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
( 周朝末年,中土大地,一分为四,燕,宇,楚,景,四国自立政权,割据百年
楚弘业二十八年,燕楚联姻,燕长公主慕容锦与楚太子楚天于正月大婚,自此结成联盟,稳固中原
“朕的孩儿,当君子之风,锦儿,这孩子肤色如你一般白皙剔透,将来定是翩翩君子艾咱们唤她子晳可好”楚皇小心翼翼的抱着刚诞生的小皇子极为温柔的询问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皇上费心了,就唤作子晳吧”女子微皱细长清秀的眉,满脸疲态,楚皇心下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不爱我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有了我的孩子,你还是如此疏离“锦儿也累了,朕已吩咐送了些补身子的汤药来,记得趁热喝了,早些休息,朕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语罢轻轻摇了摇怀中已熟睡的小儿子,“父皇明日再来看你”宫婢接过小皇子,楚皇望了望床上半闭着眼眸的美丽女子,转身离去,背后小太监赶紧提灯跟了上去
身着青色长裙的宫婢匆匆关上房门,转身来到床前,从床边的婢子手上抱过小皇子,对床上女子说道“锦儿,他果然丝毫没有怀疑,可是,你真要让这孩子背着皇子的名头吗?将来一旦败露,便是欺君之罪,饶是皇上再宠爱你,恐怕也会动怒吧,到时岂不是毁了这孩子也毁了你”“雨栀,我自己的孩儿,怎会不考虑,这孩子若生作公主,就算受尽宠爱,一朝国家有难,必定是政治的牺牲品,联姻等事,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再遇到,我不要我的孩子如我这般受尽皇家的束缚,是个皇子,却还自由些,为了我的孩子,就让我任性一次,不再是燕国的公主,只是孩子的娘亲”床上秀美女子一脸哀伤
青色长裙的宫婢有些悲戚的扭了扭头:“锦儿,既然你笃定应如此,我自然尽力帮你,可是皇上有这般易瞒过么”床上的女子轻轻抚了抚额:“我知道该如何,雨栀不必担忧,今夜累了,你也去休息吧,小荷,把皇上送来的药悄悄处理掉,不可让外人知道”“是,皇后娘娘”青色长裙的宫婢摇了摇头,扶了床上女子睡下,细致的掖了被角,缓缓说:“你这又是何必,身子本来就不好,明儿个我给你煎些药来,一定得喝了”说罢吹熄了灯,关上房门离开了,空阔的寝宫里只响起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锦昌十二年,皇后慕容锦诞下皇四子,楚皇欣喜之极,特在齐云山建皇家别院以供皇后休养,四皇子年幼,遂随其母入住别院
“皙儿,又去哪里调皮去了,看你脸脏得,还不快去洗洗,今日你父皇来了,正和你母后一起等你去用膳呢,快别磨蹭了”顾雨栀逮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小孩蹦了几下挣脱不开无奈说道:“知道了姨娘,皙儿这就去”一颗小脑袋耷拉着随一个婢子去了顾雨栀轻捂了嘴笑起来,这孩子长得愈发可爱,如今十岁不到,竟已隐隐有倾国倾城之色,却如此顽劣,着实好玩顾雨栀摇摇头,微笑着走开了
“皙儿,可让父皇好等艾又去何处玩怂,竟不理会父皇”身着黄色便衫的中年男子语带责备的说,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可见是极喜爱这个孩子的“孩儿来晚了,还请父皇母后恕罪”堂下小小的身躯躬着,白色的衣角微微向后翘起,一派聪慧识理的涅,眼睛更是黑亮,灵气十足,哪还见得先前的顽劣,楚皇哈哈一笑,“皙儿可真是长进不少艾父皇母后未曾怪你,过来父皇看看,朕的孩儿几月不见可曾长高一些”楚子晳抬眼望了望坐在父皇左首微微颔首喝茶的母后,缓缓走向自己的父皇
正值深秋,齐云山漫山红叶,清风扫过,便见红叶纷飞直铺满林间小道,别院的青灰色瓦片上,点缀着几片灿烂的红色枫叶,齐云秋景,乃京城八景之一,崖壁边一座飞檐小亭正是最佳的观景之处,亭中端坐两人,正是楚皇楚阳及楚后慕容锦“锦儿,这遍山红叶我们一起赏过多少回了?”
楚皇端起茶杯用杯盖挡了挡茶水表面漂浮的茶叶,普洱的茶香顿时四溢,楚皇却没有喝,静静的等着答案“回陛下,这是第九个秋天了”素衫的皇后微微蜷了蜷手指,心里有些烦乱,聪明如她,怎会不知楚皇容她这堂堂国母,不理后宫诸事,在外闲居九年是费了多大心力,如今,恐怕连楚皇也挡不住众多流言了吧,该来的,总会来
楚皇放下茶杯望着脚下嫣红的漫山枫叶,蹙眉说道:“是艾转眼便是九个春秋了,皙儿也快十岁了,皙儿出生之时,你请求朕让你独居教养皙儿,这些年,朕遵守对你的承诺,容你带皙儿在此久居,免受那宫廷之乱,可是皙儿毕竟是朕的孩儿,你也是一国之母,朕虽宠爱,不愿你们受扰可是,既然是生于皇家,就必定得知道一些手段,但求自保,如今皙儿依然天真之极,朕虽心喜,可是也不能时刻护着他,况宫廷内外流言颇多,唉…”
皇后随着楚皇的视线望去,似是在悠闲的赏景,半晌,才缓缓说道:“陛下,臣妾知晓了,皙儿长大,也该是回宫的时候了,还请陛下容我在此整理几日,下月初一,臣妾便带皙儿回宫”楚皇转头望向皇后,眼神中有一丝歉疚,楚子晳是他的爱子,他也早看到这个孩子异于常人的聪慧,如今大楚有异,邻国与大楚交往态度日趋强势,这孩子如此有灵气,稍加雕琢,定是治国安邦之才,自己虽封明妃之子即长子楚轩为太子,可这太子稳重有余,却欠些机智为了这祖先打下的江山,饶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他也不得不将他放入宫廷受些历练
齐云山,碧水潭一挂瀑布倾泻而下,直冲击得谭中白浪翻滚,甚为壮观,在北方,这已入深秋水量仍不见减少的瀑布,总引得人啧啧称奇却无人知晓,在这水幕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只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速度极快移至瀑布前,灵动的双眼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三两步蹿上水面,足尖点水,刹那便消失在水幕之后“师父,徒儿来了,今日父皇来看望母后与我,便迟了些”消失在瀑布之中的正是楚子晳,但见她一ρi股坐在一张石凳上,抓起桌上的梨花糕便往嘴里塞一青衫男子于桌旁的石洞中不急不缓的迈步而出:“皙儿父皇又来了?”言罢似是思考了一阵,转首又进了石洞,过了一会儿,手捧了一个纯黑色毫不起眼的盒子出来,此时秋阳正盛,金色的光洒在青衫男子精致的面容上,再配上这入秋了仍满布青藤风景奇异的水幕之后的地界,真像入了仙境
楚子晳愣了愣神,在四岁那年她甩掉别院中的婢子,独自溜到后山来玩,彼时年纪尚幼,独自一人笑闹着竟忘了时间,夜幕降临四下一黑,便忘了归路,因曾听闻雨栀姨娘说,山中夜里多野兽,便费尽力气爬到树上,以免被野兽袭击,然后准备乖乖等别院中的侍卫来寻她不想,等爬到树干上,却摸到一滑滑腻腻带着斑纹的东西,顿时一惊,正准备悄声逃离,那巨蟒却感应到有人来扰,她黑夜之中只感到巨蛇转首扑面而来,一时风声呼啸,小手一松,便从树干上摔了下来,正当她害怕的掂量着从这么高摔下来会怎样时,却感觉有人轻轻接住了她,耳 ... [,]
(边温和沉静的声音响起:“别怕”她的一颗心顿时安稳下来,直觉这是来救她的人
五年了,她拜眼前这人为师,她却觉得自己这师傅像一个谜,师傅不让她告诉任何人这师徒关系,也要求她隐瞒这别有洞天的地方,只作她习武之所,师父不说,自己也不问,只觉得莫名的信任他“皙儿…”“嗯?”楚子晳回了神,“师父,什么事?”青衫男子撩起衣摆坐在了石凳上:“为师教你武功也快五年了,你天资聪颖,任督二脉自通,乃是习武奇才,可是生性过于懒散,轻功修为虽为上乘,其他功夫却还不到家艾如今这局势下你父皇前来,恐怕是接你回宫,为师也得离开了……”“什么?师父你要走!徒儿不要回宫”“皙儿稍安勿躁,听为师说完,为师这些年也将各种招式全数教予你了,内功心法,皙儿你记得时侈炼,终会大成,为师不会看错,也没什么要教的了既要分别,为师赠与你一份薄礼”说着打开石桌上的黑色盒子,一把金黄色折扇赫然入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物名为紫金扇,乃紫金打造,刀枪不入,却又轻便无比,不足一把寻常纸扇的重量,为师使剑,也用不上它,如今给你,不必与我退却什么,好好收着,将来勤练武功,皇宫不比此处单纯,皙儿要时时警惕,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母后,这是你的责任,明白吗?”楚子晳伸出一双白净的小手接过折扇,眼里已泛起泪花:“谢师父,徒儿明白,徒儿会好好练武,保护好母后和自己的………师父,你真的要走吗?跟徒儿一起回宫可以吗?”青衫男子站了起来,轻轻摸了摸楚子晳的头,“皇宫内苑,为师不愿去也没那个能力去,再说为师现下也有些事要处理,有机会了自会来寻你的,皙儿不必如此伤感”说着望了望天,“天色也不早了,恐怕你的父皇母后又在等你了,别让他们的,快些回去吧,为师今日便会离开,不必再来了”
楚子晳点点头,把折扇小心的放入衣内,自然知道这折扇是不可随意泄露的“师父,那我~~”“好了,为师一定会去看你的,快回去吧”“是,师父”楚子晳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上挂着丝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向洞口走去青衫男子则一直立在桌旁,微微笑着,似是鼓励,直至那小小身影消失在洞口男子收起笑容,眼神有些迷离:“锦儿,我悉心教导你的孩子,只消你们都可以保护好自己,如今回宫去,千万万事小心啊”
3秋狩(一)
( 楚宫御花园的湖心小岛上,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头枕着双手躺在草地上,初秋的阳光照着少年柔和的面庞,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被染成金色,细长笔直的眉,微颤着的浓密睫毛,挺秀的鼻梁,微露笑意的薄唇,俊秀得让人眩晕“衍之兄,来了就一起晒晒太阳吧,干嘛藏在亭子后面,难不成还想像上次那样被我当做刺客丢进湖中去游泳?”果真,一副书生打扮的安衍之从亭子后移步而来,“你哪次让我赢了你会死吗?”脸上却未见任何气急败坏的神色,神态颇为悠闲,显然并不在意“衍之兄~~~,自己学艺不精,竟还怪起我来了,果真是厚颜无耻的京城第一少啊”楚子晳深吸一口气,完成一周天的吐纳,原来方才看似悠闲晒太阳的楚子晳,却是在修炼当初师父授予的内功心法,快七年了,师父却还是没来找她,这也成了她的心结
“京城第一少不敢当不敢当,子晳兄若是出宫,恐怕宫外女子个个投怀送抱啊”七年前,安衍之识破二皇子诡计,故意趁楚子晳与三公主见面时离开并跟踪二皇子,及时救了楚子晳,又因二人同样聪慧过人,志趣相投,很快便成了至交平时较量来较量去安衍之在武功上始终难敌楚子晳,自然就只能靠着你来我往的拌嘴挽回点局势果然这句话十分凑效,楚子晳顿时哑口无言,想她本身就是女子,虽做男子养,对其他玩笑都还吃得赚这个玩笑虽然不存在什么害羞的问题,可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安衍之见楚子晳这幅涅哈哈大笑,哪有半点儒雅书生的涅:“楚子晳,哈哈哈哈,果然,哈哈,果然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艾看来我这做兄弟的什么时候得把你带出去见见世面了,好歹再过几个月就十六岁要行冠礼的人了,竟提起女人还这幅涅,哈哈哈哈”
楚子晳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一边拈着身上的草叶一边很淡定的说:“我可不如衍之你这么风流,不过~~衍之兄也要多注意身体艾听说昨晚又夜宿花影楼,你这夜夜笙歌的,难保哪天就英年早逝啊”安衍之脸色一黑,这花影楼的幕后老板乃是他的父亲安太傅,以作收集情报之用,所谓伴君如伴虎,消息灵通点总是有好处的,可是这事关家族安危,若让皇上知道了,必定会以为安太傅有异心,因此这时楚子晳提起他也不便解释,只轻咳一声,“其实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今天皇上早朝时说五日后要启程去北涸场秋狩,众皇子及大臣之子凡有能力参与者,无特殊情况皆需参与,昨日,咳,昨日我在花影楼与晗烟姑娘谈话之时,无意中听她提起二皇子是早就知晓此事细节流程,他如此之早就挖到这个消息,恐怕是有所图谋啊”
七年前那烈马事件之后楚子晳自然知道二皇子是存心害他,可是那马本不在那个马槽,之前本就在那个马槽的的确又是良驹,只是被偷换了位置,无法证明就是二皇子所为,为了不惹麻烦,楚子晳选择了隐瞒,心里却对二皇子加强了防备这时听到安衍之如此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仅仅一场狩猎,怎值得他如此提前就打听好做准备呢?习惯性的伸出手指戳起自己的眉尾
农历八月初一,楚国秋狩,北涸场的边缘扎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北涸场处于楚国最北端,宇国与楚国交界处,东邻北海,由此得名此处地形平坦,森林茂密,多野兽出没,是以楚国在此圈定皇家猎场
此时楚子晳颇为悠闲的坐在马上,眼睛四处扫着,这马正是当年那匹出名的烈马,楚子晳花费一年时间,每日与它说话,给它喂食,终于将之驯服,名为魅影夕阳还挂在地平线上,天渐渐显出墨蓝色来,枯黄的草深深浅浅的立着,塞外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京城里还感受不到的秋意楚子晳甩甩袖子,眼睛轻轻一转,此处是猎场西侧,空旷而少树木,视野开阔,若是有什么埋伏,应该不易隐蔽,她的帐篷又处于营寨的中心,四周多守卫,那么,如果~~~,就只能是在猎场东侧的密林之中了
楚子晳微微一笑,侧过脸对着在马上一脸陶醉的望着落日的三公主楚,:“三姐,待会天就要黑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今日在猎场逛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再说,你看后面那群护卫都~~~”“诶,知道了,就他们催得紧,我们这就回去吧,子晳过几日还得陪我再多逛逛啊”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偷偷的”一面说一面对着楚子晳做了一个鬼脸楚子晳眼睛弯弯的笑了,在夕阳余晖之下愈显柔和,三公主楚青晗刹那间望着弟弟失神了,这等容貌,又如此温柔的男子,这天下恐怕也只有她这弟弟了,不知道今后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幸被他爱护两人将马调了个头,背对着夕阳,渐渐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擂鼓的声音就响彻云霄,楚皇坐在高台上,锐利的目光扫着整齐的跪在阶下的年轻人,每年秋狩,其实都是为了青年才俊能展现自己的实力,狩猎,不仅需要武力,还要反应敏捷,更要足够聪明,知道如何与狡猾的动物周旋通过秋狩了解到个人的实力,今后也方便人才的选拔“今年的规则有所变化,不久前朕听说在北涸场有一对灵兽银狐出现,此乃祥瑞之物,给大家五天时间,若是谁先活捉银狐,谁就胜了,朕在此强调,一定要活捉,若是这等瑞兽死了,必定影响国运啊若五日之后无人捉住银狐,便按照以前的规则,谁的猎物更加珍贵或数量更多,那么谁就胜了,朕静候众位青年才俊的佳音”楚皇微微一顿,“那么,开始!”顿时猎场上充满的马的嘶鸣声楚子晳冲着一旁的安衍之轻点下头,一夹马身,向东侧的密林跑去
林中参天的古树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林中显得有些阴森,一阵父@的声音传来,楚子晳取出弓箭搭好,随时准备攻击“四弟 ,你也在此处啊”楚轩骑马越过几丛灌木过来,楚子晳收起弓箭,有些惊讶的望着看样子根本没打算用弓箭的楚轩:“大哥为何还不去寻猎物?”
“大哥已参加秋狩多次,拿过魁首不少,亦无甚争强好胜之心,顺其自然吧,我倒是有很多机会受父皇提点,其他才俊却机会甚少,多多让他们表现一下,选出真正的人才,也是对社稷有益的”楚轩勒了勒马退下来,“方才我来之时见灌丛中白色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也不知是不是银狐,只信马而来,没有追踪四弟你初次参加秋狩,身手更是皇室子弟中最好的,父皇对你甚为看重,而你却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涅,为此父皇也多次询问皇后娘娘,大哥在这里也是私下说与你听,只消你今次秋狩能够争个魁首”
楚子晳暗暗吃惊,父皇朝问母后,莫不是怀疑母后故意教她如此吧,当初入宫,她只一味低调行事,处处不冒头,只求被当做无足轻重之人,没想到父皇还是如此重视多年来父皇与母后似有难解的结,他偶尔问起母后,母后却从来也不愿提起,大哥说是询问,恐怕是质问罢,毕竟父皇再怎么宠爱母后,也不会容许她一直如此教导他——一个骄傲的帝王所看重的儿子,事关母后,今后恐怕不可再如此藏躲了“谢谢大哥相告,我这就,密林之中,大哥要小心啊”“去吧 ... [,]
(,大哥也去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小的猎物,你也小心”楚子晳扯扯缰绳朝楚轩来的方向去了
越往深处走,树林越发茂密,光线也越发黯淡,途中甚为安静,竟然一只野兽也没见到,不知是什么缘故,马蹄踏在堆得厚厚的正在腐朽的树叶上,带出一阵湿气楚子晳抬头看看,外面天色昏暗,恐怕已近酉时,便下了马,在一旁的树上像先前那样用箭头留了个记号,回身在马儿的褡裢袋里摸出点干粮,四下打量着,何处可找到个像样的山洞,以夜宿一晚楚子晳忽的顿赚屏息凝神,前方隐隐有响动,似乎还混杂了动物的嘶鸣,楚子晳背着弓箭,运用轻功悄无声息的向声音的源头靠近,天色越来越暗,在声音越来越近之时,却戛然而止
楚子晳前方一个极深捕兽坑赫然在目,声音似乎就是在此处传出来的,却因天色太暗,打了火折子也看不清是何物在坑底,贸然跃下恐有危险于是回到魅影旁,取出对付走兽的绊兽索,将一侧捆在坑边的树干上,另一侧丢入坑内,从怀中抽出短刀,顺着绳索缓缓滑了下去,滑了约莫三丈,楚子晳掏出父皇临行前赏赐的夜明珠,顺着幽幽的绿光,只见一只全身雪白,和小狗差不多大的狐狸伏在一个人影前,后腿蹬地,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似乎是怕楚子晳伤害身后的人楚子晳见这小狐狸甚有灵性,于是收起短刀,让自己显得没有攻击性,试探的上前一步,小白狐见她似乎没有伤害的意思,便放松下来,收起獠牙,轻轻呜咽,似是求救
楚子晳见它放松,几步上前来到人影前蹲下,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静静躺着,全身被笼罩在一张银色的网中,小腿处已被染红,衣裙上沾着不少草叶,看来是不慎摔入这捕兽坑,已经晕了过去,楚子晳拉了拉网,似乎不是寻常材质,便取出腰侧的紫金扇展开,微积内力,轻喝一声,划向银网,居然只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痕迹,楚子晳有些惊愕,这网还真不是寻常物件,便使足内力一割,网终于开了一条口子楚子晳动作轻柔的扶起女子,小声唤了一声:“姑娘,姑娘”女子峨眉微蹙,有痛苦之色,却并未醒来,白皙的皮肤的夜明灯的绿光下显得有些病态,或许是在地上躺了太久,受寒气侵扰,嘴唇轻轻抿着有些发青,看起来脆弱无比,竟有一碰即碎之感楚子晳赶紧脱下黑色的外袍,将女子裹在衣内,取下她周身材质特别的银网,别在腰侧,手臂扶住女子的腰,女子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幽幽的香气袭来,直走到绳索旁,小白狐见状急忙跃上楚子晳肩头楚子晳顿觉好笑:“小东西,还怕我丢了你不成”说罢右手一拽绳子,脚底瞪着坑壁运着轻功直向坑顶
来到坑外楚子晳赶紧抱起白衣女子到一旁的大树上靠着,微微运气给女子祛除身上的湿寒之气运气之时竟发现这女子无丝毫武功,怎会只身一人来着深林之中,正疑惑之时,女子缓缓睁开眼来,墨色的眸子干净无比,看见半抱着自己的楚子晳露出小鹿一般的受惊神色楚子晳有些尴尬的笑笑,松开送气的手:“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方才见你受寒,运气帮你祛除湿寒之气,并无它意”女子紧张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好似完全相信了,却没有言语,楚子晳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在皇宫中也有多年,虽有大哥三姐等人的照顾,可是到底也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哪来什么信任可言,而眼前的女子竟仅凭自己一句话就相信了自己
“姑娘为何孤身一人来到深林之中呢?可有人同行?又是如何落入这坑中的?”楚子晳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只小白狐静静的钻入女子怀里,很是惬意的望着楚子晳,谁知女子只是微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姑娘既不愿说那就算了,只是我要知道姑娘家住何处才方便把你送回去啊”
女子出尘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似是想辩解,只低头四处看,似乎在寻找什么,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划起来楚子晳疑惑的凑过去一看,地上是一行娟秀的小楷——我不会说话,并非存心不告诉你,不要误会楚子晳看着女子着急的样子微笑道:“姑娘不用着急,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此时已经天黑,送你出去恐怕不太安全,不如先找一个山洞,到时姑娘你再慢慢告诉我可好”女子淡然一笑,竟是犹如谪仙一般飘逸出尘
4秋狩(二)
( 楚子晳一时竟没了言语,直愣愣的盯着女子的脸,此时女子微微气喘着轻笑,一副忍俊不禁的涅,楚子晳忽的醒悟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无礼,只得轻咳一声扭头四下望望,装作在寻找山洞的样子,心里却突突跳着,暗自责备自己怎么如此没定力,平素一副温文有礼的涅,今日却尴尬连连“姑娘,你先起来吧,我们去前方寻寻山洞”楚子晳眼睛偏向一侧不敢直视,只一边牵过魅影一边温言说着
只听见身侧传来轻微的树叶碎裂的身影,却没了动静,楚子晳摸了摸魅影的头,疑惑的转过身,白衣女子只移动了一点点,细长白皙的手指托着小腿渗出血迹的地方,看来伤得颇重,试图站起来却也不行了,楚子晳竟因尴尬一时忘记了她的腿伤,急忙来到白衣女子面前蹲下,“姑娘骑我的马,待会找到歇息的地方我再帮你上药”左手避过女子小腿处的伤穿过双腿,右手托住女子背部,将她打横抱起,小白狐跳到地上,乖巧的跟在楚子晳脚后走向魅影月光深深浅浅的漫入夜色,女子双手轻轻抵着楚子晳的手臂,眼微眯着,似乎并未觉得如此亲近的姿势有何不妥之处
楚子晳将女子扶上马,摸摸魅影的鬃毛,凑近它耳边:“小伙子,走平稳些,不要摔着人了,跟紧我”魅影撅了撅蹄子,鼻子里哧了一声,头一扬,明显蔑视自己的主人,楚子晳用手摩挲了两下,也并未再与它说,将马的缰绳递给马上的女子,“姑娘将缰绳拿稳,它虽听话不会乱跑,但是还是抓紧了稳妥些”女子摇了摇头,并没有接缰绳,反而拉住楚子晳握着缰绳的手,轻拽了楚子晳的食指到自己身前,用另一只手掰开楚子晳的手掌,细细软软的在手掌上划拉起来,很是专注的样子,楚子晳明白她或许是想说什么,便任她在自己手掌上轻轻痒痒的写着字——叶紫宸,叫我紫宸
白衣女子显然不喜欢楚子晳一口一个姑娘,写毕清澈的眼带着一丝疑惑直望着楚子晳的双眼,是想确定楚子晳是否明白了“我叫楚,呃,慕容子晳,紫宸拉好缰绳,我在前方开路,若有什么事拍拍手我就知晓了,现在得快些寻找,待会夜深了碰到野兽恐怕更不好对付了”叶紫宸,楚子晳把名字印入脑海,虽然直觉她是一个完全单纯无害的女子,却也带些疑虑,为何她会孤身出现在这皇家猎晨恰好在二皇子最可能设伏的地方为何他会和这只看来就是银狐的小狐狸如此亲近?为何她会落入捕兽坑?为何遇此险境还毫无畏惧的涅?看她极为脱俗的气质,简约却质地上乘的白衣都不似寻常人,疑虑未消,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要随意泄露的好,思虑再三之后只报上一个半真半假的名字,心里微微有些歉疚
叶紫宸颔首低眉,撬缰绳,抱过爬上楚子晳肩头的小白狐,安静坐着楚子晳便抽出金色龙纹柄镶着蓝宝石的精致短刀朝树林深处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楚子晳有些丧气的退下来,在这密林之中往来穿梭,竟回到方才做标记的地方,正紧皱着眉在回想何处走错了方向之时,身后传来“啪啪”的拍掌之声,叶紫宸有些疲倦的向前微倾着单手撑着马颈楚子晳伸出食指戳在眉尾上走至叶紫宸身边,“紫宸不要着急,我在进入树林之前看过地图,顺着此处往西应该会有一条小河,河边便有许多山崖滚落的巨石堆砌,那里定有山洞的,只是~~只是不知为何却绕回原处了,真是奇怪”叶紫宸表情严肃的拍拍马背,示意楚子晳上马,楚子晳本就有些累了,看见叶紫宸的表情忽然如此严肃,心里更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翻身上马坐在叶紫宸身后,“紫宸可是发现了什么?”叶紫宸从身后拽过楚子晳的手,只写了一个字——阵
“紫宸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里布了阵法,我们出不去?!”叶紫宸似乎很是疲倦,倚在楚子晳身上,全身散发着凉意,抬头望着月亮的方位点了点头楚子晳心一沉,她曾经听说过一些上古阵法能困住阵内之人,只是到如今已大部分失传,勉强继承下来的一些小的阵法也威力不大,能布阵的范围仅仅方圆两三丈以内,何人居然能够在如此大的一片林子里布阵,处于北方的宇国巫师众多,其中除开一些个坑蒙拐骗的方士,也不乏精于布阵的高手,说不定也有可布此阵的人,但是这等人在楚国是定然寻不到的,难不成二皇子还勾结了宇国的高人来害她,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啊
“紫宸知道此阵是何阵么”叶紫宸低下头,神色凝重写下——煞“煞阵,上古八阵之一,只可入而无路可出,直至将目标之人困死,阵破,而非此阵目标之人无法入阵”楚子晳嘴里念着记忆中的内容,有些懊悔,只怪之前自己想的太过简单,本计划自己只身入陷阱,安衍之与朝中德安将军之子苏营志带护卫随她之后,在她遇伏之后发出信号便可通知他们前来救援,纵使抓不到二皇子,也可抓住几个党羽拷问出实情,不用像过去那样无凭无据的吃了哑巴亏,可如今竟遇到这煞阵此时叶紫宸竖起食指示意楚子晳定神安静,扭头望着楚子晳,青白色的嘴唇动了动,嘴型竟是“我会破阵”,咬了咬唇,抓起缰绳,驱赶着魅影向东走去楚子晳感觉到叶紫宸靠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愈加冰凉虚弱,抬手滤蔓在叶紫宸身上的外袍,将叶紫宸扣在自己怀里为她悲,心内也很是焦急,这谜一样的女子,明明只见小腿上的一处伤,却像整个生命力都在点滴流逝一般,怎么会这样?
