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梅塔惊愕得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除了这个，滚你的蛋吧！”
阿德梅塔踉跄地被逐出王宫，他绝望地一步重似一步，谁听说过狮子和野猪能并驾拉一辆车子呢，最勇敢的人也不能，除非是神，──啊，像闪光一样，他忽然想起来了。
“我必须求他援助。”他说。
他下令在旷野里建筑一座高坛，然后，他爬上去，举手向天。
“银弓之主啊，”他呼唤说，“假使我曾经用仁心厚待过穷苦的人们，请您降临援助我吧，我正陷于无法解决的苦楚里，请您记起您的恩许。”
雷声隆隆，霎时间，亚保罗站到面前。
“仁慈的国王，”银弓之主说，“告诉我怎样为你效劳？”
阿德梅塔把他的求婚始末叙述了一遍。
“尊贵的银弓之主啊，”他悲切地流下眼泪说，“那绝世的美女，爱尔蒂姒的心，要完全碎了。”
“跟我来，我帮助你。”
亚保罗在前领路，他们走进森林。
立刻，一只狮子被惊起，亚保罗伸手就抓住它那钢丝一样的鬃，狮子大肆咆哮，用千钧的力量翻腾，但是，它不能伤到银弓之主的毫毛。正在这时候，被阿德梅塔追赶的一只野猪，也狂奔到亚保罗跟前，亚保罗伸手也把它抓住。于是，他左手揪着一只狮子，右手揪着一只野猪，离开森林。
到了旷野，亚保罗把它们套上车子，它们跳跃，互相咬噬，发出的吼声上彻云霄，可是都被亚保罗用鞭子制止。
阿德梅塔坐上车子，一直驰入艾和尔斯王国。
全国人民惊恐起来了，国王爱里斯更是吓了一跳，用不着阿德梅塔重申前请，他就急急忙忙，很痛快地马上就答应他的婚事。
艾克斯山洞(2)
婚礼在阿德梅塔的王宫举行，除了国王爱里斯和那些以谄媚他为生的部属外，所有的人，都向新婚夫妇欢呼。
“我送给你一个礼物，”贵宾亚保罗说，“就是，阿德梅塔，当你非死不可的时候，假使有人愿意替你死，你自己可以复活。”
三
一位英雄，一位美人，阿德梅塔和爱尔蒂姒婚姻的美满，是不用多说的。
他们受到全国人民的爱戴，幸福一直在他们头上盘旋。春天，他们依偎在明媚的溪畔。夏天，他们在碧波万顷的海滨游泳。秋天，他们旅行各地。冬天，他们围炉密谈。
可是，万万料不到，阿德梅塔忽然病了，请尽名医，不但没有起色，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死神正向他招手，他的气息只剩下一丝一缕。
人们想起银弓之主亚保罗的礼物。
于是，王宫总管开始征求愿意替国王死的人。
阿德梅塔的兄弟姐妹爱自己胜于爱兄弟。不少受过阿德梅塔再生之恩的人们，也不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报答，因为“忘恩”是天下最容易的事。至于平常发誓效死的那些大臣，因为真正的关头已到，早已忘了过去的忠心，他们必须留下身子，好向新王继续忠心。
然而，当每个人都摇头说“不”的时候，爱尔蒂姒却悄悄地回到她的卧室。
“伟大的银弓之主亚保罗啊，”她祈求说，“让我死吧，让我替我那可敬的丈夫死吧。”☆
她毫不畏惧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死神立刻抓住她，她痛苦地呻吟一声，就再没有气息了，她那如雪的玉体，渐渐冰冷……
同时间，阿德梅塔翻身起来，像没有病一样，浑身充满精力。
他奇怪他的病怎么会好得这么快，他分开那些围绕着他，刚刚破涕为笑的侍从们，冲进后宫，向他的爱妻报告这个消息。
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虽然颜色如生，却永远不能说出甜言蜜语了，恍然地，他想起了银弓之主的礼物，爱妻是替自己而死的。他号啕地哭起来，跪在妻子的床边，握着她那冰冷的手，不肯离去。他祈求天帝，他要自己死，他要留下爱尔蒂姒。
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他只是昼夜哭泣。
太阳又一次东升。
阿德梅塔突然感觉到他的手和他握着的那只手一样的冰冷了，他的眼睛失去了视线，四周成了一片黑暗，寒气顺着血管流向全身，而且停滞在每一角落。死神再向他伸手，他也倒在死神的怀里，去寻找他的爱妻去了。
天地在震动，银弓之主再次出现。
亚保罗猛烈地射出一支巨箭，大山开始崩溃，太阳的光线由黯然而消失，千千万万石头奔腾而下，像怒潮一样泻向那没有一个义人存在的艾克斯城，人民到处狂奔，仰天哭号、祈求、许愿，然而这世界的末日，无法避免。
终于，在这艾克斯城上，耸矗起一座艾克斯大山。
四
朋友，当你去希腊旅行的时候，你不妨到艾克斯大山去看看，那里有一个深幽的山洞，在山洞尽头，你还可以看见我们可敬的阿德梅塔和爱尔蒂姒的尸体。
直到今日，他们两尊尸体，像一坐一卧的大理石像，仍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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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箭(1)
一
希腊的鲁克斯村庄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名字叫赛姬。
赛姬的美丽，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她皮肤白得像严冬的雪，嫩得像要流出甜汁的鲜果，金黄|色的头发一直拖到地面上，映着阳光，耀眼欲眩，她的十个手指尖尖的跟刚破土的笋芽一样，纤腰比杨柳还细；尤其是，她还具有绝顶的聪明和智慧。
从海边到地极，各国青年疯狂地涌向鲁克斯，向她求婚。赛姬的美丽已震动了全世界，到处充满着赞羡她的声音。
“赛姬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迷住了。”
“爱神维纳斯的美，顶多抵她一半。”
“一半也不抵，好像斑鸠不能抵凤凰的一半一样。”
这些话终于被维纳斯听到。
“我要看看赛姬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维纳斯从云端下望，一股烈火似的嫉妒立刻燃烧起来。霎时间，她汗流浃背，赛姬果真是太美了，维纳斯气得几乎昏过去。
“我必须惩罚这个胆敢美过天神的不安分的少女！”
维纳斯来回徘徊，不吃不睡，最后她想出一个办法，她把她的儿子唤到跟前。──她的儿子就是小爱神邱必特。
“孩子，”维纳斯委屈地说，“你的妈妈被人欺侮了，就是那下界的赛姬，你如果不杀了她，我只有死。”
邱必特一听说有人欺侮他的母亲，马上暴跳起来。
“她怎么欺侮你的，妈妈？”
“因为她长得比我还美。”
邱必特拿起他的弓箭出发了，在他射力可及的地方站住，等候着赛姬，不一会，他看见了她，他心里猛的一阵震动，他怎么能杀死这样美丽绝伦而又圣洁无辜的姑娘呢？他踌躇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两眼发呆。
