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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黑煤 > 四

刘局严肃地说:“一定,这是任务,即使在你家人面前都不能透露任何迹象,免得他们为你牵挂。这次任务完成出­色­,你就不用守电话机了。”

小鹤很认真地说:“刘局,您放心,为了证明我个人的工作能力,为了查清疑点,我就暂时委曲求全吧!”

刘局笑道:“你们两人的个­性­,我看有很多相同之处。剩下的事,你们两人商量去。”

“影语12·1”调查行动迅速展开:

柳湘明:男,48岁。

职务:任源阳市副市长,主管城市建设、煤矿和财经。

个­性­:耿直,火暴,工作上有能力,有魄力,敢做敢当。

家庭情况:爱人于五年前病逝,未再娶。有一独生女儿,名柳莺,年方二十三岁,在国际旅行社工作,业余爱好摄影,未婚。

吃过午饭,陈小鹤回到家里,见父亲正在安慰柳莺。柳莺双眼又红又肿,过于悲痛,神情似乎显得有些痴呆。小鹤心里一阵难受,上前拉着柳莺的手轻声说:“柳莺,坚强点,我们都在你身边呢!”“小鹤,多陪陪柳莺。”陈志安下楼去了。

易峰穿个便装上楼来。

柳莺看到易峰时,神态不再痴呆,眼神里闪着警觉和慌乱,她用眼斜盯着易峰,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怒气,喊道:“易峰,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需要你,请你马上离开!”柳莺的话使小鹤有些讶然,正想解释一下,易峰对她摇摇手,示意她到阳台上去。

易峰说:“柳莺,你悲痛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我只是想了解真实情况,那奇怪的电话,那副墨镜,还有一些疑点。如果查清了那些疑点,你父亲离开了也不会留下遗憾,现在能否去你家客厅再看看?”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章(8)

柳莺冲着易峰怒道:“当时,我只想救我父亲,哪想到这些?如今我爸爸都走了,现场早已破坏,还有什么好看的?有本事自己去调查,别来烦我。”说着,冲进小鹤的卧室把门关了。

柳莺的反常令易峰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小鹤从阳台上走了过来,和易峰你看我,我看你,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等柳莺心情稍平静时再说。

柳莺心里又痛又乱,那十扎齐整整的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牵制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这个沉重的包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本想找个机会,把真相告诉她心中最信任的陈志安叔叔,但这两天陈志安身边总有人,没有机会。柳莺仔细想:还是不行,陈志安的为人在她心目中比自己的父亲更清正律己,他若得知真实情况后,一定会把这一百万交公,而且还会严厉地批评她,说她知情不报,说假话不诚实。想到这里,柳莺更不敢告诉陈志安了。

想到易峰竟然提出去她家里再查现场,如果被易峰查出一个病故的副市长家里竟藏着一百万,他们会如何来想象自己的父亲?同时柳莺疑惑重重,父亲临终前所说的三个包字,到底是要她把包藏起来?还是要她把包说出来?藏起来不像父亲的个­性­;说出来,父亲一定会被扣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其中一项就是贪官,大贪官……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太可怕了。一时柳莺根本无法理清这个包到底该如何处理,但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查出这一百万到底从何而来,还父亲的清白。至于怎样入手查,她还没想好。她现在最着急的就是立即把这一百万转移,到底移到哪里,她更没想清楚。

晚饭过后,好不容易挨到易峰和小鹤下楼去了,柳莺才嘘了一口气,借故上楼回到自己的家。柳莺思来想去,想试试看是否有人跟踪她。她拿了几本书,装在了一个大袋子里,提在手上,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市委大院。

柳莺在夜­色­茫茫中独行了半个小时,一路上用眼角的余光四周打量着,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跟踪她,便上了一辆的士,来到了她休闲时最喜欢去的地方——月亮湖。湖畔有一阵微微的寒意,但感觉自由多了,毕竟甩开了那些围在身边的人。

她觉得今晚的月亮湖似乎格外的冷清,湖边的路灯停了,只有天空里若隐若现的弯月在云层里穿梭,石块下的蛐儿在鸣个不停,耳边传来湖水微荡的浪花声。她双手抱着那个布袋,呆呆地望着漆黑的湖水,心里又痛又乱。想着母亲五年前就病故,而今父亲也离她而去,不由得一阵伤心,泪水啪啪往下掉。又想着父亲一生耿直、清正律己的个­性­,在生命垂危时,手中竟有一百万,这是一笔不明的巨额现金。从何而来的一百万呢?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尤其是那个奇怪的电话,那副摔破的墨镜,父亲根本就没有戴墨镜的习惯;还有那摔破的紫砂壶,父亲酷爱那把紫砂壶,他自己不可能摔破那把紫砂壶的。有人陷害父亲,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突然从柳莺的背后伸出一双可怕的手来,只吓得她魂飞魄散,一声惊叫。这双手似乎并不想伤害她,只想抢她手中的布包,她根本没有提防,布袋子轻易地被那双可怕的手飞快地抢夺了过去。她惊慌地转过身来,来不及叫喊,那黑影已消失在夜­色­中了。她脑海里马上意识到,这个人肯定是为了那一百万而来的,说不定这人就是谋害父亲的凶手。柳莺这才意识到危险才刚开始,自己不管走到哪里,暗处一定有双可怕的眼睛在盯住她,目的就是那一百万,幸亏自己刚才抱着的只是两本厚厚的书。怎么办?这关键时刻到底该信任谁?找谁帮忙呢?关松,只有找他。柳莺急忙用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关松:“关松,你在哪里?我在月亮湖。你快过来,我遇到了危险,快。”

黑煤 第十章(9)

关松刚随车押货回源阳,根本不知道柳莺家中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正准备回关家村找矮叔探听彭锅父女俩的下落。他接到柳莺的电话,立即骑着摩托车赶往月亮湖。

柳莺只想赶快离开这没有灯光的月亮湖,才走出几步,就隐隐地看到旁边树后钻出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挡在了她前面:“小妞,你一定很寂寞,让我们来陪陪你。”柳莺大声叫道:“来人哪,有­色­狼,救命……”

“小表子,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管。”两个歹徒上前捉住柳莺的手。

“救命,救命啊!有­色­狼。”

关松已赶到月亮湖畔,耳边传来一阵呼救声,他心中一惊,急忙把车往草地上一丢,朝声音方向跑去,借着闪出的月光,只见两个男人正想欺侮柳莺。

“住手,快放开她!”关松冲上前去,一手抓住一个歹徒,迎面就是两拳。两个歹徒哇哇乱叫了几声,见势不妙,灰溜溜地逃窜了。

关松回过头来喊道:“柳莺,你没事吧?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那些叽叽喳喳的姐妹没陪你吗?走吧,我送你回家!”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想回去,我想去你那,行吗?”

关松以为柳莺吓糊涂了,说:“关家村离这里有几十里路呢,你怕黑吗?”

柳莺摇摇头,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一个多小时后,关松骑着摩托车,到了关家村。五矮驼见夜都深了,柳莺还跟着关松大老远地跑到家里来,心里有些疑问,却没问什么,只是热情地喊道:“松伢子,你给姑娘倒杯热茶,我到厨房里煮吃的去。你大伯送了一只野兔,说是猎的,我用柴火慢慢地把它烤出来,时间长一点。”

关松见柳莺神情恍惚,面容悲戚,以为她还想着刚才的事,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柳莺却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关松有些不知所措,忙问:“柳莺,你怎么了?柳莺?”

柳莺伏在关松的肩上足足哭了几分钟,才抽抽噎噎地说:“我爸爸,昨天晚上突然离世了。我好孤独,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关松听柳莺如此一说,感到很突然,心里一阵伤痛,不由自主地把柳莺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头说:“柳莺,你要坚强一点,你并不孤独,你还有我们呢。安叔叔,冰蝶,小鹤,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关松沉思了一阵,说:“难怪昨晚我给你送摄像机时,见你父亲的脸­色­苍白,神情古怪。只可惜当时你没在他身边,而我也没在意,我匆匆下楼,随单位的车押货去了。”

柳莺看着关松呆了一会儿,抓住他的手,她眼里似乎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关松,只有你能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关松安抚说:“别急,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柳莺看着关松真诚关切的眼神,决定把积压在心中的秘密告诉他。柳莺眼里透着一股愤怒的神情说:“我敢肯定,我父亲是被人谋害的。当我赶到时,我父亲已奄奄一息,大门敞开着,他手中却抱着一百万,这一定是别人栽赃陷害。”接着,柳莺把当时看到的所有细节和疑点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关松。并把刚才在月亮湖畔手抱书本、遭人抢夺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听着柳莺的述说,关松沉思了一阵才说:“我分析了一下你所说的疑点:其一,你父亲身为一个副市长,最起码他知法懂法,假设他手中真有一百万,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家里大门敞开着,如你所说就算是等你,他也没有把门开着等的习惯。

黑煤 第十章(10)

“其二,这个人为何要送这么大一笔钱来贿赂你父亲,目的是什么?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只可能是个很有钱的人,公司老总,开煤矿的。在源阳不是流行这么一句话吗?要富饶,开煤窑。

“其三,那奇怪的电话,那摔破的紫砂壶,摔碎的墨镜片。偏偏前天晚上你们楼下的防盗门锁和摄像头全坏了。这些绝不是偶然,应该是人为有意识的破坏。想查清这一百万的来历,替你父亲洗清这赃款之冤,关键的人就在于你。”

“我?为什么?”柳莺睁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关松说:“因为黑暗中已有两个人在盯着你了,一个就是那个送一百万的人,也许他想拿回这一百万。第二个就是打报警电话的无名者。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他们也许都认识你,说不定就住在你们那幢楼里,只是你识不穿他们而已。只可惜我对你周边的事和人根本不了解。”

柳莺点点头说:“关松,你的假设、猜想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可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那一百万还存放在我的书柜里,我真的很害怕被别人查出来,尤其是那可恶的易峰,他好像怀疑我隐瞒了真相。我要立刻把那一百万转移,不然它就像个沉甸甸的定时炸弹一样,让我时时提心吊胆。你快帮我想办法呀,最好放到你家里来。”

关松说:“那一百万暂时不能动,起码这两天放在你家里是最安全的。就算是刑警队怀疑,现场早已不存在,只要你拒绝,他们不会贸然去你家里的。你应该沉着冷静,太反常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呢。至于这钱到底转移到哪里,先观察几天再作决定。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真相的。”

“你不怕我连累你吗?知情不报也犯法。”

“既然是朋友,前面就是深渊也要挺身而出帮到底,当我们查清真相时,就是我们将功补过之时。”

柳莺感激地点点头。

“柳莺,你既然对所有的人都隐去了那一百万,这是你心中的秘密,为何却对我说?”关松轻轻地问。

柳莺看着关松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惟一信任的人!”

关松心里一阵感动,小声说:“嘘,别出声,就为你这句话。”关松从墙上取下一根碧绿的笛子,看着柳莺,轻轻地吹了起来。笛声清脆悠扬,旋律轻缓动听,使漆黑的夜晚增添了神秘的浪漫,洒满了伤感的温馨。

柳莺的思绪慢慢陶醉在优美的笛声中,心里涌动着温馨,紧张的情绪也似乎放松了。她呆呆地看着关松吹笛子的神态:关松气质俊秀,深情款款,憨憨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情、恩情、恋情。他的眼神如此多情会为谁呢?难道是为自己?想到这里,柳莺心里飘过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关松的肩上,轻轻说:“笛声好优美,旋律好深情,这是什么曲目?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是你自己谱的曲吗?”

关松停了下来,微微一笑说:“心情好些了吗?”柳莺点点头。

关松眼里透出一种依恋和深情说:“我从小就喜欢吹笛子,而且自始至终只会吹这首曲子。这曲子名叫《荷残月笑》,是施月姐教我的,她既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姐姐。从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的有三位亲人,我父亲,那是种与生俱来的亲情——”

柳莺接口说:“另外两位,一位是你的救命恩人安叔叔,另一个就是施月姐,对吗?除了他们,在你心目中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比方说你喜欢的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章(11)

关松略显害羞地笑了笑说:“当然还有我矮叔。”

这时,五矮驼已端进两大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放在了桌上,对着柳莺喊道:“柳姑娘快趁热吃!不管有啥事,只要身体壮实,没有跨不过的坎。”

闻着香甜扑鼻的玉米­棒­,柳莺才感到饥肠辘辘了。她喝了半碗红薯粉汤,发现她的碗底还有两个­鸡­蛋,心里一热,眼睛又湿润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觉得这又矮又丑的老人不那么丑了,只有满眼的慈祥和满脸的善良。

吃过饭,关松找了一件衣服披在柳莺的身上说:“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只有住在家里,才会发现问题和疑点。你突然失踪,安叔叔、小鹤他们一定到处在找你。”柳莺点点头,随着关松出了院门。

“松伢子,路上注意安全,别摔着姑娘了。”

“矮叔,您放心!”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市委大院后门。关松准备下车,却感到柳莺的脸还紧紧地依靠在他的背上,环抱在他腰部的双手仍不愿放下来。

“哦,就到了,一路上好像在飘一样!”柳莺抬起头来,正准备下车,却见冰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满是惊讶地盯着他们。

柳莺见冰蝶紧盯着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仍紧紧地环绕着关松的腰部。柳莺有意把脸靠在关松的背上,慢慢松开双手,但觉双脚发麻,站立不稳,身体差一点从车后滚到地上。

关松急忙转身扶住了她,她顺势倒在了关松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我的脚好麻!”

冰蝶上前把柳莺扶到了自己的身边,瞪了关松一眼,推开他的手,用责怪的口气说:“坐在车上兜风,时间长了脚自然会麻。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一个人悄悄地跑了,也不招呼一声。”

柳莺甩开冰蝶的手说:“何必大惊小怪呢,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关松看着柳莺进了市委院门才放了心,他看了冰蝶一眼,见她把背影留给了自己,知道他们俩现在不可能消除误会,便骑着车风一样地走了。

冰蝶伫立在晚风中,悄悄地注视着关松远去的背影,心里是爱恨交织,正准备进市委大院,一转身,迎头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爸爸,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吗?”

夏远林用手扶了扶眼镜:“是蝶儿,快回去,你妈正在等你呢!我去公司有点事。”说着,便上了一辆的士。

冰蝶在门口停了一下,刚要转身进去,身边停了一辆的士,从车上下来的是陈志安。“是冰蝶呀,柳莺找到了吗?”看着陈志安关心又焦急的神情,冰蝶心中很是感动,忙说:“找到了,才回去呢。”

“那就好,这孩子,真让人担心。”陈志安和冰蝶一起进了院门,上楼去了。

与此同时,市委保卫科长和所有的值班人员都在传达室,正在回答易峰的询问。小鹤在做笔录。值晚班人员仔细翻查了进大院门的登记册,又作了仔细的回忆,当晚确实没有什么陌生人进出。

易峰又问:“那当晚有没有特别的车辆进出,比方说非市委大院内的小车?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当晚是否有个戴墨镜的男人进出?”

保安小文好像回忆起什么来,挤到易峰身边:“易队长,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确实有两台非市委大院内的车驶入,那车虽不是市委大院的,但他们人都住在市委大院。一个是夏董,那晚他开着奔驰800,还戴了副墨镜,对,我能确定,那晚上就是夏董戴着墨镜。其实在大热天,市委有很多人都喜欢戴墨镜,不过,要说戴墨镜最酷的,全大院要算夏董了,有风度又潇洒!”小文一脸的崇拜就好像在谈论一个超级明星一样,津津乐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黑煤 第十章(12)

小鹤忙道:“停,啰嗦,现在是问当晚是否有非院内车辆驶入,又不是谈论明星,再说全中国都只有奔驰600型的,哪有800型的?你是看花眼了吧,就凭这一点,说不定就有可疑人物进来。那还有一辆车的车主是谁?”

小文正要回答,只听到外面传来喝骂声:“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了?登什么记?”传达室里的人听到吵骂声,走了出来,只见市委大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骂声正是从车上传出来的。

那保安站在车旁说:“对不起,您这是外地车号,又不是您本人驾驶,按规定非大院内车,一律都要登记。从今晚起不管是否本人住在这院里,只要驾驶的车不是院里的,一律也要登记,这是院里的规章制度,希望您别为难我们。”

车里的人把玻璃窗按了下来,骂声更凶了:“少给我啰嗦!哪来这么多臭规矩,你们给我滚一边去,滚开!”

小鹤一听,差一点跳了起来,圆眼怒睁地叫道:“在市委门口,谁敢这么嚣张!我倒要看看是谁吞豹子胆了?你给我滚下车来,不管你是谁,滚下来,进行登记!”小鹤冲到车旁,把车门玻璃敲得咚咚直响,易峰跟在后面。

车上那男人下了车,冲着小鹤喊道:“小鹤,你发什么神经啊,是我。”

小鹤才看清了原来在车上叫骂的人竟是夏民宝,心里有些惊讶,却更生气地冲着他喊道:“夏民宝,你才发神经呢!你耍什么威?不管是谁,都要一视同仁。亏你还是什么公司的老总,太损形象。”

夏民宝一阵难堪,又不好发作,便挥着手喊道:“算了,不和你理论,今晚有个应酬,可能多喝了点。”说着,朝那开宝马的司机扬手,示意他开走。

小鹤借着院门两旁的路灯,无意中看到车里的司机竟然戴着墨镜,心里觉得奇怪,又想着易峰提到一个戴墨镜的人,心想:漆黑的夜晚,还戴个墨镜,肯定有些古怪,便有意想让司机下车,看看他的真实面目。于是上前一步,拿出警官证,声音缓和地说:“司机同志,你好,麻烦你拿着证件到传达室登记,虽说这车并没有驶进大院,但到了门口,就得登记!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你配合!”没想到那司机根本不搭理小鹤,车往后急退去,转了个弯,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夏民宝跑到他们身边喊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还想扣车啊?车都没进来,登个什么记啊?”又对易峰训道:“易峰,你什么意思?还自称是老朋友,一点面子都不给。别拿根汗毛当令箭,不就是个刑警队长吗。”

小鹤听了纠正说:“夏民宝,你发什么酒疯啊?公事公办,看你这副德­性­,哪像我们楼里的夏民宝?”

夏民宝早领教了陈小鹤的脾­性­,只得气冲冲地走了。

易峰见小鹤还站在原地气鼓鼓的神情,觉得她的模样率真又可爱,便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挺正义凛然的。”

小文神秘兮兮地在他们耳边说:“我还有重要的事要汇报。”

易峰和小鹤齐声问:“什么情况?快说。”

小文小声说:“那晚,第二个没有登记的车辆,车主就是这个夏公子。”

柳莺进了楼道上到三楼时,感应灯突然灭了,她摸着扶手才走了两步,突然摸到一个柔软的物体,好像是一个人的手背。柳莺吓得一声惊叫,感应灯又亮了,她慌忙抬头,才看清从四楼下来和自己相撞的人是夏远林,只见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神­色­有些紧张地说:“是柳莺啊,回来了,回来就好,别想太多了。哦,我刚才在楼顶打个电话。”说着匆匆下楼了。

黑煤 第十章(13)

柳莺心里一阵纳闷,心想:黑灯瞎火的,都深夜了,他为什么要跑到楼顶上打电话?家里不能打电话吗?进到屋里,把两道门紧紧地关上了,还没坐下,只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门铃声交织在一起,柳莺忙问:“谁呀?”开了门,门外站着陈小鹤和陈志安。看到柳莺,小鹤说:“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到处找你,尤其是我爸,一直为你担心牵挂,你跑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我只想单独地静静。”

父女俩进了屋,陈志安看着柳莺,语重心长地说:“小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柳莺点点头,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看着陈志安关切牵挂的眼神,真想向他诉说一切,但还是强忍着到了嘴边的秘密。

“柳莺,别太难过了,我们都在你身边呢!”小鹤说着到了书房。

“小鹤,你要看书吗?”柳莺的心差一点跳到喉咙里。只要小鹤把书柜门一开,她随手一翻,那个布袋子就会翻落在地,那整齐的一百万就会暴露出来。

“我可没那个闲情,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每个房间,每个角落,每个柜里,我都帮你检查一遍,以防图谋不轨的人,或小偷躲藏在什么书柜里、床底下、冰箱里。防患于未然嘛,不对,这句形容词好像用得不恰当,反正注意好了。”小鹤一边自圆其说一边伸手去开书柜门。

“别动,别动!”柳莺喊着,已挡在了书柜门前。

“怎么了,柳莺?难道书柜里有什么秘密不成?”小鹤奇怪地问道。

柳莺镇定了神情说:“书柜里都是书,哪有什么秘密呀?只是我才整理过,怕翻乱而已。”

“好了,小鹤,让柳莺早点休息吧,哪有什么坏分子,敢躲藏在这里?”听到陈志安的喊声,小鹤才从书房出来了,又把每个房间看了一遍,才回头对柳莺说:“都检查到了,没发现什么疑点。你早点休息吧,有事打电话哦,晚安!”小鹤和陈志安下楼去了。

柳莺关了门,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好险,又想着小鹤说的话,心里又紧张害怕起来,忙把全屋的灯都开,把每间房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并无异常,才把灯一一关掉。又来到书房,关了照明灯,只开了台灯,才打开了书柜,把那布袋子抱了下来,整整齐齐的一百万仍在。

爸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难道……不可能,爸爸绝对不是贪官,一定是有人陷害爸爸,是谁在陷害我爸爸?柳莺的脑袋几乎要爆炸,好几种想象一一浮现在她眼前,她脑袋里一片混乱。

她紧紧地抱着头,屏住呼吸呆了一会,又抱着沉甸甸的钱袋从书房移到了卧室,藏在了床底下。当她扑在地板上,朝床底下的袋子看去时,不看还好,这一看,反倒把她自己惊得差一点跳了起来,那袋子竟像是一个人影扑在床底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立即把袋子从床底下用脚钩了出来,又移到了厨房。就这样她搬着钱袋子移来移去,折腾了半个晚上,直到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移动了,最后­干­脆就丢进了客厅的电视柜里。

她顺手关了灯倒在了沙发上,想入眠又不敢,也不知想了多久,正要迷迷糊糊地睡去,只听得沙发边上的玻璃窗一阵轻微的响动,睁开眼看去,窗外似乎有影子在晃动。她的心又猛跳了起来,屏住呼吸,悄悄地注视着窗外的动静,果然有个黑影在窗前晃动,似乎在撬窗子。她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鼓足勇气,顺手抓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向窗外砸去,大声喊道:“来人哪,快来人,抓小偷!”那黑影闻声落荒而逃。

黑煤 第十章(14)

柳莺的叫喊声,惊动了楼下的人。第一个冲上来的是陈志安,后面跟着小鹤和其他人,肖瑜两口子穿着睡衣也赶了上来。

“柳莺,发生了什么事?”陈志安关切地询问。

柳莺惊魂未定地用手指着窗户,结结巴巴地说:“有个黑影,我亲眼看见那个黑影想从窗口爬进来,好像是小偷。”小鹤一听急了,忙叫道:“小偷,爬进来了没有?”

“还没有,好像从窗口跳下去了。”柳莺回道。

“快让开!”小鹤扒开柳莺,飞快地把窗户推开,把头伸到窗外,看到楼下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忙大声喝道:“我看你往哪里逃?我砸死你!”喊着,顺手搬起窗台上的花盆,朝那黑影砸去,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玻璃脆响。

“花盆好像砸在玻璃上了?”柳莺喊道。小鹤打开桌上的急应灯,举起朝窗下一照。

“是谁?谁把我爸爸的车给砸了?”只见夏冰蝶跑上楼来一脸的惊讶。

夏民宝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他看着陈小鹤的表情就知道是她所为,本想教训她几句,又看陈志安和肖瑜都在这里,便止了声。

冰蝶很生气冲着小鹤说:“小鹤,你什么眼神?小偷你一根汗毛没抓住,倒把我爸的车给砸了,你太鲁莽了!”

小鹤辩解说:“我怎么知道这窗下刚好停了一台车,这可不能全怪我。我只想抓小偷,这窗下从来就没有停过车,怎么你爸偏今天晚上把车停在这里?我还怀疑,这小偷很有可能就是顺着这车爬上楼来的,你不关心柳莺,反倒说我。”

“你,强词夺理!”冰蝶很是生气。

夏民宝扯了扯妹妹的衣袖说:“算了,都是误会。”

这时,两名保安也赶了过来,询问了情况。

肖瑜示意陈志安站到一边,冷静地说:“不宜惊动太大。湘明才过世,本有疑问,家里又遭小偷,传出去,必遭非议,你说呢?”

陈志安点点头,忙止住了小鹤刚要说的情况,朝那两名保安挥挥手说:“没什么,纯属意外。你们的责任,就是认真负责站好每一个岗卡,在院内四周巡查,你们先下去吧。”两名保安下楼去了。

陈志安又对肖瑜说:“夜寒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小鹤接口说:“肖市长,你们都放心,有我在这里,不必惊慌,我可是个警察。”

肖瑜走到柳莺身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肩头说:“柳莺,不必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呢。”又看着陈志安说:“志安,如果没什么事,就让他们都休息吧。民宝,冰蝶,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明天再说。”冰蝶瞪了小鹤一眼,才随着肖瑜他们下楼去了。

“瞪什么瞪吗?看她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就像一个冷血动物,跑上来也不问小偷抓住了没有?人是否安好?倒心疼她老爸的车来了,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小鹤很不服气地嘀咕道。

陈志安拍拍女儿的肩头说:“小鹤,身为一名警务人员,遇事应该沉着冷静,切忌鲁莽。好了,我们都下去吧,让柳莺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爸,今晚,我陪着柳莺,免得她一个人害怕,你回去休息吧。”小鹤嘟着嘴,显然对爸爸的批评不高兴。

柳莺忙说:“不,不,小鹤,我不害怕,我不需要人陪,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鹤见父亲站到了门外,喊了一声“晚安”便把门一关,坐到柳莺的身边说:“你我还客气什么?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小鹤又把每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当她走进书房打开书柜时,柳莺差一点惊叫,又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心想:幸亏书柜里的钱转移了地方,否则,让小鹤发现,等于是曝了光。柳莺忙拉着小鹤的手进了卧室,两人和衣躺在了床上。

黑煤 第十章(15)

“这枕头太软了,我不习惯,在警校三年,我可都是用书本当枕头的,我去书房拿本书来放在枕头下。”小鹤准备起身,柳莺忙拉住她的手说:“我去,我去,你休息吧!”柳莺找了几本书放在小鹤的枕头底下。小鹤并无睡意,用手托着下巴,很认真地问:“哎,柳莺,你确定窗外有人在撬窗户吗?”

柳莺答说:“当然确定。”

小鹤摇着头想了想说:“如果是歹徒,看你平时文静,不可能和别人结怨。如果是小偷,你们家又没有巨款珠宝,那这个黑影撬窗而入,意欲何为呢?难道是­色­狼,见你一个人在家想非礼你?不可能,不可能。”

小鹤坐了起来,仔细地看了柳莺一遍,摇着头说:“­色­狼也不可能,你既没有天姿国­色­的相貌,又无魔鬼般的身材,胸部平平。哦,柳莺你别介意,其实你长得蛮洋气的,我只是在分析那个黑影为什么想破窗而入。”小鹤见柳莺瞪着她的表情,才意识到说话太直率,忙笑着解释。

“小鹤,你刚才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怀疑那个黑影……”柳莺看着小鹤幼稚的眼神,忙止住了想说的话。

小鹤想到的却是车为何停在窗口,又想到冰蝶那莫名其妙指责她的神情,生气地说:“车?夏董的车,你说他的车为何偏偏今晚停在了你们家的窗口下?还有砸车声响那么大,他本人竟然没有上来,一家的冷血。那晚你爸爸过世,全楼的人都去了医院,我注意到,就夏董一个人没去。今天晚上你们家来了小偷,他的宝车给砸了,他都没上来看看。什么人哪?看着他们一家假清高的样子,就不爽。尤其是冰蝶,还和你是同学,根本就不关心你。”

“我刚才从外面回来时,在四楼就碰到了夏董,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跑到楼顶去打电话?也许家里信号不好吧?”柳莺慢慢地说道。

“去楼顶打电话,没搞错吧?家里的电话信号是最好的呀,我怀疑夏董这个人有些古怪。”小鹤若有所思。

潘元秀披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见兄妹俩回到家里,追问:“你们问清楚没?车是谁砸的,四楼又发生了什么事?”

夏民宝打了一个哈欠说:“柳莺说看到了一个什么黑影,想撬她家的窗子。她八成是看花眼了,哪个小偷吃豹子胆了,敢偷常委楼?砸车的是三楼的活宝女,说是为了砸小偷。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无常识无教养,一天到晚大呼小叫像个市井刁女似的。无法想象,像王局那样端庄高贵涵养极好的女人,生的女儿一点也不像她。”

冰蝶微皱着眉头冲着夏民宝说:“哥,这可不像你,背后损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陈小鹤个­性­是很率真的,想什么,就说什么,砸车的事也不能怪她,她的确是为了砸小偷嘛。爸也是,偏今晚把车停在窗台下,楼下不是有车库吗?”

夏民宝看着冰蝶说了一句:“单纯!幼稚!”就回房去了。

“妈,您早点休息吧!”冰蝶坐到母亲身边。

潘元秀微微地摇摇头说:“我给你爸等门呢,你爸爸出门从不带钥匙的。”

“你们赶快休息吧,我早回来了。”夏远林突然悄无声息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倒把母女俩着实唬了一下。

“爸,您回来了,­干­吗一个人躲在书房啊,妈都不知道您回来了。”

夏远林用手扶了扶眼镜说:“元秀,对不起啊!忘了和你招呼,我在书房找个资料呢!”

“砸车的声音那么大,您没听到吗?”冰蝶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远林说:“听到了,没关系的,小鹤也是无意的。”

潘元秀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丈夫说:“你也是,回家了,也不招呼一声,早点休息吧!”

“我要看个资料,明天上午公司要开董事会,要作参考的,你们快休息吧!”夏远林说着,进了书房,把门轻轻关上了。

冰蝶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总闪现着柳莺和关松相依相偎的情景,她心中又迷茫又痛苦,她自己都理不清为何心里只有关松。围绕在她身边的爱慕者至少有一个排,也有很多才华横溢的优秀者,可她就是看不上眼,没有一个能令她心动的。只有和关松在一起,她才会有心跳快乐的感觉,哪怕两人什么都不说。她无法入睡,想去书房拿本诗集看看,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门口,却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爸爸轻微的说话声。她感到有些奇怪,都深更半夜了,爸在和谁说话呢?冰蝶轻轻地把书房门推开,她差一点喊出来,从门缝看到,爸爸正从落地窗里爬了出去,然后轻轻地把窗户推上。冰蝶忙踮着脚绕在窗边上向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怎么回事?冰蝶站在窗边上发了一阵呆,她不敢惊动母亲。

黑煤 第十一章(1)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小鹤上班去了。柳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想法就是赶快去找关松,把钱移到关松家。柳莺简单地洗了一把脸,背着双肩背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市委大院。她看时间刚好八点半,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五分钟不到,就到了大华酒店。

五矮驼和老村长就丰盛征收仙岭煤矿周边地皮事宜特意又来到丰盛,在关松的陪同下,和丰盛有关负责人协谈了一个上午都无结果。临近中午,五矮驼和老村长才出了酒店大门。

柳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双肩背包,站在酒店门旁左右张望,一见到关松,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一边,神­色­不安地贴在他身边小声说:“一百万就在我的背包里。好沉,快,我背不动了。”

关松听了心直跳:柳莺竟然把这么一大包钱堂而皇之地背了出来。

柳莺把沉甸甸的背包放到了关松的手上,见五矮驼和老村长似乎在盯着她,对他们喊道:“五大伯好,村长大伯好。”又用手指着那个包很不自然地说:“书,我帮关松买的书,哦,不是,是关松托我帮他买的书。”

“谁的书都一样啊!”老村长接过了话题,拍拍关松的肩膀感叹地说,“古语说‘书里自有黄金屋’,松伢子,你读了那么多书,关键时刻就派上用场了吧!谈判时,他们说啥歪理,都蒙不过你。你要是早两年回来,这些大骗子就不会明目张胆地欺到咱头上来了,他们是欺咱村里没有能人,连个协议都看不懂。只是这一闹,就怕日后对你不利。”

关松把背包往肩上一挎,双手紧紧地握住老村长的手说:“支伯,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关家村人,就应该为关家村讨回公道,什么工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里的良知和责任。”

老村长感慨地点点头看着五矮驼说:“矮驼啊,我支某这一生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四哥啊,教出这么一个好儿子,好,好哇!”

关松笑道:“矮叔,支伯,现在已是午饭时间,不如我们就在路边小店,边吃边聊,您放心,包管有酒。”老村长嘿嘿笑道:“提到酒,我就嘴馋,只是我还得赶回绵岭,喝我侄子的喜酒呢,我先走一步了,回头见。”

送走老村长后,关松一手牵着柳莺,一手牵住五矮驼,正准备横过斑马线到对面小餐馆去,才走到马路中间,突然几辆摩托车从不远处呼啸而至,眼看一辆摩托车就要把柳莺撞倒在地,关松一声惊呼,伸手把柳莺往怀里一拽,往后急退两步,才躲过一劫。

可眨眼之间,另一辆摩托车却对着五矮驼直撞过去:“矮叔,小心!”关松急呼,飞奔上前。五矮驼左躲右闪跳到了人行道,急喊道:“松伢子,小心后面!”

关松回头看时,肩上的包已被另一个骑摩托的男人抢了过去。柳莺惊叫:“包,包——”

关松伸手想夺回,没想到身边的几辆摩托车已团团把他围住了。那沉甸甸的包已传到了最前面一个骑摩托车男人的手中,那男人猛踩一脚油门,准备逃之夭夭。五矮驼飞快地冲上前,用手拖住那摩托车的后座尾,拼命地抓住后座尾不放手,使那男人方寸大乱,速度稍慢了下来,五矮驼被拖出几米远后,竟跳上了摩托后座,和那男人抢夺着那沉甸甸的布包。

那男人手忙脚乱,摩托车砰的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旁,那男人和五矮驼都从摩托上摔了下来,包被甩在了一边。那男人惊慌失措地朝包扑去,五矮驼连滚带爬,扑在了包上,把包从他手里夺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对着那男人大声骂道:“臭不要脸的,连个书包都抢,我拔光你的毛。”

黑煤 第十一章(2)

关松已把那三个骑摩托车的男人绊翻在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柳莺跟在他们身后不断地尖声惊叫:“抢劫,有人抢劫,快抓抢劫犯……”那抢包的男人见关松追了上来,又见围观的人涌了上来,忙骑上摩托一溜烟跑了。

这时围观的人中,有两个手戴着红袖章的老头,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五矮驼,大声喝道:“抢劫犯,我看你往哪里逃。”“看不出,个子水桶高,还抢劫。”

五矮驼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放开手!放开手!你们搞错了,我是帮着抢包的。不对,不对,我是帮他们来抢包的。”

关松急忙跑上去喊道:“老人家,你们搞错了,这个包是我们的,这是我矮叔,是我矮叔从坏人那里把包帮我们抢了回来。”柳莺也跟了上来,仍在尖叫着:“抢劫,有人抢劫。”

“柳姑娘,这书包已让我夺回来了,你就莫再喊了。你一路上跟在我们身后喊抢劫,知道的明白是我帮你们夺回了包,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我是抢劫犯呢。你还喊,别人就更以为是的了,你再喊,别人就会把我抓起来哟!”

柳莺一听,才回过神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五大伯,幸亏您!”

五矮驼扬扬手,对着围观的人说:“这伙不要脸的,连个书包都抢,他们以为这包里是钱呢。谁家里这么有钱,一大包沉甸甸的背在身上随便往外走啊,傻子都不会嘛!”那两位带着红袖章的老头仍半信半疑地看着五矮驼,很严肃地说:“请你们跟我们回一趟街道巡逻办公室,要不然把这个包打开来让我们检查一遍,看是否藏有非法物品?”

五矮驼嘿嘿一笑说:“好哇,检查就检查,书包还怕你们看?”

围观的人也觉得很好奇。柳莺惊吓得心都跳了出来,关松的神经也绷了起来,这沉甸甸的一大包钱一旦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这时,冰蝶从人群中挤到了五矮驼身边,喊道:“两位大伯,包,我看就不需要检查了,刚才的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的,这个包本来就是他们的。”

两位巡街的老头有一个认出了冰蝶,知道她是记者,见有她作证,才说:“既然这位记者姑娘作证,我们就相信了。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要先报警。”说着又朝围观的人挥挥手大声喊道:“都散了,不要堵塞人行道。”

关松忙接过五矮驼手中的包,挎在了肩上。柳莺走到冰蝶身边,说:“冰蝶,幸亏巡街的老头认识你。”

冰蝶不想和柳莺搭话,却紧紧跟在关松的身边,既不问为什么,也不说什么,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倒让关松心里七上八下。关松涨红了脸,偷偷地看了看冰蝶,想和她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朝前走去。

五矮驼把关松叫到一旁,一本正经地说:“怎么弄的,你才回来几天,你身后总有这几个女伢跟着。看得出她们都喜欢你,但是老婆只能有一个,你可要和别人讲清楚。”

关松看着矮叔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矮叔,您误会了,我和她们根本……”话还没说完,又听到砰砰两声巨响,耳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关松和五矮驼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辆无牌的吉普车,斜翻在后方半米处的人行道旁。“救命,救命啊,快来救人啊!”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从吉普车里传出。

“松伢子,快,快救人!”五矮驼朝翻倒的吉普车跑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黑煤 第十一章(3)

关松奔到车旁,又听车后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叫骂声,这种刺耳的尖叫声一瞬间盖过了车里的求救声。“我砸死你们,还我儿子命来……”只见巧风长发狂甩,从车后闪了出来,跑到人行道的一棵树后去了。

五矮驼已把斜翻倒地的车门打开,却见车窗玻璃被撞碎了一大半,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都扑倒在方向盘上,两人的头部看似都受了重伤,鲜红的血流到车下地上。

“矮叔,他们受伤太重,我马上打急救电话,柳莺,快,手机给我。”关松看看车里的情形,急忙回头去拿手机。

五矮驼又焦急又担心地看着车里受重伤的两人,车里的鲜血流到了他的鞋上,他忙移了移脚,只觉一股浓烈的猪尿味,使鼻子一呛。他弯下腰,用手指沾了一点地上的血迹闻了闻,又惊又疑地喊道:“不对,怎么是猪血味道?这分明流的是猪血嘛!”

“矮叔,您说什么?什么猪血?”关松接过柳莺递过来的手机回头问道。

“啊,包,包……”又听到柳莺一声惊叫,人行道又闪出一个骑着摩托的男人,挥手从柳莺的肩上把包抢了过去。

冰蝶边喊边冲上前去和柳莺一齐夺包,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关松拔腿迎面追去,没想到吉普车里两名受伤的男人竟滚出车门,前面的男人竟是刁黑皮,他把脚一伸,企图绊倒关松,关松跑得太快不及提防,身体重重地向前扑去。

五矮驼两脚往外一挪,用头顶住了关松向前扑下的肚皮。关松稳住了身子,耳听身后似有一股旋风,立即把头一偏,反飞一脚,正踢在刁黑皮的下身处。

“狗日的,想装死骗人,老子拔光你们的毛!”五矮驼大声骂着,和另一名偷袭他的男人打了起来。五矮驼身材矮小,灵活之极,倒让那男人挨了两下。

关松见那骑摩托车的男人已抢包而逃,情急之中,脱下自己的皮鞋,瞄准目标,狠狠地向那抢包男人身上扔去。皮鞋并没有砸中那男人,却从冰蝶的肩上擦肩而过。关松见状心里更加着急,眼看那骑摩托抢包的男人就要逃之夭夭了,不远处一棵树后竟然闪出一团飞舞的黑影,正是巧风。眨眼之间巧风的拖地长发已缠在了那骑摩托男人的脖子上:“我砸死你,我砸死你们这群天杀的。”巧风一边叫骂着,一边顺手从小背包里抓出几个黑漆漆的泥团,拼命地朝那男人背上砸去,那男人的脖子被头发缠住,车速自然慢了下来。

“疯婆子,我压死你,压死你,疯婆子!”那男人掉转摩托车的方向朝巧风压来。五矮驼在后急喊道:“巧风,小心,巧风。”

“我砸死你,还我儿子的命来!”黑泥团像雨点一样砸在了那男人的脸上,巧风径直朝摩托车扑去,那男人唬得连车带人倒在了地上。巧风扑上前去,伸出又长又尖的指甲,飞快地在那男人的脖子上抓了几把,抢过他手中的包,向马路对面狂奔而去了。

“巧风,莫乱跑,小心车!”五矮驼紧紧地跟在了巧风的身后。

一辆长长的公交车从他们身边急驶而过,挡住了从后面追上来的关松,公交车驶过再看时,巧风和五矮驼早已消失在车流人海中不见人影。

关松回头见冰蝶和柳莺还在人行道边上跑得气喘吁吁的,只得从马路中间退回了原地。

这时闪着警报的110警车已赶到,那骑摩托的男人和吉普车里的另一名男子听到警报声,早已溜之大吉了,但刁黑皮还没来得及踩动油门,易峰已站在了车边上。

黑煤 第十一章(4)

刁黑皮和关松、冰蝶、柳莺都被带到了警局。

审问还没开始,刁黑皮就大呼冤枉:“冤枉啊!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抢劫犯,我没有抢别人的东西,我是驾车不慎,才出这样的事故。”刁黑皮转动着狡黠的眼珠,用手指着关松,恶人先告状地喊道:“就是他,他不但见死不救,还无缘无故地把我打了一顿。”

陈小鹤把桌子一拍,瞪着刁黑皮喝道:“还没问你,你就乱叫什么?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我问你,为什么故意装成重伤?为何用猪血代替人血?想害人还是想骗人?不准编假话,说。”

刁黑皮支支吾吾地说:“误会,纯属误会。我正好买了一盆猪血,放在车上,车翻倒在地,那盆猪血自然泼到了我的脸上身上,误会!”

