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被这念头吓出一身冷汗。虽然这念头像云彩似的很快就飘过去了,可还是在她心头留下阴影。瓦盆里装着一些剁好的排骨,积了小半盆凉水,有乌紫的血水漾在上面,红火对着那盆血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怀疑她神经有问题。”红火听到母亲正跟里屋常来的那个男医生窃窃私语。红火砰地推开门,两眼喷火地站立在他们面前。
街上的人全都木着一张脸,脸色像树皮。红火走得很快,她感到街上的行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呈人字型向两边分开。红火想不是别人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她在商店的镜子里终于看到自己的脸:面色惨白,下巴颏尖成了锥子,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红火上了一辆黄“面的”,歪歪扭扭总算到了费文革公寓。她靠在电梯的墙上大口喘着气,电梯上升的压力使她难受极了。
红火第一次使用这把钥匙。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她把门反锁上,然后颓然地倒在那张大床上不动了。就这样一直睡到晚上,一觉醒来窗外已是满天星星了。有风吹动窗帘,吹动红火的宽袍大袖,十五层阳台就像伸到空中的一只手,托举着一个临风而舞的女人。
红火看到远远近近的塔楼形状都很相似,还可以看到许多低矮房屋的屋顶,那屋顶的景象使人浮想联翩,那是暗的,灰的,沉寂的,死的。站在十五层楼的阳台上,红火忽然感到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场。
那本护照是在衣橱里翻出来的。那暗绿色的封皮,红火曾经见过,并为之奋斗过多年。在红火对出国已经死了心的今天,这本护照对红火无疑是个不小刺激。费文革在红火面前从未提过出国的事,这里面似乎隐含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晓军离婚了,左晓军在跟红火叙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相当平淡:“她在日本又有了。”“无所谓。”左晓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这句口头禅,他用这句话来概括一切,解释一切,这也可以说就是他的人生观。
在红火日夜盼望着男朋友回来结婚的那段日子里,学校里还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数学老师雷国鸣猝死在演算纸旁。红火视这件事为一个不祥的征兆。同样是经过了漫长的折磨和等待,他一心想去数学所门口打擂,她一心想嫁给一个男人。他的猝死并没有在学校引起多大轰动,校长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似地说:“这回不用担心他到科学院门口去闹事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