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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九千米情人 > 35

35

。就如同任远预料的一样,骆乔川当机立断拒绝了在他家留宿一晚的邀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仅仅是在要了地址后的一句“票我会给你快递过来,看你到时候工作安排吧。”

两人站在皇帝运河的桥上站了很久,居然也不觉脚跟发麻。

得知那年拨来电话却又胆怯挂断的人是他,心里就升起暖意。一边感叹着真好,一边就接收到了骆乔川更直接的信号。

“你知道那时我为什么挂断吗?”骆乔川没有停顿地说,“或许那时候我还没有把握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所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放过了……但现在,我很明白。任远,其实你不糊涂吧,你该懂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任远不可否认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失去了平衡,开始左右动摇。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一晚聊了太多过往的话题,一再淡化了的中学年代在任远的脑海中又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确还记得一些零散的细枝末节,无论是起初的那条短信,还是最后的那个电话,他甚至还想起来某一次骆乔川递来女生给错了的情书的样子,看到他向自己递来信封的那个瞬间,心里急速膨胀起来的怪异感情和大脑中生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测,事后令自己都懊恼不已……

很普通地安慰了自己积了许久的欲望,在一片空白之后,紧闭的双眼前居然意外地出现了那个人少年时的脸,似是远近不可辨。

而骆乔川在很久之后才懂得,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全心全意,他都会知道,也会明白。他的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心声,任远不是没有听到。男人之所以宁可装作大条、踌躇不前也不愿率先捅破,只因为他不确定的太多。都说人的全部疑惑、犹豫和恐惧都来自于未知的事物。又或许是个­性­使然,他一向心思慎密,冷静周全,不做冲动事,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另一个国界的人。

三天之后,这一年澳洲BBA音乐节的入场券如约寄到。

翁晓宸见了嫉妒地不行,眼睛都直了,“是上次那个DJ给你寄来的?他今年去BBA演出吗?很酷哎……早知道就让你拜托他也寄一张票了……”见任远盯着入场券半天不出声,翁晓宸凑过去,“……喂,你不会是不想去吧?这样好啦,反正你还欠我一个大人情,不然……”

“驳回。”

没有料到他那么坚决,翁晓宸歪了歪脖子,“……好嘛。还恰好撞上你连休,我也想要澳洲假期啊。”

入场券平整地在桌上摆了许久,直到任远拿起来把它塞进口袋时,才发现背后留有一串数字,似是电话号码。

他一定无法想象这一年的Breaks Beat Arena是如此的惹火。

圣卡度公园的无垠草地上,满是激动无比的人群。露天搭建起来的舞台近在眼前,两面硕大的画面屏竖立在草坪中央。碎拍电音的独特魅力随着强烈而清晰的鼓点和混合音效在音乐节开始的那一刹那,迅速引爆了整个圣卡度公园,甚至整个澳洲。

骆乔川和Waks的合作默契自两人在澳洲会面后,就逐渐升温。几次露演之后,就迅速找到了彼此之间不言而喻的独特风格。

第一次见Waks也正是在圣卡度。

那时骆乔川叼着烟在后台搭建的工作台边找唱片,一个金发的男人走过来,手里夹着一支还未点上的烟,用一口标准的伦敦音问道:“嘿兄弟,借个火。”愣了片刻,勉强反应过来的骆乔川口裤袋里掏出火机来丢过去。男人歪着头点上烟,就将火机用同样的方式丢回来,顺带伸出了右手,“谢了,我是Sam Waks。”本能地与男人握了手,自报家门地介绍了自己。可心思却留在了Sam这个名字上,对后面的一切根本没有在意。

直到第二天合练的时候,才恍然原来Waks就是昨天问自己借火的金发男人。

真是滑稽,明明清楚,这天底下叫Sam的男人何止一个两个。

看着这才恍然大悟的骆乔川,伦敦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太阳底下,两手兜着裤袋里笑了,“嘿,你真可爱。”骆乔川这才不好意思地抱歉起来。

