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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假戏成真 > 3

3

7.”

赫邱里·白罗躺回直立的椅背上,闭起双眼。他的手指在桌缘上轻敲着,脑子里继续构思着原先正在口述的信文优美段落。

李蒙小姐手掩话筒,低声问说:“你要不要接听德文郡纳瑟坎伯打来的叫人电话?”

白罗皱起眉头。这个地名对他毫无意义。

“打电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他谨慎地问。

李蒙小姐对着话筒讲话。

“空袭?”她怀疑地问说。“噢,是的——再说一遍姓什么?”

她再度转向赫邱里·白罗。

“艾尔瑞德妮·欧立佛太太。”(“艾尔瑞德妮”与“空袭”音近似。)

赫邱里·白罗双眉竖起。一项记忆在心中兴起:一头被风吹散的灰发……

老鹰一般的轮廊……

他站起来,接过李蒙小姐手中的话筒。

“我是赫邱里·白罗。”他浮夸地宣称。

“是赫邱里·白罗先生本人吗?”电话接线生用怀疑的话声问说。

白罗向她保证是他本人没错。

“白罗先生接通了。”接线生的声音说。

她纤细的口音被壮丽的女低音所取代,白罗急忙把听筒移离耳朵一些。

“白罗先生,真的是你吗?”欧立佛太太问说。

“是我本人,太太。”

“我是欧立佛,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太太。谁能忘得了你?”

“呃,有时候是有人不记得,”欧立佛太太说,“事实上,经常如此。

我不认为我有非常独特的个­性­。或者也许是因为我经常换发型。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我希望,我没在你非常忙的时候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你一点都没扰乱到我。”

“哎呀——我确信我并不想扰乱你的心思。事实上是,我需要你。”

“需要我?”

“是的,马上。你能不能搭飞机来?”

“我从不搭飞机,飞机令我恶心。”

“我也是。无论如何,我想其实飞机并不比火车快,因为我想这附近唯一的机场是几里路外的艾塞特机场。所以,搭火车来吧,十二点从派丁敦开往纳瑟坎伯。你可以赶上这一班。你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我的表准确的话——尽管它通常都不准。”“可是,你人在什么地方,太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纳瑟坎伯,‘纳瑟屋’。会有一部轿车或是计程车在纳瑟坎伯车站等你。”

“可是,你为什么需要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罗疯狂似地重复问道。

“电话机都装在这么不方便的地方。”欧立佛太太说,“这部电话是在大厅里……人来人往的谈话声……害得我听不太清楚。不过我期待你来,大家都会感到非常紧张刺激,再见。”

对方的话筒猛然喀察一声挂断。电话线传来轻柔的嗡嗡声。

白罗困惑而不知所措地放回听筒,低声嘀咕着什么。李蒙小姐漠不关心地拿着笔,正襟危坐。她以低闷的声音复述口述的信件在被打断之前的最后一句。

“……容我向你保证,我亲爱的先生,你所提出的假定……”

白罗挥手打断她的复述。

“是欧立佛太太打来的,”他说。“艾尔瑞德妮·欧立佛,侦探小说家。

你可能读过……“他停了下来,想起李蒙小姐只读一些进修方面的书籍,对于犯罪小说这一类无聊的书籍不屑一顾。”她要我今天到德文郡去,立刻过去,“——他瞄着时钟——”在三十五分钟之内。“李蒙小姐不以为然地扬起双眉。

“那会有点匆促,”她说。“为什么?”

“你问得好!她并没有告诉我。”

“真是非常奇特,为什么没告诉你?”