“射呀，”维纳斯在空中催促说，“孩子。”
邱必特从迷乱中惊醒。
“你怎么了，”维纳斯喊，“快点射呀。”
邱必特无可奈何了，他仓皇地发出一箭，正中赛姬的左臂。
赛姬倒退了一步，恐慌地叫了一声，急忙把箭拔出来，顺手扔出去，却扔到邱必特的心窝。
奇事就这样开始了。
原来邱必特身上只有两支箭──是两支魔箭，一支是“恨的铁箭”，被铁箭射中的人，就会马上失去人性，失去生命；另一支是“爱的金箭”，被金箭射中的人，不但不会受伤，反而活得更愉快，而且还不知不觉地立刻生出死心塌地的爱情。邱必特本来要射出铁箭的，想不到恍恍惚惚地抽错了他的金箭。于是，爱情的火焰猛烈地在赛姬和他自己的身上，熊熊燃烧。
三
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赛姬和邱必特的相爱，借着黑夜的掩护，他们频频幽会，絮絮情语，指天誓日地，终于秘密结成了夫妻。为了躲避维纳斯的见责，邱必特不敢露出他的真面目。他只在天黑时来，天亮时去。赛姬虽然看不到她的情郎，但她可以摸得到，可以吻得到，她深深地爱着他，更深深地相信他。
但是，赛姬的姐妹们却起疑心了。
“这件事太奇怪，”她们说，“一个永远不敢露面的丈夫，你不知道他的丑俊，也不知道他的高矮，你们根本没有精神的慰藉，只有肉体的享受罢了。”
赛姬一怔。
“说不定，”她们研究说，“他是一个怪物，不敢把真的形状显给你看，假如你想到你所拥抱的人，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魔，那该多么可怕呀。”
赛姬陡的感到不安了。
“可能是一个从铁笼中逃跑出来的吸血鬼，”她们继续推测说，“他的牙齿是红的，口角带着血，身上全是光滑的蟒皮，眼睛发着绿光，他会吃了你的。”
赛姬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这一天晚上，赛姬仔细地盘问她情郎的身世，她要求看见他。
“亲爱的，”邱必特温柔地说，“你要坚信不疑才对，我不让你看到我的面目，实有我的苦衷，等你看见我的面目之时，也就是我们分离之日，恩情便会完全断了，你应该了解，夫妇间的爱，不在外貌的美丑，而在内心的契合，请你忍耐。”
邱必特这番话不但没有打消他爱妻要看他的念头，反而更使她惶惧了，她不再提出要求，只暗暗地下定决心。──这决心是有充分理由的，一个妻子不能连她丈夫长的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一个沉静的午夜，赛姬等到邱必特睡熟之后，她溜下床铺，到外边燃起一盏油灯，拿着防备万一发生事故的小匕首，悄悄回到房间。
现在，赛姬是看清楚小爱神的英俊容貌了，邱必特睡得正酣，他斜卧在那里，轻轻地摇摆着琉璃色的闪光翅膀，大概他做的是一个好梦，所以他脸上露着玉洁冰清的憨笑。赛姬看得如醉如痴，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幸运的，没有把邱必特惊醒，他只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
赛姬这时候应该满足地退出了，但她舍不得退出，她太兴奋了，因为她的丈夫竟是小爱神邱必特，她还要再看一次丈夫焕发的英姿，看了一会，她毅然地走了，走到门口，她却又转回来。
金箭(2)
“我还要再看他最后一次！”
她心里这么想，不幸的是，在第三次偷看的时候，一滴灼热的灯油滴到邱必特丰满强壮的胸脯上。
“啊呀！”邱必特一跳而起。
夫妻俩面对面怔在那里，邱必特叹了一口气，展开肉翅，冲天而去。赛姬慌忙追到户外，向他呼喊求恕，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三
赛姬孤零零地回到卧房，悔恨和羞愧交织着，她伏到被褥上痛哭起来，她一连两天都没有进一点饮食，她的姐妹来劝她，劝她不要那么痴心，还是找一个人间的男子吧，赛姬把她们一齐赶出去，她开始厌恶她们，是她们教唆她不相信丈夫的。
她日夜地思念邱必特，玉容逐渐消瘦，她有时候也曾下定决心不再想他，却又办不到，没有他，她活不下去。
于是，她向那群神避暑的高山上进发。
在维纳斯宫殿里，她向维纳斯请求，准允她和她丈夫见一面。
“你的丈夫是谁？”维纳斯问。
“是你的儿子邱必特。”
维纳斯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她的儿子竟瞒着她，和她最痛恨的女人结婚，而且这女人还找到自己门上来，使她感觉到那么无比的侮辱。
“好吧，”维纳斯说，“我交给你一件工作，在太阳落山以前，你如果能够完成，你们就可以相会，如果不能够完成，你只有回到下界去了。”
“我愿意接受。”赛姬说。
维纳斯把她带到后院，指给她看一座小山。
“这座小山，”维纳斯说，“不是石头堆成的，而全是杂粮──有大麦、有小麦、有玉蜀黍、有豌豆。给你一天时间，把它们分别拣开，各自聚集起来。”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工作，即令用一百个人，也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赛姬茫茫然地蹲下来，一粒一粒地拣着，拣了半天，才只拣了一小点点，她不知道维纳斯为什么要这样的故意刁难她，看情形她是再也见不到邱必特了，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忽然，她揉揉眼睛，她眼前呈现出黑压压的一片，竟是千千万万的蚂蚁，海潮般的向她涌来，赛姬恐慌地叫喊着跑开，最后，她回头望望，不由得呆住了，原来那些蚂蚁正在那里一粒一粒地衔着粮食，来回奔走。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赛姬又惊又喜，她站在一旁，念着感谢的话，她这时才记起不久以前，她救了一窠蚂蚁的事。那是去年夏天，她住的鲁克斯村旁的小河，涨了大水，一棵小树在波涛中飘流，上边的一个蚂蚁窠被冲碎了，无数蚂蚁挤到枝叶上，惊骇地爬上爬下，眼看全要淹死了，赛姬心中不忍，就把那棵小树捞出来，送到高地。现在，它们及时地前来报恩了。
日落之前，各样杂粮已经分别地拣了出来，好心肠的蚂蚁们开始撤退，它们陆续的在墙角下的小洞口消失。
赛姬兴奋地向维纳斯报告。
“爱神啊，”她说，“你吩咐我做的工作都做完了，你一定会履行你的诺言。不过我事先声明，我只见我丈夫一面就走，我决不留下使你痛苦。”
“孩子，”维纳斯感动地说，“从无数蚂蚁帮助你的事情上，可看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你和邱必特不仅仅只见一面。而且，你还要和他厮守，成为他终身的伴侣。”
四