“殿下真是才智过人艾居然想到以银狐诱四皇子入阵,前方布阵法师回信说四皇子已入煞阵,煞阵耗人体力及灵力,待五日之后定被困死阵中,阵破后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到时殿下再带着另一只银狐回去领命,与那没用丧命的四皇子高下立现,陛下定然会更加看重啊”楚逸望着一旁报告情况的褐衣的文士,表情未见欣喜,“是否确定老四已经入阵?”“殿下不必的此事,法师亲眼见他听到银狐嘶鸣声就进去了”楚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老四自以为聪明,听到我之前故意放出的预备秋狩之事的消息,果然以身犯险,联合了安衍之,想抓我的现行,可惜啊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安衍之就算来了,也入不了这煞阵,救得了一次,可不是救得了每一次啊”说完嗤笑一声,“父皇如此苦心栽培的人,恐怕是白白浪费了,我就要父皇知晓,谁才是他最好的儿子,谁的母亲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褐衣的文士在一旁捋着胡须微笑着点头,“殿下,还有一事”“说”“宇皇方才传信说宇国六公主昨夜从别院出逃,至今仍未寻到,那六公主与那自小便喂养的银狐感情极深,可能是寻银狐来了,此女乃宇国之前长白山圣女萱妃的女儿,是现任的圣女,灵力很强,若是入了楚国找到银狐,恐怕会坏事,便托殿下代为找寻”“哦?圣女?这次宇国很是配合,帮了不少忙艾你派些精锐赶紧去帮着寻吧,找到尽快回报”楚逸指尖刮了刮下颌的胡茬,眼神有些深,圣女么?有意思“殿下,有位自称占星知天命的老者急着求见,还说殿下若不尽快接见他殿下便再无机会坐想坐的位置了”“ ... [,]
(天命?请他进来吧”
“紫宸是要我搬开这块巨石?”叶紫宸艰难的点点头,小白狐抬着头轻轻的蹭着叶紫宸似乎是在提醒她不可睡过去了,楚子晳担忧的看了一眼身躯有些摇晃的的叶紫宸,开始摒除杂念运起功来,“喝!”巨石一下被震到两米开外,楚子晳手臂微麻,心内明白这煞阵恐怕已经消耗了她的体力,不然以师父教与她的上乘心法怎会只挪动了一块石头就如此不济,恐怕得快些破阵,若时间过长,只怕有破阵之法也无能为力,可是紫宸这身体好像~~“紫宸还好么,你如此虚弱先休息一下吧,我帮你把伤口先包扎下”叶紫宸只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抬头凝视头顶的月亮,观察着第二个阵眼在何处,纤细的颈脖迎着银色的月光,搭在她身上的楚子晳宽大的黑色外袍已滑落了一半,憔悴的面容,疲惫的神色,如同小动物一般清澈到让人愧疚的眼睛,楚子晳心里浮起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带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离开这个圈套,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一点点的尘埃污浊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永远
叶紫宸知道这阵法自然更加明白这时间不可再拖,半闭了眼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必休息,抬起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指向另一个方向,楚子晳见叶紫宸快坚持不赚只想赶紧破了阵为她疗伤,赶紧上马,驱马而去
大概三刻钟后,楚子晳站在了最后一块巨石前,原来这煞阵的阵眼乃是呈三角形镇守整个阵的三个物件,三角形最为稳定,懂阵之人通过月亮的方向才能找到隐蔽的阵眼,极为难破楚子晳一提气将最后一个阵眼移位,心下松了一口气,快速跳上马准备带叶紫宸先回皇家猎场的营地疗养,免得留在此处再横生枝节这时叶紫宸却脱力了一般向后仰着直撞在楚子晳怀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摸出楚子晳怀中的精致短刀,划向自己的手腕,楚子晳惊愕之极,竟一时没了反应,只看见一串血珠从叶紫宸白皙的手腕上源源不断的涌出,红得触目惊心,叶紫宸也直直的栽下马去,楚子晳心跳都快停滞了,慌乱无措的想要跳下马去接住叶紫宸,却忽觉脑后一阵钝痛,心里直喊糟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哥哥,子晳哥哥,你醒了?!快来人艾子晳哥哥醒了”床边一个眼圈红红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高声叫喊起来,只见以一身朝服的太医为首的一大堆侍女婆子从帐篷外涌了进来,帐篷里一时喧闹起来,倒茶的倒茶,诊脉的诊脉,抹眼泪的抹眼泪,楚子晳头疼不已,“你们安静些,子晳哥哥刚醒,待会非得被你们闹腾晕了去”帐篷内众人一时安静下来,楚子晳欣慰的看着床边的小女孩,当初还真不枉自己背着好色的名声将这个精致的小孩收留
“你们是否在树林中发现我的?”“是艾衍之哥哥说你晕倒在树林中,便将你带回来了”楚子晳沉吟一会,叶紫宸坠马之时,自己受重击晕倒,却又没有人对自己不利,恐怕是冲着叶紫宸来的,“在我身边可有发现其他人?”“没有,只你一人”这时安衍之正掀开帘子跨了进来顺口答道,太医抬起头说:“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后脑受重击血液有些瘀滞,且身体疲乏,我已开了些活血安神的药,殿下好好休息几日就成了”“多谢刘太医了,馨予,送刘太医”小女孩擦擦洋娃娃一样的脸颊,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其他人先出去吧”楚子晳挥了挥手,脑子里在回忆晕倒之前的状况,那串红色的血痕让楚子晳胆战心惊,她为何会忽然抽刀自究现在是否落入什么人手里?情况又是如何?心里竟是乱成一团,的无比“说罢,到底当时是何情形?”安衍之脸色有些凝重:“我与营志及一干精锐一直尾随你,但蹊跷的是我们跟到应该是你做的最后一个记号后就开始迷路,一直回到先前走过的地方,我们的你遇险,在树林里绕了许久,却不得其法,大概凌晨之时,我们又忽然走了出来,发现你晕倒在魅影之侧,你身边还有~~”“还有什么?”楚子晳抱着最后一丝消想叶紫宸也得救
安衍之却叹了一口气:“还有已经死去的银狐,银狐身上Сhā着刻有你的名字的箭,皇上似乎非常不悦艾在你昏睡这段时间,不少迂腐的礼部大臣说你对神灵不敬,要求皇上重罚你,以免神灵降灾难于国家”“哦?难道这就是二皇子的目的,让父皇厌恶我?他何时如此心慈手软了”楚子晳一想起那只白色灵气十足的小狐狸,心里有些难过,她本来并不在意父皇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说对她不重视正是她想要的,可是那日在树林大哥那番话却提醒了她,如此躲避隐藏下去,恐怕只会令父皇对母后不悦,本来二人关系就有些诡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也觉得奇怪,若是二皇子的人设伏,没理由只是敲晕你就离开了艾难道还有另外的势力存在?”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楚子晳又开始思绪游离的想起那个夜色下精灵一般的女子
“皙儿,你虽对诸事不上心,过去却从未犯过什么过错,朕知你为人机敏,这次秋狩却为何做出这等事来”安衍之走后楚皇便亲自来探望,“唉,现在可觉得身子好些了?”楚子晳听父皇这语气似乎并未气恼,而是想询问此事的缘由,楚子晳便稍稍定神,便将事情始末省去叶紫宸那一段全盘托出,楚皇听毕握着案上的茶杯,面色不改,问道:“皙儿是说,有人故意将此事嫁祸于你,可有什么证据?”“孩儿愚笨,并未找到任何证据”楚子晳埋了头有些失落
楚皇依旧面色如常,说道:“既是如此,父皇定会信你,大臣那边恐怕不好应付,此事父皇会派人查清楚的,但是过几日回京之后也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到时免不了要皙儿你受些委屈了”楚子晳也早就料到如此结果,况且这次是自己太过鲁莽,受些惩戒也算长长记性便答道:“多谢父皇信任,这次是我自己太过不小心,理应受罚”楚皇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皙儿不埋怨父皇就好,你好生调养,父皇先走了,朕,不会让自己的孩儿白白吃亏的~~”
八月初八,秋狩结束,二皇子楚逸活捉银狐争得魁首,德安将军之子苏营志猎到速度极快极为稀有的金钱豹,兵部尚书之子仲昀智擒马熊,新科武考榜眼侯方梧猎到最为凶猛的马狼,皆受到皇帝嘉奖
楚宫文英殿中,众臣皆垂首恭敬的听着楚皇对四皇子猎杀圣物一事的决断,楚皇正襟硒于龙椅之上,朗声说道:“此次四皇子失手猎杀圣物,确实有违天道,但属无心之失,今次朕便将四皇子送入南方鄂军军营之中任副参将,以磨砺其意志,同时经历军中之苦,以示惩戒众卿可有意见?”这副参将乃是军中小的不能再小的职务,如此惩戒确实严厉,众臣自然没什么意见,堂下众人皆跪倒高呼:“皇上圣明~~”待众位大臣说完,楚皇又开口道:“此次秋狩,苏营志,仲昀,侯方梧三位青年才俊表现极佳,朕打算将三位人才同四皇子一起送入鄂军之中,以锻炼能力,今后为国家所用,众卿以为如何?”刚站起来的众人便又整齐划一的跪倒高呼起来,楚皇捋了捋胡须,暗中思量着,皙儿,父皇已将上佳的人才送到你身侧,创造机会让你们从底层开始并肩作战,荣辱与共, ... [,]
(你有足够的机会赢得他们的忠诚,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去组建你的势力核心了
“子晳哥哥,还有五日便是中秋了,为何不可过完节再走呢?”满脸泪痕的馨予摆出最最可怜的表情,望着楚子晳楚子晳无奈的抬起头,她也不想离开,几天前留在北涸场暗中查探叶紫宸下落的暗卫仍未有任何消息,如今要去南方,这得到消息的速度便更慢了,心里着急不已,时刻牵念着叶紫宸的安危更何况,如今这当初在宫外捡回来的无父无母的小妹妹的泪眼攻势着实让人招架不赚“唉,我也不想走艾可是哥哥的父皇要哥哥明日启程,我有什么办法呢?馨予好好呆在宫中,帮我照顾好母后,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楚子晳安抚着江馨予一面回忆着父皇方才把她单独招入勤政殿说的话,父皇竟给了她两支暗卫队的令牌,这两支队伍从此只听命于她,并要求她暗中查探近几年江湖动荡多事起于南方的缘由,是否与南方邻国越国有关楚子晳理了理思路,轻易便猜出了父皇派遣那三人一同前去的的目的,看来,是时候露些锋芒了
安衍之锦袍玉佩,一副翩翩公子的涅拐进楚子晳的书房之中,见馨予泪眼汪汪,楚子晳无可奈何的样子打趣道:“哟,子晳在和家中的小美人告别艾衍之打扰了,实在失礼实在失礼”一面说一面还装镊样的抱拳羞愧状,楚子晳瞧了一眼她这难得有正形的损友更是深深无奈:“衍之何事翱”“明日子晳便要启程去南方,再见不知何时了,今日我与各位朋友设了告别宴,不知子晳赏不赏脸啊”“既然衍之设宴,怎有不去之理”楚子晳即刻就应了下来,心中却还狐疑着安衍之脸上诡异异常的表情,“子晳哥哥,我要去,我也要去”馨予在一旁不满意了,自从楚子晳收留她后,对她极为宠爱,食宿都在一处,如今不知要分隔多久,当然想抓住一切机会和楚子晳多待会安衍之却嘿嘿一笑:“馨予妹妹,有些地方,小姑娘可是不能去的哦~~~”
6越人歌
( 楚子晳穿着厚重的铠甲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台下是列好队的士兵,右手边上是苏营志,仲昀,侯方梧等人,天尚未亮透,参将“恰巧”另有事务,并未出现,只楚子晳这副参将沉默的站在高台,望着台下士兵队列虽严整,士兵们却只是短暂的打量了面色白皙的楚子晳,便转移了目光,在军营这种只崇尚实力的地方,楚子晳这唇红齿白一派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涅,士兵管你天王老子,心里就是较劲,没在尸体堆里打过滚,没拿着卷刃的刀在战场上冲过锋,没在身上留过米粒大的疤,你楚子晳也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废物
楚子晳嘴角一挑,心里自然亮堂,吩咐人搬了椅子毛毯来,懒懒的在高台上坐下,挑衅的望了眼台下,眯着眼斜靠在椅子上,手撑着头,裹起毯子,竟打起盹来一旁仲昀,苏营志等人都有些惊讶,但因了解楚子晳平时的为人,知道他并非不识轻重的人,也没做声,只是带着些许疑惑站在一旁,心里估量着楚子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台下的兵士本就有些瞧不起楚子晳,如今见这新来的副参将仗着自己是皇子居然公然在校场之上打盹,把他们晾在这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只因着平时管教,暂时压制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天渐渐清朗起来,兵士未得令也只能定定的站着看楚子晳一脸舒适的靠在台上的座椅上,大概过了过了两个时辰,太阳也高高挂起了,台下士兵终于忍不赚小声叫骂起来,人群里只传来阵阵嘀咕声楚子晳眉头一挑,懒洋洋的睁开眼,一脸被吵醒的不悦神色,“精锐之师,怎么~忍不住了,本参将叫你们说话了么,你们可知军规二字怎么写”台下一众为着国家出生入死的硬汉子何时受过这等气,但听楚子晳提着军规要挟,隐忍的脸都黑了
楚子晳扫了一眼全澈“各自回营,每个人穿上最重的一套盔甲,回来时在校场左口处领四个沙包,两麻袋粮食,唉~竟睡了这么久艾时间可是紧迫了,一炷香之内回到校超耽误了训练,中午就不用吃饭了”说毕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台下呆立的兵士,“看来都想节约军粮啊~”兵士这才气闷的快速跑开了
见士兵都离开得差不多了,楚子晳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首来到仲昀等人面前,“各位,实在抱歉,让你们在这陪站如此之久”苏营志终于憋不缀“我们倒没什么,只是子晳为何如此行事,现在看起来,士兵颇为不满啊”楚子晳含笑望向仲昀:“仲昀可知为何?”仲昀远望着急速奔跑的士兵,“昨日来时林将军告知我们鄂军为楚国精锐之师,不免骄横,新到将领,恐怕难以管教他们,南方久无战事,军队各方技能又有所衰退,将来上了战超谁能断定是不是新任将领带兵,士兵如此骄横不配合,战场之上必会吃大亏,四皇子是想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绝对服从,杀杀他们的骄横之气吧”
楚子晳笑着点头:“仲昀果然懂我,昨日听林将军描述后,我立刻悄悄来了校场查看,发现士兵们虽在原来参将带领下尚还严守军纪,可是体能却远远不够,必是久无战事有所懈惮且各营没有特别精锐出众之人可做榜样,士兵思想亦不上进,对提升军队战力是很大的障碍于是我昨日与参将商讨,今日只让我一人练兵,便于视察士兵的骄横之气是否严重,从今晨的状况看来,是需要挫挫他们的锐气,再好好的加强他们的体能了,只是昨日做此决定之时时候已晚,便没有通知大家,还请见谅”楚子晳说着低头很是诚恳的作了个揖以示歉意
侯方梧身材魁梧,是几人当中最为豪爽直率的人,听几人如此分析,也明白了情况,心里佩服,毫不顾忌的伸手直接拍了拍楚子晳的肩:“四皇子不必如此,既是为了军队之建设,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只要是能加强战力,巩固边防,我等站上个十天半月的又有什么关系”楚子晳微微一愣,心里有些喜欢这个直爽的大汉,“各位不责怪子晳就好,今晚子晳在江边设宴向各位赔罪”几人都不是拖沓之人,也不推辞,只点点头谢过
此时已有士兵跑回来了,几小队士兵冲在最前面,背上捆了两袋每袋大约十五公斤的粮食,两条腿上各绑了两个大约每个五公斤的沙袋,且不论那身盔甲,士兵累得够呛,跑到高台下时已直不起腰了,楚子晳皱眉看着快要燃尽的香,校场入口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她倒是估计到不是所有人都能负重在短时间内跑回来,可是回来的人竟如此至少,这恐怕不是骄横之气,久无战事有所懈怠这么简单,好歹也算楚国精锐之师,如今怎会这般不堪,恐怕,这军营之中,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需要清理清理了
等到一炷香燃粳楚子晳运了内劲,声音远远传到校场之外:“今日在一炷香之内回来的人,可以去吃饭了,场外之人,回营自尸今日的训练就到此,以后每日集合训练都必须如此装备,再延迟者,重罚!”
“难怪四皇子要在这江边设宴,原来今日是鄂州的花灯节,四处灯火辉明,江景确实值得一看”仲昀抿了抿杯中的酒,很是惬意的望着回望楼外平静的江水“我也是今早去军营之时才听几个下人说起,这花灯节也算着鄂州的盛会,办得极为隆重,年轻男女都会上街来猜灯谜,放花灯,年年热闹非凡,便想着晚上出来看看这盛会”
楚子晳看着江漂过的忽明忽暗的花灯“哈哈,四皇子,我可听说花灯会不只如此,这还是年轻女子挑选情郎的好时机,女子看见心仪之人就会亲手递上绣过自己闺名的手帕,男子若是买了花灯和女子同放,便是两情相悦,佳偶即成”苏营志有些开怀“哦~,那我们就下,待在这酒楼上也是无趣”楚子晳扬起笑容,她可把侯方梧有些猴急的表情收进了眼里,“还有,各位,既然是一处行止的朋友,日后就不要叫我四皇子了,唤我子晳就好”楚子晳掸了掸月白色平襟长袍,头戴青白色剔透的玉冠将头发简单束起,脚上踏着银白色步靴,双颊泛笑,面色柔和,竟像是画中之人
“诶,姑娘,你的手绢”苏营志无奈的叫道,楚子晳早早躲到房顶,笑而不语,仲昀潇洒,苏营志刚硬,侯方梧魁梧,被花灯会一众女子生生围在了中间,她早料到这结果,看了会好戏,一个人离开了,越过几个屋檐,迎着江风来到江岸边的柳树下,柳树只剩枯枝空垂,与这满江的华彩一比照更显黯淡,竟是透出几分凄冷,这个江岸甚为偏僻,放灯之人都集中在回望楼脚下的长桥边上,情景甚为热闹,却只远远传来几声恍若在天外的喧腾,堤岸边更显安静
楚子晳沿着堤岸走了几步,摸出怀里纯白色的玉笛,轻轻摩挲着笛身,这是母后赠与的玉笛,如今自己远离京城,连个中秋也没能陪着她过,局势不明,重心不稳,自己还得更加小心,利用父皇的支持积蓄力量,完成使命,终究还是混进这些个争斗里,笛声悄然扬起,月明却照不进人的心
远远的一只小船飘了过来,船头只挂了一盏小小的渔灯,昏黄的光晕散在江风里,忽明忽暗,似寒却挂着暖意,小船看似渔船, ... [,]
(却明显精致不少,也没有渔具摆放,小小的只容得下两三人的一叶筏子上,铺着一层看不清材质的毯子,船头一个纤细的身影半跪在船板上,似乎是小船的主人,只看见手上似乎正在做着花灯的模糊侧影,在蒙昧不清的光里,船主宽大的红色长袍叫人看着生出暖意,长袍罩住半跪的双膝,深秋的江风随意翻动着袍子,袍下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这段偏僻的支流上,漂着这样一只筏子,况且从服饰看,船主还是个女子,楚子晳心里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却又不会让人害怕,场景有些反常但又让人觉得异常和谐,不由自主的退笛声
笛声一止,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头,船上的女子停下手中的花灯,半跪着转身望向堤岸边半倚着柳树的楚子晳,昏黄的光浸染到两人的视线之间,小船漂近,迎面竟是不合时节的淡淡梨花香,“公子怎么不吹了,我这花灯还没做好呢?”靠近的人眉头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一般委屈的绞着,嘴唇轻轻动了几下,语调里透出丝丝的埋怨,这场景竟似两人认识多年楚子晳听了这有些莫名的控诉温柔的看着红袍女子的赤足,也莫名其妙的开口:“不怕着凉么?”红袍的女子像是听见什么开心事一样,也不矜持什么,眼角弯弯,脸颊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光洁的额角一朵拇指大的银白色梨花图纹竟似绽放了一般在渔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公子上船来给我吹笛”楚子晳听到了这明显不是询问的语句,还从未见过这般霸道的女子,自己却丝毫不反感,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直露出尖尖的虎牙,后脚轻轻一蹬地,跃到小船边上,抽出玉笛吹了起来,嘴角残留着笑意
红袍的女子很满意楚子晳如此“识抬举”,像奖励一般举了举手上娇小的花灯说道:“公子的笛声会让我的花灯更漂亮,不会白白要你吹笛的,花灯做好后可以和我一起放哦”楚子晳也没停顿,微笑望着活泼的女子轻轻点头算是做了这笔交易红袍女子安静下来,露出纤细的手腕,认真的做着手上的花灯,手灵巧的穿梭者编织着花灯的支架,楚子晳的笛声越发轻柔,全无先前的凄清之意“花灯可是做好了?”楚子晳从小船的篷子里找出一条小毯搭上女子的赤足,随后端详着船头散落的几盏纯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的精致花灯,红袍女子折,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挑出一个花灯递给楚子晳“过来放灯吧,喏,这个给你”见楚子晳接了花灯红袍女子便自顾自的移到小船边缘,上半身长长的探出去,宽大的袖子有一小截已浸入水里,女子却丝毫不在意,指尖抚了抚水面,送出一只点亮的花灯,“我的花灯是最漂亮的”语气笃定楚子晳也学着女子的样子,半跪在船舷上,再怎么像男子,却也是有些小女子的心性,喜欢这漂亮精巧的东西,轻轻一推,也送出自己那盏花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红袍女子清悦的歌声响起,唱着楚子晳听不懂的语言,柔柔的嗓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花灯映着一红一白两道相互贴近却依然孤单的影子
7梨花香
( “姑娘唱的这是哪里的曲子,可是方言?如此悦耳动听,可惜我却听不懂意思,还望姑娘告知此曲何意”楚子晳颇为惊诧的望着红袍女子含笑的脸颊,被这歌声深深震撼了,如此轻柔又悲伤,心酸又喜悦,卑微又矛盾的歌声,曲调里的每一个折转,都像深藏了一份呼之欲出旋即又压抑下来的渴望
红袍女子却并没有答话,静悄悄的挪到船舷上,把一双赤足浸入刺骨的河水中看着放完的花灯飘远,灯光逐渐稀薄楚子晳也安静的蹲在她的身后,可以看见她瘦削的肩膀在宽大的袍子下微微耸着,显然是畏寒,既然如此的害怕寒冷,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更加寒冷呢?楚子晳心里一叹,也不再追问这曲子,这个有些奇异的女子定然也在心里藏了不少事,看她年纪,也不过和自己一般大鞋难道也同自己一般扛着沉重的秘密,顿时有些心疼眼前孤单的身影
“姑娘叫什么名字”“清悦”“清悦~一如你的歌声,在下慕容子晳”“歌再美,也只是个曲调,虽可传情达意,却没有天长地久,今日可以唱相逢,明日可以唱离殇,风过无痕,雁过无声,人生底事,往来如梭,不过相遇一超各自悲凉,歌声清悦又如何,无非美艳的花,枯萎得让人更加惋惜而已”清悦低头盯着浸在水里的双足,表情云淡风轻,似乎从来没有开口楚子晳定在原地,无言以对,竟想上前抱抱这个越来越冰凉的人,却强行忍住了.