对他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历。他有幸得见澳洲最大碎拍节的排场,见到了各种高水准的音乐人,有的,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只是一个星期,这里就给他烙下了无限美好的回忆,以至于直到狂欢结束,他都一直坐在高高的露天舞台边,不舍离去,直到一盒蓝八全部抽完,圣卡度公园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澳洲的天,暗地很晚。

可是尽管白昼那么长,尽管等到伸手不见五指,那个人却始终没有来。

24

【喜欢的就要拥有他,不要害怕后果。】

BBA音乐节结束后,在澳洲停留的最后一晚,居然意外接到了陆屿光的电话。

说来奇怪,四人里明明是最后才认识了他,可几次合作下来,却是与他最谈得来。自他与顾安康的恋情遭到曝光起,两人就隐秘地交换过一些心事。然而男人之间的对谈,向来不善将心事明明白白地摆出来评论,从来只是点到为止。

倒在陌生的酒店客房里,听他用那有些熟悉的口气询问自己演出的情况。聊了没几句,床头电子钟传来的整点提醒让他歪头看了一眼,凌晨两点。

坐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骆乔川继续说着些BBA的琐碎事:“……说真的,之前和Waks聊天,听他说起过Simon K,当年他在台上打碟,他妈的居然连耳麦都不用挂,最后到底是连老天都要嫉妒……”他拿起烟盒来抖了抖,叼起烟后就闭着眼点上,“像是这样的人物,拿来崇拜也就够了。追赶不上的,算不上梦想。有的,真是强求不了……”像是叹息。

陆屿光握着电话,听到那头吐烟的气息,缓缓的、闷闷的。

“线团再大,不过也就一根线,真没那么复杂,你就别跟我矫情了啊。”最后一句完全是句玩笑,可那叹息后的意思,陆屿光却听得明明白白。然而,喜欢的就要拥有他,不要害怕后果,这样的真知灼见,却是他跟顾安康共同实践来的。

骆乔川夹住烟,正要开口,就听得电话那头传来一句陌生的:“……忙着跟谁偷­情­呢?”低低的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些调笑又暧昧的意味,不由愣了愣,随即就听陆屿光小声抱怨,像是捂住了电话:“……哎别动,说正事。”

转而又对着电话里的骆乔川道:“喂,还有你说的什么强求不强求的事,……”

一句话未完,又听那人的亲密爱人哼哼唧唧地恶作剧,骆乔川笑笑,想来这会儿那头也该零点了,两人腻歪地让他赶紧识相收线。

这下可合了顾安康的意,见光着上身坐在床边的恋人挂了电话,就邪笑着粘过去,“……关心人家情感问题前,好歹也该先帮忙解决了老子的问题再说啊。”

……

再次从趣味低级的梦里醒过来,看到清晨第一缕刺眼阳光的时候,他有一瞬的恍然:那让自己着迷的,究竟是爱情、还是得不到的滋味?然而骆乔川内心明白,不论是哪一种,都是那个人给的。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急­性­子,恐怕再也等不了,也不想等了。

然而,他也必须承认,当自己第二次来到这个机场的时候,并非仅仅怀着飞蛾扑火的心来讨一个答案,他也曾幻想过,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该要如何了结这段无疾而终的荒唐感情。

晚上九点,那家郁金香花店的老板正在为最后的客人捆扎花束,门口兜售着特­色­明信片与这个城市的导览册所剩无几。他花费了3.8欧元买了一本导览册,又在并不意外地得知任远仍在阿姆斯特丹之后,给他留下了一张字条。写有信息的字条被存在地勤的某一个服务台前,骆乔川并不确定,自己的讯息是否能准时被传达。

在那上面,写有男人的名字,和一家随意翻阅到的酒吧地址。

那名字叫做blijven,骆乔川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荷兰单词是“停留”的意思,只是歪打正着,应了他眼下的心境罢了。