从这时候起，赛姬不但被允许走进维纳斯的宫殿，而且被赐为不死的女神，永远的坐在小爱神邱必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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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妹记(1)
一
在地中海的东岸，就是亚洲的西部，很早很早之前，比人类记忆中的时间还要早之前，有一个小得可怜的王国，它的面积纵横只有十里，如果站在皇宫的屋顶上，就能够把全国尽收眼底，它的周围，一面是苍莽高山，一面是汪洋大海，风景美丽得像一幅图画。
就在这小得可怜的王国中，有一位深得人心的国王。
国王有一儿一女，尤西士太子是全国最漂亮、最勇敢的少男，尤柔璞公主是全国最美丽、最娴静的少女，他们下得人民的拥戴，上得父母的爱护，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然而，厄运竟临到他们头上。
有一天，尤柔璞到郊外去采集鲜花，恰巧御厩养的牛群也在那里放牧。
牧童恭恭敬敬地向公主行礼，然后用一根稻草做的笛子，吹起悦耳的小调。
牛群里有一头健壮的白色公牛，它长得又高又大，浑身像雪一样白，没有一根杂毛，眼光是那么善良温和，尤柔璞高兴地抚摸它，在它旁边蹲下，一朵朵地摘着延命菊。不一会，白牛慢慢地更挨近公主了，它用鼻子亲热地摩擦着她的玉手。
尤柔璞欢欢喜喜拍着它，把摘下来的延命菊编了一个花圈，套到它颈子上，白牛摇摆着尾巴，紧傍着她卧下来。
“多好看呀！”
尤柔璞夸奖着，一面又编了一个较小的花圈，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上它的脊背，套到它角上。
霎时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头白牛一跃而起，撒开四蹄，着魔似的向海滩奔去。公主大吃一惊，她想往下跳，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恐慌地抓住牛角，大声哭叫救命。
首先是牧童疯狂地跑回去报信，全国马上骚动起来，国王率领御林军出城追赶，但那有什么用处呢？眼睁睁地，他们看着那头白牛背着哭叫救命的公主，跳入大海，直向西方游去，最初还隐约地可以看见一个白色小点在碧波万顷的水面上移动，后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站在海滩上，不知所措。
国王下令他的海军快艇搜索，快艇在拼命摇桨的水手们驾驶下，箭也似的驶出，然而他们一艘艘都懊丧着空手回来，因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大家是绝望了，全国人民都为了这件事叹息，伟大的国王也想不出聪明的办法，他只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权力受到挑战。
尤西士太子自告奋勇，愿意出海寻找他的妹妹，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因为那时候，任何船只都不敢离岸太远，国王拗不过年轻的儿子，只好勉强答应。
尤西士挑选了二十个他最要好的少年朋友，扬帆出发，他们不知道往哪里走，甚至他们不知道能不能碰到陆地，但他们一点也不畏惧。经过一番考虑，他们决定向正西方航行，因为那正是公主失踪的方向。
和无情而又不知名的大海搏斗了三天三夜，他们到了一个大岛──塞普鲁士，尤西士们上岸寻访。居民们虽然热烈地欢迎他们，可是他们却听不懂居民们的言语，太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居民们明白他是来寻找他妹妹的，居民们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她，但却用手势建议他们再往西走。
他们只好继续西航，凡是经过的岛屿，他们都停下来查访询问，而结果全都失望。
最后，他们到了希腊。
尤西士和他的朋友，每三个人组成一个小队，一个村挨一个村，一个城挨一个城的，探听消息。
二
这样的，不久，尤西士千里寻妹的故事，传遍了希腊全境。
一位老先生深被这故事所感动，他从辽远的地方来告诉尤西士，劝他去代非尔拜望皮西亚。
“代非尔是一个大城，”老先生说，“建筑在巴拿萨斯山麓，城里有一座大庙，这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庙了，你只要走到庙里最后一间大殿里，把墙角上的地板掀开，下面就是一个地道，不要害怕，只管跳下去，就会闻到一股香味。”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皮西亚就住在地道的尽头。”
“皮西亚是个什么人呢？”
“啊，”老先生说，“皮西亚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一位美貌的仙女，她有法力和天帝周彼得直接通话，所以她能够回答你各式各样疑难问题。有些时候，她明明白白地回答，有些时候，她用奇妙莫测的双关语回答。──玄奥的是，她所说的，将来都会应验。”
于是尤西士和他的两个朋友向代非尔进发了。掀开大庙的地板，果然有一个地道，黑漆漆的，一眼望不见底。他犹豫了一会，手足情重，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摸索到二十多步，地道豁然开朗，晴天如洗，百花怒放，另是一个优美的世界，他惊奇地往前走着，异香一阵阵扑来，不觉心旷神怡，在一座绿檐红瓦的古宫里，他看见一位美貌的女郎正在那里闭目打坐。
他恭敬地双手献上他的礼物，一樽金杯。
“你是尤西士太子！”仙女睁开秋水一样的双眸说。
他赶忙匍匐在地。
“你永不会找到你妹妹了，她现在在一个人们都不知道的可爱土地上，过着快乐的日子。在她那里，人与人之间，没有欺骗，没有迫害，只有爱，只有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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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妹记(2)
“可是，”太子说，“我该怎么办呢？回去吗？”
“你回不去了，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他是被他的部属赞美过度，自我陶醉而死的。”
“可怜的父亲！”太子哭道。
“一位民选的元首接替了你父亲的王位。”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出去，”仙女合上眼睛，“跟着庙门口的那头绵羊走，在它卧下的地方，建立一个城市。”
尤西士提出他的疑问，他怎么有力量建立一个城市呢？但仙女并不回答。他又提出他的希望，希望能够回到他的故国。仙女不但不作声，而且香鼾微作，竟沉沉入睡了。
