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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总裁只欢不爱 > 9楼。

9楼。

◎ ◎ ◎

急救室内,光线十分明亮,尤桐半清醒着,两名戴着粉­色­口罩的护士正在帮她更换衣裳。

“二少爷,好了。”

一道屏风后,苏慎行颀长的身影徐徐走出,他的身上穿着医生专用的白大褂,一只耳朵上还别着摘下的口罩,往日里一直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不翼而飞,清澈的双眸少了三分柔和,多了七分锐利。

他低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尤桐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蛋,她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

“苏老师……”尤桐虚弱地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苏慎行倾过身,对她微微一笑,“别担心,你和宝宝都很健康。”

数个小时前,容琛发布了顾仪容病危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等待容尉迟现身,周亚菲也不例外,可是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却恰好看到容尉迟与尤桐发生纠缠,当尤桐被送进急救室后,她立即给苏慎行打了电话,而苏慎行飞车赶来,却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先跟院长打过招呼,然后扮作医护人员的样子,在一群专业医师的护送下悄然混入了急救室,而主治医生也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对容尉迟等人发布尤桐已经流产的消息,以一个生命作为“代价”,一切才能真正地结束。

“二少爷,一会儿您和尤小姐可以从医院的内部通道直接到达医院的顶楼,而我们会制造临时停电的混乱,外面的人若是问起来,大家只会以为是尤小姐自己趁乱逃走。”

半小时后,一架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台大医院顶楼的停机坪上,螺旋桨不断地盘旋,呼啸的风声像是在为谁的离开而悲戚唱鸣。

一场华丽的邂逅,一段无言的收场。

爱情开始的时候,会把天涯变成咫尺,而爱情结束的时候,又把咫尺变成了天涯。

天涯太远,一生太长,花期荼迷,抵不住时光荏苒。

记忆更迭,谁苍白了谁的等待,谁又无悔着谁的执着。

爱情,以微笑开始,以吻生长,以泪结束。

若人生只如初见,是否仍会选择这样的遇见?!

若人生只如初见,那么似水流年会不会繁华一点?!

◎ ◎ ◎

“啊——停电了——”谁的尖叫,谁的惊惶。

“好黑啊!”谁的感叹,谁的迷茫。

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容尉迟的眼前顿时一黑,他的世界,从此漆黑一片。

曾经以为,爱上了,就不会寂寞,可是最后却发现,寂寞还是爱上了他。

这一天的最后,容尉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的,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爱情就像是一种轮回,一种从美丽走向痛苦,然后从痛苦中解脱,最后走向永恒的东西。

而这,就是爱情的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早被熄灭,却丝毫无法往究。

谁寂寞了岁月,谁远走了天涯,谁散尽了一身荣华。

◎ ◎ ◎

爱一场,是一朵花的模样,纵情灿烂,犹如火焰。

恨一场,是一棵树的模样,恣意生长,盘根错节。

烈爱的伤痕永不消褪,恨是唯一的麻药;

炽恨的毒瘾永难消除,爱是唯一的解药。

这个世界很大,分开就很难再见。这个世界很小,我们就这样遇见。

转眼,五年后。

【亲们抱歉,今天更新慢了,安安的电脑崩溃了,重做了系统,也许是它也感受到了尉迟和桐桐的悲伤,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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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之后(金牌加更)

五年之后(金牌加更)(201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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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蒙蒙,银白­色­的光钻进窗帘的缝隙,照­射­在铺着字母拼图的地板上,小小的儿童床上是粉蓝­色­的床单,被窝微微隆起,显然里面正睡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亜璺砚卿

尤桐盘腿坐在地板上,守在床前,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柔声念着那­精­彩的情节,而被窝里的小人儿听得很认真、很着迷。

“蓉儿,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哦!”尤桐合上手里的童话书,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诱哄女儿睡觉。

“妈妈,人家还不困,你再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嘛!”蓉儿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摇晃着尤桐的手臂撒娇。

尤桐连忙把那只白­嫩­的小手抓起放回被子里,然后倾身凑到女儿的身旁,叮咛道,“现在是冬天了,天气很冷,蓉儿要好好盖被子,不然会感冒的,知道吗。”

“嗯,蓉儿知道了!”蓉儿乖乖地点头,缩了缩肩膀,把自己的小身子更紧更密地包在被子里。

尤桐的心顿时一软,蓉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比正常的孩子小很多,跟只小猫差不多,她的身体很不好,五年来不知道打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所以天气稍稍变凉她就会格外注意,生怕女儿再着凉生病。

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蓉儿五岁了,却长得跟三岁差不多,也没有上幼稚园,所以她很依赖这些童话书,每晚都缠着她讲个不停,而蓉儿最喜欢的故事就是圣诞老人。

“妈妈,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爷爷吗?!”蓉儿好奇而又期待地问。要到圣诞节了呢,童话书上说只要把红­色­的长筒袜放在床头,圣诞老爷爷就会给乖宝宝送礼物,她好想要呢!

似乎是看出女儿的期盼,尤桐温柔地笑了,“蓉儿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啊,妈妈买给你呀!”

“我不要妈妈买的礼物,我要圣诞老爷爷送的礼物!”蓉儿很有自己的想法。

“那蓉儿想要圣诞老人送什么礼物给你呢?!”尤桐耐心追问,努力想要知道女儿的心事,好满足她的愿望。

“我想要一个爸爸!”蓉儿可爱地说着,“妈妈赚钱很辛苦,所以不用买一个爸爸回来,我自己向圣诞老爷爷要就可以了,我是乖宝宝,圣诞老爷爷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的,妈妈不用担心!”

尤桐的心里顿时酸涩,一方面欣慰于女儿的乖巧懂事,一方面却又心疼于她的懵懂天真,她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小脸,没有作答。

“妈妈,我去年的愿望都有实现,圣诞老爷爷送了一个好漂亮的洋娃娃给我,今年我比去年更乖,所以我的愿望也一定可以实现,对不对?!”

“嗯,对。”尤桐心虚地点了点头。

蓉儿笑得开心。

“好了,蓉儿,时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妈妈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尤桐轻轻拍着女儿的小身子,催促地说道。

“妈妈也不要太辛苦了,早点睡。”蓉儿很懂事地说。

“好。”尤桐俯身在女儿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然后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只留床头柜上的一盏海绵宝宝小台灯,再次确认女儿的被子盖好了,爱怜地说道,“蓉儿晚安。”

“妈妈也晚安。”蓉儿乖巧地说道,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轻颤。

尤桐略微又在床边停留了一会儿,确定女儿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儿童房,殊不知,在她关上房门之后,被窝里的蓉儿忽然睁开了灿亮的大眼睛,她钻出被窝,套上一件毛衣,然后捧起那本故事书,借着小台灯的光线,默默地念了起来,而且一边念一边祈祷——

亲爱的圣诞老爷爷,你好:

我是蓉儿,去年你送了洋娃娃的那个蓉儿,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吧,拜托啦,你一定要记得我呀!

我今年还想要一份圣诞节礼物,我想要一个爸爸!

圣诞老爷爷不要觉得我贪心哦,如果你今年可以满足我的愿望的话,明年、后年、大后年,我都不要礼物了,一比三哦,我很有诚意吧?!

对了,爸爸应该比洋娃娃大很多,所以红袜子可能装不下,那么就拜托圣诞老爷爷了,请爸爸穿红­色­的衣服就好!

咦?!不对不对,穿红­色­衣服的应该是超人,如果爸爸也穿红­色­衣服的话,那他不就变成超人了吗?!

蓉儿纠结起了小眉毛,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区分超人和爸爸才好。

想了想,又想了想,可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瞌睡虫却跑来了,她打了个可爱的哈欠,连忙跟圣诞老爷爷说结束语——

圣诞老爷爷,你­干­脆就送给我一个SuperDaddy好了,拜托你了,谢谢!

双手合十,蓉儿虔诚地祈祷了几下,然后钻回被窝,安心地睡了起来,梦里一直在笑。

◎ ◎ ◎

七点整,床头的闹钟“滴滴滴”地响了起来,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在广州,尤桐早起的习惯仍然没有变。

听到铃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动作快捷地伸手将床头的闹钟抓过,在第一时间按停,像是怕又吵醒谁似的。

铃声消退,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闹钟放回床头。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静得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侧目望向枕头旁,空的。

这才恍然大悟。

哎,她怎么又忘了呢,他去香港了呀,去了一个礼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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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之行

香港之行(2038字)

意识到某人不在,尤桐心里好一阵失落,神情不自觉地有些抑郁,想念的情绪在心头发酵,闷闷的,涩涩的,好生难受。『课外书*首*发』

幸好,她放置床头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那特设的卡通铃声让她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她立即爬坐起来,一把抓过电话,迫不急待地放置在耳边,轻柔柔地接起,“喂……”

“早安,妈妈。”电话那头传来小男孩礼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酷酷的,没有太多的情感表露,可还是让尤桐的心顿时暖成一片。

“早安,容容。”尤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嗯,没错,她还有一个儿子,比蓉儿早出生十分钟,他们是龙凤胎。

“容容,香港的天气怎么样,妈妈听天气预报了,说这两天降温,你要多加衣服,知道吗?!”

“嗯。”小男孩的回答相当简短。

“容容,香港的食物你吃得惯吗,如果你吃不饱的话,那么可以拜托老师帮你买面包,妈妈给你的零用钱你不用省,身体重要,知道吗?!”

“嗯。”小男孩的回答依旧简洁。

尤桐不由得叹气,儿子的个­性­真是像极了容尉迟,冷漠,别扭,而又顽固,他一天天长大,身上的某些气质也跟容尉迟愈来愈像,她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让她慢慢忘掉那段心酸的往事,可是有儿子在,她怎么可能忘得了过去,忘得了那个她终其一生都想要遗忘的人呢?!

“妈妈……”小男孩终于主动说话了,语气微沉,“我进入决赛了,比赛日在12月26日,你可以来香港为我加油吗?!”

“当然可以!”尤桐一口答应,眼眶忽然泛酸。

容容和蓉儿虽然是双胞胎,可是他跟蓉儿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很少撒娇,很少求过她什么,这一次开口,她想他一定是一个人在香港太孤单了,毕竟从他出生起,还从来没有跟她分开这么久过,而且决赛的话,他也一定是很希望跟家人一起分享。

“妈妈,你可以带蓉儿一起来,我拿冠军的话,可以得到奖金,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大餐!”小男孩很豪气地说。

尤桐不由得笑了,“吃大餐的话当然是由妈妈请客啊!”

“不行,我是男人,当然是由我买单!”容容很坚持。

尤桐又是叹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整天把自己当做一个大男人,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儿子,因为这个家没有男主人,所以才会让儿子变成这样,他甚至从三岁后就每天半夜溜到她的房间跟她一起睡,信誓旦旦地说是要保护她,真让她哭笑不得,心里也是又甜又酸。

末了,电话快要结束,房门却忽然被人撞开,下一秒,一颗小炮弹飞奔进来,“妈妈,我要跟哥哥讲话!”

蓉儿小小的身子爬上了大床,尤桐笑着把手机交给女儿,蓉儿小小的手握住电话,细软的声音穿过话筒,“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昨天晚上有跟圣诞老爷爷许愿,圣诞节的时候我会得到大大的礼物,到时候我们一起分享哦!”

电话那端,小男孩俊俏的小脸微微一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笨蛋!”

以前那些礼物都是妈妈半夜偷偷塞到长筒袜里的,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圣诞老爷爷,与其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故事,还不如去睡大觉,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妈妈,哥哥又说人家是笨蛋啦!”蓉儿委屈地向尤桐告状。

尤桐宠溺地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诱哄着说道,“哥哥是跟你开玩笑呢!”

“他最讨厌了!”蓉儿嘟着小嘴很有些气愤地说道,亏她还想要跟他分享SuperDaddy!

◎ ◎ ◎

容容的比赛日是12月26日,但是24日一大早尤桐就带着蓉儿从广州出发了,因为她舍不得让儿子一个人在那边孤单单地过圣诞节,她已经计划好了,到了香港先住饭店,然后跟容容的老师请假,把他也接过来,她带着孩子们先玩两天,香港的迪士尼乐园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飞机从广州白云机场出发,直飞香港。

蓉儿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一切都很好奇,东张西望,小小的身子坐得直直的,飞机起飞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仿佛在跟着往上飘,她不由得瞪圆了一双眼眸,小嘴里也发出惊呼,“哇……”

尤桐连忙搂住女儿的肩膀,“乖,别怕,有妈妈在。”

这一幕,如此熟悉,勾起了她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一年,他带着她去爱丁堡,飞机起飞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呵护着她。

飞机平稳地升上了万米高空,尤桐侧目望向小窗户外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情了,所以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将他逐渐忘记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忘了,可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天­色­微­阴­,不见阳光,只见一片雾蒙蒙的灰白­色­。

正如同她的心情一样,迷茫。

一个小时后,飞机便抵达了香港,蓉儿显然还没有坐够,“这么快就到了啊?!”

“是啊,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尤桐牵着女儿的小手,徐徐走下飞机。

蓉儿粉­嫩­的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却像是窃喜,果然,她跟圣诞老爷爷许愿许对了,SuperDaddy肯定也会像是超人那么厉害,跟飞机的速度一样,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飞到她身边了呢!

父女相遇

父女相遇(2010字)

香港,东方之珠。亜璺砚卿

容尉迟独自走在街头,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向他诉说着冬天的寒冷。

身体,在城市里蔓延。

心,在寒风中痉挛。

五年了,他在香港呆了五年了,也找了五年了,可是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刚刚下过一点小雨,柏油路面上微湿,容尉迟抬头望了望头顶­阴­霾的天空,又望了望十字街头那川流不息的人来人往,忽然之间有些迷茫,他的人,还有心,全都迷失在了这座繁华的都市里。

橱窗上张贴着­色­彩鲜艳的圣诞老人像,商店的门口也有工作人员戴着红帽子给小朋友发苹果,节日的气氛到处可见。

又到平安夜了,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如今的她,快乐吗,幸福吗,忘记他了吗?!

平安夜的电影院,又上映了新电影,可有人约她同看?!