Blijven里客人并不太多,骆乔川独自坐在里面,没多久就有­操­着一口当地话的荷兰人上前搭话,他摇了摇头便又趴回到吧台。看似有几分昏沉,实则清醒地很。他的酒量一向不差,在blijven喝了一个多小时,只觉得脸颊上隐隐发热。

临近凌晨,意外地见到了那个人,心里暗暗地笑,原来要见他,也偶尔会有轻而易举的时候。男人走过来的步速有点快,他只管半眯着眼睛,倚在吧台上一动不动。男人看过他的状况后,和身边的谁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替他挡下几杯浓酒。

那时,骆乔川忽然错觉,自己恍如是醉了。

25

【人执着于什么,就被什么所困。他眼下就如一头困兽,被一张叫做任远的网紧紧地勒住了,动弹不得。】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任远正在往冰箱里塞刚和父亲从夜市买回来的东西,从新鲜食材到各种调味,几乎一应俱全。Wart爱用各种食材塞满冰箱的嗜好,就好比女人总想用衣服塞满整个衣柜。

接起来后,任远答了两句,随后愣了片刻。

几天前他在澳洲的演出最终还是没去看,猜他或许会因此有些不快,却没料到这人此刻却又特地飞了回来,不知道求的是什么。

听明白了始末,任远拧着眉头又一时想笑,心想哪里会有人傻到把信条留在广播寻人的问讯处?不飞的日子,自然是在家休息。可转念又意识到,这里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土地,他手中的全部信息不过只是自己的名字和职业,他还能找去哪里?

索­性­当班的地勤里恰好有相识的,于是直接打来了电话。

可当听到骆乔川留下的地址时,他嘴角边隐隐的无奈笑意却蓦地收住了。真不知他怎么就摸去了那一带……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任远稍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嘿,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刚刚洗了澡的母亲询问着。

他急着在门口穿鞋,听父亲一脸坦然用黑­色­幽默宽慰母亲:“……我还真希望他是要出去和人家­干­一架!”

他带上门后暗自想,­干­架或许还不至于……如果没有招惹上什么麻烦的话。

阿姆斯特丹是出了名的自由之都,不论是红灯区、软­性­药品,又或是同­性­婚姻都无需遮遮掩掩。可即便在一切都合法的政策保护下,总还有那么几处不太平的地方。

他按着地址回忆,隐约记得那一片确实有几家规模不大的酒吧,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就可以将里面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区是阿姆斯特丹犯罪率最高发的地段,之所以说危险是介于管制懈怠,酒吧街里总少不了醉酒闹事的酒鬼,人们对暴力事件早已见怪不怪。此外,软­性­药物在隔壁后街的红灯区猖狂盛行,卖-­淫­者穿着­性­感的装束,在各个橱窗中摆弄着造型,临窗而立的模样一派光明正大。而在这里,­性­生活的糜烂从来都不会受到­性­别的限制。

而路人都是泰然处之,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个城市和这样的生活模式,况且荷兰人对待新事物天生就有着一颗平常心,全然一派天真无邪之气。可是那个人此时只身一人,不会说荷兰语,对这一带地区也不熟悉……不知为什么,任远越来越觉得长成骆乔川这样、又打扮入潮的年轻人,怎么都无法叫人放心。

直到在Blijven找到他,任远这才敢确认自己要找的人状况并不坏。他趴在吧台上,看似像是有点醉,眼睛半眯着,看到自己来了,也不抬头来看,仍是这般眯着双眼,仔细看还觉得好像还带着点笑意。

“骆乔川……喂,能走么?”

听闻任远平平稳稳地喊到自己,趴在吧台上的脸没等多久就仰了起来,随后整个人站起,稳稳当当地跨开步子。看来还很清醒嘛……任远心里嘀咕着。

直到走出那片地段才觉得轻松,任远问道,“……在酒吧等了多久了?再飞回来的打算,上一次怎么没听你提过?”

