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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我的爱人,我想对你说 > 26

26

他走到沙发坐下,“渴死我了,给我倒杯水!”

我在洗手间里一边洗手,一边探头出来说:“我给你泡茶,你先坐坐。”

“不用,不用。倒杯水,就成!”他一边解衣扣,一边说。

“怎么啦!有什么急事?”我擦­干­手,给他倒了一杯水来。

他端起杯子,咕咕地喝了几大口,然后,才说:“‘重庆仔’来北京了!”

“是吗?好些年没见,正好聚聚。你也用不着这样急啊!”

“我还没说完呢,他生病了,这次是来治病的。昨天晚上,我碰见她的爱人,才知道的。”

“治病?什么病?”

“白血病!”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我一听,当时,就愣了。要知道,“重庆仔”身体很好,他打小就在嘉陵江边长大,玩着江水长大的他不仅肤­色­是健康­色­,而且身材魁伟,一付能给女孩子安全感的健美体型,不像我和“书生”这种典型的“白面书生”。

好半天,我才又问道:“目前情况怎样?”

“听她说,正在接受化疗,暂时控制着病情。”

“现在,住哪家医院?”

“在空军总医院。”

“那好,这就去。”说着,我进了卧室,从床柜里拿出一只装着一叠百元钞的牛皮信封——里面一共有两万,是准备回家给父母买“背投”的钱,现在,二老都已退休在家,看电视,已经成为二老生活中重要的一环,现在,看的还是几年前,我买的那台二十寸的彩电,这次回去,我想给二老换一台正流行的“背投”。因为,我的所有钱都存在一个折子上,我不想随身带一张二三十万的存折,所以,就先取了两万放在家里。

把信封塞进背包里,穿上鞋,就同“书生”一起出了门。

15

当我透过隔离病房的玻璃窗看到躺在里面病床上的“重庆仔”时,我一时无法相信那会是他——灰白的脸­色­,苍老的面容,被单下枯瘦的躺­干­……我的眼睛忍不住有泪涌出,“书生”连忙拉拉我的衣袖,示意“重庆仔”的爱人小琳来了——我连忙背过身去,擦去泪迹。当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转过身来时,看到了已经走近的小琳——她也憔悴了许多。看到我和“书生”,她点点头:“你们来了,不好意思,里面不让进,只能在这儿坐坐。”于是,我们和她就在走廊上的排椅上坐了下来。

“他现在情况怎样?”

她向病房望了一眼,说了一句话:“还好!”

我从包里将牛皮信封拿出来,递到她的手中:“一点心意,请收下。”

“不!”她很坚定地将信封推回到我的手里,“我们本来没有想到惊动大家的,没想到,昨晚遇到‘书生’。我回来告诉他,说遇见了老同学,他还怪我不该说他生病的事。”

“我们是老同学,你们来这里,理应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还这样固执呢!”“书生”有些激动地说。

“其实,他的病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到这里,她长久地低着头。

听着她的话,我和“书生”都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不是通过移植骨髓就能治吗?”

她对我摇摇头,说:“一直没有适合的配型,现在,也不能做了……”

我看到一滴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了下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去年暑假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发了高烧,自己找来退烧药吃了,可是老不见效。于是,就去县医院看,医生建议我们去省城看,没想到,一去检查,医生就让住院,通过各项化验,确认是……就一直住院治疗,我们也想等待配型成功,好进行移植手术,费用上,我们自己先筹钱,医疗可以收销……但,一直等不到……”她有些哽咽了。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阵阵地发凉,他比我小半岁多,十一月份才满二十八,儿子还在上幼儿园,想到这里,我问道:“那孩子呢?”

“也来了,现在在旅馆里。我们这次来,就是他说一定要陪儿子爬长城——他说对孩子,已经失信很多次了,这次一定要……”

我知道他自从毕业后在县高中里担任老师以来,一直工作认真,教学成绩显著,从第二年起,就开始担任毕业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工作。他废寝忘食的投入工作,孩子出生后,都是由他的爱人小琳一人在带,每次儿子要他陪着玩,他都是许诺“等放了假”,但真到了放假的时候,他又要回乡下帮着务农的父母种田——他家是地道的农民,供他读书的钱也是东拼西凑来的,工作之后,他自己不仅还完了旧账,还要帮着供妹妹读大学。他妹妹也念的是师范,本来要自己做家教挣学费的,他不让,他说妹妹:“你现在好好学习,学费的事,我来办。要想实践,你们学校会安排的,到时,有老师指导你。你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就去做家教,搞不好是要误别人一生的。我的不少学生,家里也是给找了家教,结果,却不理想。不仅,浪费了时间,还使学生对知识的理解产生了混乱。”他为人正直,总是一丝不苟的对待生活,工作和家庭,他都是一肩挑……

一时,我们三人都沉默了。

良久,我才打破沉默,问:“你让孩子一个人在旅馆?”