“清悦要去看花灯会么,有杂耍有灯谜,街市可是热闹得很呢”清悦抬起头来:“花灯会?”语调里似乎有些为难难,眼睛不着痕迹的扫过对岸的柳树,问道:“好玩么?”楚子晳看着一幅好奇小女孩表情的清悦禁不住站了起来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清悦微微一闪身躲了过去,这女子竟连花灯会都不太了解“好玩艾很多人聚在一起呢,很是热闹的”清悦点点头,像是做了决定,倏地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岸上跨去“走吧,我们花灯会”,楚子晳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惯性之下,清悦直直朝后撞了过来,楚子晳本就站在船舷边上,一时没注意竟被生生撞下船去,顿时水花四溅,清悦也跌倒在船上清悦正想责问楚子晳为何害她跌倒,却见楚子晳一身白衣都湿透了,一张俊脸挂满了水珠趴在船舷上,一时也忘了责问,只看楚子晳那一副落汤鸡的涅,毫无同情心的大笑起来,“哈哈~看吧,干嘛忽然拉住我,~害我跌倒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涅,哈哈”双肩忍不住的抖动起来,带着浅浅酒窝的笑脸刹那间像阳光一般明媚
楚子晳见清悦如此开心的样子一边乐呵一边有些恼,很是委屈的爬上船:“你还没有穿上鞋,如何上岸,这么凉的天,也不怕冻着,好心提醒你却被当做驴肝肺了”清悦止住了大笑,只留下双颊浅浅的酒窝,语气变得轻柔又局促:“对不起,我,我没有鞋”说完轻轻绞起手指,有些紧张的样子楚子晳拧了拧湿透的衣服,有些惊讶:“没有鞋?”清悦点点头:“我从不穿鞋的”楚子晳更加惊讶的看了一眼清悦的赤足,南方的冬天湿冷,不穿鞋怎么耐得住冻,顿时有些焦急,也没追问清悦为何不穿鞋,急急的朝岸上跨去:“这怎么行,你在此处等我,我去给你买鞋”拖着一身湿衣,三两下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小船上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望着已经消失的背影
“老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男子穿的白色锦袍和女子穿的鞋袜拿出来,鞋袜一定要最暖最好的”老板见楚子晳浑身湿透当然明了这白色锦袍是楚子晳要穿,马上拿出一套,又问楚子晳:“公子要什么尺码的鞋袜”楚子晳顿时愣赚自己倒是看到了清悦纤瘦的双足,可是那是什么尺码自己就不知道了,“把最小的三个尺码的鞋子每个尺码给我一双吧”老板顿时笑逐颜开,接过楚子晳递过来的一锭大大的银子,还没来得及找补,就只见楚子晳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楚子晳很快回到岸边,只见清悦双手抱膝,脑袋斜斜的靠在膝盖上,朝着楚子晳先前离开的方向,紧闭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楚子晳抱着几双鞋子跑了过去,把鞋子全部摊在清悦面前,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我,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尺码,就叫老板各拿了一双,你看看哪双合适”清悦睁开眼,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一堆鞋袜,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半晌,方才有些艰难的挑了一双鞋朝脚上套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像她所说的从不穿鞋,清悦穿这冬日的鞋子异常笨拙,楚子晳在一旁直挠头,实在忍不赚躬下身轻轻跪在清悦面前,从清悦手上拿过鞋子:“我来吧,等你穿好了鞋,怕是花灯会都散了”手轻轻握住清悦冰凉的脚踝拉到自己膝头,拿起鞋子仔细的穿起来,完全忘了自己作为男子的身份这样做是多么奇怪,楚子晳完全忽视了身份,一边专注的摆弄着鞋子,一面说着:“看你的脚凉得,我与清悦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难得投缘,因此多絮叨些,南方秋冬天气湿冷,我看你体质也弱,冻着恐怕容易生铂自己也多注意些,鞋子是一定得穿的”
清悦出神的望着低头忙活的楚子晳,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楚子晳细致的帮清悦穿上鞋,很是得意的拍拍手:“哈,大功告成”抬头之时满脸笑意,全然忘记自己还浑身湿透清悦没有再言语,很认真的望着楚子晳的含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楚子晳见清悦这个表情,有些迷惑,的是鞋穿着不合脚,眉头一皱,“清悦可是觉得这鞋穿着~~~~~~~”话未说完,就只见一角鲜红的袖子飘到眼前,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掩住了,楚子晳正纳闷,忽然问到一股淡淡梨花香,唇上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凉得楚子晳心跳退一拍,只轻啄一下,梨花香气又渐渐远去“谢谢,子晳”
楚子晳愕然,呆立原处,手还在清悦的脚边,竟像一尊石像一般,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是女子,这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竟然吻了她,自己的唇上还有像飞虫爬过的酥麻感,这,这是什么个状况!清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伸出纤细的手指,戳戳楚子晳的一身白衣,“还不快去换下来,我还要看花灯会呢”楚子晳回过神后的脸竟有些红,只是隐藏在昏暗的光晕里,抱起衣服进了小船的棚子里,此时清悦从袖子里抖出一粒白色的小丸儿,迅速喂进嘴里,眼底划过一丝凄凉
“皇上”楚皇翻了翻手中的奏折,也没抬头,“皇儿到了鄂州之后情况如何”“臣今晨收到飞鸽传书,四皇子已安全抵达鄂州,不出陛下所料,鄂军果然骄横,四皇子初到就已发现端倪,便严加管理,假意在校场之上睡眠,大大的挫了士兵的锐气,只是,这样恐怕也激起些怨气”太傅安钧垂手立在殿下,脸色平静,叙述着所得情报“这孩子果然不负我一片苦心,初到便能找出鄂军问题之所在,军队的管理,必须宽严适度,恩威并施,方能得人心,皇儿已出强硬之策,接下来,就看他如何收人心了,太傅继续暗中照顾着这孩子”
楚皇将奏折丢到案上,“对了,宇国要求联姻之事太傅如何看”“自叶云启登 ... [,]
(基之后,事必躬亲,励精图治,聚集一批宇国之能人,国势日渐强盛,近几年对我大楚虎视眈眈,如今忽然提出和亲,恐怕是有阴谋只是宇国如今态度的确极好,如果我大楚公然拒绝,必定落下把柄,成为宇国挑起战事的借口,战事一起,必定连累百姓,到时百姓只会看到当初大楚不愿与邻国交好导致祸端,怪责与朝廷,内忧外患啊”
楚皇点点头,“太傅与朕想到一处了,这联姻之事看似简单,却是无进无退的一条路,不如先答应此事,等宇国公主来楚国之后再派人暗中监视,看看有何不妥之处,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子晳这孩子,就得辛苦些了,开春也就十六岁,行了冠礼便得考虑婚事,大皇子二皇子已有妻室,如今适婚之人便只有这孩子了”“四皇子自幼聪慧,只是缺些历练,宇国公主放在四皇子之侧,陛下可以放心”“嗯,开春之前便把皇儿召回来,行冠礼之后便大婚吧你遣人通知皇儿一声,不过~~~不要太早,除夕前后在让他知道,我怕这孩子多想”“是,陛下”
“一朵芙蓉头上戴战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清悦瘪瘪嘴,“公鸡嘛这些灯谜都这么简单,真没意思”楚子晳右手握紫金扇,轻敲着左手手掌,满眼笑意“清悦倒还怪责起花灯会,谁叫你什么谜题都会,子晳在一旁看着也汗颜啊”清悦听着这似褒似贬的话只抖了抖红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娇嗔的扫了一眼楚子晳,喧闹的大街上男男女女顿时有些站立不稳,楚子晳的容貌可说世间难得一见,看着又是温柔儒雅之人,周身又散着不可忽视的高贵气质,自然夺人眼球,男子女子都为之折服,可是一众女子也都不敢上前送上自己的手绢
因为一袭白衣的楚子晳身侧,站着一个红袍女子,身姿婀娜,眼角带笑,眉眼细长,神态娇柔,语气颇为活泼,再是淡淡梨花妆,竟是美艳无双,无人敢去惊扰了这对璧人“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子晳~~”清悦忽然说道“噢,糟了,今日只记着带你逛逛,却忘了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早些回去,都是我的错,清悦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清悦摇摇头:“不用了,我家人已派了人来接我,就在前方街角,今日谢谢子晳相陪,告辞”楚子晳顺着清悦的视线望去,果然几个家丁涅的人站在街角,只是表情形态颇为怪异,有些不放心,“清悦真的不用我送,反正我也闲来无事~~”清悦打断楚子晳的话:“你一个男子,怎好深夜送我回去,那是我家中派来的人,没关系的”楚子晳皱眉,“那好吧,清悦家住何处,子晳改日登门拜访”“不必了,有缘再见”清悦展颜,楚子晳也淡淡一笑,看到清悦极不明显的微蹙的眉尖,心里开始盘算
待清悦走远,楚子晳有些失神的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刚刚清悦离开时,那几个家丁走在后方,楚子晳见他们脚步轻而稳,显然是内力不差清悦在花灯会上虽叫嚷着无趣,却也是玩得很开心的,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但看见那几个家丁忽然就说要回去,神色有些厌烦明明是接自家小姐回家的家冬眼神中却毫无谦卑之色,毫不顾忌的在二人告别的时候直视过来,若不是管教不严便是——假扮
楚子晳越想越不对劲,当即转身想情况,却被几个女子迎头堵赚心里一声哀叹只见几个少女微低了头,表情甚为娇羞,根本不敢看楚子晳,几双纤柔的手捧着手绢递了过来,手绢花色各异,都极为精美,显然这些女子为了寻得如意郎君下了不少功夫楚子晳焦急着想快些婉拒了这些女子跟上去查看清悦是否安全,无奈清悦一走,众女子见没了对手纷纷上前,楚子晳快要招架不赚这时,只见一个极为美艳的少女走进人群,雪白的肤色,嘴角微微上翘,一番天然的妩媚姿态,直看得人心神摇荡
少女几步挤开人群来到楚子晳面前,伸手便挽住楚子晳的隔壁,“不是说陪我逛逛吗,怎的走散了也不回来寻我,竟还在此处与其他女子风流快活”说罢风情万种的白了楚子晳一眼,嗓音软软糯糯,竟是在对楚子晳撒娇楚子晳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了一点,“方才被人群挤散了,我正在寻你呢,现在陪你去望江楼吃些东西吧,你一天也没好好吃些,要是饿坏了我可会心疼”美艳女子有些雀跃的拉住楚子晳的手:“好艾我要去吃望江楼的桂花酥”说罢拖着楚子晳走出一时间全愣住的人群,待楚子晳二人走远,人群里竟还传出少女茵茵的哭泣声
9立威
(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之时,一众士兵终于绕回了营地,几乎连滚带爬,相互拖拽着,脸色发青,又累又饿,情形之狼狈,唉声一片楚子晳见差不多了,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盔甲,走到最前面,“把重物卸下,休息一下吧!”一群人顿时啪嗒啪嗒的跌坐在地上,直弄得烟尘四起,楚子晳笑笑,招来营地上当值的士兵,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当值的士兵便一溜小跑去了
楚子晳交代完也走到士兵中间,看着一众人急匆匆解沙袋的涅,缓缓开口:“大家觉得今日这训练如何?”士兵顿时安静下来,没一个吭声,本来军人骨子里就少不了些争强好胜,昨日楚子晳的嚣张加上他们本身对楚子晳身份的偏见,自然对楚子晳很是蔑视,但是今日这看着细皮嫩肉的堂堂皇子竟然背着比他们重一倍的东西完成强度如此之高的急行军吭都没吭一声,心里一面不服气一面又有些敬佩,原有的想法开始有些微妙的转变
楚子晳见大家不接话,像众士兵一样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慢慢开始解沙袋,补充道:“大家也不用拘谨,有话直说就好,今天我穿了和你们一样的盔甲,就不是什么副参将,更不是什么皇子”士兵对这楚子晳有些突然的变化适应了一小会儿,才有几个大大咧咧的小声嘀咕:“我们是楚国的士兵,保家卫国,平时训练艰苦些也就认了,可是干嘛这么折腾我们”楚子晳解下几个沙袋,也没生气,只问了一个问题:“战场之上,敌人可会的累着你们就放慢速度?”一句话顿时噎得众人说不出话来,楚子晳语气轻柔,完全没之前跋扈的涅,“你们都是我大楚的长城,抵御外敌,你们也是大楚的子民,家有老鞋人人当惜命如金战场永远是残酷的,平日多一份残酷,战场上就多一份生的消,我要你们既可在沙场之上保家卫国,又可在屋檐之下一家团圆!”众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这么多人里不乏老兵,上过战超也见过平日的兄弟倒在别人的刀下,看望过逝者哭得撕心裂肺的家人,心里感触良多,心里微微有些歉疚
楚子晳见众人神色凝重,挥挥手似乎想要驱散这种气氛:“我知道大家有对我不满,觉得我嚣张跋扈,管理严苛,凭着身份压制你们,不配管你们但是无论我有多严苛,都不会自毁长城,无论我是多跋扈,目地都不是要取你们性命军队需要绝对的服从,才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们都有着同样的目地”大多士兵都认真盯着楚子晳,在心里慢慢消化这些话
楚子晳看看远处,几辆大推车朝这边移动,拍拍手一跃而起,打破了沉默“好啦,饭菜过来了,饿了一整天,快起来吃饭”径自走到停下的推车前,拿起一只陶碗,在大大的木桶里盛了一碗饭,递到离得最近的士兵手里:“怎么,还要我一个一个盛?我可是副参将艾还要我伺候你们不成?统统起来,当兵的人没你们这么拖拉,我自己吃了”假装严肃的开着玩笑,又拿起一只陶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就着菜开始吃起来,众兵士对望几眼见楚子晳不摆架子陪他们在这吃这对于皇子来说极粗陋的饭菜,纷纷站起来老实不客气的抢起饭来楚子晳咽下菜笑道:“本参将不说还没人知道饿呢!”士兵也都咧嘴笑起来,颇为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见众人吃得差不多,楚子晳搁下碗说:“大家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今晚就不训练了,但是今日的辛苦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不会再如此宽限最后,我也同大家做一个约定,战场无情,全给我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我楚子晳指天发誓,定不亏待英雄!”“是!”这虽不是命令,士兵却回应的震山响
楚子晳回到府邸之时天边只剩一抹红霞,雪莹在楚子晳跨进内院的一刻就迎了上来,“殿下,你回来了,脸色怎么如此差”“没事,是天色不好,清悦姑娘怎么样了”“清悦姑娘正在泡药浴呢今日未时醒来喝了些粥,气色好了些,说是要见殿下殿下先把这身盔甲换下去用膳,然后再清悦姑娘吧”楚子晳点点头:“雪莹要叫我少爷哦~”雪莹吐了吐舌头捂起嘴表示自己明白了,楚子晳温和的笑笑,“去取一件长衫来,我先换上,我用过晚膳了,就不必麻烦了,对了,清悦姑娘可用过晚膳了”“说是泡过药浴之后才能用膳呢”楚子晳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待会你去叫厨房做些清淡爽口的菜来清悦姑娘药浴完把膳食送去房里,然后房唤我一声,我”雪莹点头应了
楚子晳穿了一身白色银纹交襟儒衫坐在书房里,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也没有点灯,疼痛的肩背斜靠在竹椅上,望着窗外竹林外的江水,安静的等着,不一会儿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查到什么?”“属下查证后问过云寂,那几个可疑之人正是先前云寂跟踪过的几个家冬是南方景国人,却查不出是哪家的死士,背后之人隐藏极好属下还查出清悦姑娘是鄂州相邻的枝州一富户家的小姐,父亲清远,对清悦姑娘管教极严,几乎没人见过清悦姑娘清家不知因何事招惹到景国的势力,全家皆被挟持,只清悦姑娘在花灯会之时偷跑出来才躲过一劫”楚子晳低头沉吟了一阵:“罗盛辛苦了,下去吧,再查查看这些死士后是什么人”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少爷,你在么,清悦姑娘已经泡完药浴了,正等你一起过去用膳呢”黑影从窗口掠出楚子晳站了起来:“这就来”
楚子晳撩起袍子跨进房间里,清悦已换了一身红色衣袍坐在桌前,由于刚刚药浴过脸颊微红,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脸色却是平静无波,一双眼望着走进的楚子晳,安静的有些沉郁楚子晳心内稍定,看来清悦身体已经好些了,却还是开口问道:“清悦觉得身体好些了没?”“好些了,谢子晳照料”清悦低低的回话楚子晳走到清悦对面坐下,“未时才醒还没好好吃东西吧,这都是些清淡菜式,清悦多吃一点”清悦伸手握住筷子却没动,开口说道:“我~有些事想问问子晳”清悦被那几个死士带走要挟必然已经知道家中出事,如今醒来肯定会担忧家人,楚子晳也明白她想知道什么,正了正神色:“清悦可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花灯会上为何要跟他们走?”“那几个人我也不认识,昨日我和子晳同行之时忽然见到街角挂着我母亲身上的香囊,那个香囊是我亲手所绣,母亲十分珍视,不会轻易给人,我就注意了一下,发现几个家丁涅的人站在街角,见我看见他们,竟拿出我父亲的玉佩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我担忧家中出事,看那几个大汉不是好相与之人,只好随他们去,静观其变了”
楚子晳心里有些生气:“当时我就在清悦身边,为何清悦不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我看到那几个家丁不太对劲,你恐怕就落入他们手里了!”清悦低了头微蹙着眉没有吭声,楚子晳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轻咳一声:“咳,我知道清悦你是的家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也不必太的,有什么信儿了我马上告诉你,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安心养伤下次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一声,子晳再不济也是一份力量,除非清悦根本不当子晳是朋友”“子晳不要 ... [,]
(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昨晚那几人~,唉,我只是不想把子晳也搭进来,况且我一人前往,也更多机会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子晳~我的家人现在怎样了,有消息么?”楚子晳平静了些:“清悦可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挟持你的家人”清悦摇摇头,表情无奈,手指轻轻搭在精致的圆桌边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一向和善,应该没有招惹过谁,昨晚的几人好像是认为我父亲私藏了什么东西,在我家中没有找到,就要我交出来”
楚子晳手指戳着眉尾想了一会儿:“那些人没找到东西,你的家人应该暂时性命无忧,清悦知道他们要的东西在哪儿么?要是让他们先找到恐怕你的家人就危险了”“他们要父亲多年前收藏的一把黑色折扇,可是我从未见过,更不用说知道在何处了我想回家看看家中情况父亲母亲忽然失踪家里必然大乱,今日想回去,雪莹姑娘又说子晳你不许我走出内院”语气有些低落楚子晳长出一口气,幸好今晨有告诉雪莹不可让清悦出去,要不然清悦还真的跑回去,把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眼皮下了
“清悦不必担忧,我已经派人去你家安排妥当了,如今那些人恐怕还会再来找你,你绝对不可以随意外出,如果非要出去,就告诉雪莹一声,她知道安排人陪你出去,保证你的安全还有就是,不要再多想家中的事,你如今内伤未愈,少些思虑,多做休息,清悦如果信得过我,就全交给我来办,子晳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楚子晳目光坚定的望着清悦浅浅琥珀色的眼睛,清悦一怔,楚子晳认真的表情让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楚子晳墨色的眸子异沉亮,似乎在等一句相信的话,那目光让人不忍心移开清悦纤细的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了膝头,狠狠心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楚子晳的眼睛,“我会好好呆在这里的,有劳子晳了”
楚子晳咧开嘴很是开心,完全忽视了清悦有些异样的神情,拿起筷子夹了几片清煮的萝卜放在清悦的碗里,“好了,不说了,菜都凉了,一天没吃东西,别饿着了”清悦握了筷子,挑起一角慢慢的放进嘴里,楚子晳在一旁坐了半天,清悦一夹菜竟还没吃完,见心里开始哀叹无奈的再次提起筷子,“清悦可是不喜欢这些菜?你要吃什么告诉我,我再叫厨房去做”
清悦搁了筷子,像只小猫一样有些心虚的看着楚子晳:“没有不喜欢,子晳~我~吃好了”楚子晳瞬间呆赚“你,一共就吃了几片萝卜?”说罢不由分说的在每个盘子里挑了菜夹进清悦碗里,“快入冬了,天气寒冷,杞洛说你体质阴寒,身体虚弱,你还不好好吃东西?!”清悦朝后挪了挪显然不肯配合,楚子晳见没有成效,剑眉一挑,语气一硬,眼中却无半丝凶相:“不好好吃东西养好身体怎么去救家人,我就算知道消息也不告诉你,反正清悦你也不在意”沉默一阵儿,就见清悦乖乖端起碗来很是艰难的往嘴里塞东西,一副被欺负的涅,直叫楚子晳哭笑不得菜也热了好几次,清悦总算吃得让楚子晳满意了,看看月亮早已高挂了
唤人来收过碗碟之后,清悦手捂了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楚子晳想起杞洛说毒药及药浴中分别有麻痹和安眠的效果,“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清悦似乎确实睡意来袭,有些晕晕的点了点头,扶着桌子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这圆桌的格局特别,,桌底为一个交叉的底座,坐在桌子对面就只能看见清悦上半身,可是清悦这一退,楚子晳顿时又难以平静,一身红袍在室内微亮的光下显得异常惹眼,红袍之下,依然是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
楚子晳对着校场之上成千上万的士兵都没有感觉如此无力过,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伤未愈,且快入冬了,居然赤足!楚子晳唰地站了起来,几步跨到清悦面前,药香混着淡淡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楚子晳比清悦高了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清悦,表情显然已经无法形容的纠结:“你~鞋呢?”清悦似乎困得厉害,不知是真是假,直接忽视了楚子晳临近崩溃的声调,挥挥手,红袍的袖口直挥到楚子晳肩侧,拖着长长的声音:“子晳也早些休息吧,我先睡了”脚踩在房间里才换上的柔软洁白的的地毯上向床边走去,楚子晳被噎得呆立着,努力调了调内息,朝门外走去,换来雪莹“你去打些热水来,送去清悦姑娘房里,伺候她泡泡脚先睡了动作快些,药效上来,她有些困了唔~还有,明日在房里换上最厚最软的地毯,不要弄脏了”吩咐完无奈伸手揉揉眉尾,朝书房走去,她明白这女子绝对不会乖乖穿鞋了
10紫宸星
( “少爷,芸山的梅花开了,今日隔壁赵府的丫鬟周姐姐去芸山折了些腊梅,也给参将府捎上了几支,你闻闻这院子里是不是有梅花香,听说那芸山此时下了些雪,雪底红花,风景极美”雪莹手捧着一大束梅枝,很雀跃的给楚子晳说着如今已入冬,几月过去,通知了官府彻查清家之事,也派了暗卫私下调查,那些死士的背后之人却依然没有消息,暗地里似乎总是有人在参将府附近窥视,却未有任何举动,似乎是不敢轻举妄动,事情变得更加蹊跷,难道是那些人已经找到东西了?楚子晳摇摇头,如果那些人找到了东西就不会再纠缠清悦之所在,可这极为隐秘的监视明显是在等待什么