他怅惘告辞。
三
就在年轻太子刚刚跨出庙门的时候，他看到一只绵羊正在那里吃草，那绵羊听见太子和他朋友们的脚步声音，就仰起头来，朝着他们叫了一声，扭头就走。尤西士心里有点领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它。
不知道翻过多少山岭，渡过多少河流，穿过多少原野和丛林；白天逝去，夜晚又来，而天又一次地亮了，三个都疲惫得要死。
一天早上，当晨曦刚刚突破云层时，他们已来到一座风景宜人的小山上，山的一面是古树参天的森林，另一面是青草茸茸的牧场，那只绵羊气喘喘地就卧在前面。
“在这里建立一个城市多好呀！”尤西士高兴地叫。
三个人跑上去，不由分说的把那只倒楣的绵羊捉住，用刀杀死，燃起营火，烤起羊肉来了，这是一个古老的宗教仪式──“开工祭”，因为上天的神和落后地区某些国家的官一样，没有贿赂是什么都办不通的。所以尤西士们把肉烤得香味上腾，让那些以天帝周彼得为首的群神，闻到香味后笑逐颜开。
祭礼在隆重的仪式下完成了，一个少年下山取水来洗手。
好久，好久，不见他回来。第二个少年不耐烦地找了下去。
可是，又是好久好久，仍不见他回来。
尤西士等得满头冒火，他跑到悬崖那里喊叫，没人答应，只有空谷的回声，响亮而寂寞的在耳旁激荡。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踌躇一会，鼓起了勇气，提着腰刀，顺着小径往山下搜索。
他朋友们的足迹明显地印在地上，在山麓的一个大水潭的附近消失了，潭水又浑又黑，波涛从潭底往上翻滚，冷风阵阵吹来，尤西士打了一个寒颤。
他在潭边徘徊，发现有几滩血渍，和一只鞋子，他明白他的两位朋友已经遭遇不测了。突然一股冷气透上发梢，他听到附近竹林里传出一声漫长而沉重的低吼，一条可怕的红龙已露出尖角，斗大的眼睛闪着绿光，带起一阵腥风，张牙舞爪，扑将过来。
尤西士大叫一声，逃已逃不掉，本能地，他往旁一闪，用尽平生之力，砍下一刀，那条红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黑血像黄河决口似的喷出，它的咽喉被击个正着，痛苦地蠕动跳腾，首尾把山麓都棰击了两个大坑，它终于死了。
尤西士颤抖地盯着这个狰狞的僵尸，他想到他刚才的危险。不过，最后的两个朋友已经死了，他该如何是好呢？惊恐、悲痛、孤独，他禁不住坐到地上，放声大哭。
四
“不要哭，”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叫他的名字，“尤西士！”
他霍的仰起头，在这荒山深谷，有谁叫他呢？他向四周张望，在山的半腰，一位美貌女郎正向他招手，轻风拂着她的白云披肩，飘飘欲飞。
“啊，皮西亚仙女！”他失声欢呼。
“拔下红龙的牙齿，像种庄稼一样的种到地下，你就会马上发现奇迹。”
说罢，不等尤西士再开口，霞光万道，仙女不见了。
尤西士兴奋地跑到红龙尸体那里，敲下它的牙齿，足足敲了两个小时，一直敲到实在敲不动了才罢手。一共敲下一千余颗。
他逐一地把牙齿埋在地下，又逐一地浇上潭水。然后，他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不安地注视着有什么变化。
奇迹果然出现了。
每个种下龙牙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在往上冒，接着一齐脱颖而出，──都是发亮的钢盔，钢盔下面是人脸，再下面是肩膀，再下面是手臂。尤西士惊骇得还没有来得及想一想是怎么回事，一千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士，已完全跳出地面，他们右手执着利矛，左手提着盾牌。
尤西士不晓得下一步应该如何，他试着投出一块石头，正击中一个武士的后脑。
“谁暗算我？”那武士向他旁边的人咆哮。
尤西士再投出一块石头。
“你怎么先动手！”旁边的武士暴跳说。
尤西士又投出一块石头。
于是，一场可怖的自相残杀开始了，有些武士们高喊着为正义而战，有些武士们嚷着为保卫传统文化而战，有些武士们宣称，他们所以打仗，完全是为了维持和平。他们前仆后继，杀声震动天地。
最后，只剩下六个人，但还在那里拼命搏斗。
“住手，”尤西士跳出来喊，“你们瞎闹些什么？”
寻妹记(3)
武士们停下来，义愤填膺地抢先述说他们的理由，向尤西士告状。
“都是蠢才，”尤西士说，他自问可以制服这剩下的六个人，勇气就大起来，“天帝周彼得选定你们六个人在这里建立一个城市，这是你们最光荣的任务，也是最神圣的任务。铁的事实和血的历史，在明显昭示着，没有你们，就没有创造，没有进步！”
六个人大大的高兴，表示愿意服从他的领导。
几天工夫，一座房子落成了，道路也开辟了，渐渐地有别地的人民迁移到这里来居住。在尤西士聪明的设计下，他们建立起一个城市，并且定名为尤西士城。──不过，千万年后，读音上多少有点变化，现在地图上我们只可以找到“齐伯斯”城了。
尤西士不但是希腊的第一个移民，而且是希腊的第一位教授，他教他的人民第一个字是“阿尔发”（Albha），第二个字“白他”（Beta），这就是世界上所有蟹行文字的起源，人们并把这个字合在一起，“ 阿尔发白他”（Albhabeta），解作“字母”。
五
尤西士这样的住下去了，可是，他那位美丽的妹妹尤柔璞公主呢？
没有人再听到她的消息。
严格地研究起来，究竟带她走的是不是一只白色公牛，像我们刚才所叙述的那样，似乎没有人敢肯定。年代太久远了，这传说可能有点错误，或许是一些厌恶国王的人，把她劫到海上，然后用挂白帆的快艇载走。甚至，也或许是她主动地和情人私奔，也说不一定。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就是在她的故乡，全国人都十分怀念他们的公主，一直的都盼望她平安归来，因此，人们就用她的芳名──尤柔璞（Europe），来称呼她前去的那一块无名土地。在中国，她的芳名，也就是那一块无名的土地，就是现在的“欧罗巴”。☆
朋友，齐伯斯城和欧罗巴洲，现在已是一片锦绣河山、花一样的世界。芸芸众生，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凭吊，他们兄妹二人这一段遭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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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萨斯(1)
一
雅典国王波塞古克只有一个女儿。
这是一个难题，波塞古克可以教导他的儿子成为一个很能干的统治者，可是，面对着长发披肩的美丽女儿波娜伊，他简直束手无策了。他深深地怀疑，他死了之后，他的女儿有没有继承王位和保守国土的能力。
他派人到代非尔城去问仙女皮西亚。
“别的我不知道，”皮西亚仔细推算过之后说，“我只知道，波塞古克的王位和生命，都将断送在他的外孙之手。除非他能够不再自私，用仁慈的心对待他人，用公平的态度处理人们的诉讼。”
