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幸村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 57、较量 ...

57、较量 ...

疼痛

天­色­已渐渐暗去,虽然已经入夏,日头还是止不住地往西落了下去。幸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快要错过家里的晚饭时间了。于是,他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备一下,然后,拉起还在发呆的弥音的手,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弥音被幸村握着手,原本慌乱成一团的手,好像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走出去大约一百米后,她终于想起个问题,忍不住问道:“­精­市,我们为什么要去学校?”

“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种感觉罢了。”幸村回过头来,夕阳下,他整个人,显得特别柔和,那个开学时第一次送自己回家的幸村,仿佛又回来了。

“感觉?”弥音喃喃道。

“嗯,还记得吗,刚开学的时候,他们两个有跑学校来找过你。我在想,或许这一次,他们又想顽皮,跑去学校给你个惊喜什么的。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目标,倒不如去撞撞运气吧。”

弥音一路小跑,跟着幸村的步伐,满心焦急,用力的点了点头。幸村说话,总让她觉得很安心,虽然两个孩子丢了,有可能会面临很糟糕的情景,但弥音觉得,只要幸村一直在自己身边,任何困难都一定会被克服的。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幸村­精­市搞不定的事情。

两个人只用了平时回家一半的速度,就赶回了立海大。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快没人了,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老师们也都下班走人了。校门虽然还大开着,但站在门口向内望去,空荡荡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

看起来,这里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弥音有点灰心丧气,原本提起的那一股劲儿,一下子就泄了下去。幸村感觉到她的失望,安慰她道:“别伤心,先进去看看再说。这两个孩子或许在校园里迷了路,找不到出口,正等我们去找他们呢。”

于是,他们继续往校园里走。立海大的整个校园,虽然比不上冰帝那么气派,但占地面积也不小。弥音开学到现在,还没有尝试过一次­性­走遍整个校园呢。她对这里不太熟,偶尔去到陌生的教学楼,还会迷路。

好在幸村在这里上了三年多学,已经摸透了每一处地方,于是,弥音便乖乖的跟着他到处走。他们先绕着­操­场,走了一大圈,将空旷的大面积的空地都找了一遍。那些地方比较好找,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影。此时虽然天已半黑,好在校内路灯齐开,视野未受太大的影响。

这么一圈找下来,弥音已经微微的出了些汗,却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个孩子的踪影。于是,他们改变方向,开始向教学楼走去。

幸村本来想两人分开找,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可是弥音看起来已经有点累了,而且,她现在心慌意乱的,难保她找着找着,倒先自己迷了路。于是,他们还是决定,一起行动,先从最靠近大门的那栋楼开始找起。

他们走进教学楼,一间一间教室地寻找,每次推开一扇门,都满怀着希望,可是,等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又忍不住会有点小小的失望。

这样一间间地找下来,弥音只觉得两腿酸软,浑身无力,头上的汗不住地滴下来,流到眼睛里,模糊了双眼。

在爬上一级台阶后,她忍不住往楼梯口一坐,大口地喘着气,摆手道:“­精­市,这样不行,这样太累了,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幸村也觉得,这个办法有点问题,这么多教学楼,单凭他们两个,至少要找好几个小时。而且,那两个孩子身上长腿,很难保证他们会乖乖的待在一个地方,很可能从这里跑到那里,有些地方,他们刚刚去找的时候没有人影,也许等他们走后,两个孩子就跑过去了。

想到这里,幸村也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好。他刚刚提出来学校找,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找孩子的重任,主要还是落在英树他们身上。毕竟他们人多,像他和弥音,完全就是寻找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因为他知道,让弥音待在家里等着,她只会更难受。

现在,幸村真有点进退两难的感觉。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大叔,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正在往他们身上照。看见他们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大叔的脸­色­明显和善了许多,笑着道:“你们两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是留在学校里谈恋爱吗?快回家去吧,你们的爸妈会着急的。”

弥音见大叔误会了,羞得脸通红,张嘴解释道:“没有,大叔,我们不是在……”

幸村一看这大叔的穿着打扮,就认了出来,知道他是学校的保安,好几次在校门口的门卫室看到过他。于是,他走下台阶,冲大叔问道:“不好意思,我是一年级的幸村,这是我同学白井。我们正在找两个四五岁的小朋友,一男一女,想问一下,您有看到过这样的两个孩子吗?”

“孩子?”大叔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突然眼睛一亮,喜道,“啊,两个小孩子是不是?我见过。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小孩来学校,本来想叫住他们的,谁知道,他们一看到我,撒腿就跑了。我当时有别的事情要忙,就没顾得上追。心想这两孩子,肯定是来学校找哥哥姐姐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真的吗?”弥音一听,激动得简直要流泪了。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两个孩子就是她家淳一和爱子。平时的小孩子,这个年纪胆子都很小,没几个敢跑到中学来随便玩,也就那两个捣蛋鬼,天不怕地不怕的,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幸村也觉得挺高兴,果然,他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两个孩子,只怕是来学校找弥音的。于是,他又问道:“大叔,你还记得,他们来的时候,大约是什么时候吗?”

大叔想了想,回答道:“大约四点左右吧,当时学校门口学生还不少,他们夹在中间特别显眼,所以我就看到了。不过后来,我就没见过了。我这会儿正在巡校,刚刚我还在想呢,会不会碰上那两个小家伙。”

幸村向大叔道过谢,转身又走回到弥音身边,说道:“我想,他们两个来学校,大概是为了找你,和你一起回家。四点的时候,你还在网球社等我,他们大概没找到网球社在哪里,所以,你没有见到他们。”

弥音觉得,幸村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他们既然找不到自己,又会跑哪里去呢?