楚子晳恍惚间听见雪莹开心的音调,挑起嘴角笑了笑:“得空带你去芸山看看吧,来了几个月,也还没出去游玩过,我自小挑剔,生活一直只有你一个人里里外外打理,最近还得照顾着清悦,着实累着你了”雪莹有些不好意思:“少爷说什么呢,这是雪莹应该做的,况且,我也很喜欢清悦姑娘的”楚子晳见雪莹害羞也不多言语,心里计划着把在内院闷了几个月的清悦也带出去透透气
“清悦今日做了些什么?”楚子晳跨进门内,一股子暖风迎来,屋子的四角摆着几个大大的炉子,是楚子晳特意派人打造来的,屋内全无寒冷之意,清悦坐在纱帘后的书案前,没有应声楚子晳撩开帘子,清悦竟趴在几册书上侧头睡着了,手背交叠在一起随意的垫在脸颊下,还斜斜的握着一本书,或许是屋内太暖,露在发丝之间的小小的耳垂都微微发红,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袍楚子晳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案边,自清悦留在参将府以来,楚子晳每天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看看她的状况,斗智斗勇的监督着清悦用完晚膳,才安心去书房处理些事务
这几个月确实快闷坏了清悦,楚子晳白天必须在军中,晚上事务少些,才可交给旁人,楚子晳不喜人多,皇宫之中难以避免,在鄂州自然就一切从简,正和了她意因此内院之中,平日里就杞洛与雪莹二人进出,陪着说说话下下棋,几个女孩儿家说说私房话,日子也就过了,可时间一长,难免无趣加上家人又几个月没消息,清悦担忧,便想偷偷溜回家看看,楚子晳想到此处看着清悦熟睡的样子忍不住笑
前几日忽然得暗卫信号赶回府里,却不见清悦踪影,雪莹过来把她引至书房,楚子晳才看见杞洛站在书房的窗外,似笑非笑,清悦却是坐在窗框之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双赤足悬在半空,红袍松松的垂着,两个女子就这么诡异的对峙着,楚子晳还未开口,清悦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了她一眼撒气似的扭过头去,楚子晳更是不解,哄了整整一天,之后才听杞洛说起,清悦趁着用了午膳雪莹收拾的当儿偷跑房,想偷偷从窗口溜回家去,几队暗卫却早派人通知了楚子晳楚子晳上前几步,小心的把书从清悦手中抽了出来,冬日里天黑得早,外面早已一片冷清
楚子晳取了沾了寒气的披风,轻轻抱起睡着的清悦,心里有些歉疚,这么久了,自己也还没查到她家人的消息,也难怪她着急,想着把清悦极轻柔的放在床上,正想拉过被子来,清悦却朝怀里缩了过来,扭扭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梨花香气像是气味又像是实体,和着屋内炉子带来的温暖,熏得人脑袋有些晕乎此时楚子晳动也不敢动,因为清悦完全把她的肩膀当了枕头靠着,几乎就在眼前,几小撮不听话的头发已经触到楚子晳的脸颊,楚子晳毫无节奏的呼吸愈加纷乱,忽然回忆起那个夜里小船上微凉的嘴唇,鬼使神差的向前凑,挺直的鼻梁触到清悦的鼻尖,吻了上去,梨花香气像是钻进脑子里,楚子晳嘴里都是香甜的梨花糕的味道,软软糯糯,入口即化,却不似记忆里的凉
清悦轻轻动了一下,楚子晳赶紧离开她的唇,门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杞洛低头走在长廊上,一排居室内透出的光照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时雪莹端着盘子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杞洛,少爷她们可是等急了?昨日一个厨娘告了假,饭菜就慢了些”杞洛见雪莹要朝厅里去,拦了下来,“这些我去送吧,雪莹你去端其他的”
楚子晳坐在书房里,单手持着《般若波罗蜜心经》,虽不信佛,佛经之中许多教义还是相当有意义的,教人为善,教人静心楚子晳拨了几下灯,靠在椅背上,颓然的放下书来,心内依旧纷乱她是女子,上次被清悦吻了自己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却也只是觉得同为女子,也没有什么关系,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可是如今自己偷偷的~~楚子晳摸着眉毛,她自小便是“皇子”身份,调皮捣蛋,从来没什么顾忌,雨栀姨娘便私下里与母后玩笑说这小家伙如此调皮恐怕是嫁不出去,楚子晳暗地里听到却十分开心现在这个状况~,某些思绪逐渐清晰,楚子晳定了神,摸了摸嘴唇,喜欢女子就喜欢女子,她倒要看看世间的这些个条框枷锁锁不锁得住她此时清悦也在雕花的大床中睁开眼,触了触嘴唇
“明日我去芸山一趟,杞洛你去通知一下营志等人,帮我~,诶,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说,你去陪清悦用晚膳吧,我出去一趟”杞洛点头,楚子晳从书房的架子上取下一件银色披风,顶着朔风向外走去,杞洛担忧的望着楚子晳的背影
“殿下!”“子晳~”几个坐在一起喝着酒的人惊喜的看着楚子晳,“稀客稀客艾子晳你白天说不来喝酒,咱们几个就先喝上了,来来来,快坐下”楚子晳脱了披风递给一旁的侍者,顽笑道“奈何我在书房中都闻到仲昀这陈年女儿红的香气,只得赶来了”
几人畅饮到三更之后,酒桌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还爽快的说了些军中乐事,酒后几人更是毫无顾忌,借着酒劲一述自己胸中抱负,安邦定国之策,一起开怀而笑,渐有惺惺相惜之意,仲昀酒力最弱,最先倒下,楚子晳这才交代了些事务,走到门口与众人做了别,往回走去南方冬季湿冷,家家户户都闭了门,少有在外走动的,楚子晳挥退了轿子,一个人在街上漫步,阴阴冷冷的风刺着脸颊,酒气在风中慢慢散去
只听更夫在另一条街巷,已经敲响了四更的锣“铿~铿~铿~铿~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楚子晳慢慢走着,正想着这童元诺自来到鄂州之后说此地会出现辅佐帝星之人,便不见了踪影,除了偶尔得他几封书信,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人,心里不禁开始怀疑师父是不是所托非人银色的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月黑风高,楚子晳脑袋里冒出一个词来,摇头笑笑,适合干坏事呢
正想着,前方的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有些急促,听声音有好几个人楚子晳下意识站在靠墙的位置,因为前方出现了一顶轿子,瞧不清颜色,在夜色下只看见些模糊的轮廓,几个健壮的轿夫抬着匆忙的走着,轿子有些摇晃楚子晳皱皱眉,看轿子走近,两步跨到路中央,双手抱拳“几位大哥请留步,在下刚到此处,今日在外游玩得太晚天黑不认得了路,可否告诉在下花影楼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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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轿夫显然没想到前面会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还挡在路中央,急忙停下,轿子一阵摇晃,“你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不知道什么花影楼,快闪一边去,别挡了我家主人道”楚子晳却动也不动,接着问道:“实在抱歉,真是冒犯了,你家主人可知路怎么走么?在下迷了路确实很着急啊”轿子内的人似乎无意搭理楚子晳,依旧沉默着几个轿夫很不耐烦的瞪了楚子晳一眼:“我家主人也不知道,快快让开”楚子晳眉头皱得更深:“打扰了”说完退到一旁几个轿夫又急匆匆地抬着轿子去了
楚子晳尾随其后而去,跟了一段儿,见轿子要到在一座大宅的门前时放慢了速度,楚子晳顿时明了,也不再隐藏,一个飞身落在轿子前,用轻功围着轿子转完一圈,几个轿夫还未看清来者何人,早已瘫在轿子下面晕了过去,楚子晳撩开轿帘,果然不出所料,轿内是一个昏睡的用纱巾绑缚起来的白衣女子,天色太暗,楚子晳也看不清面目,上前解下了纱巾,抱起白衣女子飞身上了屋顶,向参将府赶去
到了参将府内,楚子晳就着走廊上悬挂的灯笼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一看之下~,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再看时,白皙的皮肤,微蹙的眉,抿着的薄唇,似乎是不太舒服,又似乎是倔强,这,竟是——叶紫宸!本应远在北方宇国皇宫的叶紫宸!
楚子晳压制了自己心情,将叶紫宸抱入书房的躺椅上放下,关紧门,跃至窗外的竹林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赶快传信给云默,叫他派些人手,看看二皇子最近和宇国又有些什么动作,最重要的是,查查宇国公主叶紫宸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去调查下鄂州的赵知州平时有什么喜好,和景国又有什么关联噢,对了,赵知州居所的后门右侧有几个小贼,去捉了来暗中交予官府~严惩!”说完踱回屋里,屋顶寒风被搅乱,早没了人影楚子晳在架子上取下一件披风搭在叶紫宸身上,闻到叶紫宸衣衫上淡淡迷香的味道,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殿下,殿下是你回来了吗?”,楚子晳将屏风移到躺椅前遮住叶紫宸
走了几步,将门打开了,“童元诺?!”今日还真是惊人之事一件接着一件,“你何时回来的?”童元诺看了一眼天空,“殿下容我进去再说”楚子晳和童元诺走进了书房“我是昨日启程从景国匆匆赶回的”“找到辅佐之人了?”“殿下别急,先听我说完,南下之初我观天象,辅佐之人应该是要到景国的,可是昨日观星,惊见紫宸星北起,在帝星之侧,紫宸星自古就是帝星之佐,紫宸北起,天佑帝星啊”“紫宸北起,天佑帝星?这是何意?”楚子晳心中一跳,“殿下这几日可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人,星象之人已到你的周围,要赶紧寻到好好笼络才是,它可助你完成统一之大业”楚子晳忘了一眼屏风,紫宸星——紫宸?北起——宇国?神情严肃,童元诺以为她在回忆最近所遇之人,也没打扰
楚子晳的思绪却逐渐飘远,想起师父穿着干净的长衫站在阳光下笑着叫自己:“皙儿”师父,为何是你要我去取这个天下?为何是你要相信这个帝星之说?是任何其他的人,我都可以干脆的拒绝掉,把紫宸护在一片净土里,如今,我却要亲手将她拖进这片尔虞我诈的泥沼楚子晳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先生跟我来”这是她第一次称童元诺先生,以前一直对他有些抵触,如今被他看得如此之准,也就服了楚子晳领着童元诺走到屏风之后,“这可是先生所寻之人?”童元诺还没来得及消化楚子晳这两声先生,看见叶紫宸面相,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殿下原来已经找到星象之人了!”楚子晳无奈,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我也是今日回府时偶然救下的,先生确定她就是紫宸星星象之人么?”童元诺又仔细看了看,点头说道:“确实就是此人,我可以肯定,殿下刚才说救了她,便可以凭此将她笼络过来,只是没想到,紫宸星竟是女子”楚子晳心狠狠一沉,“确实就是此人,我可以肯定”“我可以肯定”几句话冲撞得楚子晳心口发疼,紫宸——对不起
12师父
( 楚子晳正准备去护送那老叟离开,却见那老叟不见了踪影,四处张望着,却见那老叟已经在清悦身边,清悦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楚子晳见老人没事,准备协助解决剩下的几个白衣人,却听清悦一声惊呼,扭头一看,刚刚还佝偻着身子病怏怏的老头子,一下子直起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粉末撒了出去,楚子晳立刻调头回去,清悦一边躲闪一边将手中雪球一压,竟成了圆盘形的冰片,清悦将手中几个冰片飞了出去,冰片破空之声极为尖锐,显然力道不小
楚子晳吃了一惊,她先前已经知道清悦有武功,大户人家的子女拜了江湖人士学武防身是极为寻常之事,可是没想到清悦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可运用冰片做暗器那老叟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左右踏着步伐,险险闪过,又从袖中掏出一枚圆珠朝地上一甩,冷冷的空气顿时一片白茫,楚子晳暗道不好,一阵风过,几个白衣人全都倒在雪地上,但清悦和那老人竟一起消失了!两个暗卫见状迅速追了出去,留下其余几个收拾残局楚子晳正要去追,桃花林中却走出一人,“皙儿”
“师父?!”青衫男子立在一片梅花林中,脸上依旧是温淡的笑容,纯白的雪映着更显得儒雅,楚子晳看着那熟悉的微挑起的嘴角,顿时有种安心的感觉,恍若时光倒流,师父还是在水幕之后安静的望着她微笑的师父楚子晳匆匆几步跨到秦宇凡面前,神色间竟难得的露出些撒娇的情态来,秦宇凡笑笑,有些费劲的摸摸楚子晳的头,“皙儿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呢,都长成翩翩少年了,师父都老了”
楚子晳的高度已经比秦宇凡差不了多少,秦宇凡却还是像楚子晳幼年时一般亲昵的摸摸她的头楚子晳安下心来:“师父永远不会老的,皙儿还是那个皙儿,师父你等一等”说罢转首,刚刚还一派狼籍的争斗之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就连雪地上的鲜红的血色都消失得一干二粳暗卫显然手脚极快,只剩下云寂一人半跪在雪地中待命“云寂,留下两人护卫即可,其余人赶快去寻清悦姑娘,有消息速速回报;那几个刺客句交给罗桓,好好审问,看看他们与那老翁有什么关系;最后就是支会杞洛一声,我可能会回去晚些,要照顾好该照顾的人”“是,殿下”
云寂头也没抬,仿佛这个忽然出现的青衫男子不存在一样,任何情况都只有一个反应,安静听命,安静离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什么都可以,只为——她
楚子晳三言两语安排完又像个小孩一般窜到秦宇凡面前,挠挠头道:“让师父久等了,师父七年没来找皙儿,今次怎么忽然又想起皙儿了?”言语间似有埋怨,秦宇凡沉默的看着楚子晳有条不紊的安排完,有些心酸,这个孩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心思细密,沉稳如斯,自己却还要劝说她取天下,这副涤,太过沉重,沉重可能让人失去一切,可是,自己却还是要这样残忍的去做“元诺那孩子传信给我说你要见我,我便来了,七年了,我也该来看看我的皙儿了”楚子晳一听到童元诺的名字,脸色暗了暗,随即又笑起来:“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个刺客也许会有同党,皙儿还有好多话想告诉师父,师父先随我回府去吧”秦宇凡看着眼前这孩子成长好几年,一瞬间黯淡的表情怎么逃得过他的眼收敛了笑容:“皙儿,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必隐藏,你有权利知道先别急着回府,跟我来,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子晳跟在秦宇凡身后,渐渐消失在一片梅花林里“师父要带我去哪里?”秦宇凡没有回答,认真的看着前方梅林的排列,“皙儿,一定要跟紧我,不可偏离我走的线路,到了你就知道了”楚子晳发现师父似乎在仔细观察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不敢打扰秦宇凡快步向前走去,楚子晳紧跟在秦宇凡身后,成片的梅树竟移动起来,淡红色,白色的花瓣快速晃动,看得楚子晳有些眩晕,脚步不由得慢下来,“不要看一旁的树,跟上”楚子晳听师父一声喊叫,头脑清明了些,心中暗想:这是个什么阵法,如此厉害,竟惑人至此眼睛定在前方不敢再张望,急忙跟了上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秦宇凡和楚子晳终于踏出梅林,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楚子晳有些震惊,这里竟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百步之外,有几间简单精致的小屋,脚下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小院的门前小屋背靠着山,院子周围还有几棵秃枝的桃花树,更远处还能隐约看见溪流,而身后的一大片梅林将这片山谷很好的隐藏起来
“师父这些年来一直住在这里?”秦宇凡摇摇头:“为师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处安静隐蔽的地方,便在山谷前布了阵,独占了这一片风景,说起来实在惭愧呢”楚子晳眼角弯弯:“要是被皙儿发现这处,恐怕也会藏着呢,师父既然是今年才到此地,那这些年又去了哪里?”“这些年,为师去见了些老朋友,会了会故人,唉~皙儿,听元诺说,你对帝星之事……”楚子晳有些沮丧的低了低头,又抬起头来坚定的望着秦宇凡:“师父,皙儿永远不会怀疑师父,可是皙儿想知道,师父你是如何得知帝星之说?又为何如此相信帝星之事?”
秦宇凡迈开步子向小屋走去,竟不忍心看着楚子晳的眼睛:“为师有以为旧友,乃是钦天阁阁主俞致,今年为师去探望他时,谈论起天下之势,他告诉为师他日间占卜夜间观星,终于寻得帝星,天下即将一统,若帝星不出,必会陷入乱世,到时定会征战四起,生灵涂炭”秦宇凡顿了顿:“他还告诉为师,帝星是楚国四皇子——楚子晳”楚子晳沉默不语
秦宇凡退下来,转身拍拍楚子晳的肩:“皙儿,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俞致与为师相交多年,绝非寻常之辈,当年你父皇也是得他指引才登上帝位,他不会胡说的帝星之责,关乎天下,为师知你脾性,不喜争斗,可是人生于世上,就不可能仅仅为自己而活,除开幸福,人还有责任”楚子晳脚轻轻的碾压着地上的泥土,钦天阁因其卦术闻名于中原四国,俞致她更是早在幼年回宫之时就有所耳闻,上次在花影楼听童元诺说起,心里还有几分疑虑,如今,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挣扎的理由了,楚子晳将双手覆在身后,“师父,皙儿会好好去做的”
“宫主醒了吗?”一个蓝衫的清秀男子站在一间暖阁外,有些焦急的问从屋内出来的侍女“商左使,宫主已经醒了,说现在有些疲惫,需要休息,请您明日再来”商起凡到门侧,手攥了攥,显然有些失望,宫主还是那个样子,淡妆红袍,看似温暖,却永远拒人于千里,少有笑容商起凡虽然失望,任然轻轻做了个揖,“谢谢施琦传话,那在下就明日再来探望宫主,请宫主好好休息”说罢顺着长廊走开了
施琦望着商起凡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屋内,端了一旁桌子上的药递到清悦面前:“宫主,他走了,你快些把这御寒的药喝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尊者会生这么大的气?还~还这样对宫主?”清悦坐在暖炉前铺了纯白色兽皮的椅子上,裹着浅粉色的锦被,眉毛 ... [,]
(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指甲已呈青紫色,明明在温暖的屋内,却像在冰洞里清悦脸色平静,接过施琦递来的药,小口小口的咽了下去,并没有说话,眼神有些空洞
施琦看着宫主这般涅,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宫主平日待人虽冷冰冰的,却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谁,做事从来都是细心周到,偶尔也露出没有什么真实含义的笑容,却也足够让人开心了,如今,如今不过离开几个月,被尊者带回来就已经是这般涅“宫主,尊主说了什么时候给你玄冰散的解药么?”清悦放下药碗,看到施琦眼泪都掉下来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哭什么,我都习惯了,没什么关系的,不过冷一点而已”施琦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厉害了:“宫主你还说没关系,你当真以为我不知这玄冰散厉害么,我也是宫中之人,圣药还是知晓的,玄冰散寒入肺腑,奇痛无比,你还~~你还说~~呜呜~~”
清悦一双赤足搭在一起,望着暖炉中的火花,脸颊也被火光照成了红色,“施琦,别哭了,我体质纯阴,寒毒极易消散,不必的,过几日尊主自会把解药给我的”施琦退哭声依然小心抽泣着,“尊,尊主从未如此生气过,宫主到底~到底怎么了?”清悦无奈的拉了拉下坠的锦被,只好对施琦道:“去厨房替我端碗热的粥来吧,我有些饿了”施琦这才抽搭这摸出手绢擦擦眼角,“施琦这就去”
在施琦细心的关上房门之后,清悦的平和的神情瞬间垮塌,红袍的袖口无力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子蜷缩在一起,眼中甚至可以看见因为强忍而窜出的细细血丝,她不知道反抗尊主值不值得,她不知道挡住尊主的暗器值不值得,极度冰寒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她只知道,无论怎样,她都不愿那个抱着一堆鞋子傻笑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愿他脸上的笑意出现任何的裂痕施琦急急的廊外走过,听不见寒风从门外卷过时,吞咽掉的暖阁内极为隐忍的一丝呻吟:“娘,悦儿好冷”
13罂粟
( “师父真的不随皙儿回去么?这么多年了,皙儿好不容易才见到师父一面,师父你却不愿意好好聚聚”楚子晳脸色失望的站在秃枝的桃树下,“皙儿,师父想一个人安静平淡的生活,好好的想些事,况且为师也不会在此久留,天下将有大动,为师想多少为百姓做些事,江山一统,总是少不了付出生命,现在能救得几个就算几个吧这个地方极为隐秘,是为师用独门阵法封闭起来的,每次的阵法皆有变动,不易闯入,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此阵的阵眼,为师现在教给你,今后若遇到什么危险,可到此处避一阵子”
楚子晳虽不舍,却也知道师父乃是不羁之人,劝不动也只好作罢“师父,那~那什么时候皙儿才能再见到你?”秦宇凡依旧摸摸楚子晳的头:“皙儿需要师父的时候,师父就会回来你天资聪颖,现在武学造诣也与为师相差无几,不出几年,必定在为师之上,师父相信你,可以担起这天下元诺这孩子是值得信任的,有什么事可以问问他,切记,不可冲动鲁莽”楚子晳心内一阵莫名的难受,老老实实记了破阵之法,在梅花林中与秦宇凡分别,梅林之中,依旧是那张含笑望着她走远的眼睛
“紫宸姑娘,这药你趁热喝了吧,南方湿冷,你中迷药虚耗了身体,容易沾染寒气着凉的”叶紫宸放下手里的书,礼貌的冲着杞洛点点头,接过药碗,修长的手指捻起勺子轻搅了几下,几缕烟气在外飘散,安静的喝起药来看着叶紫宸喝药的杞洛不由得疑惑:本以为叶紫宸会问许多关于楚子晳的事,虽早上得楚子晳嘱咐什么都告诉她,自己却还盘算着真是极为隐秘的事还是得保密,没想到叶紫宸除了醒来后问了一句楚子晳去哪里之后就什么都没问过,只一个人在楚子晳的书房里挑了几本棋谱慢慢看起来,一看就是一整天,安静自然得仿佛空气一般
喝完药叶紫宸双手捏着碗沿儿,把碗递还到杞洛手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极有涵养的对杞洛的照顾表示谢意杞洛看着眼前烛火照耀下仿佛全身都散着微光的女子,不由得一愣:景宸帝姬果真人如其名,惊采绝艳,如此完美的人,只可惜~~不能言语,恐怕是上天给她太多,才夺走一样东西忽然脑中闪现出那日不小心在门前撞破的吻~殿下,殿下难道~~那景宸帝姬又是什么呢?待杞洛回过神来,只看见叶紫宸一双无比清澈的眸子含着笑意望着她,似乎是在询问,杞洛不好意思的接过药碗放在盘子里端了出去叶紫宸安静的低下头翻看棋谱,看不出丝毫的急躁
