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卡丹”“范思哲”什么的,没兴趣,他在课余时间都跟在“湖南妹”的后面在农大的实验大篷里跑前跑后,完全是一付乐在其中的模样;住在我对面的是“重庆仔”,他要同他的老乡回山城安家,他们俩人一起从重庆考学来到这里,每次寒暑假都相约结伴来去,情愫渐生,如今,彼此的工作单位也是同系统的——教育界,可谓志同道合;大我半岁的“江南书生”,不用猜,就知道这会儿他一定在学校对面的音乐学院礼堂里看毕业彩排,他所爱慕的那位女生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他笑言今后自己作词,女友作曲,实乃“珠联璧合”。
环顾寂静的室内,刚想坐下来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时,走廊上,有人一边敲着饭盒,一边呼朋引伴的涌下楼梯,我们204室离楼梯近,乱糟糟的脚步声、时高时低的说笑声、“铃铃铛”的敲击饭盒的声音,是声声入耳,回身推严门,重新回到床前整理书籍,将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找齐,以便第二天归还;将上大学以来,自己购置的书分类打包——“让它们跟我一起去海南吗?”望着床上的四摞一米来高的书,不禁想。
“嗨,发什么愣啊!”同时,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却是“江南书生”,一脸喜气的站在身旁,“彩排完了?”
“还彩排?!今晚八点,在她们礼堂就要正式汇报演出了!”说着,递过来一张“毕业汇报演出 入场券”,“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其它几个学校的也在弄,好歹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弄到两张,一会吃过晚饭,我们就过去。”说完,他已经爬上靠门口的那间上铺——那是我们同室五个人放行李的地方,“来帮我搭把手,你撑着上面的!”一边说,一边又麻利地跳回地上,我帮他将压在他的皮箱上的箱子尽量抬起,他双手拉着皮箱上的提手将被压在中间的皮箱渐渐地往外拽。“好了,可以放下了!”我放下抬起的箱子,他的皮箱也已经被拖出了,将皮箱移到地上,他蹬下身,解开箱子上的皮扣,从里面拿出一件还未拆去包装的浅蓝色衬衫和一只鞋盒,盒子里是一双锃亮的“三接头”的黑皮鞋。“瞧,这是我妈给我准备授学位典礼上穿的,今天,先派上用场了!”说着,就乐呵呵地坐在我的床边上拆衬衫的外包装。
“你现在就换上?”
“嗯……”头也没抬的继续取固定衬衫的大头针。
“吃过晚饭,再换吧!一会被冒失鬼溅上一点油汤之类的,你还怎么穿?”我一边捆书,一边说。
“对啊!你瞧我!”说着,停下手,“哦,对了,我不吃晚饭了,差点儿,让我给忘了,我还要去买花呢!你帮我收拾一下,我买花去了,一会就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拉开门,奔了出去。
看着平素温文尔雅的他这会儿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得不叹服:“爱情是有魔力的!”
正当我帮着收拾“江南书生”的物品时,郑重回来了,他是我们寝室里惟一没有绰号的,因为他的名字“郑重”本身就是对他最贴切的概括。
“还没去吃晚饭?”——这算是打招呼吧!
“就去,你呢?”我也客套一句。
“忙完了就去!”说完,他坐到书桌前,扭开了灯,又要伏案工作了——他大二时就当上了学校宣传部的部长,如今,正忙着将他的学生会主席一职与下一任进行交接,忙是自然的!他在我们寝室里属于跟谁都是淡淡相交的状态,与他在学生会里的状态是截然不同。快毕业了,他的去向还处于保密阶段。也不见他有什么动向。因为,平时,交往有限,大家也不太留意。
“书生”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是一捧粉红的“剑兰花”,脑门上的汗珠也没顾上擦,一进门,就冲我说:“你看,这花漂亮吧?”
“你哪儿搞到的?”
“那还有谁?当然是我搞来的!”“小广东”挤进我和“书生”之间,双手搭在我们俩人的肩膀上,一脸得意的回答。
“是‘小广东’的女友帮我弄的!”“书生”一脸感激地说。
“我本来说,给他弄些红玫瑰的,他不敢要!”“小广东”从不放过揭短的机会。
“我想,让她老师看着,就那个……”“书生”难为情地说。
“这花也不错啊!你的心意是不言自明的!”看着“书生”羞红的脸,我不免解围。
当晚,“书生”准女友演奏的一曲萧邦的《幻想即兴曲》赢得了满堂喝彩,而“书生”的爱情也水到渠成——“准女友”成为“女朋友”!