波塞古克被这不幸的消息打击得精神几乎失常。
“我一定要阻止皮西亚预言的实现。”
他命令工人在他皇宫附近建造一个极其坚固的监狱，没有门，没有窗，墙上只开了一个传递饮食的小洞，把女儿波娜伊关了进去。他这时候还保有一点父女之情，所以，他还给了女儿很多衣服、首饰，和她最喜欢的玩具。他的目的是：一辈子不让她结婚，永不教她和任何男人接近。
监狱坚固得如同一个碉堡，墙壁用的是铜板，房顶用的是花岗石，天窗高耸霄汉，必须用特制的梯子才可以爬上去。
“现在，”波塞古克满意地说，“我看先知的舌头放到什么地方吧！”
波娜伊从此失去了自由，她幼小的心灵中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遗弃她，她日夜盼望放她出去，想不到她那自私的父亲却永不会放她出去了，她看不到一个人和一棵树木花草，也看不到一头飞禽走兽，她所看到的只有头上斗大的青天和那不时匆匆往来的白云。
波娜伊一天一天长大，成为一个美丽的少女。
她总是仰望天空，用以消磨她那无聊的日子。白天，她默对着云翳。晚上，她默对着星辰。她幻想着会有外国的王子和中国的侠客，从那里下来，救她出去。她渴念着监狱外面可爱的世界。
她那美丽的面庞，在她总是举头仰望的时候，映入天帝周彼得的眼帘。
一阵猛烈的大雨从天窗降下，波娜伊赶紧闭起眼睛躲开，等到大雨停止，一位气度轩昂的青年，已站到她面前。世界上没有人认识他就是天帝周彼得，除了他自己。
“姑娘，”周彼得文质彬彬地鞠躬说，“我虽不能马上救你出去，然而，我可以使你快乐。”
波娜伊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她让他握住她的手，少女的爱已经成熟，她有点晕眩了。
“我们可以结婚，”他对她说，“我爱你，久远不渝，永不分离。”
监狱暂充洞房，铜墙铁壁为他们围起温柔之乡，他们欢乐地过着日子，波娜伊不再想到出去这件事，她愿意和她的丈夫永远这样恩爱厮守。
她怀孕了。
一团烈火在天窗口上燃烧，周彼得对于抛弃被他欺骗的女人，手段是很熟练的，他一声不响地纵身上跃，霎时不见。任凭波娜伊悲切的呼唤，他是再不回顾，再也想不起他的海誓山盟了。
波娜伊生了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孩。
“我给你起个名字，”她啜泣说，“叫波尔萨斯，用来纪念我们呣子所受的苦难和我们呣子仍然爱世人的心。”
她含悲忍辱地把孩子隐藏起来，可是，等到孩子长到三岁，便再也隐藏不住了，牙牙学语的声音，顺着细风，传到国王的耳朵。
波塞古克脸色大变，他跳了起来，仙女皮西亚的预言已凭空有了预兆，对于“死亡”，他有一种不可抗御的恐惧，人性在波塞古克的身上消灭了。
“我必须自卫，”波塞古克大声喊，“我要给我亲生女儿一个严厉处分。”
为了表示他的作为是迫不得已，表示他的慈祥是千真万确的，他没有将女儿立刻斩首，他只教工人为她做了一个十分宽大、十分结实的木箱。然后，把波娜伊呣子塞进去，推下大海，任它逐波随流。他相信它不久就会被巨浪击碎，永沉海底。──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杀戮，年轻的妈妈将和她天真无邪的婴孩，被活生生地淹死。
波娜伊哭得声嘶力竭，她得不到同情，得不到帮助，连她最敬爱，一心一意依靠的父亲，都这样待她，她还有什么好说呢？黑黝黝的大海环绕着她，四顾茫茫，北风长啸，白鸥盘旋，她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了。可是，她有什么罪呢？孩子又有什么罪呢？──孩子一点也不害怕，他伏到木箱边上，伸出小手，戏弄着浪花，发出咯咯的憨笑。
两天之后，狂风大作，暴雨像钢丝一样的冲击而下，波涛咆哮，天地漆黑，木箱像一片树叶，跳跃颠簸，几次都险些要倾覆。只有孩子，他蜷卧在妈妈怀里，酣然入梦，波娜伊心都碎了。
“睡吧，睡吧！”她含着泪，唱安慰的歌──
孩子，这世界虽大
却没有我们可以投奔的家
只有我们无依的呣子
心里开着挚爱的花
紧紧的抱着妈妈吧
痛苦和恐怖充满了妈妈的胸膛
然而，儿啊
安卧吧
静静的安卧无伤
紧紧的抱着妈妈吧
妈妈为你添上御寒的外衣
波尔萨斯(2)
儿啊，安卧吧
莫听妈妈的哭声
莫听海波的哀泣
也莫管风雨无情的摧击
星月沉沦
雷电急迅
排不尽惊涛骇浪
推不开狂风怒云
我心爱的孩子啊
只管安卧吧
安卧吧！孩子
有妈妈护着儿身
好容易，风停雨住，大海恢复平静，木箱飘流到一个小岛的沙滩上。
沙滩上正在捕鱼的人们把美丽年轻的母亲和天真的孩子，救出木箱，询问他们的来处。波娜伊把遭遇告诉了他们，他们虽然不知道希腊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非常同情她，一个叫林德安的老渔翁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
“只要你愿意，”林德安说，“无论住多久都可以，我们这里虽是异乡，但大家都希望你尽管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这个小岛，根据后世有学问人的考证，就是位置在中国的东方，孤悬在太平洋西岸的“兰屿”。
二
波娜伊就这样的在小岛上定居。
转眼之间，十五年过去了，当波尔萨斯十八岁，已长成一个英俊少年的时候，祸事又发生了。
兰屿被外国军队占领，那外国国王伊顿，迷上了波娜伊的美色，他向她求婚。
“我永不会嫁给一个侵略者，”她拒绝说，“我更永不会爱上一个专制魔王，即令他的财富再多，权力无边。”
伊顿勃然大怒，他马上就要用强迫手段，但是他的部属们建议说，刚占领一个地方，应该先行采取怀柔政策才对，不如把波娜伊的儿子用计逐走，使她没有依赖、没有希望，她自然而然地就会答应了。
伊顿采纳了这个建议。
这一天，他在广场上召集全岛青年。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宣布说，“你们用什么礼物赠送给我呢？”
这是一种东方的习俗，就是，新郎的朋友们在新郎结婚前，一定要赠送他一些珍贵的礼品。
“陛下，”青年们问，“你希望我们赠送些什么？”
“马，”伊顿说，“每一个人一匹马。”
他明知道波尔萨斯没有马。
“我没有马，”波尔萨斯说，“向我要一匹马，还不如向我要一个古尔贡司的头。”
“就是古尔贡司的头，”伊顿大喜过望，他喊起来，“别的人每人送我一匹马，惟独你，要送我一个古尔贡司的头！”
“我一定送你一个古尔贡司的头！”波尔萨斯愤愤说。
古尔贡司远住在大地的尽头，是三个凶恶女妖的总称，她们的身体和面貌都是女性，可是，手脚却是可怕的铜爪，头上的头发是一条条细长的毒蛇，背上生着一双钢翅，面貌狰狞。更可怖的是，凡是不幸被她们看了一眼的人，就会立刻化成顽石。她们有神秘的法术保护着，人间任何兵器对她们都无可奈何。