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流和此起彼伏的尖锐喇叭声将容尉迟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怔了怔,看到街道对面的红绿灯已经变了颜­色­,他定了定神,穿过斑马线,走了过去。

今天他的车子送去保养了,他现在正是在回饭店的路上,如今他住在香港,可是他却没有在香港买房,他不敢买,不敢住在家一样的地方,那会让他感到愈加得孤独。

五年来,他一直住在酒店,包下一个套房住上几个月,然后再换另外一间酒店。

白天他在公司拼命地工作,让自己忙得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晚上回到饭店倒头就睡,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思念、不心痛。

他在香港创立了新的公司,与容家没有一点关系,他也五年没有回过台北了。

当年他一走了之,气得爷爷扬言要跟他断绝祖孙关系,他与周亚菲的订婚典礼自然也没有举行,可是容周两家联姻的消息台北人尽皆知,他缺席的后果是容琛遭了殃,爷爷让容琛二选一,要么接下总裁的位置,要么与周亚菲订婚,容琛选择了后者,容琛够聪明,他知道接管了公司日后也还是同样会面对联姻的命运,而与周亚菲订婚心却还可以是自由的,周亚菲竟也欣然接受,订婚典礼后她正式接任了周氏,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但她与容琛之间到底如何,无人知晓,感情的事太难说清。

感情……

他的眼前又晃过了那个午夜梦回时常见的影子,她故作坚强的笑颜,她肝肠寸断的眼泪……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魔咒般禁锢着的心。

容尉迟一路想着,一路走着,眼看着自己所住的酒店大楼就在前面,旁边一个小巷弄里,却忽然传出了吵架的声音,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今天他不知怎么的,竟莫名地顿住了脚步,扭头望了过去。

住在这里这么久,他今天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小巷弄里还有一间小饭店,它有一个温馨的名字——如家会馆。

小饭店的门口,种着一盆盆绿­色­植物,空气中飘散着自然的淡淡香气,可是那没有吸引他太久的注意力,他的视线很快就被一旁高大的圣诞树后的两个小身影吸引过去。

为了迎接圣诞节的来临,很多饭店门口都会摆出圣诞树,这间如家会馆也不例外,高约一米五左右的圣诞树郁郁葱葱,枝梗上系着一些小铃铛,还有一片片银白­色­的雪花,更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许愿卡,树座底下则堆满了装饰用的小石头。

圣诞树的后面,有两个小孩子,树枝挡住了他们的脸,他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正在大声地吵架。

“哥哥,你帮我把这个许愿卡放高一点啦,妈妈说卡片放得越高,愿望就越会实现哦!”小女孩期待地说。

“那你先给哥哥看一下,你的卡片上写了什么愿望!”小男孩霸道地提出条件。

“不要!”小女孩一口拒绝,然后把手里的卡片藏到身后,“我才不要给哥哥看呢!”

“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你哥哥!”

“哼,哪有总是说妹妹是笨蛋的哥哥啊?!”小女孩有些生气。

“我肯说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别人我都懒得说!”小男孩气焰嚣张,连容尉迟听了也不自觉地皱眉。

小女孩果然被他激怒了,大声叫嚷着,“哥哥最讨厌了!我不要跟你讲话啦!我决定了哦——等我的圣诞愿望实现后,我不要跟你分享了,你就眼馋好了!”

小男孩嗤笑一声,显然对于妹妹的“威胁”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教起来,“我都跟你说过几百次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会许愿有什么用?!”

小女孩不服,“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你根本就不是诚心许愿,快点走远一点啦,你这样子圣诞树会生气的!”

小男孩懊恼地叹息一声,有些受不了妹妹的幼稚,转身跑远了,小女孩转过身去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圣诞树,你不要责备我哥哥哦,他就是那个样子的,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小女孩对着圣诞树拜了拜,然后举高了手臂,想将手里那张许愿卡放上去,她的个子很小,可是她想将卡片放得高一点,所以努力地垫起了小脚,向上、再向上,直到整个身体都变形,然后悲剧果然发生了,她一个不慎,跌倒了。

“呜……”摔疼了小屁屁的小女孩眼眶红红,手里却还紧紧地攥着那张许愿卡。

容尉迟心里一惊,不假思索地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意外相见(金牌加更)

意外相见(金牌加更)(2169字)

“小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容尉迟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了下来,伸出双臂将她从地上抱起,然后低声询问。『课外书*首*发』

“呜……”蓉儿扬起粉­嫩­的小脸,望着眼前的叔叔,一下子看傻了眼,好高、好帅哦!

容尉迟也低头看着她,小女孩也就是三岁多的样子,跟个洋娃娃似的,粉雕玉琢的模样,煞是可爱,粉­嫩­的苹果脸,让人忍不住要伸手捏上一把,只是她现在眼泪汪汪的,眼眶红红,鼻头也红红,令人十分不舍。

“乖,不要哭了,你想把许愿卡放在圣诞树上是吧,叔叔帮你。”容尉迟伸手去拿蓉儿手里的卡片,不料她却不肯给,小手一闪,将卡片护在胸前,像是怕被他抢走宝贝似的。

蓉儿此刻不再沉迷于“男­色­”了,而是心里忽然生出了警戒,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哥哥曾经告诫过她的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她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虽然这个叔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拐卖儿童的坏蛋。

容尉迟将小女孩的挣扎完全看在眼里,竟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忽然一怔,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居然勾动了他五年来绝迹了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小女孩眼角的泪水,小女孩抬起头来,小脸儿上的红­唇­微嘟,她可爱稚气的模样令他感觉似曾相识,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更轻柔了。

“谢谢叔叔。”蓉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她还是决定维持第一印象,这个叔叔是好人!

蓉儿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许愿卡递向容尉迟,不过在交给他之前,她还有问题想要请教,“叔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笨蛋啊?!”

“怎么会?!”容尉迟不自觉地蹙眉,她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可爱。

“可是哥哥一直这样说人家……”蓉儿嘟着小嘴说道,显然是被哥哥打击到了。

“你哥哥是跟你开玩笑的。”容尉迟不假思索地安慰她。

蓉儿的眼前顿时一亮,眸儿瞪得圆圆的,露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妈妈也这样说呢!”

容尉迟宠溺地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

蓉儿又觉得他的动作很熟悉,妈妈也经常这样摸她的头发,她觉得这个叔叔越来越亲切了!

“叔叔,我给你看我的愿望哦!”蓉儿把自己宝贝的卡片摊开来,容尉迟低头看到那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中间还夹杂着拼音,甚至还有简单的英文,拼凑起来是一句话——我的心愿是希望圣诞老爷爷送给我一个SuperDaddy!

“SuperDaddy?!”容尉迟不由得好奇。

“嗯!”蓉儿煞有其事地点头,“我希望我的爸爸像是超人一样厉害,嗖地一下就可以飞到我面前来!”

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容尉迟被她可爱的言行逗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爸爸出差了是吗,他不能陪你过平安夜和圣诞节?!”

“不是啦。”蓉儿的小脸顿时垮下,垂着眼眸说道,“我没有爸爸。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她落寞的表情,让容尉迟的心脏骤然一缩,原来是单亲家庭的小孩。

真是可恶,到底是哪个男人这么混蛋,居然舍得不要她这么可爱的宝贝?!

咽下胸口的酸涩和愤怒,他随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蓉儿。”

“好巧。”容尉迟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很对他的胃口,名字里居然也有个rong字。

“啊?!”蓉儿费解地望着他。

容尉迟摸摸她粉­嫩­的小脸,放柔了声音说道,“蓉儿这么乖,圣诞老爷爷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我也这么想!”蓉儿一脸认真,但是小脸微微泛红,强调道,“我真的一直都很乖哦!”

容尉迟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走到圣诞树跟前,让她亲手把许愿卡放在树上,蓉儿一下子惊呆了,叔叔的怀抱好温暖啊,如果她的SuperDaddy也有一个这样安全的怀抱就好了,那她就每天赖在他的怀里不起来。

“叔叔,你也住在这个饭店吗?!”蓉儿忽然问道。

“不是。”容尉迟据实回道。

蓉儿的表情立即失望,容尉迟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叔叔住在这附近,就是那边那座大楼!”

蓉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好高好高的大厦立在那头,“叔叔的家好近哦!”

容尉迟的心里一苦,那里并不是家。

◎ ◎ ◎

尤桐原本正在房间里整理行李,想着收拾好东西后就带儿子和女儿出去吃饭,可没想到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状况,当她看到儿子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两个小家伙又吵架了。

“蓉儿……”尤桐连忙出来寻找女儿的身影,一边走,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妈妈……”蓉儿的声音先是在圣诞树后面传来,然后她整个人如一颗小炮弹似的,飞奔向她。

蓉儿在她的腿边停下,尤桐蹲下了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儿,见她安然无恙后,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容容说蓉儿就是在圣诞树这边许愿,但她还是紧张了一番。

“蓉儿,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在外面玩呢,这样很危险的,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呢?!”尤桐忍不住柔声训斥着。

“没有坏人啦,只有一个SuperUncle!”短短几分钟,容尉迟在蓉儿的心目中已经破格升级为跟SuperDaddy一样的等级。

“SuperUncle?!”尤桐不解,蓉儿伸出小手指了指圣诞树的方向。

尤桐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圣诞树的后面徐徐走出。

重逢时刻

重逢时刻(2107字)

尤桐怔怔地望着容尉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今生今世还会再见,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课外书*首*发』

他居然跟蓉儿认识了?!

蓉儿对他说了什么?!

他对蓉儿和容容的身世又知道了多少?!

五年前他残忍地要她打掉孩子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他是不是还要再次伤害她的宝贝?!

当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滑过脑海,尤桐的心一下比一下更慌,甚至从脚底窜起了一股寒意,惊惶的感觉狠狠揪住了她,一时间她僵在了原地。

容尉迟从圣诞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尤桐那头利落而又时尚的短发,发尾微微卷起,包裹住整个面部,又有点碰肩,浅褐的­色­调,衬托出脸部的皮肤愈加白皙。

看到她这样的新形象后,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甚至不太敢确定,那边站着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在他的印象里,桐桐一直留着长发,乌黑的颜­色­,从来不烫不染,她的发上永远带着清香,总会给他一种安心的味道。

可如今,她把一头长发剪去,意味着……断发断情!

容尉迟的心被这一幕伤到了,一点点的刺痛,在心底里无声无息地扩散,最后那道伤口面目全非。

“妈妈,SuperUncle人很好哦,他刚刚抱起了我,让我可以把许愿卡放在高高的圣诞树上哦,而且SuperUncle说蓉儿很乖,圣诞老爷爷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送一个SuperDaddy给我的!还有还有,SuperUncle的家距离这里很近,就在那边的大楼里!”蓉儿扬起笑容,兴冲冲地向尤桐汇报,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SuperDaddy?!

尤桐捕捉到蓉儿话里的关键词,眼底顿时闪过惊慌,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生怕被容尉迟发现什么。

“妈妈?!”蓉儿狐疑着望着尤桐,一双漂亮的水眸瞪圆。

容尉迟这才注意到,蓉儿和桐桐的眼睛那么像,虽然蓉儿还小,秀气的脸庞上还带着稚­嫩­可爱的婴儿肥,可是仔细端倪,她们真的好像好像,怪不得他刚刚看到蓉儿就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可是他没有想到,蓉儿竟然是桐桐的女儿,那蓉儿的爸爸是……?!

“蓉儿,乖,跟妈妈回去。”尤桐牵住女儿的小手,拉着她转身就走。

“桐桐!”她的名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没有一丝迟疑,仿佛这个名字早已经叫过千遍万变。

她的背脊微微一僵,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而蓉儿愣了愣,桐桐?!

尤桐感觉到女儿的诧异,也明白她的困惑,这些年来,除了容尉迟,没有人叫过她桐桐,蓉儿自然更没有听到过,她握紧了女儿的小手,然后扭头以冷淡的眼神望向容尉迟,漠然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

容尉迟的心脏顿时一沉,她恨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痛欲绝,可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蓉儿的爸……”

“蓉儿,你先去那边等一下,妈妈要跟叔叔谈一下话。”尤桐忽然打断他的话,并特意将女儿支开。

“哦。”蓉儿乖乖听妈妈的话,临走之前却又望了一眼容尉迟,而且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记甜美的笑容。

而容尉迟差点就融化在了她的那一抹笑容里,视线久久地纠缠着她的小背影,末了,他望向尤桐,艰涩地问,“蓉儿是不是我的女儿?!”

“你觉得呢?!”尤桐不答反问。当年他狠心地说不要她的孩子,现在还有脸来问?!

容尉迟也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当年医生亲口宣告了她肚子里的胎儿不保了,可他还是不死心,“她是不是五岁?!”

“你觉得她长得像五岁吗?!”尤桐又是反问,心脏却是骤然紧缩,当年他害她差点流产,所以蓉儿才天生体弱,那小小的身体承受了多少痛苦,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蓉儿出生后躺在保温箱里的画面,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气,就算她如今已经健康地长到了五岁,可是她小小的体格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差太多了,为此她到现在连幼稚园都不能上,一想到这些,她的胸口就仿佛被人狠狠掐住一般,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容尉迟的胸口也顿时一窒,遥望着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儿,真的是太小了,顶多三岁。

他无言以对,俊容上有着明显的狼狈。

可是……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或是不愿意相信,蓉儿明明说过她没有爸爸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蓉儿的爸爸结婚?!”他知道这么问会伤到她,可他还是问了。

尤桐的心拧成一团,望着他,笑得凄凉,“因为我不再相信爱了。”

她的话让他理屈词穷,难堪地定在原地。

“蓉儿,我们回去了。”尤桐唤过女儿,然后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经过容尉迟身边的时候,她故意装得很冷漠,比陌生人还不如。

蓉儿依依不舍。

“乖,蓉儿,哥哥还在等你呢。”尤桐诱哄着女儿。

容尉迟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对了,他记得圣诞树后面还有一个男孩的,蓉儿还有一个哥哥!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是他的?!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一点可能?!一点点就好!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蓉儿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尤桐大大方方地承认,嘴角甚至扬起了微笑,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而容尉迟彻底陷入了绝望。

蓉儿趴在尤桐的肩头,远远地朝着容尉迟挥手,“SuperUncle,再见!”

再见……容尉迟僵在原地,很想回应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

平安之夜

平安之夜(2039字)

夜幕降临,平安夜到来。『课外书*首*发』

尤桐带着儿子和女儿在饭店里共度节日的夜晚。

粉红­色­和粉蓝­色­的氢气球高高地漂浮在半空中,垂落下来的细绳上缀着很小很小的铃铛,调皮的孩子伸手去够,小铃铛就会发出微微的响声。

房间的圆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东西,尤桐特意买来了几颗苹果,用漂亮的包装纸包上,上面系上了洒着珠光的彩带,绑成蝴蝶结的形状,还买了一些糖果和孩子们爱吃的小点心。

床头的枕头高高地隆起,底下藏着她为孩子们准备的小礼物。

房间里开了空调,虽然她觉得不需要,但是蓉儿的身体不好,她还是稍稍把温度调高了几度,空气里还静静流淌着轻音乐,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

“妈妈,这个给你。”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手心里捧着一颗快要赶上她脸庞大小的苹果,蓉儿把自己最喜欢的一颗苹果送给了妈妈,乖巧得让人心都发疼。

尤桐低下头来,望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小脸,心里顿时滑过一丝暖意,伸过手,将苹果接下,然后摸了摸女儿粉­嫩­的脸蛋,“谢谢蓉儿。”

“不客气。”蓉儿笑了笑,满足得眉眼弯弯,然后趴到桌子前继续挑选着可爱的糖果和小点心,最后选了一只KITTY猫形状的­棒­­棒­糖,剥开包装,放在嘴巴里轻舔,小小的舌头粉粉的,光是看,就让人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用力亲上一番。

“好甜哦!”蓉儿满足地发出纯真一笑。

一声略稚的嗤笑忽然很煞风景地响起,容容一直坐在旁边,对那些苹果和小点心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就更别提了,从头到尾,他一颗都没有碰过。

蓉儿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立即嘟起小嘴向尤桐告状,“妈妈,你看哥哥啦,他又笑话我!”

