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羞的掩面伏身而笑,而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此时更是情动十分,又初尝*之乐怎肯罢休?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半推半就间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住在外院,无人撞见。
话说昨日中秋,秦可卿原本便是拖着病体操持,不想这一顿劳累竟是越发的病得狠了,王熙凤因与她交好,竟是来得比旁人更要勤些。
王熙凤得知秦可卿竟是有两月没来月事,遂惊喜道:“莫不是有了?要想什么吃,用什么倘或府里没有,只管往我这儿来要。亏了你自己个儿不打紧,可莫亏了肚子里那个。”
谁想秦可卿却是苦着一张脸道:“哪里就是有了?若真这般倒是我的福气。叫大夫瞧了,说并不是喜。这两日,到了下半天就懒待动,话也懒待说,头也发眩。”
王熙凤听了又忙宽慰了几句道:“你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可心思过细,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我瞧着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
秦可卿也不搭话只苍白着脸微微笑笑,王熙凤见此心中一叹也不再多言,不过是说笑开解几句,又看着她吃了半盏燕窝汤,方告辞离去。往后这一二日便要来走上这么一遭,倒是越发的亲厚了起来。
九月十六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捧盒,着贾蓉带领仆从下人等与贾敬送去。
又特特对贾蓉吩咐道:“你留神看太爷喜欢不喜欢,行了礼来。你就说:‘我父亲遵太爷的话未敢来,在家里率领合家都朝上行了礼了。’”贾蓉听罢,即率领家人去了。
这边儿贾蓉走后渐渐的就有人来了。先是贾琏,贾蔷到来,次后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带着宝玉及三春湘云宝钗黛玉都来了,贾珍并尤氏接了进去。见里间儿已有一位老妇人,大家见过了,彼此让了坐,贾珍尤氏二人亲自递了茶。
黛玉听闻尤氏的母亲已先在这里,心下便是一惊,不由得担忧起贾琏来。
一时用过午膳,又听下人来回:“老爷们并众位爷们业已吃了饭了。大老爷说衙门有事儿,先走了。二老爷不爱听戏,怕吵闹也回了。别的一家子爷们都被父亲和琏二叔并蔷兄弟让过去听戏去了。”后面还说了什么,黛玉便都没注意听了。
只听说贾琏跟贾珍在一块,黛玉更是急的汗都快出来了。王熙凤见此,不明就里,忙对她道:“莫不如林妹妹陪我去瞧瞧蓉哥儿媳妇,一会子也好一块儿到园子里发散发散。”
说着也不等黛玉回答便对邢夫人、王夫人道:“回太太,我先带林妹妹瞧瞧蓉哥儿媳妇,我们再过去。”邢夫人点了点头,王夫人虽心中很是不满王熙凤到哪儿都领着黛玉,却也点头道:“很是,我们都要去瞧瞧他,倒怕他嫌闹的慌,说我们问他好罢。”
尤氏听了急忙道:“好妹妹,媳妇听你的话,你去开导开导他,我也放心。你就快些过园子里来。”宝玉听后忙道也要跟去,黛玉与王熙凤具是一皱眉头,却不及阻拦,王夫人已道:“你看看就过去罢,那是侄儿媳妇。”遂三人一同道秦氏那边儿。
刚至房门,宝玉便闻着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很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眼饧骨软,连道:“好香!”惹得黛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敛了去。
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
里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秦可卿身覆西子浣过的纱衾,软软地背靠着红娘抱过的鸳枕。秦氏见了王熙凤三人,就要站起来,王熙凤忙道:“快别起来,看起猛了头晕。”
言罢王熙凤又紧走了两步,拉住秦氏的手,说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瘦的这么着了!”于是就坐在秦氏坐的褥子上。黛玉跟宝玉也问了好,宝玉坐在对面椅子上,黛玉坐在一边儿的鼓凳上。
贾蓉又叫道:“快倒茶来,姑姑,婶子和二叔在上房还未喝茶呢。”待送水送来,秦可卿又拉着王熙凤苦述了一顿,宝玉听得是连连掉泪,王熙凤遂打发了他园子去。贾蓉听后,即同宝玉过会芳园去了。
待宝玉走后王熙凤又劝解了秦氏一番,二人低低的说了许多衷肠话儿,尤氏打发人请了两三遍,凤姐儿才向秦氏说道:“你好生养着罢,我再来看你。合该你这病要好,所以前日就有人荐了这个好大夫来,再也是不怕的了。”
二人依依惜别,在黛玉看来很有些难舍难分的味道,直到秦可卿抹着泪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了时候还求婶子常过来瞧瞧我,咱们娘儿们坐坐,多说几遭话儿。”不说王熙凤听了,便是黛玉也不觉得红了眼圈。
黛玉跟着王熙凤出了院子往园子去。那日中秋一则黛玉心中有事儿,二则天色已晚,许多处不得细看,如今瞧来,确如书中所绘那般精巧雅致。
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疏林如画。西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
如今侧耳聆听还能听见那悠悠传来的笙簧之声。在看王熙凤与自己二人也算得上罗绮穿林倍添韵致。不由笑了出来。
王熙凤正待询问黛玉笑什么,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王熙凤说道:“请嫂子安。”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往后一退,不太确定地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黛玉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怎地什么人都今儿凑一块儿来了呢?那边儿贾琏还不知与那尤二姐如何,这边儿这贾瑞又冒了出来!
贾瑞却是痞痞一笑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
王熙凤稳了稳心神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贾瑞上前一步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么?”
他刚说完,却听王熙凤身后一声轻咳传出,不由得拿眼睛往黛玉这边儿觑过来。黛玉也不瞧他,只对王熙凤道:“舅母已经打发人来请了三四回,嫂子不快些过去吗?”
贾瑞此番才将黛玉瞧了个真切,那真真是身姿绰约赛仙子,肌肤若冰雪,远山近黛皆在眉目之间。一时眼光都定住了!
王熙凤见此一步上前将黛玉挡了个正好,笑道:“怨不得你哥哥时常提你,今日见了,便知道你果然是个聪明和气的人。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里去,不得和你说话儿,等闲了咱们再说话儿罢。”
贾瑞被王熙凤如此一打岔,回过神来笑着道:“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恐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王熙凤心中暗怒,面上却是假意笑道:“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
贾瑞听了这话,脑中便是一片迤逦光景,再不想到今日得这么个奇遇,那神情光景亦发不堪难看了。看得黛玉是怒目圆瞪,却又每每总被王熙凤挡个正好。
王熙凤想着黛玉在此,担忧出了什么口舌,坏了黛玉名头,遂细语温言地说道:“你快入席去罢,仔细他们拿住罚你酒。”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
待贾瑞走远,王熙凤才松了一口气,再看黛玉那气得涨红的小脸儿,不由得安抚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见过有这样禽兽的人,妹妹切莫为这等畜生怄坏了自己,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回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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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自然知道王熙凤的手段,那相思局可是把贾瑞整得好苦,可到底也是拖累了王熙凤的名声,想到后世那些人对王熙凤的评价,尤其是恶毒一词,多不过来自于此。
思及此,黛玉心下并不赞同如今的王熙凤再设相思局,却又一时想不出好的法子,不由得轻颦了眉头。只得对王熙凤道:“嫂嫂切莫为这起子人脏了手脚,坏了自个儿名声,咱们再商量商量,总能想个好法子。”
王熙凤听了心中感动,拉起黛玉的手笑道:“妹妹说的很是,那咱们回头再好好商议,如今先去太太那边儿。”说罢姑嫂二人便往邢夫人那处去了。
回到西边儿府里,黛玉斜靠在案边儿,用手支这腮,思极下午之事,不由皱起眉头,前思后想觉得此事只能自己去说,才是最合适的,若换了别人,怕是贾琏心中对王熙凤也会不太舒服。
黛玉知道,若是告知了王熙凤,怕是她会反对的,想到后日便要回府去,到时可以请贾琏相送,倒是个说话的好时机,遂又写了张签子叫人送去与赵秉二人。如此方安下心来。
一晃两日过去,王熙凤那边儿果然平静无波。侵晨黛玉梳洗后,便直接去了邢夫人屋里,贾赦等人见黛玉过来,都很是高兴。尤其是贾琏和贾赦,贾琏是自从回了京里还从未与黛玉一道用过膳。而贾赦是则是连见面也是极少。
贾赦很是慈祥的询问黛玉这样那样,尤其是问了黛玉在贾府的生活,而后交代道:“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来告诉你舅母,便是府中没有,舅舅也给你寻了回来。”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的微笑。看得邢夫人很是膈应。
贾赦在得知黛玉要回府去,而张鑫赵秉又都出去办事儿没有回来后,甚至主动言道:“既如此便跟大舅舅一块儿走吧,我顺道先送你回去。”那慈祥的模样,便是贾琏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黛玉偏偏不识好歹地笑道:“哪儿能劳烦舅舅啊,知道舅舅忙着呢。”说完看向贾琏,正准备说话,结果贾赦接了回去:“没事儿,再忙送你回去的时间还是有的。”
黛玉顿时觉得很无语,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不由得又转回头看向贾赦,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贾赦眨巴眨巴的,却没有想出合适的话语来。
王熙凤一瞧黛玉那模样,便知道定是想着让贾琏带她出去玩儿去,也不点破,就看黛玉打算如何圆下去。谁知贾赦突然抬头,看见黛玉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碗,伸手也给黛玉夹了一块桂花糕。
黛玉还没来得及愣,便听到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时忍不住,还把自己个儿给呛着了。邢夫人和迎春见此,也都明白了过来,贾琏一手拍着王熙凤的背,一手握着拳头抵着嘴边儿轻咳了起来。
贾赦顿时觉得今日早膳的气氛很是诡异,故而催促黛玉道:“玉儿快着些,舅舅送完你,还得去署衙当差。”这下子连邢夫人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贾赦顿时怒了:“吃饭呢!笑什么呢?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说完瞪了一眼邢夫人和贾琏,贾琏和邢夫人婆媳遂赶忙收了笑,却又一时忍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不说,肩膀还一个劲儿的抖。
迎春实在看不下去了,遂说道:“父亲不如下回再送林妹妹,今日正好哥哥上学,顺道可以过去请教一番黄先生。”迎春很是小心的斟酌着言辞。
贾琏虽不知黛玉为何偏要自己送,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一听迎春这话,也赶紧说道:“正是这理儿,儿子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师叔,一则请安,二则也有些学问想要请教。一会儿便由儿子送妹妹回去吧。”
贾赦一听这话,不由得犹豫起来,遂转头看向黛玉问道:“要不舅舅下次再送玉儿怎样?”黛玉很是高兴的答道:“好!”那个声音才叫洪亮清脆啊!让贾赦看着黛玉的笑容,不由想到:之前这丫头是不是不想要老爷我送啊?
黛玉听不到贾赦的心声,这里谁也听不到,若有人听到定会告诉他:“是的!”贾赦估计得哭,或者是发怒……
先送走了贾赦之后,又去了贾老太太屋里辞行,贾琏才护着黛玉往林府而去。黛玉原本以为贾琏今日真的不去国子监,故而打算回到府里再说。谁知到了林府门前,贾琏却说要去上学!
黛玉无法只得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贾琏道:“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便请哥哥随我进来,我有两句话想要告诉哥哥。”说完便定定的看着贾琏。贾琏一开始就知道黛玉让自己送她回来,定是有什么事儿,既然此时黛玉开口,贾琏自然不会拒绝。
兄妹俩就在外院儿楔厅里坐下,也不让人上茶,黛玉反而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便是杨嬷嬷,黛玉也请她先出去。
贾琏见黛玉如此郑重其事,心知定不会是小事儿,遂很认真的看向杨嬷嬷道:“请嬷嬷留在门口,我与妹妹在屋内开着门窗说几句话。”见贾琏这般说,杨嬷嬷皱着眉头到底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亲手开了所有的门窗,又亲自守在了门口。
杨嬷嬷出去后,黛玉很是认真的看着贾琏问道:“哥哥相信玉儿吗?”贾琏不知黛玉为何如此问,却是立即很肯定的回答道:“自然是信玉儿的,玉儿有话不妨直言,咱们兄妹这么些年,我想是不需要绕弯子的。”
此时的贾琏也很是认真的看着黛玉,眼中是满满的凝重与坚定。他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黛玉才会如此慎重。谁知黛玉却接着问道:“那哥哥,相信嫂子吗?”