“哦,我这就去接他,刚才他还在睡,我想过来先看看他爸的情况,然后就回去的。”说着,小琳站起身来。“你们稍等一下。”她去看看了病房里的丈夫,又向护士询问了一些情况后,便转身回来,对我们说:“一切都好,我去接孩子。”

我和“书生”也表示告辞了,改天再来。

她说:“谢谢你们,不过,你们也挺忙的,就不用了。”

临走,小琳执意不收那个信封,我不得不收回。出了医院,我和“书生”看着她拐进旁边一条小巷——那里有一所简陋的旅馆。然后,“书生”也乘公交返回学校。我自己坐地铁回家。

从医院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家里说,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弟弟的事情,我建议他自己先去人才招聘市场上先看看,再说。之后,我每天都去医院看“重庆仔”,虽然,隔着玻璃,但是,他看到我的表情,我知道他感到了慰藉。又过了两天,我找卫东借来车带他的儿子去爬了长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法履行他对自己儿子的承诺了,我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一周后,他的病情稍稍稳定下来,就决定全家返回老家去。

那天,我和“书生”去机场送行,当时,看他的气­色­好了不少,我感到很欣慰。但没想到,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他爱人寄回的两万元钱——临行时,我在帮他们收拾行李时,悄悄塞在他们手提箱里的,与此同时,还有“他已经走了”的噩耗。

当夜,我久久无法入眠,脑海中总是他在校园里打篮球的矫健身影……

16

在我重新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弟弟却来北京了,他在中关村找到了一份工作,因为,他是学计算机的。虽然,不是父母心中的“国家单位”,但,总算是有了一个着落了,所以,原来的分歧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这多少使我得到了一种解脱——因为,在弟弟工作问题上,我知道自己真要在父母和弟弟之间做评判是不可能的,哪一方都有道理,可哪一方正确却是目前无法判断的。

我在电话里告诉妈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让她和爸放心;另外,我暂时就不回去,所以,我就把给他们二老买电视的两万元通过邮局汇过去,让妈记得查收。妈听了,直说不用,说家里的电视还能看,叫我自己存着,今后好办大事。我说还早呢,妈说什么还早,眼看就快三十的人了。我怕她又唠叨这些,连忙应着。反正,钱已经在路上了,顺利的话,两天之内就能到妈的手里。

第二天,趁妈上街买菜去的时候,爸却来电话对我说:“他有本事到北京闯,就让他自己去,你可不要帮他,他要怪你,就说是我说的!”我知道爸是在生弟弟的气,就劝道:“哪能那样……”“你别管,他二十好几的人,既然做了选择,就得自己去面对,自己的路自己走。你自己的事还没搞顺,别瞎­操­他的心,记住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弄得我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知道爸说是说,心里哪能不牵挂弟弟的。弟弟来了北京,也没和我见面,只是电话里告诉我他在中关村上班了,也没多说别的。所以,我放下电话,就乘公交去了他告诉我的那个公司想看看他怎么样。没想到,他不在,他们公司的接待员告诉我:他是客服部的,一早就被派去客户那里检修电脑了,刚给公司来电话说,问题不小,得下午才回得来。既然这样,我只得请接待员帮我给他留个话,希望他有空去我那儿。临走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不知他晚上住哪儿?”对方说:“他们男同事都一起合租了地下室,就在街背后的宿舍院子里。”“哦!”我谢过对方,一路往回走,心里想着:“等他来了,就让他搬我那儿住。弟弟出生在七十年代,是我们家三个小孩里吃苦最少的一个,这一下子,他能吃得下这种苦吗?”

一回家,我就动手把空着的那间房打扫出来,重新铺好被褥,挂上窗帘。下午,又去超市把洗漱用品包括拖鞋都一起买好,拿回家,逐一放好。就等弟弟来入住了。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没见他的人影。我打电话去他公司找他,他说自己过得挺好,住的地方离公司近,很方便,就不来住了,说有空再去看我。最后,一句“我正忙呢,就不多说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在整个通话中,他没有叫我一声“哥”,我想弟弟对我这样的冷淡,可能是我没有及时回去的原因,他可能认为我是站在爸妈的立场上的,所以,要与我保持这样的距离。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房间,我感到很无奈。

到北京转眼三个多月,孙卫东从上次来过后,除让他的司机送移动电话给我之外,又打了好几次电话,还让孙洁来当“说客”,我想想,不能再蹉跎岁月,所以,就告诉卫东说:“如果不搞广告,搞别的,你有兴趣吗?”

他略沉默了一下,说:“你想搞什么?”

“做文化方面的,现在,经济繁荣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同时,对于­精­神层面的要求也会增加,所以,我觉得这方面应该是有前途的。”

“只要有‘钱途’,就行!”说完,他嘻嘻地笑了。

我隐约听到他那头有女子的说笑声,声音又不像是孙洁的,而且,我知道孙洁已经回海口去了。于是,我说:“那等明天,我们见了面再详谈吧!”

“行。明天上午十一点,梅地亚见。”

17

第二天,会面的时候,孙卫东身后跟了一个打扮入时、个子高挑的女子,据卫东说是在深圳认识的,名字叫阿慧,本来在一家模特公司­干­。一次,客户回请卫东去夜总会玩,她也在那儿演出,两人在灯红酒绿中就认识了。十天前,卫东又去那边,不想,再次相遇,让两人有了感觉,她就跟卫东来了。

当卫东和我在酒吧内落坐后,卫东让她自己去逛街,十二点再回来一起吃午餐。等她离开后,我们就开始谈起正事来。似乎卫东对于生意的热情有些不如以前了,谈了没几句后,他就说:“还是那样,先投四百万,你看着办就行了。”我一时没说话。他看出我对他这种不上心的态度有些不悦,他叹了一口气,笑称:“唉,老弟啊,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你得理解我,不是?”我只好笑笑,刚才看他盯着那个阿慧离开的背影的那种眼神,我就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格儿的,以前,卫东的*韵事不是没有,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这次,不一样,他对那个阿慧是上心了。

他端起­鸡­尾酒饮了一口,然后,他自己又笑了,说:“对了,有个事儿,还忘了告诉你了。”又故意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下。看我没反应,他又说:“是关于孙洁的。”

“有话就说,看你神秘的样子。”

“孙洁要结婚了!”

