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总算明白,为什么英树曾经说过,找到弥音的时候,她头上有肿块,身上有擦伤。这些,应该是她摔下土坡的时候受的伤。或许,她真的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些人可能没这么轻易放过她。若是弥音也被抓回去,那么结果,一定会和上杉知子一模一样。
是不是应该算弥音走运,那些人大概料到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的脸,所以最终放过了她。想到这里,幸村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有着超越十六岁孩子所特有的成熟和稳重,但毕竟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像过,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而那个人,竟是自己这么在乎的人。
弥音心有余悸,又拿过幸村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在把杯子放回他手中时,弥音的视线落在了幸村的头发上。她伸出手,拿起一小撮幸村的蓝发,放在手心里把玩,又仔细看了很久,问道:“精市,你的头发,天生就是蓝色的吧。”
“是,怎么了?”
“我隐约有点记得,我看到的那个人,他的头发,好像是假发。虽然隔的比较远,我看的不太清楚,可我觉得,那个人好像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弥音的视线,又落到了幸村半敞开的领口,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喜地叫道:“就像我们今天晚上一样,化妆舞会!”
“你是说,那个人故意打扮成那样,是为了参加化妆舞会?”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就是那一种类型啦,假发套,面具,穿的乱七八糟的,反正不像正常走在大街上的样子。如果不是化妆舞会,那也有可能是在玩COSPLAY。”
幸村觉得弥音说的这一条线索很有用,便默默地记了下来,准备去报告警视厅,希望帮助他们早日破案。然后,他定了定神,伸手摸到弥音的脑后,问道:“英树前辈说,你的头部曾经受过伤,是不是从那土坡上掉下去的时候,撞伤的?”
“是啊,精市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掉下土坡后,昏迷了一会儿,后来上了点小雨,把我给淋清醒了。我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头痛的特别厉害。我想起来了,刚刚撞上那棵树后,我就觉得脑袋特别疼,像要裂开了一般。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撞,才让我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失忆这种事情,在医学上还没有完全的定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尽相同。像弥音这样头部受伤暂时失去记忆的人,医生有时候也没有办法,只能依靠时间来治疗。而她在再次被撞后又恢复了记忆,医学上也说不清楚,总之,失忆的情况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幸村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刚刚弥音看到自己会这么吃惊,因为他把帽子摘掉,露出了一头蓝色的头发,又戴了个面具,一副参加化妆舞会的模样,和弥音刚恢复的记忆中,那个追着她不放的蓝发人有些相似,所以,才会引起她如此巨大的惊恐。
他不由的摸摸鼻子,失笑道:“幸好你完全想起来了,我还真担心,你会把我当成恶人,一辈子都躲着我了。”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精市,你要相信我!我刚刚头很疼,脑子里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又离我这么近,我一时没控制住,才会把你认错的。现在仔细想想,你跟那个人完全不同嘛,就说身材,你也比较好啊。”
“你就看了一眼,连人家的身材都给记住了?”
“那是我失忆前看的最后一眼,当然印象深刻了。我从土坡下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只记得知子跟我提过的她家的地址,所以就找了过去。怎么样,我很厉害嘛,靠着两条腿和一张嘴,硬是找到了那个地方。”
幸村看她一脸得意样,忍不住吐嘈道:“确实很厉害,我发现,你失忆之后似乎变的比较聪明了,你以前,可是连你妈妈在东京的家,都找不到的。”
弥音听幸村嘲笑自己,忍不住又想要打他,可是一看到他那张脸,又有点下不了。今晚的弥音,变得尤其脆弱,总想找个胸膛依靠一下。
幸村的怀抱,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弥音想都没想,就伸手抱住了他,缩在他怀里,开始撒娇,头发在幸村的胸口蹭啊蹭啊,弄得他觉得痒痒的。病房里的气氛少见的柔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都在渐渐的离他们远去。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你现在清楚,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吗?”