“狡辩,一派胡言!刁黑皮,你那些烂伎俩,能骗得了别人,还能糊弄我吗?看样子,你是还想再进宫?”易峰从里面办公室走了出来。

“易队长,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骗警察同志啊,今天真的是误会,我的车虽出了点事故,但没伤人,也没撞人,我并没有犯法呀。”

关松、柳莺、冰蝶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小鹤重复地问来问去,也没有问出什么名堂。“柳莺,我还没有下警车时,明明听到你大喊‘抢劫’,到了这里,你怎么又反口了?那他到底有没有抢你的东西啊?”

柳莺摇摇头。

小鹤又看着关松和冰蝶问:“那你们肯定是看见刁黑皮抢了别人的东西?”

两人摇头。

小鹤又说:“你们光摇头不回答,我不能总揣摩你们的意思。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怎样,我都信得过你们。可现在是工作时间,别打哑语了,实话实说吧!”

“摇头就表示没有吗?我可能弄错了,我以为刁黑皮抢了别人的东西呢。反正没有抢我的,但他不是个好人。”柳莺的这句解释让小鹤哭笑不得。

当问到冰蝶和关松时,他们的回答竟和柳莺大同小异。

易峰没有进去,他一直站在外面的玻璃窗旁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尤其是柳莺。

一个小时后,关松他们从警局出来了,走出警局,蹲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

冰蝶盯着柳莺问:“刚才明明有人抢了你的包,却不敢承认,为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想知道。”

柳莺不敢看冰蝶的眼睛,低语:“谢谢你!”

“柳莺,你什么意思,谢我?谢我帮你做伪证,说假话,那是我夏冰蝶的个­性­吗?之所以和你们瞎编,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柳莺,我俩是好朋友,有什么事难道不能一起分忧吗?”

柳莺说:“我们不说总有我们的理由,你又何必追问呢?”

“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你和他吗?”冰蝶的话还没说完,关松就看到刁黑皮从警局大门走了出来。只见他叼了一根烟,在路边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破吉普车。

关松顾不上和冰蝶解释,急忙拖着柳莺的手跑到路边上,上了一辆黄|­色­的士车:“师傅,麻烦您,紧紧跟着前面那辆无牌吉普车。”老司机回了一声:“好嘞,跟人我在行,不管这车去哪个方向,我都能猜出他是­干­什么的。”

冰蝶追到路边大声喊道:“你们两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想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秘密,就赶快上车吧。”一台灰­色­的商务面包车停在了冰蝶的身边,打开车门的人是易峰。冰蝶顾不了那么多,忙上了车,车里还有两名便衣。面包车跟在那辆黄|­色­的士后面。

黑煤 第十一章(5)

易峰看着冰蝶微微一笑说:“虽说你和他们攻守同盟,但他们还是把你当外人,被丢下的感觉不好受吧?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一定亲眼目睹了刚才的经过,但你的心理却偏向了情。”冰蝶冷冷地说:“我不是小女孩,想让我翻口供还是套口供?对不起,我都帮不上你。任何蛛丝马迹应该不会逃过你的眼睛。”

“可你是名记者,你有责任和义务把你所看到的真实情况告诉我们,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忽略社会责任。”任易峰如何磨,冰蝶都不再出声,只保持沉默。她双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辆黄|­色­的士。

吉普车开到和泥镇的郊外,在一处风景秀美的路段的转弯处就不见了,的士车停了下来不再前行。关松急问:“师傅,为何停车?”

司机回头看着关松和柳莺说:“年轻人,不是我不追了,转过弯前面那条路,海刀帮的人私下订了规矩,凡是的士一律不许进入,否则连车砸了,还不敢叫冤,只有私家小车才能驶入。”

“有这样的规定?海刀帮是­干­什么的?”柳莺很好奇地问道。

那老司机摇摇头说:“听口音,你们俩不像外地人哪,怎么连海刀帮都没听说过?海刀帮就是黑社会,也就是源阳各大煤矿的护矿队员,各大赌场的现场管理人员。那吉普车肯定是进了赌城。”

“赌城,为什么要开到这里?”柳莺越听越好奇。

那老司机说:“赌城开在这郊区,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方便那些当官的、赚黑钱的来这里豪赌。但不管多隐多偏都瞒不了我们这些跑出租的。不和你们聊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关松和柳莺下了车,绕着山坡转了个大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派奇丽的景象,只见一条直直的水泥马路两旁,树木茂密葱翠,五彩缤纷的鲜花迎风飘舞,路的左边大约占地面积有十亩地,种植的全是名贵的树、花、盆景,夺目的盆景整齐有序地堆满了几里地,花丛里飞来舞去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近看远看,到处都鸟语花香,景­色­迷人。

柳莺忍不住叫了起来:“哇,好美的地方,原来‘鸟语轩’‘盆景轩’就在这里。”

一时之间,关松也被路边的美景所陶醉,他站在路边转了转,想着刚才那位的士司机所说的话,吉普车肯定是进了赌城,赌城在哪里?他左右观看,根本没看到赌城的影子,只看到路右边对面斜坡上,有一排造型古朴典雅的红砖瓦屋。

关松喊道:“柳莺,到对面去看看。”

两人来到山坡上,才发现这几幢红砖瓦屋占地面积特别宽大,足有上十亩地,外面被高墙铁网围了起来,正大门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字匾——真善美休闲山庄。

关松和柳莺径直往里面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四名保安挡在了门外,他们用提防的眼神看着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有会员卡吗?”

“我们是来看鸟、赏花的,什么会员卡?”柳莺抢着回了一句。

“看鸟赏花的,走走,不在这里,在对面。”两名保安不耐烦地把他们推了出去,瞪着眼睛对他们警告说,“没事,不准在这里瞎逛。”

关松隔着铁栏门,很清楚地看到了那辆没有牌照的吉普车停在这个院子里的斜坡上,他心里一惊,难道这山庄就是赌城?他没有出声,拖着柳莺往回走,一边观察着这里的地形。他注意到从对面盆景轩依序走来一些人,他们头戴着花环,赤着双足,卷着裤腿,脸上和脚上都沾有泥点,每人肩上都扛着盆景。保安根本没有过问,他们扛着盆景就进了院子里。

黑煤 第十一章(6)

“我有办法了,跟我来。”关松牵着柳莺跑进了盆景轩。

两人在树林里乔装了一番,跟在送花工人的背后混进了休闲山庄,在里面左转右转,才发现里面比从外面看到的占地面积更大,到处都是红花绿树,花丛木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品茶休闲的人很少,里面来来回回巡逻的保安倒有几十人之多。关松感到奇怪,明明看到有很多小车驶进了这山庄,却没有看到停车场。

正当关松纳闷时,他注意到竹林旁,一幢长长的平房墙面上爬满了绿藤,这面绿墙竟是一扇自动门,绿墙打开了,有几个搬花工人正往里面走去。

他和柳莺忙跟了进去,下了两层楼梯后,竟是另外一番景象:占几亩地的大空间里,布局­精­巧,装饰豪华,各式各样的赌博机、牌机,应有尽有。赌客们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赌红了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桌上的牌码。大厅里的守卫人员着一­色­的迷彩服,手中都持有不同的武器。

柳莺看着不免心惊胆战起来,肩上的花盆差一点摔落在地上,关松忙用右手抱住了花盆,重新放回她的肩上,小声说:“别紧张,跟着我。”

两人跟着搬花工人又下了一层楼,这楼下的装饰比楼上的更为豪华,在一间包厢门口,关松和柳莺被两名守卫人员挡在了门外,他们面无表情地低声喝道:“去,去,这房不要盆景了。”

柳莺反身时,肩上的盆景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把门撞开了一半。里面的人喊了一声:“什么事?”那守卫人员立即回答说:“唐总,是送花工人不小心摔破了花盆,没什么事。”

房里的情形和人物被关松和柳莺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张长长的大桌上堆满了一扎一扎崭新的人民币。左边坐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竟是夏民宝,夏民宝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抢包的刁黑皮,另一个竟是冷艳的潘金燕,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豪赌。右边坐着的男人,满脸­阴­笑,正是仙岭煤矿的矿主唐元响,他身边站着的男人竟是面霸。在这里见到面霸,关松心中一阵惊喜。

保镖一声低喝:“还不快滚,想找死!”

关松和柳莺才从门口退了出来,马上有打扫卫生的青年跑了过来,迎面和关松撞了个正着。关松差点喊出声来“三泥鳅”。三泥鳅对关松使了个眼神,关松会意,拖着柳莺的手跟着搬花工人左转右转,出了地下室。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高档小车都停在坪里,停车场围墙边有几扇大门都可出入,关松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发现他们不是从原门出来的。

关松和柳莺出了赌城,一路跑步来到了和泥镇,又从和泥镇穿到了柳溪边。

两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了草地上,柳莺问道:“这赌城为什么要设在那地下室,那里面真是迷宫重重,好像到处都有机关。”

关松说:“如此庞大的非法地下赌场,一旦曝光,这赌场还可能开下去吗?这是在中国,我们国家有明文规定,严禁赌博,赌博就是犯法,何况源阳市是东阳省禁赌模范城市。”

“关松,你看到了吗?面霸,他竟然躲在这地下赌城,难怪我们无法找到。”

关松神­色­兴奋地说:“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发现了这个庞大的地下赌场,更重要的是在那间豪华包厢里,不仅看到了我们苦苦寻找的证人面霸,还看到了抢包的主犯刁黑皮,还有仙岭煤矿的矿主唐元响,更有意想不到的人,竟是住在你们同一栋楼里的夏民宝。”

黑煤 第十一章(7)

柳莺问:“他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呢?”

关松在溪边走了几步,看着柳莺说:“面霸站在矿主唐元响的身边,抢包的刁黑皮却站在了夏民宝身边,而且还被他大声训斥着。夏民宝为什么要训斥刁黑皮?夏民宝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凭直觉,这帮人就是一张无形的黑­色­网络。我怀疑那失踪的十九名矿工,那一百万,和这伙人是有密切关联的。要富饶,开煤窑,能轻而易举地拿出一百万来行贿的人,我推断只有私营矿主和煤矿承包老板。”

柳莺说:“关松,你是怀疑这一百万是黑矿主行贿给我父亲的?不,绝对不会,我绝对相信我父亲的人格,他绝对不是贪官。”

关松拍着柳莺的肩说:“柳莺,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父亲是贪官。我的猜想一直是你父亲因为拒绝这一百万,而大发雷霆才倒在地上。我之所以怀疑这一百万与煤矿有关联,是因为抢包的主犯是刁黑皮,而刁黑皮又是唐元响的手下,如果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稍加猜想,这就是一个黑­色­的网络组织,而这一百万必定与他们有关联。”

柳莺听关松分析得入理,而且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相信她父亲的人格和清白,这种在患难时的信任使柳莺深受感动。

柳莺说:“我们应该立即拨110,把这地下赌场一网打尽,抓住面霸和刁黑皮,这更有利于我们侦破案件。”

关松说:“现在还不是报警的时候,必须要等我们找到有力的证据、重要的线索,揪出幕后­操­纵者,才能把这些黑恶势力一网打尽。”

“哎,潘金燕和三泥鳅怎么也会出现在赌城里面?”

关松说:“泥鳅混进这地下赌城,九成是为了盯梢面霸而去。潘金燕可能是被夏民宝带去的。有了他们这两个内应,更有利于我们暗中调查取证。哎,柳莺你为什么要把包背出来?”

柳莺说:“我实在太害怕了,昨晚有人撬我家的窗子,那个人好像是冲着这个包来的。整个晚上我都提心吊胆的,一大早我只好把包背了出来,想找你商量,没想到却危机四伏。”

关松听完柳莺对昨晚经过的述说后,问:“你能确定小鹤用盆景砸的就是住在一楼夏远林的车吗?”柳莺肯定地点点头。

关松又问:“那夏远林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是熟还是经常在一起?”

柳莺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急忙说:“我想起来了,我父亲出事前的两天,夏远林曾来过我家里,他和我父亲关了门在书房里,不知为什么事,还发生了争吵,我父亲脸­色­很差。那几天我父亲一直怒气冲冲,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一本碟片。”最后几个字,柳莺说得很低沉,为那本碟片使父亲生气的事,成了她心底的疼,但那本碟片到底是什么内容在她心里也是个谜。

柳莺又把那两天她父亲为那本碟片发怒的事述说了一遍。

关松沉思着说:“说不定这本碟片才是重要的线索。从你的描述推断和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可以基本断定,这一伙抢包之人都是受同一个幕后人所主使,而这个幕后人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我猜想这个人应该就住在你们这栋楼里,也许他就是企图陷害你父亲的凶手。他们难道不值得你怀疑吗?”

“你是怀疑夏远林、夏民宝父子俩?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柳莺睁大眼睛,心里开始半信半疑。

“可不可能,只有事实能证明一切。走,我们立刻去找我矮叔,然后去你家找到那本碟片。只要有线索,一切就会水落石出。”此时,埋藏在关松心中的复仇火焰,顷刻间全涌了出来。十年后,他终于又找到了切齿仇人的新罪证,他猜测夏氏父子和柳湘明的死有关。

黑煤 第十一章(8)

柳莺伤心失望地说:“就算找到线索又有什么用,那个包已被别人抢走了。”

“别担心,凭我的直觉,这个包一定在我矮叔的手上,巧风跑得再快,我矮叔也能追得上她。”关松往前走去。

柳莺喊道:“我们俩就这样回去吗?满身的污垢,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化缘的呢!”

“这样更好,没人能认出我们,但不管我如何装扮,我矮叔总能认出我来。”

“巧风,你莫乱跑了,大街上到处都是车,万一被车碰了压了,可怎么办?你疯疯癫癫的又神志不清,真是作孽,作孽啊!”五矮驼和巧风一前一后狂跑了一个多小时,在和泥镇才停了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你瞪我,我瞪你。

“谁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别人说我疯,难道你也说我疯吗?”巧风的话语清晰,令五矮驼又惊又喜,他仰着头,扬着手对她喊道:“巧风,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你蹲下,你蹲下嘛!我心里就一直不相信你真的疯了,那么­精­致­干­净的一个人,不可能说疯就疯了。你不晓得,我有多担心你呢!”

巧风慢慢地蹲在了五矮驼身边。五矮驼用手扒开了掩盖在她额前凌乱的头发,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憔悴迷乱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忍不住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喃喃地说:“你看你,脸上就没块好­肉­呢。听我的,莫在外面乱跑了,过去的事就让它慢慢地过去,你就是疯了,你儿子也没法活过来,想替他伸冤,就更不能疯了。看你在外面挨打受饿,我心里难受!”

巧风迟疑了半晌,扑在了五矮驼的怀里:“五矮子,你真是个好人,在这个世上,就你不嫌弃我,还记挂我。以前我对你那么坏,你还要如此待我。我也不想疯,我是被逼疯的。”

“你听我的,莫在外面乱跑了。”五矮驼安慰了巧风一阵,见路上的行人像看怪物一样地对他们指指点点:“看看,这个死矮子竟然占疯婆子的便宜……”

五矮驼拍拍巧风的肩说:“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再说。”

巧风站了起来,把背包又紧紧地抱在怀中喊道:“五矮子,我肚子好饿,我想吃面,我要吃­肉­,吃红烧鱼。”

“好,好,我马上带你去餐馆吃饭,我也饿了呢!”五矮驼用手指着那包说:“这是柳姑娘的书包,沉甸甸的,我来,我来。”五矮驼接过巧风手中的包,挎在肩上,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家小餐馆门前。

势利眼的老板娘伸着手把他们挡在了门外,五矮驼冲着势利的老板娘喊道:“真是猪眼看人低,我们愿意赤着脚走路,你个猪眼看不惯就莫看。走开,我今天就要点这个餐馆最好的菜,一个子也不会少。”边喊边推开老板娘的手,牵着巧风进了餐馆,在最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五矮驼大气地点了一桌的菜,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剩下的残汤剩菜全让服务员打了包。

结账时,老板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只见五矮驼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布袋里又缠了三个小布袋,最后才闪出一大叠皱巴巴却码好了的一分、五分、一角,最大面额也只有五角的钞票,足足让势利眼的老板娘清点了半个多小时,才点清楚。

五矮驼和巧风出了小餐馆,又来到了一家小百货店,他又特意帮巧风买了一双鞋,巧风穿在了脚上,显得很开心,踮着脚,飞着长袖围着五矮驼轻舞了起来,边转边唱着花鼓戏。五矮驼也拍着手开心地笑了起来。可转着转着巧风又跑到了人群中,左转右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黑煤 第十一章(9)

五矮驼追了几米远,根本就找不到巧风的身影了。又惦记着身上的背包,应该归还给柳姑娘,于是来到大华酒店的院门外等着关松他们。关松和柳莺他们却回到了关家村,在竹院外等着五矮驼回来。两边人就这样在路上来回跑着,错过了两个回合。

夕阳落山时,关松和柳莺终于在竹院等回了五矮驼,只见他挑着他那担特制的箩筐,沉甸甸地走了回来。

柳莺围着五矮驼转了几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个包,真被人抢走了!”

五矮驼喊道:“你这个姑娘唬我一跳,哭什么嘛?在这里呢!一包书,又不是一包钱。哎,你们过来看看,我今天大有收获呢,那化肥厂倒闭了,半厂的好家伙都倒了出来,这半个月我又有得事忙喽!”

柳莺用手扒开那箩筐里的蛇皮袋,见那天蓝­色­的背包果然在里面,破涕而笑地喊道:“五大伯,谢谢您!”

“谢什么?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太奇怪,一个书包,竟遭那么多人来抢夺。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看你们俩沾了一身的泥,快去洗洗。”五矮驼边说边把箩筐挑进了杂屋间。柳莺急忙跟了进去喊道:“大伯,我来,我来,我是说那个包。”

五矮驼挑着的箩筐还没着地,柳莺就手忙脚乱地去抱那蛇皮袋子里的背包,那包被倒着拖了出来,几经折腾,拉链口终于绷开了,一扎扎崭新整齐的钞票摔落在地。

柳莺见钱散落一地,又急又慌地喊道:“关松,快过来,快,钱全散开了!”

五矮驼丢下了箩筐,反过身来看着地上一扎一扎的钱,发了一阵子呆,喃喃自语说:“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眼花了?自古只听说­鸡­蛋变鸭蛋的戏法,这书包里怎就变出这大堆刺眼的钞票来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柳莺神­色­慌乱地点点头。

关松忙跟了进来,当他亲眼目睹这堆积的钞票时,这些天来的所闻所见在他心目中完全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强烈感受,他冲上前去,用脚朝那堆票子踢去,低声吼道:“肮脏。”

“你踢它做什么?自古只听说人肮脏,怪这票子啥事嘛?”五矮驼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这堆刺眼的钞票一一又装进背包,又把拉链口用石块磨了一下,把拉链拉好了,盯着这个包又发了一阵呆,看着,想着,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这么多钱,要多少农民,种多少亩地才能赚回来啊。”

“大伯,您别哭嘛!声音大了就引来人,那就危险了。”柳莺发慌地喊道。

“我是太有感慨了,如今还有好多农民连饭都吃不上,我家里突然堆了这么多闲钱。”五矮驼抽噎地打住了话题,在房间四周用耳贴墙听了听,急忙跑到外面把院门和木门都闩好了,才回到了杂屋间。他用手一拍大腿低声喊道:“好险,这堆钞票要是让三紫胖发现了,那她又要做梦了。”

五矮驼又围着这个包走了两个回合,满脸疑惑地说:“我是说嘛,一个书包,哪值得接二连三的人来抢?为了抢这个包,那伙人简直是不要命了,我心里一直在打鼓,犯得着吗?果然这不是个普通的包,你们可要对我讲实话,柳姑娘,这个包是你们家的,还是捡的?”

“矮叔,这个包是她家里的,出门时她背错了包。”关松不想让矮叔知道得太多,怕他牵挂。五矮驼说:“只要是柳姑娘家里的就好,我就怕是不明财源,那就一定要交公。做人一定要清清白白,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能要。古话说财不露白,否则必会招来祸事。柳姑娘,你赶快背回去。”说着,又把背包装回了那又皱又脏的蛇皮袋里。

黑煤 第十一章(10)

柳莺把关松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包,我不想背回去,我真的不想再背回去,我想先寄放在你家。”关松低声说:“如果你想查清包的真相,包,你就必须原样背回去,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刚走到门口,五矮驼提个有盖的小竹篮追了上来,把篮子塞在关松的手里,喊道:“你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老远我就听得到,篮里有­鸡­蛋和玉米,在路上你和柳姑娘千万小心点。”

柳莺紧紧地跟在关松身边说:“你矮叔隔着老远竟能听出你肚子的咕噜声,知道是你饿了。我从来不知道爱原来可以这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好温馨,温馨得我想流泪。”

下了车,两人刚走到市委大院门口,关松就感到身后有人偷偷抓住了背在他肩上的那个包,他心中一惊,正想反手就是一拳,幸亏回头瞟了一眼,挥出去的拳头立即停在了半空中,原来躲在他背后偷抓包的人竟是陈小鹤。站在一旁的小蚂蚁见关松神情异常,笑道:“关松,你好像很紧张哦,不是你这包里有什么宝贝吧?”

“柳莺,原来你和关松在一起,害得我一整天都在为你担心,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你们听肚子早已在抗议,走,到大华酒店,品小吃听音乐去。放心,我请客。”小鹤不由分说,拽着关松朝大华酒店走去。关松和柳莺在小鹤、小蚂蚁的热情关心下,被硬拉着来到了大华酒店的茶艺厅。

大华酒店的茶艺厅里,环境幽雅,琴声悠扬。茶厅里云集了源阳市所谓的名流绅士和花枝招展的小姐,他们三五成群地在此品茶,聊着时事,谈着新闻,其中还有表演小魔术的小姐们穿梭于茶座之间,为客人表演爽心悦目的节目。

小鹤一眼看到了坐在一张大桌边上的冰蝶,只见她穿一条洁白时尚的连衣裙,乌黑发亮的直发衬得她格外的飘逸,闷闷不乐地注视着窗外。她关心柳莺,可柳莺却离她越来越远。她深爱着关松同样也深恨着他,在内心深处,她早已肯定了关松的人品,家人恶意中伤关松的话语,她从不相信。但父亲背上Сhā了几年的钢板却是铁的证据。在关松和家人的口中都没有问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多了,没有谁告诉她,她也就不再问了。

冰蝶郁闷的沉思被小鹤的招呼打断了:“嗨,冰蝶,你一人坐一张大桌子,太引人注目了吧。有我们陪你,就不怕那些­色­狼了,哎,你们傻站着­干­吗?快坐呀,我要点吃的了!”

关松和冰蝶对面而坐,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在一起。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知说什么,谁也不愿先开口,千言万语,都只能闷在心里。

柳莺碰碰关松的脚,悄悄把门钥匙递在了他的手中,他立即会意,知是柳莺要他找机会,溜回市委大院,把包放回她家中,忙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哎,去洗手间,­干­吗背着这么大的包?我替你保管就是,”小鹤站了起来,忙拿过那个大包,叫了一声:“哎哟,好沉哪,里面什么东西啊?”

柳莺抢着回答:“没什么,书,都是书!”说着,把包抢了过来放在她身旁的座位上,然后故意喊道:“小鹤,我肚子好饿哦,我要吃意大利牛­肉­粉,你点了吗?”

这时,只见夏远林、冷冬及、陈晓栋来到了大厅茶座,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很多,这总那总的叫着。小鹤向哥哥招招手。

夏远林本想离开,见女儿神情冷漠、忧郁,心中很是担心。自从女儿得知关松是打断他背脊骨的恶人后,半个月来,他发现女儿不但明显消瘦,而且由以前的天真活泼变得沉默不语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女儿一直是他心中的欣慰,他想安慰女儿,但只要一开口,女儿就会逼问当年关松打他的事,女儿这种逼问使他尴尬,难受万分。

黑煤 第十一章(11)

夏远林靠着那放包的椅子坐了下来。柳莺立即高度警惕和紧张起来,脑海里想起关松的假设和推断,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夏远林,越看越觉得可怕。她赶紧用手抱着那个包,又见小鹤、冰蝶都奇怪地看着她,只得把包又放回椅子上,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服务员喊了声:“哎,小姐,我还要加两盘牛­肉­粉、四杯薯条,外加一杯番茄汁、两杯冰花、两个炸­鸡­腿,还有草莓一盘。”

“我猜,柳莺十成是饿晕了。”小蚂蚁伏在小鹤耳边笑道。

陈晓栋坐在冰蝶的身边。冷冬及见身边的女孩全是源阳市一、二号人物的千金,能和她们坐在一起,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他上前热情地和她们打着招呼,坐在了小鹤的身边。

关松从洗手间出来,在大厅迎面碰上了吴施月,只见她穿一件黑­色­紧身洋装,下身是条轻飘飘的裙裤,衬得她高挑的身材丰满又迷人。

“施月姐。”

“松弟,你还好吗?我昨天出差才回。我特意给你买了一台最新款式的手提电脑,还替矮叔买了几盒补品,过两天,我一块给你们送过去。”

看着吴施月眼神中的牵挂,关松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和感动,在他心目中,施月姐还是能给人带来光明和快乐的施月姐,一点都没有变。

“施月姐,我都好呢。你为了事业,长年累月地在外奔波劳累,你攒的钱,都是你的血汗钱,我不愿更不忍花你的钱。其实只要你幸福,我就是开心的。”

吴施月笑道:“你是快乐的,我就是幸福的呀。好,以后我不买东西,我会多抽时间陪你。”

两人来到茶艺厅,吴施月的到来,立即吸引了茶艺厅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男­性­。小鹤笑道:“施月姐,你应该早一点来,因为秀­色­可餐哦。我此时才明白,什么才是女人味,这种味道装不来、扮不来,完全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所以才迷人之极耶!”听着小鹤由衷的赞美,吴施月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优雅地和在座的男士轻点了一下头,坐在了关松的身边。

柳莺见关松离她隔了两个座位,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忙站了起来喊道:“关松,你的书包,还是放你那儿吧!”说着双手抱起那个包往关松身上丢去,没想到包太沉,没有甩过去,却落在了夏远林的身上。

“啊!”柳莺一声惊叫。

“怎么了,柳莺?”小鹤和在座的人都看着她。

关松不慌不忙地从夏远林身上拿过那个包,放在了自己的椅子脚边,用眼神暗示柳莺别紧张。柳莺故意看着大厅方向,喊道:“怎么了,你们看,那个人怪怪的,进到酒店还戴着一副墨镜,我猜他不是瞎子就是太丑,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你们看嘛!”

众人朝大厅看去,只见一个脸戴墨镜的男人被几个随从前呼后拥着向茶艺厅走来,当他看到要找的人在茶座时,向后挥挥手,几个随从立即反身走了出去。他取下墨镜,来到夏远林身边,温和地笑道:“夏董,您好!冷总、陈总,都在啊,在同时间能看到你们,真是太令人高兴了。”这平头男人,正是仙岭煤矿的矿主唐元响。

“哦,是元响,坐吧。”夏远林微微一笑,招呼他坐在那个放包的座位上。唐元响的出现令柳莺脑中的那根弦又绷了起来。

这时易峰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小鹤的身边:“嗨,你们好!今晚搞聚会啊?小鹤,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办公室的钥匙在你这里吧?”小鹤见是易峰,歪着头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可真会找,在这里都被你找到了。嗯,钥匙在我这里呢,坐吧,喝杯茶再走。”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一章(12)

易峰坐到了关松的旁边,一伸脚踢到了那个包,忙喊道:“对不起啊,我没踢着谁的脚吧?”他的这一举动,又险些使柳莺惊叫起来,幸亏她用牙咬住了嘴­唇­,才没出声。

这时,又有几位穿着气派、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过来,和夏远林他们握着手,互相叫着某老总。小鹤听了觉得挺别扭,笑道:“哎,我在网上看到一则冷笑话,说以前一个浪花扑过来,十人有九个是老总(肿),现在一个喷嚏打过去,十个人有二十个是老总(肿),‘总’有好多种意思,总统的总,肿起来的肿……”

在座的人都被这冷笑话给逗笑了。冰蝶却冷眼瞪着唐元响,问道:“唐元响,我有个问题要采访你,有关四川彭家村十九名村人在仙岭煤矿失踪一案,你作为矿主,如何看待这件事?仙岭煤矿的护矿队长面霸为何会突然失踪?丰盛的负责人都在此,请你实话实说。”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冰蝶,会在这种轻松休闲的场合下,向唐元响提出这么敏感的问题。

众人把目光盯在了唐元响的脸上。唐元响一点都不意外,依然保持他那脸上的笑容说:“冰蝶记者,这个问题问得很及时,代表了很多不了解事情真相人的心声和疑问。上个星期你写的那篇报道《十九名矿工,你们到底在哪里?》,我看后,感到无比的疑惑和震惊,因为在仙岭煤矿从来都没有矿工无故失踪的现象,更不可能会出现什么事故,我唐某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件发生。我立即派人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调查,才知那四川人彭锅被几个别有用心的骗子利用了,给他重金让他四处散布谣言,制造骇人听闻的假象,目的就是想把我唐某从仙岭煤矿挤走。人言可畏啊!这招真是又毒辣,又­阴­险!”

唐元响见几个女孩都疑惑地瞪着他,他的神情显得更真诚了,停顿了几秒,接着说:“哦,其实彭锅也是个骗子,他是个无业骗子,专门靠散布谣言来骗吃骗喝。我唐某可以用人格担保,我所承包的仙岭煤矿绝对是合法守纪的。十九名矿工在仙岭煤矿失踪?这是谣言,这绝对是谣言。”听唐元响如此颠倒黑白,关松差一点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关松忍住了,因为一切还是疑问。

冰蝶瞪着唐元响说:“唐元响,你表面虽然很真诚,但你刚才所说的话,一句我也不信。彭锅,我们都见过,如果他和你站在一起,我一定会相信他。彭锅千里迢迢到此,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捏造这骇人的事件出来。虽说我们还没有找到相关有力的证据,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因为邪永远不能胜正!”

冰蝶的这番话理直气壮,完全代表了关松的心声,他感激地看着冰蝶。柳莺接过话题,瞪着唐元响说:“冰蝶,你说得太对了。邪永远不能胜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会找到证据的。”她们相视微微一笑,把手握到了一起。

看着这细微的一幕,关松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冰蝶是他心中的爱,柳莺是他的好朋友,她俩本来就是好同学,好知己,他希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们俩都能保持那纯洁的友谊。

关松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紧盯着挂在易峰椅子上的包,一边又在若有若无地观察着夏远林和唐元响两人之间微妙的表情,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冰蝶说那失踪的十九名矿工时夏远林惊慌失措的眼神。夏游离在吴施月身上贪婪的目光更使关松痛恨。至于唐元响,关松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他,他感到唐元响不仅是只极善于伪装的笑面狼,还是一只百般狡诈无赖的狼。

黑煤 第十一章(13)

易峰也一直在保持沉默,他悄悄地观察着在座每个人的神情,尤其是柳莺。

冷冬及眼角的余光,一直停在吴施月妩媚的脸上,他见几个女孩都一本正经地询问唐元响,令吴美人脸上迷人的笑容全没了,觉得很扫兴。

吴施月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一个电话后,微笑着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去。

关松忙向柳莺暗示了一下,借故搭吴施月的便车,背着包出去了。

在酒店的停车坪前,关松目送吴施月的车离开后,回头等着柳莺的出现。

“在等柳莺,还是冰蝶?她们好像都还在茶座,正好我俩可以聊聊。”关松一回头,只见易峰站在身后。

关松笑道:“夜­色­如此迷人,你不去陪美女聊,找一个同­性­聊,有劲吗?”

“刚陪美聊女过,再和同­性­探讨会更有意思。”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是有关十九名矿工失踪的事,还是找面霸的事?”

两人来到了停车场旁的一棵大树下,易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过往行人,才小声说:“我们已派人在暗中调查,同时也在追查面霸的下落,到时还要请你多配合。我要问的是,柳莺告诉你的情况,因为柳副市长是源阳市的名人,在未查清柳副市长是否被人谋害的真相前,我们只能暗中调查取证。”

“既然是你们内部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信你。告诉我,柳莺到底还看到了什么?”

“就凭你这个信字,我应该知无不言。正如你推断的一样,柳莺怀疑她父亲是被人谋害的,可她还没来得及和我详细说。”关松和易峰密谈了一会,把所知的情况基本上告诉了易峰,惟独省去了柳湘明手中的一百万。

易峰说:“关松,你说的这些情况,对侦破“影语12·1”有重大的帮助,但从你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来,你还有最重要的线索没跟我说。”

关松点点头,说:“的确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现在不能说,等找到有力的证据后,我自然会和你联系。”

这时,柳莺从酒店后门跑了过来。关松对易峰说:“你还是先回避吧。柳莺这几天情绪很乱,有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

“保持联系。”易峰从侧门进去了。

柳莺挽着关松的手臂匆匆进了市委大院。两人进到常委楼,快上四楼时,楼道的感应灯灭了,柳莺的手摸在了一个厚厚的软物上,她一声惊叫,灯又亮了,原来她的手搭在了一个人的手背上,她顺着手背望去,又是一声惊叫:“啊,你刚才不是在茶艺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住在一楼,为何跑到四楼来?”

这个用手扶着楼梯的男人正是夏远林,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看着柳莺说:“是柳莺,你没事吧?哦,我在楼顶上打电话。”夏远林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下楼去了。

“到楼顶打电话?”柳莺满腹疑惑地看着夏远林的背影,和关松进了屋,把两扇防盗门关好。柳莺靠在门背上,拍着胸口看着关松说:“好险,好险,幸亏到家了。我从小到大总共加起来还不如今天一天经历的险情多呢!都是这包钱惹的祸。”她拖着关松进到了卧室,转了几间房,就是不知把那包藏在哪里好。

“柳莺,别太紧张,放轻松一点。其实这个包随便放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是放在这个家里就行。我们现在主要是利用这个包引蛇出洞,一定要沉住气。”关松见柳莺过于紧张,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包丢在了书房的桌上。

黑煤 第十一章(14)

“嗯,不紧张,可是我的心总是忍不住怦怦乱跳。今天抢这个包的人竟然接二连三,每次都惊心动魄,暗处有敌人追踪,明处又有易峰、小鹤他们缠绕。当然,我知道,易峰、小鹤他们都是为了关心我,可这种关心也会让我心惊胆战。刚才又在我家门口碰到了夏董,你说他住一楼,­干­吗跑到四楼来?常委楼总共才四层,而我家是最高一层,他打手机总跑到楼顶­干­什么?”柳莺疑惑不已。

“我们先找碟片,找到你说的那本碟片,先看内容再说。”关松提醒柳莺。

“对,碟片,先看了碟片的内容再说。”柳莺把家中所有的碟片盒都清了个遍,又把家中所有的柜子、抽屉仔细地搜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那本天蓝­色­的碟片。她不甘心,又在她父亲的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仍没有发现那张天蓝­色­的碟片。关松也帮着柳莺在房间里仔细地寻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那张碟片。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就放在客厅里的碟格里,要不就放在我爸的书桌上,可是都没有啊?那张天蓝­色­的碟片我印象很深刻,图片有个大大的B字,可这张碟到底去了哪里?”柳莺自言自语。

关松替柳莺倒了一杯水说:“别急,好好想想,说不定你随手放在哪里了。”

“不会的,不管我的心情怎样,都不会影响我的记忆。我明明记得那张碟就放在客厅的碟格里,后来被父亲拿进了他的房间,怎么都没有呢?”柳莺的眼里满是疑问,边说边往沙发背上靠去,她感到沙发背上好像有个什么小东西掉进了她的后衣背里,伸手把那小东西晃了出来,拿到手上一看,竟是一根带蓝咀的烟,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神­色­一下变得惊慌起来,看着关松,小声惊叫道:“烟,哪来的烟?不好,有人来过我家,有人来过!”说着人已偎在了关松的身边。

关松接过那根烟看了看问:“柳莺,你父亲从不抽烟的吗?这两天有没有别的男人来过你家?抽烟的人,你仔细想想。”

柳莺肯定地点点头说:“我父亲在世从不抽烟,这两天更没有抽烟的人来过我家,沙发昨晚我都检查过了,根本没有烟。”

关松立即高度警惕起来,和柳莺轻手轻脚在每一间房里都仔细地查了个遍,每个角落里又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藏在家中。

关松又在窗户四周仔细查看了一遍,才小声对着柳莺说:“的确有人来过,这个人是爬窗而入,也许这个人抢在我们的前面,我猜他冒险入门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冲这包钱来的,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本碟片来的,这本碟片极有可能就是最重要的证据。”

关松的猜测和判断令柳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紧张不安地说:“爬窗而入?这太恐怖了!”

关松在每个房间又看了一遍,分析说:“这个人不仅对你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对你的行踪更是一清二楚,他应该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我猜这人应该就住在这一栋楼里,或者他就是行贿送你父亲一百万的人。”

“住在我们这一栋楼里?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个人是谁呢?夏远林,是他,只有他。我越想越怀疑,我父亲过世前,只有他来找过我父亲,他们还在书房吵了起来。在那地下赌城,抢包的主犯又和夏民宝在一起,刚才夏远林又鬼鬼祟祟地跑到四楼,说不定他在我们来之前,已潜进我家中,把那本碟片偷走了。这个­阴­险歹毒的伪君子!”柳莺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越想越怀疑这个潜入自己家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夏远林。

黑煤 第十一章(15)

关松说:“你的怀疑和我的推断差不多。在公众场合,夏远林都对唐元响青睐有加,私下里,他们一定是在同流合污。当小鹤提到看碟片时,我特别注意到夏远林脸上恐慌的神情,他借故先行离开了,虽说他掩饰得很巧妙,但他慌乱的眼神却露出了马脚,而且恰恰又在楼上被我们碰了个正着。如果把一系列发生的事联想起来,目前只有他是最大的嫌疑犯。”

柳莺沉思了一会,看着关松疑惑地说:“在茶艺厅里,我还发现夏远林除了和唐元响关系密切,好像他看施月姐的神情也是怪怪的。还有唐元响看施月姐的眼神也是怪怪的。那种神情并不是贪恋美­色­,我感觉他们三人之间好像有种默契。”

“柳莺,你一定是太紧张了。夏远林是施月姐的仇人,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默契?至于他们的故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得回宿舍了。”

“不,我不让你走。你要是走了,我根本不可能休息好。连眼睛我也不敢眨一下,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感到踏实,别走!”柳莺用双手抱着关松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了他背上。

关松轻轻地松开柳莺的手说:“现在应该是你最坚强的时候,也许心惊胆战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但我们要勇敢地面对一切,才能查清真相。我留在这里,小鹤她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不,你这是借口。你不是在意小鹤怎么说,你是在乎冰蝶怎么想,原来你对她还是那么在意。我会坚强,我会勇敢,我连惟一的亲人都失去了,我还害怕什么?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惟一能信任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了。”柳莺转过脸去,她不想让关松看到她伤心的泪水。

“柳莺,你别难过,我留下就是。”关松轻轻擦去柳莺眼角的泪花。

两人又洗了把脸,都没有睡意,把房间的灯熄灭了,背靠背坐在窗台上。天空一轮皎洁的圆月就像一盏明亮的灯,斜挂在窗边上,把他们俩的眉眼照得一清二楚。两人都沉默着,静静地享受着月亮的温馨。柳莺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她抬头仰望着圆月说:“有你在身边真好,月光好温馨,好温馨!”