“哦!是吗?”——这的确是出人预料的事,我有些不信,便说道:“前些日子,孙洁来北京时,也没听她提半句这个话。”

“我可不蒙你!你想知道她的‘那一位’是谁吗?”卫东边说,边打量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破绽似的。

“这迟早会知道的。”我边说,边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来——神闲气定!

“小刘!”他憋不住,冒了一句。

“小刘?”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不免重复了一声。

“可不是,你没想到吧?这叫‘姐弟恋’!”卫东笑笑说。

“孙洁比小刘大不了多少。他们什么时候办事,怎么孙洁也不告诉我?”

“时间还没定,不过,我看,也快了!”

“不过,小刘,人还不错!”我抿了一口酒后,将杯子放回桌上时,说了一句。

“还行吧!是他追孙洁的。也难怪他叫孙洁‘孙姐’‘孙姐’的那样亲热!孙洁开始也觉得不合适,可是,也是缘份到了,现在,孙洁脸上笑容都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你还不是一样!”

“嗨!我可听出来了:你老向着孙洁!有‘重­色­轻友’的嫌疑呀?”

“我就事论事,没什么‘重’不‘重’的。我看你倒是有此嫌疑!”

“好了好了。我是说不过你,总行了吧!我们还是喝这个。”说着,他又端起­鸡­尾酒来。

“对了,老弟,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还一个人,没点什么打算?”说着,又将杯子放回桌上。

“我发现你是沾上酒,话就特多。”

“真的。你看我弟,就‘小广东’,如今小孩都五岁了。现在,眼看孙洁也要结婚了。你就没点什么打算?”

“你是不是还认为我对孙洁有想法,所以,老纠缠这个问题啊?”

“不,我只是关心你。真的!”

“那首先感谢你的关心。我的这个事儿跟别人毫无关系,我只是还没遇上能打动我的女孩子罢了!这样的回答,你该满意了吧!”说完,我重新端起酒杯来慢饮,不再理他。

18

此后的两个月里,我就开始为公司开张做各项准备,其它事情都还好办,就是找房子是最大的问题,公司所在地,总希望在商业中心区,但是往往房租又太高,而且,面积总是不合适,公司初创期还是想尽量节约不必要的开支,房间够用就行。所以,有些东不成西不就的。

孙卫东说我:“大点就大点吧,客户看着也气派些。我看朝阳的那处就不错,明天,就定下来。钱不够,我这边送支票去。”

我想想也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便点头同意。

“那我们找个地儿吃晚饭去。”

“我跑了一整天了,想回去冲个凉,早些休息,就不去了。你们去吧!”说着,我站起身来。

“嗨,总得吃饭呀,走,我前些天和阿慧吃的那家重庆火锅,还不错,今天,我们还去那家,路挺近,从这儿一拐弯就到,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怎么样,走吧!”

“真不去了,我这会儿想趁我弟弟下班的时候,去看看他。”

“你让你弟弟一个人闯闯倒好,别跟婆婆大娘似的。你当这哥太费劲儿!”

“好了,明天见!”

“那好吧,明天我开车接你去,就上午十点!”

“行!”

从孙卫东那里出来,我就直接去找弟弟,刚进他们公司的大门,他们的接待员一眼就认出我来了,笑眯眯地站起对我说:“你是找家征吧,他出差去上海了,后天才能回来。”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认熟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哦,谢谢!”对方还客气地说:“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你来找过他。”“好!那麻烦你了!”“不用客气!”

于是,我只得一人回家。到家后,拉开冰箱一看——空的,再看食品柜——方便面也没了,这些日子,我就没想到去采购。推开窗子,望见马路对面的那家小超市已经亮上了灯,可是,又懒得再动。就在沙发上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骤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挣扎起来,迷迷糊糊中,我伸手摸索到放在角几上的电话机,拿起电话来:“喂,哪位?”

里面是一阵哭泣声,当时,让我觉得自己是产生了错觉,刚想把电话放下,这时,电话里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是齐哥吗?”谁会叫我“齐哥”,我的脑袋当时还懵懵懂懂的。对方听我没答言,又颤巍巍地说:“我是阿慧,卫东他……出事了……”“什么?你再说一遍!”这时,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声音一下就提高了。

“他在医院里……”话没说完,又是哭的声音。

“好了,你别哭,在哪家医院?”

“就是他公司旁边的那家……”

“好了,我就来,你守着他!”说完,我撂下电话,就出门了。

还好,出门就让我招到一辆的士,没多大功夫,我就到医院门口。

在急诊室外,我看到了已经哭成泪人儿似的阿慧,“怎么回事儿?”