“嗯,什么意思?”弥音像只小猫似地抬头,望着幸村,然后,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精市,我忘了跟你说,我还没有全部想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只想起了和上杉知子有关的那一部分事情,其他的,诸如我们小的时候,我怎么折磨你和弦一郎,怎么拉你垫背背黑锅之类的,我还没有想起来。”
幸村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便拉下脸来,一脸严肃道:“白井弥音,不许撒谎,想起来就是想起来了,别想伪装。”
“没有,我没骗你,真的没有想起来。”
“那你为什么管真田叫弦一郎,你以前,不是都叫他真田君的吗?”幸村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醋意大发的样子有多可爱,如果让后援团的那些女生们看到,一定会忍不住惊声尖叫的。
“这个嘛?”弥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只记得我和你还有弦一郎是从小认识的,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网球俱乐部,对不对?”
“嗯。”幸村点点头,挑眉。
“至于其它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白井弥音,你最好给我想起来!”幸村一把将弥音推了出去,站起来假装严肃道,“要是再想不起来,有你好受的。”
弥音被幸村推地晃了一下,笑的有点无奈:“精市,你别生气,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幸村低下头,伸手弹了弹弥音的脑瓜,笑的有点邪恶:“白井弥音,你最好还是想起来的比较好。我最近耐心不是太好,你时间不太多啊。好了,现在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弥音乖乖的点头,觉得现在的幸村,最好不要惹他。她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膜,还不忘转过身去,然后才很小声地咕囔道:“法西斯,霸道鬼,蛮不讲理,555555,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幸村听到弥音在被子里小嘀咕,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她是在骂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出门去用自己漂亮的脸孔,问小护士要了条毛毯,然后在病房的沙发上,窝了一夜。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只会在单独面对弥音时才出现,在别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王者立海大的君王,永远用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身边所有的人。有时候,端架子是不可避免的,但有的时候,架子端久了,也会觉得很累。
他想,自己之所以这么喜欢弥音,或许就是因为,只有和她在一起,才会感觉到彻底的放松,不用去想什么胜利或是失败的问题,也不用为和同学间保持怎样的关系而伤神。他唯一觉得有些不安的是,有时候弥音会很真诚的向他表明,说什么诸如“精市,我喜欢的人真的是你”这样的话时,会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疑惑一下,这,会是真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英树就来医院接妹妹出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虽然弥音昨天撞到了头,不过结果显示,并没有脑震荡的迹象。于是,英树替她办了出院手续,顺便邀请幸村一并回家去。
幸村昨晚没有回家,又忘了打电话给爸妈,半夜的时候,手机响过好几回,可他之前怕吵着弥音,关掉了手机铃声。害得爸妈着急上火了一晚上,以为他们那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好儿子,也学别人彻夜不归,连个通知都没有了。
幸村一早看到那些未接电话,这才想起昨晚父亲的嘱咐,冒着挨骂的危险打了个电话回去。好在他平时表现都很不错,爸妈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末的两天,幸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看书,偶尔会和弥音通个电话,询问一下她老人家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弥音每次被问起,总是很不好意思地请他再多等一会儿。而幸村,总是会很严厉的警告她,如果再不想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之类的。
这两个人,就像是普通情侣一般,偶尔逗逗嘴,有时候又会甜蜜一阵。幸村感觉到,自从谈了恋爱之后,自己终于也和身边的同学朋友们,没什么不同了。
可是,他和弥音都没有想到,周一去学校的时候,那里正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悄无声息的上演着。等到他们出场的时候,风暴已大到足够将他们一齐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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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音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吃的好睡的好,周一特意起的早了些,在去学校的路上,竟还碰到了幸村。
幸村一见她,先是打量了几眼,见她气色不错,便笑道:“怎么样,头还疼吗?”
弥音摸着额头,不好意思道:“不疼了。”说着,便走到幸村身边,自然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这么做,自然是故意的。虽然平时在学校,两人不会刻意显露亲密,但弥音时时记得,自己才是幸精市的正牌女朋友,任何想要打他主意的女生,都是她的敌人。像现在,她就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四面都有女生的目光直射过来,对她表示了羡慕,也夹杂了几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