶再次出手,给了花鸠一计“漂亮的回旋踢”后,就冷笑
着拉起编辑的手往刚刚到的观光客车那里走去。其他的女作者则好心地扶起花鸠,问了
一句盘桓在众人心中很久的问题:“花鸠,你是两个人中做小受的那方吧?”
喷!
花鸠几欲吐血,咬牙回答:“我虽然写耽美小说,但我目前还是单身。”
“单身?那就是说他是在室男喽。”
“我还以为他肯定有男朋友,然后两个人每天卿卿我我、比翼双飞,夜夜翻红浪于床铺
间……没想到竟然室单身。”
“不过他即使将来有了男朋友,也肯定是被压的那一只啦。”
“对啊,虽然他个头蛮高、身材蛮好、长相蛮不错,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都说
明他是只小受啊。”
“唉,你们说他如今没有经验,将来有了男朋友会不会感觉特别疼啊。”
“那当然,第一次用润滑剂也很疼吧?我上个小说里面就让主人公用了好几种润滑剂。
”
“是啊,要说到写床戏,其实蛮难的,毕竟那么点事情,每次都要有变化。”
“对的,现在的市场口味很难预测,谁知道大家喜欢哪种类型的描写?”
“尽力而为吧。”
“也只好这样啦。”
“嗯……”
“对……”
……
一票女作者们说说笑笑,无视花鸠满头黑线的反应、自顾自议论着他,往观光客车那边
走去。花鸠看她们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地说笑着,发现自己背后飘来一片代表凄凉的落
叶,而头上则飞过黑色的乌鸦,后面跟着一堆巨大的省略号。
无语问苍天啊。
花鸠发现了现实的残酷性:那票女作者竟然和网上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攻受问题,简直
成了职业病一样。
“花鸠,快点啦。不然赶不上去凶杀现场啦。昨天才死过人的,很新鲜的鬼魂。我们先
去默哀祭奠,然后体会一下。”编辑在车上招呼花鸠,听得花鸠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
在这样的状态下是否真能找到灵感,还是没想到小说的灵感不说、反而先被那群同人女
的好奇心给杀死。
市内游比花鸠想的要简单许多。除了凶杀现场、火葬场、殡仪馆等“鬼魂、怨灵”出没
地以外,编辑没有带大家去别的地方。原先预订好的学校“观光地”有事情不能开放,
而医学院的解剖学院也因为学生们的课程安排而禁止了参观。编辑跟老板沟通后,就决
定乘着观光车在天黑前赶到临近的县,准备明天一早参观那个县种类繁多的祭祀神庙。
头昏脑胀的花鸠看完了前面那些地方,已经快受不了。他发现他的想象能力竟然比那些
女作者还弱:那票人去参观,虽然表现得很安静,但她们手里的数码相机和录音笔一刻
都没有停,唯独他对那些东西都没有反应,呆呆随着责任编辑四处走,编辑说什么就跟
着点头,全然不觉那些地方有什么灵异特点。
“花鸠,你醒醒。”编辑推推半梦半醒的花鸠,指指不远处的老式旅店说:“马上就到
旅店了。”
“编辑大人。我真的想不出来。所以你放过我吧。让我写别的题材。历史的、架空的,
男男的、男女的,清水的、限制级的都好,只要不让我写这个题材就可以了。”花鸠低
头,睁开自己好看的眼睛很不熟练地冲责任编辑放电,希望编辑可以网开一面。
“拜托。我知道你很帅啦。但是帅不能当饭吃,我还要生活。你要不写这个题材导致我
被老板怪罪的话,我就工作不保啦。好花鸠,乖乖的不要乱放电哦。用心想故事吧。”
编辑冒了几个心形眼后马上清醒,拉着花鸠的手跟在一票女作者后面下了车,指着那老
式旅店说:“这个建筑很老,听说也不干净,常常有怪东西出现,所以,对你的思考会
有很大帮助。你好好珍惜吧。”
好好珍惜?找这样古老的旅馆的真相是因为你们预算不够吧?花鸠不好点破编辑的话,
只能拎着背包,跟着编辑和一票女作者往旅馆走。他见白天被自己误认为是小男生的俞
叶就在左前方,便加快步伐,上前跟俞叶打招呼,想为自己白天的冒失道歉。
俞叶没理花鸠,她冷笑着摸摸自己比花鸠还短的头发,很邪恶地冲花鸠竖起了中指。花
鸠无语,只能落败地被俞叶甩下,琢磨着究竟如何才能让俞叶原谅自己,毕竟把一个女
孩子误认成小男生是很不礼貌的,何况刚才还听编辑说俞叶其实比他的年龄还大,只不
过面相年轻而已。
同样是人类,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花鸠回想镜子中自己的容貌,觉得自己跟俞叶比起来
简直就是早衰了。他叹着气,跟编辑她们进了旅馆,在旅馆老板诡异的笑容中跟众女作
者打了招呼,去旅馆最偏僻的单人房间放行李:女作者两人住一间。花鸠是男性,只好
奢侈地住单人间。
穿着帆布鞋踏在旅馆老旧的木质地板上,花鸠感觉这旅馆的年头果然不少。虽然踩起来
还坚实,但木板和木板之间已经有了细微的缝隙。墙上也是,都是原木裁成梁柱、墙板
后涂了清漆,那些木头在略显阴暗的走廊里过了很多年,颜色便也像是染上了层深沉,
棕黄中带了烟熏与腐朽的黑。
从旅店一层的大厅走来,穿过东西朝向的长长走廊后右转到头。花鸠用钥匙打开最里面
的嵌着樱花瓣图案的房门,慢慢推开,等门框上因为振动而掉的灰落净,才拎起行李包
进屋。
屋里的陈设简单,基本也都是木质品。地是不很标准的踏踏米,仔细看的话倒像是韩剧
中常见的那种:比地面高一点点架起的一层。上面铺了崭新的被褥,在旁边靠窗的地方
则是张小书桌,桌上一面古朴的镜子,桌下是暖手脚的精致小暖炉。
花鸠用食指摸了下窗棂,见上面没有浮灰,知道打扫的还算细致。他推窗,看到外面有
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树旁右侧则是一堵一人多高的土石墙,墙那头雾气氤氲,好像是什
么人在烧大锅的水一样。翻开旅馆的住宿指南,花鸠发现那个方位正好是温泉,不由心
喜。他喜欢泡温泉,因为进到稍嫌烫的水中,全身的毛孔好像便不属于他自己,张开着
,让外来的水润湿他的皮肤,给他一种温暖又安祥的感觉。
没想到在自己修稿时候十分龟毛的编辑竟然也有体贴的一面啊。花鸠想到那票女作者,
记起那些人路上谈到很喜欢温泉美容,估计是编辑为了大家考虑,对编辑好感度便不由
大幅提升。但他的这种状况很快就被编辑的一通电话终结了。
“花鸠啊,是我。”编辑用甜甜的声音跟花鸠问好。身经百战的花鸠知道,这声音的背
后,编辑说不定又办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编辑大人,你说。”花鸠一边猜测着编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从行李包中往外
掏洗漱用具。
“你的房间很好吧?我特意为你选的。”编辑的声音越发得意起来,“你看过旅馆指南
了吧?”
“看过了。上面说这个旅馆是日本人侵略这边时候盖的,后来日本军队成为二战战败国
撤出这里,开这个旅馆的人也走了。一个乡民卖下了这里,继续经营……”花鸠读着旅
店的历史,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是啊,那个时候日本人杀了不少华人。不过店老板的儿子倒是温柔的男子。他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