贾琏一直以为会是扬州那边儿的事儿,不曾想竟然扯上了王熙凤。此时却是变了脸色,眼中隐隐竟有了怒色地问道:“究竟何事?”黛玉却是摇了摇头道:“哥哥还没回答玉儿。”
贾琏不知此时心中作何感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妹妹曾说过:‘家和万事兴’,也说过:‘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哥哥信玉儿,自然也会信凤儿。”
这是贾琏第一次在黛玉面前唤王熙凤为‘凤儿’,黛玉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遂笑道:“如此玉儿也就放心了。下面的话,哥哥可能不高兴,其实玉儿和嫂嫂也不高兴,但是玉儿请哥哥不要激动,要冷静。”
说完黛玉再次定定的望着贾琏的眼睛问道:“可以吗?”贾琏深深的吸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才看着黛玉点了点头。
黛玉理了理思绪将昨儿在宁国府的事儿跟贾琏学了一遍,当然更是着重讲了王熙凤与自己二人是如何的受惊,王熙凤又是如何的保护自己。
贾琏听得是青筋直冒,双眼通红。当黛玉讲完,停下来看着他的时候,贾琏用赤红的眼睛盯着黛玉,冷声问道:“谁?!那畜生是谁!?”黛玉不由得上前一步,抓住了贾琏的手,轻声道:“哥哥说过会冷静的!”
说着黛玉便扬声道:“杨嬷嬷,让人给哥哥送杯凉茶进来,再拧了毛巾来。”
杨嬷嬷在门外其实也听了个大概,心中也是恼怒异常,没想到昨儿黛玉还会遇见那样的事儿,故而此时也没唤人,自己进来给贾琏倒了杯凉水,然后转身看着黛玉道:“姑娘此时怎地昨日不告诉嬷嬷?那人是谁?”
在杨嬷嬷的责问下,贾琏倒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也不再对着黛玉发怒,反而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缓缓喝完杯中凉水,对黛玉道:“妹妹莫要多想,此事哥哥自有主张,你且莫要再说出去,于你名声有碍。”
贾琏交代得很是郑重,杨嬷嬷在一旁也是不住的点头,黛玉见此只觉心中一片温暖,遂笑道:“哥哥莫要怪责嫂嫂,嫂嫂心里也不好受,且此事不是嫂嫂的错!”
贾琏见黛玉心心念念便是担忧自己责怪王熙凤,不由笑道:“放心,哥哥还不至于那般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说罢起身弹了弹衣裾,起身走了出去。
黛玉此时不会想到在贾琏平静温和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怎样愤怒嗜血的心。
贾琏没有去家学找贾瑞,而是找到了贾蓉。也不告诉贾蓉何事,只拿了一小包银子和一封信给他,让他找人将书信交予贾瑞。贾蓉得了银子,自然很是卖力,立马叫人就将书信给贾瑞送了去。
这边儿贾蓉送走了书信,那边儿贾琏便让人隆儿去悄悄盯上了贾瑞。贾瑞自然不会知道当他拿着手中的书信,翻来覆去的研究时,已经有人在观察他了。贾瑞看着手中看不明白的信。没有一个字,只有几根不明所以的线条。
在贾瑞将信纸翻来覆去中,一股子幽香传入了贾瑞的鼻尖儿,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儿,贾瑞断定自己从未闻过,不由得心神荡漾,眼神也变得一瞬间的迷离起来。继而更加用心的研究那封无字情书。至少贾瑞坚信这会是一封情书。
第二日,贾瑞有收到一封“无字情书”,如此三番,贾瑞终于发现,几封信合在一起竟是一副地图。仔细对比后,发现是荣禧堂后面,秘道旁,粉油大影壁之后的空院儿屋后的小空屋。如此发现,让贾瑞很是激动不已。
不得不说命运的神奇,贾琏选中的这间空屋,正是原著中,王熙凤让贾蓉与贾蔷戏弄恐吓贾瑞的地方。不过如今却是换成了贾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回 风月镜现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贾瑞没有再收到那样的信,他心里只觉跟猫抓似得。
可第三天的时候,却因一件事儿,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惊喜,兴奋,激动当中。那便是他打听到,贾琏这三天没有出过门。凭这,贾瑞断定给他送信的乃是王熙凤!
你说他怎么会去打听贾琏?这还得从敬老爷生辰那日说起,那日在园子里遇见了王熙凤与黛玉二人,贾瑞回来后便对王熙凤的婀娜身姿,一嗔一笑念念不忘,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趁贾琏不在家时前去拜访自己这位嫂子。
谁知第二天开始他便陆续收到无字书信。为了不错过送信人,贾瑞便只好忍耐住去寻王熙凤的冲动,老老实实的呆在家塾。这几日可谓是,哪儿也不曾去过,这也让贾代儒老爷子很是高兴了几天。
第四天贾琏又回国子监上学去了,贾琏这一出门,贾瑞期待着自己能再收到书信,若真如此,贾瑞便能更加确定,这信便是王熙凤送来的。
不想这日贾琏被同窗好友云保州给叫住,非得跟教练讨搂问,这讨论到最后,竟是一块儿喝起酒来,直到深夜才回。自然也就没有给贾瑞去什么书信,这让贾瑞好一顿的失魂落魄。
贾琏醉醺醺的回府,还被王熙凤好一顿责怪,为了让王熙凤消气,更是借着这一身的酒劲,那一晚可谓是颠鸾倒凤将王熙凤折腾得够呛。
第二日贾琏神清气爽的出门上学前,才让人给贾瑞送出了最后一封信。贾瑞再次收到信,展开一看,仍旧没有一字,只在横线下面画了一个圈,圈上又画三道线。
贾瑞瞬间便活力十足,再不复先前的无精打采,直看着信嘿嘿地笑,更是将所有书信取了出来,将自己关在屋内,想想王熙凤的模样儿,恨不得立时搂在怀里,便行起了那指头告了消乏之事,说不出的猥琐荡漾。
贾瑞此人还是不笨的,也难怪他祖父贾代儒对他寄予厚望。事毕后贾瑞拿着信,只思索了半日,便得出此乃相见的时辰。心中的激动自不必言表。更不会想到这信王熙凤压根就不知道。
贾瑞还满心欢喜的暗道:不想这大字不识的小娘们,竟还会玩儿这等花样。一时yin心又起,竟是复行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
他却不知,这不过是黛玉小时候让贾琏陪她玩儿过的一个游戏。此时贾瑞只满心盼着天早点黑,太阳早点落下去。只未盼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直等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有掌灯时候。
贾瑞又等他祖父贾代儒安歇了,方溜进荣府,直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却不见人影,不由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干转着圈等待。
这屋内四处过风,空落落只有半墙炕床,且床上空无一物,现虽不是腊月天,夜风也越发冻人,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贾瑞心道:若等上一夜怕是要冻死。又想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时辰或是地点?
正当贾瑞犹豫不定,独自胡乱猜想之时,黑曀曀的来了一个人,通身罩在黑色斗篷里。贾瑞不疑有他,心中狂喜上前,等那人刚至门前,嘴边儿便不住的喊着:“好嫂子,亲嫂子,可算是来了,可等死我了。”
贾瑞张开双臂,正欲来个猛虎扑食,将“王熙凤”搂在怀里,谁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闷棍子,随后棍子更是雨点般的落下,贾瑞是抱头鼠窜东躲西藏,可惜这屋子就这般大小。且贾琏既然安心收拾他,又岂能让他跑掉?
一顿狠揍后,贾琏上前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贾瑞,很是愤恨的又踢了他两脚,贾琏不想闹出认命,故而也不再打他,只将他丢在这屋里,转身便离去。
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对贾瑞最是严厉,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半夜起身查看,见贾瑞不在,知他趁机偷跑出去,又见一夜不归,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宿妓。
贾代儒老爷子竟是坐在厅堂上,等了贾瑞一夜。因此也气了一夜。谁知天已大亮,仍不见贾瑞归来,心下担忧,欲外出寻找时,将军府两名仆从抬着一副简薄的架子将贾瑞送了回来,跟着来的还有贾府的门房婆子。
看着架子上奄奄一息的贾瑞,贾代儒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打探缘由,那门房婆子解释道:“六老爷,早起院门的时候,就瞧见瑞大爷趴在地上,见身上又伤,也不知何故。”说着放下贾瑞便离开了。
贾代儒就只得这么一个孙子,便是心中再多怨怒此时也是发作不得,急慌慌与他寻医问药。外伤倒是好治,偏贾瑞冻了一夜,又添邪风入体。百般请医疗治,吃了有几十斤的好药下去,却是越发的不好。
贾代儒多次询问,贾瑞只道不知,见他伤病未愈,贾代儒也不曾逼问。偏贾瑞醒来又想着王熙凤,只恨当初被迷了魂竟是没有先去见过王熙凤,此时却是动弹不得。
贾瑞二十来岁人,尚未娶亲,整日躺在床上,迩来想着王熙凤,那指头告了消乏之事未免频发不断,不过月余黑夜发烧,白昼倦怠,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都添全了。但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惊怖异常。
贾代儒也着了忙,各处请医疗治,后有名医开出独参汤,贾代儒如何负担得起?只得往贾府来寻。贾琏得知后对贾瑞病重如斯很是不解,自己当时顾及他性命,并未下死手,便是冻上一夜亦不至于此,遂又遣人打听。
兴儿将贾瑞病灶学来并与贾琏,贾琏自是不明,偏黄季云如今便在京中,一日贾琏寻了空隙去拜见黄季云,出来时一张脸更是扭曲了起来。
如此贾代儒又如何能从贾府得来人参?便是贾珍哪儿,贾琏也提前让人去先要了来,只说府中配药有用日后还他。贾珍不疑有他,留下蓉哥儿媳妇的,竟让他全拿了去。贾代儒来求时便只得了些参沫根须。
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业之症。贾瑞在内听见,直叫喊道:“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众人只得带了那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
说毕,那破足道人从褡裢中取出一面镜子来,此镜子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四字。
跛足道人将镜子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切记,切记!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言毕,扬长而去,贾瑞等人苦留不住。
不想未等三日,当日服侍贾瑞的众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一时镜子落下,贾瑞仍睁开眼拾在手内。次日再来看时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夫妇哭的死去活来,却于事无补。
当下,代儒料理丧事,各处去报丧。三日起经,七日发引,寄灵于铁槛寺,日后带回原籍。
当下贾家众人齐来吊问,贾赦怜贾代儒中年丧子,老年丧孙,竟是断了香火,明里赠银二十两,私下再赠三十两,合计五十两。贾赦并不知这里面的官司,若是知道,怕是不会如此。
贾政见贾赦赠银二十两,亦赠二十两。宁国府贾珍亦二十两,族中族人贫富不等,或三两五两,不可胜数。另有各同窗凑份子,也凑了二三十两。代儒家叹道:虽然淡薄,倒也周周全全完了此事。心中对贾赦却是感激不已。
贾敬生辰后,王熙凤原本还等着贾瑞上门来,好教训教训他,不想却是一连好多天过去,也没见贾瑞到来,王熙凤只当他当日不过酒后胡闹,遂也就放下。
当得知贾瑞彩的消息时,王熙凤几乎快将这个人忘记了,一时被人提起方想了起来,又追问了缘由,旁人也知之甚少。
这日黛玉到王熙凤房中玩耍,可巧王熙凤便讲起了这事儿,黛玉听得是心惊肉跳,心思急转间想起:原著中林如海不就是在贾瑞死后不久,送来的家书,接自己回去伺疾的吗?想到这儿黛玉不由得出了身冷汗。
王熙凤见她神色有异,忙关切的追问道:“这大冷天,妹妹怎地就出汗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用绫绢子给黛玉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可是那里不舒服?”摸了摸不觉得发烧,不由疑惑的打量黛玉。
黛玉忙岔开话题问题那贾瑞因何亡故,王熙凤竟也是不知。在黛玉得知贾瑞没有来找过王熙凤后,黛玉料定与贾琏怕是脱不了关系,却又不好在向贾琏过问此事。
匆匆说了几句,黛玉谎称身子不适,王熙凤也不强留,只嘱咐回去好生歇息,便离开了梧桐居回了玲珑院。
黛玉回去后,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令张鑫去找人打探贾瑞死因,却听张鑫家的来禀说起了跛足道人……一时黛玉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说鬼神之论纯属笑谈,黛玉是不信的,她自己就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上,更有蟠香寺神尼与寒山寺主持在前。可为何绛珠仙子会早逝,又因何由自己顶替?黛玉却是百思不解。
若说世上确有太虚幻境,真有警幻仙子,黛玉也很难信服,那跛足道人与赖头和尚,在原著中从头到尾给黛玉的感觉就像是个人口贩子,却不见真有什么术法。
但有两件事儿,黛玉还是深深记得,与这二人很有关系,其一便是贾瑞之死!那********不就是他二人拿出来的吗?虽说只来了一个破足道人,但想来赖头和尚也是不远。其二还有王熙凤与贾宝玉同时中邪那一场,好像是他二人来解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回 命运之轮
不得不说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谁也不知它下一秒将转向何处……
太子中秋设宴之后,令王子腾拉拢林如海。在王子腾想来不会是什么难事儿,自己的女儿王熙凤,嫁给了林如海亲自培养很是看重的贾琏,而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又与凤丫头很是交好。
且最重要的是王家与林家一般,皆与贾府有亲。而如今,王家与贾家都站在了太子殿下这一边儿,难道林如海还能独善其身?在王子腾看来,林如海加入太子阵营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王子腾却不知金陵甄家家主甄应嘉已经多次拉拢,林如海虽从不曾正面拒绝,可也从未答应。更是在之前不久,甄应嘉恼羞成怒,频频派人刺杀林如海,欲要除之换上自己人手,也每每失手。
王子腾自酒宴回来,沉吟片刻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只说贾琏如何出息,已在国子监成为贡生,更是拜了黄季云的兄长黄叔风为师,又道王熙凤与林黛玉如何亲厚。文末提及两家皆与贾府联姻,也算是有亲日后多多往来,共进同退之言。
却不想这封信被安Сhā在林如海官邸内的,甄应嘉的人得到。甄应嘉不确定乃是太子授意王子腾如此做,还是王子腾自己的主意。但无论如何,这事儿甄应嘉都不会让它成了!