关松轻声说:“今晚的月儿真圆,如果把她画下来,里面一定有五个人影。”

“月亮里面怎么会有五个人影?不是只有吴刚、嫦娥和小玉兔吗?”

关松微微笑道:“还有我们俩呀,加起来,不刚好是五个吗?”

柳莺转过头来,秀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呆呆地看了关松几秒钟,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说:“我和冰蝶是最知心的朋友同学,她含蓄我外向。她心里装着水样的诗,我心里却是火一样的画。我们个­性­虽有些格格不入,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我们都执著、重情感。如果在同一时间我和冰蝶都爱上了你,你会选择谁?我只想听实话!”

关松没想到柳莺会提出这样敏感的问题,他根本不知如何回答,故意把话岔开说:“哎,柳莺,我讲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好吗?小时候,每到夏天的晚上,在月光下,我和我爹编织着竹制品,施月姐就会站在一旁拉着小提琴。施月姐拉的小提琴,优美动听极了,就像一首诗,一幅缓缓流动的水彩画,在那偏僻的角落,在那月光如水的夜晚,在蛙跳蛐鸣的伴奏下,那首《荷残月笑》的曲子,旋律是那样的温馨……”

柳莺本想追问关松到底选择谁,但很快就被他所讲的故事所吸引。在她的想象中,那个年代,那个角落,一个身有残疾的挖煤矿工,用他无私宽广的爱,使这姐弟俩忘却了贫穷饥饿,给予他们的只有快乐和美好的希望。她被这真实的故事所深深地感动着。在这温馨的月光下,她看到关松坚毅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父亲深深崇敬的爱。她感到自己和关松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结,都是从小就失去母亲,是父亲把他们辛辛苦苦抚养成|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父亲一个是高官一个是矿工,但在他们心中却一样的高尚伟大。

柳莺偷偷地从侧面注视着关松深情的眼眸,就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完全爱上了他,并不是争强好胜要和冰蝶比输赢,而是被关松的内在和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吸引。这种单纯的爱使她突然不敢正面看关松的眼睛,火急的个­性­一下变得柔情似水,她把头靠在关松的肩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在月光下柳莺那张熟睡的脸如一汪清水般纯净。她好胜心强,心地却极其善良;她爱生气,又特别爱笑。她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而且要肩负起还父亲清白的重大责任,这一切对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单纯女孩,根本是措手不及,但她仍是那么坚强勇敢。关松轻轻用手把散在她脸上的秀发往旁抚了一下,他不敢惊动她,只想让她好好地多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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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煤 第十二章(1)

清晨,关松和柳莺下楼时被小蚂蚁撞了个正着。

小蚂蚁神情夸张地喊道:“哎,关松,一清早就来找柳莺?”

柳莺回道:“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昨天就住在我家里。哎,小蚂蚁,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柳莺去了超级市场买了一大袋吃的,就匆匆回家了,关松要她呆在家里引蛇出洞。

关松去了和泥镇,他要找到潘金燕和三泥鳅,问清地下赌城的情况。

关松首先来到潘金莲发屋,可是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潘金燕的影子,又连续打她手机,一直关机,打三泥鳅的手机,也一直关机。

关松在喧闹的集贸市场旁找到了三叔,只见三泥西嘴里唾沫直飞,正在给两位前来算命看相的­妇­女讲着她们的前世因果。两位­妇­女听得一喜一忧。关松在旁听了足足有两分钟,见他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只得赶紧Сhā话问:“泥叔,昨晚泥鳅回家了没?我有急事找他。”

“鄙先生三神仙也,­精­通八卦周易,能帮人逢凶化吉。鳝鱼泥鳅,我不吃,要算命请排队。”三泥西答非所问,根本不理睬关松,又继续和那两位­妇­人绘声绘­色­地说了。

关松心想,三泥鳅一定还在赌城,只有扮成搬花工人混进花庄。正准备租一辆摩托车去花庄,就见人群喧闹处,钻出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关松认出这几个男人正是赌城的打手,他们像群地老鼠一样,绕着人群穿来梭去,好像在追抓什么人。只听得哎哟一声号叫,其中有一个打手突然用手捂住头怪叫一声骂道:“死泥鳅,给我滚出来,有种就别逃。”

关松立即猜出,这伙人一定是在追三泥鳅,正想上前帮忙,就觉身后有人扯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三泥鳅。关松忙接过三泥鳅递来的弹弓,两人蹲在一辆农用车旁,三泥鳅递珠子,关松便瞄准打手的头,一枪一个,打得那几名打手哇哇乱叫。三泥鳅见关松手法极准,不禁手痒起来,接过关松手中的弹弓,对准另一个打手的ρi股打去,却听到三泥西一声怪叫:“哎哟,哪个缺了他祖宗十八代德的龟孙子,竟敢暗算我三神仙。”三泥鳅一看,石头珠子竟打在了他爹算卦的手上,他伸着舌头做了个怪相,笑道:“不玩了,我们快走!”

两人绕开人群,一路小跑,从仙女峰绕到了潘阳湖畔,才停了下来,两人倒在草地上,不由得大笑了一阵。

关松从草上一跃而起,问:“泥鳅,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混进赌城的?发现了什么情况?面霸,唐元响,还有夏民宝,你一定都看到了?”

三泥鳅在草地上翻了一个筋斗,跳了起来,神秘地一笑说:“不入狼|­茓­,焉得狼情。前几天,我在金燕的发廊前无意中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面霸,于是我乔装了一番,悄悄地尾随他,跟在他身后混进了地下赌城。在赌城中,我竟碰到了我的徒弟青蛙,在青蛙的帮助下,我也做了几天服务生。今天上午,我一时粗心,竟和刁黑皮撞了个正着,幸亏我溜得快,躲在了一辆货车的尾厢里,才逃了出来,但还是被那帮狗日的发现。他们追了上来,这才碰到你。”

“哎,泥鳅,快说重点,你在赌城除了发现面霸,有没有打听到彭锅和芽儿的下落?这赌城到底是谁开的?在里面豪赌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有没有见过夏远林?”

三泥鳅说:“别急,只要是我知道的,你就会全部晓得。彭锅和芽儿的下落我没打听到。在这赌城里,夏远林我倒没有见过,夏民宝我倒是见过两次。来花庄赌钱的60%是源阳市的名流暴发户,他们豪赌起来,连眼都不眨一下。这赌城的老板就是唐元响。如此有规模的地下赌场,在源阳一定是黑白两道都镇得住的通天人物。唐元响本来就是黑帮头子,公、检、法又有人罩着,所以他开这样的赌场,是没有人敢造反的。哎,你猜我在赌场还看见谁了?”

黑煤 第十二章(2)

关松说:“谁?快说,别卖关子了。”

三泥鳅神­色­有些消极,气愤地说:“我看到了公安局的副局长王德标,这狗日的,每次都和唐元响坐同一个包厢里赌钱,而且每次从没见他拎包,但他出去时,手里却拎了个包。这明明是唐元响故意输给他的,还有煤炭局的局长刘柯南、夏民宝,有丰盛集团那个长得像肥猪一样的冷总。那几个狗日的,只要一来,唐元响就会出现在赌城,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你说禁赌的公安局长都亲自坐在里面豪赌,这赌庄谁还敢查?谁敢管?就像唐元响承包的仙岭煤矿一样,里面不管有多黑,发生多少事故,丰盛的头护着他,煤炭局有人包庇他,执法部门有人和他同一个鼻孔出气,别说里面失踪十几名矿工,就是失踪再多,也无人过问。”

三泥鳅停顿了一下,看着关松摇摇头说:“兄弟,光靠你的一身正气和我们几人的力量,想把这一伙有组织有人罩着的黑恶势力瓦解铲除,太难了,难啊!就算我们辛辛苦苦找到了证据,我们交给谁去?我们又能相信谁?真是太令人气愤,太可怕了!”

关松沉思了一阵,兴奋地喊道:“即使笑面狼在公、检、法有人罩着,我们一样无所畏惧,只要我们找到证据,可以直接交给安叔叔,你忘了吗?安叔叔可是纪委书记,凭安叔叔的一身正气,他一定会拍案而起的。”

“傻,我们俩都是个大傻蛋,我怎么没有想到安叔叔?他才是公、检、法的头。我们只要掌握证据,­干­脆直接找他去,到时候一声令下,那些个大贪官、大土匪全逮了起来,源阳就清平喽!”三泥鳅一个筋斗翻倒在草地上,嘿地大笑了起来。

“­干­脆我们现在就去找安叔叔,把这地下赌城给抖出来,哦,今天不行,要到星期天。我发现王德标和刘柯南还有夏民宝,那几个狗日的一般情况都是在星期天去赌城,到时逮他们个人赃俱获。”三泥鳅用手挠挠头说,“只是我得提前通知金燕,别和夏民宝搅在一块了。不知燕子什么意思,总陪着夏民宝进到赌城,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那狗日的?”

“我喜欢谁关你屁事?你说我什么意思?自然和你一样,不入狼|­茓­,焉得狼情,就你们心中有正义感,别人心中就没有吗?”三泥鳅转过身来,见潘金燕手上拿个头盔,冷若冰霜地站在他们身后。

三泥鳅嘿地一笑:“哎,燕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不是练了轻功吧?”潘金燕喊道:“你们聊得太投入,身后来了一群人都没有感觉吗?”

关松和三泥鳅忙朝后看去,才听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湖畔的柳林里传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竟是舞着双袖的巧风,她这次跑的速度较慢,一眼就能看清是她,因为她手中还拖了个身材高挑、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这女孩竟然是夏冰蝶。在她们身后紧跟着十几个手持钢鞭的黑衣男子,眼看追在最前面的两名男子伸手便可以抓住冰蝶。

关松心中一惊,飞奔上前,挡在了冰蝶和巧风的身前,连飞两脚,正中那两名男子的头部,那两名男子身体往后倒在了后面打手的身上。刁黑皮从打手中钻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用手指着关松叫道:“臭小子怎么又是你?你都被丰盛开除了,还逞个屁能。你若再管闲事,你那矮叔就会被五马分尸,识相的快滚开!”

关松怒火中烧,喝道:“谁敢伤我矮叔半根汗毛,我绝不饶恕。”

黑煤 第十二章(3)

刁黑皮叫道:“快,把这个臭小子给我捆起来。”十几名打手立即手举钢鞭朝关松身前涌来。

冰蝶情急之中从关松的身后钻了出来,对着他们大声喝道:“你们这明显是黑社会团伙,如果你们再不退后,我就报警了!”

后面的一群打手,一听冰蝶报了警,又听到易峰的名字,都有些发愣,他们都迟疑着不敢上前了。一名打手发现冰蝶放在耳边的并不是手机,而是一支笔,叫道:“她骗人的,她手上根本没有手机。”

刁黑皮骂道:“他妈的,差一点被她给糊弄过去了,告诉你,记者小姐,即使易峰那臭小子来,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他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算个屁!”

潘金燕看他们人多势众,光凭关松一个人硬拼是打不过的,急中生智,对着他们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我都不认识了吗?还有她!”说着,用手指着夏冰蝶喊道,“她是丰盛集团董事长夏远林的女儿,夏民宝的妹妹,你们谁若是吃了豹子胆敢伤害她,夏远林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狗头!”

这帮打手认识潘金燕,都清楚面霸对她格外关照,又听说眼前这个三番五次潜入仙岭煤矿拍照的女记者竟然是夏远林的女儿,都迟疑着不敢贸然上前。

刁黑皮的老鼠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歪着嘴怪叫道:“你们千万别上了这­鸡­婆的当,她分明在胡说,夏远林根本没有这样的女儿。兵分两路,把他们全给我抓起来。”

潘金燕抢过三泥鳅手中的弹弓,瞄准了刁黑皮的头就是一弹珠。

“抓住这只臭­鸡­婆,抓住她!”

有几名打手和面霸私交好的故意只叫喊,并没上前真抓他们。三泥鳅和潘金燕从那几名打手中溜了出去,一齐跳上了摩托车,对着关松喊道:“关松,我去村里喊人!”

关松把冰蝶往身后一拖,涌上来的几名打手都被他踢翻在地,这时巧风突然从冰蝶手中抢过一个笔记本,像一团旋风钻到湖畔的柳树丛里去了。

冰蝶忙朝巧风追去,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入湖水中去了。

关松见冰蝶落入湖中,反身两脚把缠住他的两名打手踢翻在地,跳入湖中。一群打手见冰蝶在水中惊慌失措地挣扎,都围在岸边狂笑不止,然后跑了。

关松已潜入水中,搂着冰蝶的腰部,把她托出了水面。冰蝶伏在关松的肩上吐了几口水后,突然在他手臂上猛咬了一口,在他怀抱里挣扎着把他推开。关松根本没想到冰蝶会这样,手臂稍一松开,她立刻又沉了下去。在这一瞬间,关松才意识到,冰蝶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失去冰蝶,他也不会独自活下去。他心中又急又痛,双脚踩水,双手搂着冰蝶的腰,把她推上岸去。上了岸,关松把冰蝶紧紧抱在坏里。

冰蝶喊道:“放开我!你既然选择了柳莺,还救我­干­吗?我就是淹死也不要你救。”

关松喊道:“我不会放开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因为我爱你、爱你,我爱的是你!你就像我的生命一样,失去你,我还会独自活下去吗?”

冰蝶被关松爱的表白给深深镇住了。在她的记忆中,她和关松相恋以来,关松从没有直接说过“爱”之类的话,她在心里数了一下,关松刚才一连说了三个爱字,这几个爱字能从他口里说出来,真是太令她震撼了。透过满脸的水珠,看着关松深爱自己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

冰蝶终于投降了。她知道,关松和她一样都深爱着对方,这种纯洁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委屈的泪珠儿和着头发上的水珠儿,一串串在脸上啪啪直掉。两人煎熬在心中的痛苦一瞬间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的爱。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火热的­唇­不由自主地吻在了一起。在这一刻,两人才深深感受到,两颗相爱的心早已连在一起,谁也不能离开谁。

黑煤 第十二章(4)

关松在岸边燃起一堆柴火,脱去衣衫,轻轻擦去了冰蝶脸上的水珠,说:“冰蝶,快坐下休息一会,你没事吧?”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有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好的。”

关松把冰蝶揽入臂弯中,说:“冰蝶,我会在你身边的。今生今世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把我们俩分开,因为我们的心早已连在一起。因为我爱你,这种纯洁的爱早已渗透到骨子里去了,你懂吗?”

冰蝶扑在关松的肩上:“我懂,我现在懂了,只要我们两人的心连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使我们分开,因为我爱你,就信你。”听着冰蝶发自心底深处爱的宣言,关松把冰蝶抱了起来,在风中旋转了几圈,两人尽情地笑了起来。

关松把冰蝶放下来,两人相依相偎地坐在了湖边。

湖面的角落里浮出的一对羽毛红白相间的鸳鸯,立刻引起关松的兴趣,他轻拍着冰蝶的肩,手指着湖边那个角落喊道:“冰蝶,快看,鸳鸯戏水!”

冰蝶顺着关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湖畔杨柳依依,湖水清澈荡漾,一对七彩的鸳鸯正在不远处戏水,她轻喊道:“哦,好可爱的鸳鸯!原来鸳鸯是这般逗人喜爱的,它们在这宽阔的湖水中尽情地嬉闹、戏水,真是太有诗意了。现在我才知道‘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来由了。”说着停顿了一下,放眼瞭望四周,感叹地说:“只知道有个美丽的仙女峰,雄伟壮观,却不知仙女峰下还藏着一个如此美妙的湖,好美、好美!”

水中鸳鸯双双离去。关松才问:“冰蝶,你怎么和巧风在一起的?他们为什么要追赶你们?”

冰蝶说:“我一直想查清那十九名矿工失踪案件,于是我坐着拉煤的车混进了煤矿里,正准备采访一名刚从井下上来的矿工,就见刁黑皮带着几名打手在煤堆旁追赶巧风。差一点就抓住了她,巧风却丢给我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他们又追赶我,巧风拖着我的手七弯八拐地跑来了这里,突然又把那本子从我手中抢过去,跑掉了。”

关松疑惑地说:“他们追赶巧风,一定是为了她手中的笔记本,说不定那是一本重要的证据!”

冰蝶说:“我想那本子里一定记载了煤矿的重要内幕。”

关松说:“那本子里肯定有古怪。”

“你昨晚上为什么住在柳莺家里?我想听你的真心话。”冰蝶把话题一转,看着关松问道。

“嗯,我昨晚的确和柳莺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冰蝶,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你对我的信任!”

冰蝶扭过头怔了一会,才看着关松轻轻地点点头。两人相依相偎聊了好一阵,直到落日的余晖挂在了天边,这才离开。

关松把冰蝶送上了公交车,来到了潘金燕的发屋。在发屋,他竟然看到了巧风,只见潘金燕在给巧风洗头。头发洗­干­净,潘金燕又用洗面­奶­帮巧风把脸洗­干­净,还给她擦了些润肤油,帮她把头发用橡皮筋卷在脑后。梳洗­干­净的风婶,虽面容憔悴苍老,仍能显出年轻时的秀丽。

潘金燕倒了一杯水递给巧风,对她说:“风婶,我知道你心里有多苦,但是你若每天神志不清,又有谁会听你诉冤情呢?如果你能清醒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也许一部分有良知的人会听你诉苦,帮你伸冤报仇,你懂我的意思吗?”巧风点点头,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关松忙跟在巧风身后喊道:“风婶,你手中的那个本子呢?能给我看看吗?”巧风回过头怪叫道:“什么本子?我吃了,我吃了。”巧风叫着跑了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黑煤 第十二章(5)

潘金燕说:“别人都以为她是神经疯子,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你放心,她会保护自己的。”

晚上十点半,发廊终于关门,关松的肚子早在抗议,发出咕噜的声响。

两人来到路边的烧烤店,店主热情地招呼他们,问:“二位要什么?”

两人同时喊道:“羊­肉­串。”店主又问:“要辣吗?”

“越辣越好!”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羊­肉­串来了两大把,潘金燕喊道:“快,趁热吃,讲客气就要饿肚子哦。”

关松笑道:“最少我要消灭三分之二才对得起我帮你看店的分上。哎,你还记得那个冬天吗?那晚大雪纷飞,我偷了莫校长家一只­鸡­,劈了课桌当柴烧,把­鸡­烤熟了,你嫌没辣味,我又去莫校长家偷了半缸辣椒,结果……”

潘金燕咯咯地笑了起来:“结果第二天你写了十份检讨,罚扫一个星期的女厕所。”关松羞涩地笑道:“幸亏你早早地把厕所扫了,那帮女生无聊的计划才无法成功,哈,哈。”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傻笑了一阵,潘金燕声音低沉地说:“那晚我又冷又饿,都好几年的事了,你还记得。”

关松说:“当然记得,那些纯真的回忆会一直留在心底。”

两人吃完羊­肉­串来到了柳溪边,天空有芽弯月,月边上围绕着好多颗小星星,它们在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潘金燕仰着头,脸上闪着淡淡的忧伤:“这月芽儿真诱人,我喜欢看残月。”

关松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出声。

潘金燕回头看了关松一眼:“你是在偷看我,还是在欣赏我?”

关松微微一笑:“像猫的女人与众不同!”

“可传说中说老虎是猫的徒弟,你认为呢?”

“不管谁是谁的徒弟,反正老虎和猫都是可爱的动物。”

潘金燕从柳树下钻了出来,看着关松说:“说了这么多废话,言归正传吧。地下赌城是唐元响开的,他们早已形成一个黑­色­网络组织。你单枪匹马,怎么和他们斗?再说丰盛内部都有他们的人,他们很有可能给你定一项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开除。”

关松朗朗一笑说:“今天我已被丰盛正式除名了。除名就是开除,因为他们怕我掌握发现他们的黑幕,所以采取一切行动来对付我。工作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责任。不管那笑面狼有多大的本事,我都要为那些不幸的矿工讨回公道。”

“你以后要多注意,那帮人肯定盯上你了。”潘金燕眼中闪着牵挂。

关松问:“你对夏民宝了解多少?他的赌资是从哪里来的?”

潘金燕说:“我知道你恨他父亲,所以恨他。其实他这个人并不坏,缺点就是心胸狭窄,好赌。他的赌资每次至少都有几万左右,来源我不是很清楚。但他和唐元响来往比较密切。”

“那面霸呢?”关松继续问。潘金燕挽着关松的手臂边走边聊:“在别人眼里,面霸是个地痞流氓,的确也是。但他对我特别好,在和泥镇上因为有他,所以那些小混混和地痞都不敢到发廊闹事。但惟有一件事,就是煤矿的内幕,他从不跟我提起,尤其是对那十九名失踪矿工的事,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不过我会问出来的。”正说着,树林里似乎有人影在闪动。关松对树林中大声喝道:“有种的,就站出来,鬼鬼祟祟的躲什么,小心我的飞镖砸破你的狗头!”树林里一阵逃跑声,那影子跑掉了。

那影子正是面霸,他本想偷偷地去发廊看望潘金燕,见关松一直在发廊,他便躲在门外,悄悄地跟踪他们。面霸和潘金燕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他是看着潘金燕从小长大的,在他心目中,金燕从小就是个水灵娇俏、善良的女孩。他二十六岁时,在和别人一次恶­性­打架斗殴中,被公安局抓了,判了两年牢教,年仅十六岁的潘金燕竟然替他­奶­­奶­带着东西,前去监狱看望了他。从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一直暗恋着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邻家妹妹。待他再见到潘金燕时,见她出落得越发标致,更令他神魂颠倒,只是这邻家小妹个­性­又辣又冷,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沾不得碰不到,只能远远地看着。越是这样,越令他着迷。他也想为潘金燕改变自己,但他却被笑面狼严严实实地控制了起来,他根本无法改变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黑煤 第十二章(6)

关松牵着潘金燕来到了镇上的路边,把她送到了发廊门口,才发现她还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手弯里。

“燕子,你赶快进去吧。”

“不如今晚就住在发廊。”

“不了,还有事。”

潘金燕从发廊里推出一台摩托车给关松,又递给他一个手电筒:“路上小心!”关松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关松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动静,回到家,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眼就看到五矮驼的手上绑着纱布,他心痛地喊道:“矮叔,您的手怎么了?”

五矮驼嘘一声说:“小声点,风婶睡着了。”关松这才看到风婶和着衣睡在床上,身上盖着毛巾被,似乎睡得很香,发出一阵疲惫的鼾声。

两人来到杂物间,关松蹲在五矮驼身边,问:“矮叔,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你矮叔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这帮天杀的,想杀我灭口,我偏要好好地活着!”风婶竟然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风婶,你终于清醒过来了。”关松见风婶终于恢复了神志,心情很兴奋。

五矮驼给巧风盛了一碗热玉米汤:“巧风,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何况现在是太平盛世,这帮人渣迟早要原形毕露的。人世间自会有公道的!”

“看到松伢子,就像看到一双翅膀,有了你们就有了希望。”巧风的眼中闪着泪光。正说着,院里的竹峰汪汪狂叫了几声。

“矮叔,你陪着风婶,我出去看看。”外面一片漆黑,关松忙打开手电筒,只见竹峰卧趴在地上抽筋,嘴里吐着泡沫。“矮叔,快来,竹峰被人下药了。”

五矮驼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竹峰的眼睛,急忙在院边的菜地里扯了几根草叶,放在嘴里猛嚼了几下,把草叶吐在碗里,从井里盛了碗水,把药和水灌进了竹峰的嘴里。几分钟过去了,竹峰嘴边的白­色­泡沫慢慢没有了。五矮驼忙抱着竹峰,把它的身体倒了过来,头朝下尾朝上,喊道:“竹峰,张开嘴,吐出来,快吐出来!”竹峰好像完全能听懂五矮驼的话,张开嘴,汪汪汪地把肚里的药渣全吐了出来,直到嘴里什么也没有了。五矮驼把竹峰抱在怀里抚摸了一阵,竹峰才摇头摆尾地围着五矮驼转了几圈,显然没什么事了。

五矮驼和关松回到屋里,屋里只有微弱的灯光在晃动,风婶却不见了。关松屋前屋后找了一遍,都不见巧风的影子,又惊又气,风婶的神志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又被人给劫走了,这调虎离山之计表面上是想谋杀竹峰,实际上是冲着风婶而来。

“矮叔,这三更半夜的,风婶到底会跑去哪里?”关松焦急地问道。

五矮驼大声说:“有什么办法?风婶毕竟是疯子,无药可救了,她为什么要跑,谁也捉摸不准啊。”说着,用手扯了一下关松的衣角,关松马上意识到矮叔话中有话。

五矮驼故意大声说:“松伢子,早点歇着吧,一个疯子跑了就跑了,担心也没用。”说着熄了灯,两人静静地候在窗边上,借着天空隐隐的星光,仍能看清外面的动静,过了一阵,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了。

关松有些忍不住了,想出声,五矮驼忙用手指按了一下他的手掌。过了半个小时,只听得竹林里一阵微微作响,有两个人影若隐若现,从竹林翻到竹墙外。关松见状,心中大惊:有人就躲在院子里,我们竟然没发现。

“嘘,别出声,这两个贼绝非一般角­色­,他们都是有备而来,随身都带了家伙,正面交手,我们两人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在窗边站了一刻,五矮驼才摸到桌边,点了煤油灯,掀开地窖盖,冲着里面喊道:“巧风,出来吧,他们走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二章(7)

关松差一点叫出声,只见巧风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神­色­慌张地问:“五大哥,你能确定他们走远了吗?”

“走远了,你就放心吧。”

“矮叔,风婶,到底怎么回事?”

巧风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神情激怒地说:“松伢子,其实我根本没有真疯,当然也被那天杀的逼疯了。仙岭煤矿自从被唐元响承包后,他比前几个矿主有心计多了,他派面霸从四川边远角落骗来了大批苦力做矿工,出最少的工钱,却让他们挖最多的煤,这批矿工都是老实巴交的文盲农民,被骗到这里之后,被矿场一批心狠手辣的打手监管着,他们几乎成了……”

关松问:“夏顺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巧风说:“去年四月十二日,夏顺休学在家,一定要到矿上做事,说要赚到自己的学费。十三日那天,太阳又大天气又好,面霸见夏顺是学生,料想他不会造反,便让他在矿里挖一个月的煤,每天五十块钱。夏顺很高兴,就签字画押,我还没来得及阻挡,夏顺就换了行装,随矿工们下到井里。晚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听到轰隆几声巨响,煤矿二号井发生了瓦斯爆炸,井塌陷了,矿下挖煤的矿工全部被堵埋了。护矿队的人自行营救无效,又对外封锁一切消息。狂风暴雨连下了几天,就这样十几个人的生命,被活活掩埋了。他们怕我把矿难事故抖出去,把我关押了起来,我被气疯了。”

关松问:“你知道四川彭家村十九名矿工到底去了哪里?”

巧风答:“去年4·13发生的那起矿难事故,遇难的那十几个矿工,正是彭家村十八名矿工,加上夏顺,一起是十九个人,全部遇难。”

关松激怒得一拳把桌板打断了,低沉地吼道:“发生如此大的事故,竟没有目击证人报警?”

五矮驼说:“松伢子,你先别激动,听巧风婶把话说完。”

巧风说:“事发当时有暴雨雷电作掩护,而在场目睹矿难发生的人,又都是矿场内部人,早被唐元响严密监控起来。那些人都不敢说,他们极怕唐元响,又得了唐元响的钱,还签了生死契约,否则他们的家人都会惨遭暗害。”

关松问:“彭家村不是十九个村人,怎么只有十八个?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巧风答:“四月十号晚上,一名年龄最小的矿工,躲在送饭的车里,混出了矿井。他逃跑时,正遇我在煤矿里,慌乱之中他递给我一封信,让我送出去。后来他被护矿队的人抓住了,关在铁笼子里。”

关松问:“你知道那矿工关在哪里吗?那封信呢?”

巧风答:“那惟一存活的矿工到底关在哪里,只有面霸那狗日的才知道。至于那封信,我投到信箱里去了。”关松猜测巧风投的那封信,就是豆芽儿丢失的那封信。

关松问:“既然他们知道你疯了,为什么还要一直追杀你?”

巧风答:“前几天他们追杀我,是因为我无意中拿到了一本矿工花名册。”

关松问:“矿工花名册?”

巧风答:“我被他们抓起来后,一直装疯卖傻,趁机逃了出来。后来他们以为我真疯了,没把我当回事。前几日,我混进了煤矿,摸进刁黑皮办公的一个秘房里,翻找到了一本矿工花名册,于是我把花名册拿在手上,逃了出来。”

五矮驼接口说:“矿场里丢了这本在外骗招矿工的花名册,等于把矿场内部的秘密全泄露在外。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四处派人追杀风婶,风婶只得装疯卖傻,才逃过了劫难。”

黑煤 第十二章(8)

巧风下到地窖里,拿出一本花名册递给了关松说:“松伢子,这本矿工花名册就是证据。上面用红圈圈勾出来的,就是已经遇难的矿工,你一定要想办法送到公安局可靠的人手里呀,为这些遇难的矿工伸冤,报仇,也为夏顺……”

关松急忙在煤油灯下查看这本册子。这本册子正是仙岭煤矿三年前在外骗招矿工的总登记册子,这本册子每翻一页或两页,就会发现有几个名字用红圈或蓝圈勾了起来,蓝圈下都标有几月几号。开始关松猜不出这是什么意思,翻到最后几页,才看清这些标有红圈、蓝圈的名字都有详细统一的记载。原来这些被勾起来的名字都是在矿难事故中遇难的矿工,红圈勾的为已报道公开的,蓝圈勾的就是隐报了的。关松越看越震惊。

清晨时,五矮驼来到后房想看看巧风,没想到巧风又偷偷地跑了。

关松得知巧风跑了,很是焦急,这本矿工花名册虽是重要证据,但如果有巧风亲口述说和指证,公、检、法就能即刻查处此案了。

“矮叔,您无论如何要找到风婶。晚上,我会赶回来的,有什么事要泥鳅通知我。风婶回来了,一定要留住她。”关松和五矮驼打了声招呼,把那本矿工花名册带在身上,匆匆出门去了。关松想的是:唐元响背后有一个大靠山夏远林,黑白两道都有一帮人,想一举揭穿他们的罪恶勾当,只有把证据直接送到陈志安手中,才是最可靠的。陈志安看到证据,一定会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关松径直来到陈志安的办公室,却见大门紧闭,他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才找到陈志安的秘书,秘书却告诉他:陈书记前天就去北京开会去了,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关松去了柳莺家里。柳莺在门眼里看到是关松,紧张不安的心立即舒展开来,急忙开了门,扑在他的怀里,情绪激动地说:“关松,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打了你一个晚上的手机,都无法接通,我好担心。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像在海浪中飘零的孤帆,没有航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无主见,不知浮沉,关松,别离开我!”

关松心中一阵痛惜,说:“柳莺,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糯米粑粑,我矮叔做的,我去厨房帮你热一下。”

柳莺接过关松手中的糯米粑粑,心中一阵温暖,心想:连自己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证明他是爱我的。柳莺心中的不安和紧张,一下就被这种细微的关爱所冲淡。

“夏董,今天休息吗?”

关松和柳莺听到问话声,急忙回过头,才发现大门没关,两人走到门口,却看到夏远林正悄无声息地从四楼下到三楼,在三楼碰到正要出门的王若。

“哦,我有点事,到楼顶去了一下。”夏远林对着王若­干­笑了一声匆匆下楼去了。看到这里,关松和柳莺心中都一惊,夏远林就站在他们身后,他们竟然没有发现,真是太可怕了。

“王姨,我想问一下,安叔叔明天能回吗?”关松见王若看到了他,忙走下楼梯打了个招呼。柳莺把门关紧了,也跟着出来了:“王姨,你要出去吗?”

王若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看着关松,又看了看柳莺说:“哦,我下午要去省城开会,你安叔叔应该明天回吧。柳莺,你找安叔叔有事吗?其实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思想是成熟的,有什么事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你们俩的事,找你安叔叔,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还是自己拿主意吧,源阳市是个很复杂的地方,你们要注意安全,要注意身边的人。”说着下楼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二章(9)

王若的这番话,关松和柳莺都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柳莺猜测王若要他们注意提防的人肯定是夏远林,但她和关松的爱情,安叔叔是帮不了忙的,只有靠他们自己。

关松更没有弄清王若话中的意思。王若给他的印象是一位沉默少语、平静如水的知识分子,她从不大声说话,更不会笑脸相迎,连她脸上的微笑都很难看到。她和安叔叔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志安高大魁梧,浑身上下充满了男人特有的魅力,个­性­豪爽,而王若身材­干­瘦,相貌平庸,个­性­平淡。

关松和柳莺都没在意王若说的这段话,直接上顶楼去了。楼顶上除了几盆竹叶青外,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特别。柳莺在楼顶上走了一圈,疑惑地说:“奇怪了,夏远林总跑到楼顶上­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关松在盆景旁仔细检查了一遍,在盆景里找到半根蓝咀烟头,拿在手上看了看,忙示意柳莺下楼去,把门关上,他才小声喊道:“柳莺,快,把那天在沙发上找到的那根烟拿来,这半截烟头是我刚才在楼顶花盆里找到的。”

柳莺从抽屉里拿出那根蓝咀烟来,关松仔细比较了一番,兴奋地说:“柳莺,你看,这两截烟头是一模一样的,一截出现在你家的沙发上,一截出现在楼顶的花盆里,而经常出现在楼顶的人只有夏远林,最少我们连续两次碰到他从楼顶下来。”

“一定就是他。他根本不是想去楼顶,而是想进到我家中,抢走这包钱。这个卑鄙歹毒的凶手,我不会放过他!”柳莺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嘘,小声点,以防他在门外偷听。我们任何计划都绝不能让他掌握到,他一定想千方百计毁灭证据,而我们却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证据。”

柳莺的手机响了:“喂,泥鳅,嗯,关松和我在一起。”柳莺把手机递给了关松。

“喂,泥鳅,什么事?什么?风婶被人杀害了,矮叔受伤了?在哪里?好,我马上到。”关松把手机往柳莺身上一丢说,“不好了,巧风婶出事了,我矮叔受了重伤,我要马上赶过去。”

“那我怎么办?我要和你一起去。”柳莺急道。

关松把柳莺拉进了书房,从怀里拿出那本矿工花名册,说:“柳莺,这是仙岭煤矿三年前在外骗招矿工的总花名册,这上面记载着有关十九名矿工失踪的详细经过,是一本很重要的证据。我带在身上不安全,你一定要保管好,亲手交给安叔叔才最保险。今晚我不能陪你了,我要查清巧风婶的死因。这伙人一定是冲着这证据来的,我偏要去会会他们。”

柳莺一把拖住关松的手喊道:“不行,我不让你去,太危险了。他们那伙人在暗处,防不胜防,你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我需要你的保护,要去一起去。”

“放心,我不会和他们动手的,我只想查清杀害巧风的凶手是否和这抢包的凶手是一伙的,关键时刻我会和易峰联系的。”

“哎,慢着!”柳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型手机递在了关松的手里,“你那手机,信号不好,用这个方便,这是我爸的手机,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关松就赶到出事地点,在和泥镇的柳溪边,停着几辆警车和120急救车。一大群人围在溪边,人群中传出五矮驼愤怒的喊声:“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铐我?亏你们还是警察,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关松扒开人群,跑到前面,只见巧风僵直地躺在岸边的草地上,

黑煤 第十二章(10)

“你们想­干­什么?凭什么铐我矮叔?”关松冲上前去,把两名警察推开。

围在一旁的镇人,都气愤地站出来指责那两名警察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

三泥西更是一改往日的胆小和冷漠,站出来,手指着那两名警察喊道:“别以为你们穿着这身虎皮就可以乱抓人,在这和泥镇连三岁的伢子都晓得五矮子心好侠义。要不是为了救疯子,凭矮子的水­性­,谁能在水中伤得了他?他是为了救这疯子,才被人打下湖的,你们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还当个屁警察。”

这时,易峰、陈小鹤和几名刑警队员赶了过来。易峰对着和泥镇派出所的两名警察训道:“乱弹琴,问题都没调查清楚,乱铐什么人?”

和泥镇派出所的警员见是易峰,上前给他作了简单的汇报。

法医在巧风的身上和周边仔细勘查了好几遍,才把她抬上担架。

关松蹲在五矮驼的身边,见他胸前衣衫被撕成两半,身上露出大半块青紫血痕来,手、脚、脸上都是紫印,显然他刚才一定是遭到一伙人的围攻,才受了如此重伤。

“我没事,只是风婶死得太惨了,都怪我没保护好她。”五矮驼悲愤得泪流满面。

在刑警队,五矮驼讲述:“我挑着箩筐顺小路经过柳溪边,就见巧风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紧接着,从对面的公路上冲出两辆摩托车,对着巧风直撞而去,巧风的长发被一辆摩托车的轮子给缠住,另一辆车上的男子,从后箱摸出长长的凶器朝她脑后连连击去,巧风当场就倒在了溪水里。我冲上前去,和他们拼命,他们又开着摩托车对着我横冲直撞,直到把我撞到溪水里。当我把巧风救上岸时,她已经断气了。”

“矮叔,风婶不会白白冤死的。”关松的拳头握得格格直响。

易峰倒了两杯水递到他们手中,沉声说:“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仅有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必须冷静下来。只有把了解的详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借助法律的武器,才能揪出真正的凶手。”

陈小鹤问:“五大伯,那个用利器杀害风婶的凶手和撞你的凶手,你能记清他们的相貌特征吗?除了你还有别的人证吗?”

五矮驼摇头说:“当时,好像除了我,并没有别的人在旁。那几名凶手骑着摩托车,脸上蒙着半块黑布,只露出一双贼眼,根本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来。”做完详细的笔录,关家村的老村长和几名村­干­部全都来了。法医很快就出具了尸检报告:因脑部被利器猛击身亡。

回到关家村,五矮驼和村人一起把巧风安葬在她老公的坟旁。五矮驼伤心自责地在巧风的坟前哭了一阵,才被老村长和几个村­妇­劝开。老村长拍着五矮驼的肩说:“矮驼啊,你对她已经尽心了,她有你这样的邻居,也是她前辈子修的福。怪只怪那帮烂了心肠的恶人,连个疯子都不肯放过,作孽!”

旁边几位­妇­人叹息地说:“想当年,巧风可是咱乡里的一朵花,能唱又能­干­,模样儿又俊俏,谁知嫁了个老公是肺痨,儿子至今死不见尸,她又落得如此下场,红颜薄命啊!”围在一旁的村人想着她的遭遇,都不免流下泪来。

易峰把关松留在办公室,希望他能把所有的情况都如实相告,开场白没有几句,易峰就被刘局叫去了办公室,让小鹤陪着关松。

小鹤对关松说:“现在已是关键时刻了,你应该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情况,全部告诉我们,包括柳莺对你所说的一切。面对一个庞大的黑恶势力组织,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揪不出一个团伙的,只有依靠公安部门的力量才能把他们绳之以法。”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黑煤 第十二章(11)

关松正想说什么,走进两名便衣警察,他们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问:“陈小鹤,易队呢?”

“易队去刘局办公室了,有什么事和我说是一样的。”

“海蓝公司账目的调查材料放在桌上,王局找我们有事,我们等会再过来。”两位便衣警察出门而去。

“难道海蓝公司真有什么事?”陈小鹤神­色­疑惑,拿起桌上的材料翻了几页。

关松一听海蓝实业,立即想到吴施月,忙问:“小鹤,源阳有几个海蓝实业?”

