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是生活的死,因为每一个我们享乐其中的新日子,都是我们生命失去的另一个日子。
——[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惶然录》
坟场的月亮特别亮,每天晚上刚升起来的时候是桔红色的。那是极为浓重华丽的一种颜色,就像红火的婚姻,婚姻的开头总归是好的。但是很快地,那种浓艳的桔红就退下去了,月亮露出它本色的白来,把坟场的一切都照得苍白寡淡,像抽去了色彩的图画的框架,画还是原来那些画,但是颜色完全没有了,画变得面目浄狞,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意义。
红火在坟场这地方留下来完全是为了左晓军。红火曾经做过许多美丽的梦,但每回都是在梦想就快要变成现实那一刹那,命运忽然变卦了。红火想起学校看门老头从前说过的话,他说红火的名字不好,火太旺了,人虽聪明,也很能干,但将来注定一事无成。红火是在所有的梦幻都破灭之后才决定嫁给左晓军的,那时她急于把自己安定下来,她真是飘泊够了。
“你爱我吗?”
这是她问左晓军问得最多的话,在所有的赌注都失去之后,爱成为她眼中最后的筹码。ww
“你到底爱不爱我嘛?”
有时两人斜躺在床上各自拿着本书看,桌上那台左晓军从哥们那儿蹭来的音响轻轻放着一支歌。
左晓军的哥儿们做生意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便在家里改朝换代,把家用电器以及过了时的组合家具统统扔了出来,喊暂时还没财的几个哥们过去随便挑随便捡。左晓军别的什么都没要,他怕心高气傲的红火挑肥捡瘦,就拎了这台半新不旧的台式音响回来。红火没说什么,那台音响就搁写字台一角了。
新婚的热乎劲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的关系趋于平淡,就像傍晚的月亮刚才还是橙红色的,可是不一会儿就变白了,而且整夜都是白的。
“晓军,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