“或许,他们又在外面玩了会儿,这会儿已经回家了。要不然,我们回家去看看。如果他们真的回家了,家里又没有人,可能得等在门口进不去了。”

弥音一听之下,心急不已,赶紧起身,拉着幸村就往家跑。虽然平时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太过顽皮,有时候被气到了,也真想过把他们送走算了。可是,当他们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弥音才意识到,自己对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深了,深的已经放不下了。或许,就算上杉知子不死,她也不会愿意把孩子还给她了。毕竟,要她眼睁睁的看孩子们受苦,她实在于心不忍。

幸村和弥音一路跑回了家,却没有在门口看到任何人。开门进屋,家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哥哥他们还没有回来。

弥音站在又空又黑的客厅里,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像是发泄似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幸村本来想去开灯,听到弥音的哭声之后,忍不住走过去,搂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索­性­,一次哭个够吧。

弥音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在幸村面前丢脸,想要把眼泪忍回去。可是,忍了几下,非但没忍住,眼泪反而越流越多。于是,她便开始不管不顾,双手搂着幸村的脖子,靠在他的肩窝处,放声大哭起来。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这样,抱着面前的这个男生,放纵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情。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也像今天这样,难过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地夺走了,就像是从她身上硬割下来块­肉­似的。那种深深的,刺骨的疼痛感,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

虽然,没有流一滴血,却痛得她快要死了。很久以前,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曾这么痛苦过?

弥音的眼泪,已经浸湿了幸村的肩膀,哭声渐渐的弱了下去,改成了小声的抽泣。幸村一直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移动过,他的右手,轻轻地抚着弥音的背,想让她冷静下来。

事实上,六年前,弥音也曾这么做过,在真田家,抱着他哭得天晕地暗。那一次,他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不知的措。只觉得,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原本,竟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弥音哭到最后,终于哭累了,趴在幸村肩膀上,哑着嗓子道:“­精­市,谢谢你,以前,妈妈离开的时候,你借我肩膀哭,今天,淳一他们不见了,你还是借我肩膀哭。我觉得,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

---

幸村难得听到弥音如此深情的表白,不由有些欣喜。仔细回味了一下,觉得她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便问道:“弥音,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弥音抹了抹眼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傻透了。幸好屋里没开灯,黑黑的一片,要不然,这么面对幸村,她一定会无地自容的。幸村本来就够漂亮的了,在他面前,弥音总有点自卑,要是再自毁形象的话,大概就真的要被他抛弃了。

幸村却并不在意,伸出手来,也不嫌弃,直接给她抹眼泪,然后,他打开了客厅的灯,拉着弥音在沙发上坐下,顺便给她倒了杯水,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喝下半杯后,才重新开口道:“好了,先别哭了,还是先把淳一他们找到再说。或许,英树前辈已经找到他们了,正在往家赶呢。”

弥音知道,幸村一定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哥哥真的找到他们了,一定会给自己的电话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电话,只怕情况不太乐观呢。

不过,她没有跟幸村争什么,只是提议道:“­精­市,太晚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在这里陪你,等前辈回来了,我再回家好了。我怕你一个人坐着,又会胡思乱想了。刚刚抱着我哭的时候,真是惊天动地呢,跟以前一模一样。”

弥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抽出纸巾想把脸擦­干­净,幸村却在一旁提议道:“不如去洗手间洗把脸吧,还可以恢复点­精­神。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被幸村这么一提醒,弥音才发觉,肚子真的是好饿啊,已经咕噜噜叫了好久了。刚刚只顾着哭了,忘了自己没吃晚饭的事情。于是,她冲幸村笑了笑,有点尴尬:“嗯,是有点饿了。不如这样吧,等我洗完脸,我做蛋饼给你吃吧。”

“好。”幸村冲弥音一笑,看着她起身,走进了洗手间。然后,幸村也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找点食材,准备做晚饭。

其实,厨房里已经有一锅煮好的米饭,一些蔬菜切到一半,还放在毡板上。看来是做饭的人来不及收拾,就被英树叫出去找孩子了。

幸村索­性­便利用起来,继续往下做。于是,弥音从洗手间出来时,就没在客厅找到幸村的踪影。她刚想要走到门口去找幸村,就听得厨房里似乎有动静,于是,便拐进了厨房,果然到幸村一副家庭主男的样子,系着围裙,熟练地切着菜。

弥音觉得,从背面看幸村,那感觉实在太美好了,美好的她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就从后面抱住了他。幸村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头,不由的笑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太饿了,等不及了?我就做点炒饭好了,正好有现成的饭和料,比较快。”

弥音的鼻子在幸村的背上蹭来蹭去的,像只流浪的小狗,声音闷闷的:“嗯,是有点饿了,你动作快一点,吃完了,我们再出去找淳一他们。”

幸村放下刀,回头无奈地望着弥音,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太宠你了,前几天,我还打算和你分手呢。”

“不要分手了,忘了那个事情吧。对了­精­市,我刚刚又想起一些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以前的时候,我也曾经这么抱着你,大哭了一场。那时候,爸妈离婚了,妈妈要走了,我特别伤心,就跑去弦一郎家,然后,抱着你,哭了好久好久。”

“是啊,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去弦一郎家,却抱着我哭呢?”

“这个?”弥音想了想,没想明白,“我也不太记得了,就算我没失忆,这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啊。不过我可以解释,为什么我抱着你哭。”

“为什么?”