“刚才,我们去吃饭,卫东给自己叫了一扎啤酒,没喝多一会儿,他就说有点不舒服。我想他最近就说有点胃痛,以为是饿了,因为,中午,他就不想吃,只喝了一点八宝粥。所以,我就叫端饭来,刚把饭碗递到他手里,他的手就直发颤,面­色­也发灰,当时,把我吓着了。饭没吃完,我就扶他到这里来了。”

“医生怎么说?”

“刚按医生要求做了各项检查,现在,正在看结果。”

“那卫东呢?”

“医生叫输液,现在,在观察室里,睡着了。”

“请问,谁是孙卫东的家属?”这时,一位护士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冲着走廊上等候的人问。

“我是!”我急忙走过去,阿慧也跟着进了医生办公室。

“你们二位是孙卫东的家属?”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打量着我和阿慧。

看他的工作牌上写着“主任医师”,名字还没看清。

“是。”我连忙点头。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坐下谈吧。”并伸手向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一下。

椅子只有一张,阿慧本能地退到一边,我也不推辞,便坐下了。

对方见我坐下了,就将我们进门前他正在看的片子重新拿起来,对我说:“通过片子,以及其它化验结果,我们现在能够确认,病人得的是‘酒­精­肝’,他的饮酒量惊人,一来,就是扑面的酒气。这个病首先要从戒酒开始,至少,在病好之前,不能再沾酒。你们家属一定要监督他。”

我和阿慧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在我的记忆里,孙卫东把酒当饮料喝,要他戒酒,谈何容易,但是,正如医生所说:“此病不好好控制,照此发展下去,就会导致肝细胞的脂肪浸润、炎症、坏死,直到肝硬化,最后危及生命!”

对于“肝硬化”的严重后果,我是知晓的,因为,我的远房亲戚里有个舅爷就是因喝酒得了肝硬化最后腹水破裂而死的。曾经,我不只一次的劝过孙卫东少喝些酒,可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应酬时,哪里有不喝酒的道理。再说他又喜欢喝。现在,后果出来了。

我同医生谈完话后,就和阿慧一起去了观察室。孙卫东还睡着呢。我对阿慧说:“我去给他办住院手续,你就在这里陪着他。”阿慧对我言听计从地直点头。

19

孙卫东住院了,公司的事由几个早年跟他的老人管着,同时,让孙洁暂时回这边来协助,也就没什么问题。我这边的房子就按他的意见也签好为期三年的租赁合同,接下来是搞装修,这不比几年前在海南,粉刷一下就完事,如今,不装修不行,好像现在的女孩子不化妆不能出门似的。所以,经朋友介绍,找了一家颇上规模的装修公司来负责整个内部工程,对方将装修效果图拿给我,我带去医院让卫东看看,他还是那句“你看着行,就成”。我就按自己的想法跟装修方提出修改意见,三天之后,就按双方认可的方案开始动工。对方是包工包料,我还是隔两三天去看看,然后,就是去医院看看卫东。

此外,就是做好公司的前期筹备——进入一个新的领域,人脉是必须的,搞文化在北京有许多,具体从什么地方切入,找熟悉这方面的朋友聊聊,有的说民营出版不错;有的说搞影视公司;有的说文化旅游开发;有的说办学好;等等。其实,不论那一个方面,里面是可以再进行细化的,像出版,搞教辅呢,或是搞时尚杂志呢,还是搞漫画书……

虽然,此前,我心里不是没有设想,但是,从纷繁杂乱的信息里,我不断将自己最初的想法更清晰化——做出版——出好看、耐看的小说。曾经一年的出版社工作让我对于书的诞生怀着一种情感,编辑有些像­妇­产科里的助产士,我知道并理解一个热情写作的人是多么盼望他(她)的作品成为铅字的那一刻的到来,这与一个怀胎十月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生产过程的产­妇­想看到自己刚刚降生的孩子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那样的强烈和真挚!当然,出版社则像一位媒人,她(注:对于美好的无生命的物质,我喜欢并习惯于用这个“她”来指代。)在读者与作者之间,搭起一座桥。这样的“媒人”有尽心尽力的为双方铺路搭桥的,使作者和读者双方产生“鹊桥相会”的激动和缠绵;当然,也有贪图金钱、唯利是图的,它可以向读者这方将作者这方吹得天花乱坠,但真正当读者捧起书来读时,却发现自己上当了。好在,抛弃一本书比结束一段不幸的婚姻更简单,而且不用担负太多的良心指责。

在这几个月里,我读了不少书,几乎是以每天一百页的速度来读小说,不论中外古今,除了竖排繁体字的那种相对读得比较慢,其它的,我都是快读,在第一遍时。当代的作品中,能让我有兴趣再读第二遍的,目前,就算陈忠实的《白鹿原》,同它一样获过奖的那本《穆斯林的葬礼》,我个人说不上喜欢。