这时,易峰和那两个便衣都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便衣神情严肃地说:“易队,有关海蓝实业的财务账目,我们作了初步的调查和记录,海蓝实业很有可能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空壳公司。调查中我们还发现,海蓝公司存在着极大的洗黑钱嫌疑,去年一年,经海蓝流向国外的资金就高达两亿。海蓝的女总裁吴施月去了澳门,过两天就会回。易队,你可能要亲自和她会会面。”

易峰说:“有关海蓝的财务账目继续暗中调查,务必查清这庞大的资金到底从何而来。把海蓝所有的银行账号全部监控起来。”

“是,易队。”两名便衣立即出门去了。

关松听到吴施月的名字,心立即跳了起来,看着易峰问道:“为什么要查海蓝?海蓝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易峰沉默了一瞬才说:“我知道,吴施月是你姐姐,海蓝的情况在没调查清之前,我不便详说,而且请你要保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喂,王副局,有事吗?嗯。”易峰接完电话出门去了。

小鹤坐到关松的身边说:“哎,关松,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关松的手机响了:“喂,矮叔不见了?好,我马上回来!”

“小鹤,我家有急事,先走了!”关松匆匆朝外奔去。

“哎,你慢着,我陪你一起去。”

在公安局停车坪前,只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坪前面,唐元响正要上车,公安局副局长王德标站在车旁。这一幕令关松备感警惕,他心中一阵失望,又想起了刁黑皮那天对他的狂言:“无论你掌握了什么证据,就算抓到证人也没用,因为公、检、法都有我们的人。”想到这里,关松差一点惊出一身冷汗,庆幸没有把矿工花名册的事说出来。他在心里打定主意,所有的证据都只能交给陈志安。

“你别跟着我,有什么事,我会和你们联系的,再说你去了也没有用。”关松心中直冒火,转过头对着小鹤吼了一句,匆匆离去。

离关家村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就能看见竹院上空冒着一股股黑­色­的烟雾。关松飞奔着跑到竹院前,只见一大帮村人身上都湿透了,他们手上提着水桶脸盆,显然是刚灭完火。

关松急忙扒开人群,眼前的情景使他又惊又怒,竹院里已面目全非,三间连通的红砖屋已被大火烧掉了一大半,堆放垃圾的房里散发着一股股臭焦味,一旁的猪圈被烧得只剩个角垛了,圈里的猪­鸡­鸭身上透着焦黑,口吐着绿­色­的泡沫,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上,院里那郁郁葱葱的竹林、枣树,全被大火烧得枝离叶枯,焦黑的树叶飘满了整个竹院。

令关松最揪心的就是矮叔的安危:“矮叔,矮叔,你在哪里啊?”他冲进竹院,在竹院的每一个角落里翻找着。

“关松,矮叔在这里。”关松回过头看,只见泥鳅扶着满身伤痕的五矮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五矮驼脸上透着被打伤的青紫血痕,左脚显然受了重伤,整条腿拖在地上,挂破的裤子里透出一条条血痕。

黑煤 第十二章(12)

“矮叔,您的脚怎么了?”

五矮驼说:“我没事,那帮贼孙子,以为一把火能把我烧死,可你矮叔是铜打的骨钢磨的筋,是烧不死的。”

站在一旁的村人接口说:“五矮子啊,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了,那帮狗日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还是小心为妙啊!”

另一名年纪较大的村叔接口说:“松伢子,追查那矿工失踪的事,还是先放一放。他们先是开除你,再开车来撞你矮叔,把你矮叔撞个半死不活,光天化日下又把疯子给杀了,现在又放一把火把你家的房子院子给烧了,接下来还不知要做啥恶事呢!那帮龟孙子根本就无法无天。他们在暗你们在明,防不胜防啊,你还是出外躲一阵,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吧!”

有人喊道:“松伢子,都到这般关键眼上了,赶快给你施月姐打个电话。”

三紫胖看着关松急忙说:“松伢子,赶快给施月打个电话,要她开车来接我们,现在我们都落难了,她就应该把我们接过去住。没有我和你三叔她能有今天吗?五矮子啊,这回你可别充好人了。”

关松神情坚定地看着村人说:“谢谢大叔大婶的提醒和关心,可我天生就是块倔石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才甘心。”

五矮驼喊道:“大侄子,偏要同他们斗到底,我就不信这个邪!”

三泥鳅点点头:“好,我们誓死同他们斗到底。”叔侄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三紫胖气得踹了儿子一脚,骂道:“蠢脑壳,斗斗斗,你们斗得过那帮龟孙子吗?”

老村长匆匆赶了过来,大声问:“五矮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五矮驼吸了几下鼻子才说:“安葬完了巧风,我多呆了半晌才离去。谁知我走到侧峰边,从树林里蹿出几名黑衣男子,手举着家伙不由分说朝我袭来,我左躲右闪,身上还是挨了那天杀的几铁棍。我跳下侧峰,左脚被扭了一下,等我跑回时,竹院已火光冲天。我冲进去扑火,顶上的木梁断了下来,又砸在我的左脚上,幸亏村人都涌了来,提着水桶一齐把火扑灭了。”

“肯定又是那帮狗孙子­干­的,真是无法无天。”老村长又看着关松说,“松伢子,你以后可一定得小心哪。你矮叔受了一辈子的苦,别老了还受这份磨,我们看了心里绞痛啊,以后你们都要小心谨慎。”

老村长用三七药酒帮五矮驼受伤的左脚推拿了一番,让他在一旁歇着,又和村里的几名男壮劳力帮着关松一起把竹院里烧毁的断木、树枝收捡清理了一番,才和村人各自回家。

晚饭时,三紫胖破天荒备了一桌好菜,硬把关松和五矮驼拖到了家中,热情地对着关松说:“大侄子啊,我们可是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亨,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三紫胖见儿子用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在他ρi股上踹了一脚,笑道:“你以为就你侠义心肠啊?你的好心肠是我和三神仙传给你的,患难时才见真情嘛!你看,竹院着了火,全村的人就数我们一家最贴心,贴心是应该的,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关松感激地点点头,吃了晚饭和五矮驼回竹院去了。

三泥鳅眯着眼说:“妈咪,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你好可爱的,谢谢妈咪的爱。”说着扭头便走,被三紫胖揪住了耳朵,小声说:“你妈咪当然可爱了,哎,你那施月姐什么时候来接松伢子?到了,你要第一个通知我。她那么有钱,我们又是她的亲人,怎么说也不能把我们这家子给忘了。”

黑煤 第十二章(13)

“我就知道,假献殷勤,一定有诈。原来你是瞄上了那个富姐,你可真是想得美,还指望施月姐把你也接过去住。哈,我看你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灌水耶。”三泥鳅笑眯着眼跑到竹院去了。

“你个臭小子,你敢说我脑子灌水,我踹烂你的ρi股。”

夜幕降临,竹院周边,蛙虫蛐鸣响成一片,天空的明月慢慢斜挂在竹院的上空。关松让矮叔躺在凉席上歇着,他和三泥鳅背靠背坐在凉席上。关松看着满院的断枝和焦黑的墙壁,此情此景使他不由自主联想到十年前的夏天,那一幕幕往事恍如就在他的眼前耳边。他们一家人的磨难,都是因为那罪魁祸首夏远林所引起。十年后,这条隐藏在水下的毒蛇又在暗中迫害他们,公安局为什么要查施月姐的公司?一定也是夏远林这个卑鄙歹毒的小人在背后搞的鬼。想到这里,关松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这条毒蛇给揪出来,拔掉他的毒牙,抽掉他的毒液,将他绳之以法……

夜渐渐深了,斜挂在竹院上空的明月越来越圆,关松感到这圆月就像一面镜子挂在他的头上,使他又想起了冰蝶,这美丽的月光就像冰蝶那样清纯可爱,可她为什么是那恶魔的女儿?关松痛苦地闭了一会眼睛,又担心起柳莺的安危来,那本重要的证据还在她那里呢!她应该没事吧?

柳莺把家中所有的灯开了关,关了开,小鹤、冰蝶、小蚂蚁连着上去敲门要陪她,她都说已休息了,拒绝开门。

半夜三更时,家中电话突然响起,她还以为是关松打来的,可拿起话筒“喂”了一阵,对方却挂了,她纳闷了一阵,倒在沙发上刚想睡,又发现窗前有黑影在晃动。她颤抖着摸到墙旁,把灯打开,只看到外面一片漆黑,窗前的黑影不见了。她怔怔地在沙发上坐了一阵,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这时电话又来了,去接又是忙音,如此几个回合,她­干­脆熄了灯,倒在沙发上,刚迷迷糊糊地想睡,又发现那个黑影在窗边上来回地晃动。当她把灯打开了,那个黑影又不见了,如此又是几个回合,搅得她筋疲力尽。

这莫名的电话接连不断地响了半个晚上,令柳莺又紧张又恐惧,她的整个神经都处在高度警惕中,她睁着眼睛一晚没敢合眼,直到清晨天亮,那莫名的电话才停了下来,她才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上午快十点时,那刺耳的电话铃声又把她吵醒了,她一骨碌跳了起来,冲到电话机旁,一接又是一阵忙音。柳莺把话筒丢在地上,倒在沙发上怒睁着眼闷了一阵,才从沙发上跳起来,握紧小拳头在心里喊道:我才不怕你呢,恐吓就能吓退我吗?刀山都不能使我退半步。她把电话筒从地上捡起放回原位,来到书房查看了那包钱和那本花名册,见东西都在才嘘了口气,又听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想起昨天一整天都忘了吃东西。她自我鼓励说:“我要坚强要勇敢,填饱肚子迎接挑战!”

柳莺进了厨房,想在冰箱里找些东西吃,刚打开冰箱门,却见冰箱顶上的花瓶掉了下来。她唬了一下,手忙脚乱才把那花瓶抱在怀里,嘘了一口气,踮着脚把花瓶又放回冰箱顶部,无意中在冰箱顶部摸到一张硬盘一样的东西,顺手拿了下来,瞟了一眼,差点惊叫了起来,她手中拿的东西,正是那张天蓝­色­的碟片。她急忙拨通了关松的手机。

“柳莺,你哪也别去,在家等我。你赶快打电话给安叔叔,他一定回源阳了。”

黑煤 第十二章(14)

关松得知柳莺终于找到那本碟片了,心中兴奋不已,无奈他一时脱不开身。村里不知哪个好事者报了案,和泥镇派出所来了一辆警车,下来的又是昨天那两名是非不分的警察,他们询问了五矮驼竹院失火的情况,做完笔录,他们不仅要把五矮驼带回派出所,还要把关松一并也带回派出所。

关松看着两名警察,很不解地问:“该问的都问了,笔录你们也做了,我矮叔被人追杀,家中又被那帮卑鄙小人暗中放了一把火,我们为什么还要跟你们回派出所?”

那两名警察横着眼回道:“带你们回派出所,是因为巧风一案,你矮叔有重大嫌疑,昨天你无故袭警,光凭这两点,你们就得跟我们回趟派出所。”

围在一旁的村人一片哗然,关松更是气愤不已。

老村长气愤地站出来对着他们说:“你们真心想了解情况,我们配合。如果你们想给五矮子定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坚决不答应。”没想到派出所那两名警察仍坚持要把五矮驼、关松带回派出所。村人便围成了圈把派出所的人团团围了起来。

三泥鳅见事端闹得越来越大,急忙给陈小鹤挂了个手机。半个小时后,易峰带着几名刑警开着警车赶到关家村。易峰的到来,才使村人和派出所警员一触即发的对峙停了下来。

老村长、五矮驼和几名村­干­部把易峰围在中间,气愤不已地向他述说着刚才的情况,陈小鹤在一旁询问关松,做笔录,其他的刑警在向村人了解情况。

关松心里记挂着那本至关重要的花名册,又想到柳莺找到的那本碟片,他只想立即脱身。他暗示了一下三泥鳅,三泥鳅点点头,缠住陈小鹤伸冤诉苦。

关松趁机悄悄溜出人群,绕到村后的小路上,以为无人注意他,没想到刑警队的刘小球却一直在暗中尾随关松。刘小球早已被唐元响用重金收买,是唐特意安排在刑警队的一个眼线。关松在路上给柳莺家里一连拨了几个电话,电话总占线。

柳莺是在家中不停地给陈志安打电话,可对方总是关机。柳莺对这本碟片充满了好奇,准备看了碟片的内容再作决定,正准备放碟片时,突然停电了。这时那莫名、刺耳的电话又连续响起,和昨天晚上一样,一接就是忙音,一挂就响,这莫名的响声搅得柳莺心烦意乱,忐忑不安。她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心想:在家里守株待兔总不是办法,只有出门才能引蛇出洞。想到这里,她把矿工花名册藏在家里,把碟片放在贴身的衣袋里,背着装钱的包出门了。

柳莺在路边给关松挂了个手机:“喂,关松,我已出门了,我一秒钟也不愿呆在家里了,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些东西放在你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一刻钟后,绵岭坡老地方见。”关松接到柳莺的电话,心中感到极不安,只得骑着摩托车匆匆赶往绵岭坡。一直在暗中尾随关松的刘小球接到神秘电话的指示后,立即返回,对陈小鹤说关松约她在绵岭坡见面,有重要情况告之。陈小鹤和易峰耳语了几句,和刘小球开车赶往绵岭坡。

柳莺不顾关松的劝说直接上了的士,一刻钟后在绵岭坡下车,走到一片树林里,她感觉有人在草地中绊了她一脚,摔倒后发出几声惨叫,就失去了知觉。

关松刚赶到绵岭坡,就听到柳莺的惨叫声,心中一惊,正准备朝声音处奔去,却见柳莺从草丛中又爬了起来,飞快地向自己跑来,近了、更近了。关松明显地感到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孩不是柳莺,虽说身材、发型、衣着、长相都有几分相似,但不是她。就在关松迟疑的一瞬间,那女孩已奔到关松的身边,贴着他的手臂,直接朝岸下跳去。关松一怔,急忙想拖住她的手,可已来不及了,只听得岸下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关松双手只抓住了背在那女孩肩上的背包,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怒喝声:“关松,你把柳莺推下了岭河,关松你把柳莺推下了岭河,关松你杀了柳莺……”

黑煤 第十二章(15)

关松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竟然站着刑警队员刘小球和陈小鹤。刘小球冲上前,从关松手中抢过那天蓝­色­的包,打开一看,厉声喝道:“关松,你把柳莺推下岭河,抢下她肩上的钱包,我们几名刑警亲眼目睹,你涉嫌抢劫杀人。”

听到刘小球对关松的怒喝声,陈小鹤看着包里码得整齐的一扎扎钱,浮想着刚才那一幕,她惊愕万分地对着关松喊道:“关松,你,你为什么要把柳莺推下岭河?为什么要抢下她的包?你一定是有理由的,快告诉我为什么?”

“关松,你涉嫌谋财害命,跟我们回警局。”

关松见刘小球拿出手铐,才醒悟到自己一定是中了设好的圈套,心中又惊又急,在没有找到柳莺之前,自己绝不能被刑警带走,否则光凭这包里的一百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转身朝山峰下跳去。

“关松,关松,你为什么要跑?出来说清楚啊!刘小球,不准开枪。”陈小鹤见刘小球举着手枪朝关松跳崖处打去,她心中更惊,用头把刘小球撞翻在地。

几名跳下岭河的刑警和打捞人员在河中并没有找到柳莺的人。第二天上午,在岭河的桥墩下,只寻找到柳莺被挂破的衣服和鞋袜。

深夜一点,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仍然灯火通明,以局长刘大雄为首,公安局的常委、易峰等人都聚在屏幕前,屏住呼吸观看柳湘明遇害那晚摄像头里出现的人物。在柳湘明遇害的那个时间段,摄像头里,惟一出现在常委楼,上到四楼的人竟是关松。镜头里只有他匆匆上楼,却没有他下楼的片段,此片段反复重放了几遍。

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就柳莺被关松推下山崖,关松抢夺柳莺手中的一百万,柳湘明遇害时在摄像头里看到关松这几个重点,他们展开了讨论。

副局长王德标坚定地说:“事实已摆在眼前,杀害柳副市长、杀害柳莺,谋财害命的凶手,就是关松,我们应该立即对他实施逮捕。至于柳莺手中为何有一百万,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一个堂堂管城建、煤矿的副市长家里竟然藏有一百万,这是什么概念?”

易峰想为关松辩解,但这些残酷的事实令他矛盾重重,他内心更是疑惑不已。凭直觉,他绝不相信关松是杀害柳副市长、把柳莺推下山崖谋财害命的凶手,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易峰沉思了一阵说:“对关松实施逮捕,我没有意见,但是柳副市长的死因,是否和他有关系?他为什么要把柳莺推下山崖?那一百万到底从何而来?我认为只有把他抓捕归案,找到柳莺再做定夺。”

第二天,源阳市大街小巷里贴满了通缉关松的公告,报纸头版刊登了关松涉嫌抢劫、害命逃跑的报道。

看到关松被通缉的公告后,三泥鳅又惊又急,到公安局没找到陈小鹤,又去报社也没找到冰蝶,夕阳快落山时,才来到金莲发屋。

潘金燕用眼神暗示一下三泥鳅,两人来到里屋。

“燕子,关松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三泥鳅问。

潘金燕把门关上:“嘘,小点声。”

“姐,姐,你在里屋吗?”潘金燕的妹妹雪儿在外面喊。

潘金燕走了出去:“雪儿,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姐,我看到那四川人彭锅了,他就在外面。”

三泥鳅听到潘雪儿的说话声,从里屋冲了出来,跑到发廊外,只见彭锅鼻青脸肿,衣衫破烂,全身都有被鞭打的血痕。三泥鳅把彭锅拖到里屋。

黑煤 第十二章(16)

“泥鳅,可找到你们了,你们快想办法救芽儿……”彭锅的牙齿上下打着颤。

“彭锅你先别急,慢慢说。”潘金燕给彭锅倒了一杯水。

彭锅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用衣袖擦了把眼睛,才把他和芽儿被人绑架、遭毒打,然后逃生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半月前的一个晚上,彭锅和芽儿刚步出关家村,就被几个蒙面人绑架,关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里,后又移到一个黑洞中。昨天晚上彭锅和芽儿趁两名看守醉酒时,相互用嘴咬断了手上的绳索。两人逃出黑洞时,那两名看守追赶上来,彭锅逃脱了,芽儿却被他们逮住了。

听到这里,潘金燕和三泥鳅耳语了几句,上了三楼,把门关好了,才来到外间发廊。潘金燕一边替客人吹发,一边警惕地注意四周。

关松见金燕、雪儿出去,才现身。见到关松,三泥鳅和彭锅情绪都很激动。

“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芽儿,她可是个女娃,经不起折磨拷打的……”

“别急,我们一定想办法救出芽儿的,你记得那黑洞在什么地方?”

彭锅说:“好像就在仙岭煤矿的后山边,有一个大黑洞。”

关松拍了一下三泥鳅的肩:“泥鳅,我知道你有话要问,在没找到柳莺之前,我不想多说。我们先商量如何救芽儿的事。”

“兄弟,你不能去,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别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三泥鳅见关松坚持要去救芽儿,急得猫抓似的。他一拍脑袋,想到了唐子根。

唐子根被唐元响软禁了起来,一连半个月,他都无法离开唐府,他数次潜入父亲的书房,却无法靠近保险箱,保险箱上有报警器,人、物只要一接近,保险箱上的报警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晚上,唐子根站在卧室的窗口看见父亲唐元响坐车出去了,准备再次潜入他的书房中。唐子根正要出门,却见窗口人影闪动,有人已翻窗而入。

子根看清是三泥鳅,忙把窗帘拉上。

三泥鳅伏在子根的耳旁说:“快,芽儿被人绑架了,就关在仙岭煤矿后的黑洞里,仙岭煤矿打手太多,我们很难进入,只有你能救她了!”

唐子根一听,又惊又急。

三泥鳅用手拖住情绪激动的唐子根,小声说:“哎,那信,你找到了吗?”

唐子根摇摇头说:“我没办法靠近保险箱,箱上有报警器!”

“我有办法!”三泥鳅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拿出几根铁丝,又在子根耳边低语了一阵,唐子根点点头。

“抓小偷,抓小偷,快抓住他们!”三泥鳅从楼上冲到客厅,边跑边喊,已冲出大厅。客厅里的保镖、管家听到叫喊声,忙拉响警报,都一窝蜂地跟着三泥鳅追了出去,叫喊声和警报声响成一片。三泥鳅在院中七弯八拐,从侧门跳了出去。

唐子根在保险箱中终于找到了那封信,他来不及看,急忙从窗口跃下,出了唐府,骑着摩托车一路狂飙,来到仙岭煤矿。

在仙岭煤矿的大门外,唐子根碰上了焦虑不安的彭锅。彭锅一把拖住唐子根喊道:“快,你要救芽儿,你要救芽儿,她被关在煤矿后山的黑洞里。”

唐子根点点头说:“您放心,我一定会救出芽儿的!”

两人冲到仙岭煤矿的后山,只见偌大的煤矿仓库,除了朦胧的灯光在闪烁,就是漆黑的煤堆,并没有看到半个护矿队的人影,甚至连矿工的身影都没看到一个,耳边只传来一阵阵凄厉的乌鸦的叫声。彭锅四周打量了一番,极疑惑,他警惕地说:“子根,这里面一定有诈,平时到处都是打手,今晚却空荡荡的无一人。这太悬了,子根,小心点!”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黑煤 第十二章(17)

子根说:“放心,有我在这里,您不要害怕。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会救出芽儿的。您跟在我身后,别离得太远!”

两人一前一后摸到了后山边的黑洞附近,只见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唐子根大声呼唤:“芽儿,芽儿,你在哪里?芽儿!”

彭锅也跟着呼唤说:“芽儿,芽儿,你在里面吗?”

在黑洞里,豆芽儿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被沙包堵塞,听到叭(爸)和子根的呼唤声,心中又惊又急。她全身使劲地挣扎着,在心里狂呼道:“叭(爸),子根,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有炸药!”芽儿情急之中,竟吐出了口中塞着的沙包,拼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叭(爸),子根,你们千万别过来,洞口有炸药,千万别过来,有炸药!”

可来不及了,彭锅和唐子根已朝洞口奔来,这时,从煤堆后突然蹿出几名身着黑衣的打手,以刁黑皮为首,他们本想把唐子根拦下。唐子根怒吼一声,把刁黑皮摔翻在地,彭锅绊倒在刁黑皮的身上。

唐子根朝洞口猛冲了过来。

“不要,子根,不要过来,洞口有炸药,别过……”

唐子根一心想救芽儿,全忘了自身的危险,当他冲进洞口的一瞬间,一脚正踏在埋好的炸药包上,只听到轰的一声……

夜空中传来芽儿伤心凄绝的叫喊声:“子根,子根……”

唐子根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关松和三泥鳅已冲到黑洞边,关松夺过刁黑皮手中的钢鞭,“叭叭”几声,把涌上前来的几名打手打倒在地。三泥鳅急忙摸进黑洞,帮芽儿解开绳索。

“子根,子根……”芽儿狂叫着,扑倒在唐子根的身边,只见唐子根全身被炸得血­肉­模糊,只有一张脸还清晰可见。

“子根,子根。”关松和三泥鳅伤痛地伏在唐子根身边喊着。

彭锅也跌跌撞撞地伏在了唐子根身边,喊道:“子根,你是个好娃,好娃!”

唐子根看着芽儿,颤抖的手从胸口拿出那封被炸得漆黑残缺的信,递在了芽儿的手上,断断续续地说:“芽儿,信赔给你了,对不起,根不能缠芽了……”

“子根,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你答应过我,根芽永不离分。子根,我不准你离开我,子根!”豆芽儿发疯似的哭喊着。

“快,救护车,救护车!”关松怒喊。

以刁黑皮为首的一帮打手,眼见老板的儿子被炸死了,都吓得脚跟发软。本来绑了豆芽儿,是引彭锅前来送死的,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唐子根来,彭锅没炸死,唐子根却成了替罪羊。唐元响就这么一根独苗,如果他得知儿子被炸死,那还得了。刁黑皮眼珠滴溜溜一转,对打手喊道:“快,抓住这帮杀人犯,是他们炸死了子根少爷,是他们杀了子根少爷!”

“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你本是通缉犯,这伙人渣又要杀你,快,你先走。”三泥鳅推了关松一把,示意他赶快离开。

“泥鳅,彭锅,扶着豆芽儿先离开,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快走!”关松就地一滚,对着两旁打手的脚一顿狂扫,怒喝道,“明明是你们炸死了唐子根,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滚开,滚开!”打手们连连退后,他们见老板的儿子被炸死,根本无心应战。

关松打开了一条缺口,三泥鳅和彭锅架着已昏过去的豆芽儿冲出了煤矿。

三泥鳅的徒弟青蛙,早已开着一辆微型面包车在外等候,关松他们刚钻进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警笛声。

黑煤 第十二章(18)

三泥鳅喊了一声:“青蛙,快,直接从大路开,警笛声好像是从小路传来的。他们一定是来抓关松的,快,去绵岭!”青蛙猛踩油门,直接朝大路开去,果然,小路和侧路四处都有查车的警察,惟独大路上没有。

车到了绵岭,在三泥鳅的带领下,他们绕着山坡走,在绵岭河畔,绕到了一家农户小院,四个人进了小院,把门关了,三泥鳅对关松说:“兄弟,放心,这是青蛙家的老房子,没人会注意的,安全得很,你们就安心地在这里呆着吧!”

豆芽儿昏昏沉沉的,半天才苏醒过来,醒了更迷糊了,嘴里直哼着:“你是根来我是芽,根伴芽来芽缠根,一生一世不离分……”芽儿竟把关松当成子根,紧紧地抱住他,对着他又踢又咬,又唱又笑。

三天后,豆芽儿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伤心欲绝地对着关松喊道:“你们走开,走开!我要去找子根,子根他没有死,他不可能会死,他一定在等我!我要去找他。”豆芽儿往门外冲去。

彭锅一把拖住芽儿,泪流满面,说:“芽儿,你醒醒,子根已经被炸死了,他是个好娃,是个有志气的娃。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护矿队的打手在抓我们,十九个村人到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在没有找到证据前,我们不能再被那帮贼人抓住了。关松又成了通缉犯。”

豆芽儿把父亲往旁一推,失声痛哭:“证据,证据,找到证据又有什么用?子根都不在了,我又怎么能独自活下去?我一定要去找他,我要跟他合在一起。只有我在他身边,他才不会寂寞不会孤独,我要去找他!”芽儿哭着又往外冲去,被关松一把拖住,轻拍着她的肩,说:“芽儿,你要面对现实,子根不在了,你要更加坚强勇敢,找到有力的证据,为十九个村人,为子根报仇!”

芽儿闭着眼,泪流满面,扑在关松的肩上,抽噎不止。

晚上,关松和芽儿背靠背坐在树下。芽儿轻轻说:“子根,你说要和我一起飞翔的,你现在感觉到了吗?我已经在和你一起飞呀飞!你还说要送一个风铃给我,你说风铃一响,就是你在对我呼唤,可你现在还没送给我呢!”

关松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秀巧的风铃,系在了芽儿的手腕上,轻轻说:“这是子根送给你的。风铃儿摇摇,希望就看到;风铃儿笑笑,吉祥就会围绕你;风铃儿跳跳,美梦就会在你眼前飘,美梦伴你飞翔。你听,风铃在摇!”

豆芽儿泪流满面,从衣袋中把那封残缺的信拿出放在了关松的手上。

在唐府大厅里,子根妈痛哭流涕,伤心不止地对着唐元响怒骂道:“你这个杀人魔鬼,赔我的儿子来,你赔我的子根……”

唐元响手一挥,上来两个保镖,把子根妈架到卧室去了。

唐元响咬牙切齿,­阴­森着脸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根的死,令他对那父女俩恨之入骨,他把所有的仇恨和责任都归咎在他们身上,他对立在一旁的面霸和刁黑皮怪号:“立即把那一对父女给我抓起来,把他们抽筋剥皮,打入十八层地狱,使他们永不得超生!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的根儿。”唐元响号叫着,一拳把桌上的花瓶砸得粉碎。

刁黑皮和面霸见唐元响气得脸都红了,忙点头应声出了唐府。

唐子根的死令刁黑皮心中恐慌不已,他生怕笑面狼会怪罪于他,他想尽快找到彭锅父女俩,杀他们灭口。

刁黑皮带着两名打手,在和泥镇搜寻了一天,每个角落都翻遍了,都没有发现彭锅父女俩。太阳快落山时,刁黑皮和两名随从分开,径直开着摩托车往绵岭方向赶去。

黑煤 第十二章(19)

彭锅见三泥鳅和关松外出了,他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见芽儿睡得正香,他坐在床边细看了女儿一会,一滴泪水落在女儿的脸上。他怕惊醒女儿,踮着脚出了里屋。彭锅想着女儿的乖巧、懂事,因为家里太穷,喜欢读书成绩优秀的她不得不辍学打工,要不是为了寻找十九个失踪的村人,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跟随自己来到源阳,不来源阳就不可能与那唐子根相识。唐子根为她而死,她又怎能不伤心欲绝?她才十九岁,小小年纪竟要遭受如此伤痛的生死离别,又想着自己来源阳前后快三个月时间了,不但没有找到十九个村人,就连他们的去向也不清楚。想到伤心处,不觉悄然泪下。他倚在门边回头望了一眼沉沉入睡的女儿,悄悄地出门去了。他决定去和泥镇找证人面霸。

刁黑皮骑着摩托车在绵岭交叉路口不远处停了下来,在树林边小解了起来,小解完他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斜坡下走来。“四川佬,彭锅!”这一发现,使刁黑皮兴奋之极,他从腰间摸出匕首,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周并无行人,便悄悄地向彭锅身后追去,正要挥着匕首朝他身后捅去,彭锅却从斜坡下一跃,跳到了马路上。刁黑皮怕被彭锅发现,忙伏在山坡下的草丛里。

就在这时,彭锅身后飞快地驶来一辆三菱吉普车,开车的人是陈晓栋,车上坐着唐元响,两人在车上聊得过于入神,根本没有留意从路边的坡下突然跳上一个人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彭锅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倒在了血泊中。

车子一个斜转弯,才刹住了车,陈晓栋把车窗摇了下来,当他看到被车压倒在血泊中的人时,不由得脸­色­苍白,一阵慌乱。

“救命啊!救命!”彭锅扑在地上,微弱地呻吟着。

唐元响吸了一口烟,伸着头在玻璃窗口看了看,当认出此人正是他费尽心机想灭掉的四川人彭锅时,他­阴­着眼在心里狂哼了一声,小声伏在陈晓栋耳边说:“晓栋,你没听现在流行一句什么话吗?压伤不如压死,省得没完没了的麻烦,否则赔钱事小,还得被拘留,快!趁现在四周没人,一不做二不休,压死他算了,一切后果由我负。”

陈晓栋犹豫了一瞬,眼里便闪着禽兽般凶残的光,竟把车往后一退,猛踩油门,对着彭锅的身上冲去。

几声惨叫,车从彭锅身上冲过,彭锅被活活压死了。

“站住,站住,禽兽,你们连禽兽都不如!”从车后跑上来一位头发灰白、义愤填膺的男人,他是老村长支伯。老村长刚从住在绵岭附近的侄儿家里出来,途经此处,远远看到一辆车把一个人撞翻在地,他忙朝前追去,看到车里的人不但见死不救,还继续恶上加恶,竟开车从那人的身上压去,老村长又惊又怒,一边大声怒骂,一边跑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冲到路中间,伸开手挡住车的去路。

“晓栋,快!撞死这个老家伙。他是关家村的村长,这个老东西最擅长煽风点火、聚众闹事。他可是见证人,你不撞死他,他就会整死你。快,别犹豫了,不在乎多一个!”唐元响看清车外吼叫的老头,竟是关家村的老村长,用手猛然往陈晓栋的右脚上摁去,油门一轰,只听得呼的一声,车直接朝老村长身上撞去,老村长瞬间也倒在了血泊中。

躲在坡下草丛里的刁黑皮目睹了这一切,也不禁毛骨悚然,他忙骑上了摩托车,一溜烟地跑掉了。

三泥鳅把彭锅遇害的消息告知豆芽儿,芽儿伤心欲绝得晕了过去。

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局常委、刑警、交警队的负责人都聚在一起,他们正在为绵岭发生的恶­性­茭通事故,造成两人死亡、司机逃逸一案,各抒己见。

听完几名当日执勤勘察事故现场的交警的叙说,易峰说:“这两名死者,一名是来源阳寻找十九名村人的四川人彭锅,另一名是关家村的老村长支伯。从路面勘察,这两名死者完全是被人开车故意撞死的,属于一起特大恶­性­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从这一起案件来看,这一定是幕后有人指使,也许这起案件和彭锅寻找十九名村人有关,应快速严查昨天经过绵岭的所有车辆。”

陈小鹤冲进了会议室,神情异常气愤地喊道:“这完全是一起­阴­谋,他们是在杀人灭口,就是为了那十九名失踪的矿工。因为彭锅是证人,所以他们制造了一起恶­性­茭通事故,杀彭锅灭口,老村长一定是路见不平,才被他们灭口。我要求立即查封仙岭煤矿,把黑矿主唐元响和面霸绳之以法,查清那十九名村人的真实去向。”

陈小鹤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立即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陈小鹤怔了一下,愤愤不平地说:“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公安局查案,都像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犹豫不决,那冤案永远都不可能查清。”

易峰见局长和几位常委都在皱眉沉思,忙拍了拍小鹤的肩,小声说:“小鹤,你先冷静,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你坐下,听听再说!”

刘大雄神情严肃地说:“立即组成专案小组,严厉查办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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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煤 第十三章(1)

当夏冰蝶看到这篇交通肇事报道后,更是为彭锅和老村长的离去感到伤心难过。她气愤不已,当即去了交警队一趟,了解情况。

冰蝶回单位后被主任叫到办公室。“冰蝶,你是名记者,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是对社会负责,敢于和社会中的不良分子和邪恶做斗争,你看你,这写的什么报道?你竟然在为通缉犯关松鸣冤,这仙岭煤矿的黑幕到底怎样,连检察机关都没证据,你有证据吗?这无凭无据的,你却擅自作主,你报道中的暗喻谁看不出?幸亏我过目,否则连我这个主任也会被撤职,这可属于政治思想觉悟问题。”

冰蝶打断主任的话,说:“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们会了解真相的。主任,我想请假回去休息,行吗?”

主任回道:“给你一个星期的假,好好想想。小赵,用我的车送冰蝶。”

“不用了!”冰蝶回了一句,扭头匆匆走了。

“夏冰蝶,到底怎么了?这思想怎么就扭不过弯来?”主任怔怔地看着冰蝶的背影自语道。小赵把嘴凑在主任耳边说:“这也难怪,听说那通缉犯关松是她的男朋友!”主任惊讶得张大了嘴说:“这,这是真的吗?”

冰蝶回到常委楼,上到四楼,把铁门拍得嗵嗵直响,大声喊道:“柳莺,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没了。你快出来啊,你是惟一的证人,你若不出来,又怎能帮关松洗清冤情?又怎能证明他不是凶手,他不是,不是!”楼下的小蚂蚁闻声赶了上来,见冰蝶泪水汪汪的,也觉得伤心不已,咬着肥肥的手指说:“冰蝶,柳莺早已失踪了,你不要太难过嘛。看到你的眼泪,惹得我也想哭,坚强理智才能办大事。哎,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冰蝶停止了叫喊,无语地倚在柳莺家门旁,坐了一刻,才下楼。回到家中,她越想越烦躁,想到关松最后一次写给她的那封信,也许在信中能找出蛛丝马迹。想到这里,她急忙跑到自己的卧室,想寻找夹在日记本中的那封信,可书桌抽屉里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那粉红­色­的日记本,更没有找到那封信。她感到书桌的抽屉好像被人翻动过,心想:谁会偷看我的日记?那日记本,那封信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是母亲?不,不可能,就算母亲坚决反对我和关松交往,以她的涵养也不会偷看我的日记。

冰蝶在每个房间找了一遍,最后找到母亲房间,在书桌抽屉里,不仅找到了她粉红­色­的日记本,那封信也夹在另一本泛黄的旧日记本里。那封信怎么夹在母亲的日记本中?冰蝶不想看母亲的隐私,于是闭着眼睛把日记本中的信拿了出来,一不小心,那本泛黄的日记本却掉落在地上。

她忙捡了起来,只见摔开的日记本中,竟有关松和吴施月的名字,在关松和吴施月的名字下还打着两个又黑又大的叉。他们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母亲的日记本中?

冰蝶脑海里充满了好奇疑惑,她仔细地从第一页看起,越看越惊,越看越怒,双手发着抖,额头慢慢冒着虚汗,她不敢相信这是母亲的手笔,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母亲的心语,她终于把整个日记全看完了。

冰蝶在心里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的父亲,一个儒雅有内涵的高级知识分子,他怎么可能像魔鬼一样强Jian吴施月?我的母亲,一个爱心老师,她怎么会去陷害吴施月,一步一步地把她逼上绝路?关松是为了救姐姐,才­棒­打­色­狼,天啦!为什么会是这样?早知道,我宁愿不看这日记本,我宁愿蒙在鼓里。”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三章(2)

母亲这本泛黄的日记几乎毁掉了冰蝶心中的所有骄傲和幸福。从小,父亲就是她的偶像,母亲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导师,哥哥和她像双胞胎似的,亲密无间。家里每个人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她快乐得像在花间穿梭的七彩蝴蝶。从小到大,她为能拥有这样的父母亲感到骄傲和自豪。可这几本泛黄的日记,却一字一句记录着他们人皮下的虚伪、卑鄙、恶毒。她不能接受,却不得不接受,她知道,日记里的私密只有真实没有虚构。

在冰蝶痛苦不已欲哭无泪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冰蝶,冰蝶,快开门,我是小蚂蚁,关松……”一听到关松的名字,冰蝶急忙开了门,只见门外除了小蚂蚁还有一个戴着花帽的人。冰蝶关了门才看清,戴着花帽的人原来是三泥鳅,忙问:“三泥鳅,是不是有关松的消息?快告诉我!”三泥鳅在她耳边嘘了一声。

冰蝶点点头,伤心难过地说:“三泥鳅,你知道吗?彭锅和老村长都遇害了。”三泥鳅猛吸了几下鼻子,低声说:“这一定是唐元响派人­干­的,关松还不知道呢。”

在和泥镇下了车,三泥鳅和冰蝶迎面碰上五矮驼,三泥鳅见矮叔神情焦急,忙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五矮驼点点头。三泥鳅带着冰蝶在人群中穿梭,在路边一会儿回头望,一会扑在地上听动静,确定没人跟踪,才七转八转带着冰蝶抄小路,来到花庄对面的鸟语轩。五矮驼心里牵挂着关松,尾随三泥鳅而去。

自从关松被通缉后,一连几天,夏民宝都无法拨通潘金燕的手机,他心里很是郁闷,特意抽时间,去花店买了一束刚采摘的鲜百合,开车来到了金莲发屋。

潘金燕冷眼看着夏民宝,说:“你又来­干­什么?你妈说的话你全忘了吗?这里不欢迎你。”

夏民宝说:“金燕,我妈的话你也当真?她不同意,那是她个人的想法,她不能代表我。我自始至终都是一句话,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都喜欢你。”

“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实话告诉你,我早有意中人了,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

“金燕,我知道你讲的是气话,我知道你的心和我一样。”

“哎,夏民宝,我现在才发现,你最大的优点是自以为是,怎么你最大的缺点还是自以为是。我讨厌啰嗦的男人,别挡在门口,拦了我的生意!”

“你喜欢的男人到底是谁?是关松那臭小子?你宁愿选择一个通缉犯,也不愿选择我?”夏民宝把声音压得很低。

“其实你早该知道,我喜欢的人就是他,任他是通缉犯也好,死刑犯也好,我都选定了他。”潘金燕最后一句话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在夏民宝的心上,使他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小在学校就从没斗赢过关松,结果还被关松把父亲的背脊梁打断了。如今他喜爱的女人却大声告诉他宁愿选择一个通缉犯,也不会选择他。又是关松,他们夏家的仇人,把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还有柳莺、陈小鹤都成了他的俘虏。

“潘金燕,我告诉你,我娶你娶定了,你等着瞧好了!”夏民宝像一头发怒的恶豹,一改平时的温文尔雅,甩门而去。

“你想­干­什么?如果你敢伤害关松,你永远不可能再看到我!”潘金燕喊道。

夏民宝带着公司一帮人,开着小车,四处搜寻着关松的下落,他把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了关松的身上。可在和泥镇翻了个遍,又在关家村附近找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关松的踪影,他越想越气,­干­脆带着这帮兄弟在花庄赌城豪赌一把,把随身带的现金输了个­精­光,才洒脱地出了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三章(3)

车下了山坡,夏民宝一眼就看到妹妹冰蝶,正被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牵着,鬼鬼祟祟地跑到鸟语轩里去了。夏民宝心里纳闷:冰蝶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定是见那臭小子,太好了,逮着全不费功夫。

夏民宝让车上的人都别跟在他的身后,他的亲信小溜也被他骂了回去:“跟什么跟?我相信那通缉犯不是我的对手。”小溜听了怕夏民宝吃亏,忙拨了个手机给唐元响。

唐元响接了手机,惊喜若狂地说:“小溜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保护民宝的,一分钟就到。”唐元响正好就在花庄地下赌城,他亲自挑了几名身强力壮的保镖,带了武器从地下通道穿到了鸟语轩。

此时,关松乔装成做花肥的农夫,他看到冰蝶,心中一阵激动。

关松扔掉草帽,和冰蝶紧紧相拥。

三泥鳅在一旁心里不免一阵紧张,生怕有人发现他们,突然听到左边方向的草地里嗖嗖的一阵声响,他朝关松喊道:“不好,有人来了,你快跑。”

“小滑鳅,看不出来,你这只猪耳朵还有些灵敏度,以后就给我唐某当个马仔吧。包你富贵潇洒,总比你在外偷­鸡­摸狗跟着通缉犯要强吧。”唐元响带着几个彪形大汉从草地里闪了出来,一把揪住三泥鳅的耳朵冷笑道。

三泥鳅扭转头,用力往唐元响的脸上喷了一口唾液叫道:“呸,我再偷­鸡­摸狗,也总比你杀人放火要强!”