初夏时节,大四的宿舍楼里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我算是走得晚的,多少因心中的“北京情结”在作怪的原因吧!而郑重的去向也明确了——他将留校,至于是任教还是搞行政,则要在下学期开学才能知道,但这对于我而言,不存在任何意义。他继续住在我们原来的宿舍里,等开学时,再调整。
毕业就注定是要各奔东西南北的,前程怎样,每个人的心中憧憬很多,答案怎样,只能待时间来回答!
关于我毕业后去海南的事,我是在将要去海南的前一天才打电话告诉姐夫董明浩的,此前,他曾代我的双亲屡次打电话来询问我的分配情况,我一直没说,因为在我看来“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而这种态度恐非父亲母亲大人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就以“尚未确定”来搪塞——董明浩的双亲都在新疆工作,自小由他的姥姥一手带大,和我们家同住在一个大院里,而我爸妈又分别是他中学的数学老师和小学的班主任,他和我姐是上高中的同班同学,所以,我们全家对他是知根知底,当我姐同他确定恋爱关系时,我们全家是一致通过,用我妈的话说叫“放心”;我爸认为是“可靠”;我姐是“非他不嫁”;我呢,跟他亲如兄弟,“没得说”;我弟那时还是“小屁孩儿一个”,“明浩哥哥”的整天不离口。所以,在我考上大学离开家来读书后,他更像是我家里的长子一样,帮我妈搬煤扛米,辅导我弟的功课——我弟属我家三个孩子里读书最不用心的,我爸看惯像我姐和明浩哥那样的优等生后,就不大愿管我弟这种贪顽的家伙,我妈是教语文的,小弟的微积分还得让明浩来补。我爸妈也把明浩当自己的儿子看,所以,家里的大事小情总让他参与,甚至是委托他斟情处理。他的表现也的确让二老放心。这回打电话告诉他:我去海南工作的事,由他转达二老更妥当。通话后,他说:“放心去,家里的事,不用操心。”他绝口不评论分配的优劣,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冷暖自知,何必多言呢?
第二天,坐上南去的列车,我有些默然!
离开校园,步入工作岗位是一次人生“归零”的再开始;离开单位,到商海中打拼,无疑是人生再一次“归零”,一切重新开始!在一年多里,两次“归零”,前一次是“必然的”;而这一次是我主动选择的结果。将手中余下的烟摁灭在易拉罐做的烟灰缸里,伸手将放在写字台上的闹钟上好发条,然后,我翻身躺下,自言自语:“明天上午得去火车站接人”,大脑似乎因得到这一提醒而自动进入休息状态——多年来,我都是粘枕头就能睡着,一离开枕头,就精神百倍的人。
其实,不应叫“接人”而是去“见人”,因为,来人是“小广东”的堂兄:他初中毕业后,他就跟随家中的父辈走南闯北的经商了,来海南也不是一两次了。两个月前,在我与“小广东”的通信中,我流露了想从单位出来的意思,就是一时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回信中,“小广东”向我说起他堂兄——现在在做家电生意,改革开放这几年,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家用电器日益普及,这一行的生意很红火,生意做大了,接触面也就宽了,他堂兄的知识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他堂兄一再要“小广东”去深圳帮他打理生意,可现在,“小广东”在湖南忙花卉的事还忙不过来,再说,眼看到年底就该当“父亲”了,那里还舍得离开,为这事儿“小广东”正犯难,恰好听说我要辞职出来,就积极促成他堂兄和我的这次见面:“我堂兄为人讲义气,有信用,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料,为人精明,但绝非斤斤计较、鼠目寸光之辈。你老兄的满腹才华和细致入微的性格一定能与他相辅相成。他虽然离开学校早,但一向对我这个有大学文凭的人怀有敬意,所以,你完全不必有‘秀才遇上大老粗’的顾虑!”“小广东”言尽于此,可谓肝胆相照,我辞职的决心已下,现又有了一个机会,我决定就此开始。
第二天上午十时二十分,火车欢快的鸣叫着准点进站了,车停稳的同时,列车员熟练地跳下车来,各个窗口都有人探出头来向站台上张望、挥手、叫喊,而站台上的人也是张望、挥手、叫喊——站台上下是一片热闹,有些身手矫健的旅客已经拎上随身的行李率先跳下车来……我举着写有:“接孙卫东”的纸板,站在站台上翘首以待,时不时会被匆匆来往的人碰撞到。
眼看列车上的乘客已经要走空了,但还不见有人上前来与我相会。我心中不免有些纳闷:“‘小广东’告诉我的车次、时间都是对的呀,怎么不见有人呢?难道是临时改了时间?”我放下手中的纸板,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请问你是来接孙卫东的吗?”我扭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出头,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笑容甜美的姑娘,我疑惑地点点头:“是!你是?”