杞洛端着药碗在长廊上匆匆走着,心里透着丝丝忧虑,景宸帝姬,清悦殿下容易心软,又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恐怕会成为殿下的软肋,这样太过危险,需要找个时间和殿下谈谈了杞洛想得太过入神,匆匆行走在长廊上,也没注意对面走来的人,端着药碗直直的撞了上去,楚子晳赶紧扶住杞洛,稳住药碗,“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碎了碗在地上划到自己怎么办?”杞洛站直了身子看着楚子晳关切的表情,心中微暖,“谢谢少爷,我会小心的,清悦姑娘找到了么?”楚子晳吐了口气,一层白雾漂在寒冷的空气里:“清悦被那个乔装的老头带走了,那个老头轻功极佳,没能追上,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楚子晳偏偏头,有些烦躁杞洛见她这幅涅,轻点了下头:“少爷,我有话想对你说”“哦?杞洛何事?”“这里不方便,少爷您先紫宸姑娘,我去厨房放了药碗,稍后来找你”“好,那你先去吧,小心点,别魂不守舍的”楚子晳放开杞洛的的手臂,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刚好挡住了门外的寒风,几对暗卫在周围守卫着,也不必的有什么闲杂人等靠近,楚子晳轻轻敲了几下门,听见门内也没什么动静,便推门走了进去叶紫宸把书平放在手里,显然是极爱书之人,一双眼睛却没盯着书本,只是静静的看着门的方向,是在等楚子晳进来“我这主人当真不像样,也没好好招待贵宾,紫宸今日可是觉得无趣了?”叶紫宸放下书从椅子里站起来,手指了指书,微笑着摇摇头,一副安然的样子楚子晳走到书案边拿起书:“紫宸喜欢下棋?”叶紫宸拉过楚子晳拿书的手,抽出书来,伸长手指轻轻划动——不会下棋楚子晳惊愕的看着桌子上的几本棋谱道:“那紫宸还……”叶紫宸耸耸肩,看着楚子晳惊奇的样子,笑意慢慢溢了出来,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又划动手指——看子晳的字
原来棋谱下全是楚子晳的标注,楚子晳自小便有看棋谱标注的习惯,师父说棋局如战超便常常要她在棋局中领悟学习谋略楚子晳蜷了蜷痒痒的手掌,“我的字有什么好看的,倒让紫宸见笑了,对了,紫宸,你~为什么会在鄂州”楚子晳前一晚见紫宸身体状态不太好,并未问到想知道的事,但这些事实必须弄清楚
叶紫宸放开捏着楚子晳指尖的手,眼神有些忧虑的端详了楚子晳一阵,坐回椅子上,把一旁温热的茶水倒了些进砚台里,提起毛笔轻轻搅了几下,抽出一张宣纸,开始写字楚子晳也不做声,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屋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弱的呼吸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清悦才搁了笔,仰起头看了一眼楚子晳,将手中的宣纸递了出去
楚子晳接过布满字迹的宣纸,认真看了起来,看了一阵子,忽的抬起头:“紫宸是宇国公主?宇皇要你开春之时与楚国联姻?!”楚子晳早知叶紫宸是宇国公主,却从未听人说起这联姻之事,恐怕联姻的对象不是大哥就是二皇子楚逸,望了一眼叶紫宸半耷着的眼帘,心里有些不舒服“紫宸不想联姻想逃去最南方的景国,就不怕被抓住么?你一个女子怎可孤身一人跑来这么远!昨日若不是被我撞见,你就~!”叶紫宸往椅子里挪了挪便没了动作
楚子晳长长出了口气:“那紫宸现在准备怎么办?”叶紫宸又提起笔——不要联姻楚子晳用手掌轻按了下额头,大哥虽然为人不错,长相也英楷可是也是有妻室的人二皇子却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人确实都配不上紫宸,楚子晳也没注意自己心里那微微的不悦,只想若是叶紫宸想要逃,自己定不会让她陷入这场政治婚姻,“紫宸觉得自己躲得过么?”叶紫宸垂了头屋外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楚子晳踱了过去拉开了门,“少爷,有客人”“好,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楚子晳转了头:“紫宸你再好好想想,我稍后回来,到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子晳定会全力帮你,还有,子晳有一件小事想告诉紫宸”说罢和杞洛走出了书房
“杞洛有何要事?”“京城来的使者正在前厅等你”“京城的使者,难道是父皇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少爷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下参见四皇子”堂下一个穿了淡青色袍子的人跪拜行礼“起来吧,一路辛苦了,杞洛,去叫人换盏热茶来给使者”“是”“谢殿下”说完坐回了堂下的椅子上楚子晳一身白衣,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表情淡然,双手放在膝头,自有一番气势“使者有何事要传达?”“回殿下,陛下召您在您的生辰之前回京, ... [,]
(完成冠礼,并举行大婚”“大婚?为何父皇没有提起过?”楚子晳心中一凉,这时杞洛带着一个下人端了茶过来“陛下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殿下,说是看过就明白了”
楚子晳接过呈上来的信,展了开来,一颗心直直的沉入冰窖里,放下信,脑海里只剩一串串的字符在漂浮纠缠——景宸帝姬~联姻~阴谋~冠礼~看重~楚国大势~权衡~楚子晳折好信纸放进捏在手中:“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使者作揖谢过径自退了下去楚子晳手肘撑在椅子上,伸出食指戳着眉尾这俨然已成忧虑时的固定姿势,杞洛怎会看不出来“少爷,出什么事了”楚子晳有些艰难的抬头,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杞洛,说道:“今晨我对你说的话全当我没说过,若是紫宸问起我的身份万万不可告诉她,我必须~必须把她带回京城”楚子晳声音竟有一丝颤抖,她差一点就告诉叶紫宸她真实的名字;而叶紫宸只需在她见到这个使者之前问杞洛一句,就可以知道她是楚国的皇子,是她想要逃开的人但是谁也没有做——只因为两个人,是楚子晳,是叶紫宸,一个不会多说,一个不会多问,便注定了,在就要走到坦诚的门前时,选择种下欺骗的罂粟
15回京(二)
( 叶紫宸侧过头有些惊异的看看楚子晳,也没有挣开,顺从的随着楚子晳加快了脚步,纯白的衣角轻轻的飘起客栈里吃喝的客人此刻心下明白,这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恐怕是名花有主了,跃跃欲试的青年也只得垂了头百无聊赖的挑剔碗中的米粒,只靠窗的一个锦衣男子饶有兴致的握着酒杯注视着叶紫宸,薄唇边现出一丝笑意楚子晳踏上木质的楼道,眼神冷冷的扫了一眼靠窗的位置
几人进了二楼雅间,楚子晳才察觉自己一直紧紧握着叶紫宸,讪讪的放下手,“紫宸,我~失礼了”楚子晳开口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叶紫宸似乎并不在意,拉了拉楚子晳的袖角,示意先坐下,不着痕迹的化解了楚子晳的尴尬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将黑,街上只剩下些蹬挑子回家的小贩,寒风中少有行人走动,小二殷勤的上前关了窗,“几位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到”躬着身子退出了雅间围坐于红木圆桌边上的几人神色都有些疲惫,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到客栈,几乎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楚子晳偷偷注意叶紫宸脸色似乎更差了,有些担忧待酒菜上来,楚子晳挑了些清爽可口的多夹了些给叶紫宸,心中谋划着事,自己却只草草吃了些东西,送叶紫宸回了房
楚子晳屏息端坐在床上,听到客栈内渐渐静了下来,窗外更夫敲了锣走过,在异常寒冷的夜里也显得有些无力,楚子晳长长呼出一口气,完成内息的运转,端了一旁的两盏烛台,,悄悄出了房门门廊上一片漆黑,楚子晳轻手轻脚下了楼,只见一个伙计穿着件破旧的厚棉袄趴在大堂的柜台边儿上打着盹儿楚子晳绕到停放马车的棚子下,掏出一把铜钥匙,打开了载着路上需用物件的马车车厢的长锁
蜡烛早已燃粳雪花已不再飘飞,只剩下寒风肆虐,楚子晳借着月色从没了脚踝的雪中回了客栈大堂,门前的小伙计已经醒了,瞪大了眼睛盯着半夜三更出现在眼前的楚子晳,“客官怎么还不休息?”心里打着小鼓,的自己打盹儿给人发现了,神色间有些不自然楚子晳脚上早被雪水浸染透,拍拍手上的冰渣木屑:“打些热水到天字一号房来,以后警醒些便是,我不会告诉掌柜的”“天,天字一号房?”小伙计有些犹豫的问,“这些银子拿去,快些送来”“谢谢客官,我这就去”小伙计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正了正睡歪的帽子急匆匆往后堂去了楚子晳有些疲倦的用手背压了压眉心朝楼上走去,门廊中依旧漆黑一片,楚子晳摸到门把手忽听见隔壁房间里一阵风声,楚子晳皱了眉,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没有关窗,难道~?果然,风声骤停,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隐约传入楚子晳耳中,若不是楚子晳刻意去听,恐怕谁也不会察觉到楚子晳摸出袖内的紫金扇,提气跨到叶紫宸门前,察觉门廊方向的窗纸上有一个小小的孔,凑近轻轻一嗅,眼神一凛——又是迷魂香
侧耳听着估摸了大概位置,当即破门而入,紫金扇横扫而去,黑暗中响起金属碰撞之声,楚子晳听风声判断着方位,一边躲闪闯入者的的狡,一边试图制住闯入之人,两人十几回合下来楚子晳已占了上风,闯入之人一路闪避至窗边,回转身拉开窗门想要逃离,楚子晳识破他意图,一扇锁喉,闯入者才不敢再轻举妄动,借着月色,楚子晳看清闯入者戴了面罩,身着黑色男子锦袍,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你是谁,到此处想干什么?”楚子晳低低的问道,黑衣男子哈哈大笑:“在下6云浩,闻香而来,采花归去,美人如玉,真是不虚此行啊这位公子还是快些你的美人吧,此刻娇俏无比,就是没了衣物被褥怕是容易着凉艾哈哈哈哈哈哈”黑衣男子笑声震得窗户都震颤起来
临近的客房里传出叫骂声,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甚至已经传出吱呀的开门声,“公子不怕美人被所有人都看了去?”眼中尽是戏谑,此时已有人走近,楚子晳指节咔哒一响,显然暴怒,收扇跨到门边,黑衣人嗤笑一声趁机跃出窗外“后会有期,曲某还会再来的”“砰~”楚子晳关上房门,冲到床前撩开床幔,伸手拉开床侧备用的被褥搭在叶紫宸身上,屋内响起敲门声,楚子晳强忍住翻腾的怒气,点燃烛台开了门“这位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中年男子本是怒气冲冲的来敲门,看到是位温文尔雅的俊朗公子,语气顿时弱了下来,“实在抱歉,方才半夜读书到精彩处,激动了些,打扰到各位了”楚子晳抱拳鞠了一躬算是道歉
从各自房内出来的众人见楚子晳诚恳,也不再多问,嘱咐了几句年轻人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便回了房楚子晳急急关上房门,退到床前,叶紫宸安静的睡着,睫毛长长的耷着,楚子晳手有些颤抖的掀开被子的一角,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叶紫宸穿着月白色的丝质里衣,虽算不得衣着整齐,却也是睡眠之时寻常的穿着,回想起方才听到的一阵风声之后又酮了,必定是那采花贼刚刚入得房中来,看来并未得手,这该死的贼子,竟故意扰乱她逃掉了
“少爷?少爷?”门外传来雪莹的声音,“是紫宸姑娘出什么事了么?”“没什么大事,我在此处照看一下便可,你去休息吧”“可是~”“走吧,少爷自有分寸”门外传来杞洛的声音“杞洛,通知人好好审问今夜大堂内看班的伙计,信儿带到就去休息吧”“是,少爷,您也早些回房休息”雪莹托着烛台离开了,房内又安静下来楚子晳也不敢再留叶紫宸单独一人,关紧了窗坐到客房内的桌前,恍惚的睡了过去
寂静之中,窗户又一次开了,吱呀一声,一束光泄入房中,照在正在沉睡的楚子晳身上,一只周身雪白的小狐狸轻灵的从窗框上跃到桌上,伸出尖尖的小鼻子嗅了嗅楚子晳,调皮的立起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楚子晳的脸颊上,楚子晳觉得痒痒的,无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小狐狸更加嚣张,露出尖尖的牙咬着楚子晳的袖口向后拖拽,楚子晳猛的醒来,坐得笔直,只觉得身上什么东西掉落了下去
朦胧中叶紫宸似笑非笑的眼睛却分外清晰,楚子晳揉揉脸,原来天已大亮,一床棉被掉落在地上,楼下早就喧闹起来,“紫,紫宸,你醒了”叶紫宸松了轻轻拽着楚子晳袖口的手,头向着楚子晳身后微微一扬“少爷,该启程了”楚子晳望望天色:“为何不早些叫醒我?”雪莹低着头瞄了一眼叶紫宸没有说话,楚子晳顿时明了,连扭了一整晚的脖子的酸痛都没注意到,有些愉快的从木凳上站起身来,“在楼下用些点心便出发吧”
雪飘了半夜已止赚阳光虽不甚温暖,却带着些明朗的味道,天色好了不少,楚子晳骑在马上,故意落在后面与叶紫宸的马车平行,小心观察着马车的轮子,“少爷”雪莹忽然掀开马车的帘子,“啊”楚子晳回过神来,“何事?”,“少爷你还是进马车休息一会吧,昨日骑了一整天的马,今日不知是因为雪化了还是其他缘故,马车平稳了许多,座下的软垫似乎也被那些侍卫加厚了,定比骑马好过许多”楚子晳心中暗喜,却不露声色的摆摆手,“不用,你服侍着紫宸姑娘在马车 ... [,]
(上多休息休息就好,她不惯车马,若是身体不适,就把座椅下食盒中的乌梅果脯给她用些”雪莹不满意的皱皱鼻子,她跟了楚子晳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他那身体也金贵得很,只是看着楚子晳认真的表情也没了主意,缩了头坐回马车里楚子晳嘴角轻轻勾着,左手按压着后颈,望着官道旁的景色
叶紫宸见雪莹闷闷的坐了回来,纤手指了指马车一角的红色匣子,匣子里装的是些旅途上解闷的东西,“姑娘要做什么?”雪莹蹲下开了匣子,叶紫宸伸手取出围棋,指了指轿外,雪莹眼睛一亮:“还是姑娘您聪明”一把掀开了帘子“少爷少爷”楚子晳正有些困,被雪莹聒噪的叫嚷吵醒,耐着性子问道:“又有何事?”“紫宸姑娘觉着无趣,想请少爷您进来下棋解解闷”楚子晳脸色微微有些动摇
“紫宸,你真的不会下棋?”半个时辰之后,楚子晳够了够发烫的耳廓,棋盘之上,自己的黑子已被叶紫宸的白子围得四面楚歌,处境堪忧,虽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一个初学之人可以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着实让楚子晳吃惊
16回京(三)
( 叶紫宸折,眉梢略微上扬,眼眸灿若星辰,一副无辜涅,楚子晳即刻败下阵来,有些颓丧的弯了腰:“子晳学艺不精,紫宸真是天赋过人,初学便有如此谋略”叶紫宸偏偏头,掩口轻笑
此时坐在一旁的雪莹极为抑制的打了一个哈欠,却还是被两人发现了雪莹不懂围棋,两人在这下得入神她一个人枯坐着自然无趣,坚持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没忍住这个哈欠楚子晳扬扬手:“你去后面马车陪杞洛说说话罢,这有事我再唤你”雪莹如蒙大赦,生怕自己当着主子面不小心睡了过去,“谢谢少爷”立即叫退车夫,拈着裙角便下了马车楚子晳见她急切涅觉得好笑,“紫宸,再来一局?”叶紫宸向上轻柔的提了提袖子,捻起白子放了下去
车厢中弥漫着气味清淡的香气,似是花香,却又未有花香浓郁,清净之感仿若秋天的竹叶,楚子晳鼻息之间尽是安神的气息,叶紫宸还在拈着棋子凝神思考,楚子晳眼前的黑白棋子逐渐模糊,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楚子晳于恍惚中已经回到楚宫,她着实疲惫,前一日在马上颠了一整天不说,因着的叶紫宸乘车不适,夜间不眠在雪地中改造了马车,回房又遇采花贼,只在桌上趴了些时候,此刻混混沌沌的见到自己寝宫中的玉枕,伸手便圈入怀里,钻进锦被之中,温暖柔软,轻轻蹭了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雪莹站在马车外东张西望的咳嗽,脸颊微红,她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少爷~~,赶紧退了出来,“少,少爷,紫宸姑娘~,下车用餐了”杞洛同童元诺从后面踱了过来,“怎么了?”雪莹见杞洛走来,忙道:“杞洛姐姐,你去叫少爷,我去瞧瞧酒楼的饭菜准备的怎样”说罢三步并作两步逃走了
杞洛见雪莹神色有些奇怪,上前几步:“少爷,少爷?”无人应声,只传出些父@的轻响,杞洛掀开帘子,有些呆愣,马车车厢很宽敞,因此有一半车厢是做了榻供人休息,楚子晳此刻正侧搂着叶紫宸的纤腰,头埋在叶紫宸胸前,睡得正酣,而叶紫宸白衣已经有些凌乱,指畔隔着楚子晳的额头,似乎是想要把楚子晳推开,不过——显然没有成功,也许是挣扎得累了,竟被楚子晳这样紧紧搂着睡了过去
杞洛合上帘子,嘴角掩不住的一丝笑意,“童先生,您先进去吧,少爷这儿还得拾掇一会儿,我们稍后进来”童元诺点点头朝酒楼中走去
夜间天气不错,客栈外围便是京杭大运河,冬日中可见得依稀星光,月色姣好,楚子晳抿了几口茶,觉得有些憋闷,推门而出,踱步到栏杆边上,却见月色下早已有了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双手的指尖搭在木栏之上,宽大的袖角垂了下来,微仰的头,修长纤细的颈脖,仍然像是飘然于世外楚子晳停在黑暗中,手心传来轻轻痒痒似幻似真的触觉
不久之前北方猎场的月光下,眼前的女子毫无戒备的的望着自己写下——叶紫宸,叫我紫宸楚子晳站在阴影中,忽然生出一种窥视他人的负罪感,就在自己午时在马车上被杞洛叫醒时如此尴尬的场面,叶紫宸也只是伸出手来遮住了楚子晳的视线,不曾怀疑楚子晳有甚邪念,有些羞怯的下车去,从未并无丝毫怪责之意
楚子晳明了自己乃是女子,可是叶紫宸并不知晓,这份信任让人如何承受楚子晳握了握拳,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叶紫宸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楚子晳,眼神并不如之前亮丽,是分了神在暗自思考
“紫宸喜欢月亮?”叶紫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神有些迷离了,第一次,楚子晳从她的眼中看到倦意,楚子晳剑眉微挑,轻轻拉过叶紫宸发凉的手“紫宸,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不论你听完之后怎样想,我都决定告诉你,我叫——楚子晳,楚国四皇子——楚子晳”叶紫宸手轻轻的挣开,眉脚微垂着,直视着楚子晳的眼睛,眼神似是询问,似是疑惑,似是责怪,似是——失望.
楚子晳看到那一丝失望顿时有些慌乱:“紫宸,对不起,子晳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我~”楚子晳苦笑,这又要如何解释起,“江月年年只相似,月还是那轮月,人事已易,罢了,子晳只能抱歉,无从解释,现在,紫宸只需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紫宸你对我都很重要,因此,无论怎样,我消你留在我身边,若你对子晳太过厌恶,紫宸请尽快离开,子晳只会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楚子晳黯然的转过身,却觉得袖子被轻轻的拽住了,有些疑惑的转回去望着叶紫宸,叶紫宸月色下的侧脸,竟带着分明的笑意,方才的失望疑惑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叶紫宸双手穿过楚子晳的腰,楚子晳有些僵,不知道叶紫宸的意图,叶紫宸轻轻抱住楚子晳,侧过脸扑在了楚子晳的怀里,清香的气息,楚子晳惊愕的呆在原地,双手有些颤的轻轻放在叶紫宸背上,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莫名的悸动,这算什么?原谅?楚子晳心内长吁一口气,总算不用再欺骗,不用再玷染洁净无瑕的叶紫宸静静抱着叶紫宸,楚子晳心中某些隐约的感觉加深,仿佛冰山,逐渐在浮出水面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景宸帝姬会忽然失踪?殿下你说话啊”楚子晳手指手指狠狠的戳着眉尾,将剑眉的末梢都掀得有些凌乱,叶紫宸昨晚那个拥抱不是原谅,是告别么?这个拥抱的意味分明不对,明明看到紫宸释然的表情“殿下,您不是不知道景宸帝姬的重要性”“先生,我知道了,让她走吧,没有她我也可以收服天下”几对暗卫都没有任何回报,叶紫宸必定又使用了灵力童元诺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怒极,一甩袖子走开了
“大人,景宸帝姬又离开往南去了”“为何会忽然离开?”“属下不知,楚国四皇子暗卫极为厉害,太过靠近恐怕会被发现,因此属下只在外围跟踪,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昨晚四更之时,景宸帝姬独自离开,似乎灵力耗粳属下才开始追踪”中年男子用手指绕了绕胡须,“帝姬还真是让人伤神,乖乖跟了自家夫君回去岂不省事?偏还得我们出手,将帝姬拦截带回宇国,不可再有任何差池了,大婚之日,她必须出现在楚宫”“是”
“子晳哥哥,子晳哥哥”身著紫色罗裙,头戴素色暗纹发簪的江馨予提着裙角跨过门槛,直扑在还在由着雪莹整理玉冠的楚子晳身上,白皙的脸蛋透出一层薄红,小嘴微微张开喘着气,楚子晳生怕她一个不稳摔倒,忙伸出双手架住这莽撞的小妮子,方才换上的龙褂袖角又起了几分潜纹,待江馨予站直了身子,才摇着头好笑的捏捏她滑腻的脸蛋,“我在这又不会跑掉,慢着点不行?几个月没见,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伤着自己”
江馨予哪管楚子晳是褒是贬,黏上去紧紧抱着一只胳膊,一心就是高兴,“子晳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馨予在宫中一直很乖的,母后都夸奖馨予,馨予是大人了 ... [,]
(”楚子晳抿着的薄唇却泄露了笑意,江馨予几月不见个子高了些,已到楚子晳肩头.
楚子晳佯装出严肃的样子,低下头仔细瞧了江馨予的脸,手摸摸头牵起江馨予罗裙一角端详一阵,“转一圈看看?”江馨予听话的原地转了一圈,紫色罗裙都微微飘起,颇有几分蝴蝶翩飞的味道楚子晳认真的摸摸下颌:“嗯,不错,我家小馨予个子高了,脸蛋更漂亮了,确实长大了呢,该寻个好婆家了”江馨予一听楚子晳调笑,方才给寒风吹得薄红的脸更透出一层粉色,含羞带怯的掐着楚子晳的手臂,“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要嫁人”楚子晳受着江馨予不痛不痒的反抗,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心中一阵熟悉的温暖,伸出手摸摸江馨予飘着细碎刘海的前额,“我家小馨予害羞了?哈哈哈哈”
江馨予摇着楚子晳袖子:“子晳哥哥你欺负人,我告诉母后去”楚子晳正待调侃江馨予,门外宫女小心提醒道:“殿下,时辰快到了”楚子晳才勉强退捉弄的心思,轻轻拍拍江馨予纤瘦挺直的背,“我先去拜见父皇,待会儿再回来看馨予,好不好?”江馨予见楚子晳有正事,亦不纠缠,乖乖的松了手:“那我等着子晳哥哥”
18婚典
( 文华殿坐北朝南,殿内北向的阶梯上摆了一张铺了红绸的宽大书案,一鼎金色的香炉置于书案正中,殿内东侧摆放了四盏梅兰竹菊的屏风,西侧是一张暗红色酒桌,摆放了儒巾,彝罚两只黄铜酒盏,一只盛酒的深红色琉璃葫芦罐
司仪上前,将三炷香Сhā入香炉,一礼三拜,高声唱喏:“日中已至,吉时矣,兹有徒楚子晳,年十六矣,将以今日加冠於其首,乃速賔某以始卒冠事,庶几临之,谨告”楚子晳跪于东侧,身着肉色长衫,头发由灰色丝带简单束于脑后,双掌铺地,行大礼另一司仪上前将黑色幅巾加于楚子晳头顶:“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徳,夀考维祺,介尔景福”楚子晳起身着深衣,跪坐与蒲垫之上,神色肃穆,眉眼中满是睿气,在殿门外观礼的大臣见到纷纷点头,暗中赞叹这四皇子好气度,站在队列后方的楚逸不满的皱了皱眉
冠礼本就程序繁琐,更莫说这皇家,楚子晳直从午时跪到申时,深觉无趣却还得注意听着司仪指示,不能乱了礼数,申时三刻终于听司仪持酒而来高唱:“尔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夀考不忘”楚子晳接过酒饮粳起身谢礼,冠礼才有条不紊的结束了,司仪平板的声音直搅得楚子晳一辈子不想再听到,奈何还有婚典,楚子晳心里一阵叹息,没有新娘还得受累?这宇国怎么都临近婚期了还不肯说实话
“诶,那些是什么人?”楚子晳捏着肩膀从文华殿出来,忽见不远处一群戴了纱巾的红衣女子,约莫五六十个,正由几个侍卫引路似乎是去什么地方安衍之顺着楚子晳视线看去,嗤笑道:“大概是要给你纳的侧妃,还真是身姿婀娜,你看看那皮肤白皙剔透的,虽看不到脸,绝对个个都是美人,哎,你快看最右侧那个,啧啧,看看那眼睛,人间绝色艾你艳福不浅啊四皇子殿下”楚子晳瞪都懒得瞪安衍之,平日少不了被他调侃,今天累了,哪天精力好再来慢慢翻旧账,随意望了一眼那安衍之所言女子,那女子琥珀色的眸子也恰好扫了过来,却又飞快的移开了,楚子晳站定了痴痴望着,这女子的确气质上佳,可是,为何这双眸子如此熟悉?