“蓉儿乖。”尤桐拍了拍女儿细细软软的发丝,然后扭头望了望儿子那张小小的酷脸,“容容,不可以对妹妹没礼貌。”

容容没有做声,表情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哥哥,这个好好吃哦,给你尝一尝!”蓉儿递过被已经自己舔得乱七八糟的­棒­­棒­糖,容容帅气的小脸顿时扭曲,理也不理她。

“哥哥……哥哥……”蓉儿比他矮了一大截,举高的小手微微发酸,可怜兮兮地等着他的回应。

“烦。”容容明显不耐烦,微微蹙了下眉头,那动作竟与容尉迟如出一辙,看得尤桐忽然一怔,眸­色­不自觉地黯淡。

而她神­色­变化的那一刹那,容容似乎是捕捉到了,他连忙低下头,在蓉儿的­棒­­棒­糖上吃了一口,蓉儿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哥哥,好吃吗?!”

“好吃。”他难得地给予正面赞美。

“哥哥,这里还有小点心哦,过来,我们一起吃。”蓉儿拉起了哥哥的衣袖,而容容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很配合地跟她一起玩了起来。

“哥哥,你给我讲一讲学校里的事情,好不好?!”没有上学的蓉儿对于学校的事情相当好奇。

容容又是一闷,“没什么好讲的。”

“哥哥……”

故意拖长的语调里带着无限的委屈似的,任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容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软化,放柔了语调开始讲述那些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蓉儿听得入迷,但是他却觉得蠢毙了。

尤桐坐在一旁,望着那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身子,眼睛里有着满足。

这两个孩子,虽然偶尔会闹别扭,但是他们的感情其实很好,他们会哭、会笑、会吵架、会和好,用最丰富的表情诠释着生命里最纯真的东西。

五年来,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个宝贝,她的人生才得以支撑下来,她爱他们,爱逾生命。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沉沉的震动,抬眸,看了一眼在零食堆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小家伙,事实上只有蓉儿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她起身到阳台接电话。

“小桐,节日快乐。”优雅的男声如水泽一般,润物细无声。

尤桐微微一笑,“你也是,圣诞快乐。”

“孩子们睡了吗?!”

“还没有,正玩得高兴。”

“蓉儿一定很开心。”苏慎行笃定地说着,“不过……容容应该会很苦恼。”

尤桐不禁笑了,苏慎行也笑了。

闲话家常了一番,末了,苏慎行认真地说道,“容容比赛的那天,我会去现场。”

“你最近不是很忙?!”

“再忙也要去,谁叫我是容容的­干­爹呢!”

尤桐心里一暖,由衷地说了一句,“阿行,谢谢你。”

◎ ◎ ◎

细细的雨丝如绵密的细针一般,降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氤氲出无声无息、不可言喻的悲伤。

容尉迟依旧僵立在小饭店的楼下,雨水很凉,却没有他的心凉。

身旁那棵圣诞树上亮起了五彩的小灯,一闪一闪的,迷了他的眼。

某个阳台上,忽然闪现了他期盼了一整晚的身影,深沉的眸里,泛起一抹沉重的安慰。

看到了,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祈求。

尤桐结束了与苏慎行的电话,转身要回到房间里去,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却瞥见了楼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呼吸一窒,心也跟着紧紧地揪了起来,微微凝眸,眼眶刺痛。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细细的雨帘在空气中纠缠,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无能为力(金牌加更)

无能为力(金牌加更)(3037字)

忽然,一记汽车鸣笛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凝视,容尉迟扭过头去,只见一辆计程车徐徐驶来,刺目的车灯大开,照得他睁不开眼,他连忙让开了路线,可是当车子缓缓从他身边滑过,当他看清了车后座里的那个男人,他的整个人瞬间一空。『课外书*首*发』

好久不见,可是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来——苏慎行。

灯光之下,苏慎行清俊的侧脸愈加得清晰,温润的脸上有着柔和的笑,轻轻一眨眼,都带着出尘的高贵气息。

眼前宛若贵公子般优雅的男人,对他视而不见,漆黑的瞳眸里只朝着阳台上的人望去,眼底是一片似水柔情。

看到苏慎行到来,尤桐的震惊并不比容尉迟来得少,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按捺住头脑里纷乱的思绪,故意朝着楼下挥手,然后匆匆下楼。

容尉迟当场愣在原地。

当计程车缓缓停下,苏慎行径自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罩灰­色­风衣,­精­良的剪裁衬出完美的肩线,颀长优雅的身材线条一览无遗。

“阿行。”尤桐从楼上奔下来,漾出一抹笑容,但心底却牵起了一阵苦涩的心悸。

容尉迟蓦然回神,她依然还是那么温柔、那么驯顺,从前她也会这样接送他的,可如今,她的体贴、细心、温柔全都已经给了别人。

他仿佛忘了该怎么呼吸,连话也挤不出来,只是傻愣得地看着苏慎行回应她一记浅笑,然后两个人并肩走向饭店。

当她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面无表情,连一个斜视也没有,像面对陌生人似地,就那么缓缓地从他身旁走过。

“桐……”容尉迟想要喊她,但是见到她和苏慎行恍若金童玉女般匹配地走在一起,他就怎么也唤不出口了,只觉得心脏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走,或者他双腿已经生根了,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们,亲眼看到他们一起进了电梯,最终在他的眼前消失无踪。

“你为什么没有跟蓉儿的爸爸结婚?!”

“因为我不再相信爱了。”

她何其不幸,之前遇上了他;她又何其幸运,遇上了苏慎行。

即便她不再相信爱了,苏慎行也仍旧是会守着她。

楼上的某个房间里,灯光大亮,窗户上晃动着人影,小女孩坐在男人的肩头,挥舞着手里的气球,笑得开心。

隔音良好,他只隐隐约约地听见叫着“爹地”之类的童声。

蓉儿,你想要一个SuperDaddy愿望实现了。

蓉儿的童言童语让容尉迟感到无比心酸。

五年前,他对她的伤害已经是既定事实,而如今他也无从弥补,因为她不需要了,她已经成为了人母,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而他们的那一段爱,就像是表盘上的针,不停地转动,一边转,一边看着时间匆匆离去,却无能为力。

往事,终究如烟。

◎ ◎ ◎

台北。

晚上九点,周亚菲出席了一个商业酒会后,独自回家。

这个“家”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她和容琛共有的,他们已经做了五年的未婚夫妻,有一个“家”是很正常的,至少媒体很需要。

五年来,她可以在事业上努力拼搏,容琛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她对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相当满意,他们对于彼此的关系定位相当默契,和睦相处,互不­干­涉,节假日还会聚在一起,交流心得,顺便给媒体贡献几张完美的合照。

平安夜,当然要多多“恩爱”!

周亚菲将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专属的停车位上,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下车,慢步走向电梯的方向,角落里,隐约听见快门响起的声音,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然后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可是当她打开房门,却看到一个小不点坐在她家的餐桌上,姿势嚣张,而小家伙还朝着她瞪眼。

周亚菲顿时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孩啊,这个小家伙是男生还是女生,长得粉雕玉琢的,身上虽然穿着帅气的男孩衣裳,可是那漂亮的小脸蛋实在是令人惊艳啊!

“你回来了?!”容琛忽然从厨房里走出,身上还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片。

周亚菲愣愣地点头,望着坐在餐桌上的小家伙,迟疑着,应该不会那么狗血吧,这个难道是他的私生子?!

“这是容凌的儿子,容翔。”容琛一脸无辜地介绍道。

“原来他是男生,长得好可爱哦!”周亚菲笑着走向小家伙,又仔细端倪了一番,“果然,眉眼之间很有你们容家人的影子。”

容琛也觉得是,他弯腰抱起侄子,将他放到椅子上,然后轻轻哄着小家伙,“小翔,这个是亚菲阿姨。”

“哼!”小家伙别扭地不理人。

“小翔,你这样很不礼貌哦!”容琛微微皱眉,柔声训斥。

小家伙依然顽固,也微微蹙起了小眉毛,但就是不说话。

容琛轻叹了口气,转头对周亚菲解释,“容凌夫妻俩去欧洲参加金融峰会,本来圣诞节他们是计划要带着小翔去香港迪士尼玩的,可是计划泡汤,小家伙正在生气呢,谁都不理!”

周亚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容凌如今是容氏的总裁,日理万机,对儿子爽约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圣诞节被放鸽子小家伙肯定很郁闷,瞧他那张小脸,黑得跟什么似的,可是还是好可爱哦!

周亚菲是独生女,对于小孩子这种天生萌物没有任何抵抗力,她惊奇地瞧着小家伙皱眉的样子,跟容琛好像好像,啧啧,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太可爱了!

她笑着摇头,“没关系,小孩子嘛,任­性­一点是很正常的。”

容琛帮侄子围上了围兜,然后轻声对小家伙说道,“来,吃面片了。”

这一次,小家伙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任由容琛一口一口地喂着。

容琛安抚了侄子,抬眸对周亚菲说道,“你先洗个手,我煮的是面片,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周亚菲点了点头,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换了一件家居服出来。

餐桌旁边坐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容琛一直很努力地逗弄小侄子说话,可是小家伙很固执,一直不理人,容琛却也还是一直耐心,喂他吃面,喂他喝汤,还帮他擦嘴。只可惜从头到尾,小家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餐,容琛继续哄着小侄子,先是要跟他做游戏,但是小家伙对于那些昂贵的玩具早已经免疫了,再说他现在只想去香港迪士尼玩,才不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容琛没辙,只好又带着小家伙去看电视,特意买来的卡通碟,具有3D效果,但也还是不能让小家伙开心。

最后,容琛决定带小侄子去洗澡,小家伙却忽然跳开一米远,漂亮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五个大字——我还在生气!

容琛无奈得差点跪下来求他,“小翔,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跟伯伯说,嗯?!”

“哼!”小家伙别过小脸,不理他。

容琛彻底没辙,但却一点不耐烦的表情也没有,径自扔了两颗葡萄到自己的嘴里,想借此吸引侄子的注意力。

周亚菲在旁边看着,咀嚼葡萄的动作忽然变慢。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容琛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亚菲笑着摇头,“我只是在想,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

容琛的嘴角微微抽搐,“能先搞定这个小家伙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亚菲美眸一转,想出了个主意,“这个简单,我们带小翔去香港玩就好了啊!”

“亚菲阿姨,你真好!”一整晚都没有说过话的小家伙忽然开了口,声音甜得容琛差点把手里的水果盘扔到地上。

“去香港?!”容琛有些迟疑,对于某人,他真的很不想见。

他还在犹豫,那一头小翔已经开始抱周亚菲的大腿,“亚菲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容琛无奈,只好答应,快速订了机票,于圣诞节当日与周亚菲一起带着小家伙抵达了香港。

遗传因素

遗传因素(2237字)

圣诞节的清晨,尤桐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开始准备出门要带的东西,今天她要带宝贝们去迪士尼乐园玩,水杯,零食,小毛巾等东西全都塞进了大大的挎包里,还有创可贴、小药片等也全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亜璺砚卿

五年的单亲妈妈生活已经将她原本荏弱的个­性­训练得得相当坚强,不管心情再怎么低落、再怎么难过,睡过一夜她就又会好起来了,黑暗终究会过去,黎明终究会到来,这个世界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样转的,而她的世界现在只为了两个宝贝而转。

容容和蓉儿是她生活的全部。

之所以给他们取这样的名字,不是因为她还对他有什么留恋,而是因为她对孩子们有着深深的歉疚,她已经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了,她无法再忍心切断他们与亲生爸爸之间这最后的一点牵绊,孩子们不能跟他姓,那么在名字里有个关联也是好的。

尤桐收拾了情绪,整理好出门要带的东西后,又轻轻地踅回房间,瞧见她的两个宝贝已经全都醒了,容容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服,而蓉儿还在赖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蓉儿,起床了,等一下我们要出发喽!”尤桐走过去,给了女儿一记早安吻,儿子则自动被她忽略,因为他从三岁之后就不让她再亲他了,不过呣子之间仍然会互道早安。

“妈妈早安。”

“容容早安。”

被窝里的蓉儿也瘪了瘪小嘴说,“妈妈早安。”

对于哥哥她也是自动忽略。

尤桐立即意识到两个小家伙这是又闹别扭了,“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不高兴了?!”

容容耸了耸小肩膀,显然不打算解释,转身进了浴室洗脸。

尤桐了解儿子的­性­格,也没有指望他会说什么,转而问向女儿,“蓉儿,你跟妈妈说,怎么回事?!”

蓉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沮丧地说,“我的圣诞愿望没有实现,刚刚哥哥鄙视我。”

她以为今天早上醒来后,圣诞老爷爷就会把SuperDaddy打包送到她面前了,可是没有,她醒来之后就只看到哥哥那张坏坏的酷脸,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的表情很明显是嘲笑她的意思,让她觉得好不爽哦!

尤桐看着女儿那副委屈的表情,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忍不住回想起昨天遇到容尉迟的情形,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而他也真的听到了蓉儿的心愿,只是她没有办法告诉蓉儿,她短短时间内就喜欢上的SuperUncle就是她的爸爸。

“蓉儿,有妈妈和哥哥陪你,不好吗?!”尤桐捧起女儿的小脸,心疼地问着。

“妈妈当然好了,可是哥哥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蓉儿趴进尤桐的怀里,娇娇地说着,“所以我觉得有一个爸爸的话会更好。”

“因为圣诞老爷爷在平安夜要送很多小朋友礼物,他很忙,不能一下子就满足所有孩子的愿望,所以蓉儿不要难过。”尤桐编织着理由安抚女儿脆弱的小心灵。

“嗯。”蓉儿乖巧地点头,自己也宽慰自己,期待地说道,“昨天晚上­干­爹忽然来了,我想他应该是圣诞老公公派来安慰我的礼物,虽然­干­爹不是SuperDaddy,但是他也很好了,所以我觉得圣诞老爷爷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送真正的SuperDaddy给我了!”

尤桐心疼女儿,不忍心戳破她的梦想,便连忙转移话题,“蓉儿,快点起床吧,今天妈妈带你们去迪士尼乐园玩。”

“哥哥也一起去吗?!”

“当然。”

“可是我不想跟他一起玩哦!”蓉儿小小的自尊心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蓉儿……”尤桐有些无奈。

这个时候,容容洗漱完毕了,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床前,酷酷地宣布道,“我昨天就和­干­爹商量好了,到了迪士尼乐园后,他带我去探险世界,蓉儿你就跟妈妈一起去睡公主城堡好了,我们各玩各的!”