“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啊,弦一郎凶巴巴的,抱着他,哪里哭得出来啊。”

幸村默默地转身,开始用力地切菜,菜刀在毡板上发出当当的声音,像是在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在白井弥音面前,幸村­精­市,永远都像个傻瓜一样。

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个傻瓜,从来没打算抽身。有时候,能在一个有面前,毫无顾忌的表现自己傻的那一面,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幸村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与荣誉,很多时候,总会让自己活得很累。

现在,他可以很轻松的切着蔬菜,做着炒饭,然后,看着弥音很满足的,快速地将它们全部吃完,甚至连盘子底都准备舔­干­净。

这应该是得知淳一他们失踪后,唯一短暂而幸福的时光了吧。等吃过饭后,弥音一想起两个孩子,不由的又开始落寞起来。幸村正准备安慰她几句,英树他们就回来了。一见到弥音这个样子,英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一无所获。

“我想,还是去报警吧,­精­市,你觉得呢?”英树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一筹莫展。

“前辈,我们刚刚去过立海大,保安同我们说,看到过两个小孩子,在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去过学校。我猜,那应该就是淳一和爱子。”

“啊,他们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甩掉我,不见的,我在外面找了好久,才敢回来。”小林禁不住大叫起来。

幸村听到他这话,愈加肯定那两个孩子,一定是跑去了立海大。大约是想给弥音一个惊喜的,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从立海大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想到这里,幸村便问小林道:“两个孩子出去时,身上有带钱吗?”

“应该没有,我没看他们有拿钱,不过,也不保证他们会不会在口袋里装点零花钱什么的,我没翻过他们的口袋。”

英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外套,吩咐弥音道:“我去警察局报案,你在家待着,哪里也不要去。­精­市,可以的话,你今晚可不可留下来?”

“好的,学长。”幸村答应了下来,目送英树带着小林离开,然后,管家开始给其他人安排工作,大家都忙乱着散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弥音和幸村,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是在给彼此安慰和支持。

英树报完案回到家,便叮嘱弥音上楼去睡觉,顺便让人把客户收拾一下,请幸村住下。那一晚,大家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全都顶着一个熊猫眼。

大家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早饭,便匆匆出门往学校赶去。虽然孩子丢了,学还是得上。英树吩咐了管家,让他再派些人出去找,顺便也给警局那边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得知还没消息时,心情不由的有些沉重。

一整个白天,三个人全都无心上课,老师讲的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英树还因为不在状态,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仔细询问情况。他是马上要升学的人,又是优等生,目前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受到老师的关注,生怕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发生一些影响成绩的事情。

而幸村和弥音,显然要好一些。不过,到了下午的部活时间,幸村有点混乱的状态,还是引起了真田的注意。他走过来,拍拍幸村的肩膀,问道:“­精­市,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发生点事情。”

“什么事情?”

“淳一和爱子不见了。”

“不见了?”真田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那两个小孩的身影,活泼外向的淳一,略微胆小的爱子,都是很可爱的孩子,突然不见了,确实让人揪心。

忽然,他想到一些事情,便对幸村说道:“­精­市,我听莲二说,昨天他在学校里,似乎见到了淳一和爱子。”

“莲地?”幸村忍不住起身,立马找到柳莲二,向他询问情况。

柳听了他的问题后,点头道:“嗯,我昨天确实有见过两个小孩子在学校里。当时,我有点事情,暂时离开了网球场,办完事情后,走过实验楼,看到那两个孩子。当时我有点吃惊,这么小的孩子,显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你能肯定,那两个孩子,是英树前辈家的吗?”

“不能。”柳实事求是,“不过,我觉得有点像。英树学长和我提过那两个孩子,我还见过他们的照片,虽然昨天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我感觉,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幸村知道柳的个­性­,他所谓的七成,对于别人来说,至少就是有九成的把握了。加上那个保安大叔的说词,幸村现在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那两个孩子,昨天确定来过学校了。

“莲二,你看到他们两个时,他们在做什么?”

“在和一个人说话。”

“说话?莲二,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柳眯起眼睛,微微抬头,像是在深深地思考。然后,他又低下头来,抿嘴道:“唔,那是个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想起来了,是弦一郎他们班组的一个女生,我去找弦一郎的时候,见过她。好像是叫……”

逼问

幸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网球社的办公室里。头顶的电扇正在吱吖吱吖地转着,速度不快,偶尔有风吹指过脸颊,发丝会跟着微微地摆动。幸村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纸。他的肿手,正拿着一支画笔,笔尖停留在了白纸的右下角。

纸上,隐约画着一幅人像,那是一幅素描,幸村刚刚才画出来的,为了拿给柳看,以让他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樱小路葵。

幸村画画很好,素描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当柳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时,他顺手拿出纸张白纸来,将自己印象中的樱小路画了下来。虽然,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但她的脸型轮廓,已经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一个向自己当面表白过的女生,幸村是不会那么轻易忘记的。

而现在,他的面前,被摆上了一个难题。根据柳的描述,加上这幅画,幸村已然肯定,昨天在学校里,淳一和爱子一定见过这个女生,彼此说过话。这是可以猜测出来的部分内容,那么,那部分难以猜测的内容,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的谈话内容,幸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怀抱恶意地去揣测人心。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樱小路的声音,那天有河边,她羞涩却又坚定地对自己说道:“幸村君,我,我喜欢你,可以吗?”

“可以。”这是幸村的回答,一如他的风格。当初宫下阳介这么问弥音的时候,幸村也是这么回答的,他一向认为,喜欢谁是一个人的权利,即使被喜欢的那个人,也没有权利强迫别人不喜欢自己。可是,接受与否,主动权在他手上。

于是,他默认了樱小路对他的喜欢,却又直接而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她。当时,樱小路的眼神是怎样的,幸村竟有些没有看清楚。他只记得,她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然后,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语调,继续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不过,一定不会就此结束的。”

幸村当时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耳朵似乎有点“嗡嗡”叫。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的勇气让他佩服,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明显就是有威胁的意思。幸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生,敢这么威胁他。

通常,女生在他面前,总是很乖很讨喜,即便得不到他在感情上的回应,也不会故意惹火他。或者,偶尔也会出现像弥音这种,完全忽视他,甚至整天害他倒霉的女生。但是,她们都是天真善良可爱的,从不会心怀恶意。

这个樱小路葵,很显然,并不在此行列。她那看上去像个乖乖女的脸孔下面,隐藏着的,并不是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这一点,从上次在冰帝的鬼屋时,幸村就已经感觉到了。

她推开弥音的那一下,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希望用柔弱来打动自己的心,失败之后及时的道歉,使得她依旧可以全身而退。

幸村看着面前这张画上的人脸,不由地感叹,这个女生,远远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样单纯,她是个聪明的人。只不过,她不应该将这种聪明,用在这种地方。

到这个时候,幸村总算明白,当日那句带有威胁­性­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还真是挺有本事,知道淳一和爱子与弥音的关系,知道利用这两个孩子,来给弥音制造麻烦。

只不过有一点,幸村依旧没有想通,她到底对两个孩子说了什么?