“臭泥鳅,我宰了你!”唐元响抓住三泥鳅的胸口往后摔了过去。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跟他毫无关系,有种冲我来!”关松把冰蝶推到背后,大声喝道。

“有种,侠义,我唐某历来最欣赏有种的人。你这臭小子是源阳市第一个敢和我叫板的人,而且是单枪匹马,欣赏。如果你头脑清醒,交出证据,加入到我的手下,我唐某绝不会亏待于你。怎么样?是否值得考虑?”

“唐元响,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证据,你凭什么找证据?”冰蝶从关松背后冲了出来,正气凛然,用手指着唐元响大声喝道。

唐元响没有想到冰蝶藏在关松的背后,他换了一副表情说:“啊,夏记者,捉拿通缉犯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之责,请记者让开,免得我们捉拿通缉犯为民除害时伤害到你。”唐元响示意旁边的人把关松团团围在了中间。

有个打手冲上前,想扳倒关松,还没近身,就被关松飞出两脚踢倒在地。又冲上两个打手把关松围在了中间,关松飞出连环腿,其中一个男人被他踢倒在地。

唐元响眼见单打独斗,他们并不是关松的对手,想令关松轻易就范,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瞟到夏冰蝶看关松的眼神,心生一计,对身后两名马仔喊道:“去,把夏记者请到花棚里喝杯茶。”两名马仔冲到冰蝶面前,把她架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犯法,这是绑架!”冰蝶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关松听到冰蝶的呼救声,心里一急,注意力分散,肩头即被敌方的皮鞭狠扫了一鞭。关松大声喊道:“放开她,放开她!”

唐元响回头笑道:“放开她很容易,只要你进了铁棚,自然放了她。”

冰蝶大声喊道:“关松,你赶快跑!别管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要三泥鳅去报警!”

关松心里很清楚,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人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刚冲进铁棚的门槛,铁门就轰隆一声响,关上了。关松这才注意到,这个铁棚里所有的一切设施,完全是个拷打犯人的地方,有十指棍夹,有烧得通红火亮的烙铁饼,有各种鞭子。

黑煤 第十三章(4)

冰蝶被人偷袭两掌,疼晕了过去。

唐元响脱下外套伸开双手运动筋骨,慢慢地靠近关松,叫道:“臭小子,都说你力大如牛,从小就敢骑在老虎背上撒尿,双脚功夫甚是了得。我就不信了,一个瘸子带出的野崽,没吃没穿的,穷得三天都只拉一次稀,哪有力气练功夫?”说着从衣袖下甩出一截带有钢刺的皮鞭,极其凶恶地朝关松左脚抽去。

“狗日的!我不准你侮辱我爹。”关松耳闻风声早有防范,左脚向旁一闪,躲过抽过来的钢鞭,反身飞起一脚,正中唐元响的手腕,右手已夺过钢鞭,左手掐在唐元响的咽喉部位,朗声笑道:“怎么样?烂人渣,你应该领教到我不仅脚上功夫了得,手上功夫更是了得。”

“欣赏,欣赏,好汉,麻烦你的手轻一点。何必较真,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唐元响的脸涨得通红,差一点被关松的手掐得窒息,他求饶地伸着脖子叫道。旁边的打手见老板被活活擒住,无法动弹,摸出凶器把关松团团围住。

关松喝道:“如果你们想这人渣活命,就给我滚开!”

“滚开,你们想老子没命,关兄弟,有话好说嘛!”唐元响哑着嗓子喊道。

“打开铁棚,放开冰蝶,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关松喝道。

这时,铁棚砰的一声打开了,却见门外站着五矮驼。

“矮叔快跑。”

刁黑皮从后把闸门一拉,五矮驼被铁网给网了起来,悬挂在半空中。

“无耻小人,赶快把我矮叔放下来。”

唐元响趁关松注意力分散,从他腋下滑脱,立即从身上拔出手枪,对准五矮驼,放声冷笑道:“臭小子,你说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脚快?如不听招呼,你的矮子叔就没命了。”

关松怒喊道:“放下我矮叔,只要你们放了我矮叔和冰蝶,我任由你们处置。”

唐元响叫道:“放他们走,容易,得先把你捆起来。”他使了个眼神,围在旁边的打手立即拥上,用绳子把关松牢牢地捆了个结实。

“把那矮子和这臭小子都给我吊起来。”

关松怒喝道:“你这人渣,不讲信用。”

唐元响怪笑道:“连我的话你都信?难怪你学法律的,却成了通缉犯。”

关松和五矮驼双手反绑被悬吊在半空中,两人晃来荡去的,皮鞭根本抽不到他们的身上。

刁黑皮喊道:“老大,这臭小子,双脚功夫着实了得。他在空中晃来荡去的,根本抽不着他,必须放下地来,把他的双脚捆绑在铁椅上,任凭他是神仙,他也飞不动了。”

“好主意,把他们放下来,先好好安慰他,再安慰他矮叔。”

关松被五花大绑绑在了一个重达百斤的铁椅上,见矮叔被推到火炉边,又惊又急地喊道:“不准伤害我矮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证据都在我这里,你们冲我来,冲我来!”

唐元响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眯着眼笑道:“臭小子,你终于说出了我最想听的一句话,你最好识趣一点,把证据通通给我交出来。你都成了通缉犯,还拿着那些证据有什么用?你若今天不交出证据,你矮叔就会变成烙红的铁饼。”

五矮驼高声喊道:“松伢子,千万别上他们的当,证据绝不能交给他们。矮叔皮厚,不怕他们油煎火烫。”

唐元响狞笑道:“给我烫死这死矮子!”

眼见火红的铁饼已快烙到矮叔的胸前,关松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铁椅,翻腾而起,向矮叔的身体挡去。冰蝶悠悠地醒了过来,她惊叫一声:“不要!不要!”

黑煤 第十三章(5)

烙红的铁饼烫在了关松的后背,关松发出几声惨叫,疼晕了过去。

“你们这帮流氓禽兽!”冰蝶放声大哭了起来。

“畜生,狗日的,我跟你们拼了。”五矮驼见关松被铁饼烫着,心里又疼又怒,情急之下,全身的骨头突然竟缩小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全落在地上。

在场的打手包括唐元响,都被关松刚才的举动惊得一怔一怔的。他们想不到,他身上绑着重达百斤的铁凳,竟能起身飞奔。刁黑皮见五矮驼变戏法似的挣脱了绳索,结结巴巴地喊道:“矮子变魔术了,变,变……”

五矮驼向前扑去,用头猛撞在唐元响的肚皮上,顺手从布袋里抓出一把石头珠子,朝不同方向的打手迎面砸去,只听得“砰砰、咚咚”一阵头皮声响,几个打手哇哇乱叫了起来。五矮驼用身体护着关松,飞快地解开他手上的绳子。

唐元响已从地上一滚而起,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对着他们。

关松听到矮叔的叫喊声,疼醒了过来,他感到双手的绳索已被矮叔偷偷解开,眼见唐元响狂笑着用手枪一步步向矮叔逼过来。关松不动声­色­,捡起一颗石头,猛然向唐元响的手腕击去,“啪”,手枪掉落在地。关松从地上一个鲤鱼翻身,冲上前用手一把扣住唐元响的喉部。旁边的打手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唐元响已被关松再次擒住。

“都给我滚开些,否则半秒钟之内,我定让这人渣断气,立即给我打开铁棚。”关松手稍使力,唐元响就觉得要窒息了,挣扎着喊道:“打开铁棚,快。”

铁棚的门打开,冰蝶立即跑到关松的身边,三人背靠着背移了出来。

此时,铁棚外面的草地里,夏民宝正带着众人在鸟语轩里转来转去,转了半天也没发现关松的身影,正觉纳闷,铁棚一开,突然见到关松竟挟持着唐元响。他忙从草地里猛跳起来,对着关松的背后偷袭一拳,正中关松的烙伤处。关松不及提防,一阵钻心的疼,擒住唐元响的手稍稍松开。

唐元响乘机挣脱了关松的手腕,见是夏民宝,像得了救星似的,喊道:“民宝,我的好兄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抓住这通缉犯。”

五矮驼一头把唐元响撞翻在地,拖起关松的手飞快地向左边的树林里跑去。

夏冰蝶见是哥哥夏民宝偷袭了关松,还带了一大帮人来围袭他们,又惊又气,她伸手挡住夏民宝的去路,发了疯似的尖声狂叫道:“夏民宝,你给我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谁若是敢伤害关松,追拿他,我夏冰蝶就和你们拼了。夏民宝,如果你还是我哥,你立即喊人把唐元响这个人渣抓起来。他刚才带人绑架我,拷打我,有人欺侮你妹妹,你管不管?”

“误会,误会,你可千万别信你妹妹的话,刚才都是为了抓那通缉犯。”唐元响见夏民宝怒瞪着他,忙解释。

夏冰蝶以为哥哥会听她的,没想到夏民宝把她往旁一推,喊道:“给我搜,一草一木地搜,也要把那通缉犯给我搜出来。”

“不准搜,夏民宝,你不是我哥。”冰蝶尖叫着跳了起来,使劲地扇了夏民宝一个耳光。

两个牛高马大的打手双手压住三泥鳅,仍被他三下五除二像个泥鳅似的除去衣物,溜了出去,他光着上半身在草地里躲迷藏,任两个打手左逮右捕仍没有逮着他。三泥鳅一口气跑出了鸟语轩,在路边爬上一辆拖花肥的农用车,到和泥镇跳下车,从路边地摊上偷了一件女花衣穿在身上,急得在路边转来转去,心里焦虑不安,只得给潘金燕打了个电话。

黑煤 第十三章(6)

三泥鳅身上穿的女花衣却被那女摊主发现了。摊主自语说:“我的花衣不见了,他身上穿的那件和我丢的那件一模一样,这证明什么呢?”

三泥鳅有心戏弄她一下,凑在她耳边笑道:“证明我身上的花衣肯定就是你丢的那一件啊!”

那女摊主才反应过来:“抓小偷,抓小偷——”

“开玩笑,开玩笑也当真?”三泥鳅忙向人群中跑去,转了一圈才甩掉了那女摊主,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坐在路边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天兵天将来助我,哞里嘛里轰,救关松救关松。他只觉得头被人拍了一下,睁开眼睛,只见潘金燕开着一辆面包车停在他身边,喊道:“泥鳅,快上车。”

“美姐,你可真是救星,你哪来的车?”三泥鳅立即跳上车。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关松在哪里?”

三泥鳅指路,车刚到鸟语轩,就看到五矮驼和关松摇摇晃晃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潘金燕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三泥鳅忙喊道:“关松,矮叔,快上车啊,快!”五矮驼和关松跳上车,潘金燕飞速向右边路上开去。

在车上,三泥鳅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小声地说:“彭锅和老村长遇害了。”

“三泥鳅,你说清楚一点,彭锅和老村长怎么了?”五矮驼急问。

三泥鳅声音低沉,说:“昨天傍晚,彭锅和老村长在绵岭路段,遇到车祸,双双都遇害了。这一定是唐元响那恶贼派人­干­的,他们这是杀人灭口。”

“老村长,我的老村长,锅老弟……”五矮驼老泪纵横。

关松听了,强忍着伤痛,吼道:“下车,我要下车,我要找那帮狗日的算账。”三泥鳅看看车后,急忙拉住关松说:“你千万别乱动,你现在身受重伤,又是通缉犯,你什么地方都不能去,等你把伤养好了,找到柳莺和证据之后,那伙人是逃不掉的。”

三泥鳅的话惊醒了五矮驼。五矮驼喊道:“后面的车好像跟上来了,快,我下车,堵他们一截。”车停了下来,五矮驼跳下车去,飞快地把放在路边的一堆­干­树木,用力地推散在路中间,才跳到菜地里跑了。

关松喊道:“去仙岭煤矿的后山上。”

三泥鳅说:“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五里林下车。”

趁着夜­色­的掩护,三人悄悄摸进了仙岭煤矿的后山,跳进了一个深山洞里。三泥鳅烧了一堆­干­柴火。潘金燕和三泥鳅用纱布绑住了关松流血的伤口。

清晨时分,山洞旁的树叶瑟瑟直响,潘金燕伏在山洞边,盯着那摇晃的树叶,小声喊道:“不好,外面有人,一定是那伙人发现我们了。三泥鳅,快。”

三泥鳅听到潘金燕的喊声,慌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从腰间摸出一根小木棍,把潘金燕往身后一拉,说:“有我的三截棍在,不必害怕!我,我可是一个武林高手。”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就见山洞边的树丛中蹿出一个毛茸茸的黑影来,直惊得潘金燕和三泥鳅倒在地上。两人忙朝黑影看去,原来是一只全身毛茸漆黑充满灵­性­的大黑狗,它正是竹峰。竹峰身上挂了两个小袋子,摇头摆尾地偎在了关松的身边,把头伸到关松的脸边,不停地舔他。

三泥鳅见是竹峰,低声说:“原来是竹峰啊,我还以为是敌人呢,我是说嘛,有哪个敌人的轻功还能胜得了我三泥鳅。”三泥鳅解下竹峰身上的两个小袋,一个小袋里面全是药、纱布和仙女粉,另一个小袋里全是食品。“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定是矮叔想的办法。”竹峰不哼不叫,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熟睡的关松,在山洞里呆了一会,就溜出去了。

黑煤 第十三章(7)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关松醒了过来。

“我的老天爷,你终于醒了。”三泥鳅小声喊道。

潘金燕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问:“你感觉怎么样?”正说着洞顶上树枝掩盖的出口处又有微微的声响。

“嘘,有人来了,这可怎么办?我们现在就是Сhā翅也难逃。肯定是公安局的人来了,一网撒下来,我们肯定都被活捉。金燕,你要记住我可是个最讲义气的人。”三泥鳅的话音还未落,从洞口处就溜下一个人影,惊得潘金燕和三泥鳅一齐朝后退了几步,才看清从洞口溜下的人是五矮驼,只见五矮驼手里抱着一大包草药。

三泥鳅说:“原来是矮叔,哎,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五矮驼替关松的伤口换了药,说:“白天,我不敢找你们,无论我去哪里,我身后总有人跟着,不是公安局的便衣就是那帮杀手。为老村长和彭锅的事,我和村人一起去了几趟公安局和交警队,希望能找到肇事凶手,可交警队一点线索都没有,连那台肇事的车都没有找到。想起心里就气愤难受。”一提到老村长和彭锅遇害的事,几人都伤痛不已,好一阵才从悲痛中缓和过来。

五矮驼说:“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找你们,只能让竹峰来这山上找你们,竹峰灵­性­得很,能嗅得到你们的气味,自然找得到。想不到当年无意中发现的山洞,今天却派上了用场。松伢子,你一定要告诉矮叔,你为什么成了通缉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跑肯定有你的理由。”

三泥鳅和潘金燕都想知道答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关松。

关松说:“这根本就是陷害,那一天从我身边跳下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柳莺,我相信柳莺还活着,我必须要找到她,否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爸爸柳湘明倒成了真正贪官的替罪羊,来了个死无对证,这将会成为千古奇冤。没找到柳莺,没拿到证据之前,我必须逃。”

三泥鳅疑惑地说:“柳莺还活着?到底怎么回事?”

关松说:“我和柳莺约好在绵岭坡见面,远远地我看见她来了,步入树林中她好像摔倒了。她站起时却跑得很快朝我冲来,快到身边时,我却看出来了,那个女孩并不是柳莺,那女孩直冲到我身旁就往山坡下跳去,我不知她何用意,忙伸手想拉住她,却只抢下她肩上的包。”

三泥鳅接口说:“跟上来的刑警把你逮住,当时你还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人赃俱获了。你听到刘小球的吼叫声,才清醒了过来,于是你跳下山坡跑了。”

关松点点头说:“这一切,都好像掌握在那个隐形人的计划之中。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和柳莺约会的秘密,其他人怎么会知道?我一直怀疑真正的凶手就住在常委楼,幕后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夏远林、夏民宝父子俩。”

三泥鳅一听,手一拍头,说:“极有可能,我早就怀疑这父子俩了。有一天,我去找小蚂蚁,从树上掉落在他们家的窗台边,发现他家书桌上堆满了一扎扎的钱。夏远林和唐元响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而且能送得起一百万给柳湘明的人,也只有他们。你掌握了他们的罪证,所以他们就预谋了这场陷害你的戏。”

“三泥鳅,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三泥鳅听关松很赞成他的分析,又见潘金燕伏在他身边听得似懂非懂的,小声笑道:“怎么样?感觉到我关三碰很像美国大侦探福尔摩斯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三章(8)

“明明是英国大侦探福尔摩斯!”

“哎呀,都一样。那下一步怎么办?这前围后截的。”

关松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到柳莺,我猜测柳莺一定被他们绑架了,所以我们必须派个人去偷证据,从夏远林父子身上把证据给偷出来。”

潘金燕和五矮驼把目光移到三泥鳅身上。三泥鳅把头一扭说:“哎,你们都看着我­干­吗?我又不是小偷,引个­鸡­,逗个狗还行,可要我跑到常委楼去偷东西,那可不成。否则被保安抓住,四条腿也会被打断。我不去,我不去,这样吧,我负责你们有­鸡­­肉­吃怎么样?”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五矮驼小声喊道。

果然,刁黑皮带着一帮人在山上巡查了好几回,幸亏没有发现这个山洞。

在洞里呆了几天后,关松感到伤口在慢慢痊愈,几个人在一起商量后,分头行动:三泥鳅负责混进夏家偷证据,潘金燕探听外面的风声,关松直接去找夏远林。

夏家三人匆匆赶到医院,来到冰蝶的病房,冰蝶正在输液。

潘元秀眼见女儿额头左边贴着纱布,脖颈处紫青,不禁肝肠寸断,扑在床边,泪眼朦胧地喊道:“蝶儿,你怎么了?是谁?谁竟敢伤害你,我绝不放过他。”

“蝶儿!蝶儿!”夏远林看到女儿受伤,也是心痛不已。

“别叫了,我还没死呢!你们都给我滚开,滚开!”冰蝶突然睁开眼睛,瞪着父母亲,狂叫了一声,把手上的输液针猛扯了去,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足,蓬头青脸地站在地上。

潘元秀和夏远林都被女儿异常的举动和刺耳的话语给惊呆了。

“冰蝶,你疯了吗?你怎能对爸妈乱吼。”夏民宝喊道。

此时此刻,在冰蝶的眼里,围在她身边的每一位亲人,全成了魔鬼的化影。她喊道:“我多想自己此时此刻就疯了,如果我疯了,我就不会想起令我最敬最爱的亲人个个都是虚伪肮脏的魔鬼。

“你,夏远林,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曾是个卑鄙无耻的强Jian犯。

“你,潘元秀,一个­阴­险自私的女人,你逼走吴施月,又百般地陷害她,写匿名信诬蔑她,你害得她背井离乡,无故蹲了几年大牢。你们卑劣的行径和恶毒的心理简直令人发指。当年关松是为了救姐姐,才­棒­打­色­狼,换了今天的我,如果我手中有把枪,我对那可恶的强Jian犯也绝不手软。可你们却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到了那姐弟俩的身上,千方百计地陷害他们……”

潘元秀嘴­唇­乌青,全身颤抖:“这一切是谁告诉你的?那臭小子,你又和那臭小子在一起了。他可是通缉犯,蝶儿,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宁愿信别人的无中生有!”

“你总以为所有的过错都由他们而起,从不检讨自己。你以为是关松说的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所做的一切都记录在你自己写的日记本里,你自己好好欣赏吧!”冰蝶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朝地上扔去。

潘元秀捡起这个日记本时,险些晕倒,幸好被身边的儿子扶住。

夏远林满脸悔恨地看着女儿说:“蝶儿,以前我们纵有千错万错,都已成过去的事了。都十年了,你还提它作甚?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夏远林又转过脸看着潘元秀怒道:“为什么你要把这一切都怪在施月身上?难怪施月失踪了十年才回到源阳,难怪她内心有那么多的伤痛。你为什么要陷害她?”

潘元秀推开儿子的手,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扭曲着,眼中嫉妒的火焰像把利剑,她盯着夏远林叫道:“怎么?你心疼了?你自始至终就没有忘记那个贱女人。从你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知道你爱上了那个小­骚­货,她害得你身败名裂,害得我无脸见人,可她喜欢的是当年的镇长陈志安。”

黑煤 第十三章(9)

“胡说八道,谁说她喜欢志安?谁说的?我不准你再陷害她,你若再敢陷害她,我不会饶恕你的。”夏远林像失去了理智一样,怒不可遏地对着潘元秀吼道。

夏民宝喊道:“够了,要吵,回家吵去,你们不怕丢人,我还害怕现眼。看你们这副样子像高知吗?”他又用手指着冰蝶叫道:“你是夏家的祸水!你是夏家的窝里反!你使父母反目成仇,你爱的人是我们夏家的仇人。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姓夏,你不是我妹妹!”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你这个无耻的流氓,你陷害关松,还指使一帮地痞流氓伤害我,你给我听着,我一定会找出你们的罪证,把你们绳之以法,你们给我滚,滚!”冰蝶顺手抓起桌边的一个花瓶对着夏民宝的额头砸去,花瓶正中夏民宝的左额角,瞬间鲜血直流。

夏民宝用手捂住头冲了出去,一头撞在了从外进来的易峰的身上:“什么意思,易峰?你们不会一直站在门外偷听吧?”夏民宝气冲冲地跑了。潘元秀和夏远林都跟了出来。

易峰和陈小鹤冲进病房,只见夏冰蝶怒面蓬发,面目全非地微闭着眼睛,任泪水流淌着。

陈小鹤见状,惊吓得大声喊道:“冰蝶你怎么了?你的头发怎么变成了炸药包啊?快躺下啊,如果你失去理智,如果你不赶快康复,你怎么去找证据,你又怎能救关松呢?还有柳莺生死未卜。我们必须找到柳莺,一切才能水落石出!”

冰蝶睁开眼睛,紧紧地拉住小鹤的手喊道:“小鹤,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相信关松是清白的,对吗?你和我一样相信他的人格,是不是?”

小鹤使劲地点点头说:“我相信关松是清白的,我更相信柳莺还活着,我们会找到她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小鹤,我们现在就去找关松,去找柳莺。可是,陈小鹤,当时你为什么要冤枉关松,为什么?他绝不可能把柳莺推下山崖的,绝不可能。”冰蝶语无伦次,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半天才醒过来。

小鹤出了病房,悄悄地流着泪,易峰递了张纸巾给她:“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过错!”

“可明明就是因为我的证词,使关松成了通缉犯,我的思绪乱极了。我相信关松是清白的,我从不相信他会杀柳莺,更不相信他会谋财害命,可我又明明看见他把柳莺推下岭河,抢过那个包。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为什么这一切偏偏让我看到了?”陈小鹤冲出了走廊。

易峰跟着跑了出去:“陈小鹤,不要感情用事,你是名刑警队员,不是冲动的小女孩!”

陈小鹤停了下来,坐在医院花园里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在草地上玩耍的小朋友们,易峰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草地上的花丛里,有几个小朋友正在游戏,有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追赶着前面的一个小女孩,一边追一边大声喊着:“路路,路路我就要抓到你了。”

路路跑着却摔了一跤,倒在了花丛里,她咯咯地笑着,从花丛里躲到了一边,另一个躲在草丛里的小女孩钻了出来,朝前跑去,那女孩跳过了小水池,只听到后面那小男孩仍叫道:“路路过了水池,我就要抓到你了,我就要抓到路路了。”这时,躲在一棵树后叫路路的小女孩却咯咯笑着偷偷跑掉了。

看到这里,陈小鹤喊道:“易峰,我想起来了,那个被推下山崖的肯定不是柳莺,绝对不是真的柳莺。有两个柳莺,柳莺她还活着,她活着!”

黑煤 第十三章(10)

“小鹤,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要冷静、理智!”易峰见小鹤神情激动异样,忙扳着她的双肩安抚道。

陈小鹤激动地说:“OK,我当然会理智,但你先听我说!看到这几个小孩捉迷藏,我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来。柳莺在前面,我们在后面悄悄尾随她时,她摔了一跤摔进了草丛里,只听她一声惨叫,我向前跑去也摔了一跤。当我爬起来时,却见她已和站在山崖边上的关松贴在了一起。柳莺不可能那么快就飞到了关松的身边。我猜测草丛里还躲了另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和柳莺的背影是一模一样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有人事先预谋陷害关松,而让我们亲眼目睹这件事的经过。”

易峰听完小鹤的解说,说:“这么重要的细节,你为何不早对我说?当刘小球指证关松把柳莺推下山崖时,如果你冷静点,事也不至于此。说真心话,我根本不相信关松会那样做。但他为什么要逃跑?这一点,我也很迷惑。”

易峰警觉地看看左右,对小鹤低语:“小鹤,我相信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炼和教训,你应该成熟理智多了。我一直猜想,这一百万是柳莺想交给关松保管却出了意外。凭我的直觉,柳副市长当晚出事,柳莺对我们隐瞒的情况,应该就是这一百万。令我感到迷惑的是,谁在布如此巧妙的陷阱,让关松钻进了这个圈套,让他背上了谋财害命的黑锅,而柳湘明却成了大贪官。这个人到底是谁?”

陈小鹤沉思了一阵,说:“我一直怀疑夏远林、夏民宝父子俩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柳伯伯出事后,柳莺曾亲口告诉我,只有夏远林父子才可能是谋害她父亲的凶手。那天她过生日,喝得半醉,我没把她的话当真,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酒后吐真言!”

易峰疑惑重重地说:“一切都要讲证据,无凭无证的怎么去查别人?再说关松已成通缉犯,这已成了事实,现在只有抓到关松,才能水落石出!”

正说着,易峰的手机响了:“喂,什么?仙岭煤矿护矿队的两名无赖,让王德标下令给放走了?我跟你们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人。”易峰挂了手机,对小鹤耳语:“记住,我们俩的对话,是绝对机密。你去看看冰蝶,我回局里一趟。”

在局里的走廊上,易峰碰上刚要出门的王德标,两人说了几句,便吵了起来。

在刘大雄的办公室里,刘局以严厉的口气说:“易峰,我要好好地批评你,还是这臭脾气,走廊上那么多人,你竟然公开和王德标对上了。怎么说他都是管刑事的副局长,是你的直接领导,再有意见有想法,也应该有理智。”

易峰气愤地说:“是我的直接领导就可以乱来吗?刑警队抓的人,他有什么权力三番五次把人私自给放了?他这次私自放走的是重要证人,他们知道彭家村十九名失踪矿工的真正去向,但他们就是不敢说,他们的家人、朋友都被唐元响派人暗中严密控制起来。王德标却暗中把证人给放走了,还说我抓错了人,他这是知法犯法。别人犯法,我们可以去抓,可他王德标犯法,谁又去管他?你是局长,你应该管,别一天到晚只知当老好人!”

刘大雄黑着脸沉默了一会,丢了一根烟给易峰说:“臭小子,和我叫上板了,幸亏我了解你的脾­性­,否则心脏不好的还不被你气死。你的心情我能不理解吗?老好人能当局长吗?你把耳朵给我凑过来。”

黑煤 第十三章(11)

刘大雄和易峰私语了一阵。易峰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惊一会儿怒的,小声说:“局长,您应该早告诉我,白白让我乱发了一通火,对不起!”

刘大雄低着声说:“早告诉你,就不像那么回事了,就你那臭脾气还得好好改一改呀!”

易峰昂首挺胸来了个立正的姿势说:“是,局长,臭脾气一定改!”

原来,刘大雄和局里几个常委对王德标的行径起了疑心,早已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果然他与黑矿、黑帮勾结的事实慢慢地浮出了水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故意瞒了易峰。

刘大雄问:“捉拿通缉犯关松有一定的线索和眉目了吗?上面对这案件特别关注,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从快从严地把案犯缉拿归案。”

“是!”易峰小声回道。

“怎么没有信心,还是有什么想法?”刘局问。

“柳莺根本不可能是关松谋害的。”易峰回道。

刘局严肃地说:“在主要案犯没有归案之前,什么还都是猜测,现在关键是把关松归案,整个事件才能水落石出。”

这时,有一警员拿着一份鉴定报告走了进来,说:“柳市长出事时他身边摔破的那把壶,鉴定结果已出来,此壶是非常罕见的紫砂壶,距今年代久远,价格相当昂贵,但此壶只是赝品。”易峰看了鉴定报告后,猜测:此壶应是有求于柳湘明办事的人变相行贿于他的,因柳湘明酷爱收藏茶壶。既然是有求于柳湘明,为何还敢送赝品呢?这费尽心机有求于柳湘明的人,又是什么人呢?柳湘明主管城建、煤矿,难道是非法矿主?易峰心中疑惑重重。

夜八点,公、检、法的一把手,全聚在肖瑜的办公室。肖瑜在听他们详细地汇报。

吴施月开始频频飞往国外,她在国外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说是贸易公司实为洗钱公司。

吴施月一下飞机,就接到了夏远林的电话,约她今晚在碧园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她回到公司,就听说关松已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犯、抢劫犯。吴施月没想到她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心中一阵绞痛。虽说她为了金钱变得不择手段,但在她的心底深处,仅剩的一丝良知那就是对关松的那份姐弟情。她沉思了一下,给唐元响打了个电话。

在桃花源茶吧的一个包厢,吴施月手端着一杯咖啡,一双勾魂的杏眼里充满了怒意,逼视着唐元响,说:“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关松?听说你还暗中派人三番五次追杀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吗?我不许你再伤害他。否则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唐元响不动声­色­,贪婪地闻着吴施月身上特有的清香味。他感到这个娇美的女人发起火来,显得更诱惑迷人。他在心里一直对吴施月垂涎三尺,无奈这个娇美的女人是他老板的情人。

唐元响­阴­着眼睛,面带微笑,对吴施月说:“既然是你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去陷害他呢?从没有的事。怪只怪那小子倔,偏和我们过不去,为了那十九名矿工,成天缠着我的人死缠烂打,而且他掌握了我们重要的证据。”

唐元响停顿了一下说:“如果那臭小子一旦把证据和他掌握的情况全抖了出来,你,我,老大,全跑不了,为了你和老大的安全,只能……”

“唐元响,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动我松弟一根汗毛,我绝不饶你!”吴施月手中的咖啡浇在了唐元响的头上,甩门而去。

黑煤 第十三章(12)

唐元响咧着嘴,伸出舌头使劲地舔着头上滴下来的咖啡,怪笑了一声。

回到办公室,吴施月在里房拨了个电话:“喂,你知道有人陷害关松吗?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他。”对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谁也不想伤害他。但他犯了法,谁也救不了他,与别人没有­干­系。”

夜幕降临时,关松事先摸进了夏远林的车尾厢里。夏远林开着车来到了碧园,用钥匙开门径直进了房间。关松从阳台上翻进了卧房,他以为这别墅是夏远林的私密处,并不知道这住处是吴施月的。

夏远林把客厅的灯开了,关松急忙躲进衣柜里,进了柜门,无意中又撞开了柜边上的一扇墙,墙轻轻地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令他又惊又喜。

这柜门里竟然还有一间暗房,只见柳莺正傻傻地坐在房中间傻笑。

关松急忙跑了进去,但柳莺只顾和那笼中的鸟傻笑,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也没看到他似的。

“柳莺,我是关松啊!”任凭关松怎样低唤,柳莺就是不搭理他。“柳莺,你怎么了?那些证据你放在哪里,你说话啊?”关松焦急不已,这时又听到脚步声,便急忙把暗门关上。

夏远林在房间里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吴施月放在墙角边的小提琴。

听到门铃声响起,夏远林开门,接过吴施月手中的公文包:“施月,辛苦了。”

“林哥,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回了趟公司。”吴施月进了房间。

关松躲在暗门后面,耳朵却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对话声,外面的声音好熟悉,他扒开暗门,从墙缝里刚好看到吴施月和夏远林亲昵拥抱的一幕。

关松在内心狂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施月姐怎么会和她的仇人在一起?”可当关松再看时,吴施月竟然和夏远林相拥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他的怀里,夏远林轻抚着吴施月的秀发。此情此景,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两个是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

关松伏在门上的五个手指,竟把木门边给震断了,门发出砰砰的声响。

“什么声音?林哥,这里就你一个人吧?”吴施月敏感的神经绷了起来,她极害怕那个男人跟着她到了碧园。

“月,你放心,这里就你和我,我怎么可能把别人带来这里?你才从外地回来,不如冲个热水澡。水,我已替你放好了,还特地放了你最喜欢的荷花香油。”夏远林爱怜地看着吴施月。

“林哥,谢谢你。你说有重要的事和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吴施月轻问。

夏远林爱怜地说:“施月,你先冲个热水澡,等消除疲劳再说!”

“既然这样,我拉一首曲子,什么疲惫都没了。”

吴施月拉的曲子正是《荷残月笑》,琴声悠扬,旋律凄美。

夏远林竟能和着她的节拍,深情地哼唱,歌声多情,吐词清晰。

难怪夏冰蝶的《荷残月笑》唱得如此动听,原来是从她父亲夏远林那里学的,而夏远林自然是从吴施月那里学的。看着这一幕带有讽刺的情景和画面,关松的心在泣血,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轰隆地炸开,此情此景,犹如利剑向他的心脏刺去。当年的强Jian犯和被强Jian的女人深深地相爱了,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晚,接下来的十年中,会发生那么多事吗?如果……

关松的思绪在爆炸,理不清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不想看到他们相依相偎的情景,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他的出现令吴施月和夏远林始料未及。

关松手指着吴施月问:“施月姐,你为什么会和夏远林在一起?十年了,你忘得了那天晚上,我却忘不了。就算我努力想忘,可忘得了他暗中陷害我和爹,暗中指使人欲置我们于死地的罪恶勾当吗?我想忘了过去,可忘得掉现在吗?他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他是黑社会的头,黑矿主的保护伞。是他,是他杀了柳湘明,然后把一百万栽赃在柳湘明的手里,让柳湘明死了还要背上大贪官的罪名。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柳湘明成为他的替罪羔羊。可是偏偏让我和柳莺找出破绽,于是又来陷害我,诬蔑我谋财害命。夏远林,你这卑鄙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黑煤 第十三章(13)

关松越说越愤怒,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夏远林的头上猛摔过去,没想到吴施月用身体挡了一下,烟灰缸砸在了她肩上。

夏远林忙把吴施月扶倒在沙发上,对着关松吼道:“你这个臭小子,一派胡言,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要报警,报警把你抓起来!”

吴施月挥手说:“不要,不要。”

看到吴施月受伤,关松心乱如麻,想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冲进卧室,把柳莺从暗门中拖了出来。

夏远林和吴施月看到卧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是柳莺时,他们也惊呆了,看着两人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夏远林急忙把吴施月的伤口包扎了一番,想着关松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又气又急,不觉吐出半口带血的痰来,他顾不上自己,扶着吴施月说:“施月,我送你去医院!”

吴施月甩开夏远林的手,指着他气愤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放过这可怜的孩子?柳湘明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陷害他?”

“施月,你听我解释,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想听,你给我出去,出去。”吴施月把夏远林推出了门外,把门用力地关上。她靠在门后,痛苦地咬着牙,直到她确定夏远林走了,才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沙发上。

“他们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是谁把他们放进来的?谁?”稍微清醒了的吴施月才想起,关松和柳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别墅里?这使她惊骇不已。

她从桌上抓起一把水果刀冲进卧室里,叫道:“出来,出来,你们是藏不住躲不掉的。”她手拿着水果刀,在每个房间的角落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躲在里面。她又打开了暗墙,里面散发着一股臭味,有洁癖的她差点呕吐,乱七八糟的情景使她又惊又怕。她迅速在暗房里找了个仔细,并没有发现有人躲藏在里面。但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暗房里住过,暗房里并没有丢落什么东西,但她最喜欢的百灵鸟却被人活活掐死在鸟笼中。

她把鸟笼取下来,把百灵鸟拿了出来,百灵鸟是被人扭断头而死的。“是谁如此残忍地杀了你?我的百灵鸟!”她双手捧着百灵鸟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百灵鸟说了一阵话。这只百灵鸟是她在仙女岭上捡到的,刚好这只鸟脚受了伤。

自从她把这只鸟带回家,鸟的灵­性­、可爱、鸣唱都成了她心灵的寄托。她无论有什么心事,都会毫无保留地和这只鸟尽情地倾诉,她不愿意别人见到这只鸟,特地把书房改成了一个暗房。夜深人静时,她只有来到这间暗房,才觉得自己是最安全的,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和鸟诉说着一切,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欣赏她的银行卡、存折、金银珠宝,欣赏着她手提电脑里所有储存的财富。

碧园是她和夏远林的幽会处,但她很自信地认为,夏远林绝不可能发现这间暗房的存在。十年后,她与夏远林的相聚,刚开始是为了报复利用他,但和他接触久了,她感到夏远林是个名副其实有涵养、深度的男人。她明显地感到,夏远林对她的一切是真实而又动情的,并不是假装的情。她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怀疑自己好像慢慢地爱上这个曾令自己刻骨铭心的仇人。被强Jian的女人竟然爱上了罪恶的强Jian犯,她不是来复仇的吗?这到底是复仇,还是续缘,她迷茫了,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

她把百灵鸟放在阳台花盆的泥里,用泥土掩埋了,轻轻地说:“百灵鸟,虽说你的­肉­体停止了呼吸,但是你的灵魂却永远和我在一起!”

黑煤 第十三章(14)

吴施月恢复了理智,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又仔细地检查了门窗,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开始她把千仇万恨全算在了夏远林的头上,因为他有碧园的钥匙。可越想越不对,他夏远林就是疯了、傻了,也不至于把这两个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带到这碧园来,他这样做不是自取其辱吗?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关松跟踪而来?柳莺怎么会被关在暗房里呢?百灵鸟又会是谁掐死的?

难道是他?一定是他。

夏远林被吴施月赶出别墅,他在门外站了很久才下楼来,在楼下竟然没有找到自己的车子。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回市委大院。

这时三泥鳅刚从小鹤家出来,他和小蚂蚁为了一点芝麻小事发生口角战,被陈晓栋赶了出来,心里正闷闷不乐,又想到关松交给他的特殊任务,混进夏家偷证据。怎么偷?晚饭后他和小蚂蚁连敲了夏家三次门,都被挡在门外,第一次开门的是那戴着眼镜、极其严肃的潘校长,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他们给关在了门外。第二、三次开门的竟是满脸傲慢的夏民宝,他用教训人的口吻,把三泥鳅给训了一顿,然后把门关上了。

三泥鳅闷闷不乐地在路边走着,一头撞在了夏远林的身上,夏远林蹲下身去想扶起他,结果两人又撞了个眼冒金星。“你又撞了我一次,赔钱!”三泥鳅在暗淡的路灯下才看清,撞自己的人竟是夏远林,心里又惊又喜。他靠近夏远林的身边,想把他的皮包夹了出来,没想到夏远林竟主动地把皮夹子递到了他的手里说:“对不起啊,撞了你的头,当然要赔钱,给你。”

夏远林这招倒令三泥鳅左右为难,心想他一定是故意试探我的,这只老狐狸。三泥鳅故意把钱包掉落在地上,他捡起钱包时,把钱包翻了个透,发现里面总共不到几百元,便顺手把钱包里的银行卡给扯了出来。三泥鳅见夏远林摇摇晃晃的,以为他喝醉了,心想:正好可以乘机混进夏家,忙说:“夏董,我和你开玩笑的,您别当真,您没事吧。”

“我认识你,你叫三泥鳅,是关松的好朋友,到家里坐坐!”