“累坏了吧”楚青晗坐在桌边一面打开食盒一面对从殿外走来的楚子晳说道,“姐姐怎么来了?”楚子晳揉着泛酸的脖子,有些惊喜的来到桌前“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你忙着也没什么机会来看我,我反正也是闲着,带些你喜欢吃的过来瞧瞧你”楚子晳有些羞赧的挠挠头,“回来就被这些个琐事缠住了,只得机会看过姐姐一两次,是我不对”楚青晗温柔的笑笑:“我又没怪你,看看你什么眼色,快来吃些东西,饿了一整天了吧”楚子晳点点头,开心的夹了点心往嘴里送,这可是真饿了
安衍之站在楚子晳身后,桌边俩人在这姐弟情深,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没人注意他的存在,顿时无比泄气,这三公主铁定故意的,就没一次不针对他楚青晗挑挑眼皮撂了吃瘪的安衍之一眼,抑制不住的偷笑,赶紧端起一杯茶封了嘴以免被发现
“殿下今日好神气啊”雪莹望着楚子晳说道,楚子晳平日只穿素色衣物,无外黑白银三种,今日婚典,穿了闽红色交襟喜袍,红色耀而不俗,领子处一溜金色镶边,内衬银白色中衣,红袍之上是金色龙凤图,寓意龙凤呈祥,贵气四溢,衬得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些微红,温文儒雅,反透出强烈的柔和之气来,御衣坊果然是不同凡响“殿下,时辰到了,该到城门口迎亲了”楚子晳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溢出一丝苦笑,好戏要开场了么?
烈烈寒风划过,楚子晳高高的坐在魅影健壮宽阔的背上,发丝随风而扬,脸上带着温和却又呆板的笑容,两旁的乐声聒噪的响着,在城门口围观的百姓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几乎要冲破侍卫横着长矛架起的防线楚子晳只觉得自己的心很安静,不论百姓对她容貌的窃窃私语,不论女子对她含羞带怯的眼神,她双眸锁着城门,等待,好像在等一个承诺一样,所谓承诺,就是说出口之人亦不知道它是否会实现,楚子晳带着看戏的心情,心底却还有一丝丝缱绻又温柔的期待,宇国直至今日仍未通告景宸帝姬的失踪,那么今天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
“景宸帝姬到~~~”一个穿了红色外袍,带着黑色尖角帽的滑稽人儿从城门外拖长声音飞奔而来楚子晳昂昂头,看到城门外出现一辆宽大的,顶棚为红色缎带搭起的朱红色辇车,翻身下马,姿势潇洒利落顿时又引起一阵惊叹辇车入了城门,缓缓退下来,两个宫装女子拉开辇车的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光线有些暗的辇车内,顿时安静了
楚子晳视线不曾移开,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辇车内伸了出来,纤细的手腕从宽大喜服的袖口中滑出一小段,指尖细长,指甲显然精心修剪过,整洁而干净,泛着柔和的光,楚子晳走到辇车边,伸出手礼节性的托住车内人的手臂,辇车内的人缓缓走了出来,世界自此窒息
这~竟是叶紫宸,穿着与楚子晳身上质地花纹一致的红色裙袍,繁复的腰结系在一侧,眼廓轻轻勾勒过,墨色的眸子却清澈不改,一张红色的纱帘从头顶金色雍容的头饰上垂下来,遮住倾国倾城的脸庞,透过纱帘隐隐可见迷人的轮廓,却别有一番欲拒还休的意味,楚子晳望着那双眼睛,心内翻腾不止,叶紫宸,竟然真是紫宸,两人视线汇于一处,沉默,对视间千万思绪浮起,也是无言
围观的百姓被叶紫宸的容貌震慑了一阵,像忽然回过神般,爆发出叫好声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谁不消自己国家的皇子可以抱的美人归楚子晳听到喧闹声才不再呆立,小心扶了叶紫宸下了辇车,两人行至迎亲的轿子前,楚子晳托了叶紫宸的手上轿,在叶紫宸就要入轿的一刹那,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我说过,只给紫宸一次机会离开”红色的轿帘在说完的一刻搭了下来,淹没了叶紫宸的表情
“恭喜四弟,成家之后便是立业,人稳重些,国有大任艾哎呀,今日四弟大喜,大哥又扫兴了,还是不多说了,大哥敬你一杯”楚轩端着酒杯道,楚子晳举杯饮竞“谢过大哥”“诶,这就是那景国献礼?听说这舞蹈惊艳得很呐”“哦?那我好好瞧瞧”旁边几位大臣谈论着,楚子晳楚轩二人都往场下铺了红毯的石台望去,只见那日在文华殿外见到的那些红袍女子从露天的广场两边小跑过来,面上蒙着淡粉色的纱巾,几队女子纤手托起几根竹竿,竟抬上一只足有一间房大的鼓来,众人议论声更大了,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嘘~”忽然悠长的声音响起,似是带了内力,偌大一个广超处处皆可听到这声刻意拉长的惑人的声音,像是从天外而来,叫人找不到声音的根源,直撩得人心中痒痒,场内外安静下来“小女子水青,逢楚国四皇子大喜,特献舞一曲,还望笑纳”声音软得惊人,促使台下众人联想起那身姿该是如何惑人“咚!”鼓声一响,抬鼓的女子四散开去,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戴着面纱的红袍女子已经 ... [,]
(立于鼓面之上,额角一朵嫣红的三瓣莲花,那声响竟是她赤足敲击鼓面发出的红袍女子长长的水袖垂在鼓面上,红色的袖口与微黄的鼓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竟像是沙砾之上开出的一朵妖艳的花,带着高傲倔强的意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红衣女子妙曼的身姿在鼓面移动,几个柔韧的转身,红色的水袖随之飞舞,敲击出极富节奏的鼓声,又是一阵停顿,台下之人早被摄了心神,乐声四起,在空阔的广场上汇聚成欢腾之声,红衣女子开始随着乐声起舞,脚下咚咚的鼓点声却恰好是敲击在乐声的节奏之上,使丝竹之声更加明快起来,相得益彰之美,巨鼓周围的红衣女子抬上几个盛了墨的巨大砚台摆在鼓的四放,鼓上的红衣女子几个漂亮的侧身直踩到鼓边,身子忽然像失控一般向后仰去,高高的扬起水袖,台下一片抽气声,生怕女子摔下去
红衣女子往后倒仰,水袖的抬起左腿,水袖轻沾了砚台,有奇迹般的一个旋身回到鼓的中央,风轻轻扬起面巾一角,露出一个惹人遐想的细致圆润的下巴,鼓点声越来越快,丝竹声亦越加欢腾,只见红色水袖不断起伏,飘荡,像是一片云般不可捉摸“咚”乐声戛然而止,女子轻跃下鼓面,四周的红衣女子快速揭下鼓面,呈到席前,“好!”楚皇欣喜的叫了一声,这鼓面之上竟是一幅鸳鸯戏水图,笔法极为细腻,甚至鸳鸯身上的羽毛都能看出湿意来
女子端了一旁太监递上的酒走到楚子晳面前,将酒杯举到楚子晳跟前:“祝四皇子新婚大吉,百年好合”或许因为方才跳舞太过消耗,声音竟有些颤抖楚子晳端了酒杯,望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这就是那日安衍之指给她看的女子,为何如此熟悉,楚子晳饮了酒,“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女子低头鞠了一躬“小女子怎会认识殿下这般人物,是殿下认错了”说完也不多作汪,退了下去,只留下楚子晳端了酒杯愣在原处,场下一片赞叹之声
宴过群臣之后被一堆嬷嬷送入洞房已是亥时,洞房门口吊着一盏双喜字大红宫灯,推门进去只见一盏贴了粘金沥粉双喜字的屏风,寓意开门见喜,房内大红色与明亮宫灯交相辉映,床前挂着百子帐,靠着鎏金的柱子上摆了红烛,只见叶紫宸端坐在床前,已换了一套简约些的喜服,红色喜帕完全遮住面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指尖有些不安的动着,楚子晳取了一旁盘子上的秤杆,挑起喜帕,叶紫宸微微垂着首,第一次未直视她的眼睛嬷嬷扶了叶紫宸到桌前行同牢礼,两人象征性吃了些东西,总算是捱了过去
“合卺礼~”宫女端上两只青色的瓢来,盛着剔透的酒液,楚子晳接过瓢,两只出于同一只卺的瓢轻轻一碰,酒液流进喉咙,楚子晳有些晕阎嬷从两人发间各剪下一绺青丝,绾成一个精致的同心结,放入朱红色的锦盒里,两人的视线终于交汇——在那个青丝挽起的同心结上不知折腾了多久,嬷嬷宫女才尽数退了出去,房门吱呀一声,留下两人无言
叶紫宸坐在床前,轻轻绞着手指,楚子晳脸色微红,带着些许醉意,脑子却是清醒无比,楚子晳打量着叶紫宸——白天在城门口繁复的发饰已被撤去,妆容稍稍淡了些,交襟的红色喜袍有些宽大,露出叶紫宸精致的锁骨,修长的颈项有些紧张的僵着楚子晳伸手,覆上叶紫宸的发丝,叶紫宸转首望着楚子晳,双眸框住的情感让人说不清楚,反而更加迷乱,“紫宸不必紧张,我只是要把簪子取下来,这些东西戴了这么久,恐怕你也累了”楚子晳温柔的拔出簪子,嘴唇就靠在叶紫宸的耳廓,言语间透着薄薄的酒气
簪子一除,青丝沿着楚子晳的手散落,叶紫宸认真的看着楚子晳的一举一动,身体放松了些,耳廓泛起意味不明的粉色楚子晳扬起衣袖一扇,灯台只留下床前的两盏还亮着,暧昧不明的光线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情愫楚子晳褪了外袍,银色的中衣泛着光,叶紫宸轻柔的转身,像是鼓足勇气般,靠在楚子晳的肩头,闭上双眼,挽住楚子晳的手臂,一如离开时的拥抱,楚子晳鼻翼间又泛起那股安神的香气,手顺着叶紫宸的腰搭上喜袍外的衣带轻轻一拉,叶紫宸握住楚子晳的手紧了紧,又放松下来,宽大的喜袍滑落到肩头,月白色中衣薄薄的覆在叶紫宸身上,锁骨的轮廓更加明晰
楚子晳抬头深吸一口气,叶紫宸已睁开了双眼,有些迷离的望着楚子晳,还是那个小鹿一般的眼神,紫宸啊紫宸,楚子晳忽的打横抱起叶紫宸平放于床榻之上,引起叶紫宸一阵喘息,指尖深深的扣着楚子晳肩头,楚子晳温柔的笑笑,像是把初识那晚的月光放进了眼里,抬手熄灭了最后的两盏灯,俯下身去,轻轻的一吻烙在叶紫宸紧闭的眸子上,嘴唇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楚子晳像是对着珍宝般把叶紫宸轻轻往怀里滤拢,“睡吧”叶紫宸挣扎几下,贴近楚子晳微微发烫的怀里,纤手在黑暗中寻到楚子晳的手掌,轻轻扣了上去,十指交握,才安心般缓缓睡去
19秋千
( “如今皙儿已加冠,轩儿逸儿也早已成婚,是时候承封地了,逸儿承地西南,封谨安王,皙儿承地东南,封清宁王,圣旨不日就会到你们宫中,王府父皇已派人为你们建好,轩儿你是太子,封王之事本不必召你来,但父皇今日召齐你们三兄弟,你们可知为何?”
楚子晳三人都没有吭声,知道楚阳是有话要说,果然,沉默了一阵,楚阳在龙案上挑了一支最粗大的毛笔,放在两指间轻轻一夹,毛笔应声而断,咔哒的声音直绷紧了人的神经,本是用作朱批的毛笔摔在玄色的地板上,烙下一点醒目的朱红色痕迹,宫殿里静得惊人,三人俱感到无形的压抑
“独木难支,再厚实的笔亦是如此,明白了吗?”三人各怀心思,齐声答道:“儿臣明白”楚皇手扶额头,点点头道:“好了,下去吧”待三人都退下,楚皇看着手中密报,逸儿的翅膀长硬啦,能做得这许多事了,谨安王——谨守本分,安分守己,若是仍不收敛,莫怪父皇未提醒你
“累了?”叶紫宸窝在铺了白色毛皮的宽椅上,手中的书已经滑到细细的指尖,摇摇欲坠,楚子晳走过去抽了叶紫宸手中的书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叶紫宸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样子,慵懒的仰头望了一眼窗外,赌气似的往椅背里缩了缩,一动也不动了楚子晳见叶紫宸别扭样,心知是闷得慌了,这楚宫又不比在宇国,去封地又还得过些日子,自己离开之前也得抓紧处理安排些事务,除了让叶紫宸去陪陪母后,哪敢教她随意在这宫中转悠,楚宫之中,居心叵测者大有人在,叶紫宸又口不能言,遇到些个故意刁难的人就麻烦了,唉,也不知道吩咐杞洛去寻的药怎么样了
“王爷,王妃已经在屋内呆了快一整天了”一旁穿着粉色宫裙的鸢喜小声说道,谨慎的望了望楚子晳,鸢喜是叶紫宸从宇国带来的贴身丫鬟,打小便伺候着,心中自是心疼自家主子,看着这足不出户的叶紫宸,忍不住丢开那些个尊卑Сhā了嘴
楚子晳丝毫没有不悦,捏了捏叶紫宸的手:“要出去走走么?”叶紫宸依旧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干脆闭了眼,假装睡着了楚子晳难得见她这副小孩儿涅,心里既心疼又好笑,迅速俯身,“恩~”叶紫宸一声闷哼,睁大了眼望着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的楚子晳,双手紧张的攥住楚子晳的衣领,眉梢向上扬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被楚子晳忽然的动作吓到了
“王妃不肯陪本王出去走走,本王只得自己动手了,唉~,这王爷当着着实没意思,鸢喜,把我和王妃的裘皮披风拿着跟我来”也不等叶紫宸反应过来,便抱着她跨出了殿门,脸上是挥之不去的使坏成功的笑容“王爷吉祥”宫女太监们远远瞧见这个架势,纷纷垂首,口中请着安,眼睛却在偷偷瞄着,在宫中谁见过这阵仗啊——堂堂王爷竟抱了王妃在宫中转悠
叶紫宸见被旁人看见,一双纤手推着楚子晳的肩,脚也胡乱晃着想要下来,只可惜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又怎么挣得过楚子晳,全当挠了痒痒,楚子晳把叶紫宸牢牢抱着硬是纹丝未动,坏心眼儿的还朝怀里箍了箍,姿势更加暧昧“免礼”楚子晳语气轻快,从众宫女让出的路中走了过去叶紫宸无奈,就不明白楚子晳哪来恁大的蛮力,来楚京之时在马车上如此,现在亦如此,只得认命的放弃抵抗,红着脸温顺把脑袋埋进楚子晳怀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叶紫宸拽着楚子晳衣襟躲在楚子晳温暖的怀里,楚子晳步调沉稳,也不颠人,倒是异虫适,几乎快要睡着,才听楚子晳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到了~,我的王妃”这下可好,刚还挣扎着下去的人像窝在椅子上那般窝在怀里一动不动,整个就是一只冬眠的小动物楚子晳也没着急把叶紫宸放下——天然的香薰暖炉抱着也好,“鸢喜,把我的披风铺在那秋千上去.”只见一片草地之上立着一座粗壮圆木架起的秋千,草地已是一片枯黄,却有别样的美,秋千的藤椅由铁链捆在原木上,在风中轻颤,鸢喜一溜小跑利索的铺好了候在一旁,楚子晳把叶紫宸轻轻放在由手指粗的枯藤做成的秋千上,确定叶紫宸坐稳了,想要站起来,却被叶紫宸揪住衣领,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紫宸~,我的衣服~”——叶紫宸望着清朗的天空,手松了松,楚子晳正打算站直,没想叶紫宸却只是将手调整好位置,攥得更紧了,楚子晳呆赚只能弯着腰保持累人的姿势——这是在报仇么?楚子晳为难的抬头望向鸢喜,鸢喜和自家主子很是默契的一起抬头看着这万里无云的清朗天空一脸陶醉楚子晳低头叹息,人不可有恶念艾佛祖果然是有大智慧的“紫宸,你不放开我怎么推秋千翱”天上一片白云漂过,叶紫宸很专注的看着“紫宸,我腰疼~”又一片白云漂过~“紫宸,本王要如厕”白云越飘越远~,楚子晳泄气的弯着腰,伸出手指开始狠狠的戳起自己的眉尾,自作孽啊自作孽
“王爷,您在这儿翱”雪莹快步过来,楚子晳听见人声,又怎能让他人见了自己出丑,条件反射般抱起叶紫宸拢在怀里潇洒的转了半圈坐上微荡的秋千做出一副悠闲涅,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未有停顿,仿佛本来就是如此,叶紫宸瞬间又落入劣势“何事?”楚子晳平静的问道“皇后娘娘刚传了信儿来,说明晚有家宴,叫王爷王妃先准备着,莫要误了时辰”“恩,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雪莹奇怪的望了两人一眼,杆一高开了
楚子晳望着雪莹背影凑到叶紫宸耳边调侃道:“紫宸既然舍不得放开本王,本王就和你一起好了”说罢脚一蹬地,秋千毫无征兆的飞了起来,叶紫宸几乎就要掉下去,楚子晳只若有似无的用手护着她,让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冬天的风被素色的秋千带起,因着晴好的天气,拍在脸上亦不觉得寒冷,楚子晳非常满意的在秋千飞到最高处时,看到看到叶紫宸紧闭了眼睛扑到自己身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王妃可满意这秋千翱”语罢肆无忌惮的笑起来,叶紫宸抓着楚子晳的肩没有紧张的没有回应,楚子晳见叶紫宸害怕,也不再吓她,手臂圈着叶紫宸的背让她稳稳坐着,叶紫宸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安心靠着楚子晳凝望着天空“紫宸看见远处那座山了么?”楚子晳微微抬了手臂让叶紫宸身子直起来一点,叶紫宸轻轻点点头,“那座山名为齐云山,是我长大的地方,齐云秋景为京城八景之一,满山红叶是我最喜欢的,每到枫叶泛红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溜出去挑选些色泽形状漂亮的红叶带回别院,缠着雨栀姨娘给我缝在衣服上,姨娘拗不过我,只得连夜用丝线包裹了枫叶做出枫叶的形状缝在我的衣角,说起来雨栀姨娘的女红真是精致绝伦呢,哈哈,我那时还真是不懂事”楚子晳望着齐云山的方向,语气温和的缓缓揭开自己温暖的回忆叶紫宸轻轻握住楚子晳的手掌,看着她异常温柔的神色——楚子晳在给她看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齐云山冬日景色也不赖呢,虽未有秋景这般有名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子晳不知这楚京城比 ... [,]
(之宇国都城如何,但也是有许多好去处的,我的事务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明日既有晚宴,那我后日带紫宸楚京可好?”楚子晳低头询问窝在怀里的叶紫宸,叶紫宸无声微笑,算是同意,素色的秋千仍在飘荡,衣角纷飞在风中,玉冠银袍的少年眼角眉梢难抑的温和淡然之气,掩唇轻笑的女子将风都染上一分绝色之美,无比晴好的天气,无忧无灾的的傍晚,山河之事尚远,琐碎之物未至,鸢喜站在秋千架下仰头看着,这多年后仍难以忘怀的美好画面
带着面纱的红袍女子纤瘦的背轻轻抵着雕花的窗棂,有些痛苦的闭了双眼,从红袍宽大的袖口中颤抖着摸出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放进嘴里,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身后的墙,指尖几乎陷入墙体之中,灰色的墙面上已有些许深浅不一的痕迹,一双洁白如玉的赤足脚尖紧紧靠拢勉强支撑着站直了身子,发丝凌乱在风里,面纱下的脸平静得没有含义,屋檐下的光线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黄昏之后便是夜晚,清悦靠着墙面没有动,脸色苍白的用一双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的眸子,有些失神望着不远处从光明一直飘荡至黑暗的秋千
21面具
( “衍之可知,我姐姐就要出嫁了”楚子晳一副忧虑涅,手指戳着眉尾,懒懒的抱着叶紫宸,斜倚在叶紫宸身上,我的宸儿真香,“哦?那谁这么倒霉去当这个受气驸马啊”安衍之眼神飘忽在马车的车顶,语气平静,仔细了却听得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楚子晳坏笑着紧了紧手臂,叶紫宸红着脸望着两人,自然知道楚子晳在开心自己奸计得逞
“人还未定,父皇似乎很欣赏营志,这营志虽长得~比你英楷武功~比你高,心眼儿~也没你坏,却远在鄂州,置身军队,必然少不了行军打仗,难免让姐姐独守空房,徒生闺怨艾我倒是觉得,衍之你还凑合些,反正你与姐姐相熟,也好说话”安衍之依旧端详着车顶,没有看楚子晳戏谑的眼神,“你那母老虎一般的姐姐,小生可受不起”
楚子晳抽出紫金扇手轻轻一摇展开来,转动手腕给安衍之扇起风来,北方冬日寒冷尽人皆知,这楚子晳一扇,安衍之立刻收了盯着车顶的眼睛对着楚子晳怒目而视,手臂一挡推开楚子晳的扇子,扇子就歪歪的挂在楚子晳手上,楚子晳也不急着收:“这天寒地冻的你是美人在怀热血沸腾了还是怎么?要扇给自己扇去,少在这儿霜我”
“啧啧,啧啧啧啧,我是看着衍之你面色血红,的这马车里闷着太热才好心给你扇扇,没想却白白做了回吕洞宾,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今日回去我便回了父皇,这安衍之不想当驸马,也免得难为了你,叫父皇也做了吕洞宾”叶紫宸此时已忍不住笑,把脸悄悄埋在楚子晳怀里,肩膀微微抽动着,这两人着实孩子气,叶紫宸看着楚子晳坏心的笑得开怀,叶紫宸藏了私心袒护自家相公也未去阻止,安衍之便成了这对鸳鸯的手下亡魂
“你,你~”“我如何啊衍之,我可对得起你了,我去帮你和父皇说,还免了你抗命了,做朋友做到我这份上,真是老天对你开了眼”“你是说!皇上要我当驸马?”“我可没说,诶,宸儿,你听外面有叫卖糖葫芦的,宸儿喜欢吃糖葫芦么,待会儿下了马车我去买些”楚子晳直接揽了叶紫宸温柔问道,完全不理一旁的安衍之
安衍之自小与楚青晗楚子晳一处长大,也算得青梅竹马,虽处处与楚青晗针尖对麦芒,可是这冤家冤家到最后却生出些别样的感情来,安衍之再按捺不赚身子前倾凑到楚子晳面前问道:“你快些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宸~宸儿,你看看,我告诉你这安衍之最后定沉不住气吧~,如今让你看了这出好戏,待会儿可得奖励我”叶紫宸纤长的手指掩了唇,眼睛早已弯成了上弦月,安衍之看着两人笑得开心,知道自己受了戏弄,却又被楚子晳这半真半假的话弄迷糊了
“楚…子…皙,到底怎么回事!”楚子晳隐约见到安衍之额角青筋跳动,也不敢再招惹他,若搁在平时,自然抓住机会多欺负欺负,就是马车打翻了也不怕,可是现在叶紫宸就在怀里,又怕伤到又怕吓到,暗自闭了闭气忍了笑意抬了眼认真道:“姐姐要招驸马是真,父皇似乎很看的起你,要姐姐尽快给个答复,你对姐姐有意就快些争取争痊这苏营志我大哥也是十分看好的”“谁~”安衍之正要争辩,就被楚子晳打断