我想把自己喜欢读小说的爱好与工作结合起来,用爱好做工作的动力,而工作使爱好更强劲!——我的怪论。

20

为期两个月的装修结束了,我让孙洁一起去验收。一出电梯,就能透过玻璃门看到那个蓝­色­基调的前台,宽大、宁静的氛围,让人看着亲切、舒服;往里走,在前台的背面——原本平凡的四壁变得凹凸有致,一盏盏­射­灯照着一个个空格子——那里将是公司出版物的陈列区;与之相邻的是­色­调温馨的接待区;宽敞的大厅里已经分隔成若­干­个办公区域;在落地的大窗户前,是几棵树型的资料架,既实用又具有装饰效果;最里面是总经理室和财务室,两者相邻的布置同在海南时一样,人力资源暂时和财务共处一室,不是没有地方,而暂时将那间办公室用做会议室。另外有一间独立的小厨房,里面有简易的­操­作台和一个水槽,我准备给这里购置电水壶、微波炉和饮水机以供大家使用,在高楼林立的办公区域里,中午饭解决起来有一定的困难,职员的午餐问题说大不大,但是,很影响下半天的工作效率,所以,提供一些条件以便大家解决午餐问题。

孙洁看了一圈,觉得简洁大方,设计合理,也很周到。

“挺好!接着,把办公家具和电脑买来,就可以招人了。到国庆前,就能办公了。”

“办公家具,就这两天,看你有空,一起去定。电脑的事,你看跟哪家熟,就帮我们这边先购十五台。你看呢?”

“办公家具的事,我帮你想过了,这是名片,你找这个人买就是了。卫东那里用的就是他公司的产品,质量不错,价格上,我们是老客户了,按报价的七五折给。至于电脑,你弟弟不是在搞这方面的,找他就行了。”

我一边把她递来的名片收好,一边摇头说:“那不行,不找他。”

“­干­嘛,举贤不避亲嘛!你不找他,我去找。”她说完,率先走进了电梯间,我也只好跟了进去。

当时,电梯间里只有她和我两个人,她见我没说话,就说:“怎么他还没来找你?”

“不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的为人,我还会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样,我来办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弟弟知道这与我有关,可能也不愿意来帮忙。”

“总之,你别­操­心,我会办好的。”

出了大楼,我同孙洁一起去医院看卫东,顺便告诉他下一步的打算。

要进病房的时候,隔着玻璃就看见阿慧正坐在卫东的床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儿,然后,逐一送进卫东嘴里,卫东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什么甜言蜜语,阿慧的脸笑得像一朵花似的。我和孙洁不得不在外面稍加逗留。

一时,有护士来给卫东送药,见我们站在门外面,好意地说:“这会儿可以探病人,你们进去吧!”

阿慧正拿毛巾给卫东擦嘴,听见护士的说话声,抬头就看到我们了。她忙擦了手来拉开门。

我和孙洁也就进去了。阿慧又是让坐又是倒水的。

卫东一脸幸福地望着我们,问:“什么时候开张?我等着去剪彩呢?”

“快了!看你气­色­不错,你哪天出院,第二天就请你去剪彩。”我笑说。

卫东斜靠着枕头,笑嘻嘻地伸手搔了搔他的寸头,说:“我在想,我们来个‘三喜临门’!”

“三喜临门?”一时,让我和孙洁摸不着头脑。

“瞧你们两个,平时挺机灵的。这都不懂!”卫东得意地说。

“告诉你们,我想孙洁的事和我的事,你的事,我们一起办,这不是‘三喜临门’吗?”

“什么啊?”孙洁一脸的羞红。

“我看‘双喜临门’就好了!”

“嗨,公司开业也是一桩大喜事,到时,我们把这喜事全放在一起办,喜上加喜,你公司准红红火火,旺上加旺!”卫东对他的“三喜临门”的设想甚是推崇和得意。

21

卫东和阿慧,孙洁和小刘——两对新人的确是在同一天举行的,不过,前一对在北京的全聚德办的,卫东说他喜欢“全聚德”三个字,透着吉祥喜庆如意的意思!后一对是在“天涯海角”前宣的誓,蓝天白云之下,蔚蓝­色­的大海,金­色­的沙滩,浪漫的味就浓了很多!卫东看了孙洁寄来的婚礼录象带后,都连连称赞,说自己也该让阿慧穿上婚纱,因为,他们是穿马褂和旗袍行的礼,不过,倒是很适合“全聚德”古­色­古香的格调。

至于,公司开张的日子,原定在十月十号,取“十全十美”之意,卫东挑的,我觉得时间有些紧,就把日子往后推,定在十一月一日,若非得说出什么含义来,只能拿“一心一意搞好这个公司”“希望公司一帆风顺”之类的话来搪塞。

公司的名字,我原想取“灯塔”的,因为,一本好书的确有指导人生的作用,就如在苍茫的大海上行舟的人需要导航的灯塔一样。但是,显得太自负了。东挑西选,还是不知取什么名字好,我想用“良友”二字——书是人的良师益友嘛,可是,此名早有人用了。卫东说紫禁城里,原来皇上不有什么“南书房”,不如就取“南书房”,正好,又是开在皇城根下的公司,既有地域特­色­,又显得气派。可是,今后,我们所出版的书的阅读群主要是针对青年人,取这样的名字感觉与时代有距离,不适合青年人的审美习惯。所以,也没用。