“太好了,我正想去您家呢!哦,我正想送您回家呢!”三泥鳅忙扶着夏远林来到他家门口,开门的是夏民宝。夏民宝一看到三泥鳅,火就直冒,对他喝道:“你这只臭蛤蟆,怎么还没走,又在玩什么花样?去,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夏远林瞪了儿子一眼说:“民宝,不得无礼,他是我请来的客人,请进!”

三泥鳅对着夏民宝耸耸肩说:“没办法,谁叫你父亲和我是朋友呢!”

夏民宝瞪了三泥鳅一眼,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了。

“三泥鳅,到我的房间来,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夏远林给三泥鳅倒了一杯茶,把他叫到里房,把门关上了,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问:“三泥鳅,告诉我关松在哪里?我想单独和他聊聊,他在哪里?”

三泥鳅心想: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你本是他的仇人,他又是通缉犯,真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当我三泥鳅是傻子呢。他神情虔诚地说:“董事长,我也在到处找他呀,只可惜,自从他被通缉后,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根本是无影无踪。通缉犯嘛,人人抓而诛之,只可惜茫茫人海,没有他的音讯!”

“我理解,你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我,谁让他最恨的人就是我呢!”

黑煤 第十三章(15)

夏远林从房间走到阳台上,仰望着天空久久不语。三泥鳅顺便在书桌的每个抽屉里看了一遍,悄悄带走了一个装有眼镜的小布包。

关松打开了夏远林的车门,开到市中心繁华地段,下了车,牵着柳莺进了路边电话亭,给潘金燕拨了个电话。挂完电话,才发现右手空荡荡的,回头一看,柳莺不见了。

关松忙奔出电话亭,跑到路边,放眼寻找,不觉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前后不远处,警灯闪烁,几台警车一字排开,警察正在查行人的身份证。前后都不见柳莺的身影,关松又惊又急,不知往哪个方向寻找,就听到电话亭背后传来一声喊声。“哎!你乱撞什么!”关松从路边奔到电话亭背后,在路灯下,只见柳莺撞在了一个路人身上。关松低着头把柳莺拉开了。

关松朝四处看了一下,只见前后警灯闪烁,眼看盘问行人的警察正在一步步往电话亭逼近,路两边都是高楼大厦,根本无路可走。正当关松急出一身冷汗时,潘金燕骑着摩托赶了过来。关松牵着柳莺跳上了摩托车。潘金燕骑着摩托车,从一条小道,绕到公安局的家属院外穿Сhā而出,一溜烟来到了和泥镇。

三人从后门进到发廊,潘金燕急忙把门关好,带着他们下到地下室。

潘金燕给柳莺倒了一杯水。柳莺却把水打翻在地,不停地摇头傻笑。

“柳莺,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出声?”见柳莺傻头傻脑的,只知傻笑,关松心里很是着急。

潘金燕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发现柳莺很不正常。围着柳莺转了一圈,惊讶地说:“关松,你注意没有,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难道她被别人下了药?”

关松急忙询问、试探她,可柳莺都只会傻笑,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关松焦急不已,潘金燕说:“这样吧,我要我妹妹雪儿马上过来,帮柳莺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是医生,肯定有办法的。”

一刻钟不到,潘雪儿背着药箱赶了过来,为柳莺作了简单的诊断,把脉、看眼睛、舌头,又仔细观看了她的症状,说:“看情形,柳莺多半是被人下毒了,让她变成了疯子。”

关松听了又惊又怒,柳莺竟被人害成了疯子?所有的证据都被柳莺保管着,没了证据,还谈什么洗刷冤情?真正的凶手夏远林将逍遥法外,柳湘明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贪官替罪羊,而自己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谋财害命的通缉犯。关松摸起桌上的一瓶酒,猛往口中灌去。

潘金燕和雪儿帮柳莺清洗了全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洗手间,见关松正在往嘴里猛灌酒,她们也不上前劝说,就站在他眼前看着他灌。

“你说世间还有什么公道?他们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却通缉我。明明知道柳湘明不是我杀的,偏要栽在我头上。那一百万明明是柳莺想交给我替她保管的,可他们却冤枉我。柳莺她疯了,证据没了,真正的凶手却在背后笑——”关松两眼通红,痛苦不堪,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呼呼睡去。潘金燕拿了一条毛巾被盖在关松的身上,哄着柳莺睡后,才和雪儿出了地下室,上到三楼。

潘金燕把外套披在了妹妹身上:“雪儿,你赶快回医院宿舍,我不想你牵扯进来。你不比姐,姐什么事都经历过了,就算有事也无所谓。你是医生,是下面三个妹妹的榜样,快回去吧。”雪儿又把外套披在了姐姐身上,眼里一阵微红:“姐,如果不是你供我上大学,我也不可能是名医生,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可能袖手旁观。”雪儿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说,“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关松,他给你编的野花燕子你一直保存着。你信他,我就信他。”

金燕眼中一阵湿润。姐妹俩眼里含满了晶莹的泪花,互刮了一下鼻子,下楼去了。

半夜时分,关松醒来,见柳莺睡在另一张床上,潘金燕和雪儿伏在自己的床边,心里一阵感动,悄悄地坐了起来,但还是惊醒了她们。潘金燕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从保暖炉里端出一大碗热汤面放在桌前,说:“面能解酒,也能护肠胃,快趁热吃吧!”关松二话没说,端着面一扫而光。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潘金燕问道。

关松声音低沉地说:“好多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休息吧,我看着柳莺,明天我就带着她离开这里。”潘金燕在镜前理了一下头发说:“和我还客气什么?现在外面到处都贴着追捕你的通缉令,你走到哪里,别人都能认出你。在案件没有查清之前,你哪也不能去,就呆在这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黑煤 第十四章(1)

五矮驼想到关松无故成了通缉犯,又遭人追杀,心中难受不已。他来到关四牧的坟前,一边拔着坟草,一边诉说着对关松的担忧和牵挂。临近中午时分,只觉耳旁传来一阵清婉伤感的歌声。

五矮驼来到巨松边,竖着耳朵听了一阵才喊道:“施月,是你吗?”

听到五矮驼的呼唤,吴施月慌忙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滴,从树后走了出来。

“施月,你怎么在这里?”

吴施月幽幽地说:“矮叔,您看,仙女峰还是这般秀美壮观,巨松依然傲然挺立,一切都和十几年前一样啊。”

五矮驼说:“是啊,山还是这座山,松还是这棵松,这些自然的东西又怎么会变呢。要说变,只有人会变哪!”

“的确,这世上自然的东西很难变,只有人,说变就会变!”陈志安从巨松后慢慢走出,蹲在五矮驼的身边。

“志安,我正到处找你呢!松伢子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们也别太着急。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五矮驼着急地喊了起来。

陈志安站了起来:“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啊,又何尝不相信他是清白的。但在法律面前是要讲证据的,只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才能帮他洗刷冤情哪。”

五矮驼充满希望地喊道:“有证据,松伢子说了,证据都在柳莺那里,他会找到柳姑娘的。”

陈志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问:“你知道关松在哪里?”

五矮驼摇摇头:“我和他失去了联系,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陈志安声音低沉地说:“自从关松出事后,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们,无奈每天开会。今天是星期天,我推掉了所有的事。仙女峰给我的感慨太多太多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平时想都想不来的人,今天都来了。快,回竹院去,竹院里还有好多宝贝,我都给你们藏着呢。”五矮驼见吴施月、陈志安都来了,心中又激动又兴奋。他觉得这两人到齐了,关松就有获救的希望,他兴冲冲地向前跑去。

陈志安和吴施月在竹院门口停了下来,竹院里的景象令他们惊讶不已,院里一片凄凉,满是残垣断壁、断树枝、乱竹林,三间红砖屋只剩下一间半,被火烧过的痕迹仍残留在整个竹院。

吴施月心痛不已地问:“矮叔,竹院怎么会成这样?”

三泥西站在一旁,带着指责的口气回道:“施月,家里出了这般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那也太不应该了。那帮烂了心肠的恶魔,是欲置我们一家于死地。头一天烧了竹院,第二天,松伢子就被冤枉成通缉犯了。侠义心肠的伢子,竟要活活被逼上绝路,天理何在啊?”

匆匆奔进竹院的三紫胖忙接口说:“施月,我们一家如此遭人陷害,落到这般惨状,你不可能袖手旁观吧?当年,若不是你大爹收养你,把你抚养成|人供你上大学,你不可能有今天啊。你呀,赶快把我们接到大房里去住,再想办法帮松伢子,我们可指望你了!”

吴施月自责地说:“对不起,我只顾忙自己的事业,疏忽了对你们的照顾。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不知情。你们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三泥西两口子听吴施月这么一说,才眯着眼点点头。

五矮驼从地窖里搬出几大堆土特产,摆在了石圆桌上,喊道:“一把火烧了竹院的表面,但好东西还在呢!这大红枣,都是前一阵摘的,我挑了最好的藏在地窖里,本想给你们送去。”

黑煤 第十四章(2)

看着五矮驼忙前忙后,吴施月心里一阵难受,喊道:“矮叔,您坐,别忙了!”五矮驼端了个小凳子坐在陈志安和吴施月的身边,咂咂嘴说:“好多年了,也是在这棵枣树下,那时施月,不到二十岁吧,刚大学毕业。志安,施月,你们俩一见面就聊个不停,志安好像还爬到枣树上去了。这些事,想着好像在昨日呀,一晃就十多年了,时光如流水啊!”

三人沉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只听到竹院门边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谁呀?”五矮驼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站在门外的人很有礼貌地问道。

“门又没关,进来吧,这是谁呀?文绉绉的,来这里还敲什么门?”五矮驼站了起来,觉得奇怪,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讲究、相貌儒雅、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远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陈志安站起来喊道。

吴施月微微瞪了夏远林一眼,没有出声。

当五矮驼仰着头看清是夏远林时,满面仇恨地对他怒骂道:“姓夏的,你竟敢跑到这里来,我正想找你算账呢。你好歹毒,十年前你就派人陷害松伢子,如今仍然不放过他。你是人还是魔鬼?今天无论你是人还是鬼,我都要狠扁你一顿。”

五矮驼转头对陈志安和吴施月吼道:“你们都不准上前劝架。”又对着夏远林吼道:“单挑,你有种,就把我打死,我无怨言。如果我狠,把你打死了,你也同样不准有怨言。咱们两家的仇和恨今天就在此作个了断,省得你处心积虑地变着法子来害松伢子。”

“好,好,五矮子,打败这狗日的大贪官!”三泥西邀了一大帮村里的男男女女围在了竹院围墙上,他伸着脑袋,拿着一面破铜锣在那里边敲边喊。旁边的村人也附和着叫喊了起来:“开始,开始啰!”

夏远林没有想到五矮驼竟会想出这样的解决方式,而且旁边还有村人在观看,不觉脸涨得通红;见五矮驼仰头怒视着他,便蹲了下来,正想说什么,五矮驼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他用手捂住鼻子,没有出声。围墙上的人猛喝一声:“好!打得好!矮子,加油!”

“五矮驼,你怎么真动手?斗架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你的心情我理解,既然远林上门,他自有话说,你听他说。”陈志安忙上前站在他们中间。

夏远林却把陈志安推到一边,喊道:“志安,你走开,让他打,如果他把我打死,能解气消恨的话,夏某也是自愿的。”夏远林紧闭眼睛蹲在五矮驼身边,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你还手啊,还手!”五矮驼对夏远林吼道。可任五矮驼如何喊叫,夏远林就是不还手,这倒让五矮驼乱了方寸。两人僵持了一会,五矮驼气冲冲地跑进屋里,用勺子挑了一勺白­色­的粉末撒在夏远林的鼻子上。

“啊,这是什么?”夏远林小声叫道。

吴施月小声说:“这是治疗跌打伤痛最好的药方仙女粉。”

夏远林看着五矮驼,轻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的话。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们。”

三紫胖揪着老公的耳朵骂道:“矮子都出尽了风头,你个胆小鬼屁也要放几声嘛,不然施月更不认你这个叔了。”三泥西见架也打完了,有钱的侄女又在这里,他这个当叔的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忙冲到夏远林身边,怒瞪着他喊道:“姓夏的,你想看我们伤心,还是想看我们发疯?你­干­吗不放过一个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吗?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欺侮我的侄儿,否则……”三紫胖忙接口骂道:“否则你九十九只角,也要敲掉你一百零九只。”

黑煤 第十四章(3)

围在墙上的村民对着夏远林怒喊道:“打倒贪官,打倒贪官!”

陈志安忙喊道:“乡亲们都散了,这口号可不能随便乱喊的。”村民们见陈志安发话,才慢慢地散了。

三泥西发了一通火,见夏远林总不回应,气得­干­脆不出声了。几人闷闷地沉默了一会。五矮驼才进了厨房,三紫胖在旁帮忙。

午饭时上了一桌的土菜,香飘四溢。“开饭了,志安,施月,你们都上来坐!”五矮驼狠狠地瞪了夏远林一眼,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还是对他喊道:“还有你,都来吃饭吧!古话说‘伸手不打上门人’,一环归一环,这吃饭和那码事不相­干­,来,都来!”三紫胖忙把五矮驼拖到一边骂道:“矮子,你脑袋没进水吧,叫仇人吃饭?”“这吃饭和那码事不相­干­。”

夏远林和五矮驼并排坐在一条凳上。三紫胖怒瞪着夏远林,夏远林伸筷子夹哪碗菜,她就移开哪碗菜。饭后,夏远林、陈志安、吴施月才一起离开。

关松和柳莺静静地呆在地下室,一整天都没见潘金燕下楼。

夏民宝上午九点钟就准时赶到潘金莲发屋,他手捧一大把百合花,来到发廊,对潘金燕说:“燕子,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在酒店订了一个派对,女主角定的是你,你无论如何都得去。”

潘金燕嫣然一笑说:“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去。”

夏民宝见潘金燕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对他露出了妩媚的笑容,这令他受宠若惊。平时,潘金燕对他不是冷若冰霜,就是根本不搭理,没想到这次待他如此温柔。他似乎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的笑比她的冷更令他心神迷乱。他认为自己正在慢慢征服这朵带刺的玫瑰,激动之下,­干­脆不回公司了,寸步不离地跟在潘金燕身边,心甘情愿地为她跑前跑后。潘金燕心里却另有打算,想着关松昨晚的述说,她只想帮关松。她想利用夏民宝,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他老子的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下山时,夏民宝才被潘金燕打发走了。她正准备跑到地下室去,却看到易峰和陈小鹤穿着便衣进了发廊。她心里一阵紧张,表面却镇定自如帮客人洗着头。

潘金燕瞟了一下窗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关松头上戴着一顶旅游帽,牵着柳莺就站在马路边。

潘金燕见易峰和小鹤到处寻望,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忙喊道:“易峰,小鹤,我正找你们呢,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们说!怎么?不想听,不想听就算了,那请你们出去,我还要做生意呢!”陈小鹤一直看不惯潘金燕那莫名的冷和傲,说:“哎,潘金燕,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我们正想找你聊呢!走吧,去里面。”

潘金燕把易峰和小鹤带进了里屋,说:“如果你们想知道关松在哪里,请在这里耐心地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忙完。”易峰和小鹤在里屋等着。

潘金燕即刻溜出发屋外,撬开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跳上车去,对关松喊道:“快,快上车!”

陈小鹤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头一扭,出了发廊,正好看到关松上车的背影,她对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她向车追去,车的速度太快,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气喘吁吁地喊道:“关松,你跑什么呀?你既然是被冤枉的,又不勇敢地站出来把情况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怎能帮你?”

小鹤郁闷了一阵,经过一片树林时,看到三泥鳅手牵着一个女孩向树林里走去,那女孩好像是豆芽儿。小鹤忙跟在他们身后。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四章(4)

潘金燕开车直接来到了雪儿所在的医院外。雪儿接到姐姐的电话随后赶到,趁着夜­色­的掩护,把他们带到了医院的宿舍中。

关松低声说:“金燕,在我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想连累你们。”

潘金燕说:“你已经连累我们了,所以我们必须在一起,并肩作战。你放心,这里是医院分给雪儿的住房,安全得很。”

柳莺突然口吐白沫,头脑乱晃,双手乱抓。关松看着柳莺发了疯似的乱踢乱咬,心疼不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痛苦地喊道:“柳莺,你会被治好的,你会被医治好的。”

柳莺抱着关松的脸和头狠狠咬去。潘金燕见状忙喊道:“关松,放下她,她会把你咬死的。雪儿,快拿绳子来把她的双手捆起来!”

“不要,不管她有多疯,都不允许把她捆起来。我宁愿被她咬死,也不要捆住她的手,她受的苦难太多太多了。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无故被人害死在家中,死了还要背上一个莫须有的大贪官的罪名。如今她又被人害成这样,她太苦了,我答应了她,可现在……”关松汗流满面。

柳莺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昏昏沉沉地倒在关松的怀里睡去。关松把柳莺抱上床,才离开。

雪儿替关松清洗了伤口,已是深夜十二点了。

潘金燕说:“我想立即带柳莺去省城医院,晚上走应该没事。”

雪儿说:“不行,太冒险了,柳莺也是通缉犯。前几天我到东阳,在路上就遇到查身份证的警察。”潘金燕说:“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吧?”

雪儿说:“明天一早,我帮柳莺抽血、取尿、取痰,由我送去医院化验。只要血痰尿结果一出来,她的病情就能明了一半,再购药治疗,你们看如何?”

潘金燕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说:“只有这样了。”

关松很感激地看着雪儿:“雪儿,谢谢你,谢谢!”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我姐,我是为了我姐才帮你们的。”

第二天一早,潘雪儿带着帮柳莺抽样的血、尿、痰来到医院。雪儿特意找到一名曾当过她医学教授的专家,请这位专家亲自化验后,又仔细反复分析了结果。专家说只能初步怀疑病人是服用了一种名为S2的进口毒药,这种药只需服一颗就会使人­精­神错乱,变成痴呆,病人每天还会出现异常自虐的危险行为,发作时,全身如万箭穿心,痛苦不堪。

夏冰蝶从医院出来,去单位请了长假。她不想回家,不愿看到父亲和母亲那虚伪的面孔,更不愿看到哥哥夏民宝那一副佯装无辜的嘴脸。她一想到那日记本里的内容,想到夏民宝一拳打在关松烙伤处的残忍,她的心就撕心裂肺地疼。想到她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被人陷害成了通缉犯,她的头就要爆炸。

陈晓栋开着车一直跟在她身后。

冰蝶来到月亮湖边,郁闷了一阵,双手抱头喊道:“是谁在陷害他们?是谁?你们不了解他们,可我了解。”

陈晓栋从后面把她的双手放了下来:“冰蝶,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陈晓栋,怎么是你?你在跟踪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冰蝶,我是关心你才跟着你。如果你觉得无谓的吼叫有用的话,那你把心中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吧。你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承受,只要你的心情能好受些。”陈晓栋闭上眼睛,一副只为美人笑,宁愿自己伤的样子。

黑煤 第十四章(5)

冰蝶早已习惯了他这样,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扭头气冲冲地向前跑去。

“冰蝶,你跑什么?难道我就不能为你分忧解难吗?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有多难的事,我陈晓栋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陈晓栋边追边喊。两人围着月亮湖追赶了半圈,冰蝶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喊道:“你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陈晓栋说:“去掉‘缠’字,改成‘守’字,守着你,当然是为了一个字‘爱’。”陈晓栋走到冰蝶身边,多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陈晓栋不是无赖,你放心,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勉强。昨天我才从深圳出差回来,当我听说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很是替你担心,看到你这么苍白无力,我真的很心疼,没别的意思,我是真的想帮你!”

冰蝶默了一会,说:“我现在才知道,世界上只有心事是别人无法帮的,你帮不了。”

陈晓栋说:“心结是别人无法解开的,但我却可以派人帮你找到关松和柳莺的下落,你心里的结不就是他们两人吗?一个是你所爱的人,一个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愿意为你所爱的人担心牵挂,我更愿意为我所爱的人付出一切。为了你,我会不惜一切地帮你解开这个谜!”

两人正说着,只见陈小鹤头从一棵树下钻了出来。

“小鹤,你不上班,跟着我跑­干­什么?”

“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上班时间,你­干­吗跑出来?我可是为了工作。”

冰蝶不想听他们兄妹俩叽叽喳喳的,一个人向前走去。

陈小鹤对着旁边的树后喊道:“三泥鳅,我一路跟踪你到这里,还躲什么,出来吧。”

三泥鳅从树后钻了出来,用手遮住后面的ρi股,说:“小鹤,你盯梢我­干­吗?我又不是特务。”

“你的手总捂着ρi股­干­吗?你ρi股上一定有古怪,转过身来。”陈小鹤把三泥鳅给转了过来,只见他身穿的女式裤后面全绷开了,半截短裤露了出来。陈小鹤拍着手笑弯了腰。陈晓栋和夏冰蝶见三泥鳅如此滑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个人笑着都觉得不对劲了,旁边的柳树后好像有人在哭骂。

三泥鳅喊道:“芽儿,你怎么了。”芽儿从树后走了出来,眼睛很红肿,显然刚才在树后哭过。

陈小鹤喊道:“豆芽儿,我正找你呢。”豆芽儿伤心欲绝的喊道:“找我,还找我有什么用?子根被人炸死,我叭(爸)被人害死了,十九个村人音讯全无……”说着豆芽儿又哇哇的哭了起来。冰蝶心里一阵难受,把芽儿拥在了怀里,安慰了好一阵,芽儿才止住了哭声。

“芽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此案,找出凶手的……”小鹤安慰的话还没讲完,就听芽儿一声怪叫:“你的话我不信,像你这种傻冒警察怎么可能破案?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明明知道关松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冤枉他?他怎么可能把柳莺推下山谷,我不相信、不相信。”

芽儿越说越激动,拉着冰蝶的手喊道:“走,我带你去找……”

三泥鳅拍了一下芽儿的ρi股,示意她别说关松在那里。

“啪!”一巴掌落在三泥鳅的脸上。三泥鳅捂着脸叫道:“芽儿,你又哪根筋不对啦。”

陈晓栋觉得听三泥鳅和芽儿啰唆,很无聊,和冰蝶私语了两句,就走了。

“你们一定知道关松的下落,快告诉我,他在哪里?”陈小鹤喊道。

“陈小鹤,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明明知道关松是冤枉的,还盯着我们­干­吗?”

黑煤 第十四章(6)

“既然是冤枉的,为何不勇敢地站出来,把事实讲清楚。”陈小鹤说。

“他找到柳莺和证据后,自然会去自首,我都和你透了底,你­干­吗盯着我们不放?”

“凡是与通缉犯有关联的人,一律摸排调查。跟踪你们是我的工作和职责!”

“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抓起来,我们走!”三泥鳅牵着芽儿和冰蝶的手朝前走去。

小鹤生了一阵闷气,只得气冲冲地返回了刑警队,对易峰却闭口不提刚才的事。

三泥鳅带着冰蝶和芽儿从月亮湖边,绕到对面的菜市场里,对冰蝶说:“冰蝶,你不用担心,关松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他找柳莺去了,只要柳莺活着,就有希望了。哦,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三泥鳅从帽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冰蝶:“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我们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怀疑的。”三泥鳅牵着芽儿的手飞快地绕开了。

冰蝶激动地把信拆开了,见信封里并没有信纸,只有一个用七­色­鲜花绕草根编织而成的一颗“心”,心里又放着一只用各种野花编织而成的小蝴蝶。

“我懂,我懂你的心,你的心里只有我这只小蝴蝶,我也和你一样啊!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棵顶天立地的松树啊!可是,你到底在哪里啊?你不是说过,我们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吗?”冰蝶轻声呼唤着,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关松找到有力的证据。她决定和父亲单独好好地谈。

在丰盛集团并没有找到父亲,办公室的秘书告诉她:“夏董到省里开会去了,要三天才能回。”冰蝶拖着疲惫的脚步,刚出电梯,竟碰上了派头十足戴着墨镜前呼后拥的唐元响,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冰蝶一见唐元响,心中的怒火与仇恨瞬间全涌了出来,她发疯似的冲上前,伸手一把揪住唐元响的衣服,奋力地给了他一巴掌,杏眼圆睁,怒声喝道:“你这个流氓、恶棍,我总算找到你了,保安保安,快报警,报警!”站在唐元响身边的马仔立即冲上前来。

唐元响取下墨镜,用一只手摸了一把脸,看清是冰蝶时,皮笑­肉­不笑地喊道:“放开她。哎呀,夏小姐,误会一场,一切都是误会呀!”

这时,酒店的保安都跑了过来,喊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认出了冰蝶和唐元响,忙上前问:“请问冰蝶小姐和唐总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陈晓栋和冷冬及刚好从电梯走出,见电梯口围了一大帮人,冷冬及忙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堵在电梯口,影响客人上下。”

“报警,你们去报警哪,他是个流氓恶棍!”冰蝶用手指着唐元响喊道。

听到冰蝶的声音,陈晓栋忙挤上前去:“冰蝶,怎么回事?”

“他绑架我,还指使地痞把我打晕……”冰蝶正想说还毒打了关松,想了一下忙止住了。

唐元响仍皮笑­肉­不笑,说:“冰蝶小姐,我看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绑架你,我的手下更不可能伤害你。东西可以随便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讲,何况我与令兄都是好朋友,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哪!再说你身为记者你应该懂法,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哪!”

听着唐元响振振有词的狡辩,冰蝶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她不敢把关松抖出来,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唐元响。

陈晓栋忙上前在冰蝶耳边小声说:“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冰蝶只得放了手。

唐元响和陈晓栋对望了一眼,和马仔们拥进了电梯。

黑煤 第十四章(7)

冷冬及上前说:“晓栋,你陪冰蝶去茶座休息一会。”

冰蝶不领情,怒气冲冲地跑出了酒店。

在大华酒店,豪华套间桑拿包厢里,陈晓栋和唐元响两人分别躺在按摩床上,两位着三点式的艳丽小姐正在帮他们做着泰式按摩。

“好了,好了,出去!”陈晓栋不耐烦地对按摩小姐挥挥手,按摩小姐忙出去了。

唐元响对陈晓栋低声说:“上次那车祸我早已替你摆平,公安局是查不出来的,别放在心里。那两个老家伙活该倒霉。”

陈晓栋对唐元响点点头:“唐总,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晓栋,有你这句话,我唐某就感激不尽了,人生在世,就该及时享乐。”唐元响拍拍手,只见从隔墙透明玻璃窗门里进来两位神情惊慌、面容娇­嫩­的小女孩,她们的年龄不到十六岁。

唐元响神秘地笑道:“这两个妞,可是我花高价从外地搞过来的,还没有开过苞,娇­嫩­着呢,特意留给你尝个鲜。”

陈晓栋感激地点点头,用手拍了一下唐元响的肩说:“还是唐兄知我心意啊!”

唐元响­阴­笑着出了门,随手把门关上了。

三个小时后,在一间豪华茶座包厢里,唐元响给陈晓栋递了一包极品熊猫烟过去。陈晓栋摇头拒绝说:“烟这东西我不感兴趣,因为我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闻烟味,我不能沾。”

唐元响缩回手笑道:“哎呀,真看不出,像你这么一位内才外在均一流的贵公子也是位情圣啊!不知是何方女神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使你动心啊?”

陈晓栋往椅子上一靠,喝了一口水说:“能令我动心的女人肯定不是俗流,哎,你认识啊!你不仅认识,而且你们还有深仇大怨哪!”

“我认识?和我有深仇大怨?晓栋,你不是说幽默吧?你说的是夏冰蝶?”唐元响脸上挤着复杂的神情问道。

陈晓栋笑道:“我喜欢的女孩就是夏冰蝶。你和她之间纯属误会。我们是何等交情?不管她对你怎么看,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唐元响忙点头说:“那是,那是肯定!”

“其实,我今天和你会面,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拜托你。”陈晓栋坐在唐元响的对面满脸神秘。

唐元响说:“晓栋,还和我客气什么?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唐某能办到的,绝对在所不辞。”

“唐总你在源阳神通广大,手下耳目又多,我拜托你的事就是,不惜一切地给我找到关松的下落,有他的下落,立即通知我。”

唐元响瞟到陈晓栋眼神中闪出的仇恨和嫉妒,­阴­笑着点头说:“晓栋,你放心,这个忙,我绝对帮,而且帮到底。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陈晓栋提着公文包:“好,那我先谢了!”

“哦,晓栋,有关煤矿开采发包的事,来,来,这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你经常出国,身上必须备有美金,方便些!”唐元响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大信封硬塞在了陈晓栋的手里。

陈晓栋用手掂量了一下笑道:“唐总出手就是大气,不愧是身家上亿的人啊!不陪了,冷总还在办公室等我呢!”

在陈晓栋的办公室里,冷冬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他皱着眉说:“晓栋,我真的不是逼你,你挪动的那五千万得赶快补上,否则捅出来可不是你我之间的问题,那就是一批人马全部要落网的,还会牵连你的父亲和外公。”

陈晓栋有些恼火,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冷冬及说:“冷总,我希望你讲话之前最好多作考虑,你是想威胁我吗?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挪用公款,与别人有什么相­干­。再说了,这钱一个星期后就会补上,难怪你在副处岗位上混了十几年,还止步不前,归根结底,就四个字‘胆小如鼠’。”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黑煤 第十四章(8)

冷冬及见陈晓栋不仅用鄙视的目光看他,而且还揭他的伤疤,心里又恨又急,强忍着火气说:“晓栋,你说我胆小如鼠也好,鼠如小胆也罢,并不是我要逼你,是公司的钱,又不是我个人的,而且我也是为你着想啊。听说省审计局的人马上要来丰盛作一次彻底全面的审计,公司的账本只要他们一过目,五千万的漏洞根本无法在他们面前瞒天过海。如果真要查出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的的确确受到牵连的人会有一些啊!”

冷冬及停顿了一下,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说:“自从柳湘明出事后,有关他家中藏有一百万的事,就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我听纪委黄处长暗中透露,纪委一夜之间就收到上百封联名举报信,都是举报夏远林的,说他上任丰盛集团的董事长以来,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把五大煤矿中的三大煤矿都利用职权承包给了地痞、流氓;和唐元响暗中勾结,和柳湘明暗中勾结,参与了煤矿分股等等。听说有人把夏远林参与煤矿分股的事告到省纪委去了,柳湘明的事本来就引起了省纪委的高度关注和重视,目前连凶手和结果都没有找到。如果省审计局来丰盛审计,发现你挪用了那五千万,无疑会给丰盛丢下一颗定时炸弹,牵扯的人你自己想想。”说到这里,冷冬及额头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陈晓栋也听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五千万吗?不必太夸张。夏董的事,我早托人去省里打听了,目前好像没他什么事。你想想看,身为丰盛集团的董事长,下有十几大煤矿和几大金属矿业,传出一些莫须有的事,那也是正常的啊!夏董这个位置,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多令人眼红啊,再说柳湘明的事和夏董扯得上关系吗?有人传言那一百万是夏远林送给柳湘明的,同是副厅级­干­部,他有什么必要去贿赂一个与他同级别的人?真是无聊。”

冷冬及听陈晓栋如此一说,心稍稍放宽了些,试探­性­地问:“晓栋,你能确定纪委的人不会查夏董,不会查丰盛?”

“确定不确定,我不敢保证。回去,我再探探我爸的口气就知道了。”陈晓栋回道。

“这些情况你问陈书记就一清二楚了,只是审计局那边,万一……”冷冬及还是很有顾虑。

“审计局,我托同学打听了,来丰盛审计原计划是半年后。不到一个月我那笔款就还上了,何必着急呢,放心吧!一切有我陈晓栋顶着,不会牵连你的,你稳住阵脚就是。”陈晓栋说完,便出了办公室,开着新换的进口越野车往碧园去了。

在碧园的9号楼里,吴施月把房间的窗帘全拉上了,换了条­性­感诱人的透明长衫,配上一条超短的皮裙,调了两杯­鸡­尾酒……

第二天上午,吴施月没去公司,一个星期发生的事,使她身心疲惫,她感到累极了,在家里睡了个懒觉,下午才回到公司。

吴施月下了宝马车,一眼就看到站在大厅门口的潘元秀,只见她一改往日的老气横秋,做了个鬈发,穿了一套颜­色­较为明亮的套裙,脚上竟穿着尖尖的高跟皮鞋,拎了个洋气的挎包,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站在大门旁看着外面,她在等吴施月的出现。

吴施月装作没看见潘元秀似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潘元秀低声喊道:“吴施月,我有事找你。”

吴施月转过身来:“哦,是潘校长啊。”

潘元秀说:“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去外面的茶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四章(9)

吴施月说:“我也正想和你聊呢,不必去外面,就去我办公室的咖啡屋。”

“你办公室还有咖啡屋?”潘元秀有些不解。

吴施月向前走去,潘元秀跟在她后面。出了电梯到了最高一层,穿过吴施月的办公室,到了一间面积约三百平米、设计独特、装饰高贵典雅的咖啡屋。咖啡屋里面的装饰摆设令潘元秀大开眼界,也令她嫉妒不已,她斜眼瞟着吴施月问:“怎么你的办公室里竟藏有这么大一间咖啡屋?这里的摆设看起来件件名贵。”

吴施月用手指着墙上的摆设,说:“潘校长的眼光真是好毒。的确,我这里的摆设,件件都是无价之宝,单说这小勺子吧,外形古­色­古香,实质材料却是特级纯铂金打造而成,全世界仅法国一家公司才产这种内金外古的小勺子。”

潘元秀用鄙视的目光斜视着吴施月,说:“这间咖啡屋里连个小勺子都是金的,都是国外进口的,想必人一定是镶钻石的吧?吴施月,真没想到你的生活竟如此的腐化,你神通广大呀。十年前的一个小老师,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暴富了,你想在我面前炫耀吗?你想炫耀什么?这些烂金臭银在我潘元秀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只有内心空虚、庸俗的女人才会当个宝。”

吴施月微笑道:“潘校长,又何必生气呢?我只不过是在向你介绍艺术品而已,如果潘校长不愿意听,不如来阳台前晒晒太阳啊!”吴施月把落地窗帘拉开,推开落地门。灿烂的阳光瞬间把咖啡屋照得通亮,屋里竹的盆景、绿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娇艳多姿。

吴施月轻喊:“啊,今天阳光真灿烂,花儿娇艳地开放,太美妙了!”

潘元秀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极不情愿来到了阳台前,当她看到阳台下竟有一个一千平米的私人游泳池时,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喊道:“资产阶级,资产阶级,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思想腐朽堕落的表现!”

“啊,潘校长,你脸上的粉好像打得太厚了一点,你鼻尖上的粉已在掉落,你眼圈下的粉也在掉,所以你千万不要激动,否则,你的脸一定会变成熊猫脸。”

潘元秀忙用手摸了摸脸喊道:“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哦,就在前面。”

潘元秀急忙进了洗手间,几分钟才出来。

吴施月神情优雅地在潘元秀面前走了两个回合,睁着迷人的杏仁眼,看着她,故作惊奇地说:“怎么,补好妆了?想不到潘校长也学会了化妆,哎,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眼睛好像在充血,再厚的粉、再厚的妆也无法掩盖你脸上天生的麻雀黑斑。看到现在的你,我突然想起一句成语来,我相信这句成语用来形容你,真是恰到好处——人老皮厚!”

潘元秀被气得满脸通红,但仍保持她特有的高知风范,强忍着心中的羞怒,说:“吴施月你不必在我身上挑毛病了,任何再圣洁完美的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是这样。自然规律是无法抗拒的,你也一样。你以为你拥有几分姿­色­,就有资本永远骄傲吗?你错了,只有拥有完美的内在才会青春永葆。就像我,有一个孝顺的儿子,有一个聪慧疼我的女儿,还有一个儒雅爱我的老公,什么是完美?这才是一个女人的完美!这才是一个女人值得骄傲炫耀的资本!你懂吗?我相信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吴施月在阳台上轻轻转了一圈,轻拍着手嘲笑道:“你真的变了很多,十几年了,没变的就是掩藏在你内心的那份虚伪。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儿子明明极不孝顺,女儿更是恨你,老公好像从前至后都没爱过你,可你却要在外人面前装成是个快乐的母亲,幸福的老婆。几十年有多少天,难道你从来不觉得累吗?其实你一定很累,你的心很累,你的思想更累!”

黑煤 第十四章(10)

“你,你给我闭嘴,你胡说,你是在嫉妒我,你在嫉妒我。”潘元秀脸­色­在慢慢地发紫。

吴施月仍笑着说:“既然我是胡说,你又何必激动?来,喝杯咖啡,赏赏盆景。”说着用手指着一盆竹根月形的盆景说:“这盆景名叫月碧竹,产地昆明,我的蓝颜知己费尽心思才弄到两盆,一盆他自己留着,另一盆自然送给我了。我当时不明白,问他为何要挑这盆景送我,他诗情画意地告诉我,因为我的名字中带月,而这盆景的叶呈月形,名又带月。这位知己对我的这片真情真令我感动!”

潘元秀听了,忙把眼镜取下,从包里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巾擦了擦,又戴上,走近盆景看了看,脸­色­不禁变得发紫,她用手抚了一下叶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气冲冲地问:“月碧竹?你这里怎么也有一盆?那个知己是谁?是夏远林吗?难怪每天他只要在家里,都会寸步不离地把那盆月碧竹搬到他身边,放在他的卧室。你们又私通了,你,你这个­淫­荡的女人,都十几年了,你仍不放过他,仍在处心积虑地勾引他。”

“放在他的卧室?哦,没想到,你们早就分居了,哈哈!”看着气得满脸乌紫的潘元秀,吴施月心中感到特别的畅快,她忍不住娇声大笑了起来。

潘元秀咬牙切齿地用手指着她喊道:“吴施月,为什么十几年了,你还要来拆散我的家庭?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和我抢?你为什么要害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这个虚伪、狭隘、­阴­险的女人,才使我会有这样的结局。当初,我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老师,天真无邪,心无城府,明明是夏远林爱慕我的才貌,贪恋我的美­色­,才致使他酒后乱­性­,想强Jian我。你却把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在我的头上,反倒说是我引诱他。原来风光的丈夫,成了别人背后议论和嘲笑的对象,使你颜面无光,羞愧难当,你辛辛苦苦在别人面前万般伪装的幸福女人形象、完美家庭的光环被摘掉了。于是你把所有的恼羞和嫉恨都强加在我的头上,你使尽各种­阴­险手段暗中迫使我离开源阳。把我逼离了源阳,你仍旧不放过我,我每调到一个单位,你就像恶魔一样给我单位的每个同事不断地写匿名信,你在信中万般地诬蔑、诽谤我,你编排着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想让我不管在哪里,都受到别人的唾弃和责骂。你卑劣歹毒的计划最终成功了,我换了十个学校,无论我调到哪里,我都得不到安宁。我不得不变,我是被你逼的,被莫须有的流言蜚语给逼的。”

潘元秀嘴­唇­发黑,心虚地说:“你,你胡说,胡说。”

吴施月从里屋拿出一个大布包,往地上用力地一扔,包里的发黄的信件散落一地:“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当初诬蔑我的杰作。你没想到,这发黄的信件,我还留在这里,我当然会留在这里。偶尔看看,会使我不断地想起夏远林来,想起我在学校柳林边拉提琴时他在伴唱的情景。其实夏远林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温柔又体贴。”

潘元秀气得退后两步,苍白无力地看着地上那些旧得发黄的信件。

吴施月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说:“你想毁灭证据,还是想全部带走?我就是特意给你带走的。因为夏远林早已看过这些黄|­色­的回忆了,你全带走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四章(11)

潘元秀无力地瘫坐在信袋上,用手指着吴施月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都过去十几年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为什么?”

吴施月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潘元秀:“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是你不放过我,我只好奉陪了。潘元秀,你知道我最讨厌鄙视你什么吗?就是你处心积虑的虚伪。你知不知道,夏远林最讨厌你什么吗?仍是你那厚颜无耻自私自利的虚伪。你外表是多么的传统、保守、慈祥,可你内心呢?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这时,吴施月的手机响起:“哦,是林哥呀!我,在欣赏你送给我的月碧竹呢。你呢,已回源阳了,嗯,好的,不见不散!”