波尔萨斯怒冲冲地离开广场之后，心里忽然有点懊悔了，他怎么履行他的诺言和执行国王的命令呢？他根本不知道古尔贡司住在什么地方。即令知道，他也无法前往。即令有法前往，他也杀不死它。可是，他如果得不到古尔贡司的头，他就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小岛了。
他在沙滩上徘徊着，想到母亲，想到遥远的祖国，潸然落泪。
可是，他眼前忽然一亮，一男一女站在他面前。
男的是侠神马丘梨，女的是女神雅典娜。
“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这样愁苦？”
波尔萨斯说出他的境遇。
“我们会帮助你的。”
“诸神啊，”波尔萨斯哭丧着脸说，“乞求你们，我现在正走投无路。”
马丘梨说，“你可以穿上我的魔鞋，飞过大海。”
“地的尽头在哪个方向呢？我应该往哪个方向飞呢？”
“我告诉你，”雅典娜说，“第一步，你先飞到北极冰谷，那里住着三个白发的姐妹，她们持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人参果树的所在，你要强迫她们说出，然后，在人参果树下，你再找到三个美丽的仙女，你会从那三个仙女手中得到三样礼物，并且得到有关古尔贡司的消息。”
马丘梨把魔鞋脱给波尔萨斯。雅典娜鼓励他，教他不要害怕，只要有勇敢和诚恳的美德，天下没有不能创造的伟业。
波尔萨斯向他们拜谢，侠神和女神化作两道金光而去。
三
像一头荒鹫，波尔萨斯穿上魔鞋，冲天而起。风驰电掣般的，向北方飞去。
怒涛澎湃的大海在脚下滑过，广漠无际的大平原也在脚下滑过，城市、集镇、村庄、河流，一一消失在身后，一座黑魆魆高Сhā霄汉的大山把他挡住，他纵身再升，山的那一面是一片森林，森林过后，排列着无数巨大的河流，浪花滚滚，向北奔腾，再前边就是无垠的坚冰沼泽和万年积雪的荒野。末了，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冰海。
波尔萨斯继续飞行，他越过那冰海，又越过三条冰川，进入毛发都要被冻僵了的冰谷。
他找到那三个白发的姐妹。
三姐妹已经很老了，她们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也忘记了世界的年代，在还没有人类之前，她们就降生下来，经过千年万载，无情日月的折磨，她们逐渐衰迈，以致一共只剩下一个牙齿和一个眼睛，交互着使用。
波尔萨斯(3)
她们正在灰室中低语，波尔萨斯躲在一旁偷听。
“我们知道一个秘密，”一个说，“就是天帝周彼得也不知道的秘密，是吗，妹妹？”
“是的，只有我们知道，只有我们知道！”
“给我牙齿，妹妹，我要吃点东西！”
“给我眼睛，姐姐，我要看看春天有没有复临！”
第三个答应着，把牙齿和眼睛贸贸然递过来。
波尔萨斯探出身子，双手接住。
“牙齿在哪里呢？”
“还有，眼睛呢？”
“我刚递出去的呀！”
“一定是掉到地上了！”
三姐妹同时伸出枯干的手，在地上焦急地摸索。
波尔萨斯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掉到地上，而是掉到我手里了，”他说，“你们如果不把你们所知道的那个秘密告诉我，你们就再也不能得到这些东西了。快点说吧，人参果树在什么地方？怎样才可以找到那三位美丽的仙女呢？”
“你年轻，我们年老，”三姐妹哀告道，“不要虐待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我要向你们说‘再见’了。”
“千万不要说‘再见’！”她们惊叫。
她们哭泣，泪像泉水一样淌下。她们恐吓，说如果他不把牙齿和眼睛还给她们，她们就要念动咒语，使冰谷封闭。当一切无效时，她们哀哀地恳求，说的都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话。
波尔萨斯远远站着，高声向她们告辞。
三姐妹发现她们是失败了，她们绝望的呻吟、悲叹。
“姐妹们，告诉他吧！”后来，第一个先屈服了。
“告诉他吧，”其他两个说，“告诉他吧，我们必须公开这个秘密来保护我们的牙齿和眼睛。”
于是，她们和盘托出人参果树的地点和寻找那三位美丽仙女的方法。
波尔萨斯这才把牙齿和眼睛交还她们。
“哈，哈！”三姐妹同时发出笑声和歌声──
年龄在身后回转
青春在眼前等待
我们将要回到
回到那黄金时代
光明，和平，美貌的年华啊
终于是要再来
从那个时候起，世界上便再没有人看到那三位白头发姐妹了，也再没有人知道她们后来的结果怎样，只有阵阵刺面的冷风，不断地掠过她们居住的阴暗洞窟，发出可怕而又凄厉的哀嚎。寒浪在岸下激荡，冰山在海面崩裂，千千万万年，那块荒僻的大地，仍一直像死一样的沉寂。
四
波尔萨斯离开冰谷，向南飞去。
不久，他就看到一块可爱的草原，遍地是青葱的树木和彩斑的禽兽，丘陵起伏，溪沟纵横，百鸟争鸣，万花齐放，在大草原的中央，有一个花园。
他知道已到达目的地了。
他降落在花园里。
小径上落英缤纷，花香鸟语，十分幽静，只有波尔萨斯一个人的脚步，窸窣地踏践着藓苔。忽然，他看见三个美艳的仙女，正围绕着一棵人参果树，婆娑起舞。这珍贵的人参果树，一千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人们如果吃了一个人参果，就可以很愉快地活到一万岁。仙女们专门看守这树，不让世人闯进来采摘。
仙女们边舞边唱──
我们赞美过去
我们赞美未来
我们的欢乐已经够多
我们的忧患不再
唱吧
舞吧
对那可爱的真善美
我们等待
光芒惨淡
黄昏在即
群星闪烁
太阳坠西
唱吧
舞吧
我们的心情恍惚迷离
因为啊
我们已嗅到那烦恼气息
人参果终必脱落
人参树终必凋零
悲愁无义
死亡无情
忧伤
哀恸
只有“希望”安慰我们的心灵
故事终有尽时
歌舞终有竭绝
琴弓拉断
杜鹃泣血
惆怅
凄切
直到人生的欢娱随风消灭
但是啊
旧干将发新枝
新苞也要开朗
长啸
欢唱
快乐如狂
人参果终还要长满树上
波尔萨斯从花丛里钻出来。
歌舞戛然停止，三个仙女被蓦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然而她们很迅速地认出侠神马丘梨的魔鞋。
“欢迎你，”她们围上来说，“我们虽然不相识，可是魔鞋是我们很好的介绍人。把天上的神族都包括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所在，你是怎么找到的呢？”
波尔萨斯告诉她们经过。
“侠神马丘梨说，”他说，“你们一定会送给我三件东西，帮助我去跟古尔贡司搏斗。”☆
“你们呣子受了多大的苦楚啊，”仙女们叹息说，“我们一定帮助你成功，因此，我们送你的东西，将不是三件，而是四件。”
波尔萨斯(4)
第一个仙女送给他一个光洁如镜的盾牌。第二个仙女送给他一个柔如无物的魔袋。第三个仙女送给他一柄中国的“干城”利剑。
“第四件，”她们说，“送给你的是一顶隐身帽，戴到头上后，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不能看见你。这是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你就无法接近古尔贡司，尤其是在你杀死了一个古尔贡司之后，决无法逃出其他两个古尔贡司的毒手。”