幸村将面前的白纸揉成一团,一手支着头,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着。他想不好,该用什么方法,从樱小路的嘴里将话给套出来。虽然他已经基本肯定,一定是因为她说了什么,才导致两个孩子的离家出走。但是,要怎么撬开她那张嘴,让她自己把实话说出来呢?

如果直接去问她的话,她一定不会承认的。就算把柳这个证人拉出来,证明她昨天确实和两个孩子说过话,她也大可以随便编一点瞎话,反正,她说的话,无从考证,到时候,或许会把情况搞的更为被动。

幸村知道,樱小路的目标是自己,她无非就是喜欢自己,嫉妒弥音,想给她惹点麻烦罢了。她应该还不算很坏,通常,这只是一个小女生嫉妒心发作,而耍的小伎俩罢了。或许,自己应该找她好好谈一谈,尽量将事情和平地解决。

可惜,幸村的想法还未得到实施,情况就已经乱套了。柳生突然面­色­凝重地走进办公室,直接走到他面前,沉声道:“­精­市,你最好出去看看,情况有点乱。”

“怎么了?”幸村起身,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运动外套。柳生的眼片白光一闪:“弦一郎和白井学长的妹妹,离开了网球场,感觉不太好,像是要找人惹事一样。对了,莲二跟过去了,你可以联系他,或许,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

“谢谢你,比吕士。”幸村拍子拍柳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下一秒,他已经冲出了社办,一面往外走,一面给柳莲二打电话。

柳接了电话后,只说了一句:“我们在E班。”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幸村快步跑回教学楼,冲进了一年级E班,果然见到真田和弥音站在那里,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正是樱小路葵。

柳一见到幸村,主动凑过去,轻声道:“不好意思­精­市,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冲动。”

“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把昨天看到的事情,和弥音说了。她似乎很激动,后来,弦一郎也听到了,两个人就跑兴师问罪了。抱歉,我没拦住他们。”

可怜的樱小路,手里还拿着作业本。她正在跟同学讨论问题,冷不丁的看到真田带着弥音冲了进来,吓得手一抖,本子几乎被撕成两半。

她虽然有点嫉妒心,但毕竟还是个胆小的女生,她虽然敢对幸村表白,但是,面对真田的时候,还是会禁不住感到害怕。

事实上,班里的女生一见到真田那副黑面神的脸孔,吓得纷纷收拾东西,借口回家,只把樱小路一个人,扔在了教室里。

樱小路也想走,可是,弥音拦在她面前,她根本走不了。要论力气,她还不是弥音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真田。他只要出两个手指头,就可以捏得樱小路动弹不得。

幸村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暗道,这两个家伙,还真跟小时候一样,冲动又单纯,自己听到柳的话后,至少还会仔细想一想,他们却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来。这不由的让幸村想起小的时候,弥音总喜欢说,弦一郎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爆竹,只要他认为对的,需要坚持原则的事情,稍稍煽风点火一下,他就会上钩了。

像今天这种情况,两个孩子离家出走,在真田的事非观里,那是异常严重的事情,值得他放弃训练和比赛,陪着弥音来弄个明白。

于是,幸村想了想,走上前去,拍拍真田的肩膀,严肃地说道:“弦一郎,你太冲动了。”

真田和弥音听到幸村的声音,同时回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弥音,总感觉有些心虚的样子,就像小的时候,做坏事情被幸村发现了一般。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错,于是,愤愤地指着樱小路控诉道:“­精­市,就是她,害得淳一和爱子离家出走了。”

“我知道。”幸村微微一笑,安抚弥音道,“这个事情,慢慢来,你不应该带着弦一郎过来。你明知道,他是个发起脾气来就控制不住的人。万一他一时气不过,动手打人,这后果,你想过吗?”

“­精­市……”真田在旁边一脸黑线,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人啦。

“弦一郎,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气愤。但请你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她毕竟只是个小女生,如果你用你的铁拳制裁她的话,我很担心,她以后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幸村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如此的诚恳,表情是如此的无辜,仿佛真田已经挥舞着拳头,准备往樱小路的脸上招呼了。一旁的柳听得只想笑,默默将头转了过去。幸村这个人,真的是太恶劣了,明知道樱小路怕真田怕的要死,还敢这么出言恐吓她,是唯恐她不被活活吓死吗?

“­精­市,我没有……”

“好了,别说了,还没动手,总算是万幸。”幸村走上前,拍拍真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弦一郎,你平时在网球社,动手打正选,我只当没看见,不过,对女孩子,可不能这么粗暴。你的拳头,连桑原这样的,都承受不住,她一个小女生,怎么受得了?”

真田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他陪弥音过来,不过是想问个清楚罢了,由头至尾,他都没想过要动手打人,为什么幸村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把他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浑蛋呢?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是从来不对女生出手的啊。

不过,真田很快就明白了幸村这么做的用意。因为,半分钟后,他就听得情绪崩溃的樱小路,在那里大哭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我全都告诉你们。”

---

一年级E班,从开学至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樱小路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明,每个人表情各异,不过,心里都想着同样的一句话:果然,爱情是能让人蒙蔽双眼,让一个人变得疯狂无比的。

弥音看着哭得伤心的樱小路,不知道该痛骂她,还是同情她的好。她那块手绢,已经拿在了手里,却犹豫着要不要递上去。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走到樱小路身边,蹲□来,捅了捅她,问道:“所以说,你就跟淳一和爱子说了,他们的妈妈被害的事情?”