“林哥?谁是林哥?是夏远林给你的电话吗?”潘元秀气得嘴­唇­发抖。

吴施月以胜利者的姿态娇笑道:“林哥,当然是夏远林了,他一直呼我小月亮,他回到源阳的第一个电话便打给我!说真心话,他对我的真情和执著,有时真令我感动。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今晚的约会,只谈工作,与私情无关。”吴施月看了看时间,说:“对不起,潘校长,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公事,不能奉陪了。如果你愿意晒太阳,你可以呆在这里。”说着按了一下电话键说:“小王,照顾一下咖啡屋里的客人。”

潘元秀全身已气得在发抖,喊道:“吴施月,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屋。

吴施月站在阳台上娇笑不止。

潘元秀乌青着脸跑到了夏远林的办公室,可他并没有回公司。潘元秀回到了市委大院,气冲冲地进了常委楼,一头撞在王若的身上。

王若见潘元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好像不停地在颤抖,便关心地问:“元秀,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你脸­色­好差。”

潘元秀见是王若,努力使自己镇静,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进屋去了。她把门轻轻关上,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确定王若走了,才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喊道:“夏远林,夏远林,你给我出来,出来!”

夏民宝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妈,你怎么了?爸不是去东阳开会了吗?最迟也得明天回来。”

潘元秀见儿子在家,忙止住了脸上的愤怒,努力使自己温和一些,她压低声音说:“民宝,我还以为你爸回家了呢!哎,你怎么没去公司上班呢?”

“公司去不去无所谓,反正我自己说了算。今天晚上我有个特别的派对,特意休息一会,晚上可能通宵呢。”夏民宝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放了两颗冰糖,用勺子搅了一下,边喝边说。

潘元秀奇怪地问:“特别的日子?今天多少号了?二十九号,是你的生日。民宝,你的生日我都忘了,都怪这几天事太多了。”

夏民宝转过脸来看了母亲一眼,见平时颇为整齐的母亲,有些蓬头散发,脸­色­乌青,忙问:“妈你怎么了?脸­色­好差,你没什么事吧?”

潘元秀侧过脸说:“没事,妈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休息一会就会好。哎,你赶快给你爸打电话,还有你妹妹,你的生日礼物一个月前我就给你准备好了。”

夏民宝说:“他们就不必通知了。爸还没回来,冰蝶是不会参加的,为那臭小子的事她对我恨之入骨,晚上你参加就行了。”

“你爸已回到源阳了,蝶儿就是再生气,你总归是她亲哥哥,她生一会气就会没事的,我来通知他们。”潘元秀整理了一下头发回道。

黑煤 第十四章(12)

夏民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那随你吧。妈,有件事和你说一下,晚上我的女朋友会参加,我怕你大惊小怪,先和你说一声。”

潘元秀激动地问:“女朋友?好啊,你的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就你还单身。她在哪个单位工作,是老师还是医生?哎,不管什么工作,只要是大学本科,人品端正就行,她叫什么名字?”

夏民宝皱着眉,看着母亲说:“你认识的,是你们潘家的亲戚,她就是金燕。”

“金燕?你是说那做过三陪女的潘金燕?”潘元秀听到儿子的回答,只觉头脑嗡嗡地在响,她板着脸坚决地说,“不行,绝对不行,那个下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夏家的儿媳,她不配。民宝,你不是说和她早已断绝关系了吗?你不是说看她是我们潘家的亲戚,才和她来往的吗?到底是真是假,你快和妈说清楚。”

夏民宝皱着眉头,冲母亲叫道:“妈,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庸俗势利。金燕可是你们潘家的亲戚,你竟如此贬低她。当初她父亲得了绝症,你若把医疗费借给她父亲了,金燕会变成那样吗?你竟见死不救,狠心地把他们拒之门外,你还好意思去贬低她。”

潘元秀第一次见儿子冲自己发火,而且还是为了她最看不起、令她潘家蒙羞的小女人潘金燕,她气得指着儿子狠声问:“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和我唱反调,好,我问你,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那个女人?你说!”

母亲的阻拦,越发激起夏民宝的叛逆心理,他固执地说:“妈,你别逼我,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也无法分开我和金燕。我喜欢她,我已做了决定,非她不娶,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离开这个家,因为你这个当妈的并不是真爱我这个儿子,否则的话,你就尊重我的决定。”

潘元秀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用发抖的手指着儿子,撕心裂肺地喊道:“离开这个家!你爸爸的心早已离开了这个家,你妹妹也离开了这个家,你们一个一个都离开,都走啊!我不会留着你们的,我不会勉强你们的,冰蝶为了那个臭小子宁愿不要这个家,今天你又为了这个可耻的潘金燕不要这个家。”

夏民宝穿上了皮鞋,冷漠地对着母亲说:“妈,不是我们要离开,而是你逼着我们离开。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是当我发现埋藏在你内心深处的自私、虚伪后,我很痛苦迷茫。你以为你很爱我们,你错了,其实你只爱你自己的面子,你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要管,一切都要按你的意思准则来办,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你在乎的是别人的评价和眼光。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晚上的派对,你不必参加。”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了。

又羞又怒的潘元秀倒在沙发上,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潘元秀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丈夫背叛我,儿女离开我!天哪!”

三泥鳅和芽儿在和泥镇下了车。芽儿撞在一个头戴礼帽、身着灰袍、戴着墨镜的人身上。

“哎,往我身上乱撞什么,乱撞是要罚款的。”三泥西大声训道。芽儿抬起头来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个瞎子啊?”三泥西取下墨镜,正要教训她两句。三泥鳅从后面追了上来喊道:“三泥西,她是芽儿,她逗你玩呢。”

三泥西听了,看了看男扮女装的儿子大声骂道:“你个兔崽子,半个月没见影了,你都死到哪里去了?坑蒙拐骗收获怎么样?你是不是和关松在一起?”

黑煤 第十四章(13)

三泥西话音未落,只见路边突然蹿出几个蒙面男人,把芽儿夹在中间,架起她的双手,飞快地上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你们是­干­什么的,放开我!”芽儿乱踢乱咬,都无济于事。

三泥鳅见了又惊又急,跟在后面边追边喊道:“放开她,放开她。”

跑在最后的一个蒙面人,喊道:“三泥鳅,你给我听着,只有关松前来才能换她的­性­命,如果那小子不敢来,如果你胆敢报警,那你们就等着收尸吧!只有一天时间,否则,杀。”蒙面人说完,跳上面包车,车飞快地向前开去。

“如果你们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三泥鳅跟你们没完!”车转了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三泥西追了上来,问:“那帮人为什么要绑那女伢?你又在外面和哪个帮派结了梁子?”

三泥鳅喊道:“芽儿就是彭锅的女儿,她被人绑架了。”

三泥西跳了起来叫道:“你是说刚才被绑架的女伢是炉锅的女儿?啊呀,炉锅才遇难,他女儿又出事了,这可了不得。快,报警、报警。”

“不能报警。报警,芽儿的命就没了,那帮狗日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那我去通知五矮子,你快去告诉关松,一起想办法。”

三泥鳅给潘金燕打了个电话,得知关松在雪儿那里。他赶到雪儿的住处,只见柳莺正在发疯似的狂咬关松,关松站着纹丝不动任她乱咬。

“怎么回事,柳莺她怎么啦?”三泥鳅见状,结结巴巴地问道。

潘金燕说:“柳莺疯了,每天这个时候必会自行咬踢摸打,如果有个人心甘情愿让她打,她才不会咬自己。”

“什么?柳莺疯了?我的天哪,她是怎么疯的?”说话间,柳莺终于停了下来,疲惫痴呆地倒在关松的怀里,沉沉睡去。

三泥鳅忙走到关松的身边,焦急地喊道:“不得了,芽儿又被人绑架了。”

关松一把拖住三泥鳅的手焦急地问:“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三泥鳅把经过仔细地讲了一遍,尤其是蒙面人丢下的最后几句话。

关松沉思了一瞬说:“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并没有从柳莺手里得到最重要的证据,那帮人渣藏身的几个秘密地点,我都知道,我这就去找他们。”潘金燕说:“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他们是一帮有组织有武器的黑社会,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而你是单枪匹马,我们必须三思而后行。”

关松说:“别说了,我一定要救出芽儿,柳莺就拜托你们了。你们都不要跟着我,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潘金燕从关松坚定的眼神中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三泥鳅执意要跟关松一起去。

天黑了,关松和三泥鳅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和泥镇下了车,从柳林边绕到了一片高粱地里,正准备上马路,只见路边停下一辆吉普车,从车上跳下一个肥壮的男人来,一边在路边撒着尿,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一个漂亮正点的妞才帮老子按几下,又被叫了来。老子是忙里忙外,还不讨好,出了任何事,还得当替罪羊,老子真他妈不想­干­了。”

关松和三泥鳅借着车灯看清这男人正是面霸。

就在面霸转身上车的一瞬间,关松和三泥鳅已悄悄把吉普车的尾厢揭开,快速地藏在了里面。

刁黑皮边开车边接口说:“我也和你一样,每天都担惊受怕的,一旦娄子捅破了,咱们一个也逃不了。”车开到鸟语轩的树林深处,停了下来,在一处盆景外,刁黑皮双手拍了三下,地下的草坪处砰的一声打开了机关,他们走了下去,砰的一声,机关又合上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黑煤 第十四章(14)

豆芽儿一见面霸,就怒声责问:“面霸,你这狗杂种,你把我的十九个村人都关在哪里?他们是不是在矿难中遇难了?告诉我。”

面霸低着眼不敢看豆芽儿的眼睛,叫道:“臭妮子,你的村人失踪,关我鸟事?我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芽儿尖声骂道:“你这个大骗子,大恶魔,明明是你去彭家村把十九个村人骗来源阳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的心被狗吃了,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关松和三泥鳅跳下了车,密语了几句,从花盆处找了一根木棍Сhā在腰间,双手拍了三下,只听到砰的一声,机关打开了。两人悄悄地下了地道,只见下面是一个很宽阔的地下室,芽儿被悬吊在空中,地下室里大约有四、五个打手,正在欣赏着芽儿的叫骂声。

刁黑皮被她骂得冒火,挥动着皮鞭向她脚上抽去,芽儿的双脚在空中荡秋千似的,皮鞭竟一下都没抽到她,在旁观看的打手一阵哄笑,全没留意后面。

关松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两个打手的背后,一个一个把他们打晕倒地。

“什么声音啊?”刁黑皮喊了一句,打手们回头一看,令他们惊吓不已,只见关松挥动着一根长木棍,向他们猛扫而来。几声狂叫,又有两个打手被木棍击中要害倒地。“快,快,­操­家伙,­操­家伙!”面霸乱叫一气。

三泥鳅光着上身,手里拿着根木棍,东打西躲,每当打手要抓他的时候,他前挺后缩,光溜的身子一下就溜掉了。他趁机打开机关,放下芽儿,帮她解开绳索。关松挥动着长棍,又扫倒两名打手,地下室只剩下面霸和刁黑皮。

“泥鳅,快,你带芽儿先走,我来断后!”关松只身挡在了面霸和刁黑皮的前面,喝道,“你们一齐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刁黑皮挥着钢鞭,从后面偷袭了过来,关松耳听风声,左脚朝后反飞一脚,正中刁黑皮的脚关节,疼得他哇哇号叫着倒退几步。关松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三泥鳅和芽儿见关松已尾随他们而来,急忙往出口处跑去,才到门口,只听到一阵怪笑声:“想走,你们走到哪里去?你们都是我请来的客人,客人还没见到主人呢,怎能就这么轻易走了?”在出口处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

只见楼梯口涌出几名黑衣打手,走在最前面的是笑面狼唐元响,他双手一拍,身旁的打手各押着一个矮老头和一个身穿灰长袍的男人,推上前来。

“熄大灯,亮小灯,让他们瞧瞧,我还请了什么贵客。”

关松看清这两个被押的人竟是矮叔和泥叔,又惊又急。

原来,三泥西把芽儿被绑架的消息告诉了五矮驼。五矮驼又气又急,猜想一定又是上次绑架关松的那帮人,心想,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出芽儿。他从地窖里备了一袋石头珠子和两把弹弓,系在了腰间,谁知三泥西一定要跟着。两人等到夜黑摸到了鸟语轩,悄悄地跟在了唐元响他们身后。本来已摸到门口,没想到三泥西是个夜盲,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扑在了一个打手的身上,五矮驼上前救他,也被打手们用网绳给网住了,就这样,两人才被抓了起来。

打手们用砍刀横在五矮驼的脖颈处一步步地往下走去,三泥鳅牵着芽儿的手只得一步一步朝楼梯下退去。

唐元响仰着头,向空中吐了几圈烟圈,对着刁黑皮大声训骂道:“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如果没死,就给我围上去,把这臭小子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神腿快,还是我们的刀快?”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煤 第十四章(15)

面霸和刁黑皮捂着伤处爬了起来,见帮手到了,又有人质,才挥动着皮鞭,和另外两个打手围攻了上去,关松猛地蹲下,飞出脚几个轮扫,把围攻上来的四人全扫倒在地。

唐元响接过打手的刀,凶狠地喊道:“臭小子如果你再反抗,你两个叔的人头就会落地。”

关松眼见唐元响用砍刀压在矮叔的脖颈处,砍刀只要稍稍往前移几寸……想到这里,只得咬咬牙没有还击,任由他们冲上前来,用大绳把他捆绑了起来。

唐元响拍着手­阴­笑着,又朝一旁的打手喊道:“你们这些蠢猪,都愣着­干­吗?去把那两个小跳蚤给我捆住了,全都给我吊起来!”打手们拥上,把三泥鳅和芽儿抓住。五个人被并排悬吊在半空中。

唐元响­阴­着眼对关松喊道:“臭小子,把证据交出来吧,”

关松回道:“要我交出证据,除非你交出彭家村的十九个村人。”

唐元响挥动着皮鞭,叫道:“臭小子,竟敢和我讨价还价,你想见那十九个村人是吧,好,老子就送你去地府与他们相见。放下来,给我狠狠地打!”

关松被放了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挥动着钢鞭猛朝他身上抽去。

唐元响见关松咬牙不叫不哼,不由气得乱叫。刁黑皮把头伸了过去,在他耳边说:“老大,我有办法让这臭小子开口,你忘了我们的狼狗队吗?现在正可以派上用场,狼狗自有办法让他招供。”唐元响一听转怒为笑道:“快,把狼狗队牵进来。臭小子,人撬不开你的嘴,这狼狗总能撬开你的牙。”

不一会,从楼梯上下来一帮人,他们手上各牵一条狼犬,狼犬的到来令在场的打手们都有一阵惊怕。只见五条狼狗,张牙舞爪地瞪着被吊人的脚。

“狼狗,我最害怕狼狗,怎么办?三泥鳅——”芽儿见狼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摇来晃去的脚板,又惊又怕。

见这又高又大的狼犬,三泥鳅也禁不住有些哆嗦,见芽儿向自己求救,便麻着胆子笑道:“别怕别怕,这些小儿科,在我眼里,就像一群绵羊,我要它们往东,它们绝不敢往西,我吹一下口哨,它们绝不敢放屁!”

刁黑皮见三泥鳅被吊起来还在吹牛,便对着驯狼狗的人喊道:“死泥鳅,死到临头,还敢吹牛。放狗咬他,咬得他不认得他爸爸,咬死他!”

唐元响挥动着长鞭,喊道:“慢,这小跳蚤,等一下再慢慢地收拾他,我想看看这群狼狗集体咬人的杰作。”刁黑皮讨好地笑道:“那一定很­精­彩!”

狼狗被牵到被吊人的脚下,狼狗们一字排开,身上的毛全竖了起来,龇牙咧嘴地伸出前爪。驯狗师猛吹一声口哨,五条狼狗立即张牙舞爪,伸出舌头,抵住了被吊人的脚板。驯狗师又吹了一声口哨,狼狗即刻伸出前爪抱住被吊人的双脚,伸出舌头来,并不咬,只是不停地在脚板上舔。五个人都被狗舌头舔得大笑不止,观看的人也在一旁狂笑不止。

“三泥鳅,三泥鳅快用绝招。”芽儿大呼救命。

“嘘嘘——”三泥鳅猛吹了几声口哨,果然特别管用,五条狼狗即刻放下狗爪,卧在地上。

三泥西忙喊道:“小兔崽子,快吹口哨,让狗咬他们!”

下面的打手们忙止住了笑,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驯狗师急忙一边用手比画着,一边换着口哨,示意狼狗伸出前爪抓住他们的脚板。狼狗刚要张牙舞爪,三泥鳅“嘘嘘”又是一阵口哨,狼狗们即刻向后倒退三步,卧在地上,如此反复好多遍。

黑煤 第十四章(16)

唐元响指着驯狗队长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么多人还吹不过一个臭泥鳅,没用的东西!”

驯狗的队长很不服气,大声说:“报告老大,我们想再试一次,这一次一定要他们投降,狼狗绝不会听臭泥鳅的口哨。”喊着用手一挥,所有的驯狗师又把狗牵到了他们的脚下。这回驯狗师不吹口哨了,而是站在狼狗的前面,演示着各种手式、姿态。正当狼狗伸出锋利的爪牙,准备扑上去咬脚板时,只见三泥鳅晃动着双脚,前摇后晃左右摆动,再把脚缩了起来。这群狼狗立即都瞪着眼,左右摇摆,向后倒退三步卧倒在地。那驯狗队长气急了,用鞭子把每条狼狗狠狠地抽了一鞭。

唐元响在一旁观看,直气得牙痒痒,骂道:“怎么回事?这群狗奴才怎么会听这条死泥鳅的?”面霸忙说:“老大,这个死泥鳅原是个小骗子,以前是专门驯狗再放狗撞车的骗子,这狗自然跟他是老熟人了,当然听他的话。”

三泥鳅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个死暴眼,你也晓得,我关三碰是狗祖宗的师傅!”芽儿忙喊道:“泥鳅,吹口哨,咬死他们。”三泥鳅摆动着身体,猛吹了几声口哨,五条狼狗即刻向后面的打手扑去,直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直呼“救命”。唐元响躲在柱子后面叫道:“快,把这帮狗奴才,窝里反的狗奴才,牵出去,关起来,饿死它们,快!”

驯狗师们急急忙忙地拥上前去,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挥动着鞭子,才制住了这群发了疯的狼狗,排着队把狼狗牵了出去。

刁黑皮见狼狗被牵了出去,才从桌子下钻了出来,跑到唐元响耳边说:“老大,这狗不行,我还有主意。”唐元响给了他一巴掌,骂道:“蠢驴,净是叟主意,滚一边去!”

唐元响盯着关松,叫道:“臭小子,那证据你藏在哪里?你如果不说,休怪我唐某心狠手辣!”

关松不屑一顾地大声说:“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证据。”

唐元响气得咬牙切齿,叫道:“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这臭小子和那死矮子给我放下来,我要一刀一刀地把这死矮子的­肉­割掉。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砰的一声,五矮驼和关松被摔在地上。

“松伢子,这帮恶贼就是把我的骨头全挑了出来,你也不能说,证据一定要交到公安局。”五矮驼大声喊着,竟从地上跳了起来。

“把这死矮子先给我往死里打,打得只剩半口气。”四个打手挥动着钢鞭,围着五矮驼一顿猛抽。眼见矮叔被刽子手用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关松心如刀绞,狂怒之下,他从地面弹跳而起,飞脚朝四个刽子手横扫过去,刽子手被扫倒在地。

关松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站在一旁的打手大惊失­色­,唐元响和他们往后倒退了几步,还以为关松挣开了绳索,当看清他全身仍被绳索捆绑时,才又围了上去。

“把这臭小子捆在柱子上,快,快呀!”唐元响结结巴巴地喊道。

打手们一拥而上,把关松绑在了一旁的水泥柱上。

“臭小子,把你的手绑住,你竟然能用双脚扫倒我手下的四大虎将,看样子,你这双脚的确非同一般哪。来呀,面霸,你报仇的时候到了,用铁棍把他那双会飞的双脚给我打断、打残。”唐元响恶毒之极地喊道。

面霸站在一旁不敢过去,结结巴巴说:“我……”

“他妈的,你个没用的东西,平时喊报仇,你最响亮,动真格的就他妈是孙子哪。刁黑皮,你来。”唐元响把铁棍扔给了刁黑皮。刁黑皮也磨磨蹭蹭道:“老大,老大,我,我也……”

“滚,滚,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老子亲自来!”唐元响接过铁棍,恶毒地问:“臭小子,老子再问你最后一句,证据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坚决不交!”关松大声回道。

“臭石头,老子打断你的腿!”唐元响挥动着铁棍眼看就要落在关松的脚上。

眨眼之间,五矮驼拼尽了全身力气,连滚带爬跳起身来,扑向就要落下的铁棍,只听得砰的一声,铁棍打在了五矮驼的背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吊在空中的三人都愣了一下,才连声惊叫起来。

“矮叔,矮叔!”关松狂叫了起来。

五矮驼咬紧牙关跳到关松的身边,用牙齿猛咬开了关松手上的绳子。

“快,把这矮,矮子给我吊起来,吊起来!”

关松手上的绳索已被五矮驼咬开,他挥出手来抢过抽来的钢鞭,奋力反抽了过去,两名打手狂叫了几声往后退去。

“狗日的,你们谁敢靠近我,我就要你们的命,退后,给我退后!”关松对着打手们怒吼了几声,忙用嘴咬住钢鞭,把脚上的绳索解开了。

唐元响挥动着长棍朝他扑来。

关松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怒喊一声飞出连环腿,朝唐元响的头部踢去。唐元响怪叫几声,跪倒在地。关松挥动着手中的钢鞭对着打手一顿狂扫乱打,打手们顿时倒下三四个。

此时,五矮驼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晃晃往地上倒去,关松飞身上前把他接在了怀里,飞起几脚,把身边的两个打手扫倒在地,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左脚尖压在唐元响的脖子上,对两边的打手喝道:“放他们下来,不然,我就踢碎这狗贼的头。”唐元响忙喊道:“放下,放下。”

关松猛地给了唐元响一脚。东倒西歪的打手眼睁睁地看着关松他们上了楼梯。

三泥鳅走在最前面,当他们从树林里绕到路边时,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嘘,大家小心,我先去看看。”三泥鳅悄悄地上了马路,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车边转了一转,当他看清司机竟是潘金燕,忙吹了一下口哨,喊道:“是自己人,快走。”五个人快速地上了车。三泥鳅问:“金燕,现在我们去哪里?”

潘金燕说:“去同新山庄唐元响的别墅,那别墅是唐元响送给刘柯南的,面霸曾带我去过那里。那房一直空着。”

三泥西说:“大伙都聚在一起,必会引人注意,我背着矮子在和泥镇下车。”

关松点点头:“大叔,矮叔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矮叔。”

三泥西说:“啰嗦,你注意好自己就行了,小骗子崽你也小心点,免得老子担心你。”回到竹院后,三泥西立即替五矮驼敷上仙女粉,又在伤处敷上一层厚厚的鲜三七,一个星期后,五矮驼的背伤就康复了。

黑煤 第十五章(1)

关松本想等到柳莺清醒后,拿到证据去公安局自首,唐元响这伙黑矿主地霸到时自会被一网打尽。但是经过一连几次暗中被人追杀的情形来看,必须先把这伙人一网打尽,才能使那幕后的黑手最终露出真面目。在柳莺没有清醒之前,能使这伙人落入法网的就是花庄的地下赌城。关松和金燕商议后,分头行动。

夜里十点,关松和三泥鳅出了同新山庄。关松接到潘金燕的手机后,又在路边打了电话给易峰:“易峰,我是关松,多余的话,我不讲了,我知道你一直想抓我归案,我会自首的,但不是现在。想找我就来和泥镇柳林方向,鸟语轩对面的花庄,我在路边等你!”

关松又用手机给陈小鹤打了个电话:“小鹤,你先别激动,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你还相信我,就立即通知刑警队所有的主力,来和泥镇鸟语轩马路对面的花庄。来了,你自然就清楚了。”

小鹤接到关松的电话后,开着车很快来到了鸟语轩。小鹤下了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到处张望,她小声喊道:“石头哥,我是小鹤,你在哪里?”她向前走去,迎面撞在了易峰的身上,喊了一声:“谁?”两人都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才把手机的灯亮关了。

小鹤问:“吓我一跳,哎,易峰,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任务吗?”

易峰反问:“小鹤,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太危险了。”

这时,易峰又接到了关松的电话:“我看到你和小鹤了,我在马路对面的花庄门口等你们!”易峰和小鹤立即跑到了花庄的围墙之下。关松爬上了围墙旁的一棵大树,把头吊在易峰的耳边小声说:“不用找了,我就在你们身边,你们先翻过围墙,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后,自然有话跟你们说。快上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为什么不走正门,偏要爬围墙?这么高,怎么爬上去呀?”小鹤满腹疑问,小声嘀咕道。三泥鳅从草地里钻了出来,把嘴伏在她的耳边,悄声说:“小鹤是我,千万别叫,你爬不上去,我可以帮你。”

小鹤发现是三泥鳅,才嘘了一口气,小声说:“怎么是你?臭泥鳅!”

易峰在树上小声喊道:“小鹤,你别上来了,回车里等我。”他跳上围墙,紧跟在关松后面。

在三泥鳅的帮助下,小鹤才爬上树,跳到围墙里。三泥鳅带着她在花庄里左转右转,推开一扇花草堆起来的围墙,从暗道的楼梯悄悄地摸了下去。

小鹤好奇不已地问:“臭泥鳅,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品茶赏花的优雅之地,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机关哪?一会暗道一会暗门,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嘘,别出声,你看了自然会知道。”三泥鳅终于把小鹤带到了地下赌城。地道下灯火通亮,刺眼的灯光,几乎使他们睁不开眼睛。小鹤趴在窗口看,不由得惊呆了,整个大厅里灯火通亮,人山人海,各种赌博机、老虎机应有尽有,聚在赌桌上的赌棍们正赌得眼红心跳,桌上堆满了巨额赌资,大厅里的打手在各处巡视着。

小鹤忍不住叫了起来:“这花庄竟是一个地下大赌城?这规格不亚于澳门赌场啊。”

三泥鳅急忙小声喊道:“千万别出声,我的大小姐,这地下室,可有上百号打手,让他们抓住可不得了。你赶快用手机通知特警队、刑警队,还有什么防暴队,至少要来上百号人,外加武警部队,才能摆平这些人。否则,根本没戏,我告诉你,更­精­彩的人物还在包厢里呢,那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黑煤 第十五章(2)

“别啰嗦了,我立即打电话!”小鹤忙拨通了公安局长刘大雄的电话,把情况作了汇报。刘大雄立即打电话给陈志安,但陈志安的手机关机,于是他把此情况直接汇报给了市长肖瑜。

肖瑜站在书房的窗口,听完刘大雄的汇报后,神­色­严肃地回道:“立即派人包围地下赌城,一个都不能放过。”

关松把易峰引进大厅里,又引到豪华包厢的过道里,在一转弯处,他就不见了。当易峰悄悄推开中间一个名为“世外桃源”的包厢门时,陈小鹤出现在他身边,包厢里的情形使他们震惊不已:只见一间设施超豪华的包厢里,一张四角的大桌上,堆满了一叠叠崭新未动的人民币,桌四边各坐着大华酒店的总经理冷冬及、神气活现的夏民宝、煤炭局局长刘柯南,还有公安局副局长王德标,而给他递烟的人正是仙岭煤矿的矿主唐元响。他们正赌得眼红心跳,身边都带有两个跟班,跟班手里都提着装有巨款的密码箱。

“你们这些人渣、败类,都不许动,放老实点!”陈小鹤又惊又怒,对着里面的人厉声喝道。打手们听到喝叫声,忙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易峰见计划被小鹤打乱,只得对着打手们厉声喊道:“都给我闪开,我是刑警队的易峰,你们这里已经被包围了,都给我老实点!”

桌上赌得眼红心跳的赌徒们一听到易峰的名字,忙丢了手中的牌,连桌上的钱都忘了要,争先恐后地往外窜。打手们有一大半是几进宫的人渣,他们都认出了易峰,听易峰如此一喊,以为真的被包围了,忙往后退去。

包厢里正赌得难分难解的几个主,听到门口的喝骂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停了下来,当他们抬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两人是易峰和陈小鹤时,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

唐元响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对着易峰说:“原来是易峰老弟啊,都是自家人,别太当真。休闲假日,朋友们相聚在这里搓搓牌,那是增加友情的正常桥梁。”

“谁和你是自家人,滚一边去!”陈小鹤横着眼对唐元响猛喝一声,把他推在一边,冲进包厢内,拔出手枪,对着四个正在豪赌的主,厉声喝道:“不许动,都给我老实点。王德标,你身为公安局的副局长,竟敢知法犯法,带头在这里聚众豪赌,难怪我们每次抓的这些地痞流氓,总被你暗中放了,原来你们是一群同流合污的臭狗屎,今天被我逮了个正着,你再狡辩也没用!”

王德标心里一阵慌乱,在局里易峰就从不给他面子,总和他对着­干­,这圆眼怒睁的陈小鹤就更别说了,动不动就跑到他办公室来,问他这为什么,那为什么。遇到他们俩那真是土匪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王德标涨红了脸,站起来,硬着头皮说:“小鹤,易峰,你们误会了,我也是来这里摸查情况的。这里本是休闲山庄,今天休息,朋友聚一聚,偶尔轻松一下也正常。”

陈小鹤听了火气更大了,喝道:“摸查情况,怎么就摸到牌桌上去了?你根本是在胡说八道!这明明是聚众豪赌,此地明明是个大赌城,从你口里竟变成了休闲中心,一派胡言!”

易峰瞪着王德标说:“这桌上的赌资都是用密码箱装的,是什么­性­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冷冬及本来就是个胆小鬼,见到易峰还有难缠的陈小鹤后,额头不停地在冒汗,赶紧把自己桌边堆积的人民币悄悄收起来。夏民宝也在把自己的赌资收起来。

黑煤 第十五章(3)

陈小鹤眼明手快,从袋里摸出两颗石头跳珠,打在他们的手上。

易峰喝道:“不许动,这是赃款。不管是谁,一视同仁,带到局里再作定夺。”

唐元响见这阵势,忙斜着眼对王德标说:“王局,就几个朋友玩玩而已,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王德标心想的是:这人证、物证、赃款,绝不能交到公安局去。他脸­色­一变说:“易峰,你是故意和我作对,别给脸不要,还轮不到你管我。我命令你立即收场,离开这儿,陈小鹤也一样。”

易峰吼道:“要我离开这儿可以,除非把这里的人证、赃款全部带走。首先,我第一个要带走的人就是你王德标,这儿非法聚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冷冬及见王德标都没办法对付,悄悄地提着密码箱就想溜。陈小鹤把脚一伸,冷冬及摔了个四脚朝天。陈小鹤喝道:“想溜,没那么容易,给我放老实点。”

唐元响见易峰他们根本不买王德标的账,把脸一横,­阴­险地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想从我这儿把人带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易峰和陈小鹤背靠着背拔出手枪,厉声喝道:“那就试试看!”

小鹤豪气地高声喊道:“易队,防暴队和特警队已把外面层层包围,他们Сhā翅难逃!”其实小鹤只是虚张声势地吓唬他们而已,队伍到底是否赶到,她心里没底,易峰心里更是没底。

唐元响喊了一声:“把这两个私闯民宅的人给我赶到外面去!”

打手们一窝蜂地把易峰和陈小鹤围在了中间。

“如果你们敢抗法袭警,罪加一等。给我退后,全给我退后!”小鹤见围上一帮打手,她心里有些害怕,厉声喝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泥鳅翻过围墙把防暴队和特警队的人全带进了花庄。瞬间,警笛声传遍了整个花庄,打手们有一大半都吓得四处逃窜,那些赌徒们,更是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唐元响也想趁人群混乱之际逃跑,被小鹤用手枪顶住了他的头,他没跑掉。

在三泥鳅的指点下,整个花庄的地下赌城被防暴队和特警队围得水泄不通,当防暴队长和特警队长赶到地下大厅里时,他们既震惊又有些犯难:一边是主管禁赌的副局长亲自在这里玩牌,并极力为花庄辩护;一边是刑警队长易峰和陈小鹤的指证。

正在僵持中,公安局长刘大雄已来到大厅,他对着王德标厉声喝道:“睁着眼编瞎话,知法犯法,把王德标给我带下去。只要是在这里赌博的,一个不留,全部给我带到局里审问。赃款全部没收,封锁花庄,封锁地下赌城。”就这样,名为真善美休闲中心的地下赌城在开了长达两年之久后,终于被公安机关彻底把老窝给端掉了,地下赌城被彻底查封。

那天晚上共抓获赌徒一百五十九人,其中处科级­干­部十几人,私营个体户数十人,地痞流氓众多,缴获赌资共计三千七百万。其中光王德标、冷冬及、刘柯南三人的赌资就是三百多万。抓获以唐元响为首的具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的爪牙,所谓护庄队人员就有一百多个人。

真善美休闲中心地下赌城一次­性­抓获如此多的参赌人员,涉及­干­部人数众多,缴获赌资也是令人咂舌。这件事不仅引起了源阳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人的极度警惕,也引起了省公安厅和省纪委的高度重视,在源阳市市民心中更是激起了千层波澜。市委书记李一平、市长肖瑜等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电话通知了正在北京开会的纪委书记陈志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五章(4)

公安局灯火通亮,全体刑警队员接到命令全部及时赶到,分别对主犯和主要人员进行突击审查。

王德标拒不承认,竭力狡辩说扮成便衣深入虎|­茓­是为了摸查情况,还说是为了工作,并大呼冤枉。赌城的老板唐元响说花庄他已转包出去,他并不是那里的主子,他也没参加赌博,只是在一旁观看而已。冷冬及被问他的五十万赌资从何而来,他竟说是他的妹夫借给他的,去他妹夫那里查,果然属实,他妹夫是开私营煤矿的,规模不小。夏民宝更是轻而易举地过了关,他的赌资均是他自己公司的钱。

审了两个晚上,已基本有收获,关键是唐元响和王德标拒不交代,百般抵赖。

易峰倒是信心满满,对着小鹤说:“小鹤,你今天可是立了一大功。看不出来,你关键时刻倒是临危不惧,粗中有细,幸亏你及时给刘局打了电话,否则很难想象是个什么场面,我真是没看错你!”

陈小鹤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关键时刻尽显英雄本­色­嘛!怎么样?我陈小鹤当你的助手如虎添鹤吧!”在一旁的同事都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新鲜词?”

第二天,陈志安从北京赶了回来,市委常委们为缴歼特大赌城案开了一次特别会议。

可是三天后,唐元响的律师,以他并不是赌城的主人,并没有参赌为由,把他给取保候审,保了出去。王德标拒不承认有参赌行为,被停职审查,但仅停职几天,竟又恢复了公安局副局长的职务。

此结果使公安机关内部人员一片哗然,内心迷茫不已,私下交头接耳。易峰和陈小鹤更是不服气,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直接进了刘大雄的办公室。

陈小鹤气鼓鼓地问:“刘局,为什么不撤王德标的职,把这个内部败类给开除?一个主管禁赌的公安局副局长,带头参与非法豪赌,你们对他的处分只是暂停职几天,更重要的是他那三十万赌资从哪里来的?这赌资根本就是他充当了黄黑团伙幕后的保护伞后,那些地痞贿赂给他的。这么严重的问题竟不作任何处理?你们这是在包庇,官官相护,我不能接受,我不会接受的。”

刘大雄也是一脸火气,皱着眉没有出声。易峰看出了刘局眼中的无奈和怒气,忙拖着小鹤说:“小鹤,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拖我­干­什么?”小鹤瞪着易峰。

“你没看出刘局的火气比我们更大吗?他只是公安局长,王德标是常务副局长,对他处理的最后定夺,是由上面说了算的。你想想看,如果刘局不支持我们的工作,他能亲自带队去围捕赌城吗?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别给他添烦了。”易峰的话使小鹤稍稍冷静了一些,她愣了一下,气冲冲地甩开易峰的手走了。

晚上一进家门,陈小鹤连鞋都没有换,就气冲冲地喊道:“爸,爸,你回来了吗?”小蚂蚁从阳台进到客厅,眯着小眼睛问:“啥回事嘛?早上出门,眼睛还笑成了花。晚上回家,这脸上就像开了炸,又哪个惹了你吗?”

陈小鹤瞪了小蚂蚁一眼问:“我爸回来了吗?”

“哎呀!我亲爱的妹妹,什么事?又惹得你大呼小叫的。你怎么忘了,爸爸开会去了,妈妈局里晚上有个会,他们俩都是大忙人,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陈晓栋西装笔挺,从楼上走了下来。

陈小鹤愤愤不平,在客厅里边走边说:“还能有什么事?我们局那个大败类王德标的处理结果令我非常气愤,还有那罪大恶极的黑帮头子唐元响,竟被他的律师凭三寸不烂之舌给保了出去,这法律到底是帮好人还是帮坏人啊?气愤,气愤之极!”

黑煤 第十五章(5)

小蚂蚁倒了一杯水递给小鹤,说:“看你那火气冲天的样子,千万别把头发给烧着了。喝水,水能灭火。”又见小鹤瞪着她,忙喊道:“你瞪我­干­吗?要不是我的泥鳅哥哥带你们去地下赌城,你能立大功吗?昨天你还说送我一样奖品呢!我正等着呢,奖品呢?”

陈晓栋听了,往沙发上一坐笑道:“奖品肯定有,小鹤你也别生气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一个人如果偶尔犯了一次错,也不能只看他的过,而忘了他的功。这个社会是复杂而多变的。你这几天太疲劳了,好好休息吧!”

陈小鹤瞪了哥哥一眼,冲进了卧室,砰地把门关上了。

陈晓栋假装看了一会电视,才对小蚂蚁说:“小蚂蚁,我看得出,三泥鳅对你还是很真情实意的,有时间请他过来玩。其实我也蛮喜欢他的。哎,他最近很少来看你?”

小蚂蚁听陈晓栋如此说,心里特高兴,忙说:“这你也看出来了。三泥鳅对我就是真情实意的,只是这段时间他和关松在一起,没时间来看我。哦,不是和关松在一起。”小蚂蚁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

“小蚂蚁,你是我姨表妹,我们是亲戚,你别把我当外人。有时间一定让三泥鳅来家里玩,我还准备送一部手机给他呢!”陈晓栋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蚂蚁说:“啊,是真的,三泥鳅给我打电话了,他明天下午来看我。”

“哦,好,好!”陈晓栋笑着出门去了。

第二天下午,陈晓栋开着车,悄悄地尾随在三泥鳅的摩托车后,一直跟踪他进到同新山庄,看着他七绕八转,最后进了八号别墅楼。

陈晓栋悄悄地靠近了八号别墅,他趴在花格围墙上向里看去,小院里的情形使他又惊又喜:他竟然看到关松和柳莺了。只见在小院的草坪里,柳莺依偎在关松的怀里,关松双手拥抱着她,两人的脸紧紧地挨在一起,好像在享受阳光浴。

陈晓栋急忙悄悄返回了车里,他并不想报警,令他兴奋不已的是他要让冰蝶前来,亲眼目睹她最深爱的男人关松此时正和她的同窗好友柳莺相依相爱的情景。“喂,冰蝶吗?快,我找到关松和柳莺了,他们就在南郊同新山庄,你即刻打的过来,到了打我手机。”

不到一刻钟,冰蝶就赶到了同新山庄,陈晓栋急忙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八号别墅围墙外,往里看了一眼,见关松和柳莺正在情意绵绵。陈晓栋故意微闭了一下眼睛,皱着眉头说:“冰蝶,我们走吧,关松和柳莺已走了。”

冰蝶趴在围墙格上向里看去,只见柳莺依偎在关松怀里,关松轻抚着她的头,把脸紧紧地挨着她的头,无限深情地对她说:“柳莺,你要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离开你……”

看到此情景,冰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她确定这是真的时,她的眼神充满了迷惑。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再傻再呆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听着他们的绵绵情话,都能断定这是一对深深相爱的恋人。关松一直是她心目中惟一的向往和美梦,她自信地认为,关松和她的心是一样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一个是她心目深爱的男人,一个是她的知心好友,却真实地背叛了她,而且他们俩都正在四处逃命。她不愿再想,木愣愣地看着他们情意缠绵,看着他们手牵手,相互深情地对视,从草坪起身进了房里。她只觉脑海一片混乱,头一扭,向外冲去。

黑煤 第十五章(6)

陈晓栋紧跟在冰蝶的身后,喊道:“冰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真心话,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冰蝶往路边的一片树林里跑去。陈晓栋跟在冰蝶身后,大声说:“我知道你爱关松,可是他爱的人却是柳莺。你看不见,听不到吗?就算关松以前是真心爱你的,但是,当他知道你父亲是他最痛恨的仇人,你们一家都是他的仇人,你说他能不变心吗?他变心了,可你却不愿相信事实。为什么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根本不在乎?”