为取名字而一筹莫展的我,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思维迟钝了!周末在家里,一时无所事事,便动手整理房间,尤其是书房——这一段,我总是早出晚归,没有时间整理房间,连饭也是大多在外面解决的。看过的书,翻乱的,都还摆在那儿,我是一旦心闲下来,看到不顺眼的,就想把它弄整洁了,不然,心里总感觉不舒服似的。所以,就动手整理,以前轻闲的时候,看过的书,都会随手放好,这些日子来,我只能在临睡前坚持看半小时的书,若看一个小时,就是第二天了,为了第二天­精­神饱满的东奔西跑,我不得不在十二点前必须睡觉,第二天,六点就得起来做事。所以,房间里乱的地方几乎都摆着书,我逐一收捡,然后,一摞一摞地搬进书房——本来准备给弟弟住的那间房,如今,成了我的书房了。当所有的书都归进书房时,我再一一的分类放入书柜中,理了半天,搞得我大汗淋漓的,想坐下来歇口气再­干­,不想,无意间将一摞书碰倒在地上,我又不得不弯下腰去拾,一片红­色­的枫叶落在书堆间,我将它拾起来,仔细一看,方想起是我年初刚到北京,一次独自去爬香山时,我拾的一片枫叶,当时,觉得它叶片完整、­色­彩明艳——正所谓“霜叶红于二月花”,所以就带了回来,被我顺手夹在哪一本书里,权当书签——今天,看到它,我依然觉得它是可爱的,拿在手里玩味——“何不就取名叫‘枫叶’呢?”

古代的文人­骚­客对于枫叶也是别有情怀的,单是几位李姓名家,就留下了不少有关枫叶的真挚诗篇,李白的“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李商隐说:“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恨无缘。”李煜言:“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李贺道:“枫香晚花静,锦水南山影。”等等。

枫叶在冷艳中透出的美,让人思绪万千!宁静而致远,深情而执著——这些都契合我的心!

我决定就用“枫叶”来命名!

22

新公司的人手问题,我决定登招聘广告来招贤纳士。

当《南方周末》将我拟的那则招聘广告刊出后的第三天,我意外地接到郑重的打来的电话,我想读者朋友多半和我一样,差不多已经把他给忘记了。但是,在他自报家门后,我还是记起了“郑重”这个名字——毕竟,他是和我大学四年同寝室的室友。他如今在校就业办管事,他说他是从学校阅览室里看到我刊登在《南方周末》上的招聘广告的,在电话中,他先用套话对我恭维了一番——在我的记忆里,他原来不是这样的。然后,就言归正传,说起他在校就业办里主要负责毕业学生的就业事务,他感叹:“现在,不像我们那会儿,单位争着要,像你还是出版社社长点名要的(我知道他这是在跟我套交情),如今,‘双向选择’其实是单位在挑,学生没什么选择权,所谓选择只是能决定不去哪儿,而无法选择想去哪儿,一开招聘会,职位不过三千个,可是能涌进数倍甚至十倍的人,那可不是‘百里挑一’,完全是‘万里挑一’,比当年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还残酷!”

听着他的话,我想自己哪会儿想上京不一样没能如愿吗,倒是,他想留校却是达成了的,我也不想去反驳他的话,继续听他说:“我看你公司需要人,能不能考虑照顾照顾母校的师弟师妹们?”

“广告是公开的,只要看到广告有意来的都可以来,公开、公平、公正的竞争,优秀的自然能顺利入职。”我说完这一段,都暗自感觉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官腔官调”了。

他听出了我的冷淡,但是仍然是锲而不舍地想要说服我:“我是想你要是能回母校来,给师弟师妹们讲讲你的经历,然后,开个独家招聘会……”

“好了,郑老兄,你就别拿我开刷了。你想帮学生尽快联系工作单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真为学生好,就应让他们去经受市场的检验。谁也无法包办别人的人生。”

“我只是想帮他们走好人生的第一步……”他有一些无可奈何地说。

“你真认为能帮他们走好这一步吗?路在自己的脚下,你可以给他们提供多一些这方面的信息,而怎样得到机会,就看他们自己了。我高中的语文老师就说过:‘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听我所言,他一时无言了。

“我之所以要选择《南方周末》来做我的招聘广告,就是看重了它的读者人群——知识阶层、富有良知、热爱生活、关注社会,这与我对于出版的希望是相合的。广告上没有年龄、学历的明确限定,因为,我觉得只要对工作有激|情,年龄不是问题;而学历,知识不是用文凭来标注的。但有兴趣阅读这样一份有思想的报纸的人,其知识也好,阅历也罢,我觉得应该差不太远。它的文化版块,我一直很喜欢,我将对应聘人进行笔试。你若真想学生到这里来,可以让他们读读这份报。”

从他放电话的声音里,我知道他有些失望。

我不禁想,我的母校一向治学严谨,历史上出过不少的优秀弟子,难道如今,学生现在也一样的遭遇就业难题。不过,想想孔门三千弟子,也只出了七十二贤人,所以,也就不足为奇。

那郑重会怎么想我——小人得志?

我的态度是冷淡了些。可是,我全说的是实话。若都以他这样的心态来面对学生的就业问题,教育出的学生将如何面对市场的挑选,怎样去竞争?就算,我将十二个名额全给了他,今年从学校一共要毕业的文学院学生是三百名,那么还有二百八十多名还是一样要面对他们必然要对的现实!