一则若王子腾成功拉拢林如海,则在太子殿下面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这将大大降低自己在太子阵营中的地位。二则林如海对多次刺杀事件,定不会毫无猜测,若将来自己刺杀之事败露,恐太子不会顾惜旧情,定会怪罪!
想清楚这前前后后,甄应嘉决定今年提早给太子殿下送去年礼。在书房仔细斟酌一番措辞后,甄应嘉给太子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让忠仆合着年节礼单一并交到了太子手中。
十一月的第一天,掌翰林院八年之久的掌院,太子太傅告老还乡,圣上三番挽留后,竟是准了!一时引得朝野震动,太子大怒!而更让太子大发雷霆的是,掌管户部的四王爷,竟然在上书房内向圣上进言,调林如海进京掌管翰林!
四王爷理由充分,且林如海确实深得圣心,尤其是这几年林如海坐镇两淮盐政,盐政税收增加了近一半儿,而盐民暴动却是越发的少了。
林如海推出的新账册记法,使得账目更加清晰,已经渐渐全面使用。而盐引的拍卖之法,更是别出心裁,由盐商自行竞拍,算是价高者得,先行按照盐引数量收取盐税,再由官府出面明确盐价,确保盐民基本利益,使得盐民大多归心朝廷。圣上对此更是满意。
再加上林如海在盐政上已经呆了五年,也确实久了些,往常是从未有过。圣上考虑了不到三刻,让四王爷退下,而后与苏公公言语几句,听其话语,圣上竟是允了!消息虽还未传出,圣上亦还未颁发明旨,但太子却已经收到了消息。
王子腾站在下首,见坐在团龙雕花椅上的太子虽不言不语,甚至嘴角带笑,却莫明让王子腾觉得,太子此时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当太子似笑非笑的询问王子腾拉拢林如海之事时,王子腾在心中便把林如海骂了个遍!这林如海竟然不回自己的信,这是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啊!
思及此,王子腾略带怒气的与太子道:“禀殿下,中秋当日,臣回去后立即与林如海书信一封,至今不见回复,那家仆也失去联系。臣认为那家仆定是被林如海拿下,或已出了什么意外。”说完王子腾便低头不再言语。
太子听完王子腾的话,脸上连假笑也挂不住了。正欲发作,有内侍在门外通报道:“禀太子殿下,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有年礼送到。”
别说太子,便是王子腾都是一惊,忍不住抬眼悄悄打量太子。这距离过年还有近两月,此时便送来年礼是不是太早了?正在王子腾皱眉思索时,太子沉声道:“送进来!”
对于太子没有避讳自己,王子腾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更多的却是莫明的忐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将要发生……
太子话音刚落,有灰衣内侍双手捧着一只楠木匣子走了进来,王子腾赶紧低头敛目,屏气凝神。太子对于王子腾存在似乎毫不在意,伸手接过内侍递来的匣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礼单,只看了一眼,便剑眉一挑,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得不说甄应嘉对于朝局看得很清,明白如今已到关键时刻,这次给太子殿下送来的年礼竟是以往的三倍还多,一来这让太子明白甄家的立场,二来也让太子可以更为从容的布局。
看罢礼单,太子再取出底下的书信,只两三行太子脸上的笑意便踪迹全无。当将书信看完,太子眼中的阴冷冰寒让下面低头敛目的王子腾都不由得打了寒战,想抬头瞧瞧打量太子一眼,竟是不能。
就在太子暴怒令王子腾去解决林如海之后的第三天,圣上终于在早朝时颁发明旨:令林如海年后入京,升任掌院学士。
圣上此举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在朝堂上倒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好歹林如海原本就是翰林出身,再者几年前林如海已经是兰台寺大夫,官居从二品,如今不过是往上提了半级坐了正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罢了。
贾赦是在圣上颁发明旨的当天下午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即便早早的告假返回贾府。原本贾赦还欲在贾琏等众人面前显摆一番,不想贾琏竟比他恰敲早一步到家。
贾赦进屋时便看到邢夫人笑容满面的坐在暖炕上做着针线,小丫鬟丫丫陪着大孙子春哥儿在铺了厚厚绒毯的地上玩耍,贾琏则在堂屋内跺着脚走来走去,像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竟是谁也没有发现他。
贾赦不由得收起满脸的喜意,背着手板着脸,轻咳了一声道:“老爷我回来了。”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邢夫人一下子将针扎进了自己手里,贾琏也是一脸惊讶的抬头看向贾赦,只有地上的春哥儿,三两下便爬下了绒毯,向贾赦爬了过来。
对于邢夫人扎手后的惊呼,贾赦是很不满意的,看了眼邢夫人道:“咋咋呼呼的作甚!没得吓着我大孙子。”说着贾赦便弯腰抱起了春哥儿,笑着逗弄着春哥儿问道:“春哥儿想老爷没?”在得到春哥儿满是津涎的一吻后,才瞟了贾琏一眼。
贾赦正欲说什么,这时王熙凤领着黛玉匆匆赶到了。将贾赦的话生生的憋在了嗓子眼。贾赦一面放下春哥儿,一面对着黛玉笑道:“林丫头来啦?舅舅正准备叫人去唤你呢。”
此时也是贾琏在那日黛玉告状之后,第一次见到黛玉,不曾想黛玉竟是瘦了许多,瞧着身上的衣裳竟也有些空荡荡的,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欲要询问又觉此时不时时机,向王熙凤看去却见王熙凤正领着黛玉与贾赦行礼。
黛玉跟王熙凤恭恭敬敬的对贾赦行完礼后才笑道:“哥哥让嫂子亲自去唤玉儿过来,说是有好消息,不想舅舅也要去唤玉儿,可是也有好消息?”
听黛玉如此说,贾赦挑眉瞟了贾琏一眼道:“不好生在国子监读书,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妹妹的?”贾琏很是尴尬的笑道:“想来父亲也是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自然该父亲来告诉妹妹才是。”
见贾琏很有眼色的没有和自己抢着说出,林如海年后将上京赴任的消息,贾赦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都进屋说话吧,别在门口堵着了。”说罢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待众人坐下,贾赦才咳嗽一声,准备将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黛玉,谁知黛玉见贾赦咳嗽,急忙说道:“舅舅可得保重身子。”贾赦一听这话,便是一愣向黛玉瞧去。
黛玉接着笑道:“上半年玉儿熬了好些批把膏子,如今还有一些,回头便给舅舅送来,舅舅早晚服用些,想是好的。”
贾赦咳嗽一声,原本是想引起大伙儿的注意,谁知黛玉这般一说,别说贾赦一脸的蒙愣,便是正给贾赦递茶的邢夫人也手一抖,将茶水撒了贾赦一身,惹得贾赦好大怒气。而贾琏见黛玉还能玩笑,之前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不少。
黛玉原本只是想跟贾赦玩笑两句,不想邢夫人撒了贾赦一身茶水,如今也是好不尴尬。倒是邢夫人见贾赦面色不善的瞪着他,却毫不为意的笑道:“可巧才给老爷裁了身新衣裳,如今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吧。”
贾赦见低头忍笑的贾琏夫妇,很是尴尬的黛玉,在此也不好发作,只得起身甩甩袖子,进了内室,邢夫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贾赦刚转过连屏,便听到贾琏与黛玉那压抑隐忍的笑声传来,不由得回头很是不善的瞪了邢夫人一眼,谁知邢夫人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忍笑,甚至脸都憋红了。顿时大怒道:“出去!老爷我自己来,不需你伺候!”邢夫人无法只得笑着退了出去。
当贾赦换上一身墨绿色掐丝玄色边儿,镶鼠尾毛侧襟满绣香云竹儒衫出来时,邢夫人笑问道:“老爷穿着可好?”贾赦故作不在意的低头看了眼道:“还行,手艺见长。”
邢夫人忙笑道:“妾身可不敢居功,这料子是凤丫头特地给老爷选的,衣裳是迎丫头缝的,那香云竹是林丫头绣的。”
贾赦一听,握起拳头正准备轻咳一声,想起方才之事又生生忍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嗯,瞧着就比你做的强!”一时屋子里的人竟是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儿来。
贾赦心中其实也很是欢喜的,却故意板着脸道:“笑什么?”说完见之前洒了的茶还没有重新换上,便瞪着眼对邢夫人吼道:“还不给老爷我上茶?想渴死老爷我?”邢夫人一听连忙敛了笑,起身为贾赦重新上茶。
待众人都端坐好,贾赦才又是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又觉得不对,停了好一会儿见众人都没有异样的神色才满脸笑容的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尤其是林丫头,可不许高兴得哭鼻子。”
之前王熙凤去叫黛玉时,便说贾琏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她,却是没说什么好消息,这会儿贾赦一说,黛玉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贾琏,见贾琏也正看着自己,满眼的喜气,便知道定是真的有什么与自己相关的好消息。
黛玉在心中过了一圈,想来元春封妃是不可能的,毕竟四王爷还没有登基,老皇帝都还没退位呢,那么就定是与自己父亲有关!不由得黛玉的眼睛也越发的明亮了两分望向贾赦。
果不其然贾赦见大家伙都望向他,便很是得意的将今日早朝,圣上令林如海年后入京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一事说了出来,黛玉一时竟是再也坐不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问道:“可是当真?!”
自从贾瑞丧命后,这些日子太过煎熬,黛玉****忧心林如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想此刻贾赦竟告诉她林如海年后入京的消息。黛玉以为自己是太过期盼这个消息,故而听错,不由得望向贾琏叫道:“哥哥!”
黛玉满眼的期待与不确定,让贾琏及王熙凤等人都是一阵的心酸,贾赦很是不满黛玉竟然怀疑他,专程告假带回来的消息!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道:“自然是真的!”说完又面露得色的接着道:“圣上已颁发明旨,由李公公亲自携圣旨出京赶赴扬州。”
听了这话,黛玉是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哭泣了起来,邢夫人与王熙凤赶忙宽慰道:“这天大的好消息,该高兴才是!你这丫头怎地就哭了。”贾赦也生硬的道:“方才便说好了,不许哭鼻子!”
好一阵子黛玉才收拾好心情,一屋子人又为林如海入京高升欢喜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回 称心如意的
林如海升任二品大员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贾老太太的。如此喜事儿,也没人会去瞒着她。在贾赦回府告知黛玉当天晚上,邢夫人去给贾老太太请安时,便故作无意的说了出来。
贾老太太自然也是欢喜异常,连晚膳都多用了半碗。王夫人却在听到林如海高升之时,心中升起了算计,可惜,贾王两家都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子,可嫁入林府,否则,怕是要多生许多波澜。
没有适龄女子嫁入林府,但贾老太太算满心欢喜的算着将林府的姑娘,自己的亲外孙女——黛玉,许配给自己最为看重的孙子——贾宝玉。为此贾老太太在打发完丫鬟仆从后,于当晚召来了贾政夫妇。
刚从贾老太太院儿里回来的王夫人,见琥珀来传话道:“老太太请老爷太太同去。”心中便有不好的感觉,却奈不字政得了消息已经匆匆前去。只得起身再次前往贾老太太的院子。
打发人去唤贾政夫妇后,贾老太太便安坐在那张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手中捧着一杯快要凉透的茶盏,无意识的拂着茶沫。直到外面通禀贾政到来,贾老太太才回过神,搁下手中的茶盏。
贾政行礼后,在贾老太太左手边坐下,没一会儿王夫人也匆匆赶到。挨着贾政坐在下手边儿。
待丫鬟们上完茶水,贾母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贾老太太与贾政夫妇。
贾老太太斟酌半晌开口向贾政问道:“老爷可知道你妹夫林如海即将上京的消息?”