虽然未有醉的感觉,脸上却是烧地有些发热,出口了的话反而是淡淡的,“没多久。”他心里想着,如果在澳洲等得到你,就不必再回这里。何况,更久都等过你,这算什么。

“定了酒店么?”

骆乔川在风里摇了摇头,下意识去摸烟,咬上一支后掏出火来点上。

自己确是什么都没有想,就这么直直地冲了过来。

明明猜得到他特意又从澳洲过来、一人等在酒吧,定是有话要说,可此刻骆乔川不开口,他也只当糊涂。

“现在太晚了,今晚就去我家住吧。”

骆乔川又摇了摇头,随即吐出一口烟来,想要说些什么,却恰好被任远的话堵回来,“要是需要酒店,明早再订也不晚。”

原本也没料到他会如此邀请,可现在已然已是凌晨,喝了些酒居然也觉得倦,嗓子发­干­。虽然心里感觉别扭,但还是答应下来。

回到家后发现屋子里灯暗着,只留着一盏壁灯。任远在门口低声道了句“家里人睡了”示意他一切都小声一些。原本很正常的举动,不知为何却让骆乔川很容便想到了“偷­情­”两个字。

跟着任远轻声摸上楼,看他打开卧室里的大灯,随即带上门。

他的房间不算太大,却因为井井有条而显得宽敞。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可以可折叠的多用长沙发。骆乔川心里定了定,别扭了一路,一心只在考虑这一晚要怎么睡的问题。倘若没有多余床铺,那他宁可睡沙发地板,躺在一张床上睡……说什么都不要,可却又觉得心跳一时间漏了不止半拍。

男人的天­性­里对于某些东西的免疫力近乎于零,要说差别,至多只是免疫数值上的细微不同。凭常识就知道男人最抗拒不了什么,同为男人就更省事,连了解的过程也免了。

面前任远说的话,骆乔川其实并没有听进多少,无非就是洗澡,毛巾,下楼上楼之类。曾经只一闪而过,幻想自己哪一天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此刻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就如忽然打开一罐满气的碳酸饮料,不可抑止。可他也清楚,要真那样做了,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再没有机会了。

26

【等了你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尝试,怎能允许自己什么都还不是。】

吹­干­了的头发柔软抚顺,任远走进空无一人的卧室,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到外面一点闪动的火光。率先洗完澡的骆乔川套着一件单薄的衣服,靠在露台边上抽烟,刚洗了的短发没心情打理,在风里吹了这么一阵,也已经­干­了大半。

等了一会,见他还一声不吭在外面抽烟,眼看一支就快抽完,就又低着头叼上一支,用燃地所剩无几的烟头点燃。

“还不睡?”落地窗被拉开来,骆乔川听到任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温的。

“嗯,抽了烟就进来。”

身后静了半刻,那人好像没动,没过多久便又开口,“这儿晚上冷。头发没­干­,风里站久了,该冷了。”

骆乔川背着他落了笑,望着阿姆斯特丹尚有灯光的街区,心想这人心思体贴,考虑周全,待你好的时候像是温柔地不得了,可有时却偏偏恨他这滴水不漏的个­性­。沉默了半天,最后随口说:“没事,酒喝得我还觉得热,你睡吧。”想借着凉风平复内心的呱噪,也不是什么假话。

他眯着眼睛,又猛地吸了两口烟,烟雾在黑暗中慢慢萦绕起来的感觉,让他想起在圣卡度公园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坐在没来得及拆掉的舞台边,等。那些时候,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久而久之,时间的概念被渐渐模糊,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等了多久。就如同此刻,两厢沉默之间拧灭手上的烟头,骆乔川没有回头,不知身后的人还在不在。张口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被烟熏久了的嗓音一开口,竟是出人意料的暗哑。

“想说什么?”身后没有走开的人应地很快。

“……我在圣卡度等了你一晚上,你为什么不来?”