陈晓栋抱着脑袋倒在了草地上,他一直想抓住关松的把柄,让冰蝶不再对他抱有幻想,可是每次都失败了,连关松是她父亲的仇人,成了通缉犯,也丝毫没有减弱她对关松的爱。现在终于让冰蝶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可冰蝶为关松痛苦的模样却令他又嫉又恨。

冰蝶跑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来,她在河边呆呆地坐了两个小时,头脑还是一片混乱。天边的夕阳已渐渐落山,天­色­暗了下来,树林里飞出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她的耳边怪叫。

“再不回去,天就黑了。这里是远郊,没有公交车的,回去好好休息,也许什么都想通了!”

冰蝶回过头来,在朦胧渐黑的黄昏中,看到陈晓栋就坐在她身后:“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晓栋说:“你不走,我又怎么可能走?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我们回去吧。”

两人上了柏油马路。陈晓栋让冰蝶在路边稍事休息,跑进同新山庄,把车开了出来,两人在车上一直无语。

冰蝶回到家里,见母亲斜倒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不停地在喘气。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心绞痛病犯了,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冰蝶急忙跑进卧室拿出药瓶,倒出一颗止痛药塞进了母亲的嘴里,又喂她喝了半杯温开水,潘元秀的脸­色­才慢慢地缓和下来。

“妈,你好些了吗?你再喝点开水。”冰蝶担心地问道。

“你们还管我­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你,民宝,我一直把你们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我把毕生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在你们兄妹身上,可是到头来,一个一个都背叛了我。丈夫的心早已离开了我,儿子不理解我,女儿仇恨我,你们三个都视我为敌人。你父亲和我最恨的女人吴施月早就私通了,你哥哥和我坚决反对的贱女人潘金燕好上了,你,你竟不顾一切地爱上了我们家的仇人、通缉犯。你说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来等待我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一个来把我活活气死,还是活活被你们逼得郁闷而死?天哪!天哪!我潘元秀到底前世作了什么孽,今世却让我受这般苦难与煎熬。”潘元秀挥手摔翻了冰蝶递过来的水杯,她泪流满面,痛恨不已,用颤抖的手指着冰蝶诉说着。

看着母亲如此痛苦绝望的神情,冰蝶心里更加纷乱和不安。从小到大,母亲在她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端庄、贤良、富有爱心的女高知形象。可此时此刻,母亲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母亲疯狂而绝望的神情使她很害怕,母亲刚才一段真情表白,使她慌乱不已。母亲永远是母亲,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母亲再错还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就像母亲自己说的,她并不是一个圣女人,人无完人,即使她有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到这里,冰蝶心里闪出深深的内疚和自责来,她伏在潘元秀的身边说:“妈,对不起,是我们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我们都不能失去你!妈,你别折磨自己了,你要相信,爸会回到你身边的。至于哥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妈,我们不能失去你!”

黑煤 第十五章(7)

潘元秀见女儿声泪俱下,心里还有她这个母亲,不由得紧紧地把女儿的头抱在怀里,边哭边诉:“蝶儿,妈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你就善解人意,是妈的小棉袄。你从小就说长大要让妈妈天天开心、快乐,绝不让妈妈难受、流泪,你说就是自己委屈,也绝不委屈妈。你说的每个字,妈都记着。”

冰蝶抽抽噎噎:“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再也不会让你难受,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快乐!”

“蝶儿,妈妈谢谢你,谢谢你,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只求你别和关松来往,和他断绝关系好吗?妈只求你这一件事,如果你连这件事都不答应我,妈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留恋了。蝶儿,你答应我答应我,你父亲背叛了我,你哥哥也背叛我,如果你……”

“妈,别说了,我答应你、答应你,你吃药吧!”潘元秀见女儿在向自己妥协,才把药吃下。

冰蝶看着母亲昏昏沉沉地入睡后,只觉头在空中乱转,脚跟发软,她用手摸了摸额头,感到头上直冒虚汗,又觉身体内热外寒。她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苏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却见陈晓栋正焦急地守在她身边。

“陈晓栋,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冰蝶坐了起来,仍觉头晕转转的。

潘元秀心疼地看着女儿,轻声说:“蝶儿,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冰蝶顾不上自己,担心地望着母亲问:“妈,你感觉怎么样?你胸口还闷痛吗?”

潘元秀眼中泛着一丝泪光,坐在床边拉着女儿的手说:“蝶儿,妈好多了。你知道吗?你昨晚发高烧到四十一度,幸亏晓栋打你的手机,把我吵醒了,我一摸你的额头吓坏了,才在手机里告诉了晓栋。他及时赶到,还把医务室的李医生叫了过来,给你在家里吊了两瓶水才退烧,晓栋守在你身边一夜没睡,真是多亏了他!”

“潘姨,这是我应该做的,无须挂齿。冰蝶,好好休息,我下班了再来看你。”陈晓栋很有礼貌地把门轻轻关上。

潘元秀感叹地看着冰蝶说:“晓栋真是一个优秀的小伙子,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是出类拔萃的,父母亲也都安分正直。你们两人无论哪方面都是非常相配的,又知根知底!他不仅关心你,还很孝敬长辈,如果你能和他——”冰蝶打断了母亲的话,下了床:“妈,我肚子饿了,都一点半了,该吃中饭了吧?”

潘元秀了解女儿的脾­性­,如果换了平时和女儿说这些话,早顶上了。她仔细地观察了两天,她觉得女儿好像并不是很讨厌陈晓栋,而且女儿不顶嘴了,一方面是孝顺,怕她这个当母亲的伤心难过,第二个方面,是不是表示女儿默认了呢?又见女儿身体似乎完全康复,她乱糟糟的心里才舒展了些。她特意从厨房端出一碗莲子冰糖燕窝,放在女儿的桌边说:“蝶儿,快趁热喝了,这燕窝是晓栋在外出差特意带回送来的,你看他多细心啊!”

冰蝶刚喝了一口,听母亲如此一说,忙把碗放下了,倒了半碗青菜汤喝下了,看着母亲,说:“妈,您自己多喝点,您身体没什么事了吧?”

潘元秀见女儿不领这燕窝的情,心里又立即七上八下了,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满眼凄苦地用手捂着胸口,板着脸不出声。冰蝶见状,忙伏到她身边着急地问:“妈,您怎么了?您胸口又不舒服了?我给您拿药去!”

黑煤 第十五章(8)

潘元秀生气地说:“我不吃药,药能救一时,救得了一世吗?药也许能治疗我的­肉­体,但是无法治好我的心病。我这是心疼,想着你们一个个背叛我,离开我,我的心如万刀绞痛。你父亲前天晚上就回来了,两个晚上都没回家,他一定在那­淫­荡的女人那里。你哥哥为了一个三陪女,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妈现在就只剩下你一条命脉了,难道你也要丢下我不管吗?”

“妈,妈,您别想得太复杂,爸会回家的,哥也会回家的,我更不可能丢下您不管。您别想那么多,别想啊!我吃燕窝,我吃。”冰蝶见母亲如此痛苦,知是为了这碗燕窝。

潘元秀的脸­色­才稍稍舒展开来。

冰蝶咽下这冰糖燕窝如同咽下一肚子的苦水,想到母亲已到了更年期,过去一夜之间曾引以为荣的丈夫背叛了她,如今一直被视为骄傲资本的儿子也背叛了她,如果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再抛弃她、背叛她,冰蝶绝对相信,自视极高、极其固执、心胸狭隘的母亲一定无法接受这些事实。绝望会使她失去理智,会使她自行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何况母亲的心绞痛病越来越严重,一旦发作时没有药物及时控制,就会如同突发心脏病一样,倒地身亡。想到这里,冰蝶不由得冒出一身虚汗,只得强忍着内心的万般纷乱,勉强把燕窝喝掉。

潘元秀见女儿终于在慢慢妥协,脸­色­才稍稍舒展开来,她认为这是对女儿一种无私的爱,她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她这是在剥夺女儿的爱。

柳莺的疯狂症状越来越严重,从每天发疯一个小时,延长到三个小时,给她服用的安定药都不起作用了。雪儿为了购买药品,去了北京,返回源阳最快的时间也要四天左右。

柳莺发疯时,见东西就摔,见人就咬,看不到任何人时,就开始发疯似的咬自己。关松心里是又疼又急,只得时时地紧紧地抱着她。令人惊讶的是,只要她倒在关松的怀里,她的疯劲就慢慢地停了下来。如果关松能轻抚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面额,在她耳边说些安抚话语,她失控的情绪就会缓和下来,她会不由自主地把头贴在关松的脸上、胸前,不再咬他,睁着一双蒙眬的眼睛,痴痴傻傻地看着他笑,用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她完全不能离开关松,只要离开,她的病会更加严重。

看着柳莺又疯又傻,关松心里除了焦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耐心等待。况且围在他身旁的人,都坚决不再允许他私自出去,柳莺更是离不开他。关松只得寸步不离地守着柳莺,从一整天变成了二十四个小时,寸步不离。关松只要一离开柳莺,柳莺就会疯狂地自残手脚,只要守在她身边,她疯狂的行为立即会停下来,有时还会变得极温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关松每天午睡和晚上入睡前,都会陪睡在柳莺身边,用手轻轻拍着她,还要费尽心思在她耳边说一些爱意绵绵的情话,她才会乖乖地睡去。

刚开始几天,关松很不适应,更不习惯,可他无意中听到雪儿对金燕说:“没想到,在柳莺的脑海里,潜意识还记得关松这个人,有希望,太有希望了。只要在药品购回之前,能保持柳莺的病情不再恶化,使她情绪稳定,我猜测只要药到,柳莺完全可能康复。”听到这里,使关松去掉了害羞的心理障碍,他决定二十四小时陪护在柳莺身边。

吃过中饭,柳莺便沉沉睡去,关松只得把她抱进卧室的床上,刚把她放下,正准备离开,就被她伸出的手给抓住了衣领,只听她迷迷糊糊地喊道:“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黑煤 第十五章(9)

关松听了又惊又喜,忙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喊道:“柳莺,我是关松,我是关松,你认出我了吗?你认出我了吗?”

柳莺紧紧地搂着关松的脖子,胡言乱语地喊着:“你是飞莺,飞莺好好玩哦!在水里游游,地上扭啊扭,扭扭,游游……”关松忙轻拍着她,陪她同睡在一起,她才安静下来。

关松见柳莺竟然能开口说话了,心中很激动,轻轻喊道:“柳莺,我是关松,我是关松啊,我相信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冰蝶来到同新山庄,她仍相信关松爱的是她,并不是柳莺,昨天那一幕一定另有隐情,她要当面向关松和柳莺问个明白,问个清楚,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总比糊里糊涂的猜测要好。冰蝶悄悄地尾随三泥鳅从侧门进到院子里,跟着他上到二楼,却见潘金燕和豆芽儿两人正趴在一间房门边,踮着脚往里偷看。冰蝶也踮着脚往里看去,这一看,她不由得惊呆了,只见卧室的大床上,关松正拥着柳莺在共枕同眠,关松用手轻抚着柳莺的头发,温柔地说:“柳莺,你知道吗,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你的声音好像天籁之音,像轻轻的流水,像绵绵的白云,像一首优美的诗,一幅动人的画卷。你说我怎么会离开你,不会,永远不会,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让你欢笑,让你歌唱……”

“够了够了,多么悦耳的诗歌,多么美妙的情侣画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爱的是柳莺,为什么?”冰蝶把潘金燕和豆芽儿推倒在一边,冲了进去,站在床边上,用手指着关松和柳莺,对他们喊道。

冰蝶的出现令关松惊讶不已,他满脸通红,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更忘了解释。金燕和豆芽儿更是惊得面面相觑,不知冰蝶是何时进来的。

冰蝶见关松满脸通红,无语地看着她,双手仍紧紧地拥着柳莺,而柳莺竟用充满了挑战嘲笑的目光盯着她,双手紧紧地搂着关松的脖子不放手。

“你怎么不解释,你解释清楚啊!”冰蝶对着关松吼道。

见冰蝶气得脸­色­发青,身体在发抖,关松更加慌乱,无奈柳莺双手紧紧地搂着他,脸贴在他的怀里。他一着急喊道:“解释,解释什么?”

“你、你。”冰蝶气得脸­色­发青,一扭头,冲了出去。

这时关松才回过神来,掰开了柳莺的双手,从床上一跃而起,追了出去:“冰蝶,冰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冰蝶!”

关松追到大厅就被三泥鳅给挡住了:“别乱叫啊!我的石头哥,这里可是唐元响的别墅,万一隔墙有耳,那我们全要遭殃。”

“冰蝶,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怎么会跟了上来?”关松冲三泥鳅喊道。

“我怎么知道。哎呀,不妙,这院里进了陌生人,我们都不知道,那太危险了,狡兔三窟,转移,赶快转移!如果被唐元响的耳目发现,Сhā翅难逃。”三泥鳅用手拍了一下脑袋,紧张地叫了起来。

冰蝶从八号别墅里冲了出来,迎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顾不了那么多,埋头往外冲去。

“蝶儿,蝶儿,难道你连妈妈都不管了吗?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那个通缉犯的真实面目。他早和柳莺好上了,他爱的是柳莺,我要报警,快,立即报警,把那个臭小子抓起来!不能放过他,绝不能放过他!”听着母亲在后面大喊大叫的声音,冰蝶慌忙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只见母亲穿着灰­色­的套装,神­色­憔悴,正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黑煤 第十五章(10)

冰蝶见同新山庄的大门口围了几个保安,才想到事情的严重后果,她急忙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上前扶住了母亲,故意大声说:“那个故事,我下次一定听您讲清楚。”她对着欲上前来帮忙的保安说:“谢谢你们,我和我妈在比赛跑步呢,边跑边讲故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说着把潘元秀扶到了一边。

潘元秀气喘个不停,用手紧紧地捂着胸口,脸­色­变得乌黑,说:“报警,蝶儿,快报警!”

“妈,您说什么呢?我扶您回去。”冰蝶用双手扶起母亲。

潘元秀甩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怎么?你到现在还帮着那个凶狠歹毒、无情无义的臭小子,他如此背叛你了,你还帮着他?他是通缉犯,你却不报警,你,你是想气死我!”

冰蝶感到一阵撕心的疼,她最不愿看到的事实,都被她看到了,她最不愿相信的事实却是真的,她最信任深爱的男人和她最信任的知心好友,都背叛了她,他们的确深深相爱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这事实却是真实的,是她亲眼目睹的,她只觉头脑一阵刺痛。看着母亲心绞病又发作,她急得束手无策时,一辆小车停在了她们的身边,陈晓栋从车上走了下来,急忙和冰蝶把潘元秀扶上了车,向医院奔去。

在医院的急救室外,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大声喊道:“谁是潘元秀的家属?”冰蝶一听全身发抖,几乎要晕倒,说:“我,我是她的女儿,我妈,她怎么了,怎么了?”

“你跟我来!”医生向冰蝶招了一下手,陈晓栋也急忙跟了过去。

到了急诊室,医生才说:“你母亲的病情属心绞痛,慢­性­哮喘,刚才经过输氧,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她如果拒绝治疗、服药,还是非常危险。”

冰蝶急忙伏在母亲的耳边,泪眼朦胧地说:“妈,您为什么不吃药治疗啊?”说着,回过头对医生说:“快,快把药给我,我来。”

潘元秀摇头,声音极其微弱,说:“我不吃药,不治疗,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泪水在冰蝶的脸上滚滚而下,她慌忙点点头,说:“妈,我答应,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我也答应,您说您说!”

“晓栋,你也过来。”

陈晓栋忙蹲在了冰蝶的身边,潘元秀吃力地把冰蝶和陈晓栋的手搭在了一起,看着冰蝶说:“你答应我,和晓栋马上成婚,越快越好,否则我就……”

“妈,您快服药,我,我答应,我答应。”冰蝶又惊又怕又伤心,为了救母亲,她也顾不了许多,慌忙点头答应了。

潘元秀终于脱离了危险,在医院开了几瓶药,在陈晓栋和冰蝶的陪伴下回到家里,只见夏远林和夏民宝也都回了家。

夏民宝见母亲脸­色­苍白憔悴,上前扶住了母亲,担心地问:“妈,妈您怎么了?您去医院也不通知我一声。”潘元秀甩开儿子的手,回头对陈晓栋说:“晓栋,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明天我们再商量,谢谢你啊!”

潘元秀见陈晓栋出去,门被关上了,才板着脸对着夏民宝说:“我怎么了?昨天如果不是晓栋赶到,你再也看不到我这个妈了。你们几天几夜都不回,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能知道吗?”

潘元秀走到夏远林的身边,用发抖的手指着他责问:“夏远林,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有家庭的责任感吗?前天晚上你就回了源阳,两个晚上,你都去了哪里?你住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敢不敢告诉我?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已去找过那贼女人,那狐狸­精­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说你是要这个家,要我,还是要她?”

黑煤 第十五章(11)

“妈,您就别再刺激爸爸了。您知不知道,有人暗地里陷害爸爸,给省纪委、中纪委写了很多封状告爸爸的匿名信,说他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和黑矿主相互勾结,活埋矿工的事情,这些信已引起了省纪委的关注了,听说他们马上就会来源阳调查此事。今天市纪委副书记已找爸爸谈话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您再挑出这些事,这无疑雪上加霜,一夜之间就会成为源阳市百姓在街头巷尾议论嘲笑的把柄,让那些陷害爸爸的小人幸灾乐祸!”

潘元秀听了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她跌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出声。

冰蝶看到母亲脸­色­苍白,沉默不语,很是担心,忙问:“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省纪委为什么要查爸?是因为仙岭煤矿隐报矿工遇难的事吗?”

夏民宝冲着冰蝶说:“你还好意思问?如果当初不是你这名记者盯着仙岭煤矿不放,在报上不停地曝煤矿的光,如果不是关松那臭小子纠集老百姓不停地在市政府上访、静坐,能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吗?”

冰蝶很不服气地说:“我只是实事求是地报道,仙岭煤矿本来就是个黑煤矿。那矿主唐元响根本就是个地痞、流氓、黑社会团伙的头目,他手下所谓的护矿队那一百多个人全是社会人渣。他们仗势欺人无恶不作,隐报矿难事故,还经常打伤周边的老百姓。”

夏民宝手一挥,怒气冲冲地说:“够了,你说的这些我早在报上看到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仙岭煤矿是丰盛的下属煤矿,只是承包给了私人老板。仙岭煤矿一旦出事,丰盛集团难逃责任,丰盛有事,爸爸能不承担后果和责任吗?你忘了爸爸是丰盛的董事长,现在别人都把爸给告了,你还在帮外人说话,你眼里、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你们别吵了,冰蝶说的也没错,丰盛下面出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黑矿主,我这个当一把手的竟毫无知觉,任下面的人瞒天过海,胡作非为。我有错啊,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只怪我用人不当、管理混乱造成今天这样。”夏远林满脸愧­色­地向兄妹俩挥挥手,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了潘元秀,走到她身边,叹了一口气说,“元秀,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伤心了,是我的错,你怎么责怪我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潘元秀用手推开了夏远林递过来的水杯,用凄迷固执的眼神看着他说:“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和你吵,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是,你答应我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来往,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你更应该和那女人断绝一切来往,自从她来到源阳,这个女人就是祸水、祸水!”

“我不准你侮辱她,这一切与她有什么相­干­?元秀,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你总这样无理取闹。我没法和你谈,我的事不用你管。”夏远林沉下脸,冲进了书房,把门关上了。

潘元秀气得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对着儿女们伤心地喊道:“你们都听见了,他宁愿失去这个家,失去他的职务和地位,失去脸面和尊严,也不愿意失去那个女人,我,我……”说到这里,潘元秀脸­色­又在发黑。

冰蝶忙从包里倒出一颗药,灌在了母亲的嘴里。

“爸,爸,妈的病又发作了,你快出来啊!”夏民宝用力敲着书房门。

夏远林从书房出来,把潘元秀抱到卧室的床上,让她平躺着,坐在她身边用手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胸口,说:“元秀,别想太多,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都怪这几天事太多,搅得我头脑发晕才会这样!你一定要把心放宽些,我不会离开你,更不会离开这个家!”

黑煤 第十五章(12)

“是真的吗?”潘元秀虚弱地问道。

夏远林无奈地点点头,侧过脸去:“是,是真的。”

潘元秀紧紧地抓住夏远林的手,见丈夫和儿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不管心有没有回来,人总归是回来了,女儿也在慢慢地向她投降。她最了解丈夫、儿子、女儿的心­性­,尽管他们对人对事执著、叛逆,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心软。从她这次心绞痛病复发,她发现丈夫、儿子、女儿都是很爱她的,因为爱,他们不愿失去她;因为爱,他们尽管痛苦,却宁愿迁就她,这使她感到无比的欣慰,也更加坚定她自己的想法,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慢慢地把丈夫的心收回来,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三陪女赶走,让儿子回到自己的身边,她更要当机立断让冰蝶嫁给她心目中的准女婿陈晓栋。这样想着,她心绞痛的病竟慢慢有所好转,但她在家人面前仍装出一副只剩半口气的样子。她固执地认为,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绝不允许那些­淫­荡、下贱、恶毒的仇人抢去她的丈夫、儿子、女儿的心,她要用自己独特的爱的方式来保护家人。

陈志安回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陈晓栋手扶在王若的肩上,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说:“妈、爸,我要郑重地向你们宣布一件特大的喜讯,我准备结婚了,日期就订在后天,正好是星期天,就在泰国教堂举行。”

陈晓栋兴奋的表白令父母亲很惊讶。陈小鹤听到哥哥的话,从书房跳了出来,充满好奇地问:“结婚?哥,你不是逗我们乐吧?连你的女朋友我都没有见过,你就要结婚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学韩国明星,随便从街上拉一个,闪电结婚,对不对?”

王若眼里闪着激动的神情问:“晓栋,你说的是真的?那明天晚上,不,中午,就把女朋友带到家里来,让我们先瞧瞧,别到时候你们结婚,我们连新娘子都不认识。她在哪个单位工作?家里父母都见过了吗?”

陈晓栋扶着母亲的肩,神秘自豪地笑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随便说。我心中这位理想的新娘子,她才貌双全,善良聪慧,我们更是情投意合,相恋有两年之久了,而且你们都认识她,她就是楼下的夏冰蝶。”

陈晓栋的话使一家人都怔了半分钟。小鹤反应过来后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像放机关炮似的叫道:“哥,你的新娘子是夏冰蝶?这怎么可能,你们相恋有两年了,你在编故事吧?据我所知,你认识她有两年,然后再一厢情愿地追求了她两年,她喜欢的人好像并不是你,是关松。你和她结婚,这不可能吧?”

陈晓栋并不生气,而是满脸自豪地说:“小鹤,你并不了解冰蝶,其实她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我,信不信由你,后天她就会成为我美丽的新娘子了。”

王若点点头,说:“好,好,冰蝶这个女孩的确很不错,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人真心相爱就好。真心相爱,两人才会幸福一辈子啊!你们俩都考虑清楚了吗?”

陈晓栋点点头,幸福地笑道:“妈,您放心了,我和冰蝶都考虑清楚了!”

陈志安皱着眉沉默了一阵说:“既然你们决定了,就好!”说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瞟了王若一眼,进书房去了。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问冰蝶,才能确定是真是假。她不应该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女人,当初她为了和关松在一起,连家人都不要了,难道现在看关松成了通缉犯就变心了?我要去问清楚。”陈小鹤越想越疑惑,穿着拖鞋就准备跑下楼去,被母亲王若给拖住了:“小鹤,你就会添乱,你还嫌我们这栋楼不够喧闹是吧?今天一件大事,明天一桩小事,你哥哥和冰蝶都是有思想有觉悟的成年人,终身大事他们自有分寸,我也相信他们是经过慎重考虑才作决定的。你作为妹妹应该深深地祝福你哥,知道吗?”

黑煤 第十五章(13)

陈志安从书房走了出来,说:“小鹤,你妈说得有道理。近段时间,这栋楼里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这关键时刻,都应该保持一种冷静稳重的心态。你们都早点休息吧。”

小鹤嘀咕道:“我倒是个很有觉悟的人,今天太晚,我就不去问了,但是明天,我一定要去问清楚。”进到房里,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她跑进书房对着父亲的背影问:“爸,有关王德标的处理结果,最后到底是怎么定的?怎么今天我还看到他这个败类逍遥法外地坐在办公室里指挥这、命令那?我一看见他,就冒火就气愤!”

陈志安回过头来瞟了女儿一眼,站了起来说:“小鹤啊,你毕竟刚从学校走进单位,思想还很单纯,有些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围剿花庄赌城事件,我都听刘大雄说了,幸亏你的机智和勇敢,使赌徒们无一漏网。刚进刑警队就能立头功,值得表扬啊!早点休息吧,爸爸也累了!”

在肖瑜的办公室,陈志安坐在她的对面。

肖瑜手一挥,打断了陈志安的话,说:“王德标是公安局内部的败类,对他的处理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更改。还有那黑矿的矿主、地下赌城的老板——唐元响,竟然被取保候审了,岂有此理!为什么这两年,源阳爆炸­性­的黑矿风波、丑闻接二连三?现在竟然还揪出了一个偌大的地下赌城。源阳的治安质监管理如此混乱,你陈志安是公、检、法的头,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肖瑜发火时,眼中的正气和霸气,令陈志安额头青筋暴起。陈志安站了起来,看着肖瑜说:“肖瑜,在你没了解情况之前,请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王德标去赌城,纯粹是摸查情况,被易峰误解。至于那地下赌城更和唐元响没有任何关系,他充其量也就是被人拉去,在那里看人赌博而已。”

啪的一声,肖瑜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逼视着陈志安说:“你简直一派胡言。王德标明明是在地下赌城豪赌,怎么到你口里,却成了摸查情况?还有那仙岭煤矿的矿主唐元响,明明是赌城的老板,怎么就成了旁人呢?无论你说什么,对这些人的处理结果,一律按原定执行。像王德标这种不作为、与黑恶势力同流合污的人渣必须严查严惩,任何人都不能给他们求情。”

陈志安与肖瑜的谈话不欢而散。

第二天,王德标被撤除一切职务,审查待定。仙岭煤矿矿主、地下赌城的老板唐元响,被追拿归案中。

深夜,陈志安冲了个冷水浴,神情仍焦躁不安,他穿着睡衣进了书房,把门关上,在看桌上的一份检举材料。

王若站在陈志安的卧室,呆呆地看着挂在他床边的七绝诗:

彩虹美轮为君舞

香沁明眸靥如花

永生只为鹏展翅

在身无缘错离索

心思只为伊人醉

间留惆怅断天涯

这首诗,王若悄悄地看了很多遍,始终不解,她又在心中轻念了好几遍,竖念时,她隐隐约约猜出了其中的意思。那么,彩香又是谁呢?难道他心中除了肖瑜、吴施月,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吗?王若咬­唇­怔了一会,才来到书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志安的身后,小声说:“有关儿子的婚事,我们是否商谈一下?”

陈志安摘下眼镜,瞟了一下妻子,说:“拜托,以后进我的书房,麻烦你敲下门,我的心脏有些不好。至于你儿子的婚事,自然是你自己决定怎么好就怎么办,何必来问我?对不起,我还要看一份材料,不能陪你多聊,你早点休息吧!”

黑煤 第十五章(14)

王若的眼中立即喷出一团怨火,怔了半分钟,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看着丈夫的背影轻声说:“晓栋虽不是你的血脉,可他毕竟叫了你二十多年的爸爸。为什么几十年的事了,你依然不能从心里消除这块障碍?我多么希望,也一直在耐心等待你能忘了过去,在心里把晓栋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陈志安半晌才回过头来,瞟着妻子,小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听,更不愿提,当然更加不希望孩子们知道这些事。我说了只要你别烦我,大家就能相安无事。我要休息了。”说着起身,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身边的妻子,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轻轻关上了。

王若在书房一动不动站了足有半个小时,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里闪着无限的怨恨,想到儿子后天大喜的婚事,她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心态,出了书房,走到陈志安的卧房门外,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见没有反应,又多敲了几下。陈志安才半掩着房门,皱着眉头对王若低声说:“请你以后半夜三更别在我窗前晃来摇去的,像个幽灵似的,打扰我休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事,明天说。”说着准备把门关上。

“陈志安,你太过分了,请你用词得当些,谁像幽灵?我打扰你了吗?多少年了,你从不准我踏进你的卧室,你就是走错了门,也不会走进我的卧室。其实你并不是因为晓栋不是你的血脉而记恨我,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在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肖瑜,你一直在心里深爱着她。当她回到源阳当了市长,直接成了你的顶头上司,看到她仕途平步青云,婚姻幸福美满,有一个爱她、也被她爱的丈夫,你心里除了不平衡,就是无限的悔恨。你把这无尽的悔恨全都算在我的头上,你认为这当初的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爸,妈,是你们在说话吗?三更半夜的说什么呢?”听到女儿的喊声,陈志安忙伸手把王若拖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轻轻关上了。

陈志安听着楼上没了动静,才小声对着王若说:“你一天到晚胡想些什么?二十年了,我们都是这样生活的,双方都很自在。你心里不舒畅,何必又扯到肖瑜的身上去。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她,过去的事,我早忘了。晓栋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他也如亲生一样,不然我和他的感情会那么融洽吗?你是个有素质的女人,不要像个市井怨­妇­,没事找事。好了不多说了,有关晓栋的婚事,你说怎么办好就怎么办,都依你!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闻着丈夫身上特有的男人气味,王若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丈夫,把头贴在他的胸前,无限幽怨地说:“志安,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二十年了,二十年同屋不同居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我就是当年再错,你对我的惩罚也够了。你知不知道,二十年来,我的房间与你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可你却不准我踏进你的房间半步。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只能抱着枕头把脸紧紧地贴着墙面,我多想依在你宽阔的胸前,听你海阔天空地谈着时事、新闻。只要是你讲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愿意听啊!二十年了,你有没有想到我内心的千般寂寞和万般感受啊?不,不,我再也不愿意和你分居了,我不愿!”

看着王若声泪俱下的痛苦神情,陈志安用手轻抚了一阵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地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他微闭了一会眼睛,轻轻地把王若推开了,转过身去,尽量把声音压低说:“对不起,我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现在已无法改变了。你早点回房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黑煤 第十五章(15)

王若苍白的脸开始颤抖,她咬牙切齿,冲出了陈志安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砰地关上了,伏在床上咬着枕巾,任泪水狂流了一阵。

第二天中午,陈晓栋手抱九十九朵鲜红的玫瑰,满脸春风地走进了夏家。

潘元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哎,是晓栋啊,快坐,花放在桌上。冰蝶去电视台了,等一会就会回来,准备得怎么样了?参加婚礼的请柬都发出去了吧?”

陈晓栋说:“潘姨,您放心!请柬都发出去了,教堂那边也全布置好了,只等冰蝶去试婚纱了。”

夏民宝从里房出来,对陈晓栋说:“你过来,我有话说。”陈晓栋跟着他到了阳台上。

夏民宝说:“晓栋,我俩是好朋友,你必须和我掏心窝子,你是真心爱冰蝶吗?你会改掉你那花花毛病一心一意爱护她吗?我要真话。”

陈晓栋甩手拍着夏民宝的肩,肯定地说:“什么花花毛病!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有些花边新闻那也正常。我当然是真心爱冰蝶的,我追了她两年,你不是不知道。她嫁给我,我自然会对她一心一意,你放心吧!哦,我还要去肖市长家送请柬,先走一步!”说着,出门而去。

冰蝶刚好从外面回来。看着冰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夏民宝沉默了一阵才问:“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这不是你的个­性­,你心里爱的不是那个臭小子吗?为什么答应和陈晓栋结婚?你根本就不爱他,你这样会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你考虑清楚没有?”

冰蝶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还能考虑我自己吗?幸福不幸福都不关你的事。”

“是蝶儿回来了吗?快,快,把我的药拿来,我的胸口又在绞痛。”潘元秀在卧室里听到兄妹俩的争吵声,故意用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起来。

“妈,妈,药来了,来了。”冰蝶急忙从桌上拿了药,跑进了卧室。

潘元秀紧紧地捂着胸口,问:“蝶儿,晓栋给你订的婚纱你都试穿了吗?明天就要结婚了,就别一个人在外东跑西跑的了,给你们主任的请柬送去了吗?”

冰蝶低着头无力地说:“哦,还没来得及呢!”

“那怎么行,现在已是中午,我陪你去,我陪你去!”潘元秀焦急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母亲透不过气来的样子,冰蝶心里一阵发慌,扶住母亲,说:“妈,您就好好休息吧!这些事,我都会办好的,您就别­操­心了。您身体这么差,明天怎么能参加我们的婚礼?”

“能,能,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听你刚才这句话,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我估计明天啊就会好。蝶儿,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妈的心意,我能有你这么孝顺懂事的女儿,我内心深处感到高兴啊!”潘元秀泪眼矇眬地看着女儿。

“妈,只要您的病能好,只要您高兴,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门铃响了,夏民宝把门打开,只见潘金燕身穿­性­感短装站在门口。

“金燕,找我有事?”

潘金燕取下墨镜,看着夏民宝说:“怎么,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只是……”

“那就应该请我到家里坐坐。”潘金燕推开夏民宝,径直走进房间,在客厅四处看了一下,喊道,“冰蝶呢?夏冰蝶,你给我出来。”

“是谁?是谁找冰蝶啊?”潘元秀听着这声音,觉得很刺耳,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客厅。

夏民宝见母亲病重,不想刺激她,急忙把潘金燕藏到了身后,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谁,是外面的声音。妈,您身体不舒服,赶快进卧室吧!”

黑煤 第十五章(16)

“民宝,你不是说要当着我的面和你妈商量我们的婚事吗?”

潘元秀突然看到潘金燕从儿子身后钻了出来,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儿子,怔了一下,脸­色­变得乌黑,用手指着她骂道:“不知羞耻!不知羞耻!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别碰我的儿子,出去。”

潘金燕把夏民宝往旁一推,冷眼盯着潘元秀,笑道:“什么叫羞耻?什么又是肮脏?可是你儿子偏爱上了我这个肮脏的女人。你满口仁义道德,自以为是潘氏家族的贵­妇­人,以为你替潘氏家族争了光贴了金,实际上潘氏家族的人,都以你为耻。你根本就是一个见死不救、无情无义、虚伪势利的女人。”

潘金燕又用手挽住夏民宝的胳膊,用一双勾魂的丹凤眼盯着他说:“民宝,只要你敢当着你妈的面,承认你爱我,我明天就嫁给你。”

潘元秀气得全身不停地在颤抖,用手指着潘金燕大声骂道:“给我滚出去,民宝,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赶出去!用扫把扫出去,扫出去。”

夏民宝看着身边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母亲,而另一个却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左右为难,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潘元秀见儿子还在犹豫不定,便把心一横,喝道:“民宝,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选这个贱女人?你如果选择这个贱女人,你就永远看不到妈了。”说着,用手紧紧地捂住胸口。

冰蝶从里房跑了出来,急忙上前扶住母亲,喊道:“妈,您别生气,别生气。”又冲着夏民宝喊道:“哥,快说选择妈,你快说啊!”

见母亲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夏民宝又急又怕,忙甩开潘金燕的手,双手扶住母亲喊道:“妈,妈,我听您的,我全听您的,只求您别生气,别生气!”

“把这个祸水给我扫出去,扫出去!”潘元秀大声地喝道。

冰蝶把潘金燕拖出了房间。潘金燕甩开了冰蝶的手,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冷笑了几声。

“看到我妈气成这样,你觉得很好笑是吧?你和我哥的事,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你都看到了,我妈心绞痛的毛病又复发了,而且相当严重,医生说类似心脏病。如果情绪得不到控制,不能按时服药,随时可能会突发身亡,所以我拜托你别来我家找我哥,因为我妈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刺激……”

冰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潘金燕冷笑着把话打断了:“这才叫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现在才相信古话都是很有道理的,活该!”

冰蝶很生气地瞪着潘金燕,大声指责说:“潘金燕,你太过分了!就算我母亲以前再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可她现在已是个病人,而且岁数也这么大了,她不同意你和我哥交往,这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正常心理。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出一份宽容和理解,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呢?再说你根本就不爱我哥,你只是想报复我妈,才故意说和我哥在一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你心里,你爱的人明明就是关松!”

潘金燕回瞪着冰蝶说:“是的,我就是想报复你妈,才和你哥交往的。是的,我心里爱的人就是关松,那又怎么样?可关松爱的人却只有你!我正想问你呢,为什么你又和陈晓栋在一起了?听说你明天就要嫁给他了?那关松怎么办?在这关键时刻,你竟然还有心思移情别恋,你知不知道,柳莺活着,她还活着,她和关松在一起。”

陈小鹤迎面跑了过来,大声问:“冰蝶,我正想问你呢,听说你明天就要和我哥结婚了?这是真的吗?你明明爱的是关松,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难道是因为关松成了通缉犯吗?这不是你的个­性­,你这是落井下石。”

黑煤 第十五章(17)

小蚂蚁从后面气喘吁吁地也跑了过来喊道:“这到底啥回事吗?冰蝶,你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听说你要和晓栋哥结婚了,这怎么可能呢?你上次还告诉我,只爱关松一人呢。”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别说了,我就是要嫁给陈晓栋,柳莺和关松不是在一起吗?我就成全他们。”夏冰蝶伤心地叫道。

几个女人把冰蝶包围了起来,同时向她责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关松变心?为什么要嫁给陈晓栋?为什么?”

冰蝶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发了一阵愣,才把手放下,痛苦地喊道:“是的,是的,我明天就要嫁给陈晓栋了,为什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关松,我爱的是陈晓栋,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嫁给他。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吧?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我不要关松了,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吗?当初你们每个人不是都变着戏法和我争、和我抢吗?怎么?现在你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反倒不高兴了?我爱他,你们嫉妒,我不爱他了,你们又受不了。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冰蝶推开她们,向大门口冲去。

几个女孩愣愣地看着冰蝶的背影,各有各的想法。小鹤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向潘金燕喊道:“潘金燕,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呢!”

潘金燕说:“如果是想问关松的事,对不起,无可奉告。你想找他,我也想找他,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紧盯他不放。你们如果有­精­力和时间的话,应该去查封仙岭煤矿,只要查出这煤矿的幕后黑手,你们想要的结果也许就出来了一大半。不啰嗦了,我还有事。”

夜里十一点,发廊才谢客关门。潘金燕打扫完卫生,正想上楼,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对不起,吹头洗发,明天来,已休息了!”潘金燕喊了一句,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她冲完凉,换上了一条黄|­色­的超短丝质睡裙,刚出洗手间,只见卧室的沙发上竟然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低头吸着烟。

“谁?你是谁?”潘金燕惊叫一声,摸起桌上的台灯猛向那男人的头砸去。

“燕子,是我。”那男人低号了一声,台灯砸在了他的脚上。

潘金燕开了大灯,才看清这个满面横­肉­的男人竟是潘一面:“面霸,是你?你怎么上来的?你竟敢偷配发廊的钥匙?”

此时的潘一面,一改往日的恶相,失魂落魄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温存,他喉咙里咕了几声,低声说:“燕子,你别发火,你一发火,我就心慌。我哪敢私自配这里的钥匙?楼下的门没关好,我才自己上来了。没别的事,我只想来看看你,你近来还好吗?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帮你。”

潘金燕稍稍沉思了一下,冷若冰霜的脸上透着一丝温柔的神情,盯着他问:“我都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还好吗?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明明是你去彭家村把十九名村人骗到仙岭煤矿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敢做就敢当,就算你去公安局自首,背后主谋也是那狗日的唐元响,你怕什么?”

面霸低头猛抽了一口烟,才说:“怕,我面霸这辈子没怕过谁,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朝地上猛吐了一口痰,声音极低沉地说,“只是我担心你,我怕他们加害于你,笑面狼这狗日的,掌握了我的软处——舍不下你。”

“哎,你的手怎么了?”潘金燕给面霸倒了一杯茶,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背被刀划了一条深长的口子,鲜红的­肉­露在外面。潘金燕从抽屉里拿出药和纱布帮他清理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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