听贾母询问,贾政遂不明白贾老太太这是何意,却仍是立即起身答道:“儿子已经听说,说是年后上京升任翰林掌院学士。”
见贾政已经知晓,贾老太太点了点头,叹息道:“敏儿命苦去的早,若不然年后我们也该团聚了。”说到这里,贾老太太抬手抹了抹眼角,贾政不知如何宽慰,只好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幸而妹妹留有骨血陪伴老太太身边儿。”
原本贾政那句“老太太说的极是”将贾母噎得够呛,谁知贾政下一句提到了黛玉,让贾老太太自动忽略了对前一句的不喜。
贾老太太笑着说道:“是啊,幸好还有玉儿在,才能维系两家的联系。我想着宝玉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们可是有什么打算?”说到这里贾老太太端起旁边儿新换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贾老太太的话贾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刚才说到林如海进京,这会儿就说到宝玉议亲呢?贾政虽不甚明白,但王夫人却听得清楚,不过就是想让贾敏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王夫人捏紧了手中的绢子,低着头掩去脸上的神情,正准备开口反驳,贾老太太却已经搁下了茶盏继续说道:“过完年,玉儿也已经十一了,虽说早了点,却也是可以说亲的年纪。”说完贾老太太便盯着贾政。
贾政皱眉想着贾老太太今晚一系列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贾老太太没好气的横了贾政一眼道:“我瞧着倒是门好亲,只到底你们才是做父母的,总得你们说了才算。”
贾政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贾老太太的意思。要说与林家结亲,贾政心中那是一万个愿意的,不说别的,光是林如海即将成为翰林院掌院这一点,便让贾政觉得极好。更别说从前贾政就及仰慕林如海的才学。
此时听贾老太太提起,贾政是满心欢喜的正准备答应,谁知王夫人幽幽的Сhā口道:“要说林丫头那是哪儿哪儿都好,只到底姑太太去的早,这丫头福薄了些,身子也单薄了些。”说完王夫人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学着贾母端起手边儿的茶盏。
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政便顿了一下,贾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贾政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贾母,不由得沉吟片刻道:“这事儿到底要问过妹婿,不如等妹婿回来探探口风再说?”
贾老太太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会这样说,可到底也没有驳了自己的意,且这事儿确实也需要先知会过林如海才成,遂点头道:“很该如此。”说完也不想再听王夫人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打发道:“天儿晚了,你们也回吧。”
说完贾老太太便不再说话,贾政想了想便起身行礼告退,王夫人自然是跟着贾政退了出去。
回到荣禧堂,贾政还不及说话,王夫人便抢先道:“我不是说林丫头不好,只是她那性子那般小性儿,哪里就有大家主母的样?再说了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这是老话儿4便如今跟着老太太教养,那丫头也是一天天的出府去。”
话刚说到这儿,贾政便冷眼横了过来,王夫人心中一颤急忙解释道:“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那丫头的身子,老爷是没瞧见,单薄的跟阵风儿就能吹走……”
说到这里,见贾政已经掀帘子走了出去,王夫人只觉一口恶气堵在心口,转身便将圆桌上一套钧窑茶具,挥到地上摔了个粉粹,贾政听见屋里传来的声音,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王夫人摔了茶器,看着地上的碎片又是心疼不已,往常若是摔个杯子碟子的,那也都是看着不值钱的,可这套茶具可是好东西……
听见声响,彩云急忙进屋,看着一地的碎片,小心的觑了王夫人一眼。见王夫人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抚着胸口,便急忙上前扶住王夫人道:“太太这是怎么了?”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便朝外喊人道:“快叫大夫!”
王夫人本要斥责她咋咋呼呼,转念一想又压了下去,心道:称病也不错,省的还得到那老东西屋里受气。如此王夫人便顺着彩云的力道软了下去。
彩云一边儿喊人,一边儿扶着王夫人在炕上躺了下来。如此一来等贾政再进来时便看到,王夫人精神萎靡的靠在引枕上,不由想到或许之前自己摔门而出,真将她气着了,心里到底有了两分愧疚。
又命人拿了他的帖子去请了太医来,太医细细诊脉后道:“政老爷不必悬心,太太乃是急怒攻心,老朽开张安神的方子,吃上三日便无大碍。”太医的话,隐隐印证了贾政之前的猜测。
再送走太医后,贾政难得的坐在王夫人床边儿上,想了想温和的道:“我知太太疼爱宝玉,但老太太的安排未必没有道理,林如海即将执掌翰林院,将来于宝玉也是一大助力。”
听贾政如此温和的与自己说话,王夫人也不计较贾政说的什么,只一味的听着。当贾政说完,王夫人才低下头,过了好久才说道:“珠儿当初便是听了你的,宝玉的婚事,老爷总得让我挑个称心如意的。”
第二日薛姨妈与宝钗听说王夫人病了,便一大早用过早膳便赶了过来,又见王夫人还算精神的靠在床头,便都放下心去,娘仨就在王夫人床头边儿说笑起来。薛姨妈与宝钗自然是一味的劝解王夫人宽心。
而当王夫人说起昨晚之事,薛姨妈却当即变了脸色。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不动声色的宝钗,到底将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
薛姨妈的神色,王夫人自然看在眼里,遂笑着安慰道:“妹妹放心,我跟老爷说过,宝玉的婚事,定是要挑个我称心满意的,我啊就瞧着,”说到这里王夫人隐晦的瞧了宝钗一眼才继续道:“好,别的谁也是比不上的。”
得了王夫人如此保证,薛姨妈又与王夫人说笑了一阵才从王夫人屋里满脸喜色的出来。回到梨香院还一个劲的说道:“我儿到底是福厚,有造化的。”说着还上下打量着宝钗,羞涩宝钗跺了跺脚躲进了屋里。
薛姨妈这里高兴,贾琏那边儿也很是开心。一上午都乐呵呵的,云保州见了凑上来问道:“文仓兄这是乐什么呢?又好事儿也不说出来大家伙乐呵?该不是嫂夫人……?”说着还对着贾琏一阵的挤眉弄眼。
贾琏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道:“行了你小子,瞎扯什么呢?”说到这儿,贾琏顿了一下又笑道:“不过,倒真有好事儿,回头散了学,哥哥请客!”说完也不理会云保州是什么神情,又笑呵呵的走了。
晚间,贾琏自然是要兑现承诺请云保州好好喝上一顿的,只贾琏那酒量实在不怎样。回去时还是隆儿跟兴儿二人架回去的。
王熙凤一见贾琏醉成这样回来,一面让平儿打水给贾琏洗漱,一面吩咐安儿去煮了醒酒汤来,待屋里只剩下二人时,王熙凤却是立马变了脸,上前两步,揪起贾琏的耳朵笑道:“爷上回怎么跟我保证来着?怎地这才几天功夫,就全丢脑后了?”
被王熙凤这一揪,贾琏也算是疼得回了神,急忙道:“奶奶松手,奶奶快松手,这耳朵快掉了!”见王熙凤不但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贾琏又解释道:“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嘛,真不是有意的。”
贾琏这话让王熙凤气乐了,不仅没松手,反而更是用上了两只手,冷声道:“爷倒是跟我解释解释,怎地个迫不得已?是那个不要脸的拉了你灌呢?还是勾了你的魂儿去了?”
贾琏见王熙凤越说越不像样,再想着一会子丫鬟回来瞧着难看,便随口瞎掰道:“我这不是为了迎丫头吗?”这话,让王熙凤一愣,不由得就松了手,贾琏赶忙退开两步,不想王熙凤也不再追过来,反而很是疑惑的问道:“说说,爷怎地就为了迎妹妹喝成这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回 歪打正着
贾琏见王熙凤那认真的神情,知道若是说不出来,怕是这耳朵还得遭殃,遂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瞧着迎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这不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吗?”
贾琏见说到这儿,王熙凤一挑眉,知道对了路,于是接着道:“这不就得物色物色,打听打听?”王熙凤却不吃他那一套,冷笑道:“于是爷就物色到酒桌上去了?还是爷到酒桌上去打听的?可打听到什么了?”
贾琏见王熙凤这般咄咄逼人,心中有些不喜,却也不想与她闹开,遂笑着继续解释道:“这不是我在国子监有个好友,学问人品都是不错的,想着配迎丫头倒是好,今儿请了他吃酒,就是想打听打听,他说亲了没啊。”
这下王熙凤是真来了兴趣,连忙上前一手扶着贾琏,一手往贾琏耳朵伸去,吓得贾琏就是一躲。王熙凤也知道方才自己过了,可贾琏这般躲让却让她有些下不来台,遂没好气的瞪了贾琏一眼道:“我好心给你揉揉,你躲什么躲啊?”
贾琏一听这话,遂腆着脸道:“奶奶也不早说,我还以为又哪儿惹了奶奶不高兴呢。”说着便又将脑袋凑了过去道:“奶奶快揉揉吧,耳朵都差点掉了。”王熙凤一边伸手给他揉着,一边口不对心的道:“谁爱给你揉谁揉去!爷越发的不要脸皮了。”
待平儿打来水让贾琏梳洗后,喝完醒酒汤。王熙凤便将二人都打发了下去。见贾琏已经躺到了塌上,也急忙换了中衣躺了进去。贾琏见此双眼冒光的笑道:“天儿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正准备吹灯,王熙凤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贾琏不解的回头看向王熙凤,谁知王熙凤很兴奋的笑道:“还早呢,咱说会儿话。”见王熙凤那神情,贾琏突然有些背心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果不其然,王熙凤接着就问道:“你说的那好友,可是国子监的学子?是贡生呢?还是监生?姓甚名谁?多大年纪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王熙凤这一连串的问题丢过来,贾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不得不回答,自己刚才说了请吃酒,是为了打听消息,如今若说不出怕是今晚不得消停。
贾琏不死心的最后挣扎道:“奶奶,要不咱明儿再说?”王熙凤却直接道:“不行,爷不说清楚了,我睡不着。”贾琏见此很是无奈,只得搜肠刮肚的回想关于云保州的一切。
想着想着,贾琏倒是眼前一亮道:“人品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就学问而言倒是比我还强些。”说到这里见王熙凤眉稍一挑却没说什么,贾琏笑道:“倒不是爷谦虚,爷说真话儿呢!他家老头子不过是个六品匈儿,全靠自己争气考上国子监的。”
听到这儿王熙凤更加有兴趣了,忙问道:“如今多大年纪?家中还有什么人?”贾琏这会儿也不推脱了,笑道:“家中还有什么人,我不清楚,他只说他排行老三,如今也不过十七。比我小两岁。”
听说比贾琏还小两岁,王熙凤觉得很是满意,遂又问了别的,贾琏自然是知无不答,如此夫妻俩倒是说到子时过后方昏昏睡去。
第二日一早,王熙凤既不抱春哥儿,也不等贾琏,便急急忙忙去了邢夫人屋里。看着往常都是一同前来的一家三口,如今只有王熙凤一人前来,邢夫人不由得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熙凤一听笑道:“可不是发生事儿了吗?不过啊,是好事儿!”邢夫人一听忙问道:“又有什么好事儿?瞧你喜得。”王熙凤忙把昨夜贾琏醉酒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尤其说了那人还是贾琏的同窗兼好友。
邢夫人听后不太满意的道:“六品匈儿的儿子,还不是长子,哪里就好了?你们做兄嫂的可不能随便就打发了迎丫头。”王熙凤一听,毫不在意的道:“别管他家老爷什么官职,只他自己小小年纪考上国子监,便是个有出息的。”
王熙凤缓了口气儿又道:“再说了,将来姑父掌管着翰林,还能亏了他?他自己才多大?咱们再帮衬帮衬,要不了两年便比他老子强。这样将来也不能给迎丫头气受不是?”
邢夫人还欲再说什么,却听贾赦道:“凤丫头言之有理,那便让琏儿去打探清楚了,回头让那小子上门来提亲,我们也不嫌弃他门户低,只要他是个肯上进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在乎那些个。若家底子太薄,倒时给迎丫头多陪嫁些便是了。”
王熙凤起身,贾琏便醒了,没想到王熙凤也不叫自己,便匆匆梳洗后跑了出去,贾琏心中好奇便跟了过来,算是在外边儿将这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正暗自后悔昨日嘴快,怎地就找了这个借口呢?