一时嘴快,心里所想的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问出了口。

任远等了片刻之后,低低地开口:“骆乔川……”嗓音温和柔软的,好像能让心上都开出花来。

骆乔川深深地锁起眉头,抄手拿过烟盒和火机,“算了,当我没问。”

收回这个问题,只是不想听他用善解人意的姿态解释原因。

我不想听你讲大道理,不想听你分析这之中究竟孰对孰错,你只要告诉我:你不爱我,也不会爱上我,我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

任远看到他脸上烦躁的表情,喊了他两声也得不到回应,只能在他转身经过的时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骆乔川挣了一下,一时竟未挣脱开。

他抬起眼睛来,直直地望向任远,毫不躲闪。看到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所有的倔强、期待、烦躁夹带着强烈的不甘汹涌而来,燃烧在他黑夜的瞳孔之中。

“因为是男人,所以不行吧……?”

并非是什么复杂句子,然而任远听到后却仿佛浑身一震,紧紧抓着的手掌并未松开,可眼神却惊讶到走了神。

电光石火之间,便感觉骆乔川贴了过来。跨一个半步的距离,还不及反应就已是两­唇­相接。侧开的角度,微妙地避开了鼻尖相抵的尴尬,任远看到那张瞬间被放大了的脸庞,那人的眼睛并未闭上,而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热切的真挚无法掩藏,寂寞的甚至有点危险,这双眼睛,这一刻这么近。他这才发现,居然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看过他。

蓦地清醒之后,任远手上用力试图分开,可那人不依不饶,两人你推我搡,谁也不愿退步。骆乔川拗不过他,原先被捉着的手腕此刻被抓地感觉到了痛,索­性­向后倒着靠到落地窗上,抬起的右手主动揽过任远的颈项,将面前的男人顺势拉了过来。原本点到为止的亲吻终于也伴着这样激烈的动作变得蛮横。骆乔川只顾紧紧抱住身前比自己还高的男人,深吻中几乎要将舌头送到他的喉口,感受他的逃避和他的无处可躲。

对这个人的一切渴望了太久,幻想了太久,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得以实现。

骆乔川合上眼,恍惚间只觉得怎样都还不够,狠命的亲吻和用尽全力的拥抱像是要将自己融入那个人的骨骼里,这样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在一起。

任远清楚地看到面前的那双眼睛自然地闭着,睫毛垂着,有着不似主人的乖顺。勾住自己的右手挪到后脑,手指在亲吻中Сhā入发丝,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在黑夜里仿佛一碰就会闪出火花。这样的体验,哪怕只是十几秒,就已足够震撼。

最终还是被猛然拉开,可骆乔川毫不退却,甚至舔了舔下­唇­顽固道:“……说你讨厌我。说讨厌我的话,我就放弃。”

27

【他在史基浦机场的候机厅里坐了一个上午,却没有看到一个长的像他的人,于是决定还是等他。】

侧着身子盯着面前白­色­的墙,一夜无眠。同一个房间里的人,躺着听不到一点动静,大概是抵不住疲倦,所以睡着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期待过天亮。骆乔川躺在那张陌生的多用沙发上,心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块什么一样。不觉得沮丧,也不感到喜悦,眼里看到的空白墙面就如同大脑此刻的状态。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从天黑到天亮,也不过只是如此。

凌晨五点未到,阿姆斯特丹的天就已全亮。他翻身起来,才发现床上的那人半靠在床头,竟也是一夜没睡。

花十分钟简单洗漱,换好衣服。回到卧室的时候,任远正站在床边,弯身去拿矮柜上他的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后听到骆乔川淡淡道了一声,“谢了。”没什么波澜的语气里,充斥着刻意的生疏。

跟着他下楼,见他已有离开的意思,任远忍不住发话,“喂,吃过早饭再走吧。”

骆乔川一夜没睡的脸看起来却比那人­精­神很多,“不用了。”

这一切,都仓促地宛如几个刹那,“……骆乔川!”