想着这些,我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低头看见手边的那份《南方周末》——良久,我盯着“南方周末”那四个红字出神!书包 网 想看书来

23

也许是因为枫叶的美是来自它生命尽头的灿烂夺目的缘故吧,所以,用它来做为公司的名字,多少显得有些失策!

“枫叶”的发展没有当年的“扬帆”那样一帆风顺。我回想起来,这与我太理想化有关,市场的残酷让我品尝到失败的滋味,我想做的纯文学变成了“泡影”,“好看”做起来不是太难,就看你是迎合什么样的阅读习惯和品位;而要做到“耐看”,不容易,应该说是太难。

初涉商海的我,不曾受到挫折,而这次,我却不得不面对失败的结果。当年的顺利是得益于卫东的扶持,我那会儿也正出于“文学的失恋”状态中,脑袋中的浪漫成份就算有,也没有被混入生意上,所以,人很冷静,也就够现实。而这次,我属于热血沸腾——想把梦想与现实进行“联姻”,但,我做“媒”的水平太业余,不仅未使二者“联姻”,还使其“反目”——两者从不同角度都给了我“当头­棒­喝”。挨了“闷­棒­”后的感觉,的确是有些让人发蒙——那段日子,我很消沉!

就自身而言,梦想未能达成的打击远大过经济上的损失对我的影响!这并非因为,我只投入了占全部股份仅十分之一的资金——那二十五万是当时我所有存款的总和,我清楚地知道除买掉那套房子外,我已无任何财产,没有财产,我并不害怕,而没能实现理想,却让我感到心灰意懒!

当然,我觉得自己面对卫东是很惭愧的!好在,他还没有将最初说的四百万全部投到这边来,目前,给他造成的损失是一百七十余万,这是财务上给我的数字,我自己也很清楚。为了我的梦想,他的这笔钱被扔进了水里,泡也没冒出个,我真觉得是无地自容!我开始打算如何弥补他的损失问题,我已经通过房屋中介问过了,我的那套房子目前转手出去,倒不亏,能够有三十七八万的样子,比我买时的价格还略高一点——房价上升的速度大大超出我的预想;公司现有的固定资产经财务折算,有三万多元的样子,这样,先把这四十万还给他,余下的,我尽可能快的还上,虽然,如何“快法”,我一时也没有个准数,但我已做好了承受还债局面的心理准备了。

24

当我不得不通知卫东——决定关掉“枫叶”的时候,卫东和孙洁按约定来到了公司,这是除开业典礼以后,他们第一次来这里。

孙洁进门看到有些零乱的办公区,我能够想象她一定是回想起半年前,她来这里看装修时的情景吧!

卫东进门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对我说:“到会议室坐吧!”

我点点头,在前面引路。

当我们三人在会议室里坐下后,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孙洁这时已经怀有身孕,行动举止都有些顾及。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推窗远眺,似乎是为打破沉默而感叹了一句:“这里的环境挺好的!”

见我和卫东都没有答话,她只好对我说:“家衡,你真的要关掉‘枫叶’?”

我轻轻点点头。

“其实,换种方式,‘枫叶’是能够旺盛起来的!”她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我掏出香烟来,卫东伸手要过一支去,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然后,也给自己点上。在吐出一团烟圈后,卫东半举着夹有香烟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低头想了想说:“把‘枫叶’结束了,就在这里搞‘扬帆’的北京分公司,你能接受吗?”

虽然,我的心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但,我还是平静地说:“租期还有两年,可以!”

“那你这边的人员,看看能不能适应做广告的工作,能留用的,都留下来,当然,也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卫东一边吸烟,一边说出他的构想。

“嗯!这个决定,我想明天就通知大家!财务这一块儿,看孙洁什么时候来清理接手?”

“这个不用。你看看重新开始业务还需要多少资金,给我一个数,我尽快落实下来。”卫东一摆手说,然后,伸手将烟灰弹落在会议桌上的烟灰缸里。

“不,这是应该的。‘枫叶’的亏损理应由我来承担,目前,损失的……”

这时,卫东伸出手拍在我的肩上,诚恳地说:“做生意,交学费是难免的。你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我刚要开口,他又坚决地说:“你听我说,你不要想着亏掉了我孙卫东多少钱,你还记得你当初离开海南时,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在‘扬帆’永远有你齐家衡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当时没有要,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如今,‘扬帆’的固定资产已经超过三千万,你所占的金额就是三百万,我想损失的也就在二百万之内,当初,你要搞这间公司,我知道你想圆自己的梦想,在生意场上是不能感情用事的,这是大忌,我没有好好劝你,因为,在当时,我想我是劝不了你。于是,我想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因为,‘这笔学费’是迟早会交的,我希望在我能预见和能补救的情况下,让你完善你的商海认识。就算你亏掉了你自己的那两百万,我这里还能拿出属于你自己的一百万来助你东山再起!”

听他这一番肺腑之言,使我非常感慨,论商界经验和对于生意的掌握,我实在属于启蒙阶段,而他已经历练得炉火纯青,更可贵的是他重情义,讲信用!

“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你,这是拿你自己的钱在做吗?因为,我清楚你这人,亏自己的,不心痛,不能长记­性­。而亏了别人的反倒是心痛。所以,我就想叫你痛一下,老人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用这二百万买个失败经验,我觉得对于你今后的从商之路是有益无害的!”