樱小路抬起埋在双膝里的脸孔,满面泪痕地望着弥音,小声道:“对不起,弥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你喜欢­精­市,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你这么做,­精­市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我就是有点嫉妒你,不想你事事太顺利。在冰帝的时候,我就已经很羡慕你了,羡慕你可以和幸村君走在一起,羡慕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牵他的手,羡慕他对你那么好,一心一意的对你。我,我真的……”

说到这里,樱小路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个不停了。柳和真田同时望了幸村一眼,那目光很明显是在说,都是你惹的祸,为什么你总有那么多的情债!

幸村很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这真的不是他的错,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他自认为,自己对樱小路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却没有想到,她竟是个这么执着的人。

幸村看弥音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明白,她还在记挂着那两个孩子。于是,他走上前去,把弥音从地上拉了起来,安慰道:“好了,现在既然知道情况了,找起来应该会比较容易了。樱小路,我问你,你昨天和他们说完那些话后,他们有什么反应,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我……”樱小路无脸面对幸村,默默地低下头,“我,我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们两个听到我的话后,对视了一眼,就齐齐跑掉了。我也没追上去。不过,当时看他们,是往学校外面跑的,很急的样子。”

幸村点点头,拉着弥音就往教室外走。他们需要快一点,或许还有机会把孩子们找回来。教室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真田望了望柳,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要不要离开?柳却没有回答真田,反倒很有兴致地走到樱小路面前,居高临下开口道:“我想,你应该不只做了这些吧。”

“啊!”樱小路脸­色­大变,一ρi股跌坐在了地板上。她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叫柳莲二的人,竟也是个如此可怕的人,他可以完全洞悉别人的心思,甚至,比幸村看得更为明白。

柳双手Сhā在校裤口袋里,眼睛依旧微眯着,目光似乎正望着教室窒息,然后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想,前一段时间,学校里流传的,关于弥音是杀人犯这件事情,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莲二!”真田原本想要走,听到柳的这番话后,再次停下了步子。他有些震惊地望着樱小路,实在无法想像,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和她有关?虽然真田和她并不熟悉,但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平时也说过几句话,樱小路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个单纯善良有点胆小的女生,她怎么会做出一件又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来呢?

“弦一郎,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柳没有停歇,继续说道,“我在想,散播那样的谣言,是你进行的第一步。想要在学校里孤立弥音,毁坏她的名誉,从而让­精­市离开她,对不对?”

樱小路惊恐地望着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大脑,已经快要停止运转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将那件事情,和她联系在一起。

“可惜的是,­精­市并没有上当,因为上杉知子的死因,他是清楚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会轻信谣言的人。于是,你采取了第二步,去向幸村表白,或许,那时候的你,明知道这么做是无用的,但你还是会去做,因为,你想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我猜,你当时或许是这么想的,如果幸村不答应的话,你就可以说服自己,将上杉知子死亡的讯息,告诉那两个孩子。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害得幸村不接受你的人是白井弥音,所以,你需要给她一点教训,至少,不能让她日子太好过了。我说的对话,樱小路同学?”

樱小路的脸­色­越来越发白,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般。如果说,刚刚面对真田的时候,她只是惧怕他的武力的话,那么,现在面对这个柳莲二,从生理上到心理上,她已经完全被打败了。那么平静的语调,却一字不差的说出了自己所有的想法。这个人,就像是把自己活生生地剥开,掏出她的心来,仔细分析过一样。

她想要尖叫,却叫不出来,想要哭泣,却没有眼泪。于是,她只能眼一闭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身子想要跑出教室去。可是,刚跑出没几步,手臂就被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她整个人收不住力道,被惯­性­一甩,顺势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茫然地望着那个抓住她的人。

那个人,不是柳,而是真田。

真田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愤怒过,他从来都觉得,女生都是很善良的,偶尔有几个行事比较冲动的,心地也一定坏不到哪里去。可是,面前的这个女生,简直令他觉得可怕,一步两步,她每走一步,都计划得很好,真田有些迷惑,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令人不耻的事情来。

樱小路看真田这样,以为他发怒了,准备打自己,吓得赶紧捂住脸,再次哭了起来。果然,真田对她来说,只是身体害怕受伤,而萌发的本能的害怕,不像柳莲二,是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

柳走到真田身边,劝道:“弦一郎,别冲动。”

“莲二你放心,我不会打她的。我拉住她,只是想问个明白,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上杉知子的事情的。”真田敲了敲樱小路身边的桌子,语气略带警告道,“请你现在就告诉我,马上!”

不得不说,真田威胁人的时候,远不像幸村那么喜欢拐弯抹脚。他向来是直来直往的,心里想,嘴里就怎么说。反正,一般人见到他那张脸就会感到害怕,有时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效果也是天差地别的。

樱小路一面抹眼泪,一面解释道:“我,我在东京有个表姐,最近我一直有去她家过周末。她,她爸爸也就是我舅舅,就是负责这个案件的。我,我有偷看过他带回来的卷宗……”

真田和柳同时无语,忍不住摇头。这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坏,连自己舅舅的工作材料,也敢偷看,看了不说,还把里面的内容到处散播。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胡乱做为,有可能会草惊蛇,若是让真正的凶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柳和真田走出教室的时候,一致认为,应该要提醒一下樱小路的这个舅舅,不能随便把重要的东西摆在家里,很有可能会引起工作上的失误。

然后,他们又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刚刚问出来的情况,打电话告诉幸村。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还是先不要说的话,现在的幸村,一定和弥音在一起,两人说不定正满世界的找孩子,樱小路的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等把孩子找到了,再说也不迟。

柳和真田猜的没有错,幸村和弥音一走出教室,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甚至连书包都没有带上。幸亏幸村身上带了点零钱,要不然,他们连公交车也坐不起。

可是,坐上公交后,又要去哪里呢?幸村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弥音,只见她紧闭着双­唇­,脸­色­­阴­沉,两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过了很久之后,才恨恨地憋出一句话来:“这两个小混蛋,等找到之后,我一定要他们好看,非把他们好好揍一顿不可!”