不想邢夫人对那云保州家世不满,贾琏正满心欢喜,谁知贾赦竟是拍了板,还要让人家上门来提亲!这让贾琏很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更巧的是,这时迎春也带着司棋过来了。司棋见贾琏站在门外也不进去,便开口问道:“大爷怎地不进去?站在门口作甚?”
王熙凤与贾赦夫妇在屋内一听,便都愣了一下,贾赦突然觉得贾琏这是在偷听自己说话,于是便怒道:“杵在外面作甚?还不都给老爷我进来?”
贾琏只得瞪了瞪司棋,悻悻然与迎春一道走了进去。方才贾赦见王熙凤空着两手过来,还只当是贾琏一会儿带着春哥儿过来,这往常也是有过,如今却见贾琏也空着手,身后跟着的是迎春与司棋,并不见其他人,便很不高兴的板起了脸。
贾琏还以为贾赦是因着方才之事在不高兴,遂解释道:“禀父亲,儿子并没有再外面杵着,只刚到,迎丫头便也到了。”谁知贾赦却问道:“怎地没将春哥儿带过来呢?”
如此贾琏才回过神来,看了王熙凤一眼道:“春哥儿昨儿夜里睡得不大安稳,方才我走时还没醒。”王熙凤一听这话,便深吸口气,赶紧低着看向别处。果不其然,贾赦一听春哥儿睡得很不安稳,一下子急了,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贾琏心中那个悔啊!昨儿说错了话儿,今儿一大早竟然又说错,若不是贾赦在跟前儿,真想给自己俩耳刮子了。不管贾琏心中如何想,此时却是不得不笑着解释道:“昨儿儿子回来的晚,去瞧了瞧春哥儿,谁想给吵醒了。”
贾琏其实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谁知贾赦看了看迎春后,却只点头道:“嗯,往后回来晚了,便别去吵春哥儿了,省的夜里不好好睡觉。”说着想了想又道:“一会儿你媳妇儿有话跟你说,你听好了在去国子监也不迟。”
王熙凤一听这话,明白贾赦这是将让对方上门提亲这事儿交给了贾琏,且让自己去告诉贾琏。王熙凤也不推迟,只笑着看了看迎春道:“父亲放心,一准儿办的妥妥的。”
贾琏听到王熙凤的保证,只在心中烧香祈求佛主道:那小子可前别已经定了亲啊!
待用过早餐,送走贾赦后,贾琏也想赶在王熙凤开口前溜走,谁知王熙凤却笑着很是温柔的对他道:“爷晚些回来也没事儿,在仙客来摆桌酒,请他好好吃一顿,这有什么话儿,饭桌上也好说些。”说着还悄悄塞了张银票到贾琏手中。
贾琏原本以为这事儿很难,便是怎么开口他都没想好。谁知晚上跟云保州说请他在仙客来吃酒,这小子立马就应了。贾琏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云保州请到仙客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琏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你小子每日这不着家的,跟着我这里吃那里吃的,你媳妇儿没意见?”谁知云保州嘿嘿一笑道:“我二哥还没成亲呢,那里就轮到我了?”
贾琏一听有戏,忙借着话头问道:“那若是哥哥我给你介绍一门亲事,怕也是不成的咯?”谁知云保州却把头凑了过来道:“可以先定亲啊!我二哥明年春便成亲了。”云保州说着说着,眼珠子一转道:“莫不是真要给弟弟我介绍一门亲事吧?”
贾琏半真半假的道:“嗯,真的,模样性情都跟哥哥我差不离的,你看咋样?”谁知云保州忽然哈哈一笑道:“该不是你听多了戏曲儿,把自己当祝英台了吧?”
贾琏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看我像与你说笑?我告诉你,我有一妹子,亲妹子,模样性子那都是极好的,哥哥我瞧你顺眼,才想着将妹子许配给你,你要不乐意,我也就不提了。”
云保州见贾琏如此说,便笑道:“既然哥哥高义,弟弟我自然无不从命,待我家去禀明父母,请了官媒上门提亲去。”贾琏见云保州如此好说话,反而有心为难于他,隧道:“此时我亦尚未禀明父母,你若有意,自去礼部官署向我父亲求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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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 意外来客
贾琏回府后,将席间言谈学与王熙凤,本以为王熙凤该怨怪他横生枝节,谁知王熙凤皱眉沉吟片刻竟笑道:“爷高招!”
贾琏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王熙凤见此笑着解释道:“如此父亲在外便可为迎丫头定下,方不再多生枝节。”说着王熙凤往西边儿看了一眼,贾琏会意的点了点头,夫妻俩相视笑了起来。
第二日贾琏又将此时回禀与贾赦,贾赦听后很是高兴,待听到贾琏说道:“儿子怕府中有人多生事端,让他自己亲自上官署寻父亲提亲去,不知父亲以为如何?”当贾赦听到‘府中有人多生事端’便眯缝起了眼帘,好一会子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果然不出三日,那云保州竟真个儿跑去了礼部官署,贾赦一见模样俊朗,言谈文雅,谈话间也不见迂腐,心中很是满意。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板着脸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如此儿戏!若真有心,让你父母遣了媒人再来。”
那云保州也是个会来事儿的,见贾赦如此说,便问道:“不知是到官署来,还是往府上去?大人给指个明路,小子也好禀了父母。”贾赦点了点头,心中算计了一番日子笑道:“那就两日后往府上去吧,老爷我正好休沐。”说罢转身回了官署。
黛玉因忙着林如海年后上京赴任之事,竟是不知贾琏等人已为迎春议亲。媒人上门那日,既是贾赦休沐之日,也是黄季云与她授课之日,黛玉早早的禀明了贾老太太,在赵秉张鑫二人的护送下往林府而去,故而又错过知道此事的机会。
赵秉二人护着黛玉的马车,刚出了宁荣街往林府方向驶了不足一里地,便遇见一队骑马少年匆匆而来,赵秉急忙策马护着黛玉的马车靠边避让。
谁知那群少年中忽有一人策马而出,来到赵秉身前。赵秉见此人很是面善,却又一时记不起来,正欲出言询问。张鑫却在此时轻“咦”一声,策马上前,抱拳道:“见过莫公子。”
莫轩转头看向张鑫笑道:“你倒是好记性,这是要到那里去?”张鑫有些为难的与赵秉对视一眼,既张鑫已称其为“莫公子”赵秉自然知道面前的是何人。
张鑫二人正犹豫间,忽闻后面马车传来话声,却是小丫鬟雪雁探出半个头来问道:“姑娘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地还不走?”听黛玉询问,赵秉忙对莫轩抱拳一礼,而后策马至车窗前,低声道:“回姑娘,咱们遇上莫公子了。”
黛玉一听竟然是遇上了他,不由扬声笑道:“问莫哥哥好,请莫哥哥代为问候王妃。”莫轩听到黛玉的声音也是策马上前两步,在马车前两三步的位置停住道:“谢林妹妹问候,怎地独自出门?可是要去谁家赴宴?”
听马车内黛玉答道:“哪里就是去谁家赴宴了?今日师傅讲课,不过是从外祖母家回府罢了。”莫轩正欲再说什么,那群少年见莫轩久不过去,便围了上来。见此情形,赵秉与张鑫二人也是一脸严肃的退回道马车旁,将马车护了个结实。
莫轩刚回头,便有一锦衣少年开口问道:“轩哥儿这是遇见谁了?竟这般磨蹭?”莫轩见此眉头一皱,对着马车朗声道:“既然黄先生在等候,你且速去。我与人相约打猎,回去时定代你转告王妃便是。”
说完,莫轩转头看向张鑫道:“且速速护送她回府,莫要在途中耽误。”见二人并不言语,只点头与自己抱拳,莫轩方对身后之人道:“不是要去打猎?还不快走?”言罢转身策马离去,余者虽是好奇车内何人,却也知道莫轩不愿说,只得打马跟上。
直至回到府中,赵秉二人仍心有余悸,心中暗道:好在那莫公子知礼,否则怕是要生出许多波折。也多亏黛玉之后便不曾出声,不然也将难说。
黛玉此时却已将路遇莫轩之事抛诸脑后,黄季云此时还未到林府,黛玉便坐在外书房等候。见黛玉有些许空闲,绮罗急忙便来禀报城外温泉庄子竣工之事。
黛玉见绮罗那满脸的喜意,自然明白她也是想起了姑苏的梦仙居。遂笑道:“既如此在父亲回来前咱去瞧瞧,待父亲回来也好去松快松快。”
绮罗自然是满口道好,看得一旁的杨嬷嬷直摇头道:“可见是越发的没了规矩,竟挑唆着姑娘出城去,若出了什么岔子,你可担当不起。”
正巧黄季云此时进来,听了杨嬷嬷半句话便笑问道:“丫头出城作甚?”黄季云言罢,黛玉几人皆不急于回答,纷纷见礼后,绮罗便退了出去,含笑芷萱二人退守门边,杨嬷嬷垂手闭口侍立黛玉身后。
黛玉虽说多次劝阻杨嬷嬷不必如此,谁知杨嬷嬷偏说黛玉年长,虽与黄季云有师徒之名,可到底黄季云这把年纪还未娶亲,说出去多有闲言碎语。黛玉无法也只得由了她。
行完礼,黛玉将黄季云请到上座,又亲手斟茶递予手边儿,方开口解释道:“玉儿刚到京城便让林伯帮着寻泉水庄子,谁知那好的山泉庄,距京城都有些距离。”黄季云听到此处笑道:“这话你却不曾与你大师伯说起,否则定能给你寻来个好的。”
黛玉笑道:“这点子小事儿,哪里就劳烦到大师伯了?前两月倒是寻得个合适的温泉庄子。方才绮罗来禀庄子已经建好,玉儿便想着在父亲进京前去瞧瞧,等父亲进京来也好去松快松快。”
黄季云一挑眉,故作不满道:“你怎地就没想到让为师去松快松快?”黛玉一听忙笑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吗?要出城自然是要求了师傅带着玉儿才成的,师傅既带着玉儿一道,自然便能到庄子上,难不成到了庄子,师傅还不进去了?”
说罢黛玉偏着头笑道:“原本想着给师傅个惊喜,不成想竟被师傅听了半截去,真真的好没趣!”如此黄季云方指着黛玉摇头朗声笑了起来。
黄季云给黛玉讲完课业,也不停留便匆匆离去,黛玉知他忙碌,也不挽留。第二日用过午膳,处理了一些府上庶务方又在张鑫与赵秉的护送下回了贾府。
杨嬷嬷因郑光将虎儿托付与她,黛玉便将她留在了林府中,如此祖孙俩也好松快些,便带着孙嬷嬷回了贾府,陈嬷嬷虽未曾说过什么,心底到底是有些不满的。
当黛玉回来时,迎春的婚事已经于昨儿定下,闹得贾老太太很是不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老子贾赦亲自挑选的,且庚帖也已交换。
贾老太太只得对王夫人吩咐道:“府中姑娘出嫁,公中每人出三千两,迎丫头记在邢氏名下,乃是嫡女身份出嫁,多添两千两,余下的她老爷太太自己看着办吧。便是没了,这五千两也是净了。”
王夫人虽心中不满,却见贾老太太已闭目小憩,遂只得轻声退出不再言语。回到房中原想着凑个五千两物件儿与了大房也是使得的,谁知那边儿却早得了消息,早早的遣人来提银子。
王夫人想推说库中没有这许多现银,又怕大房闹到贾母哪儿去,给了她没脸,只得咬着牙让周瑞家的带着来人去库里提了三千两现银,并折合两千两左右的物件儿与了大房,才算消停。
别说王夫人心中不满,便是探春,知道后心中也是嫉妒非常,自此待王夫人更加殷勤起来,又引出赵姨娘许多事端。此时却是不提。
只说黛玉听说迎春这回嫁的,不是那中山狼孙什么的,而是贾琏学中好友,心中很是高兴,觉得自己的到来,到底是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只希望这次迎春能过上美满的生活,别再落得原著中那般凄惨。
黛玉又听说贾老太太令公中出了五千两,给迎春以作嫁妆,探春惜春二人往后却只得三千两。黛玉心中感叹,迎春这一世好歹因着贾琏的转变,得了父母兄嫂庇护,探春惜春却不知将来如何。想到这儿,便又暗暗各备下三千两,留着给她们添妆。
黛玉回到贾府不过二日,贾政竟然派人来请,黛玉心下诧异,这到贾府也快半年了,这位二舅舅,可是从未唤过自己,今儿怎地就唤自己上书房了呢?一边走一边儿向那小丫头打听,谁知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闹得黛玉好生没趣。
进了书房,突见黄季云一身月白云纹织锦袍,外套石青雪貂袄,腰间以青色丝绦悬挂一茎莲花珮,端坐在上位,正漫不经心的拂着茶沫。一身墨绿万福袍罩着枣红灰鼠袄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正与黄季云说着什么。神情客气略显热情。
黄季云下手边儿还坐着一位身穿宝蓝地蝠磬如意卐字纹暗花漳绒袍,外罩雪狐毛边儿月白袄的冷面男子。此时虽坐在下手位,却让黛玉不由自主的觉得,他才是这屋子里坐在主位上的人,虽不言不语,却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威严。
见黛玉进来,黄季云淡笑开口道:“玉儿怎地这许久才过来?”黛玉微微一笑,先对着贾政行礼道:“林慧见过二舅舅。请二舅舅安。”贾政忙道:“你师傅黄先生来接你,你且随他去,不可淘气。”
黛玉又蹲身应是后,方与黄季云见礼道:“玉儿见过师傅,不知师傅到来,不曾远迎,师傅恕罪。”黄季云见黛玉如此做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复又笑道:“并未通传与你,何来恕罪之言?”