“你好!我是孙卫东的秘书,他出发前被有一些事耽搁住了,所以,他要办完事再乘飞机赶过来。因为,事前已经同你约好了,所以让我先来同你见面。具体的事项,明天,你和他见面再详谈。”
“哦,是这样!那我送你去旅馆吧!”嘴里虽然很礼貌地答着,但心中难免有一些失望,不过,又一想:“重新开始,困难不会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我们这就走吧!”对方笑盈盈地提醒我,我回过神来:“哦,好,那走吧!来,让我帮你拿箱子吧!”
“没关系!我自己能行!”对方微笑着婉拒了。
许是,她怕我有什么误解,于是,又补充道:“我时常出差的,自己拎着行李跑惯了,所以,这算不了什么!
”
“哦!不过……”
“你一定是觉得一个男子汉不帮女同志拎重物,有些说不过去吧!”
“嗯!都被你猜到了,叫我怎么说!”我说完,也不觉笑了。
“看来在你文人的眼中,还是视女子为‘娇弱’的代名词!”她调侃道。
“不,不。首先,‘文人’二字,我是不敢当的。还有,我对女同胞绝无成见!”我忙分辨道。
“你太认真了!我也是说着玩儿的。不过,我听说你在学校里可是一位文采飞扬的才子哦!”
“哦,那一定是‘小广东’对你的误导,不值一提!”我忙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还不知怎么称呼你?”
“叫我孙洁吧!”
“也姓孙。听你的口音,和你们孙老板是同乡吧!”我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是啊!我们都住在孙家镇上,按我们的族谱来排,我还算孙老板的小姨呢!”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是这样!那‘小广东’也该叫你‘小姨’哦!”
“是啊,‘同理可证’嘛!”
“我没想到电影中黄飞鸿的十三姨不是编的!”我开玩笑道。
“这可不一样!”孙洁很坚决的反驳了一句,我注意到她的耳根一下红了起来。
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话可能有些不妥,于是,忙给自己打圆场:“以往听老人们说:‘什么幺房出老辈子’的话,看来的确是这样。”
“嗯,我妈是他爷爷的妹妹,他爸管我妈叫‘姑妈’,打我一出生,他就得管我叫‘姨’呢!”孙洁的语气渐渐缓和。
我和她这时也已走出了火车站。我正在想:“这会儿不是上班高峰,乘公交车不挤。”孙洁已经抬手招过一辆出租车。
“上车吧!”她一边熟练地拉开出租车车门——招呼我说,一边拎着行李走到车尾的后备箱前。出租车司机也已下车来,小跑到跟前,帮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里。
当她也坐进车后,她对司机说:“去南海宾馆!”
南海宾馆,在当时的海南是首屈一指的饭店,最开始就是为外宾提供服务而设立——因为,在那时,一般出差来这里的人,不是入住本系统的招待所,就是去普通的大众旅社什么的。去南海宾馆消费,是没法回单位报销的。
“你不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这样奢侈吧?”她笑着问我。
没等我回答,她又说道:“艰苦朴素一点也没错,但出来谈生意,有些排场还是得要——这是孙卫东说的。临走之前,他特别提醒我:‘一定要入住海南最好的饭店!’所以,他自己这次也要乘飞机来!”
“哦!”我听着,目光投向窗外:临近正午的阳光特别明亮耀眼,沿途的建筑工地正在争分夺秒的搞建设,指挥声、口哨声、钢筋的碰撞声混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声中显得更加恢弘,大有向“深圳速度”看齐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