“因为,”赫邱里·白罗若有所思地说:“她怕被别人偷听到。不错,这一点她表示得相当清楚。”“呃,真是的,”李蒙小姐为她雇主打抱不平地说,“人们期望的一些事!妄想要你那样没头没脑的匆匆上路!一个像你这么重要的人物!我总是注意到这些艺术家和作家都非常不平衡——没有均衡感。要不要我打电话去邮局发一封电报:”遗憾无法离开伦敦‘?“

她的手伸向电话机。白罗的话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不!”他说。“恰恰相反。请立刻叫一部计程车来。”他提高声音。

“乔治!收拾一点盥洗用具装进我的小手提箱里。快,赶快,我要赶火车。”

高速驶过全程两百一十二里中一百八十多里的火车,轻缓而歉然地驶完最后三十里路,进入纳瑟坎伯车站。只有一个人下车,那就是赫邱里·白罗。

他小心地越过车厢台阶和月台之间的大间隙,朝四周观望。一个搬夫在火车远远的一头一个行李车厢里忙着。白罗拎起手提箱,沿着月台往回走向出口。

他缴回票根,从售票室走出去。

一部大轿车停在外面,穿着制服的司机走向前来。

“赫邱里·白罗先生?”他恭敬地询问。

他接过白罗的手提箱,打开车门。他们驱车离开车站,越过铁道桥,转入一条两旁都是高树篱的乡间小道。随即右侧的树篱消失,露出一条很美的河流,以及远处蒙着一层蓝氲的山丘。司机把车子挨近树篱,停了下来。

“舵河,先生,”他说。“远处是达特木丘陵地。”

显然必要赞赏一番。白罗发出必要的话声,喃喃地说了几声“壮丽!”

实际上,自然界对他的诉求作用非常少。一座­精­心培育整理出来的菜园了还比较有可能让白罗的双­唇­吐出赞赏的话语。两个女孩经过他们的车旁,辛苦地慢慢爬上山坡。她们背上背着重重的背包,穿着短衣裤,头上包着彩­色­头巾。

“我们隔壁有一家青年招待所,先生,”显然自愿担当起白罗的德文郡向导的司机说。“胡丘大花园,以前是福烈契先生的地方。这家青年招待所公司把它买下来,夏天时相当客满。一晚上容下超过一百位的住客。住宿时间不准超过两个晚上——然后就得继续上路。男女青年都有而且大部分是外籍青年。”

白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正在想着——并非第一次——从背后看起来,短衣裤很不适合女­性­穿着。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为什么,噢,为什么年轻­妇­女得如此穿着?那些绯红的大腿特别不吸引人!

“她们似乎负担沉重,”他喃喃地说道。

“是的,先生,而且离车站或公车站牌有长长的一段路。到胡丘大花园有两里半路程。”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反对,先生,我们可以让她们搭一下便车吧?”

“当然,当然。”白罗慈悲地说。他自己奢侈地坐在一部几乎是空的大汽车里,而两个年轻­妇­女却气喘咻咻,汗流浃背地背着沉重的背包行走,而且一点都不知道如何穿着才能对异­性­产生吸引力。司机发动车子,到两个女孩身旁暂停下来。她们泛红汗湿的脸孔充满希望地抬起来。

白罗打开车门,女孩爬进车子里。

“真好心,拜托,”其中一个白皙的女孩带着外国口音说,“这趟路比我想的远,是的。”

另外一个女孩,有着一张日晒深红的脸,一头栗褐­色­卷发隐隐在头巾下露出来,仅仅数度点点头,闪着一口白牙,喃喃称谢。皮肤白皙的女孩继续爽朗地谈着。

“我到英格兰来度两个星期假,我从荷兰来。我非常喜欢英格兰,我已经去过莎士比亚的出生地,莎士比亚剧院和华维克城堡,后来我去过克罗维里,现在我看过了艾塞特大教堂和多港——非常美——我来这里闻名的胜地而明天我过河到普利茅斯,新大陆的发现是从普利茅斯出发的。”

“而你呢,小姐?”白罗转向另一个女孩。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摇动一头卷发。

“她英语讲不多,”荷兰女孩好心地说。“我们两人讲一点法语——所以我们在火车上交谈。她来自米兰附近,有亲戚在英格兰嫁给一个杂货店的绅士。她昨天跟一位朋友来艾塞特,可是朋友在艾塞特一家店里吃了不好的牛­肉­馅饼生病了,不得不留在那里。”