说罢黄季云又指着下手那冷面男子道:“此乃为师好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唤他王四叔便好。”
听黄季云如此说,贾政皱眉看去,心中虽是很不喜这位进门就不言不语,一直冷着脸面。此时却仍拱手笑道:“原来兄台姓王,内子娘家也姓王,不知兄台是那个王家?”
谁知那男子竟是瞟了贾政一眼,冷冷一笑并不言语。一时令贾政好不尴尬,幸而黄季云连忙圆场道:“我这兄长不喜言辞,政公见谅。”
贾政素来仰慕黄季云这般大儒,可惜从不曾有机会结交,此时黄季云开口,自然是忙笑道:“黄先生严重,存周实不敢当。”如此方揭过。
黛玉这边儿光看着便感觉到此人身上隐隐散发的上位者的威严,心中早已暗暗警惕,如今黄季云既介绍姓“王”又排行老四,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忙敛了心神,恭谨的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道:“林慧见过,王四叔。请王四叔安。”
黛玉说完并不如与贾政,黄季云行礼那般,即刻起身,而是稳稳的半蹲在哪儿,直至那冷面男子忽的点头一笑道:“好个聪慧灵巧的丫头!”说完那男子又转头对黄季云道:“季云果然收了个好徒弟。”说罢便起身往外走去。
黄季云见此只得摇了摇头跟着起身道:“玉儿速速回去收拾一二,带齐物件儿,不必多带人手,三两日即回。”说完又对贾政拱手道:“就此别过政公,来日再登门拜访,今日事急,我那兄长既已出去,我便在府外等着玉儿便是。”
贾政见此急忙一边儿起身相送,一边儿叮嘱黛玉不可淘气惹事,一派家长作为,又打发人去通知了贾老太太。
黄季云出去后,黛玉便急忙转回玲珑院,遣了安儿前去通知王熙凤与邢夫人,又令紫鹃前去禀告贾老太太。自己带着孙嬷嬷与含笑,石楠二人简单的收拾了衣物妆奁,匆匆赶往前院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回 对答
黛玉来到贾府正门外,见早已有两辆青尼双辕双马的马车停在外面,马车看似普通,用料却极为讲究。便是那赶车的车夫也不似常人,且不说虎背熊腰,但眼神便极为冰冷,好似受过严格训练,不声不响打量四围。
在黄季云的示意下,黛玉一行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又叫来赵秉打马引路。如此绮罗也跟了上来。原本以为五人同坐一车,多少会有些拥挤,却不想上车后黛玉却发现,里面很是宽敞。车内饰物,虽不如想象中那般奢华,却也是典雅大方。
四周三面均装有胡桃木长条凳,一色的胡桃木桌几,凳上铺着厚厚的棉垫子,坐上去柔软舒适。小桌几上还有一套茶具,被拴在桌腿儿上,桌子底下三面有屉,里面装有各色果脯点心。
马车行起来毫无颠簸椅,不多时出了城门,才开始偶有颠簸,却也极为轻微。不过一个半时辰,马车便已停下。
扶着孙嬷嬷的手,黛玉下车后,黄季云与那位”王四叔”皆已下车,二人此时如黛玉一般,感受着周围的空气。两名随从与两位车夫,此时都护卫在那位”王四叔”的身后,连白术与石斛二人也被挤得远远的。
只见脚下一条石子路,一直铺到前方一座白墙灰瓦的庄院前,院墙很高,站这儿瞧不见里面的风景。院子后面便是一座,在黛玉看来不算很高的山峰,山上长满了红枫,这会儿倒正是红得正艳的时候。
道路两旁各种有两行果树,每隔七八步便是一颗,前后两行相互交错,或山楂,或苹果,或柿子,或枣子。在路旁自有地伸展着枝桠,这是黛玉曾经要求过的。
透过树干可见四下皆是农田,因是深秋倒无甚庄稼。但远处的袅袅的炊烟,彰显这此处的祥和。更有孩童的欢声笑声传来。时而能看到半大的孩子,领着三五个更小的孩童在田地里翻捡着什么。
站了好一会儿,”王四叔”突然向黛玉问道:“这都是些什么树?可是你让人种的?”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甚是声音也是如熨烫过一般,平平整整,但黛玉仍从他眼中看出了好奇。
见他发问,黛玉自然不敢不作回答,遂笑道:“回”王四叔”的话,这些都是果树,当初不知北方可栽种那些果树,便向村民们打听,说是山楂,柿子,苹果,枣子,都是极好啊。便让林伯在这儿路旁栽种了一些。”
这位”王四叔”显然并不想就此放过黛玉,听完黛玉的解释后,又问道:“怎地就想到种果树了?种在这路旁既成不了果园,且不易于看管。”眼睛是一错不错的盯着黛玉。
黛玉却是好不心慌的微微一笑道:“果树比别的树不是更好?春天可赏花,夏日可纳凉,秋日可食果,便是冬日,拾取那些枯枝,还能生火。且种在道路两旁,既美化了环境,又保护了这道路。”
听黛玉如此回答,显然”王四叔”也是一愣,想了想又挑眉问道:“就不怕人偷了你的果子去?”
黛玉听后噗嗤便是一笑,随即又赶紧忍住道:“哪里须得人来偷了?当初种下时便于村中孝儿说好,这树我只让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们看管,得了果子,各分我一篮便是。余下的都归了他们,或吃,或补贴家用,都在他们自己。”
黄季云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他俩对答,也不作声,但听到此处却也露出笑意来。”王四叔”眼中也微微带着笑意问道:“如此你岂不是很吃亏吗?”
黛玉摇了摇头道:“种树容易养树难,他们要给树浇水,施肥,捉虫,还得及时的摘取了果子去。而我,不过是种下了几行树,便年年都有果子吃,哪里就吃亏了?再者方才也说了,这树开花儿了,我也是能观赏到的,说来占便宜的是我才是。”
这样的观点,在”王四叔”那儿是从未听到过了,如今听来很是新鲜,细细咀嚼又甚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王四叔”一走,随行人等自然立即跟上,便是黄季云也不敢稍作停留,急忙示意黛玉跟上。
赵秉更是提前一步上前叫门,开门的是跟着黛玉在姑苏待过的老仆,一见赵秉便知道黛玉到来,急忙令人将大门打开,又有两个小厮,一个婆子迎了出来,具是这老仆的儿子和媳妇。
这庄子外面瞧着不大,进来里面却知道着实不小。门外没有安放石狮或是别的什么,但刚进门左右两边儿便各是一排低矮的罗汉松,距离门榄三步远的地方,立有一面宽约四米,高约三米的照壁。照壁上亦是刻有松柏图。
转过松柏照壁后面便是五步左右宽窄的门院,左右两边儿留有门洞,此时桐油门正关闭着。黛玉心知此时不是时候,也不去询问门后通向哪里,正面一道月亮垂花门,门洞上方如姑苏祖宅的垂花门般种植了不少绿色植物。
此时四季蔷薇正倒垂而下,嫣红的花朵一簇簇的盛放着。绿色的的枝条,与白色的粉墙相衬,衬得白墙更白,红花更红。
进到院子里面,几颗高大的银杏,正黄叶翻飞。前面三间白墙黑瓦的朝南大开间,在这如金色的蝴蝶般飘舞的银杏叶的衬托下也不显得那般单调了。
黛玉也是第一次过来,看看正面的屋子,黑油的门窗,糊着天青色的细纱,左右两边儿还各有三间小一些的厢房。院内没有什么游廊只在角落建有一座耳房。很是清爽朗阔。
“王四叔”当先走进正中的堂屋,并不坐在主位上,只在左边儿中间儿的位置,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黄季云亦是跟了进去坐在了“王四叔“的下手边儿,见白术石斛停在了门外,黛玉也让孙嬷嬷带着含笑先去后院收拾,留了石楠在门口处。
看看屋内堂上挂着的一副《净》字,看笔迹像是林如海亲笔。这屋子倒果然干净,香案上无香,且不说桌上没有茶具果盘等物,便是左右两边儿的也是空空洞洞,连个多宝阁博物架也是没有了。左边一张硕大的书案,右边儿也是一张硕大的书案。
“王四叔”不由得看着黛玉好笑道:“你这屋子放如此两张书案作甚?难倒还要再此办公不成?便是办公也少了书架不是?”黄季云也是好奇的向黛玉瞧了过来,黛玉布置过多少宅子,他都是瞧过,看过,甚至的,这般模样的倒是首次见到。
黛玉微微一蹲,正准备回答。“王四叔”却先开口道:“我这儿一说话,你就行礼,纵是你不累,我瞧着也是累的。”说到这里,“王四叔”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知你已猜出我的身份。但今日,我只是你师傅故交好友,你且称我一声四叔,也是使得的。”
听“王四叔”如此说,黛玉转眼看了看黄季云,见黄季云向她点了点头,黛玉遂展颜一笑,也给自己个儿寻了个“王四叔”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得黄季云眉心一跳。
“王四叔”却是一愣后,朗声笑了起来道:“果真是个有趣的丫头。”说完便笑着看着黛玉,也不再言语,显然还在等着黛玉解答他方才的疑问。
黛玉却是在坐下后,转头向着门外的石楠吩咐道:“去冲了茶上来。”见石楠应声离去,方转头看向“王四叔”很是认真的道:“既然王爷允我今日放肆,那我便只将您当做四叔看待。”
说道这里,黛玉停了下来,直到对面的冷面王爷点了点头,黛玉才继续道:“原本只是想要建个温泉池子,待父亲回来,疲乏时好过来松快松快,那两张书案也是留着题字作画之用。”
听黛玉说了“原本”二字,那“王四叔”盯着黛玉紧追不放的问道:“原本是那般,如今又是怎样?”
黛玉一笑道:“四叔莫急,四叔想要问什么,只管慢慢问便是,我都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完黛玉想了想才道:“乡下地方,别说孩子,就是好些大人,也都是不识字的。我想着,既然有了这么个庄子,是不是可以办成书院,此事尚且在考量中。”
黄季云听到此话,第一次Сhā话道:“为师怎不知玉儿还有这等心思?”黛玉笑道:“都说了还在考量中,便是没做最后决定嘛。”“王四叔”不解的问道:“为何没做决定?怕收不起束脩?”
黛玉一听笑道:“四叔真会说笑,那束脩可值得我这庄子?不过是嬷嬷说我一介闺阁女子,不好做这些。我便想着等父亲上京来了,到时又是任职翰林院,看看是否可以上书朝廷,兴办书院罢了。尤其是兴办女子书院。”
黛玉说到这里,“王四叔”的脸上已经见了冷厉,甚至周身都散发着寒气,他直盯着黛玉冷声问道:“不如给我解释解释?”
黛玉深吸口气,知道自己若说错了什么,怕是不仅仅害了自己,也害了黄季云与父亲林如海,遂很是郑重的起身跪地行礼道:“王爷原本允了民女今日放肆,但,以下之言,民女觉得有关国之根本,遂不得不慎重,不敢笑谈。”
见黛玉如此作为,黄季云与“王四叔”相视一眼,眼中多少都有了凝重。“王四叔”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后,方道:“今日之言,出你口,入吾与乃师之耳,绝不传第四人!”