“诶!衍之,狡辩就不必了,你对姐姐那点儿心思我还能不明白~从小到大,只要有姐姐的地方你必定跟我去,每年姐姐生辰礼物最是特别的也是你的,没什么好说的了,作为朋友就劝你一句~机会就一次,错过了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了,自己想清楚了”安衍之身上风流倜傥的气息消散殆粳认真的掰着手指的指节,眼睛锁在黑色的靴子上似乎在思考什么,低低的嗯了一声
楚子晳见安衍之低落反而有些不习惯:“衍之不用的,姐姐的心意你心里明白的”
正待再开导几句,马儿忽然一阵嘶鸣,只听前方赶车的马夫哎哟叫唤之后传来了坠地声,马车开始快速移动,这马车本已到了闹市,如此快速的横冲直撞十分危险,楚子晳一转身站了起来:“宸儿抓紧”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马夫果然已经坠下车,楚子晳跳上左侧棕红色马的马背,身体□,抓住右侧马匹的缰绳,街巷两侧已经撞翻了不少摊子,因这马车亦不太大,路人倒是堪堪闪过,楚子晳两手抓住缰绳朝后紧紧勒赚马儿一阵长嘶,速度稍慢了些却还没停下来,风声呼啸而过,楚子晳直觉得脸颊都没了知觉,双手发力,缰绳往后一勒,马才掀了掀蹄子,似乎就要停下来了
马随着弯曲的街巷奔驰,转角处忽现一群聚拢的人,楚子晳使出千斤坠,强行压制马身:“快闪开!”前方看杂耍的百姓慌忙的一哄而散,却见一女子被一旁匆忙逃开的大汉撞到在地,“衍之驾车!”楚子晳跃下马背使出轻功奔到马车前方,手臂圈起被撞倒的女子闪电般侧身,马车擦着银色的衣角而去,马车在前方不远处退下来,楚子晳心内稍安,看来安衍之已经把受惊的马制服了
“你没事吧?”楚子晳这才回头看救下的女子,皱眉问道:“你是~水青?没事吧?”眼前正是那日戴了红色面纱身著红袍的跳舞的女子,楚子晳低头,眸色一深——竟是赤足,那日观舞之时,所有跳舞之人都是红袍赤足,这尚可理解是跳舞之需,可是,此刻若还是赤足,那就难以理解了楚子晳脑中电光一闪,自己怎会这般糊涂,难怪自己会有强烈的熟悉之感,琥珀色的眸子,赤足,红袍,水青,水青——清“清悦?真的是你?”楚子晳小声问道“子晳?”清悦轻撇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小声道:“丑时,绿腰阁”此时安衍之已携了叶紫宸从马车处走了过来,围在马车旁的人群也散了,看安衍之不满神色必定是赔了不少银两
清悦看着叶紫宸心口微微发紧,抿了有些苍白的唇低头不敢再看楚子晳柔和的脸,故意提高声调道:“谢过公子,小女子无事,还得去采买些东西,冒昧先行一步了”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清悦冰凉的手隐没在长长的袖口中,依旧穿得单爆宽大的红袍扬起,赤足洁白如玉,乌黑的发丝与红色的轻纱在风中纠缠,鲜明的颜色反衬出异样的矛盾,街巷边的人逐渐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喧闹声起,开始各自继续自己的营生,一抹红色的单薄背影,散着暖光,无比孤单的淹没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了无,痕迹
楚子晳手上忽然一阵凉意,下意识一缩手,却被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拽赚“宸儿有没有伤到?”叶紫宸皱眉,没有理睬楚子晳的询问,小心的托起楚子晳的手,手背上一大片红色的血迹,灰色的地面也沾染了些血滴,必定是方才马车擦过时刮伤的,叶紫宸从袖口掏出月白色的丝质手帕,轻柔的贴着伤口绕过楚子晳的手心将手帕缠了上去,眼神略有怨艾的瞪了一眼楚子晳楚子晳抽出手用未伤到的手握住叶紫宸,“只是小小擦伤,明日就好了,别被这扰了兴致,我们今日好好逛逛楚京”
安衍之场也混得多了,自然见惯了腻味场面,看着楚子晳二人腻味倒是无所谓,只是身处楚京闹市之中,街边百姓皆好 ... [,]
(奇的伸长脖子望着这对行为暧昧的金童玉女,安衍之站在一旁伸手握拳掩了嘴干咳几声,实在受不了这众目睽睽之下还安然的两人楚子晳听闻安衍之咳嗽,才撤了温柔的眼神,抬起头来,看清楚了四周环境挑眉一笑,将叶紫宸的手握进掌心,“咱们走吧”
叶紫宸在宫中憋了许久,一时间走进如此热闹的街市,明显有些雀跃,安衍之亦是识趣之人,对楚子晳道:“子晳你就带弟妹多逛逛,我去安排酒宴,待会儿你们饿了直接过来便可”楚子晳也未挽留,点头随他去了,心中暗想,这安衍之必定是有些花花肠子,就等着看好戏了转过头见叶紫宸已进了一家铺子,急忙跟了上去
铺子铺面很大,却只有四列雕花木架,巷道之间十分宽敞,店内别无装饰,只屋角摆了一盆看不出品种的植物,散着幽幽香气,整个店铺的架子亦不寻常,只有个木架的外框,几根藤条从架顶垂下来,每根藤条上都看似随意的打着绳结,没个绳结上都挂着一幅精致的面具叶紫宸饶有兴致的绕到最后一排的架子后取下一幅金丝镂空的面具,面具只有半面,金丝巧妙的绾出精致的花纹
“宸儿,你在哪儿?”楚子晳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止住了步子,叶紫宸穿过架子来到楚子晳眼前,举起面具扣在楚子晳脸上,金丝与银纹相互交错,一半邪魅一办温柔,被面具生生切割开来,面具的眼洞中看见的眸子都有些许不似往日的光芒,矛盾而和谐“宸儿喜欢我戴这个面具?”叶紫宸看着不同的的楚子晳没有回应,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无端的预感,楚子晳取下面具温和的笑道:“宸儿喜欢那就买回去吧”
买回去吧,这是你半生的假面
22烟花
( “姐姐怎么在这?”楚子晳的表情丝毫不像说话的语气般讶异,叶紫宸温婉的向楚青晗行礼,楚青晗坐在阁楼临窗的位置,穿了一袭素雅的草绿色衣服,守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皱眉,“紫宸为何这么多礼数,这又不是在宫中,都是一家人了便随意些,紫宸就是我的妹妹了”转首又对楚子晳道:“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阁楼处于楚京西南角,在纷繁交错的小巷深处,民宅纵横,阁楼为纯木质结构,却异常牢固,上楼亦不会踩出吱呀的木声,二楼安静的挂着一面酒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的立在城边,像普通民宅多过像酒楼外围是护城河潺潺而过,安静得似乎可以听见水滴跃起之声楚子晳沉默一瞬,一拍额头道:“看我这记性,特地叫衍之约了姐姐来此处却又忘了,弟弟赔罪”
楚青晗心思玲珑,哪会漏掉她话语前那片刻停顿:“听起来皙儿并不知道此事艾你别替他掩饰,这安衍之搞什么鬼”楚子晳挠挠头,轻咳一声,偏偏头拉开长凳扶了叶紫宸坐下,一只手轻搭在叶紫宸肩上,四处张望“对了,衍之说在这儿候着,怎么不见他人影?”“谁知道艾整天神神秘秘的,定没什么好事”楚青晗不耐烦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叶紫宸抬头嗔了楚子晳一眼,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楚子晳忍不住笑意,坐到叶紫宸身边
本来就是奔着这家小店整洁安静来的,刚进门楚子晳便把小二使唤到楼下去,只为安然自在,径自取了桌上两只杯子,提起深红色的茶壶,不再言语
三人沉默下来,各自玩着手中的茶杯,几样简单的小菜也端了上来,安衍之却丝毫没有要出现的意思,楚子晳左手握拳抵着额头,微微出神,心口传来一阵抽痛感,用掌心试着揉了揉,身体一僵,竟像一团钢针四散开去,口中隐隐有些腥气,叶紫宸手臂紧靠着楚子晳,感到轻轻的震动,干净的眸子里有些许疑问,些许担忧,端详楚子晳的脸,显然是感觉到楚子晳的不对劲
楚子晳侧头闪避开,捏了茶杯往口中灌了一口茶水,将口中的腥气冲淡了些,故作轻松的看了眼已经逐渐暗淡的天色,“这衍之定然又玩儿得不知归路了,我们先吃着,不要等他了”说罢径自提起木箸,淡笑着夹了些菜在叶紫宸碗中:“今日我特意嘱咐衍之要些清淡的菜式,宸儿可以放心吃,这家小酒楼虽然偏僻,素菜却是极有特色的,这还是我与衍之无意之中发现的,姐姐你别发呆艾这么晚定是饿了,多吃些”楚子晳一面说话一面调理内息压制泛向全身的疼痛,以免血气翻涌,被桌上其他二人看了出来
叶紫宸见楚子晳与平时无异,才向上提了提月白色的袖角握了筷子,最后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亦没有发现有何不妥,心中却仍感疑惑楚子晳瞒过叶紫宸后提起内息检视身体,并未感到有何不对,痛感也在气息调适之中渐渐淡去
楚子晳袖中的手握紧拳,自去了鄂州之后,身体便时常有不适之感,回京前后才缓和了些,本以为是在鄂州水土不服,如今竟又忽然剧烈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笔直浓密的的眉只淡淡的纠了一下便松了开来,并未被人发现什么
“有了夫人就忘了姐姐艾唉”楚青晗轻轻敲击瓷碗边缘,剔透的指尖支着脸颊,与楚子晳有些相似的精致脸庞上挂起假意的愤懑
叶紫宸闻言从满满的一碗中抬起头,颇为无辜的折,眼神中是分明的无奈意味,眼底深处却也藏着温柔笑意,楚子晳根本就没给她将木箸伸出青花碗范围的机会,碗中的食物,消去一堆又添上两叠,生生被当做了小孩子,这姐姐却又不明所以的吃起自家弟弟的醋来,叶紫宸微张了嘴,却是真真的有口说不出,叶紫宸少有的对自己口不能言有些怨艾“姐姐这是什么话,这是你爱吃的枸杞冬瓜,来,皙儿哪敢忘了”楚子晳听姐姐埋怨,也未辩解,不慌不忙夹了菜过去
楚子晳筷子还未伸远,忽听一阵风声,“子晳莫拦”楚子晳分辨出是安衍之声音,坐在原处未动,颇悠闲的将一片冬瓜放回自己碗里,耳边传来楚青晗一声惊呼,只一折间,对面的木凳上空空如也,楚青晗已不知去向叶紫宸下意识侧身闪开,微有些错愕,楚子晳揽了叶紫宸的腰,“宸儿不必紧张,是衍之,随他们去吧”
酒楼的瓦顶传来几声细微响动,窗外忽然一阵光芒染红了叶紫宸的脸颊,小楼西侧一朵橙色的烟花绽放烟火轰鸣声顿时淹没了小店的安静,楚子晳笑笑:“看来果真是有好戏看”凑到叶紫宸耳边道:“紫宸抱紧”拉了叶紫宸握箸的左手指尖轻轻一划拉,筷子便应声而落,叶紫宸尚未明白楚子晳意思,已觉寒风扑面,早已被楚子晳搂了腰跃出窗外,叶紫宸丝毫不会武功,身上上好的锦缎微皱,被动的倚着楚子晳,心中有些懊恼,每次都被楚子晳坏心的戏弄,却也无能为力
烟花接连绽放,空气中漂浮着轻微的硫磺味,整个京城都喧腾起来,甚至借着灯笼的光可远远见到城中央的洛桥挤满了欣喜笑闹的百姓,老者孩童,恋人亲友,皆看了同一片天空的烟火,繁忙的夜市在浅粉或深紫变换的光芒下依旧经过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酒楼是建在城边,站在屋顶可将几乎可将城中夜景尽收眼底,楚子晳特地抱了叶紫宸上来,怀中人粉嫩白皙的的手指透着凉意,心中稍一忖度,瓦地甚凉,便自己坐到屋顶,丝毫没在意身上珍贵的银色流云锦,抱了叶紫宸坐在怀里,看着城西北的烟花
“这是今年的江南贡品烟花,衍之千方百计从我手里骗去,原来是为了姐姐,不过,好在我们可以同乐”楚子晳的脸在光芒下明明暗暗,叶紫宸亦安静的窝在温暖的怀里“烟花虽好,却消逝太快,古言岁月催人老,烟火亦催人我们看它绚丽,它反而笑我们短暂,只在它命中一刹那人说光阴似箭,却是人生似箭一般短,我们一如烟火,时光看我们哭笑唱恼有趣得紧,我们只曲曲几十年便了无痕迹,偏还冤枉光阴短,光阴绵长,短的是我们自己,宸儿,楚子晳的一场短暂烟花里有你,何其幸也”楚子晳眼神像要散开来一般,丝毫不可聚集,遂无任何可以扎伤人的东西流露,生于帝王家,却从不愿伤害,温柔如斯,叶紫宸看得清楚
烛火,灯火,烟火,人或许生来便是爱光明的,极尽所能造了漫天的光华,却又难以忍受烟花散尽后的凄然,楚子晳的眼神始终在最绚丽的瞬间透着冷漠,越是热闹,她身上的疏离的气息便愈发强烈,像是一个旁观者,命运乃是强加与她的,前路亦不由她自己定夺,这却丝毫未影响她笑得温和,纵然她比烟花寂寞
至少她可以抱着几分自己的心思,怀中的人体温虽淡却异虫实,她是丝毫不会让人摆布叶紫宸了去的,这,是她难得的自由,即使太过天真
叶紫宸抿唇,粉黛未施的面容依旧足以让烟火哀愁,自己天生便不能言语,与人交流比常人困难许多,十多年习惯了用眼睛来表达,心性本淡,想说的甚少,亦未觉不妥,自遇到楚子晳,却逐渐隐恨自己唇舌不便 ... [,]
(,楚子晳的心内封存了冷意,她想将冰雪融化粳遇见,爱上,似乎只在一瞬,皇兄的逼迫好像还在昨日,自己耗尽灵力冰封行宫出逃,是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隐约中还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心内还惦记月色下的温柔男子今日,终还是坐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楚子晳,慕容子晳,宠溺自己的皇兄不会平白无故逼我嫁与你,我的眼睛里却不能透露忧虑,我明了皇兄的野心,此举定有它意,幸盖否下一秒就会崩塌,无从知晓,我如此无力
烟花妖娆
清影如歌
院墙七分斑驳
亭台三分寂寞
玉阶贪恋处
亦飞絮如雨
空余人蹉跎
草叶纷飞时
纵花开成海
只看鹤归去
瓦顶凉
红烛泪
灯笼残
衣袂碎
红妆最易惹人哭
更哪堪帝王眷属
一场贪欢一场醉
高台处
自有人痴舞
谁叹
水袖长长不过愁绪
粉黛薄薄不过幸福
宫墙巍巍
龙袍凤冠金迷纸醉
寺院深深
青灯佛卷晨钟暮鼓
纤指柔
秋瞳澈
月影泪
黛眉蹙
西风乘醉归
不知花何处
烟花雨
却是一场绚丽
一场落寞
24嫁祸
( 云默心内稍安,若可缓些时日,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云默,查清了回京路上出现的那个采花贼的来路了么”“属下已经查明,此人当日逃过云寂追捕,是江湖上轻功绝顶的采花贼6云浩”“嗯,云默的轻功比之那6云浩如何?”楚子晳淡淡问道,“不相伯仲”云默无丝毫推搪,语气中亦并无自夸之意,只是照实说来,只有最真实的情况才能让楚子晳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这是楚子晳一直重视的,所以暗卫之中,从未有自谦之人,自谦,即是引人犯错
“那你能认出婚典那日献舞的女子么?”“殿下可是说的名为水青的那个舞姬?”“不错,就是她,云默”“属下在”楚子晳走近,“你扮作6云浩,明日动手将那女子劫出来,在城外找个隐蔽之所安置好,待我启程之日,再让她在城外与我会合,明白了吗?”“属下明白了”楚子晳眸子此时有些暗,“去吧”
待楚子晳走出弘义轩,天已微明,天空无阴郁之色,定然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楚子晳满心郁结才稍舒缓了些西风寒冷是寒冷了些,却也让人没了困意,不出几日便要去封地,楚子晳细细思量着时局,一双郁郁发黑的眸子有些游离“子晳哥哥!”楚子晳肩头一沉,几缕乌黑的发丝拂到耳畔,江馨予稳稳跳到楚子晳在男子中稍显清瘦的背上,楚子晳熟练的捞住江馨予下落的身子,晃也没晃一下继续往前走去:“馨予都这么大了,还是这般顽皮”江馨予趴在楚子晳背上,“子晳哥哥成亲之后都不理睬馨予了”
楚子晳无奈的笑笑,江馨予渐渐长大,虽还是小孩儿心性,却也是个快及笄的女子了,且不是亲生的妹妹,小时候的亲密举动若是还留存在今日,就是只手遮天的人亦掩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这个领回来的妹妹,她确是真心疼爱的,可是,这般举动,却再不可有下次“哥哥近日忙碌,待空闲些再陪你好不好?”江馨予伸长双臂圈住楚子晳的脖子,眉头轻轻揪着,“哥哥今后不会再背我了吧?”与其说在询问,不如听作一声叹息楚子晳的脚步被这句轻轻的话生生拉扯赚停在巨大的假山旁,脚步再也迈不开去,江馨予从来都是冰雪聪明的
“子晳哥哥,不会再背馨予,不会再喂馨予喝粥,不会再抱着馨予就寝,不会再桥馨予的手偷偷溜出宫去玩了,是吗?”楚子晳低下头,望着被脚上的踏云靴踩得倾倒在地的细草,“馨予,再过两年你便要及笄,也是大姑娘了,作为兄长我永远疼爱你,只是,行为上却不得再如此随意,你好好的女孩儿家,若是声名被那些个闲言碎语污了,我怎么向你失散的双亲交代”
“子晳哥哥,放我下来吧,馨予明白了”江馨予略微挣扎几下,从楚子晳背上跳了下来,顿时感到一阵凉意,楚子晳转身低头对着有些沉默的江馨予,伸出手摸摸江馨予的头顶,“馨予~”江馨予未等楚子晳说完,扑进楚子晳怀里,生生憋着的眼泪却再也禁不住悲伤的催促,决堤“馨予最后一次抱抱子晳哥哥,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子晳哥哥放心”声音有些颤抖,楚子晳心中亦有些不忍,只是人生于世,必定诸多束缚,而现在她还没有碾碎束缚的力量,楚子晳轻拍着江馨予的背,太多人需要安慰
江馨予年龄虽鞋却也不是胡闹的孩子,狠狠哭过一场之后,便不再闹腾,抹了眼泪跟在楚子晳身边,说要嫂嫂,两人便一路随意谈着回了南薰殿,天色已大亮
“王妃呢?”楚子晳见一众宫人仍整齐的立在殿门前有些诧异,平日里这时辰哪还容得这些宫人如此清闲,“回王爷,王妃还未起”一个小宫女脸红红的望了楚子晳一眼毕恭毕敬的回道楚子晳指尖揉了揉眉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进殿内,打开殿门之时嘱咐道:“馨予先在偏殿等等,我们一会儿就来,你们也不必跟来”挥退了正要一同进入伺候的宫人
楚子晳踏到床边,见叶紫宸果然还极安静的侧躺着,白皙的手指揪住锦被边缘,呼吸声微不可闻,轻得好似她颇为单薄的身体楚子晳伸出二指在叶紫宸肩侧轻轻一点,暗中责怪自己竟大意得忘了给叶紫宸解茓
“宸儿”楚子晳轻声唤道,气息仅够吹起一片羽毛,叶紫宸在锦被中动了几下,“嗯,”含混不清的声音顺着鼻息流淌出来,眼睛却还未睁开,青丝颇凌乱的散了些在脸颊,像只眯了眼躺在阳光下的猫儿
楚子晳去一旁取了衣物坐到床边:“宸儿,馨予在偏殿等着见嫂嫂呢”叶紫宸睡茓凝滞太久,一时间清醒不过来,只听耳边有人在轻声说话,才有些艰难的睁开眼,微微眯着,却见殿外天色大亮,心内有些讶异,平素早起已成习惯,今日怎会睡得如此之晚,双手撑了床底想要坐起来却听一声轻响又躺了回去,不知为何全身虚软得很,难道是睡得太久?抬了眼的望了一眼候在床边的楚子晳
楚子晳坐在床头,什么境况自然看的是一清二楚,“我来吧”叶紫宸眼神中些许窘迫她自然明了,搁了手中叶紫宸的衣衫,搓热了双掌才双臂伸进锦被中,抱了叶紫宸坐在腿上背靠在自己怀里,颇为做贼心虚的隔绝了叶紫宸的一双无辜的眼睛叶紫宸亦不惊讶,安然的靠在熟悉的位置,脑海里还有些残存的困意,闭了眼由着楚子晳为她穿衣楚子晳取了外袍,轻轻托起叶紫宸的手臂慢慢穿过柔软的衣料,像是在擦拭名贵的花,叶紫宸只觉得背上一阵暖意流向全身
若是世人知晓若干年前威震江湖的烈焰诀用于此处,不知会作何感想
25劫持
( 楚子晳二人出现在偏殿时,木几上的贡品滇红已凉了多时,江馨予百无聊赖的用指尖敲着桌面,见叶紫宸出现,眼中的黯淡之色才被开怀的表情掩去,“嫂嫂来了”颇为亲热的挽了叶紫宸坐到蒲团上婚典之日楚子晳忙着在外做全礼数,只留下叶紫宸一人在新房之中,江馨予便偷偷窜到新房去陪着,甚为体贴,对这美貌温婉的嫂嫂也尤为喜爱
楚子晳苦笑着摇摇头,江馨予此刻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必然是心中还有些不快,才撒撒小气,因此不打算再在此处碍眼,正琢磨着如何找个由头先走开,雪莹便走了进来“王爷,杞洛有事禀报正在弘义阁等您”“知道了,我这就去”楚子晳感激的看了雪莹一眼,雪莹有些奇怪,伺候了这么些年,楚子晳在成婚后却是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馨予,你就在这多陪陪嫂嫂,我去去就来,午间就留在此处用膳吧,若是我还没回来,就不必等了宸儿,记得好生吃饭我先走了”
楚子晳匆匆赶到弘义阁,不过两三个时辰,又回到了此处,绕过屏风,杞洛正跪在地上,粉色的宫装铺在纯色的毛毯之上,垂首不知在想着什么
楚子晳心中亦有些郁郁,“杞洛”“殿下,杞洛请罪”楚子晳拂拂袖子,“你先起来,此事容后再说,今日有何事禀报”“属下已经找到可以医治王妃哑病的方子了,只是~”“哦?这么快?只是什么?若是缺些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告诉我,我去寻来便是”杞洛缓缓站直了身子,脸色有些为难,眼神忧虑的望着楚子晳道:“殿下,王妃的哑病并非天生,属下得知宇国圣女出生之时都要献祭一种能力以获取灵力,王妃的母亲,献祭了听力,而王妃,则献祭了言语能力,所以,若要治好王妃的哑铂找齐了药材只是一小步,须得找到灵医穆天河”
楚子晳来回踱了几步:“穆天河?为何要找到此人?”“穆天河是宇国人,父亲是个术士,从小灵力超群,且热衷医术,遂得灵医之名,只有他才可在用药之时辅之以灵力,治好王妃哑病”楚子晳退脚步,银色的衣衫陡然一顿,“看杞洛如此为难的样子,必然是此人不好请了”杞洛点点头,“此人性情怪异,从不轻易救人,已消失多年了”楚子晳捏了捏拳,在宇国的暗卫早已传回密报,宇国圣女以己之能力交换灵力是极其危险的,历任圣女,在二十岁经天劫,躲过天劫则灵力永存,若是不幸,性命难保,而天劫是极难度的,只有找回献祭的身体能力,灵力才会解除“杞洛,你再仔细打听打听,此人,我势在必得”
宸儿,我势在必得
偏殿内苑的桃花开得妩媚,整座绿腰阁困在一夜春风吹来的花海中,风已然轻弱了下去,桃花花瓣只零散了飘落几片,夜深人静,歌姬艺人早已睡去,清悦轻轻的跃到桃花遍布的院子里,子晳最喜欢的花,开了
桃花媚颜,花香却是清淡得很,几日来白天皆天气清朗,夜晚已依稀可见星辰,春寒未过,清悦却是薄衫依旧,额角的梨花纹路在月色下隐隐的有些光亮
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忽滑至清悦身后,勾手往清悦扑来,清悦眉头轻蹙,手中拾起的落花刹那化作冰片,一折已直朝黑衣人飞去,黑衣人眼中一丝惊愕,一面躲闪一面蓄满真气,以免难以躲过伤得太重
“且慢”云默低声斥道,“你是何人?”清悦转身,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极优雅的夹着三片已结冰的花瓣,脸色不善,眼神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气,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红袍在月色下明处鲜艳,暗处阴翳,惑人的面容,却是慑人的妖异“受桃花林主人之托,得罪了”云默摸出一张浅绿色的手帕轻轻一晃,清悦一怔,指尖桃花的花瓣瞬时又化作原来娇艳欲滴的涅