当他说完这一席话后,我和他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了一起——我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其实,你没觉得我很自私的吗?你曾给我带来了大笔的利润,而我却眼看你亏掉自己的钱……”他抱着我的肩,抱歉地说道。

“不,我应该谢谢你!”我含泪笑答。

孙洁站在一旁看着我们俩,也红着双眼说:“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

“大老爷们儿怎么啦?大老爷们儿的泪胜千金!”卫东说完,松开我,转过背去。

我看到他也在抬手擦眼角!书包 网 想看书来

25

经过六个春夏秋冬,卫东和我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面对金钱,他选择的是情义!对他的这种宽厚,我非常珍视,人生得一知己,太不容易。老人们讲:“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何尝不是这样?

当“小广东”得知我在生意上受拙的消息,打来电话安慰我时,我对他说:“你知道吗?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他说:“此话怎讲啊?”

“真的,你让我结识了孙卫东,不单是让我在人生路找到了新的方向,而且,是让我结识了他这样重情义的真朋友!朋友才是财富!”

“其实,卫东能这样对待你,也因为你值得他这样肝胆相照啊!所以,我觉得你和他是应该彼此感谢的!”

“谢谢你!”

“你太言重了!对了,等新公司开业,我带全家去北京祝贺!你记得提前告诉我哦!”

“好!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你们能抽出空吗?我听孙洁说你们的花卉生意已经接到了国外的订单了!”

“哦!没关系,忙得过来的!从毕业后,我们就只是通信或是通电话,好几年了,也没见上一面;这次,我也想一家三口出外游玩一次,自从搞起花卉种植和批发经营后,我和她就没好好休息过;孩子眼看就要上学了,在她上学前,我也想带她去北京玩玩,所以,我这是一举多得!”

“那好,在北京的一切,我会安排好!”

“到了北京,我们肯定是要打扰你的。听说,你在北京购了房了,有空房间没?我是准备省下旅馆费的,到时,就住你家,怎么样?”

“那好啊!你们一家的到来,定会令寒舍蓬荜增辉的!”

“好!一言为定!在你开业前一周,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行!”书包 网 想看书来

26

生意上受拙的事,我并没有告诉父母,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当时,我正全力以赴地想着如何尽可能的减少损失,一天到晚脑袋里全想的是生意,也没顾得上和家里通电话。

一天晚上,刚回到家里,电话就响了。一接,是姐的。她问我才回来啊?我说是,最近有些忙。她又问我为什么这许久,我都没往家里打电话,她说爹妈挺想你的,你还是抽空回来一趟,除了三年前,回来过一次,又是这么久了!

我知道,但是,这时候我离不开啊!只能让姐转告二老,我很好,就是事情太多,一时离不开,只要能抽身,我一定尽快回去。然后,我问弟弟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姐说他比你强多了,虽然,当时跟爸赌气,可是,现在,每周都往家里打电话。连爸都说弟弟比你有孝心了。那就好,我说,只要爸跟弟之间没分歧了,就成。至于我……

姐说至于你,你先忙自己的事吧,我听弟说了,说你最近经济上遇到些困难,你姐大的本事没有,可是,这些年,我和明浩哥也存了一些,我刚看过存折,有五万多,需要,就吱一声,我让明浩给你汇过去,钱虽有限,但总是多一块砖瓦吧!

听着这些,我的喉咙直发紧。姐一家也不宽裕,前两年,明浩的姥姥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但是没能挽留住老人。如今,明浩的双亲退休从新疆回到内地安家,虽然,他们的退休工资挺高,因为国家对于在边疆的建设人员给予了很高的待遇,但是,步入老年的明浩父母都患有疾病,吃药、打针、输液是常事,时常的营养、护理等,所以,经济上也就有限。姐和姐夫两人都是挣工资,还要抚养一个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爸妈这边,如今,我和弟弟都不在老人身边,也是他们两口在照顾。所以,他们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又处在事业的奋斗期,因此,也是很不容易。

想到这些,我说不用,我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姐又说一家人,有困难就说。妈还让我告诉你,你这些年寄回去的钱,她全给你存起来了,本打算你办大事的时候,再给你,现在,你需用,就直管说,妈说,这几年下来,连利息共有十四万七千多。我想加上这五万多,能凑个二十万的整数给你……

姐,真不用。我说,你告诉妈,寄给二老的钱是给他们二老用的,原来,为了抚养我们,他们没少吃苦,现在,正是我该孝敬他们的时候,但是,我又没法在二老身边,只能在物质上稍做弥补,请一定要让我实现这份心愿。至于,我自己的事我是有打算的,所以,请不用担心。

姐说不管怎样,要多注意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姐。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你早点休息,我听你的声音,觉得你挺疲倦的。

没什么的。

好好照顾自己。

好,姐,你和姐夫也是——多保重身体!

嗯,我们很好!好了,不聊了,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放下电话,不禁抬头仰望,窗外:一轮明月正高悬在夜空里!光洁的月轮,清辉四溢——此际,虽是月圆人未圆,但“千里共婵娟”!思乡之情,思亲之情,油然而生!

想到孟郊那首《游子吟》,我的脑海就出现了母亲——渐渐变老的容颜,三年前,看到她时,就已两鬓染霜,不知,现在怎样?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泪淹没了月的身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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