见“王四叔”如此认真,黛玉方笑着点头道:“民女想先问王爷一件事,不知可否?”“王四叔“点头道:“讲!”虽然此时的“王四叔”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随意,已经变成了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四王爷,但黛玉却反而一点也不慌张了。
只听黛玉淡淡的问道:“朝廷立有律法,不知是作何用?”四王爷挑眉答道:“自然是约束天下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要遵从。”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黛玉却道:“民女且不说,有多少王公贵族在遵守律法,”刚说到这儿,四王爷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但黛玉并不停顿,接着道:“我只想说,这天下百姓,又有几人知道这律法?懂得这律法?”
四王爷没想到黛玉如此说,不由得愣了愣,张口便问道:“此话怎讲?”黛玉笑道:“天下有多少读书人读过律法?咱们且暂且不论。只说这读书人能占天下百姓的几成?”黛玉目光灼灼的盯着四王爷,令四王爷也有了一丝的不适。
黄季云见此赶紧低声呵斥道:“玉儿切不可无礼!”听黄季云这般说,黛玉方低下了头。四王爷盯着低下头的黛玉看了很久,才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抬起头来看着我!”
见黛玉抬眼悄悄看了黄季云一眼后,才抬起头来。四王爷很是没好气的道:“说罢,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黛玉听四王爷如此问来,又低头组织了一番语言才抬头与四王爷直视道:“天下百姓,大多都不识字,如何能懂律法?既然都不懂律法?如何能遵守律法?”一连串的诘问让四王爷也是陷入了深思,黛玉却并不打算就此住口。
只听黛玉继续道:“男子不懂律法,便可能在无意识中做出违法之事,葬送的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妻小,甚至是一大家族!而女子不懂律法,又如何教导出懂法遵法的孩子?故而民女想要教导所有的人都识字,都懂法。让百姓避免犯下无心之过。而当天下人都知法懂法之后,心中自会有所畏惧,那些个作奸犯科的,犯上作乱的,都会少了很多!”
黛玉的话,让四王爷全身一震,尤其是最后一句,犯上作乱!可不是吗?很多百姓都是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被哄骗着造反,当知道的时候已经烙上了反贼的印子,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四王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黛玉却并不给四王爷慢慢思索的机会,接着又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大事儿!但民女知道,这事儿不能让哪个人哪个家族来做,因为这会大大的归拢民心!若被有心人利用将是国之大难,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时怕就是民女之过了!”
黛玉的话,让四王爷不得不再次看向她。见她目光清澈,且毫无畏惧的对自己对视,四王爷眼中不由对黛玉露出欣赏的目光。看着黛玉目中的真诚,与方才发聩振聋的话语。
四王爷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黄季云的肩膀道:“可惜啊可惜!”黄季云自然知道四王爷在可惜什么,自己与林如海又何尝不感到可惜呢?可却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回 感应
四王爷只呆了半日,便返回了京城。出行时不过对这小小的女孩儿有些好奇。回程中却因这女孩儿的话,而满腹心事。不得不说黛玉的话多少触动了四王爷的心。
四王爷怎样的忧国忧民,黛玉是不知道的,再次回到贾府的黛玉,再次陷入忐忑不安之中。每日里,最重要的事儿,便是着人向王熙凤打听东府蓉哥儿媳妇秦可卿的病情。
黛玉记不清,秦可卿与林如海究竟谁先过世,但是看着日益消瘦的秦可卿,黛玉总有种心慌的感觉。就像是有不好的事儿,即将发生。
迎春有时会到玲珑院来找黛玉,却每每总是发现,黛玉要么在走神,要么就显得很是慌乱,却怎么也问不出缘由来。迎春不得不将此事,悄悄的告诉了王熙凤。
不待迎春说完,王熙凤便急忙问道:“这是多许久的事儿?我怎么不知?”说完王熙凤便觉得很是头疼,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总感觉精神不济,东边儿蓉哥儿媳妇越发的不好了,如今黛玉竟然也出了事儿,难道真是多事之秋吗?
王熙凤来不及收拾,只换了件瑰红洒金洋褶袄,便匆匆的出了梧桐居。来到玲珑院时,黛玉正穿着件宽大的细棉薄袄,坐在书案前看邸报,满头的青丝就那样披散在身后,一件银鼠大袄搭在半边儿肩上,整个人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见王熙凤来,紫鹃欲要行礼,被王熙凤抬手阻了。凑近一看,黛玉面前摊开着的是十几天前的邸报,说的还是圣上钦点林如海执掌翰林院的消息。
王熙凤顿时觉得松了口气,想来黛玉如此,不过是思念父亲罢了。王熙凤却不知,黛玉前儿夜里于梦中哭喊着醒来,便一直没精打采,恍恍惚惚的。众人询问,黛玉却又说不知。
虽说醒来后梦境全都消失不见,怎么也想不起来,可黛玉心中不安,却越发的浓郁,尤其是当她听说秦可卿病情加重,已经不能进食时,更是差点晕倒。
王熙凤原就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黛玉这般走神?见黛玉久不回神,王熙凤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黛玉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这么……”王熙凤话还没说完,黛玉却猛地尖叫了起来。别说王熙凤,便是身后站着的紫鹃也是吓了一跳。
含笑和孙嬷嬷在外面听到黛玉的尖叫,也顾不得什么,跑了进来,却见紫鹃一手扶着黛玉,一手给她顺气儿,而王熙凤此时也是脸色不太好看的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着桌子。
孙嬷嬷连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那声音听得王熙凤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却不知,最近几日孙嬷嬷都是这般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的说话,孙嬷嬷自己,比王熙凤更难受。
可谁叫黛玉自前儿夜里惊醒后,便一直很容易受惊呢?稍微大点声儿,或是开个门,或关个窗都能吓得黛玉三魂不见五魄。黛玉或是如方才般惊叫出声,或是脸色苍白的望着你。
完全看不到往日里那从容淡定的大家闺秀模样。看得孙嬷嬷等人既是焦急,又是心痛。今日若不是王熙凤来,孙嬷嬷本想着禀明了贾老太太,或是请了太医来瞧瞧,或是到庙里上柱香都是好的。
黛玉稳住了心神,看着王熙凤很是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吓着嫂嫂了。”说完又看了看,围在自己跟前的孙嬷嬷几人,黛玉咬了咬嘴唇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儿,你们都下去吧。”
孙嬷嬷几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王熙凤,见王熙凤点头后,方留下含笑在跟前伺候,孙嬷嬷带着紫鹃退了出去。谁知黛玉低头看着那份久邸报,眼也不抬的说道:“含笑和平儿姐姐也出去吧,我和嫂嫂说会子话儿。”
含笑与平儿对视一眼,正准备说什么,黛玉却冷冷的对含笑道:“怎么?如今我便唤不动你了?”这话极重,含笑听得立刻变了脸色道:“姑娘哪里的话儿?含笑退下便是,姑娘别恼。”说着,含笑眼眶里已经微微含有泪水。
平儿见此看了看王熙凤,王熙凤盯着仍旧看着邸报的黛玉,终是对平儿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如此平儿方又退出。
王熙凤正欲说什么时,黛玉忽的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盯着王熙凤,话语带着哭声儿地道:“嫂嫂,你要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王熙凤见此问道:“这是怎么了?”说着便上前拉起了黛玉的手,如今这双手,再不见往日的莹润,苍白的手指,冰凉冰凉的。王熙凤忙替黛玉拾起掉落在椅子上的大袄,披在她肩上。
这时王熙凤才发现,几日不见黛玉竟是瘦了好多,下巴尖尖的,一张脸还没有巴掌大,更显得一双眼睛泪光点点,真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不由得心疼道:“怎好好的几日竟成了这般模样?便是有了什么不合心之事,也只管跟嫂子我说,可别闷在心里。”
谁知这话竟是让黛玉一下子扑在王熙凤肩头哭了起来,王熙凤也不知如何安慰,便尽着她哭。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渐渐止了泪,看着王熙凤道:“玉儿求嫂嫂帮玉儿想个法子,玉儿想回扬州去!”
王熙凤被黛玉的话唬了一跳,连忙急声问道:“这是怎么说的?可是府中有不张眼的东西冲撞了你?”黛玉听后惨然一笑道:“在嫂嫂眼里,玉儿竟是那般不知情理的人?”说着便似全身虚脱般跌坐在了椅子上。
王熙凤知自己误会了,又忙问道:“妹妹便是要我帮你,也合该让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黛玉抬眼,看着王熙凤,见她满脸的焦急,只是真心关切疼爱自己,心中暗笑道:“又乱发脾气了!
深吸了几口气后,黛玉稳了稳心神才对王熙凤道:“前儿夜里不知做了什么梦,只觉惊恐异常,自此心中总觉有事发生。”说着黛玉抓着王熙凤的手道:“玉儿心中挂念父亲,可每每想到父亲,却总觉心中不安,欲要返回扬州与父亲一同上京。”
王熙凤听后,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妹妹别急,这事儿我说了怕也做不了主,还得跟你哥哥商量才是。”王熙凤刚说完,黛玉便嗖的一下抓紧了王熙凤的手,也不知黛玉哪儿来的力气,竟是将王熙凤抓得生疼。
黛玉很是不安的问道:“哥哥能同意吗?嫂嫂你可一定要帮我!”见黛玉神情有异,王熙凤遂安抚道:“我不帮你我帮谁去?放心啊。”黛玉这才点了点头,松开了王熙凤的手。
想了想黛玉又道:“还有一桩事儿,嫂嫂也帮我想想法子吧。”王熙凤现如今一听黛玉说让她帮忙,她就觉得眉心直跳,心口都在痛。却也只能温言问道:“妹妹且说来听听,能帮的,嫂嫂定是帮你的。”
黛玉微微一笑道:“紫鹃伺候我一场,我想着总得给她个出身才是,嫂嫂看看我能不能替她一家子给了身价银子,还了她身契去?”王熙凤一听此事,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妹妹怕是想岔了!”说着便习惯性用手指点了点黛玉的额头。
见黛玉很是不解的望着自己,王熙凤才笑道:“若说身价银子,怕是她一家子早就有了,不过是舍不得出这府去罢了。你若是想将她收在身边儿,便先问问她的意思,若她自己也愿意,我想法子给你拿来她一家子的身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黛玉听王熙凤如此说,才了然的点了点头。二人有说了会儿话,王熙凤见黛玉很是疲惫便嘱咐道:“妹妹纵是要回扬州亲自去接了姑父,那也要先养好了身子才成,你如今这般,让我跟你哥哥怎地放心?没得还不等你到扬州,你便先病倒了。”
此时,只要说是让她去扬州,叫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更何况只是养好身子?故而在王熙凤告辞离去后,黛玉便将孙嬷嬷几人都唤了进来,要了吃食,虽吃的不多,好歹用了些。让孙嬷嬷真真儿是喜出望外。
黛玉不知,她的担忧已经成为事实,李公公终是晚了一步,当他三天前赶到扬州城时,林如海刚被人刺伤,虽伤口不大,且不在要害,却不知为何林如海始终昏迷不醒。
李公公拿着手中的圣旨,急的是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看着面如纸金昏迷不醒的林如海,不得己,李公公已经令人快马上奏圣上。而如今三天已经过去,林如海依旧没有醒来。
从黛玉那儿离开,王熙凤看似平静的脸上,心早已乱作一团。平儿几次张口想问,都被王熙凤打断。直至晚间贾琏回府,便难得的看见了愁眉不展的王熙凤,不由好笑地挑起王熙凤的下巴打量道:“瞧瞧,什么事儿将奶奶愁成般模样?”