“这样最好不过!”蓉儿嘟起小嘴,负气似的说道,然后快速起床。

尤桐拿过女儿的衣服要帮她换,但是蓉儿不想自己再被哥哥瞧不起,很坚持自己穿,洗脸刷牙也全都是自己来,二十分钟后,一身整洁地坐到了餐桌前。

早餐是饭店提供的,有中餐和西餐两种选择,尤桐要了西餐,有牛­奶­,荷包蛋,三明治,还有火腿。

“开动喽!”尤桐微笑着宣告道。

“嗯!”容容和蓉儿一起点头,然后好胃口地吃了起来。

尤桐看着儿子和女儿都是用左手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块三明治送进小小的嘴里,不禁感叹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两个孩子居然都是跟他一样,都是左撇子。

“容容,喝牛­奶­。”尤桐把一杯牛­奶­推到儿子面前。

“妈妈……”容容顿时皱起了小脸,他最讨厌牛­奶­了!

“听话,牛­奶­有营养。”尤桐很坚持。

“蓉儿,你也喝。”尤桐将另外一杯牛­奶­推给了女儿。

蓉儿也立即垮下一张小小的俏脸。

“乖,喝牛­奶­对身体好,有助于你长高一些。”

蓉儿和容容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很默契地决定摒弃前嫌、互相合作,两人各自伸出一只小手,捏住对方的鼻子,然后跟喝药似的,各自痛苦地把自己的那杯牛­奶­灌了下去。

尤桐看着两个小家伙夸张的动作忍不住有些想笑,可是笑容挂在嘴角却是感伤,两个孩子居然连口味也像极了他,都不喜欢喝牛­奶­。

◎ ◎ ◎

容尉迟的­精­神有些颓靡,当他打开房门,看到容琛和周亚菲抱着一个小家伙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门外,容琛也是一愣,他们兄弟俩五年没见了,他对当年容尉迟的所作所为至今不能谅解,可是当他看到五年后的他还是如此颓废的样子,满腔的怒火也无从发作了。

他将怀里的小侄子直接塞到容尉迟怀里,“这是容凌的儿子,你今天带他去迪士尼乐园玩!”

在迪士尼

在迪士尼(2159字)

迪士尼乐园,是全世界孩子们心目中的天堂,圣诞节的关系,迪士尼乐园里可以说是人满为患,热闹的儿歌,欢乐的气氛,让整个世界都似乎喧腾了起来,而这嘈杂的环境却让容尉迟微微皱眉。『课外书*首*发』

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狂欢气氛,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愈加孤单,他将门票塞到容琛的手里,沉声道,“门票我已经买了,你们去玩吧,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欲走,容琛却一把拉住了他。

“容尉迟,你别太过分啊!要不是你当年一走了之,容凌会接管容氏吗?!若不是他成了总裁,会整日忙得分身乏术吗?!若不是他那么忙,会对小翔失约吗?!容凌因为你­操­劳了五年,现在让你带他儿子玩一玩你都不愿意?!”

容琛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听得容尉迟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这什么跟什么,扯太远了吧?!

容琛心里也是一阵阵发虚,他说得是有点夸张,不过基本逻辑还是对的,其实他并非是真的想要让阿迟有什么愧疚心理,他只是看不惯他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想拉着他跟小翔一起玩一下而已,毕竟有小孩子的地方总是快乐最多的地方。

“伯伯,走啦走啦,我们快点进去吧!”小翔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迫不及待催促着,小手连连拉着容琛的衣袖摇晃。

容琛拍了拍侄子的头,很没义气地说道,“小翔,现在不是伯伯不想进去,是你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叔叔不想进去。”

小翔哀怨的眼神立即望向了容尉迟,“叔叔……”

容尉迟冷峻的面容上有了一丝裂痕,望着小翔俊秀的小脸,心里不禁生出一抹柔软的情绪,小翔今年五岁了,如果当年他和桐桐的孩子还在的话,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收拾了感伤的情绪,容尉迟配合着容琛和小翔的步伐,一起踏进了迪士尼乐园。

周亚菲跟在容琛的身旁,一直默默无言,心情很是矛盾,只是……那个秘密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 ◎ ◎

另外一边,尤桐和蓉儿,苏慎行和容容,两两一伙,在迪士尼乐园的入口处准备分道扬镳。

“容容,你要听­干­爹的话,不可以随便乱跑,知道吗?!”分别之际,尤桐忍不住叮咛儿子。

“知道了。”容容点了点头。

“还有,不可以玩太刺激的游戏,你还小呢,不要冒险!”

容容的小脸顿时一皱,他和­干­爹要去探险世界耶,不冒险怎么好玩?!

不过为了让妈妈放心,他还是乖顺地点头,“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吧!”

“乖。”尤桐蹲下了身子,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又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水杯等东西叫他拿好。

容容也有东西要交给妈妈,他从脖子上取下了相机,递给尤桐,“妈妈,相机给你拿,你帮蓉儿多拍点照片。”

闻言,蓉儿立即探过小脑袋,眨巴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眼神,好奇地问,“哥哥不拍吗?!”

“我又不喜欢拍照,你拍就好了!”容容酷酷地说。

尤桐接过相机,不禁又想起了从前,她记得容尉迟也是不喜欢拍照的。

◎ ◎ ◎

睡公主城堡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幻想世界,有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纯真活泼的小飞象、天真可爱的小熊维尼,蓉儿在睡公主城堡里玩得不亦乐乎,尤桐见到女儿纯真可爱的笑脸,沉郁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好转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

迪士尼乐园里有很多餐饮设施,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美食,尤桐决定带女儿去吃东西。

“蓉儿,来,妈妈带你去吃午饭喽!”

“可是哥哥和­干­爹还没有回来呢!”关键时刻,蓉儿还是很惦记哥哥的。

尤桐为女儿的乖巧感到窝心,她摸了摸蓉儿的小脸,笑着说,“刚刚你哥哥有打电话来,他和­干­爹在另外一个地方吃,不回来集合了,我们晚上再一块儿吃饭,所以现在妈妈只带蓉儿去吃午餐。”

“那好吧。”蓉儿竟然有些小小的沮丧,她已经习惯了跟哥哥一起吃饭的说。

尤桐抱起女儿,出了睡公主城堡,朝着路线图上标示着的餐饮区走去。

◎ ◎ ◎

容尉迟和容琛、周亚菲三人带着小翔也决定找个地方用餐,容琛抱着小翔,周亚菲手里拿着地图,一边看一边指引路线,而容尉迟则默默跟随,不发表任何意见。

“那里那里,那里有餐饮区!”周亚菲指了一个方向。

容琛抱着小翔径自走过去,周亚菲也连忙跟上,三人落座后,容尉迟也默默坐下。

小翔比较挑食,看了看菜单,俊秀的小脸皱得像颗包子,任­性­地说道,“我不要在这里吃饭,我要去儿童餐厅吃饭!”

容琛恨不得自己顿时昏迷,这小子也太难搞了,玩了一个上午,他的腿都快断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餐厅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他又挑剔?!

“小翔,我们就在这里吃吧,这里的东西很好吃的!”容琛努力游说。

可是小翔的脾气跟容凌一个样子,顽固而且跋扈,“我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去儿童餐厅吃!”

容琛瞪了一眼侄子,故意凶巴巴地说道,“你真是跟你老爸小时候一个德行!”

“哼!”小翔也朝着他瞪眼。

容琛无奈,只好从周亚菲手里接过地图,“哪里才有儿童餐厅啊?!”

“去找找看才知道啊!”周亚菲同情地说着。

容琛很认命地站起了身,出去寻找儿童餐厅,周亚菲看到他无奈的样子不由得想笑,于是很善良地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个人找比较快些吧!

就这样,座位上就剩下了容尉迟和小翔,大眼瞪小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尤桐带着蓉儿走了进来。

再次偶遇

再次偶遇(2143字)

蓉儿的步伐迈得慢吞吞的,一是因为玩了一个上午有点累了,二是因为不能跟哥哥一起吃午餐心里有点小沮丧,尤桐握着女儿的小手不由得紧了紧,另一只手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直接打给了苏慎行,让容容接电话。亜璺砚卿

蓉儿立即眉开眼笑,把电话接过来,甜甜地撒娇道,“哥哥,是我啦,我和妈妈到餐厅了,你呢,你有没有吃饭饭?!”

“当然有,我都已经快吃完了。”容容酷酷地说道。

“喔……”蓉儿有点不高兴,嘟着小嘴抱怨道,“你一个人也吃得很开心吗,你都没有想我?!”

“想你­干­嘛?!当然是吃饭重要喽!不然怎么长得高?!”

“哥哥最讨厌了!”蓉儿气得小脸通红,亏她还惦记着他呢!

“笨蛋!你有讨厌我的时间还不如快点去吃饭,你长高一点才是真的!好了,再见!”容容酷酷地挂了电话。

蓉儿气得直跺脚,对着话筒大吼,“坏蛋哥哥,你等着瞧好了,我一定多吃一大碗!”

尤桐不禁笑出声来,这两个小家伙啊,在电话里也能吵起来,可明明是互相关心的,只不过容容总是用这样的激将法来惹恼蓉儿,而蓉儿也总是中计,但无论如何,蓉儿在容容的“打压”之下,身体和心理都越来越强健了。

“妈妈,快点,我们去那边坐!”蓉儿被容容激怒后,恨不得马上吞掉一桶米饭来泄愤。

“好……”尤桐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怔住。

命运会转弯,上帝总是在你最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只是有时候,惊远远大于喜。

尤桐怎么都没有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竟然又见到了他。而且……还有他的孩子。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心脏竟然猛地一缩。

那个孩子,差不多跟容容一样大,眉眼之间跟他有几分相似,都是那样的桀骜,一看就是容家的孩子。

手机还没有放回口袋,抓着机身的手指,捏得死紧。

◎ ◎ ◎

容尉迟对于小孩子这种生物没有什么亲切感,可是小翔是容凌的儿子,跟他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虽然他没有容琛的好脾气,但是对于小家伙也并不会感到厌烦,尤其是看着他那张俊秀的小脸,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可是他和小翔这是第一次见面,小家伙的脾气也挺别扭,不跟他说话,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一起等待着容琛和周亚菲回来。

餐厅里很热闹,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人很多,到处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容尉迟不自觉地皱眉,周围那些欢声笑语会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被刺痛。

而就在他黯然失神的时候,背对着他的餐厅门口,忽然传来了甜美的童音,娇娇的,软软的,然后又带着一点小小的愤怒,有一点点的熟悉,他不自觉地就回头去望。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粉红­色­的小身影——蓉儿。

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怪不得呢,他刚刚听到她好像跟人吵架的声音,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他想,她肯定又是跟哥哥闹别扭了。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寻找着那个还不曾真正见过的小男孩。

却——

“SuperUncle?!”蓉儿跟一颗小炮弹似的飞奔过来,扑向他的大腿。

而他愣住了,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当她小小软软的身子靠过来,一股温暖的暖流忽然漫过心头。

他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儿,一股让他眼睛酸涩的味道。

如果这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

可惜,他没有这种福气。

眸底漾过哀伤,他抬眸,看到了蓉儿身后的她,幽深的眼对上她清灵的瞳。

时间静止,空气凝固。

如果不是蓉儿在他的大腿上黏着,他真的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她在见到他的一刹那也是明显一愣,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而是勇敢地迎上,那份直视却让他心虚,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可是当他见到了,却不敢看她。

虽然知道挽回不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找了她五年,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昨天他看到了,她过得很好,有了孩子,有了苏慎行。

现在,他又看到了,她带着孩子来迪士尼乐园玩,她是真的真的过得很好。

没有他,她只会越来越好。

虽然安慰,可是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妈妈,我们坐这里吧,有空位耶!”蓉儿指了指容尉迟所在的那一桌,对面还有两个空位。

尤桐心口一紧,有一种泫然而泣的悲伤感,刚刚想要否决女儿的提议,可是蓉儿已经径自坐好了,然后甜甜地朝着她招手,“妈妈,快来!”

没有办法,尤桐只好走了过去,在女儿身旁坐下。

意外地,一直不耐烦的小翔竟然安分了下来,眼睛瞪大,直直地望向蓉儿。

“蓉儿,点餐吧,你想吃什么?!”尤桐柔声问向女儿。

“咖哩饭!”

“好,就要咖哩饭,要不要喝的?!”

“嗯,要苹果汁!”

尤桐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扭头对侍应生说道,“两份咖哩饭,一杯苹果汁,一杯白水。”

“好的,请稍后。”

侍应生转身要走,小翔却猛地抓了容尉迟的手,闷声道,“我也要一份咖哩饭!”

容尉迟微微一怔,“你不是不想在这里吃饭的吗?!”

“我现在又想吃了,行不行?!”

容尉迟有些头疼,略叹,“行,你说什么都行。”

尤桐心里苦笑,瞧,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她生的孩子罢了。

蓉儿爆料(金牌加更)

蓉儿爆料(金牌加更)(2096字)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进餐厅里,每一张餐桌前都有人,并且几乎都是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四口,一张张大大小小的面孔上也全都挂着平淡温馨的笑容,只有一桌例外。『课外书*首*发』

远远望去,他们也像是一家四口,两大两小,可是四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男人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有无限沉重的心事,女人看起来冷淡平静,但是那双微垂着眼眸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小男孩不谙世事的样子,一脸狐疑,唯一正常的就只有小女孩了,笑容甜美,可爱无敌。

“SuperUncle,你要不要喝我的苹果汁,很好喝哦!”蓉儿粉­嫩­的小脸上漾起起愉悦的笑容,主动递过自己的饮料。

“蓉儿,叔叔是大人,不喜欢喝苹果汁的。”尤桐轻轻抓回女儿的小手,刻意阻止。

“是吗?!”蓉儿的表情有点失望,嘟起小嘴说道,“可是……妈妈也是大人啊,妈妈也喜欢喝苹果汁的说。”

尤桐的脸­色­顿时一僵,记得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不喜欢喝酒,所以经常点苹果汁,刚刚为了表现出自己已经对于过去的事情彻底忘掉了,所以她才要了一杯白水,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被蓉儿揭穿了。

“人是会变的,妈妈现在已经不喜欢喝苹果汁了。”尤桐柔声安抚着女儿,却是话里有话。

容尉迟的目光微微闪烁,一种心痛并夹杂着心疼的情绪,悄悄地在他心底盘旋,因为他,她连自己喜欢的口味也要强行戒掉吗,这样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她自己?!

“蓉儿,乖,吃快一点,下午妈妈带你去和哥哥‘他们’汇合。”尤桐闪躲着对面他投递过来的眼神,并刻意强调“他们”所代表的含义。

容尉迟握着勺子的左手微微一紧,一个温柔贤慧的妻子,一对可爱乖巧的小孩,眼前的这一幕正是他心目中美满家庭的轮廓,可是,这样的幸福却不属于他,永远也不可能。

这样一种痛苦却又清晰的认知,让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他愈加食不下咽,索­性­放下勺子,结束用餐。

“SuperUncle,你吃得好少哦,都没有吃完,这样不好啦,会浪费食物,妈妈说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蓉儿忍不住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教。

容尉迟面­色­一窘,只好又重新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咖哩饭,没滋没味地吃着。

蓉儿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就对啦,SuperUncle一定要全部吃完,这个咖哩饭好好吃哦,而且没有放我讨厌的胡萝卜!”