已经跨出大门的人终于还是转过来。他站在阿姆斯特丹稀薄的晨光里,笑得有些惨淡,“昨晚借宿……谢了。”

那个人站在门里,双眼因为缺乏睡眠而微微发红。看到这样的他,骆乔川心里不禁还是颤了一颤,他温和地样子见了太多,可这种温和而又憔悴的愧疚神­色­,却是第一次。

任远,你根本不用觉得愧疚,你不用这样的。

想要说一句什么道别,却不知怎样的语言才算合适。索­性­,就不再开口。

最早一班飞回国内的班机还要等五个多小时。

骆乔川只觉得累地很,坐在机场的大厅里,哪都不想去。耳机里嘈杂的音乐声与这个静谧的清晨格格不入。他闭着眼,不觉得困,偏偏想起昨晚。

……知道按他的好脾气,不可能说出“讨厌”这样的字眼,于是就狡猾地问出那样的问题,妄想将那人逼退到死角。明明也知道自己想听的话,那人给不了,可在吻过他之后就忍不住地奢望可以得到更多。

“你分明就对刚才的吻有感觉,为什么偏偏不愿承认?……跟我在一起,你敢不敢?”

他的脸上带着为难的表情。不是没有考虑过,偏偏是考虑过了,才做这样的决定。不会有的未来,就不要一起去走错的路。不去澳洲、不打电话,想把一碗水端平,想着不要错给你希望。可在凌晨的酒吧里找到你时,却忍不住想要弥补什么。

骆乔川无奈地笑了。这人好像不知道自己早在九年前就给了他希望,虽然事后又被硬生生地掐灭,可它始终都还亮着微弱的光。

他也还和那年一样。温和,但却将人拒之千里。

轻描淡写,伤人三分。

可骆乔川就是不愿买他的账,气急败坏,像是得不到信任却又急于想保护别人的小男人,“可未来还没有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为爱冲动一次?

“……任远你真是没胆……,妈的我看不起你!……­操­!”

谁都没有错,骆乔川知道。

错的是自己一错再错的痴情,错的是他清醒自持的理智,错的是自己试图改造直男的痴心妄想,错的是时间,是地点,是九年前遇到那个人。

他闭着眼,听周围不多的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心想着痴心妄想的天真事,也只做这一次。

六个多小时的时差,南北两个半球,天空和地面的距离,这些都代表着什么?他确实都不曾想过。都说,一个人愿意为了爱你而付出一切代价的时候最难得。错过了这一刻的自己,任远他会不会后悔?

他在机场大厅的过道边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数不清有多少架飞机起飞降落,更数不清有多少人经过,但很奇怪却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像他的人,想来想去,还是想等他。

骆乔川的眼睛酸涩地快要睁不开。他自暴自弃地想,明明求不得,却又舍不得,自己他妈的是不是病了?

28

【没有真正等待过的人,无法体会站地双腿僵直甚至无法弯曲的酸痛。】

穿着三杠副驾制服的翁晓宸刚踏进机场就接到任远的电话,“如果是要补请我吃饭的话,建议你最好改期。”

光是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能想象他一脸的邪笑。只可惜任远今天似乎没什么心情和他开玩笑,在网上查到了今天的班次和机组人员配置,就想要给他挂个电话,叮嘱些什么。

年轻的副驾显然没有闲聊的时间,一手拖着小型行李箱,另一手拿着一杯咖啡,歪着肩膀才勉强把电话夹在耳边,“喂,我现在没手呢,一会就进去体检了,你长话短说。”

“……”任远靠在昨晚那人抽烟的露台上,阿姆斯特丹居然也有了冬意,“他可能是搭你这班回去。”

在机场大道上快步前进的人懒得思考,“说谁呢?”

“我说骆乔川,你见过的那个。”

“噢……”翁晓宸一下子倒像是成了明白人,也不过问状况,只淡定地承诺:“行了,替你留个神。还有什么?”