这时司机在道路交叉处减速下来。女孩下车,用两种语言称谢,然后往左手边的道路走去。司机暂时把他气派十足的超然架势摆到一边去,同情地对白罗说:“不只是牛­肉­馅饼——还要小心康恩威尔郡来的面食。

他们把一切都包在馅饼里,假期的时候!“他重新发动车子,沿着右手边的道路驶下去,不久便驶进浓密的树林子里。他继续发表对胡丘大花园青年招待所的住客的一项最后评论。

“够好的年轻女孩,她们有一些,在那家招待所。”他说:“不过难以让她们明白侵入私宅的意义。她们侵入的方式完全叫人感到震惊,好像不明白这里绅士的住地是私秘的。老是穿过我们的树林,她们,装作她们不懂你对她们说什么。”他黯然摇摇头。

他们继续前进,穿过树林,下了一道陡峭的山坡,然后穿过大铁门,沿着车道,最后在一幢俯视河流的乔治王时代白­色­大房子前停下来。

司机打开车门,一个黑发高个子的主仆出现在台阶上。

“赫邱里·白罗先生?”后者喃喃说道。

“是的。”

“欧立佛太太在等你,先生。你会在炮台那里找到她,我来告诉你到那里去的路。”白罗被指引上一条沿着树林子过去,可以窥见底下河流的蜿蜒小道。小道逐渐沿坡而下,直到最后来到一块圆形开阔地,有着一道低矮的城墙堞口胸墙。欧立佛太太正坐在胸墙上。

她起身会他,几个苹果从她膝部掉下,四处滚动。苹果似乎是会见欧立佛太太不可避免的特­色­。

“我想不透为什么我总是掉东西。”欧立佛太太有点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她满嘴都是苹果,“你好吗,白罗先生?”

“好,太太,”白罗礼貌地回答。“你呢?”

欧立佛太太看起来跟白罗上次见到她时有些不同,原因是,如同她在电话中已经暗示过的,她又再度试验了一种发型。上次白罗见到她时,她采用的是风散式的发型。今天,她的头发,染成深蓝­色­,向上堆簇成多样有点造作的小卷,做成仿侯爵式的发型。那侯爵式的效果到她的脖子为止,其余的部分可以标明为“实用乡间型”,包含着一件强烈蛋黄|­色­粗呢斜纹外套和裙子,以及一件胆汁一般的芥菜­色­上衣。

“我就知道你会来。”欧立佛太太欢欣地说。

“你不可能知道。”白罗一本正经地说。

“噢,我知道。”

“我还在问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呃,我知道答案,好奇心。”

白罗看着她,两眼有点闪烁。“你那闻名的女­性­直觉,”他说:“或许一度没有把你导引得大离谱。”“不要取笑我的女­性­直觉。我不是每次都马上辨认出凶手来吗?”

白罗恳切地沉默下来。要不然他可能回答:“在第五次企图再杀人时,或许吧,而且并非每一次!”相反的,他看看四周,说:“你这里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这里?可是这里并不是我的,白罗先生。你以为是吗?噢,不,这地方是某个叫史达斯的人的。”“是谁?”

“噢,其实是无名小卒,”欧立佛太太含糊地说。“只是有钱,不,我来这里是为了正事,来工作。”“啊,你是来为你的杰作寻找地方­色­彩?”

“不,不。只是如同我说的,我在工作,我被约来安排一件谋杀案。”

白罗睁大眼睛凝视着她。

“噢,不是真的谋杀案,”欧立佛太太保证说。“明天有一次大游园会,将举办‘寻凶’活动作为新奇的项目。由我安排,就像寻宝一样,你知道;只是他们经常举办寻宝,因此认为这会是一项新奇的活动。所以他们就付给我一笔非常可观的费用来这里筹划设想出来。相当好玩,真的——跟一般乏味的老套不同,换换口味。”“怎么个进行法?”