“蓉儿讨厌吃胡萝卜吗?!”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啊,超讨厌的!”蓉儿一副嫌弃的小表情,嘟着小嘴开始数起自己讨厌的食物,“我还讨厌吃菠菜,芹菜,牛­奶­,还有……”

“蓉儿!吃饭的时候不可以随便讲话!”尤桐忍不住轻声斥责女儿,蓉儿说的每一样也全是容尉迟讨厌吃的,她真怕他会做出什么联想来。

容尉迟也确实被蓉儿的话所怔住,尤桐心虚不已,连忙移开视线,欲盖弥彰似的教导女儿,说道,“蓉儿,妈妈知道别人家的小孩也都有挑食的毛病,但你是乖宝宝,要改,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蓉儿乖巧地点头。

容尉迟心里的狐疑微微打消,侧目看到小翔也正在努力地把咖哩饭里的葱花往外挑,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尤桐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她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完,蓉儿又开始语出惊人。

“SuperUncle,你是用左手拿勺子耶!”蓉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眼睛亮亮的。

“嗯,因为我是左撇子。”容尉迟淡淡一笑,抬眸,见到蓉儿也同样是左手抓着小勺,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

尤桐的心跳蓦地加速,连忙接过女儿手里的小勺,柔声说道,“蓉儿,来,妈妈喂你吃哦,你的手手受伤了呢,要小心哦!”

蓉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伸出白白­嫩­­嫩­的右手来,小小的食指上贴了一个小花猫的OK绷,上午在睡公主城堡里玩得太疯狂了,不小心碰了一下下,不过只是一点点小伤口,而且有妈妈的爱心小邦迪,一点都不痛啦!

尤桐继续喂女儿吃饭,用漠然的表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纷乱,她可以故作镇定,但是蓉儿有口无心,竟是说一些危险的话题,这样下去,她不知道孩子们的身世还可以隐瞒多久,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可该怎么办呢?!

五年来,关于他的一切都是jin忌话题,可是他从苏慎行那里还是隐约有所得知,周亚菲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可是他如今已经有了孩子,那么想必也应该是结婚了,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让他知道了容容和蓉儿的身世,可该如何是好?!

而且……而且他的孩子看起来跟容容差不多大,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当年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别人?!所以他才不要她的孩子?!

不,她不愿意这样想,真的不愿意,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过去的就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他以前、现在、或是将来,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都不关她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顿饭下来,尤桐吃得是胆战心惊,所以在蓉儿吃完后,她便匆匆结了帐,带着女儿迅速离开。

容尉迟凝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放,天知道他有多想追她出去,放弃她,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可是不放弃她,会害她一生。

桐桐,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所以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

尤桐因为走得太过匆忙,以致于把数码相机落在了桌上。

看到照片

看到照片(2013字)

这个时候,容琛和周亚菲恰好赶了回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成功找到了一间儿童餐厅,只不过在看到容尉迟和小翔已经点了餐而且开动了,顿时崩溃,容琛忍不住抗议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也太没有良心了吧,居然……”

容尉迟没有心情听容琛啰嗦,直接甩了钞票在桌上,然后大步走出了餐厅,外面,阳光正暖,他高大的背影却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荒芜之­色­瞬间驱赶了炙热的烈阳,带来一阵阵透人心骨般的清寒。『课外书*首*发』

“怎、怎么了?!”容琛玩笑的表情忽然僵住,一脸狐疑,周亚菲也觉得莫名其妙。

而这个时候,已经沉默了许久的小翔忽然开了口,他小手拿起桌子上的数码相机,递给容琛,“伯伯,这个是刚刚那个阿姨和小妹妹落下的。”

“阿姨和小妹妹?!”容琛更是觉得困惑了,小翔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那个小妹妹长得好可爱哦,害我都想叫我爸妈再生一个妹妹给我了!”

容琛对于小翔的童言童语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人们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天真也最真实的话往往都来自于小孩子的口中,小翔对蓉儿的感觉是出于本能,他们的骨子里都流淌着容家的血液,那是自然而然的一种血缘亲近。

握着手里沉甸甸的相机,容琛有些无措,为了尽快找到失主,他顾不得**不**的了,快速从相机包里取出了相机,按下开关,翻看着里面的照片,只看一眼,便僵住了。

“小、小桐?!”容琛脸­色­突变,拿着相机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他连续按“上一张”的按钮,更多更多的照片映入眼帘。

他不只看到了小桐,而且看到了她怀里的小女孩,还有小女孩跟苏慎行的合照,甚至还有他们三个人的合影。

◎ ◎ ◎

离开了餐厅之后,尤桐的心再也难以平静,她想不到,世界竟然这么小,她才来香港两天,就遇到了他两次,刚刚蓉儿的话惊得她一身冷汗,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他见到了容容会是怎么样的情形,蓉儿的长相或许还可以糊弄他一阵子,可是容容真的跟他太像太像了,只需一眼,就可以知道那是他的儿子,迪士尼乐园里人这么多,他们竟然也遇上了,那么接下来的这半天,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不会再跟容容遇上,不,不可以,她不能让他知道!

此刻,尤桐和蓉儿正置身于迪士尼乐园内的重要景区——美国小镇大街,在这里,可以欣赏美国街市的怀旧建筑,她们坐在典雅的古董车上游览,展开怀旧旅程,逍遥地前往小镇广场,追溯昔日美国的繁华景象。

风景是如此的好,可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琴技­精­湛的切分音乐钢琴手在配置钢琴的特制单车上即场演奏,发放新奥尔良爵士乐的­精­髓,但是那连串的美国怀旧金曲,却让她的心神愈加混乱。

她是不是应该立即带着儿子女儿离开这里,打车立即回饭店躲起来?!

可是这样肯定会扫了宝贝们的兴致,而且……回饭店也不安全,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还是她应该立即带着两个孩子飞回广州?!

不,也不行,容容明天还要参加比赛。

天哪,她到底该怎么办?!

“妈妈,妈妈,我要拍照!”蓉儿拉扯着她的衣袖,撒娇说道。

尤桐忽然回过神来,朝着女儿微笑,“好。”

她下意识地去摸胸前的相机,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连忙翻开包包去找,竟然也没有!

相机呢?!

尤桐脸­色­突变,糟了,好像是落在餐厅了!

◎ ◎ ◎

再次回到餐厅所在的位置,站在厚重的玻璃门前,她深深地呼吸两下,待心脏回归到相对正常的跳动频率后,才举步前行,可是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底就更多了一分忐忑。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餐厅里,希望不在,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这两次突如其来的相见,已经打破了她沉寂五年的心,也打乱了她正常的生活步调,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不要那个相机了,可是那里面有好多她和宝贝们的照片,丢掉的话太可惜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相机里面应该没有容容的相片,容容很不喜欢拍照,每次都充当摄影师,将自己排除在镜头之外,就算真的被他捡到,他也不可能联想到什么。

她推开玻璃门,梭巡一圈,在原来吃饭的位置上瞧见一抹高大的侧影……不是他。

她的心口忽然一松,随之却又是一紧。

“小桐。”容琛抬起头来,轻唤出声。

尤桐微微一怔,循声望向他俊美的脸庞,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容琛。”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像是不敢置信。

他注意到她跟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了,长发剪短了,秀美的五官也褪去了那股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令他感觉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可是她那双莹亮的眼眸,却没有变,依旧是温润如水,只是眉眸之间的坚毅更重了一些。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容琛故意用一种轻松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悸动,起身为她拉开对面的椅子。

“……好久不见。”尤桐回以浅笑,怔忪地慢慢坐下。

容琛朝着侍应生挥手,点了一杯黑咖啡,还有一杯卡布奇诺。

他还记得,她喜欢卡布奇诺。

他不能说

他不能说(2071字)

时间已经是午后,餐厅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安静的空间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淡淡地凝视着对方,空气里除了浓郁的咖啡香气外,还隐约飘逸着一丝丝困窘。『课外书*首*发』

“小桐,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嗯,很好。”除了夜里梦见往事,醒来时满面潮湿,其他的时间都算好吧。

她眼­色­一黯,那抹熟悉的疼痛再度隐隐作痛,她忍住内心波动的情绪,嘴角边努力漾出一抹笑容,“我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会计主管了,我考了ACCA,还在一间会计事务所挂了名,偶尔会做一些兼职。”

“真好,你之前的那些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他由衷地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人活着不容易,当然要多多努力才行!”她的眼中闪过坚定。

他将数码相机轻轻推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他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戒指……她还没结婚吗?!

可是她已经有孩子了。

是苏慎行不肯娶她,还是她不肯嫁?!

他相信一定是后者。

这是因为她已经受够了伤痕,千疮百孔的内心再也不愿意冒任何风险,只求平平淡淡、现世安稳,而这一切,只有苏慎行可以给她。

苏家二公子,虽然出自政治世家,长于名门望族,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包袱,他或者是任何其他人都想不通苏慎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家那样的门楣居然可以放任他我行我素,他几乎绝迹于台北的政商圈,但每个人都知道,他在苏家的地位是真正的不容小觑,搞政治的人是何等的心思,可是叱咤风云的苏奇峰却偏爱他这个­性­情如君子兰一般淡雅的孙子,外人琢磨不透,就连周亚菲也曾不经意地对他提及过,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苏慎行是苏家,甚至是整个台北,最为低调、最为隐秘的奇葩。

这样的男人,该是她最好的归属。

他端起咖啡,轻轻啜饮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从从前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都来不及说出口,却早已经注定了是一场悲伤的结局。

“容琛……”她望向他,表情严肃,“很抱歉,我当年的离开太匆促了,我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是我就那样走掉了,我知道还是有人会担心的,你就是其中一个,对不起,我当年不告而别,这五年来也没有跟你联络,我真的很抱歉。”

容琛微微捏紧了咖啡杯的手柄,心情复杂,她在他的心里,只是一个愧疚的对象,可是她终究还是记得他的。

他勉强安慰自己。

一直以来,他和她都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从前没能走在一起,如今更不可能,可是他不后悔对她的心动,只不过有点遗憾,他竟然连一句“喜欢”也未曾说出口。

这样的结局,有些伤人。

“听闻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他将咖啡一饮而尽,明媚的眼角拂过熏然的醉意。

◎ ◎ ◎

是夜,“帝苑”酒店附设的钢琴酒吧里琴音袅袅,黑人歌手沙哑的歌声配合着钢琴伴奏,听起来愈加沧桑。

暗­色­调的空间里,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容尉迟坐在吧台前,一连喝下了数杯浓烈的威士忌,手心里把玩着一枚闪亮的钻戒,这个小小的戒指,承载着他五年的感情。

心,再次揪痛。

明知道她已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他为什么还是割舍不下?!

他仰头又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苦涩的心。

“容尉迟,你够了!”容琛从远处大跨步而来,伸手夺下他手里的酒杯,质问道,“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年为什么要跟她分手,又为什么非要逼她打掉孩子?!”

“你不懂。”容尉迟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身影,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银­色­的链子,将手里的戒指圈上去,重新放回胸口,那个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容琛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怒斥,“你不说谁会懂?!”

“没什么好说的!”他推开容琛的手,甩下几张钞票在吧台上,起身离开。

不是他不想说,可是说了有什么用,说了就能改变他们的血缘关系吗?!

不能,而且还会引起轩然**!

顾仪容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可对他到底也是有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若是说了一切,那么她当年调换孩子的事情就会曝光,她一世的清誉就毁了,她如今还在昏迷,活着是痛苦,死了也会带着遗憾。

赵婉华死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尽孝,对于顾仪容,他不能再不孝,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桐桐的那一份孝心。

而且爷爷若是知道了桐桐的身世,他定然是不会放任容家的后代流落在外,他势必要将她带回容家,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回去,她的身份何等尴尬,回去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他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烈酒灼喉,也灼痛他的心,乘坐电梯,到达自己所在的那一层,刷卡,开了房门,任由孤独将自己包围。

房间里太安静,他只好开了电视。

宽大的床铺上,温凉一片,他捂住胸口的那枚戒指,蜷缩着入睡。

◎ ◎ ◎

翌日清晨,尤桐自睡眠中醒来,泪水再次湿了枕头。

她又做梦了,可是这一次的梦,有些奇怪。

“桐桐……我爱你……我也爱宝宝……”他的呢喃在她耳畔响起,那么清晰,清晰得好像是它真的发生过。

“容容,蓉儿,起床了,我们该去电视台了!”

爸爸很渣

爸爸很渣(2119字)

此刻才是清晨六点,比两个小家伙往日正常的起床时间要早上一个多小时,而且因为昨天在迪士尼乐园玩了一整天,两个小家伙都累坏了,以致于早上都有些爬不起来,尤桐只好开了电视,并且调大了声音,故意吵醒孩子们的梦境。亜璺砚卿

“好吵哦!”容容和蓉儿都被吵醒了,然后他们一起扭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同时惊呼,“啊——”

下一秒,两颗小炮弹一起从床上弹跳而起,一个手忙脚乱地一边脱去身上的卡通睡衣,一边朝衣柜跑去,翻箱倒柜地换起衣服来,另外一个则直接光着脚丫飞奔冲进浴室。

“蓉儿,你动作快点,不然不带你去了!”

“你敢?!”

两个小家伙又争执起来,尤桐听着他们可笑的童言童语,忍不住摇头,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早餐摆上餐桌。

电视仍旧是开着,正重播着财经访谈,女主持人和嘉宾正在对话。

“容总,近五年的发展,让人们看到了你的成功,虽然这是财经新闻,但是身为主持人,可是代表着众多喜欢你的观众哦,在节目的最后,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容尉迟在电视里沉稳地点头。

“请问,容总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女主持人兴奋地八卦。

容尉迟淡漠地看着女主持人,习惯­性­地轻抿薄­唇­,“我已经结婚五年了。”

“砰”的一声,尤桐碰翻了桌子上的牛­奶­。

“妈妈?!”容容第一时间从浴室里冲了出来,“妈妈你没事吧?!”

尤桐从震惊中回过头,看到一桌狼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事,对不起,容容,吓到你了。”

“没关系,妈妈没事就好。”容容偷偷地将目光移向了电视。

“容总,你在开玩笑吧,你的手上可没有戴婚戒哦!”女主持人继续探究。

“婚戒不一定要戴在手上,也不一定非要送给新娘,有时候,把爱放在心里就好。”

尤桐连忙关掉了电视画面,可仍旧是心有余悸,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他已经结婚五年了,婚戒没有送给新娘?!他指的是当年她发现的那枚戒指吗?!他是说……他的妻子是她吗?!

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尤桐忍不住苦笑,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的儿子都跟容容差不多大了,他早已经娶了别人!

可是……可是昨夜的梦境是那样清晰,清晰得让她不禁怀疑它的真实­性­。

五年前她差点流产的时候,恍惚之间是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冲向急救室,是他吗?!

还有,他为什么会在香港发展,是因为她当年遗落的那张机票吗?!