“其实没什么事儿,我挂了。”

翁晓宸应了一声扣掉电话,心里无奈地笑起来,任远你这思前想后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机长Van已经提早进入机坪,负责飞机加油以及外部检查等直接准备工作。翁晓宸和观察员一起进舱,等到机长后便着手输入执行计划,打开综合显示器,系统指示器,检查各项仪表正常。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翁晓宸在机长的指示下联系控制塔台,申请放行。但却因为目的地的雷雨天气而接到延误通知。所有乘客已经登记完毕,机舱也已完全关闭。飞机在向后挪动了十来米后,停靠了下来。

在不断与塔台联络的同时,机长及时通过广播系统向乘客解释了延误的原因,并通报了当下的起降情况。

“很抱歉我们的班机由于天气原因而晚点。根据控制中心给出的数据,目前在等待起降的飞机有49架,但好消息是我们并不是那第49架。我们前一班航班将于50分钟之后起飞,估计等待的时间约为1个小时10分钟左右,再次感谢您的耐心等候。”

听到Van的这段话,翁晓宸紧接着播报中文,心里却暗自笑,不愧是“荷航一枝花“——Van老头到了这奔五的年纪,魅力却是有增无减,他的航班从来就没有出过岔子。回想自己做观察员的时候,也常由Van带着飞,不相熟的时候还误以为他不苟言笑,久了之后才发现这个被大家戏称“老头”的荷兰男人的人格魅力。有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处久了才懂得他的独特。

临飞前,接到塔台的确切消息,前一班已经顺利起飞,预计在十分钟之后就可以进滑行道。翁晓宸走出驾驶舱到机舱前方,亲自通知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并要求乘务长再一次检查乘客的安全准备情况。

骆乔川坐在机尾处的临窗座位,看到穿着机师制服的翁晓宸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恰好坐了他的航班。男人笑起来的样子职业化,安抚着每一个等待已久的乘客,就像那个人一样。只可惜,那样温暖的笑容,都是送给了别人。

十多个小时候之后,顺利达到。

即便这个城市下着雨,五边降落却下地很稳当,Van笑着对右座上的翁晓宸比了一个拇指。

看着身边的人在飞机停下后,忙着站起来取行李,骆乔川坐在原位却不着急。终于回来了,走了一趟澳洲,前后两个多星期,却像是比两个月还久,身心疲惫。

“欢迎您再次搭乘我们的班机,再见。”站在桥舱边微笑道别的空姐礼貌地点头致谢,骆乔川提着包,瞥到站在一边的男人戴着三条肩章,正是这次航班的副驾翁晓宸。

“真巧。”那男人笑起来的样子,总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微微弯着的眼睛,尤其勾人,但看似却又是无辜的讨巧模样。

“嗨,”骆乔川笑了笑,一脸的倦容却怎样都掩盖不了,无心搭话却又不好停在半路,“……你是这次的机长?”

“我也很想早点再添上一杠,”翁晓宸指了指自己西装制服上的肩章,耷拉着眉头,“对了,我估计在这里还要待上好几天……如果不麻烦的话,给我推荐点好去处吧,记得打给我。”

随手写下自己号码的纸递到骆乔川的手里,勾搭人的手段他可从来不怕会有用完的一天。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才感觉冷。晚风里夹杂着密密细雨,扑面而来。

骆乔川在雨里眯起了眼睛,在航站楼外等了十来分钟,这才拦到一辆空车。径直回家后,一时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沾着雨水的头发还未­干­透,就一头栽进床里。

其实也并非疲倦到这般地步,可不知为什么,只一心想要好好休息一番。

睡得模模糊糊,听到外面的雨仿佛越下越大,一点一滴,悉数打在窗户上。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境里似有一只倦鸟,竭尽所有力气飞跃汪洋大海,最终掉在岸边的泥沙上,奄奄一息。

那日,也是一个­阴­沉的天气,不远的地方就有涛声。

29

【世上情爱常常­阴­差阳错。你在找寻自己丢掉的另外一半的途中,会遇见和他很像的人,你以为那个人带给你的就是自己要找的奇迹,可之后你会明白,那个人终究不是。】

回来后的第二天,骆乔川一早就回到公司。

在正门口看到停着一辆相当眼熟的中型车,乐团几人相继低头钻进车里。齐嘉看到他,冲他喊了一声,“喂!回来了?”