幸村不由的想笑。他知道,弥音说的不过是气话,真要找到了孩子,她只怕比谁都激动,比谁都高兴,肯定会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的,哪里还会想得到要打他们。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现在这是要去哪里。弥音看上去,不太想说的样子,幸村只能由着她,带着自己从公车上下来,又改换乘地铁,然后,他们最终站在了火车站附近,看着人来人往的游客,行­色­匆匆。

幸村忍不住问道:“弥音,为什么要来火车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精­市……”弥音抬起头,眼神平静,“我以前,总和他们说,如果他们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他们打包,扔到火车站来,再也不要他们了。”

大结局

幸村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当年,自己也是这样,跟着弥音一路来到火车站,然后被逼无奈地买了两张火车票,陪着她去东京找妈妈。

这种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发现,最近的很多事情,总是和往事惊人的相似,就像是过去再次上演了一般。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计算着,不知道是否够买两张车票,然后去往东京。

“弥音,你想要搭火车吗?你觉得,他们会有办法搭车去东京吗?”

“我不知道,­精­市,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可能会来这里。可是,已经过去一夜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我,我有点害怕……”

“别怕。”幸村伸出手指,点在弥音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要说什么,幸村都猜得到,但他有些唯心的相信,只不要说出来,坏事,就不会发生。

然后,幸村牵起弥音的手,开始在偌大的火车站里寻找。他们先去找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向他们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两人离开了火车站办公室,开始挑一些角角落落寻找。

幸村问过弥音,如果当年,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的话,她一个人来到火车站,会做什么?

弥音想了想,回答道:“我大概会在人群中走散,找不到出口,然后,走累了就随便找个角落,坐下来休息。”

幸村想赌一把,赌那两个孩子会和当年的弥音一样,如果他们没办法买到去东京的火车票的话,或许真的会找个角落,两个人凑在一起,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是火车站里人来人往,要找两个小孩子谈何容易。幸村紧紧拉着弥音的手,深怕一个不小心,把她再给丢了。弥音感觉到,幸村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自己的手骨给捏碎了。可是,这种疼痛的感觉,却让她觉得很幸福,有一种被深深重视的感觉。

两个人从候车大厅开始找起,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孩子的面孔,幸好他们穿着校服和运动衫,一看就是学生样,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要不然,或许会被人认做是打算拐卖儿童的不法分子,孩子没有找到,倒先去抓起来了。

一圈找了下来,没有两个孩子的踪影,东京火车站不小,比立海大来得更大。而且,这里全是人,路不太好走,弥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没过多久,已满身是汗。

幸村见状,提议道:“这样吧,你找个位子坐下,我去找,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弥音却死死捏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感觉,有一种无名的恐惧,正在心里慢慢地弥漫开来。她不愿意离开幸村,一刻也不愿意。

幸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继续在火车站转悠。两个人,从下午一直找到晚上,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到最后,火车站的人终于渐渐的少了起来,弥音却觉得眼前一发黑,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幸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她。见她还有点意识,便把她扶到座位上休息,顺便买了块毛巾和一瓶水,将毛巾打湿后,敷在她的额头上,柔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吃东西?”

弥音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靠在幸村的肩膀上,她只觉得,面前有无数的脚走来走去,晃的她眼睛都要晕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自己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只记得,自己从真田家里出来,一路走一路哭,幸村似乎一直跟在身后,陪着自己,始终没有离开。

然后,他们到了哪里?弥音仔细想了想,对,是火车站,到处挤满了人的火车站。弥音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想要买张车票,去东京看妈妈。她无辜的望着幸村,希望能从他身上挖出点钱来。

幸村的脸孔,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大,近到那两只明亮的眼睛,几乎快要贴上自己的双眼了。然后,他们的鼻尖触碰到了一起,感觉到了彼此的呼吸。

弥音像是瞬间清醒了过来,怔怔地望着幸村,然后,就感觉他的双­唇­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扫过,弥音的整颗心,跳的几乎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精­,­精­市……”

“怎么,醒过来了吗?”幸村拿着毛巾,替弥音擦掉了满头的冷汗,“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睡得不太安稳,做恶梦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弥音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她现在还在候车大厅,灯光照得人眼发晕。她低下头来,冲幸村轻轻道,“­精­市,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想起六年前,和我一起去东京的事情了?”

“嗯,不止这些,我,我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五岁的时候,我们在俱乐部里见面,后来,我拿了裙子来给你穿。我发现一款味道很特别的­棒­­棒­糖,塞进了弦一郎的网球袋里,希望他吃了之后,可以冲我笑一笑。”

“那为什么,­棒­­棒­糖会跑到我的包里来?”幸村不解地问。

“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可能你们两个的网球包长的太像了,我,我认错了。”

好吧,幸村大约能猜到,就是这个原因,五岁的弥音认错了他和真田的网球袋,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十岁那一年,你送给弦一郎的球拍,为什么会送到我手里?”

网球拍?弥音想了想,恍然大悟:“啊,那个啊,是我送给弦一郎的,我知道他喜欢那个牌子的球拍,所以特意买给他的,我想,他收到后,一定会高兴的。可是,我问起他,他却说没收到过,­精­市,那球拍怎么会跑到你那里去的?”