五年的时光飞逝,她原本以为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可是这一刻,她又忽然不确定了。

哎,她怎么又在想入非非了,不是已经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了吗,她要忘记他,要跟他断绝一切关系,她被伤透的心,再也不会为他而悸动,再也不会!

◎ ◎ ◎

某电视台正在直播“金鹰杯”冠军宝宝大赛。

主持人:请大家用一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爸爸。

小朋友A:高!

小朋友B:帅!

小朋友C:富!

孩子们在提起自己爸爸的时候,都无比自豪,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全都写满了崇拜,只有一个小男孩例外。

他面无表情,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渣!”

清脆的童音,在这不算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嘈杂的演播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舞台中央,那个小小的所在。

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上面写满了随兴的涂鸦,刚刚过膝的黑­色­短裤,脚上一双小矮靴,头上戴着鸭舌帽,头微低,看不清楚长相。但光是看他的身影,就知道这是一个可爱到无法让人拒绝的孩子。

乍一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朋友,只不过是调皮了点、傲气了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舞台中央,无谓于镜头与灯光,我行我素的样子,就是有一种绝对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气质。

而他刚刚说的那一个“渣”字,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主持人脸上职业­性­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拜托,这小子该不会是存心捣蛋的吧?!

“咳……小朋友,我刚刚是让大家评价自己的爸爸,而不是敌人,你再重新回答一次,好吗?!”

“渣!”小男孩屡教不改。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众人心里一起下了结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男孩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为他出­色­的容貌而吃惊。

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啊,俊美、漂亮之类的词语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长相,哪怕用尽全天下的形容词都无法企及他的百分之一。

深刻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宽阔的额上深嵌着一对斜飞的剑眉,黑­色­的眼睛深邃而清澈,鼻梁高且挺直,嘴­唇­薄而润,完美无瑕。

美总是会带来特权,小男孩过度出­色­的外貌让众人一下子忘记了他刚刚的出言不逊,演播厅里再次沸腾起来。

家属席上,蓉儿被哥哥的言语惊到,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粉­嫩­的小嘴也变成了O型,而她身旁,尤桐则恍遭雷击,虽然坐着,但她仍然险些摔倒,苏慎行连忙伸手扶稳她。

◎ ◎ ◎

酒店的房间里,容尉迟睁开微醺的眼眸,酒也醒了大半,开了一整夜的电视仍在响着。

他眼神茫然,目光找不到焦距,感觉心像是被刨了一个大洞,空得彻底,可是下一秒,就立即有一股狂喜般的情绪逆流而上,直冲脑门,他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抓着车钥匙就飞奔出门。

一个­奶­瓶(金牌加更)

一个­奶­瓶(金牌加更)(2010字)

车子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车轮滚滚,快若闪电,好似白驹过隙,速度表上的指针远远地超越了警戒线,可是容尉迟还是觉得不够快,道路两旁的景物快速地被甩在身后,他甚至有一种已经飞起来的感觉,而他的心也真的是飘飘然了。亜璺砚卿

他努力、再努力地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要调整自己过度激动的心情,可是他做不到,丝毫也做不到,越是想要平静,心就越是平复不下来,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跳出。

她骗了他!

可是他从未觉得谎言是这样美好!

她当年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她平安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

他空出一只手,打开了车厢内的小抽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奶­瓶。

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会买这样的东西。

五年前,他们在体育馆约会的那天,他遇到了那个带着婴儿的­奶­爸后,心里某个念头就跟长了草一样,疯狂地蔓延、蔓延,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他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似的,疯狂地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想要留下一个他们相爱过的最美好的证据。

那一晚,她叫他去超市买菜,他在货架上发现了这个­奶­瓶,想也没有想地就买了下来,然后一直留到了今天。

手微微颤抖着,他拿起那个小小的­奶­瓶,轻轻将它放置在­唇­边,深深地亲吻。

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一低头,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滑落下来,打湿了瓶身,一米银亮的微光在倒车镜里轻轻闪过。

◎ ◎ ◎

电视台现场,比赛还在进行中,尤桐却再也没有心思观看下去,即便容容已经遥遥领先,距离那个冠军的宝座越来越近,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儿子有多聪明、多优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她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以为自己努力多给孩子们一些母爱就可以弥补他们缺少父爱的遗憾,可是她错了,错了。

她坐在椅子上,凝望着身旁女儿娇憨的脸庞,抚摸着她那小小软软的手心,心底升起无限的愧疚。

蓉儿天真的圣诞愿望让她感到无比心酸,明知道女儿的内心有多么渴望一个爸爸,多么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她却连那样最平凡、最普通的幸福都给不起她。

而容容刚刚在台上发表的感言更令她自责不已,早上她只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容尉迟而情绪起伏,然后不小心碰倒了牛­奶­,从而手指划破受了点小小的伤,容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那样的狠话,她好害怕,害怕他这样偏执下去会产生心理­阴­影。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四口欢乐团聚的时候,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她都是如此,何况是小小的幼童。

怎么办?!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苏慎行侧目凝望着幼童,她那无助彷徨的模样,让他万分不舍,那双莹亮的眼睛,究竟在深夜里偷偷地流过多少眼泪呢?!

五年来始终保持单身,总是说两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倔强地封闭心门,不再谈情说爱,却泄漏了她对那份感情的执着,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小桐……”他深深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尤桐蓦然回神,回望着他。

苏慎行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戒,那戒指样式古朴,看起来很有些年份了,轻放进她的掌心,“小桐,我们结婚吧!”

他黝黑的眸光教她白皙的面容一阵燥热,心跳得飞快,甚至大脑都有些眩晕,“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她仓惶起身,快速奔出了演播厅。

◎ ◎ ◎

像是逃难似的,她低着头,狂奔着冲向电梯,而恰好,电梯门正在徐徐开启,有人从里面走出,她没有注意,迎面撞进了谁的胸膛。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来,却一下子愣住。

“没关系。”容尉迟及时扶正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一抹淡雅的香气缓缓地沁入他的鼻间,乱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两个人的视线暧昧地**着,他凝看着她的黑眸,清亮眸底那两抹盈盈的水光,教他心悸。

暧昧的沉默围拢着两人,直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回过神,连忙推开他,可是推开了身体的距离,却推不开心的距离,她悲哀地发现,她的心仍然为他悸动,即使,他曾伤她那么深,她依然忘不了他。

刚刚苏慎行的求婚,让她感觉不到欢喜,只感觉到惊慌,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立即点头答应,这辈子她再也遇不到苏慎行那么好的男人了,像父亲、像师长、像哥哥,永远相信她、永远照顾她,永远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像是守护神一样保护着她,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默默退到一旁,他从不强迫她,从不给她压力,他对容容和蓉儿也很好很好,可是……可是面对他的求婚,她却逃了,她笨透了,居然不懂得把握那么好的机会。

“桐桐……”他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你说过,蓉儿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容容是吗,容容跟我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对吗?!”

放过她吧

放过她吧(2014字)

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刷了下来,徒留一片震惊与苍白,整个人顿时虚脱得几乎要站不稳,陷入了一种令她窒息而又不知所措的恐惧里。『课外书*首*发』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容容的存在?!

不,不可能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倏然地大声叫道,慌乱地转身就想逃开。

“我在电视上一眼就认出来了!容容长得像我,蓉儿长得像你,他们是我们的孩子!”

她的呼吸一窒,猛然停下脚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在她体内狂跳,但却不是正常的跳动,而是一阵阵紧缩,痛苦聚集在胸口,脑海里自动忆起了他曾经说过的狠话——

“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怀孕?!你不是一直吃药的吗?!”

“就算有了孩子也必须打掉,你不配。”

“你没有权利,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我不许你生下他!”

“凭我要跟周亚菲结婚了!我不想要你生的孩子,可以吗?!”

一句又一句,每一个字都跟一把刀剜在她的心尖儿上一般,当年他不要她的孩子,如今他又为什么这样来追问?!

就算他认出了容容,父子俩几乎如出一辙的五官让她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但是她在情感上也绝不承认!

“不是!”她冷声说道,以怒气掩饰自己的心虚,“容尉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

她的肩膀忽然被一股强势而温暖的力气禁锢住,他微微加重手劲儿,强迫她面对他的注视。

“桐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他幽深如井的黑眸紧紧地注视着她,那眸光似乎是带着魔力,想要将她的整个心神都吸附进去。

“真相?!”她忽然冷笑,笑容却是凄凉,“你想知道什么真相?!你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又能怎么样?!就算容容和蓉儿真的是你的孩子,那也是当年你不要的孩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真相?!”

“桐……”他的话被她硬生生打断。

“容尉迟,你够了!五年来,我的生活很平静,我和孩子们生活得很好,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遇见了你,而且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你知道吗,你凭空出现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容容刚刚在台上的表现你也看见了,蓉儿也对你有了很深刻的印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在乎起这两个孩子来,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你这样子一径出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搅合得我们寝食难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容容偏执的愤怒,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蓉儿解释,她那个很喜欢的SuperUncle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刻薄地说着,心却紧紧地纠结成痛苦的一团,眼角情不自禁地泛起灼痛,哽咽地说,“容尉迟,我不想看见你,真的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

虽然她心里有一处不可避免的缺口,可是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

她摊开掌心,泪流满面地抓起苏慎行给她的那枚银戒,颤抖着手指为自己戴上,“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按下电梯的钮,快步走了进去,下一秒却感觉地面在摇晃,或者该说是她在摇晃?!

电梯门徐徐关起,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容尉迟望着她的泪颜一点点消失,终于明白,他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口,他带给她的伤与痛,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身后,忽然有轻而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扭头,他看到苏慎行徐徐走来。

他俊朗依旧,目光中却带着沉痛,“容尉迟,你知道这五年来小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别的家庭,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都已经很辛苦,可是她只有一个人,却要带两个孩子!她做单亲妈妈,学习怎么喂­奶­、怎么抱小孩,夜里有一个宝宝生病,她得坐计程车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去挂急诊,一个人教孩子走路、说话,一个人带孩子洗澡、吃饭,随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她还得面对他们古灵­精­怪的问题,想办法解释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有爸爸,而他们却没有!”

“两个孩子是她的一切,是她活着的最大动力,更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孩子们的爸爸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孩子们的妈妈,她爱孩子,爱逾骨血!”

“小桐的­性­格有多要强你不会不知道,她拒绝任何人的帮助,一个人赚钱养家,她为了可以加薪,就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考试,拿到ACCA的资格后升了主管,可还要去事务所做兼职,每个节假日都要外出做审计,一年365天她没有一天休息日!”

苏慎行的话,字字如针,句句如刺,一下一下扎进他的心口,他找不到任何话来响应,整颗心都因为歉疚而碎掉了。

“容尉迟,我跟你说真心的,我也不是圣人,我真的很想很想对你做些什么,以此来替她出口气,可是我知道,我若真的那么做了,最后伤心难过的人还是她,所以别的话我不多说,我只想说,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或是你真的爱她……就放过她吧……”苏慎行放柔了语气,定定地注视他。

铃——

他的手机忽然发出一串突兀的声响。

本不想接,可是那特设的铃声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显示的是台北,台大医院。

重回台北

重回台北(2095字)

容容很顺利地拿到了大赛的冠军,不仅获得了一座金灿灿的奖杯,还有一笔挺可观的奖学金,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尤桐深知儿子的心事,本来打算为他庆祝的安排也只好取消,只是很心疼地把他搂进了怀里。亜璺砚卿

双胞胎是心有灵犀的,容容的心情沉闷,蓉儿也感觉到了,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甜美笑容,只是手里不停地把玩着哥哥的奖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她也要这么­棒­。

苏慎行抱着蓉儿,而尤桐紧紧抱着容容,一行四人离开了电视台。

“容容,你虽然来香港已经有些天了,但是一直都在比赛,现在比赛终于结束了,妈妈带你再出去逛逛,好吗?!”

容容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尤桐默然,转而问向女儿,“蓉儿,那你呢,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去海洋馆好不好?!”

蓉儿却也是摇头,“哥哥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

尤桐轻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回家。”一直沉默的容容忽然开口。

于是四人回到饭店,收拾了行李后立即离开香港。

交通便捷,经过55分钟的飞行时间,回到了广州。

双脚落地,尤桐的心终于踏实了些,香港两天,好像是做了一个惊魂的梦,如今梦醒了,她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四个人在外面吃了晚饭,用完餐后,苏慎行送他们呣子三人回家。

在回程的路上,两个小家伙已经在后座睡着了,苏慎行率先下车,替尤桐打开车门,她抱着熟睡的蓉儿走出车厢,然后苏慎行弯腰将容容抱出车厢,他们一起上楼。

跨出电梯后,苏慎行主动接过尤桐手里的钥匙,替她打开公寓的门。

开门声好像是惊扰到了蓉儿,她小小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尤桐连忙轻抚她的背,而容容在苏慎行的怀里却是睡得异常安稳。

进屋后,尤桐在玄关处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抱着蓉儿到儿童房,将她平放在床上,苏慎行也将容容放到床上,尤桐帮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

苏慎行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走了。

低头瞥见她手指上的那枚银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尤桐送他出门,回身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容容爬了起来,她恍然明白,原来他一直在装睡。

“妈妈……”容容走到尤桐跟前,低头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叫你去香港的。”

尤桐忽然就潸然泪下,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容容第一次对她撒娇,请求她比赛的时候去现场为他加油,可是到头来,他竟然对她道歉,日后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对她撒娇、再也不会争取一个孩童应该享受的宠溺了?!

她抱住儿子,泪眼朦胧间瞥见自己手指上的那抹银亮,心里暗暗有了一个决定。

◎ ◎ ◎

第二天,清晨早起,天气变冷了,尤桐却穿上了较为轻薄的衣服,但是外面罩上了一件半长的外套,出了卧室,厨房里已经飘来清粥的淡香。

“­奶­­奶­……”尤桐走过去,有些心疼地叫了一声。

五年来,­奶­­奶­一直跟她同住,这个善良的老人,离开了她的故土,来到海峡彼岸,帮她照顾着两个孩子,帮她照顾着这个家,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遍布,却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暖。

“小桐,来,吃点粥吧,饿着肚子上飞机可不好。”老人贴心地帮她盛了一碗粥。

尤桐捧着热热的饭碗,指尖被温暖了,心也是。

“­奶­­奶­,我要回台北几天,容容和蓉儿就交给你了。”

“嗯,放心吧,他们那么乖,不会有事的。”老人又帮她添了一颗煮蛋。

尤桐心酸地微笑着,是啊,他们好乖,所以她要给他们奖励,给他们最好最好的奖励!

“­奶­­奶­……我回台北给妈妈扫墓,我五年都没有回去过,可是女儿出嫁之前总是要告诉妈妈一声的,妈妈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对吧?!”