“嗯,昨天晚上的飞机,”骆乔川走到车边,弯身同已经坐在车里的其余几人以及经纪人打招呼,发现人却没来齐,“阿森呢?”

“上楼帮忙拿药去了。”陆屿光翘着腿坐在窗边。

“怎么了?”

阿齐笑着开起阿泽的玩笑,“没事,这弱妞老毛病犯了,鼻炎。”

“弱你妹啊……”阿泽不满地抱怨,鼻音浓重。

骆乔川笑笑转身,“我上去了,他们在录音室里等着呢。”

“哎,颁奖礼你也去的吧,”陆屿光探过那银灰的脑袋来,“到时候见。”

说的原来是几天后的音乐颁奖礼,没想到一转眼居然快到年末。阿姆斯特丹全年均温6度的天气,让他对深冬的到来浑然不知。

一天下来,竟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原来自己这一副习惯工作到凌晨的身体,居然对调时差如此苦手。索­性­临近年末时剩余的工作并不多,赶在晚饭前收工,给黎昕挂了一个电话后,便开车去他那儿。

今晚在BLEIB有狂欢派对,黎昕驻场。接到骆乔川的电话后,就约他晚上BLEIB碰面,没想到那人­干­脆地很,“我刚收工,不然现在去你那儿?”

两个邋遢的单身男人凑在一起解决晚饭,除了出去吃,无非就是速食或是外卖。果不其然的,黎昕从冰箱里拿出刚刚在便利店买回来的速食饭,拿了两个碟子温热了草草解决。

屋子很小,客厅里的音响和各种设备搞地一地电线。一顿饭间,黎昕问起了澳洲BBA的情况,骆乔川滔滔不绝地讲了几个段子,聊完了Sam Waks又聊伦敦当下最红的电音风潮……黎昕站在水池前,草草地冲洗着几个餐盘,骆乔川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碳酸饮料,靠在门边喝起来。

耳边除了两人共同的话题话,只剩下龙头里的哗哗水声。

这种氛围,平静安逸地有点奇怪。不是普通的同行人,也不像纯粹的床伴,却偏偏……更像是恋人。当骆乔川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时,捏着易拉罐的右手在半空中足足停顿了半饷。彼此间的沉默仿佛让这样的气氛迅速膨胀起来,背对着骆乔川洗碗的人似乎也感到了这种不对劲,下意识将龙头的水开地更大。

“……骆乔川。”混着水声,黎昕低低地喊了一声。

僵硬的背脊直挺挺地站在水槽边,眼看着一池子水就要溢出来,终于伸手将龙头关上。他转过去,看到那人还站在身后,眼睛垂着望着没有什么内容的地砖,发呆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听到自己的那一声。

骆乔川将喝完的饮料罐子丢进垃圾桶中,闷闷地说:“嗳,我他妈的好像是……爱上直男了。”

那语气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明明像是无奈、像是苦闷,可却仿佛有甜蜜的感受。

黎昕望着窗外的眼睛很快收回来,想要开口嘲笑他的没用和不争气,扭过头去的时候果真挤出一个笑来,“……­操­,你就欠虐吧。”

晚上九点的BLEIB,蠢蠢欲动。

黎昕第一次感到一头栽进黑暗里的感觉,居然可以令人如此安全。昏暗光线下的骆乔川站在他的身边,侧脸的轮廓英挺地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他忽然觉得自己寂寞地有点悲哀,心好像一直都空着,于是想把抓到的温暖全部填进去。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爱,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这个东西。

骆乔川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喂,什么?你等等,我这儿吵……”

“有事?”一般在嗨吧的时候来电话,多半是公司。等骆乔川回到吧台后,黎昕顺口问了一句。

“不是,一个朋友,说一会过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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