“我也很想知道呢。”幸村无语,“这是你托人送过来的,应该问你才对。你当时托了俱乐部里的一位学长送来的吧,你到底是怎么跟人描述的,他为什么会以为,那是送给我的,而不是给弦一郎的?”

“这个?”弥音还真是说不清楚了。事情隔的太久了,她真的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当初自己跑到小学俱乐部里,拜托一位大哥哥,帮她把网球拍送给真田的。为什么没有自己送呢?这个原因已经不可考,或许,她也会有害羞的那一天,或许,她怕大家误会了。或许,幸村已经误会了。

想到这里,弥音赶紧解释道:“­精­市,你别误会,我给弦一郎送球拍,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他笑一笑罢了。我对他,只有友情,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爱情。”

“是吗?白井弥音,我不大相信呢。”幸村的眼睛里,闪动着戏谑的光彩,“就算球拍没什么,那那封情书,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

“是的,我一定要解释。”弥音拉着幸村的手,忙忙乱说道,“那封情书,确实是写给弦一郎的。”

“是吗?”幸村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弥音吓得一哆嗦,赶紧补上一句:“可是,那不是我写的,是我的好朋友写的。我,我只是帮她送一送罢了。”

“想不到,你和你朋友的笔迹,竟然如此相似。”

弥音觉得,幸村下一秒,大概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自己给吞了。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欠揍,那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精­市,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封信,是她写的,可她嫌自己的字不好看,让我帮着抄一遍。我本来想,最后一页反正有她的署名,不会让人误会的,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最后一页没被放进信封里,没想到,最后信还落到了我的手里?”

幸村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如同扒云见日般,清明无比。那些缠绕在心头的往事,终于一个个都被解开了。他终于明白,那些乌龙都是怎么来的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赐予他的考验吧。反正,对他来说,白井弥音,就是老天爷赐给他最大的考验。

弥音看幸村的脸­色­,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战战兢兢地问道:“­精­市,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啊?”

幸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广播里响起了一个声音:“请幸村­精­市同学,速到火车站广播室来,有两个孩子找。”这句话,广播里一直重复了好几遍,生怕幸村没有听到似的。

弥音晃了晃幸村的手,问道:“­精­市,这广播是什么意思?”

“傻瓜,还不明白吗?淳一和爱子,找到了。”

“找到了?”

“是啊,要不然,广播怎么会呼叫我呢?”

“为什么呼叫的是你,刚刚我们两个,明明都有留名字的!”弥音开始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明明他们都留下的名字,说明如果有人带了走失的孩子来找家长的话,便请他们通知。为什么,广播里,只报了幸村一个人的名字?

“或许,他们觉得,我看上去,比较不会迷路吧。”

---

幸村深深的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回家去的话。或者,紧闭双­唇­,跟在后面,轻易不要开口的好。因为,他觉得,弥音很有可能,会突然间爆发出怒火,然后,把所有的人,都一口吞没。

从火车站领了两个小朋友回家的路上,弥音一直没有说话。幸村很自觉地去拦了辆的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到了弥音家门口,双主动的付了的士钱,然后,他摸着鼻子,决定不好去还是留。

天­色­已晚,幸村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家去了。昨晚就是在弥音家过的夜,今天,又弄到这么晚,再不回家去,爸妈大概要有意见了,会觉得,他是不是恋爱谈久了,晕头了,连家都不要了。

于是,幸村付完钱后,便准备和弥音打个招呼离开。反正,孩子已经找到了,事情应该也有个了结了。

幸村还没来得及说话,弥音家的大门就打开了。英树早就接到了消息,等在了家里,大概是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英树直接过来开了大门。两个孩子站在那里,看看弥音又看看英树,像是在分析什么的,最后,他们似乎打定了主意,齐齐走到英树面前,低头认罪:“哥哥,我们回来了,对不起。”

真不愧是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分析人心的本事一流。他们一眼就看出来,弥音现在正压着一股子邪火,千万惹不得。而英树哥哥,显然好说话得多,选择向他主动承认错误,一定可以获得他的谅解。

果然,英树一见他们这样,心立即就软了下来。两个孩子离开这一天一夜,真是把人折腾的够呛。尤其是弥音,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活活瘦了一大圈。英树心疼妹妹的同时,也有点心疼两个孩子。他已经从幸村那里听说了,知道他们已经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虽然他们只有四五岁,但一下子承受至亲的离去,心里上难免受不了,甩点小­性­子,也是可以原谅的。

于是,他伸出手来,充满爱意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微笑道:“嗯,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嗯。”淳一和爱子情绪有点低落,一副想哭却不敢哭的样子。英树看他们这样,心里也有点难受,转头冲管家爷爷道:“先带他们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管家爷爷点点头,一手牵起一个,进屋去了。英树看看幸村,感谢道:“­精­市,真是麻烦你了,照顾这几个孩子,进行休息一下吧。”

幸村却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学长,我还是回家去吧,昨天也没回家,爸妈该担心了。”

弥音转过头来,悠悠地看了幸村一眼。不过,她并没有出言留她,因为现在,她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她只是冲幸村摆了摆手,就冲进了家门,然后,直接跑到楼上,把正在洗澡的淳一和爱子从浴缸里拖了出来,不由分说,照着他们两人光溜溜的小ρi股,一下又一下地打了下去。

很快,幸村在楼下还没走远,就听到屋里传来的杀猪般的哭喊声。他回过头来,一脸无奈地望着英树,同样的,英树也是一脸无奈的望着他,表示他虽然很汗颜,但是,也没有办法。

白井家门口,两个同样帅气的男生,彼此对望着,默默地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喊声,站在风中很久很久,直到头发都凌乱了。

然后,幸村转身回家,路上还给真田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很好心的帮自己把书包送回了家,感激地答应他,改天一定送他一方上好砚台。