波尔萨斯接过礼物。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们。”
“我们不求报答，只求世界上永没有迫害，人类永远生活在和平里。”
她们为波尔萨斯挂上盾牌，装上魔袋，佩上利剑。又指示他到达古尔贡司住所的途径，以及进袭那怪物的方法。然后，祝他幸运，和他吻别。
“再见，仙女们！”
“再见，波尔萨斯！”
仙女们目送她们的客人走后，就又回到她们的花园，围绕着人参果树歌舞。等待着这古老的世界重新焕发。
五
波尔萨斯戴着隐身帽。
海洋在脚下澎湃，太阳逐渐暗淡，前面是一个昏暗的世界，已来到古尔贡司的领域了。他鼓起胆量闯进去，眼前马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旁的怒吼风声，和扑面的冰雹。他听见有人在下面发出沉重的呼吸。
“我得小心！”他警告自己说。
他不敢直接用眼睛寻找，怕他的眼睛万一碰到古尔贡司们的视线。他返转身子，举起光亮如镜的盾牌，倒退着前进，在盾牌中，他看到一抹红光，那是一条恶臭的血河。
他终于找到古尔贡司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三个女怪正躺在血河岸上打盹，她们的身子半埋在毒蛇窟里──千万条赤练蛇、响尾蛇、眼镜蛇，伸着鲜红的舌头，翻腾跳跃。附近堆满了人的骷髅，那都是三个古尔贡司的残肴，她们钢翅卷叠，铜爪伸张，其中有两个较大的古尔贡司，把头缩在钢翅底下，只有一个最小的仰天而卧。
波尔萨斯一直用脊背朝着它们，小心翼翼，步步接近，等到快挨到他的目的物的时候，他拔出“干城”利剑，急遽地翻身一击──最小的古尔贡司的头便被连肩劈下，黑血像火山爆发般的从脖子里喷出来。波尔萨斯迅速地拣起那颗丑恶的头，塞入魔袋，腾空逃走。
一声怪啸。
两个大的古尔贡司从梦中惊醒，展开钢翅，呼喊着赶来，它们看不见它们的敌人，却嗅到魔袋里的血腥，它们紧跟着这股令人欲呕的气味，张开滴着毒涎的血盆大口，猛烈尾追。
“扑杀他，扑杀他！”最大的古尔贡司喊。
“撕碎他，撕碎他！”另一个古尔贡司咆哮。
钢翅煽出怪风，冰雹撞击，寒冷刺骨，大地隆隆震动，古尔贡司的铜爪几次的都要抓住波尔萨斯的衣襟。
可是，仗着隐身帽的掩护，东躲西避，古尔贡司终于落到波尔萨斯身后。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地方，波尔萨斯还听到怪物们的哭喊和愤怒的磨着巨牙。等到他飞进太阳光下，怪物们已远落在千里之外。波尔萨斯这才算真正地摆脱它们，真正的安全了。
六
在归程中，波尔萨斯经过一个美丽的国土，棕榈树生长在村庄四周，金字塔疏落地矗立在沙漠中间，一条广阔的大河向北奔流，他放缓魔鞋，低头欣赏。
刹那间，他发现一个可怕的场面。
一位美丽的女郎被缚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一只庞大、凶恶，比牛还要大一百倍的海兽，从海里钻出来，抖了一下身上的水珠，冲向那可怜的女郎。
他飞快地降落到她身旁。
“我来救你！”他喊。
那女郎早已昏迷过去，波尔萨斯的喊声把她惊醒，却看不见人影，她更加恐怖了。
“天啊！”她哀号。
波尔萨斯赶紧把隐身帽取下。
“救我！救我！”她颤抖地向他伸出双臂。
一股热风吹到脊背，那海兽已爬上沙滩，向它的猎物猛扑，它的眼睛发出火光，身子像巨山一样，直压向波尔萨斯和少女的头顶。然后，凡是见过古尔贡司的人，是不会再被别的怪物吓倒的，因为天底下任何怪物都没有古尔贡司一半可怕，波尔萨斯飞快地从魔袋中取出古尔贡司的头，举向那海兽。
生龙活虎般的海兽，立刻变成一块庞大的顽石。
波尔萨斯用利剑割断女郎身上的绳索，把她抱下来。
“我叫安德罗梅达，”她感激地哭泣说，“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小姐啊，我不接受任何报答。”
“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我爸爸会报答你的。”
“不，公主，我不是为了报答才救你的。”
远处传来号啕的哭声，国王和皇后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在全国人民簇拥下，向沙滩奔来。他们预料到海兽已把公主吃完了，恐惧、伤心，交织在他们心头，他们的泪珠洒湿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哀恸的心情里，还掺杂着无限的悔恨，其中包含着一件大事──原来这个国土里的皇后艾以瑟，是世界上最艳丽的美女，不但别人赞许羡慕她，就是她自己也十分骄傲，她每天梳妆的时候，总要仰天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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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萨斯(5)
“我敢说，我和天后琼若一样的美！”
这话被牧神克里尔听到。
“伟大的天后啊，”他向琼若告密说，“我真不愿意揭发这个犯上作乱的阴谋，以渎圣听。可是，那个叫艾以瑟的女人太蔑视天国了，她说你如果有她一半的美，她就自杀。”
“不要理她！”琼若说。
“天后啊，”克里尔又说，“她还扬言，一旦天帝周彼得陛下发现她的美丽，她就会成为天后，而把你驱逐到冰谷受苦了。”
“不要管她！”但是，琼若有点动心了。
“我指着神的名誉起誓，她不但如此的包藏祸心，而且，她还有更进一步的毒计呢，那就是她每天都在诅咒，第一个诅咒你，希望你变成麻子。第二个诅咒天帝，希望天帝早日死亡，她好统治全世界和全人类。”
琼若气得浑身发抖。
“教海兽消灭她，”她命令说，“消灭她的国土，消灭她的人民。”
海兽的可怖攻击开始后，第一天就冲翻了海上所有的船只。第二天，踏毁了所有的港口。第三天，它爬上岸，用尾巴扫掉渔民们所有的房屋。
一匹飞快的马，载着国王的急使，去求见仙女皮西亚。
“仙女呀，”那使者哀告说，“快指示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牺牲你们的公主。”
“仙女啊，除了这，还有别的办法吗？”
皮西亚合上眼皮，一声不响。任凭使者怎么呼求，她都不再言语。
国王和皇后得到这个报告，五内俱裂。
他们拒绝这样做。
可是，海兽的攻击逐渐向内陆发展，一个村庄在它的扫荡下化成一片瓦砾，一个城镇被它蹂躏得粉碎，巨大的金字塔像儿童玩具似的，海兽一举爪就敲下半截，接着，它开始吞噬人类……人民日夜哭号，全国陷于恐怖。
“儿啊，”国王和皇后哭说，“由于你母亲的愚妄，招来这么大的灾难，为了拯救国家与人民，只好牺牲你了，去吧，可怜的孩子！”