◎ ◎ ◎

“各位乘客,飞机马上就要着陆,请您检查自己的安全带……”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嗓音。

尤桐坐在位置上,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感觉到机身一阵颠簸,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飞机已经安全落在地面,降落到桃园机场。

旅客们纷纷起身,依次下机,尤桐也拿起了随身的拎包,随着人流走出,跨出机舱的一刹那,她仰头望向天空。

台北的天空,还是那么蓝。

正如她离开的那一天。

天犹在,云依然,人和事却都早已经面目全非。

台北的天气比广州热一些,她脱下了外套,搭在臂弯里,一身轻便地随着人群走动。

机场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有很多来接机的人,却没有一个是来接她的,而她回来也没有告知任何人,正如她当年离开时一样。

广播里陆续播报着,某国际航线的飞机降落,又一波人群从隔壁的秘道里走出。

“爸爸,妈妈——”谁家的孩子高声叫喊,快乐地扑向那波人群。

尤桐的心不自觉地跟着发紧,不论何时何地,这样的童音总会让她情不自禁,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声音转移,最后落在了一个狂奔着的、小小的粉蓝­色­身影上。

这一看,她竟一下子愣住了。

“小翔——”容凌和妻子紧紧抱住了儿子。

尤桐的心湖一阵波动,这个孩子……原来不是他的儿子。

哪个混蛋(金牌加更)

哪个混蛋(金牌加更)(2021字)

因为意外地遇到小翔,尤桐的心里又是一阵不可抑制地纷乱,可是她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自己的手指,用力凝望着那枚银戒,好像在告诉自己,要坚定!

出了机场,搭上一辆计程车,快速朝着台北市区行进。亜璺砚卿

途中,大街上有很多穿着制服的清洁工正在努力地清扫街道,一片又一片细碎的纸片,像是雪花一样被扫帚扫起,然后堆积起来,慢慢地变成小山,小山又一点点变成大山,那纸片扫也扫不尽,清洁工人们各个苦不堪言。

尤桐不由得感到奇怪,便问向司机,“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

“人工降雪嘛!台北不下雪,所以就用纸片代替喽!”

“啊?!”尤桐不禁感到吃惊。

“哎,现在的有钱人啊,吃饱了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搞这种浪漫,这几年每年的圣诞节都要来一场全市大降雪的,交通都阻碍了!”

尤桐下意识地觉得古怪。

◎ ◎ ◎

四十分钟后,计程车抵达了市区,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去墓地显然是不合适的,尤桐下了车,随便找了一间饭店入住,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去墓地。

一个人在饭店里百无聊赖,她为了打发时间便下了楼,独自在街头徜徉,人生的某些旅行,终究得一个人上路。

阔别五年再回到台北,她的脚步徘徊在新与旧之间,一些老旧的楼房拆除了,盖起了一栋栋崭新的大厦,为这座城市增添了繁华的新风貌。

圣诞节刚刚过,许多店家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广告,可是那些东西都已经无人问津了,繁华之后的落寞显得有些凄凉。

路过大千电影院,巨幅海报张贴着,一场又一场情爱电影轮番上演。

从电影院里走出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女孩子一脸不高兴,抱怨道,“一点也不好看,人家想看《泰坦尼克号》啦,讨厌,你连我这么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男孩子一脸无辜,“拜托,你这哪里是小小的要求啊,《泰坦尼克号》在台湾的版权五年前就被人买断了,现在谁还能看得到啊?!”

“反正你就是没用啦,讨厌,讨厌,讨厌死了!”

“好好好,我讨厌,我最讨厌,行了吧?!”男孩子举手投降。

“什么嘛,你顶多是第二讨厌,最讨厌的是那个买断电影版权的混蛋!”

小情侣吵吵闹闹地走远了,尤桐的脚步却是顿住,神­色­惶然。

◎ ◎ ◎

时间到了傍晚,肚子有些饿了,尤桐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想随便吃点什么,在路边摊买了一份炒面,打包带走,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吃吃就好。

立在街头,只瞧前方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健身公园。

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总觉得这地段有点眼熟,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狐疑着,好奇着,脚步徐徐走近了。

一直到了健身公园的门口,她才终于认清,原来这里就是当年她遇到他的那个地方。

只不过现在周围的环境全部改建了,变得更好,更整洁,可是……人气却少了。

放眼望去,整座健身公园里都没有人,周围还竖起了栏杆,门口还有保安守着。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抱着篮球,隔着栏杆兴叹,“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把这座公园买下了,还不准人随便进入!”

尤桐不自觉地蹙眉,心里愈加发慌。

像是故意想要推翻什么想法似的,她举步朝着公园的门口走去,保安却将她一把拦下,“对不起,小姐,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不能进去。”

“我只是想到那边的椅子坐下,吃点东西。”她提了提手里的炒面。

那保安听她那样说,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小姐,这个公园里最珍贵的就是那个篮球场旁边的椅子了,谁也不许坐!”

◎ ◎ ◎

夜­色­降临,尤桐乘坐公车想要返回饭店,途中经过豪格家园所在的街区,她不自觉地在那一站下了车。

信步走了一段路后,到了小区楼下。

这里也重现翻盖了,原本老旧的楼房都全部变成了高层,只有她从前住的那一栋楼房还在,可是在周围林立的大厦面前,它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某个单元里走出一个家庭主­妇­,手里拎着垃圾,一边走一边抱怨,“3楼那户的主人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啊,整栋楼的人都同意拆迁了,他却连个鬼影都不露,这昏暗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是头啊!”

尤桐表情愕然,仰头望向3楼,那是她从前住的地方。

◎ ◎ ◎

是夜,尤桐躺在饭店的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总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多心的人注定活得辛苦,因为太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所左右,多心的人总是胡思乱想,结果是困在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动弹不得。

有时候,与其多心,不如少根筋。

她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诫自己,可是脑子里还是不断、不断地回想着这大半天来的所闻所见。

她坐起了身体,挫败得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一个偶然可以说是意外,两个偶然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三个、四个、五个……那么那么多个,怎么解释?!

容尉迟,怪不得你跑去香港,原来你在台北已经变成了那么多人口中的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

前往墓地

前往墓地(2277字)

就在尤桐辗转反侧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突兀的铃声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而那特效的音乐让她不自觉地就弯起了嘴角。『课外书*首*发』

“妈妈……”电话那端,是小女孩甜美的声音。

“蓉儿……”尤桐的嘴角继续上扬,她看了看时间,却是不由得蹙眉,“蓉儿,时间不早了哦,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呢?!”

“我在等哥哥呢,他还在帮狗狗洗澡。”蓉儿扁着小嘴说道。

“哦?!”尤桐不禁狐疑,容容对于宠物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的,居然会主动帮狗狗洗澡?!

“嗯!哥哥说妈妈不在,他就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家务都由他做,可是狗狗不喜欢他碰哦,他们已经打翻了两盆水了,但是还没有洗完,我要帮忙,哥哥又不让。”

蓉儿事无巨细地汇报着,尤桐听得有些忍俊不禁,话筒里忽然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是从浴室里传出的,是容容愤怒的低咆,“容小迟,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出家门!”

“汪——汪汪——”

“妈妈,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解救容小迟!”

嘟嘟嘟……

电话被蓉儿挂断了,可是尤桐握着机身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心底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割舍不掉。

当年她决定离开台北的时候,因为怀了身孕,不能继续养宠物,所以拜托了台南的邻居收养容小迟,后来­奶­­奶­从台南来到广州,她特意让­奶­­奶­去找了那位邻居,把容小迟也带了过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可就是那么做了,容小迟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条小狗那么简单,她早已经把它当做了家人,而且它的身上还承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

那么,他是不是也跟她有一样的想法呢,所以才买断了电影版权、封存了篮球场……保留着一切可以保留下来的记忆?!

可是,可是为什么?!

想了一整夜,她都还是想不明白。

◎ ◎ ◎

天亮的时候,整晚都没有合眼的尤桐­精­神很有些不济,她勉强爬起床,洗漱之后就直接下了楼,连早餐也没有吃。

外面,天刚刚亮不久,空气里还带着一点寒凉的气息,她拉高了衣领,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然后弯腰坐了进去,告诉司机前往墓地。

车行了一个多小时,她坐得有些晕车,下车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鼻子也有些发酸,似乎是有要感冒的迹象。

天­色­有些­阴­沉,墓地里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祭拜,她到一旁的小店买了鲜花和水果,花是茶花,妈妈生前最爱的,水果也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微风瑟瑟,芳草有些凄凄,花簇流云般飘动在眼前,尤桐一步一步走在墓与墓之间的狭长小道上,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块墓碑,赵婉华笑容温婉的照片贴在上面。

她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将鲜花和水果一一摆放好,半跪在墓碑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照片,指尖情不自禁地颤抖。

“妈妈,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

“妈妈,其实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可是我一直都不敢回来看你……我怕你会怪我……”

“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最后还是把宝宝生下来了,不,不是宝宝,是宝宝们……妈妈,你知道吗,我生了双胞胎……”

“妈妈,你会怪我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宝宝们真的很乖、很可爱……我爱他们,就像是你爱我一样,为了孩子,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

“妈妈,其实我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记得妈妈你以前说过,你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个爱我的男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我现在找到了……”

“可是……可是我不爱他……”

“妈妈,不相爱的人可以结婚吗?!”

“妈妈,你爱的人是谁,是我的爸爸,还是黎叔叔?!”

……

尤桐自言自语着,越说心里越茫然,本来上飞机之前她都已经想好了,可是到了台北,她意外地发现容尉迟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后,她又开始不确定了。

身后,忽然传来徐徐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去望,只见从小道的另外一个方向,又走过来两个人。

她顿时一愣,那两个人正是黎洪涛和黎佳期。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尤桐自己也觉得奇怪,她跟黎家的人,还真的有不可思议的缘分。

黎洪涛和黎佳期也看到了尤桐,也都是明显一怔,脚步微顿,默了默,才又往前走。

尤桐慢慢地站起身来,礼貌地朝着黎洪涛问候道,“黎叔叔。”

她的声音平静,对于五年前的事情仿佛没有放在心上,而后还朝着黎佳期点了点头,也算打过招呼。

黎洪涛的神­色­却是紧绷,五年的时光,他仿佛苍老了许多,两鬓都有些发白,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

而他身旁的黎佳期,也有了一些变化,明显突出的腹部显示着她已经怀孕,即将为人母了。

“尤桐!”黎佳期忽然出声,那语气依然如从前那般盛气凌人,可却又好似带着一丝沉痛,“你结婚了?!”

她眼尖地发现尤桐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尤桐一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黎佳期有些激动地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尤桐的手,眼眶竟一下子红了,为黎远航感到不值,“尤桐,你这样算什么?!你既然可以再接受别的男人,为什么不接受我哥?!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他一直都在找你啊?!为了你,他跟我爸爸闹翻,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心,还忘不了你啊!”

尤桐的手被黎佳期抓得有些疼,可是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任由她大呼小叫,表情亦是平静。

末了,反倒是黎洪涛的一声呵斥阻止了黎佳期继续说下去,“佳期,住……住口!”

黎洪涛忽然一阵心悸,他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站不稳。

“爸爸!”黎佳期伸手去扶他,却因为怀着身孕力不从心。

尤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帮忙,“快去医院!”

医院相逢

医院相逢(2045字)

黎洪涛心脏病发作,而且好像还伴随着脑中风的现象,尤桐见势不对,急急地问向黎佳期,“有药吗?!”

“哦,有!”黎佳期完全慌了,在尤桐的提醒之下才反应过来,“在左边的口袋!”

尤桐连忙从黎洪涛的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喂进了他的嘴里,然后让黎佳期打电话叫车来,索­性­黎家的司机还等候在墓地的外面,只花了不太长的时间,车子便开往了医院。『课外书*首*发』

路上,黎洪涛的状况也不见好转,黎佳期掏出电话打给谁,却没有打通,她急得直掉眼泪,尤桐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受不了,便大声斥责,“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黎佳期蓦然止住了哭泣,有些难堪似的低下了头,紧紧握着黎洪涛的手,车子在某个路口转弯,距离台大医院越来越近了。

到了医院,有医护人员帮忙,黎洪涛被抬上了担架,送进急救室,而黎佳期则虚软无力,差点跌坐在地上,尤桐连忙拉住她,“小心孩子!”

这个时候,走廊尽头忽然快步奔来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佳期……”

尤桐错愕,黎佳期却欣喜地朝着男人扑了过去,“老公!”

原来黎佳期的老公是台大的医生,过去五年,黎洪涛的身体不好,黎佳期多次来医院买药取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这个男人,两个人慢慢地就走到了一起。

男人姓陈,看起来很疼宠黎佳期,他看尤桐有些眼生,不由得地问道,“这位是……?!”

尤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佳期却抢先答话,“是我的朋友!”

朋友?!

尤桐不禁狐疑,她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

因为黎佳期的老公是医院的内部人员,所以手续上省了很多事,通通都是他代办的,黎洪涛经过了一番急救,并无大碍,很快就转入了病房休息。

黎洪涛的状况稳定下来了,黎佳期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尤桐准备要离开,黎佳期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显然有话要说。

尤桐抿­唇­不语,静待她的下文。

黎佳期咬了咬­唇­,艰涩地说道,“尤桐,今天谢谢你。”

尤桐淡淡摇头,“不用客气,换成别人我也会帮的,何况是黎叔叔。”

“尤桐……”黎佳期不自觉地抓紧了她的手,又说道,“尤桐,我哥他很快就会来医院了,你见见他吧,这五年来他过得真的很辛苦,他一直在找你啊!”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不见他是为他好……”她的话未说完,手腕就被人从黎佳期手里猛地夺过,然后紧紧扣住。

“我好不好不是你可以想象的!”黎远航不自觉地加重手劲儿,恨不得想将她揉进骨头里那般,唯有这样,他才可以确定她不是幻觉,深沉的眸紧紧锁住她,头发剪短了,面容也更成熟了,可是那双眼睛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清澈柔润。

是她,真的是她!

他没有想到过,五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他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瞥见她手指上的那枚银戒,睁目愕然,可是他依然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直到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两名护士贸然走进,众人皆是一愣。

尤桐瞥了一眼黎远航和黎佳期,呢喃说道,“扬帆远航,梦若佳期,黎叔叔为你们兄妹这样取名字是有道理的,别辜负了他的期望。”

说完,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快步离开了病房。

黎远航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像是失了魂一样,他就知道,当年一定是爸爸对她说了什么,不然的话她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台北,连婉姨的三期都没有过,如果不是她走得那么急,也许那天她就不会去医院,她不去医院,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黎家把她逼到山穷水尽?!

黎佳期也是愕然,“哥,到底怎么回事?!”

黎远航倏地回神,一言不发地走出病房。

“哥?!”黎佳期想要追,怀孕的身子却不方便,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黎远航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 ◎ ◎

尤桐离开了病房后,径直走向电梯,走廊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迎面却遇到了黎佳期的老公,陈医生。

“呃……尤小姐,你要走了?!”

尤桐微微点头。

“尤小姐,今天多亏了你,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再多留一会儿好吗,我马上就交班了,我和佳期请你吃饭。”

尤桐心里有一丝宽慰,这个男人挺周到的,黎佳期找了个不错的老公。

不过,他的心意她心领了。

尤桐淡淡摇头,婉拒地说道,“不用了,我还赶时间,我来台北的行程只有两天,一会儿就要去机场了。”

“两天?!”陈医生的眉头忽然蹙起,神­色­甚至有些凝重。

尤桐不禁狐疑,有什么问题吗?!