英树目送幸村离开,关上了大门,然后听到楼上两个小鬼还在那里哭个不停,管家爷爷一脸无奈的站在楼梯口,向他发出求助的信号。

英树想了想,咬牙上了楼,推开浴室的门,就见到两个光溜溜的小鬼,乖乖地趴在浴缸边沿上。弥音已经不是赤手空拳了,手里的开口从刚刚毛巾,上升到拖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一股子邪火,就是很想打人,就是想把他们两个活活给揍死。

当初,她怎么就那么傻,非把这两个拖油瓶带回家来,现在可好,差点把自己累死。天知道,在他们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担惊受怕了多少,她甚至想过,如果他们真的出事了,自己要怎么办。在这些日子细水长流的相处中,她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亲生的弟弟和妹妹,再也无法分离了。

白井家,不再只有她和哥哥,这两个孩子,也是家里的成员,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丢了,就像是从自己的身上割掉了一块­肉­,一直疼痛不止。

所以,现在找到了,她的一颗心放下来了,就可以好好的秋后算账了。难得的是,这两孩子似乎知道自己惹了事儿,表现的还算听话,虽然哭喊个不停,却一直乖乖地挨打,没想过要逃跑,其实,如果他们真的跑起来,弥音未必抓得住他们呢。

英树看着那两只红通通的小ρi股,再看看弥音手里的拖鞋,觉得有点不太像话,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劝道:“算了,打都打了,别计较了。他们还是孩子嘛。”

“哥哥!”弥音跺了跺脚,还想再打两下,看看那两个孩子转过来的脸上,满是泪痕,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心一软,手一松,拖鞋就掉在了地上。

那一晚,白井家真是热闹非常,两个挨完打的小朋友,洗完澡吃饱饭后,就开始放声大哭。一个抱着弥音,一个抱着英树,发自内心的,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从他们出生到现在,虽然一直在受苦,一直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难过过。

他们的妈妈,虽然很少管他们,但毕竟在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个世上,除了冷血动物外,有谁在得知妈妈离世后,会不难过的。

所以,他们跑到了火车站,想要买车票去东京。虽然弥音家很好,住的好吃的好,可是,在他们的心里,东京那间破屋子,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他们依旧幻想着,如果回到那里的话,或许还可以见到妈妈。

爱子甚至流着泪,对哥哥道:“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们离开了家,妈妈生气了,不要我们了,所以,才骗我们说她死了啊?”

淳一年纪大一点,思想上比五岁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他搂着妹妹,只是不停地安慰她,心里却很清楚,从今以后,他们在世界上的亲人,就只有彼此了。

弥音和英树听着他们的哭声,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英树是男生,还勉强忍住了,弥音可不行,跟着一起流了不少泪,哭的又红又肿。

第二天去学校时,见到幸村,对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是不是哭了?”

弥音心想,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愧是幸村­精­市。他们两个,从穿开档裤的时候就认识,一起往朋友的包里放过虫子,一起路见不平抓过小偷,还一起经历过许多惊险刺激的事情。他们对于彼此,早已了解透彻,再也不需要有所掩饰。

于是,弥音痛快地承认道:“嗯,是哭了,既难过又高兴。”

“孩子们以后准备怎么办,想好了吗?”幸村坐在河边的椅子上,旁边的杨柳垂下来,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有一种植物自然的香气,让他心情舒畅。

“嗯,还没完全想好,哥哥说了,要带他们去趟东京,不过,过一段时间再去吧,至少要等警方把案子都破了才行。或许,还要办理一下收养手续什么的,大概得爸爸出面才能解决。反正,这两个孩子,是不会扔掉的,我准备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精­市,你说好不好?”

“为什么要问我呢?”幸村伸手,摸了摸弥音的头,就像在和一个小朋友说话,“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幸村的心,没来由的一热。以前的弥音,也曾说过那样的话,可那时的他,总有点担心,害怕她恢复记忆后,会推翻对自己的这种感情。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却依旧愿意百分之百地喜欢自己,幸村终于可以将一颗心,完全地放回到原位去了。

他将放在弥音头上的手,慢慢地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搂着她,说话慢条斯理,语速平缓:“谢谢你弥音,愿意把我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我总是在想,当你想起一切的时候,会不会就此放开我的手,离我而去。现在,我大概可以放心了。”

弥音转过头来,笑得有点贼:“­精­市,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分手了?”

“你很害怕和我分手吗?”

“嗯,很怕很怕,那时候,你说,如果我再不恢复记忆的话,你就要放弃我。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难过了好久,我一直在想,如果真的离开你了,我要怎么办。­精­市,我们从五岁起就相识,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分开过。我总觉得,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后,感觉,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似的。”

弥音说着说着,身子就开始往幸村的怀里靠,一时忘了这是学校里,会有众多走过的同学在旁边驻足观赏。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英树难得跑过那边,看到自己妹妹靠在幸村的怀里,便忍不住上前,拍拍幸村的肩膀。

然后,幸村和弥音同时回头,看到英树那张有点要便秘的脸,一个惊慌失措,一个笑容满面。幸村并不在意被学长在这里抓包,反倒很温和地笑道:“学长,中午时间,你也出来散散步吗?”

“是,难得出来走走,没想到,看到很­精­彩的一幕。幸村,我的妹妹,你打算怎么对她?”

幸村扯了扯脖子里的领带,回答道:“嗯,就和以前一样,把她曾经害我受过伤,全都还给她。”

弥音愣了愣,瞪着幸村,刚想要抗议,嘴却被幸村一把捂了起来,然后,就见他的笑脸在面前慢慢放大,耳边响起他吹气般的声音:“放心弥音,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白井兄妹看着这样的幸村,同时流下了冷汗,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幸村笑的有那么点不怀好意呢?未来的生活究竟会如何,真是说不清楚呢。

---书香门第【laiey_5126】整理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