这就是公主被绑在海滩巨石上的原因。
现在，国王和皇后都惊呆了，他们发现那海兽竟化成了顽石，他们的女儿竟活生生地的坐在一个年轻人的身边。皇后把女儿拥到怀里，泣不成声，国王握住少年的手，询问他援救的经过。
“朋友，”国王说，“我们一定要报答你。”
“所有帮助我的人，都不要我的报答。所以，我也不要任何人的报答。”
“无论如何，你必须提出要求。”
“假使你原谅我的唐突，我愿意你允许公主嫁给我。”
再也没有比这个请求更使国王和皇后快乐了。
婚礼就在皇宫举行，国王为他们摆下盛大的筵席，招待来参加婚礼的嘉宾。全国人民到处谈论的，都是波尔萨斯的英勇和安德罗梅达的美丽。
他们在金字塔旁，在棕榈林里，欢度蜜月。
七
蜜月一过，波尔萨斯向他的岳父岳母告别。
国王和皇后虽然百般挽留，但打不断他的孝思，他舍不下母亲，他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小岛上。国王和皇后被他的孝思感动，他们为他建造了一条很坚固的船。──因为，他的魔鞋只能使他自己飞行，不能另外再携带一位新娘。
“祝你们顺风！”国王和皇后送到海边，流泪道别。
“再见，爸爸，妈妈，愿你们保重。”安德罗梅达在船上戚然地挥手。
“再见，岳父，岳母，愿你们保重。”
巨帆扬起，船向大海进发。
经过无数惊涛骇浪，经过无数白昼黑夜，最后，他们望见了兰屿的影子，波尔萨斯双手掌舵，船恰好停泊在许多年前箱子停泊的地方。
他挽着新娘上岸。
他还不知道，就在这时候，他母亲的生命正陷于万分危急。
国王伊顿在波尔萨斯走后，仍继续向波娜伊求婚，他为了表示他也有君子风度，所以，他假装着并不依靠暴力迫婚，但是波娜伊还是不肯答应，这样过了一些日子，伊顿终于气冲斗牛，露出本来面目。
“为了政府的威信和尊严，为了国家的利益和前途，”他隆重地宣布说，“我不得不处分这个蛊惑人心的女人。”
他亲自提刀，率领着御林军，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向波娜伊的住处进发。
有好心肠的人慌忙给波娜伊报信。
波娜伊正在梳妆，消息传来，她丢下胭脂，仓皇逃命，一直向天帝周彼得的祭坛跑去，只有那里是她惟一的安全之所，因为凡是躲到周彼得祭坛里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加以杀害。伊顿知道她的企图，就拼命地追赶，他要在她逃到祭坛之前捉住她。
国王的脚步逐渐逼近，国王的刀尖已挑到波娜伊披散在半空中的长发。
“救救我呀！”波娜伊绝望地喊。
蓦地，波尔萨斯挡住国王的去路。
“我是波尔萨斯。”他说。
“滚开！”伊顿吃惊地吼。
“国王陛下，”他微笑说，“我曾经答应送给你一个礼物，现在，我把礼物双手呈献，我希望你的残暴和疯狂的英姿，永留人世。”
波尔萨斯(6)
他把古尔贡司的头高高举起，伊顿刚要叫喊，已叫喊不出了，一股窒息的痛苦刺入他的咽喉，他摇身一变，变成一块石头。──举着大刀，一脸忿气和情ｙu。
这块人形的石头，迄今仍矗立兰屿岛上，不过经过千万年的变迁，如果得不到当地人民的指引，是很难找到的了。
岛上居民为这好消息奔走相告，大家齐集到海滩上，跳舞、歌唱，举国若狂。
波尔萨斯跪到母亲面前，做母亲的抚摸着爱儿的鬈发，又看着偎立在身旁的美丽儿媳，厄运像一场梦，她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
“妈妈，”波尔萨斯说，“我们将永不离开你。”
像地震般的呐喊打断他们的谈话。
“波尔萨斯，做我们的国王！”人们叫。
“波娜伊，做我们的太后！”
“新娘子，做我们的皇后！”
波尔萨斯用眼睛征求母亲的意见。
“孩子，”波娜伊说，“落叶归根，假如你已经有了能力的话，我们还是回到我们的故土吧。这岛是一个善良的和平的岛，我们永远纪念他们。”
“你们得留下！”群众用雷动一样的声音请求。
可是，他们到底阻挡不住呣子们的去意。
临行的那一天，全岛的人都送到海滨。
“波尔萨斯，你既然不愿意做我们的国王，那么，给我们推荐一个国王吧。”
“各位不嫌我冒昧的话，我郑重推荐林德安！”
“林王万岁！”欢声震动天地。
林德安，就是十五年前在沙滩上拯救波娜伊，并留波娜伊住在他家里的那个老渔翁。
巨帆又扬起了。
呣子三人，向他们第二故乡的父老道别。
八
像挨了雷击一样，雅典国王波塞古克从王位上跌下来，他得到报告，波娜伊领着外孙波尔萨斯已在希腊半岛的南端登陆了。
“皮西亚的预言要应验了。”他脸色苍白说。
“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
“我只有躲开他！”他这样决定。
“我可以失去王位，但决不失去生命，我根本不和外孙见面，他就不能杀我！”波塞古克不顾大臣们的劝告，不顾别人告诉他波娜伊呣子们是多么仁慈，多么想念他，他还是坚持着他的决定。
在一个月夜，他换上便装，带上财宝，打开后宫的大门，一个人悄悄逃走。
全国人民把波娜伊呣子们迎进皇宫。
波娜伊回到她的故居，眺望着那从前是铜墙铁壁，而现在已经颓坏了的监狱，──她就在那里度过童年，也就在那里和一位英俊的青年相爱，她感到无限惆怅。
呣子们到处探访老王波塞古克的行踪。
一年过去，没有消息。
又一年过去，仍没有消息。
“爸爸啊，你到哪里去了呢？女儿并不恨你的呀！”波娜伊哀声唤着。
春天来了，邻国巴特拉斯举行世界运动大会。
天南地北的青年，潮水似的涌向巴特拉斯。运动会包括赛跑、跳高、跳远、投环──投环是一种最吸引人，最主要的比赛，成千上万的人都密切注视着这一项的成绩，凡是得到冠军的人，就得到无数贵重的奖品和轰动世界的荣誉。
波尔萨斯也赶去参加。
观众人山人海的围绕着广场，选手们纷纷投掷，随着每一个铁环的落地，都有一阵疯狂的加油声喊叫着。
现在，轮到波尔萨斯了。
他把每一个铁环试了试，都觉得太轻。最后，他挑选出最重的一个，观众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拿得动那个巨大的铁环，更别说投掷出去了。
全场肃静。
波尔萨斯振臂抛出。
那铁环打破所有的纪录，远远地向前飞去。
在如雷的欢呼声中，听得一声惨叫，铁环落到人群里，一个外国人被打得脑浆迸裂，他双手高伸，扑倒在地。
波尔萨斯飞也似的奔上去时，那人已经气绝。
“他是雅典国王波塞古克呀！”人群中有认识他的人嚷。
“他怎么到这里来的呢？”有人惊奇说。
波尔萨斯这才知道他打死的，竟是他的外祖父。他痛苦，他号啕，然而已救不回老王的生命了。
他扶柩回国。
波娜伊迎接到郊外，哭倒在灵柩之前，呣子们悲悲戚戚的把老王安葬在雅典海滨，就在那里，波娜伊筑了一个茅屋住下，伴守着她的老父。
波尔萨斯陷于忧郁痛苦。全国人民虽要求他早日接位登极，他却不肯君临被他杀害的外祖父的国土，他和他那贤慧美丽的妻子安德罗梅达，也一齐搬到海滨，和母亲住在一起，直到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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