“呃,有一个被害人,当然。还有一些线索,还有涉嫌人,一切有点因袭惯例——你知道,­淫­­妇­、勒索者、年轻的情人和邪恶的主仆等等。花两先令半的钱买门票进园,就先让你看第一个线索,然后你就得找出被害人、凶器,而且说出是谁­干­的,和动机何在,备有一些奖品。”“不寻常!”赫邱里·白罗说。

“实际上,”欧立佛太太悲伤地说,“比你所想的难安排多了。因为得考虑到真正的人相当聪明,而在我的书里头他们不需要如此。”“那么你找我来是要我帮助你安排这项活动?”

白罗不必太费劲就在他的话声中带着遭受冒犯的愤慨之意。

“噢,不,”欧立佛太太说。“当然不是!那一切我已经完成了,一切都已安排好明天开始举行。不,我要你来是为了另一个相当不同的原因。”“什么原因?”

欧立佛太太双手举向头去。她正要以熟悉的老动作狂乱地抓头发时,想起了她发型的繁复­性­。取而代之地,她拉拉她的耳垂来宣泄她内心的感受。

“或许我是个傻瓜,”她说。“但是我认为是有什么不对劲。”

白罗在一阵沉默中凝视着她。然后他猛然问道:“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要你来查明。不过我感到——越来越感到——我正被人——噢!——­操­纵……一直被­操­纵……你大可以说我是傻瓜,不过我只能说如果明天的谋杀会是真的而不是假的,那我不会感到惊异!”

白罗凝视着她,而她抗邈地回看着她。

“非常有意思。”白罗说。

“我想你大概认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欧立佛太太防御地说。

“我从不认为你是个傻瓜。”白罗说。

“而且我知道你一向对直觉的——看法——或是说法。”

“同样一件事有各种不同的说法,”白罗说。“我相当相信你所注意到或是听说到的确实引起你焦虑不安的事。我想有可能你自己甚至不知道你已经看见、注意或是听说过的是些什么。你只察觉到结果。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你并不知道你知道的是什么。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称之为直觉。”

“让人感到自己好傻,”欧立佛太太悲伤地说,“不能确定。”

“我们会确定的,”白罗鼓舞地说。“你说你有一种感觉,觉得——你是怎么说的——被人­操­纵?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你这是什么意思?”

“呃,这倒是难……你知道,这是我的谋杀案,换句话说,是我设想出来、计划出来的,而一切都切合——丝毫不差。呃,如果你了解作家,你就知道他们受不了暗示。别人说‘妙,可是如果是某某人做某某事不是会好一点吗?’或是‘如果被害人是E而不是O那不是很妙的一个主意吗?’我的意思是,让人想说:”好吧,如果你想要那样,那么你自己去写吧!‘“白罗点点头。

“那么目前事情就是这样?”

“不尽然……有人提出那种可笑的建议,后来我冒火了,他们就放弃了,不过还是有一些细微的暗示偷偷渗进我的想法里,因为我拒绝了其他一些大处的暗示,而在不太注意之下,接受了一些小暗示。”

“我明白,”白罗说。“嗯,这是一种方法……提出一些有点粗糙悖理的建议——可是这其实并非重点所在。一些小小的改变才是真正的目标所在。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正是这个意思,”欧立佛太太说。“而且,当然,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不过我不认为是——而且反正那些事似乎都无关紧要。但是这令我担忧——还有一种——呃——气氛。”

“谁向你提出这些改变的建议的?”

“不同的人,”欧立佛太太说。“如果只是一个人,那我就比较确信我的担忧原因所在了。可是不只是一个人——尽管我认为其实是。我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人透过其他相当令人不起疑心的人在进行。”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欧立佛太太摇头。

“是某个非常聪明、非常小心的人,”她说。“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有些什么人?”白罗问道。“人物一定相当有限吧?”

“呃,”欧立佛太太说。“有这个地方的主人乔治·史达斯爵士。有钱、俗气而且在生意之外非常愚蠢,我想,但是或许在生意上­精­明得要命。还有史达斯夫人——海蒂——大约比他小二十岁,有点漂亮,不过愚蠢得很——事实上,我想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为了他的钱而嫁给他,当然,除了衣服和珠宝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想。再有麦克·威曼——他是个建筑师,相当年轻,带着艺术家那种嶙嶙峋峋的帅气。他在为乔治爵士设计一座网球馆和修补荒唐的怪建筑。”“荒唐的怪建筑?那是什么——化装舞会馆?”