云默上前一手虚虚的锁住清悦颈脖,一手将清悦红袍宽大双袖中的手反剪于身后,见宫廷内巡夜侍卫的火光靠近,将预先准备好的瓷瓶灌了内劲丢入清悦房间半开的窗内,顿时一阵剧烈的破碎声穿透了静谧的夜空,“哈哈哈哈哈”云默喉间发出一串怪异的笑声,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侍卫队的火光顿时急促起来,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前方何人?”火光已照亮庭院,云默已抱起清悦纵身而起,又是一阵怪笑,“小生采花而已,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长长的尾音拖在庭院之中,几道破空之声,侍卫追去,只是,已然没了云默的踪影
“有刺客~!”殿外嘈杂的走动声极毫无章法的火光渗入南薰殿内,时辰已近四更,楚子晳并未合眼,几条浅淡的血丝在幽黑的瞳孔四周散布着,叶紫宸微微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对殿外的吵闹声不明所以,一双眸子在有些微光的床内有些微微的红芒,迷蒙之色尽显楚子晳轻轻呼了一口气,看来已近得手了,轻轻拍拍叶紫宸的背“宸儿睡吧,我在呢”叶紫宸瞥了一眼殿外的火光,耳边楚子晳的轻语让她绷起的脊背松了下来,合上眼,默然
“放肆!太过放肆!竟如此随意出入皇宫,视朕为何物?”楚皇坐在龙椅上,双掌覆在膝头,膝盖上的明黄锦缎几乎快要被攥得破碎,对于一个帝王,一个人能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就算绿腰阁只是艺人居赚守卫寻常,而其他宫殿守卫的能力高了不止三等——亦不容侵犯侍卫总管披着黑甲跪在大殿之上,头几乎垂到地面,帽檐侧渗出冷汗来,“将那6云浩速速缉拿,一月之内,若是能抓到他,朕可以免你死罪”“谢皇上恩典,臣一定将他捉拿归案”侍卫总管说完已是满头大汗
此刻楚子晳颇悠闲的坐在花园的凉亭内品着茶,左手执黑子落下,风已微微有些暖意,撩起凉亭边的纯白色纱帘,“宸儿,该你了”桃花纷飞几片,香气沾衣,温言笑语之时,那6云浩已是大难临头,楚子晳挑了嘴角——叫你还敢看上我的宸儿
27识破
( 楚子晳指尖拈着已有些泛黄的纸页,书案上的烛泪堆砌了一沓,轻叹口气,东南临海,多江河湖泊,虽然是土地富饶,地势平坦,却也多水患,沿海多海贼,武林人士又远离朝廷,主要聚集在南方,常有争斗,又身手极好,十分难以管辖,看来这清宁王也不是好当的楚子晳搁了勾划的毛笔,指尖轻刮眉尾,歪了头一手支着下颌靠在书案上,闭了眼默默想着要统一天下必先安一方,争权须有兵权,父皇既然给了自己统领鄂军的机会,必然要好好利用,武林不统便犹如水患,二者都需治理,安民心以安内,修养生息得兵源,方可图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思虑间眉头紧蹙,头脑内翻腾起来,忽觉一双微有湿意的手带着温热拂到额头两侧,带着不明晰的香气
楚子晳浅浅一笑,已有些僵的脊背轻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感受两边太阳茓的暖而细腻的触感,叶紫宸粉嫩的指尖将先前的忧虑都驱散
“王爷,您的茶来了”楚子晳眼睛都未睁开,舒展了身体靠着椅背,“进来吧”鸢喜端了茶放在案上,头上按摩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开始缓缓摇动“雪莹呢?”楚子晳眼睛开了一条细缝,身体却未移开,似乎是舍不得身后让人舒适的浅淡气息鸢喜虽是叶紫宸的贴身侍女,随之入楚,却也只需服侍叶紫宸起居,并非普通侍女,楚子晳的日陈务依旧是雪莹亲自或是安排了侍女料理着,极少假手于人,如今送茶来的竟是鸢喜,楚子晳方才有此一问
“我方才去取些水喝,恰遇到雪莹姐姐,她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撒了在衣裙上,又怕王爷您的茶晚了,我才沏了茶先送来,让雪莹姐姐先回去换衣物了”楚子晳伸手端了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几片漂浮的茶叶随着皱起的水纹散开,“辛苦鸢喜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这边不必侍候了”“谢王爷”鸢喜看了一眼正准备喝茶的楚子晳,似乎是的自己的手艺不好招楚子晳不悦,可是主上发话自己亦不可久留,只拖沓一刻,转了身往帐外去了
“唔,西湖龙井,很是清香,这丫头还有些手艺”楚子晳笑道,放了手中的青瓷杯盖就要饮茶,叶紫宸的手却忽然顺着楚子晳的脸颊滑了下来,勾住楚子晳的脖子,从椅子后一旋身到前方坐在了楚子晳的腿上,楚子晳有些错愕的将手中的茶杯居高,以免滚烫茶水洒出来伤到叶紫宸,姿势僵硬的坐着,“宸,宸儿”楚子晳眼神怪异竟有些口齿不灵
叶紫宸方沐浴过,衣物上都是浅浅湿意的香气,有些花瓣的清郁,有些若有似无的淡淡体香,与清悦时深时浅的梨花香气不同,叶紫宸身上的香气向来浅淡却长久萦绕在鼻息之间,带着舒神的味道,如其人,淡如泉水,却让人欲罢不能一件轻薄的月白色中衣清晰的勾勒出叶紫宸身体的弧线,中衣的衣带只是松松的束着,前襟略开,楚子晳低头轻易便看见叶紫宸纯白色的肚兜
叶紫宸手指轻抚着楚子晳的脸颊,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像是困惑的忧伤,“宸,宸儿,怎么了?”楚子晳手难抑的有些颤抖,小心又艰难的将茶杯搁在了书案上,从未见过叶紫宸如此反常,叶紫宸亦没有回应,指尖轻划着楚子晳的颈脖,帐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楚子晳努力控制着气息,竟还是不规律的细细喘着气,从侧脸到颈脖间叶紫宸指尖划过的地方泛起微红,一阵阵的酥麻之意,体内血液就像是孩童时贪多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时的一般,不受控制的像是要跃出身体
叶紫宸似乎是全然未注意楚子晳的难耐,手指已经不依不饶的向下滑落,领口,前襟,楚子晳有些紧张的一把将汪在自己胸口的手按赚叶紫宸抬头,像是有些迷离的失落,楚子晳脑中一阵混乱,握紧叶紫宸温热的手,“宸儿,我爱你”猝不及防的扶了叶紫宸站起来,将叶紫宸打横抱起,匆匆走到床边将锦被扯过盖在叶紫宸身上,动作因为急促少了平素的温柔,楚子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转身冲出了营帐
子晳,果然,是女子呵,喉间光滑如镜面,那个温暖的怀抱,也是虚假的,一滴眼泪垂落,叶紫宸的手紧紧抓着锦被,甚至失去了松开的勇气,好像什么都无法再握紧
大大小小的营帐立在山脚下的树林边上,楚子晳思绪纷乱的一路飞奔,营寨中风声一响,人影尚未被认清,已没了踪迹待被夜间的凉风吹得清醒些许,楚子晳已身处山峰之巅,星辰密布,月色不明,山脚已成视线中一片巨大的阴霾楚子晳嗤笑出声,心中郁积之事太过沉重,喷薄而出,笑声越来越大,在陡峭的山崖上撞击出自嘲的回声
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女儿身,原本以为自己纵然是女子亦敢爱敢恨,原来事到临头,还是怯懦被山风吹僵的手指在怀里掏出翠玉短笛,凭着感觉搁在唇边,一阵乐声悠扬,和着风声回旋在巨大的的空洞山谷里,找不到——归宿
一盏红色的松油灯在初春尚萧瑟的山中小径上亮着,暖芒只轻轻包裹了一人之地,照不开夜色,清悦将提灯安放在一旁,借着光展开手中压平的素白的灯,灯上只一枚浅浅的字,念看不清的山崖里飘起雾气,似乎有人会缓缓拂开飘渺而来,那个曾经感到过幸福的温柔女子,那个最终毫无怨尤的离去的美丽身影
清悦抖抖袖口,抽出火折子,就要点燃灯火,一阵笛声响起,熟悉的缓慢节奏,像是走在路途中的人跋涉在没有驿站的荒漠,一丝一丝消,一缕一缕绝望,一寸一寸断肠清悦吹熄手中的火折子,望着烟雾掩盖的山巅,是你吧
28血魄
( 楚子晳盘坐在冰凉的石上,身后父@的轻响“谁?”楚子晳警觉的握着玉笛,清悦依旧整齐的穿戴着那套玄色的盔甲,手中红色的松油灯微弱的亮着,恍然间,还是船头那个红袍宽大遮掩了一切的女子,只存在于模糊的光影里,看不清面容
“是我”是我——不是伪装在你身边的谁,不是因为心中恍惚的不愿伤害挣扎的谁,是我,而已楚子晳小心的将玉笛收入怀里,脑中清醒了些,收了收神,默然掩去了忧虑的神色,语气如常,“这么晚了~”
话虽只有一半,言外之意却是明了,这个时辰,为何还在深山之中游荡“子晳不也在此么,此山非你开,此树非你栽,还不许我一个弱女子来了不成,子晳莫不是要落草为寇了”清悦抬手递过一个火折子,没给楚子晳争辩的机会,“过来帮我点灯”楚子晳虽随了母亲,温和敦厚,全无皇子骄矜脾性,却也从来是制人的主,绝不会一点皇家气势也无,若是常人哪来这份胆色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支使她
清悦却是说得风轻云淡,像是掸去肩头的尘土一般寻常,若是不知楚子晳是皇子时尚可理解,如今已知道楚子晳身份,却没丝毫的胆怯,楚子晳轻笑,老实取了火折子,又是那样相识多年的错觉“子晳若是要在此落草为寇,必定抢了你这般的妙龄少女去做压寨夫人,今后莫在深夜出来,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在哪里都能遇见子晳这般的正人君子”
说话间火折子已燃了起来,清悦轻轻斜了楚子晳一眼,楚子晳挑了眉一副桀骜涅,心中却安定了些,素白的孔明灯里有了光晕楚子晳眼中映着灯上小小的字迹,偷偷望了清悦,轻轻孔明灯多用于祈福或悼念,红色为祈福,那么此刻的素白孔明灯就是~,灯摇晃着从两人手中升起,风轻声呼啸,使之不平稳的飘入萦绕的雾气
楚子晳望着飘远的光,细细思量片刻,小心开口,“清悦还在挂怀枝州之事吧,子晳虽未经历过,必然也知道是切肤之痛,子晳无力多说什么,劝清悦莫要难过,才是子晳太过天真,只是逝者已矣,难过须得发泄,好好珍重自己才是”
清悦楞了楞,看来子晳误会她是难过清家灭门之事,视线还在素色的灯盏上,楚子晳这般以为正好可证明枝州之事的真实性,消除楚子晳疑虑,若是顺水推舟便是一举两得了,可是~,这是给娘亲的灯,稍停顿一阵,却还是轻轻摇头.
“子晳多想了,这盏灯,是为清悦的姨娘放的,今日是姨娘的忌日”“清悦的姨娘?”楚子晳拉了拉被山风搅乱的外袍,心中掠过一丝凉意
清悦浅琥珀色的眸子扫过楚子晳黯淡光晕中的脸颊,捕捉了那丝一闪即逝的疑虑,心内一阵灰暗,咬了唇,将红色的松油灯搁在了石头顶上,沉默的坐下,身上的盔甲在石头上敲击出不深不浅的白色痕迹“楚国与景国是隔了鄂水相望的,两国交往频繁,鄂水之上亦多渔船,闲暇时也做些渡人的营生渔人中有位渔家女,样貌非凡,歌喉亦是吸引了不少渡河的人,不知得了多少人青睐”
清悦曲起双腿,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膝头,手臂环住腿侧,微微垂了头,揪着细细的眉,好像在回忆,楚子晳见清悦神情,微微有些不忍,心中知晓这必定和清悦口中的姨娘有关,一手撑在石上,安静的坐到清悦的身边,耐心的等待“又是一个寻常的傍晚,渔家女渡完最后一船人便要回家,鄂水之上却有不寻常之人渡河,渔家女就没能再回去过”清悦退下来,两人耳畔只剩下呜呜的风声,“为何?”清悦静静的往楚子晳身边靠了靠,一阵梨花香气幽幽而散,
“渔家女爱上了要过河的少年,用越地方言编了一首动听的歌,悄悄表达了对少年的爱意,而那个少年,正是景国的皇子,少年的随从听懂了渔家女的歌,少年明白了渔家女的心意,便将她带回了宫里,一如侯门深似海,景国皇子带她回去不过是一时感动,只几日,便忘记了她,深宫之中,每日响起渔家女唱给少年的歌,渔家女终究因着思念,郁郁死在了少年的宫殿里”
清悦攥紧了双手,脑海中是那个脸色苍白的绝色女子,冰凉的指尖摸着她幼嫩的脸颊,温柔的告诉她,悦儿,真心待你之人,方知你冷暖,你的父皇离开我,但是他曾经爱过我,娘亲无悔,你将来也莫要忤逆了他娘亲,娘亲,你真…傻“渔家女,便是清悦的姨娘?”楚子晳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清悦没有应声,脸埋入双腿,悄悄蹭干了眼角的湿迹楚子晳虽未得回应,哪还会不知这渔家女是谁呢,看清悦境况,必定与她这姨娘感情匪浅,心底叹了一声,如今又遇到这灭门之事,逃亡的事虽被清悦三言两语带过,谁又能体会得这一路担忧奔逃的辛酸,楚子晳皱了眉,已然忘却了自己满腔的郁郁之气
清悦并未带着卫兵的头盔,发丝早已在风中凌乱了,楚子晳小心的将手搭在清悦瘦削的肩侧,轻轻一用力,让清悦靠着自己,清悦亦没有反抗,只是眼角湿意更甚“必定会有人懂得珍惜你,若是~,咳”楚子晳一句话未了,顿时又有气血上涌之感,今次来的突然,未得及时控制,暗红的血液顿时从嘴角涌了出来,空气中飘起一股血腥气,几滴血液滴落在胸口,楚子晳心口一阵紧缩,额头上挂起一层薄汗
楚子晳僵直了背,咬紧牙抑制着口中的血腥气,血液已经在银色的袍子上晕开一大片去,像是盛开的血莲
清悦倚着楚子晳,自然感觉出楚子晳有些异样的颤抖,清悦抬头,着眼处只见一片血迹,楚子晳早已面如死灰,嘴唇咬出血蝇和着不断往外涌出的暗红血液滴落清悦脑中一阵轰鸣,两手扶住楚子晳有些摇晃的身体:“子晳,子晳,你怎么了?!”神情早已不复往昔的风轻云淡,浅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无措的睁着,满是惊惧之色
楚子晳脑中一片迷蒙,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耳内嗡嗡的杂音,已听不清话语,愈加粗重的呼吸声在耳侧无限放大,渐渐没了知觉
30寂识
( 叶紫宸清亮的眼在垂下头的瞬间,晦暗在烛火之中,紧紧攥着楚子晳的手,王兄,这就是你要的?迫我嫁,迫我爱,迫我恨,迫我仇,迫我为你除却眼前之人,迫我为你得这——天下“宸儿,别怕,有王兄在呢,王兄护着你”多年前顽皮出宫,两兄妹走失在密林深处,叶紫宸记得皇兄曾经桥她的手如是说彼时月色惨淡,身侧蛇行兽走,阴森可怖,但皇兄的眼睛,却是坚定又疼爱的
叶紫宸又何以相信楚子晳是女子,又何以忍心布下蛊毒,虽素来心性纯净,却并非天真愚笨,见鸢喜贸然进入帐内,便知道她必有所图,自己明明已经故意阻了楚子晳饮茶,为何结果仍是如此
帐内一片死寂,楚子晳的气息亦微不可闻,杞洛蹙眉,轻咳一声压下心内的焦急,“娘娘,王爷的毒不可拖延”叶紫宸闻言站直了身子,却没有转身,视线依然融在楚子晳周身的光晕里,眸子,恢复了往昔泉水一般的澄澈,倏忽侧身,轻点下头,不见了初入帐内的慌张
杞洛快步上前,抽出楚子晳太阳茓中的银针,一线黑红色血液顺着针口蜿蜒而下,“杞洛姐姐,热水打好了”“雪莹,守着帐外吧”杞洛言罢转身步入屏风之后伸手试了试水温,从一旁的檀木雕花匣子取出三个青色瓷瓶,依次倒入水中,洒下沉香木屑,水雾之中皆是安然之气屏风另一侧,叶紫宸轻柔的托着楚子晳的肩背,小心的扶了楚子晳坐了起来杞洛绕过屏风,叶紫宸目光投往杞洛处,发丝凌乱却丝毫未凌乱得了恬然的神色,杞洛心内稍安,慌乱免不了出差错,短短一刻,娘娘就已经理清了头绪,于去毒大有益处,若非为你,受惯宠爱,事不挂心之人,何以至此殿下,或许能渡此情劫
两人扶了楚子晳入浴桶之中,脸上已泛起薄汗,“烦请娘娘扶住王爷,切勿滑入水中”杞洛瞥了一眼开始泛红的水,“毒素尽入水中,入了口鼻后果不堪设想”语罢转首娴熟的取出各色瓷瓶开始调制药物,忽听身后一声水响,骇得急忙回头,生怕楚子晳出了差错见楚子晳仍身着白衣端坐于水中,却不见了浴桶之侧叶紫宸身影木桶中水为去毒之用,为辅助毒素外行,温度甚高,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里,浴桶中隐约出现了第二个身影,与楚子晳并肩而坐杞洛张口欲劝阻,却顿了顿,进入木桶之内确是最佳方式,既可毕殿下不入水里,又可最短时间之内检视殿下状况,终究未发一言,继续调制
叶紫宸托了楚子晳靠在自己身侧,原本白皙的皮肤被药水烫得通红,却未流露丝毫不适,只全心注视楚子晳神色楚子晳毫无知觉的倚着叶紫宸,头微偏,向下垂着,脸颊在水汽蒸腾之下露出些许血色,纤长的睫毛上已经结起了细小的水珠,看不见纯黑的双眸,就像一个寻迟年,纯净而天真的年纪叶紫宸轻轻抱住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的楚子晳,往怀里滤拢,确保她坐稳,眼里也升起雾气,拨开楚子晳额前几绺垂下的发丝,总是以为你无所不能,总是以为你永远温暖,在你的身边,我就是安宁的,原来会有这么一个时候,你也只是一个没有防护的脆弱——女子你的眼神流转得像泉水一般温婉,为何我却从未察觉
人生有八苦:生,老,铂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
生老病死者: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净
爱别离者: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如心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时间诸般痛苦
怨憎会者:无妄念,一心是一佛国,有妄念,一心是一地狱
求不得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五阴盛者:色受想行识,障蔽吾人本具妙觉真心,如火炽盛,尽夜焚众生
爱别离,爱别离,求不得,求不得,众生皆苦啊
楚子晳跪坐在青灰色蒲团之上,心中一痛,却并未流露,禅房中佛灯轻摆,一个身着粗布袈裟的和尚安静的擦拭着佛台
“寂识,为何你入寺多年,却是寺内辈分最低的”楚子晳翻了一页佛经,抬头望着打扫佛龛的和尚和尚未忙着回答,细细的擦完佛台,抖抖手中的布条,方才开口:“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 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 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 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 心朗照幽深,性明鉴崇祚 衷正善禧禅,谨悫原济度 雪庭为导师,引汝归铉路 此乃七十裔辈,小僧六岁入寺,修法十八年,却无心佛语,是以佛法并无长进,故每有新入寺者,小僧都自削辈分,以示懈怠之罪”
“既无心佛语,为何还留于寺中”“小僧心中有法,却非佛法,修佛只为修心,舍于懈惮离诸愦闹,寂静知足”“哦?寂识心有何法”“小僧”寂识擦干手中水渍,神色庄重的盘腿坐下,手指苍穹,“心有天下”
楚子晳合上佛经,扫了一眼禅房的案台上摆放的兵书,饶有兴致的望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寂识,露出一丝笑意,“佛门弟子,四大皆空,不知寂识所谓天下,何物?寂识心中之法,何法?”寂识听出楚子晳言语中怀疑意味,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宁谧的禅房里顿时散出一股英气:“天下者,普度众生,寂识心中之法,乃是家国之法,诸邦一统于大道,佛法师自然,小僧师众生,佛择居西天,小僧留于凡尘,各有所向,却无对错之分,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禅房中没了声响,大悟无言,两人在烛火之下对视良久,各自露出笑意
“王爷,天色已晚,该回房了”门外卫兵恭敬的喊道楚子晳撑着蒲团站了起来,略微整了整衣冠,往屋外夜色之中走去
31百合
( 山中月色明朗,楚子晳迎着夜间的凉风,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向寺院西侧的客房,卫兵亦一声不响的尾随着,不敢扰了清净楚子晳去毒第二日便秘密转入这寺中,大队人马却并未汪,一是楚子晳情况尚不稳定,静养些时日最为妥当;二是寺庙清净,闲杂人等不易混入,便于毕安全;三自然是为掩人耳目,既然有人敢投毒,难保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偷偷转移可让居心叵测之人无从下手,谁会知道,王爷并未在车队之中呢?
“殿下,该喝药了”杞洛跨出门槛叫住楚子晳,此次为了不引人怀疑,人手不敢撤下太多,陪着楚子晳留下的,除却暗卫和几名卫兵,就只有负责医治的杞洛了楚子晳醒来之时,叶紫宸早已随车队离去,已然半月没有音信楚子晳接过寺内僧侣用的陶碗,一口喝完药汁,口中尽是苦涩,心中还想着佛经的字句,呵,爱别离,生作女子,便求不得么?抚了抚额,想要挥去脑中的念头
“杞洛,我的身体进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启程吧”杞洛拉了楚子晳手臂搭了二指在手腕上,细查脉象,“车马劳顿应该不会有太大拖累了,殿下自己定下启程时日吧”楚子晳点了点头,望着山间的明月:宸儿,我终归要面对你,难测是缘是劫
夜了,楚子晳住的禅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月光投到凹凸不平的地上,有些落魄“殿下喝过药,已经睡了,进去吧”杞洛小声对身边之人说道,月色下,一道纤瘦的黑色影子往屋内移去,杞洛忽然伸手拉住黑影,手触之处皆是冰凉:“你……”黑影退下来,回头望着杞洛,声调极低,强撑起来说道:“放心,我没事”不小心颤抖的语调却出卖了虚弱的真实
杞洛松手,心内一声叹息,殿下所中之毒实在诡异,并无前例可循,只可凭医理暂行压制,争取时日,并无根除之法那日殿下外出便出了意外,身边又只清悦一人,再想到之前种种,无不离奇,自然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殿下身边是有所图谋,便将她一同带入寺中悄悄软禁,为防她通报外人,暴露了行踪
不想入寺第二日明明已经压制的毒素忽然蔓延,正当杞洛焦急之时,清悦硬闯进来,不知给殿下服用了什么,竟然毒素立消,情况才稳定下来,可是清悦却什么都不愿吐露,杞洛本还有些怒意,可眼下只剩下隐隐的自责,垂首闭了双眼,脑中全是清悦日间藏在房内,安静得没有半点生气样子,心里清楚,这中毒的人,恐怕不止殿下一个,而解药,清悅那却只有一份而已,想到此处再说不出话来,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有事,自私也好,冷漠也罢,殿下终究比清悅重要,只好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