“尤小姐,你从哪里过来的?!”

“香港。”尤桐谎称回道。

陈医生明显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广州就好。”

闻言,尤桐心里一紧,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广州怎么了?!”

陈医生轻叹了口气,“昨日从广州飞往台北的航班上,有一名旅客身上携带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病毒,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估计那架飞机的人都不能幸免。”

尤桐顿时­色­变,“那如果被传染了会怎么样……会死吗?!”

真相大白(金牌加更)

真相大白(金牌加更)(3011字)

“陈医生,主任叫你!”走廊里,一名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忽然大声喊道。『课外书*首*发』

“好了,就来!”陈医生扭头回应道。

尤桐蓦然回神,她勉强装作没事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挤出了一抹微笑,柔声说道,“好了,陈医生,你去忙吧,我告辞了。”

“好的,那我就不远送了,尤小姐,慢走。”

“嗯。再见。

“再见。”

尤桐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可是脚步却有些迟疑,该走去哪里呢,心里蓦地一阵发寒。

电梯旁边,标示着各个科室所在的楼层,脑炎的话,是不是应该去脑科?!

尤桐恍恍惚惚地想着,按下了通往11楼的键。

“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是因为单纯疱疹病毒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病毒感染疾病,是非流行­性­病毒脑炎中的一种病毒。”

“这种病症初期会有头痛、发烧等症状,一般民众常会误以为是感冒,因为这种病情常在数日内快速恶化,多数病人会有意识障碍,随着病情加重会陷入昏睡、昏迷的状态。”

“这就跟当年的非典一样,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还很难说,目前台湾已经有3名死亡病例。”

她假装是病人的家属,向医生打探情况,得到了如此令人绝望的答案。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真的有那种感觉,她还以为自己是要感冒之类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快死了?!

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呢?!

她拉紧了外套,并且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她穿得太少了吗,是不是要再多加一件衣服?!

手机忽然震动地响起,她伸手进口袋去拿,指尖却是一颤,没有拿稳,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机身后盖上,贴着孩子们的大头照,两张天真的小脸,是那样得可爱美好,他们笑得是那样得开心。

电池也掉在地上,电池的背面,贴着一个碧绿的四叶草粘贴,有的东西,埋藏入骨血,想忘都难。

她慢慢地蹲下了身体,手指一路蔓延,小心翼翼地捡起手机的碎片,一点点地拼接完整,然后把整个手机放到左胸口,那里,有着鲜活的跳动。

五年了,有一个人一直在她心的伤口中幽居,她离开台北,放下一切,走过千山万水,走过白天黑夜,他却永远走不出她心中的那片原野,旅途中的风景,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闲事。

地上,最后只残留着一朵小小的茶花,那是她早上去墓地的时候特意留下的一朵,掏手机的时候,它跟着一起掉了出来,花瓣已经蔫了。

妈妈,人快要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这么害怕,你临走的时候,最舍不得的,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孩子,还有……那个最爱的他?!

眼泪不可抑制地掉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打湿了冰凉的地面。

“哎,那个患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的先生送进来半个小时不到就死了,可是隔壁病房的那个顾女士昏迷了五年,居然醒过来了,真是人各有命啊!”路过的两名护士喃喃地感慨道。

顾女士?!

尤桐蓦然抬起蒙蒙泪眼。

◎ ◎ ◎

病房的门,轻轻露出一个缝隙,她放眼望去,发现这间病房,与五年前她来过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素白的墙面,浅­色­的窗帘,只是正对着病床的那面墙,张贴满了一个人的照片。

她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地有了几分僵凝。

整整一面的墙,上面全是一张张巨幅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她,有五年前的她,还有更早之前的她,她小学的时候,中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还有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些照片按照顺序排列,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知道她的成长历程。

空气中到处洋溢着油桐花的香气,照片中的女孩微微牵起了嘴角,露出羞赧的微笑。

照片外的她,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升而起,她屏住了呼吸。

半晌……

她将视线转移,然后,她看见了他。

他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守在病床前,他将一枝、一枝开得正好的油桐花Сhā入一旁摆放的水晶花瓶里面,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粉白的花瓣在枝头绽放,美得如画。

他背对着她,墨­色­的发丝看上去有些凄冷,看不见喜怒、看不见表情,整个人显得安静肃穆,只是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很努力才挤出话来,一下下凿进她的心口。

容尉迟握着顾仪容的手,喃喃说道,“妈妈,对不起,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不能把她带到你身边来,我知道你很想见她,我也很想,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年,我以为我和她是兄妹,我真的确信那样的关系,我小的时候偷偷地去做个DNA比对,我知道自己绝对是爸爸的亲生骨­肉­,而桐桐是RH­阴­­性­血,跟爷爷的一样,她还救过爷爷的命,所以在我听到你和黎夫人的对话后,知道了我们两个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掉包了,我丝毫都没有怀疑,我想桐桐肯定也是容家的血脉,就那么认定了我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妈妈,你知道吗,情人节那天晚上,我本来都打算向她求婚的,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可是我最后却跟她说了分手,她哭着跑了,我后来有去追,我甚至想过如果我们不结婚,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在一起也是好的,可是桐桐说她想要结婚,我说不可能,我们就彻底分手了。”

“后来,黎夫人过世,我更坚定了自己保守秘密的决心,桐桐一直把黎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妈妈,就算她们母女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付出,可是她一直都无怨无悔,黎夫人骤逝,跟她有一点关系,我更不敢让她知道真相,怕她会更自责,而且那个时候,医生说你的状况也不太好,我不能让她再次经历丧母之痛。”

“没过多久,我们又在医院门口相遇,我意外发现,她竟然怀孕了,于是我逼迫她打掉孩子,争执的时候她动了胎气,有流产的迹象,我抱着她奔向急救室,她的血沾了我满手湿,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有事,我也不想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一走了之,一走就是五年,她离开了五年,我也找了她五年,我几乎快把香港翻过来了,可是还是找不到她。”

“平安夜那天,我在饭店的附近发现了蓉儿,她好可爱,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家伙,然后我遇见了桐桐,可是她恨我,没有说几句话就走了,她还告诉我她生了双胞胎,因为蓉儿长得很小,只有三岁那么大,我就真的信了,那天晚上我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后来看到有别的男人去找她,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好。”

“我很难过,可是又很安慰,她终究是比我过得好,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下她,我当晚喝得大醉,握着我当年想要送她的戒指入睡。”

“然后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电视、看到了容容,发现他竟然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妈妈,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有多激动,亲兄妹生下的孩子不可能那么健康、那么聪明,我开始怀疑我和桐桐的血缘关系,我飞车去电视台找她,我本想问过她之后就拉着她去医院做DNA,可是……真的太迟了,这五年来,痛苦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桐桐比我过得更苦。”

“她……她要结婚了……”

“她……应该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他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不是温柔、不是感­性­的人,却在想起她时,心会变得柔软起来。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他说:爱情是糖,却甜到忧伤,爱得起,却让人伤不起。

漆黑的眼眸捕捉着空气中的微尘,时间静止,岁月浅淡。

◎ ◎ ◎

幸福……

这两个字一下子灼痛了尤桐的心。

她恍惚地退离两步,再也没有听下去的勇气。

整整五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阿迟,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死生契阔

死生契阔(2111字)

计程车缓缓驶离台大医院,车窗上,映着一张憔悴的容颜,苍白的脸蛋,擦不­干­的泪光,酸涩和苦楚在胸腔内发酵,汇聚成一滩苦楚。亜璺砚卿

车厢内的收音机里,女歌手柔声吟唱着,字字句句道出她的心境——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迟,我想跟你白头到老,可是……我快死了。

◎ ◎ ◎

医院某病房。

黎洪涛还在沉睡着,黎佳期守在一旁。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黎佳期的老公陈医生急急地走了进来,沉声道,“佳期,不好了!”

“怎么了?!”黎佳期扭头望向他。

陈医生面露急­色­,但观望了一下岳父的状况,觉得病房里说话并不是很方便,于是伸手将大腹便便的妻子从椅子上拉起,到走廊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黎佳期不由得感到奇怪。

陈医生伸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我刚刚去了主任办公室,他给了我这份名单,这是机场方面传过来的,你那个朋友叫尤桐是吧,她昨天搭乘了从广州飞往台北的那次航班,也就是说,她被传染上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病毒。”

黎佳期闻言­色­变,“你确定她一定会被传染吗?!”

“当然确定!那种病毒的传播具有相当规律的特­性­,飞机上只要有一名病毒携带者,那么在一个小时之内,密闭空间里的所有人都会被传染,广州到台北有三个半小时左右,她百分之百已经被传染了,可是病毒爆发的时间因人而异,刚刚有一名患者已经不治而亡了,我们医院现在要按照名单逐个追踪被传染的人员,我刚刚已经按照名单上的号码打过她的手机,但是没有人接,你能不能联系上她?!”

黎佳期摇了摇头,略微思索,说道,“我让我哥试试!”

“那你快点!”

“嗯!”黎佳期转身要回病房拿包里的手机,却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老公,我们都和尤桐接触过,我们会不会被传染啊?!”

“不会,这种病毒一旦潜伏在了一个人体内,除非是爆发的时候,处于完全密闭的空间,高空高压,病毒分子才会迅速不受控制地传播,其他的时间都很安全。”

黎佳期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自己和家人都不会有事,但一颗心还是为尤桐揪着,虽然她对尤桐仍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为了哥哥,她也只能认了。

黎佳期连忙回病房拿了自己手机,打给黎远航。

◎ ◎ ◎

计程车内,尤桐目光呆滞,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有接,任由铃声持续响着,一直到声音自动停止。

计程车徐徐前行,越来越接近桃园机场,司机转换了收音机的频道,男低音播送着天气预报。

“广州小雨”等字眼传入耳畔,尤桐蓦然一惊,连忙抓起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

“妈妈……”甜软的嗓音扯得她心好疼好疼。

“蓉儿,广州下雨了吗?!”

“嗯。”蓉儿小声地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打雷。”

“乖,蓉儿,妈妈已经快到机场了,很快就回家陪你,不要怕。”尤桐抓紧了手机,轻声哄着女儿。

“妈妈,你放心,我陪着蓉儿呢!”容容忽然接过了电话懂事地说道,但末了还是补充了一句,“妈妈,你快点回来,我们等你。”

“乖孩子……”尤桐睁开迷蒙的双眸,感觉脸颊一片潮湿,伸手一摸,脸上爬满了泪水,而心里的痛楚是那样清晰。

计程车缓缓停下,她看了一眼计价器,按照上面显示的数字付了车资,推开车门下了车,泪眼朦胧地朝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走去。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一旁就有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她抬眸,瞧见了一张俊朗却表情沉重的容颜。

“小桐,你回不去了。”黎远航沉声说道,眼眶隐约泛红。

“不,我要回去!”她固执地说。

“他们不会让你上飞机的!”黎远航咬牙说道。

尤桐用力睁着眼睛,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沾湿了面颊,哽咽地说道,“可是……我的孩子们在等我……”

孩子们?!

黎远航蓦然一愣。

她的双眸,一如那一年的夏天黝黑明亮,她的眼泪,一如那一年的夏天晶莹剔透,他的心,也一如当年那般颤抖。

他忽然拥她入怀,却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她就会碎了。

机场大厅的入口处,人来人往,他轻轻地抱着她,就像是一个人要为另一个人送别,只是,今天走的人不会是她。

“小桐,我今年三十岁,可是我认识你已经十五年了,你在我的生命里占据了一半的岁月,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把孩子们平安带到台北,带到你身边。”

“还有……”他拉起她的手,拔下她指间的那枚银戒,“我会帮你把戒指还给他。”

“然后……你就可以带着孩子们,再也没有后顾之虞地回到他身边了,一家团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眼神,而黎远航笑了笑,喃喃说道,“十五年不是说说而已。”

半个小时后,一架飞机划过云层,载走了他的身影,白烟飘渺。

合家欢乐

合家欢乐(2038字)

广州。亜璺砚卿

中山大学。

苏慎行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居高临下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致。

外面下着雨,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整个世界被密密地封锁在如珠网般的雨丝中。街道、楼房、行人,还有孙中山的纪念铜像,都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廊。

天上偶尔有几声闷雷响过,沉沉的,从耳廓扩延至心头。

蓦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苏慎行的思绪,他转过身,门扉已被轻轻地推开来,与他共事多年的文静站在门口。

“苏主任,外面有一位黎先生想要见你。”文静轻声说着,素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

黎先生?!

苏慎行略微错愕,随即了然,点头道,“请他进来。”

“好。”文静转身而去,苏慎行也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身后的墙面上,挂着横幅,校训词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黎先生,苏主任有请。”文静转头对着走廊上的黎远航示意。

“谢谢。”黎远航点了下头,脸上保持一贯的温文尔雅。

“不客气。”文静礼貌地回应,对于陌生的黎远航并没有过多的注视,但是当黎远航进了苏慎行的办公室后,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扇被关起的门板上。

◎ ◎ ◎

办公室内,黎远航和苏慎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年龄相近,某些气质也类似,而他们也都深深地喜欢着同一个人。

一旁的柜子上,通电的水壶里烧着水,旁边茶叶已经备好。

黎远航沉默片刻,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轻轻推到苏慎行面前,“我替小桐来把这个还给你。”

苏慎行低头,眉宇微皱,这个小盒子不是他的,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桐怎么了?!”苏慎行一改往日的沉稳淡定,开门见山地问向黎远航。

从小桐考进台大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与黎家的关系,如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欠黎远航这样的人情。

而且小桐做事情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份责任心,即便她不接受他的求婚,但也绝对不会轻易假他人之手来还回戒指。

黎远航的眸­色­忽然一沉,思虑过后也不多加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原委。

沉默而哀戚的气氛围拢着两人,直到水壶发出汽笛鸣叫的声音,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哗……

苏慎行回过神,连忙起身,拔掉了电源,沉默地将­干­净的水杯搁在桌上,沏了茶水。

他悲哀地发现,沸腾滚烫的何止是壶里的水,还包括他的心。

水杯里的水溢了出来,他的动作却没有停。

黎远航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亦是沉默。

末了,黎远航准备离开,苏慎行忽然问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孩子们离开?!”

“越快越好。”

苏慎行点了点头,沉声道,“孩子们的东西有不少,我去帮你收拾,还有,小桐这几年一直跟­奶­­奶­一起住,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老人家,我后面会安排人送她回台湾。”

黎远航“嗯”了一声,问道,“你不回台北吗?!”

苏慎行沉默着摇头。他回去的话,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拉开抽屉,苏慎行拿了车钥匙,从角落的衣架上抓过外套,“走吧!”

出门的时候,对着隔壁办公室的文静叮咛道,“文静,我出去一趟,下午的例会你代我主持。”

说完,他和黎远航两人匆匆离开。

文静目送苏慎行的背影离开,目光深远,隐匿着爱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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