“不是,是设计荒唐昂贵的大建筑。那种像庙宇一样的东西,白­色­的,有圆柱子的。你或许在伦敦郊区的国立植物园里见过的那种。还有布鲁伊丝小姐,她是秘书兼管家,管理大小事务和书信——非常冷峻能­干­。再就是一些住在附近过来帮忙的人。一对住在河边一幢小平房的年轻夫­妇­——亚力克·雷奇和他的妻子莎莉。还有华伯顿上尉,他是马斯特顿夫­妇­的手下,还有马斯特顿夫­妇­,当然,和住在以前是门房住的小木屋里的福里亚特太太。

她丈夫家原先是‘纳瑟屋’的所有人。但是他们都去世了,或是在战争中遇害,多次的遗产税使得最后一个继承人把这个地方卖掉。“白罗思考着这些人物,但是目前对他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人名而已,他回到主要问题上。

“寻凶活动是谁出的主意?”

“马斯特顿太太的,我想,她是本地国会议员的妻子,很有组织能力。

是她说服乔治爵士在这里举办游园会的。你知道这个地方好几年没有人住了,因而她认为人们会乐于付钱进来看看。“”这一切似乎够明白的了。“白罗说。

“一切似乎是明白的。”欧立佛太太顽固的说:“但是并不然。我告诉你,白罗先生,是有什么不对劲。”白罗看着欧立佛太太,而欧立佛太太回看白罗。

“你怎么交代我出现在这里的事?还有你找我来的事?”白罗问。

“那容易,”欧立佛太太说。“你是来为‘寻凶’比赛颁奖的。大家都感到非常刺激。我说我认识你,或许可以说劝你来,而且我相信你的大名会是一大吸引力——当然,是会如此。”欧立佛太太圆滑地加上一句说。

“而这个提议被接受了——没有异议?”

“我告诉你,当时大家都感到很兴奋。”

欧立佛太太心想没有必要提到当时在年轻的一辈当中有一两个人问说“赫邱里·白罗是谁?”

“大家?没有人提出异议?”

欧立佛太太摇头。

“可惜。”赫邱里·白罗说。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给我们一条线索?”

“几乎不可能指望心怀不轨的歹徒欢迎我的出现。”“我想你大概以为这全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欧立佛太太悲伤地说。“我必须承认,在我开始跟你谈之前,我并不了解我能据以行动的是多么地少。”“冷静下来,”白罗仁慈地说。“我感到好奇而有兴趣。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

欧立佛太太看看她的表。

“现在正好是午茶时间。我们回屋子去,然后你就可以跟大家见见面。”

她走上一条跟白罗过来时所走的不同的小道。这条小道似乎是通往相反的方向。

“我们走这条路经过船库。”欧立佛太太解释说。

她正说着,船库就映入眼帘。它突出河面上,茅草屋顶,美如画船。

“那是尸体将会出现的地方,”欧立佛太太说。“我是指,‘寻凶’活动里的尸体。”“那么,会被杀害的人是谁?”

“噢,一个徒步旅行的女孩,她其实是一个年轻原子科学家的第一任南斯拉夫籍太太。”欧立佛太太流畅地说。

白罗眨眨眼。

“当然看起来好像是这个原子科学家杀了她——不过自然不是那么单纯。”“自然不是——既然构想的人是你……”

欧立佛太太挥挥手接受他的恭维。

“实际上,”她说。“她是被乡绅所杀的——而动机真的相当­精­巧——我不相信有多少人会找得出来——尽管在第五个线索里有十分明白的指示。”白罗舍弃欧立佛太太情节上的微妙­性­而改问一个实际的问题:“可是你如何安排一个适当的尸体?”

“少女团的团员,”欧立佛太太说。“本来莎莉·雷奇要当尸体——可是现在他们要她包上头巾替人算命。所以就改由一个叫玛莲·塔克的少女团团员担任。有点笨笨的,又自以为是。”她解说地加上一句。“这相当容易——只要农夫的围巾和背包——她在听见有人来时,躺倒在地上,把绳子绕在脖子上就行了。对那可怜的孩子来说这有点乏味——闷守在船库里头一直到她被人发现,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一堆好看的漫画书给她看——事实上有一条凶手的线索涂写在其中一本漫画书上——所以一切切合。”“你的巧思把我给迷住了!你想出来的这些东西!”“要想出一些东西来从来就不难,”欧立佛太太说。“麻烦的是你想的太多了,后来的一切变得太过于复杂了,因此你得删掉一些,而这有点叫人感到苦恼。现在我们从这条路上去。”

他们开始走上一条陡峭弯曲的小路,在较高的地面上沿着河流往回走。

盘旋穿过树林,他们来到承载着一座白­色­壁柱小庙宇的空地上。往后站着,皱起眉头看着它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的法兰绒裤子和绿衬衫的年轻人。他猛一转身向他们。

“麦克·威曼先生,赫邱里·白罗先生。”欧立佛太太说。

年轻人在她的引介之下漫不经心地点下头。

“不寻常,”他讽刺地说,“人们盖东西的地方!比如说,这里的这个东西。大约一年前才盖起来的——就它这种东西来说相当好,而且相当配合房子的年代。可是,为什么盖在这里?这些东西是要给人看到——‘位居要津’——他们是这样说的——有着如茵的草地和水仙花等等。可是这可怜的小东西,却卡在树林中间——从任何地方看都看不见——你得砍下二十棵树左右才能从河流那边看见它。”“或许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地方可盖吧。”欧立佛太太说。

麦克·威曼哼了一声。

“房子旁边的草堤上——完美的自然背景。可是不,这些企业大亨全都一样——没有艺术感。喜爱怪诞的建筑,就找人来,随便找个地方盖上去。

后来,我了解,是有一棵大橡木被暴风吹倒。留下一块难看的大疤痕。‘噢,我们在那里盖一座怪诞的建筑把它掩饰起来,’那个笨蛋说。他们就只会这样想,把它弄整齐掩饰起来,这些有钱的城市佬!我奇怪他怎么没在房子四周都种下一床床的红天竺葵和荷包草!像那种人,就不应该让他拥有像这样的地方!“他说得慷慨激昂。

“这个年轻人,”白罗对自己说,“一定不喜欢乔治·史达斯爵士。”

“这是水泥地基,”威曼说。“而底下泥土松动——因些下陷。这里全部裂开了——不久就会有危险……最好全部拆下来,改建到房子旁边的草堤上去。这是我的忠告,可是那顽固的老傻瓜不听。”“网球馆呢?”欧立佛太太问。

年轻人更显郁闷。

“他想要中国寺塔型的。”他闷哼一声说。“要有龙的,拜托!就因为史达斯的夫人喜爱戴中国苦力的那种帽子。谁想当建筑师?想要盖高尚东西的人没有钱,而那些有钱的人却想盖糟透了的东西!”“我同情你的感受。”白罗庄重地说。

“乔治·史达斯,”建筑师不屑地说。“他以为他是谁?战时在威尔斯安全的地底下做些轻松舒服的海事法庭工作——养出一把胡子来暗示人家说他参加过活跃的护航任务——或者这是他们说的。铜臭——满身铜臭!”“呃,你们建筑师总得要有个有钱可花的人,要不然你们就永远没工作了。”欧立佛太太够合理地指出来。她朝向屋子挪动脚步,白罗和无­精­打采的建筑师准备跟随她去。

“这些企业大亨,”后者辛辣地说,“无法了解基本原理。”他最后踢了那倾斜的荒诞建筑物一脚。“如果基础烂了——一切都烂了。”

“你说的这句话深奥,”白罗说。“不错,是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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