若以为,王熙凤总是一扭头,很是不屑的道:“哼,这天下,只有我不想办的,哪有我办不成的事儿?值当的发愁?”说不定还会丢个贾琏一声冷笑。
可如今,王熙凤看着贾琏,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贾琏不由得心中一跳忙敛了神情道:“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王熙凤想了想,这事儿与旁人倒是不好说,也只能与贾琏商量一二,遂打发了平儿出去守着,将今日迎春来找自己,而后自己又去了黛玉院子里的事儿,都细细说了一遍,尤其说到黛玉那失了魂儿的模样,王熙凤不由得心疼的红了眼眶。
贾琏一直不曾打断王熙凤的述说,直到王熙凤试探着向贾琏问道:“要不,请个道婆过来给妹妹收收魂儿?”贾琏才不屑的冷笑道:“你也信!”见贾琏这般神情,王熙凤不满的道:“那爷倒是说个法子啊,在这般下去,怕是等不到姑父回来……”
不待王熙凤说出那几个字,贾琏便道:“怕也就是心急了,只要过了这一段儿,姑父一回来妹妹便全好了。如今也只能多去开导开导她,别的也没什么法子。”
见贾琏这样说,王熙凤倒是有了想法,道:“听说妹妹在城外建了个温泉庄子,莫不如带上姐妹们都去玩玩,妹妹也好发散发散?”贾琏一想,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遂让王熙凤去安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回 谋划
为了让黛玉有事儿岔开心思,王熙凤在去了黛玉哪儿第二日,便在给贾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故意笑道:“老祖宗这般疼爱林妹妹,也不帮衬帮衬她。让林妹妹愁得人都瘦了。”
贾老太太听闻这话,不解的皱眉问道:“怎么,可是有人对玉儿不恭敬了?查出来是谁,都打发了去!”王熙凤忙笑道:“哪里就是谁个不恭敬了?不过是林妹妹在城外得了个温泉庄子,可带上京来的人手少,竟没人看管。”
贾母一听是这么回事儿,便笑道:“你这猴皮儿,也不与我说说清楚。既这般,打发两房人去看管着便是。何必又来回我。”王熙凤瘪瘪嘴道:“老祖宗倒是说得容易,到时姑父回来,没得说我们惦记他林家的产业呢!到时好心都成了驴肝肺了。”
见贾母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王熙凤又道:“老祖宗何不给了林妹妹一房人,连着身契一块儿给她,既是帮衬了林妹妹,姑父回来也会感激老祖宗,又显得坦坦荡荡。再说了,有了人手早些拾掇出来,让林丫头请了老祖宗和姐妹们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贾母边听边点头道:“嗯,说到底,是你这泼猴儿等不及去那温泉庄子玩耍吧?”贾老太太虽如此说,却仍让鸳鸯将紫鹃一家子的身契找了出来,又对鸳鸯嘱咐道:“不许声张了出去,你亲自拿去交到林丫头手里,只说有什么为难的,久来找我。”
王熙凤看着鸳鸯领命前去给黛玉送身契,心中落下一桩事儿,也觉轻松不少。又与贾老太太说笑几句,王熙凤也告辞出了贾母院子。
鸳鸯给黛玉送来紫鹃一家子身契的时候,黛玉院里已经不似昨日般冷冷清清了,地龙已经烧起,黛玉偎在暖炕上,闭目养神。见鸳鸯来了,黛玉忙要起身,却被鸳鸯阻了下来。
鸳鸯见黛玉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瞧着都快不敢认了。一双眼睛看向自己时竟像含了泪儿似得。见黛玉要起身,鸳鸯忙上前扶住她道:“姑娘这是病了多一会儿了?竟也不让人来禀了老太太,好歹请了太医来瞧瞧才是。”
黛玉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转了天候,有些不适这北边儿的冬天罢了,过些日子也就好了。”听黛玉如此说,鸳鸯看了伺候在一旁的含笑与紫鹃二人一眼,也不再说别的。
鸳鸯将紫鹃一家子的身契亲自交到了黛玉手中,看着黛玉道:“老太太说了,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不快的,都该找她去,她是姑娘的亲外祖母,比不得旁的人。”见黛玉点了点头,鸳鸯再次问道:“莫不如回了老太太请来太医瞧瞧?”
谁知黛玉仍是坚持道:“好姐姐,快别扰了外祖母,原没什么事儿,说了不过是害外祖母白担心罢了。我真没事儿。”见此鸳鸯也只得摇了摇头道:“那我过两日再来看姑娘?”
黛玉明白,鸳鸯这是答应不告知贾老太太,但过两日若还不好,怕是就不能再瞒着贾老太太了。黛玉遂笑道:“姐姐随时来也是欢迎的。”鸳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姑娘好生歇着,我就先回了,老太太哪儿也离不了人。”
黛玉也不多留,让紫鹃含笑二人替自己送了她出去。待人都出去了,黛玉才打开匣子。见里面放着紫鹃一家子的八张身契,黛玉心中很是高兴。
没多时,王熙凤便领着紫鹃一家子来了玲珑院,孙嬷嬷一见便什么都明白了,很是亲热的与紫鹃她娘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谁也没想到,黛玉在里间儿问清了紫鹃的意思,立即挑出了那张紫鹃她小侄儿的身契递给她道:“这个你拿去给你娘。”紫鹃一见,很是感激的结果,正准备磕头谢恩。
谁知黛玉又道:“往后是愿意到庄子上干活,还是在府里办差,都是可以的。只一点,你们既愿意成为林家的人,便要守林家的规矩。否则还不如拿了身契去做个自有人。”
紫鹃忙道:“姑娘放心,我爹娘兄弟都是老实本分的。”如此黛玉便将紫鹃一家子交给了孙嬷嬷,让她将他们带回林府去安置。
见黛玉已经将事务安置妥当,王熙凤才打趣道:“妹妹倒是说说,该如何谢我?”黛玉没好气的横了王熙凤一眼,偏着头问道:“嫂嫂想要玉儿怎地谢你?”
王熙凤也不客气,直道:“别的我也不在意,不是说你新得了温泉庄子?明儿请了我去耍耍便是了。”王熙凤没有注意到黛玉眼中那一瞬间的失神,接着道:“将姐妹们都带上,咱们好生松散松散。”
黛玉嘴角的笑,已经有些勉强,但仍旧点头笑道:“等玉儿从扬州归来,便请了嫂嫂和姐妹们去松散松散。”黛玉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王熙凤。王熙凤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无奈,黛玉自是看得分明。
可黛玉终归是不死心的,又追问道:“不知嫂嫂可请哥哥替玉儿想法子回扬州了?”王熙凤眼神一闪笑道:“自然是跟你哥哥说了,你哥哥说这事儿也不是一天半日就成的,总得找个好的理由说通了老太太才行。”
这下黛玉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心也觉得直往下坠。王熙凤一见,坐在了黛玉身旁笑道:“妹妹别急,法子总会有的,咱们先去温泉庄子松散几日,回来说不得你哥哥就安排好了。”
黛玉此时脑子里心念急转:听王熙凤的意思,怕是不成。而关在这府中,也是哪儿也去不成!走陆路最快,可不认识路,且没有路引在这个年代哪儿也去不了……得想法子弄到路引!
黛玉稳住心神遂笑道:“那便依嫂嫂的意思,请了姐妹们与嫂嫂一块儿,去庄子上松散两日罢了。”
见黛玉答应了,王熙凤心中欢喜,忙道既如此我便去安排安排,黛玉却忙止了她道:“既是到我的庄子,哪里就需要嫂嫂去安排了?明儿我便回府去,让人将庄子收拾了。置办好物件儿便来接了嫂嫂和姐妹们同去,岂不是好?”
王熙凤原本就只是想给黛玉找些事儿做,见黛玉主动揽事儿,自是没有不应的。忙笑道:“既然你都不怕麻烦,我得了清闲有什么不好的?”
待王熙凤走后,黛玉才整个人沉寂了下来。闭着眼躺在炕上,强迫着自己静下心神。不管怎样,明儿先回府再说,这事儿在贾府是办不成的。若能从府中离去自然是最好,若不成……怕是只能到庄子上想办法离开。
转日黛玉果然带着一院子的丫鬟离开贾府往林府回去。一路上黛玉不再如之前那般或打量街道,或一路说笑。黛玉静静的坐在车内,闭目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紫鹃是第一次跟黛玉回林府,显得有些紧张,一路上都不太说话。含笑见黛玉闭目养神,也不敢出声扰了她。今日路上行人甚少,黛玉一行不过个把时辰已经回到了林府。
梳洗过后,黛玉便急忙找来了绮罗。这事儿黛玉知道,跟别人说怕是都不成,若自己单独行动又怕途中出现意外,只有绮罗,或许会帮着自己。
绮罗不知黛玉这般急着找自己何事,却在进屋的一瞬间惊呼了一声,急忙跑到黛玉跟前,拉着黛玉上下打量着颤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姑娘怎地瘦成这般模样?”绮罗红着眼眶咬牙问道:“可是贾府的人为难姑娘了?”
黛玉四下看了看,拉着绮罗道:“绮罗姐姐先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说着放开了绮罗,起身亲自打开了所有的门窗。守在外面的锦儿等人见黛玉如此这般,心中都是一惊。
杨嬷嬷刚想询问,谁知黛玉却道:“屋里太闷,敞着透透气,杨嬷嬷看着虎儿便是,不用理会我。你们也都忙自己的去吧。”说着便又转了回去。
别说外面的锦儿跟杨嬷嬷等人,便是屋内的绮罗此时见黛玉如此做派,也是心下暗惊不已!开窗开门好说话,这可是林如海哪儿兴起的习惯。绮罗知道接下来的话,怕是事关重大!不由得悄悄捏起了拳头,没一会儿手心里便是汗湿一片。
绮罗知道这习惯,难道外面看着黛玉长大的锦儿不知?还是跟在黛玉身边儿好几年的杨嬷嬷不知?在黛玉坐回绮罗身边儿斟酌着怎么开口时,杨嬷嬷没有理会焦灼的锦儿,转身出了院子。
孙嬷嬷没想到黛玉刚回府,杨嬷嬷竟有功夫来寻她说话,忙笑着将杨嬷嬷迎了进去。谁知杨嬷嬷进屋后却不是找她闲聊,而是询问黛玉在贾府的事儿,虽然黛玉这回从贾府回来瘦了很多,可孙嬷嬷仍然觉得杨嬷嬷这般兴师问罪,很是过了!
可孙嬷嬷到底还是听出了杨嬷嬷话语中隐隐的紧张,遂压下心中不的不悦,细细解说了一遍。杨嬷嬷也不打断,只认真的听着,越听越是沉默,孙嬷嬷说完后,自己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黛玉再三思索后,看着绮罗很是坚定的说道:“我要回扬州!”绮罗当场就是一惊,差点没叫出来。绮罗赶紧捂着自己的嘴,狠狠地消化了一会儿,才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这是为何?”
黛玉咬着嘴唇想了很久,总不能说,前世看了原著,林如海可能会死???这话是脑子没坏都不会说。于是黛玉将自己做梦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说当初贾敏出事前心中也有这样的不安。
听得绮罗也是变了脸色,急忙问道:“那姑娘可是有打算了?”说完满含希望的看着黛玉,谁知黛玉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便是院儿里的人也不能说。否则……怕是就真的走不了了!”
黛玉如此说,绮罗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却也知道黛玉不过十岁的孩子,哪里就有那许多办法了呢?转瞬绮罗又问道:“请了黄先生帮忙怎样?”黛玉仍是摇头道:“师傅也不会允许的,再说如今传旨的人怕是都到扬州了。”
见黛玉情绪很是低落,绮罗忙安慰道:“姑娘要不,你在京城等着,让赵秉或者张鑫赶去扬州瞧瞧?他俩打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绮罗的话,让黛玉眼前一亮,咬唇想了半晌才道:“如此也好!顺便我给父亲准备的冬衣,也让赵秉一道送去。”绮罗见黛玉答应,心中很是高兴。却不知黛玉已经打着别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回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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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看着一车的物品,没想到姑娘让自己急速赶往扬州城,却又让自己护送这么些东西。更让赵秉没想到的是,黛玉竟然用府中最好的马匹来拉车!这让赵秉皱起了眉头,心中很是不悦。
绮罗看着马车心中也很是不解,此时却只能对赵秉劝道:“姑娘担忧老爷,或许有不当之处,却也是一片孝心,咱们便成全了姑娘吧。”
赵秉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点了点头,将马车牵出了府外。虽然心中对于黛玉这般的做法很是不认同,赵秉却仍然将车向城外赶去。
谁也没有发现,黛玉不见了,甚至含笑和芷萱此时便守在书房外。只因之前黛玉进去后,便将二人打发了出来,说是要安静的读会儿书,含笑二人便不敢打扰的在外守着。而赵秉已经赶着马车跑出好远,也没有发现车厢内,蜷缩着藏在狐裘下的黛玉。
午膳时黛玉仍然没有从书房出来,甚至敲门也没人回应,含笑与芷萱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却发现黛玉竟然不在书房内!
含笑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惶恐不安地望着芷萱问道:“姑娘怎会不见了呢?怎么会呢?”
芷萱此时心中也是慌乱不已,却努力稳住心神道:“你在这儿守着,哪儿也别去,我去找杨嬷嬷!”说完芷萱转身跑了出去。
当杨嬷嬷得知黛玉不见了的消息时,赵秉已经赶车马车过了通州。赵秉在河岸边儿上停下马车,拿出干粮正准备歇息一下继续上路。谁知一个小厮从马车内钻了出来,赵秉定睛一看,这哪儿是什么小厮,分明是姑娘!
这一发现,让赵秉手中的干粮也掉在了地上,瞪大了眼连声问道:“姑娘怎会在这儿?”问完显然是主意到黛玉此时还在马车上,遂又问道:“姑娘怎会穿成这样躲在马车内?”
黛玉知道,若是不好好解释,说不得赵秉调转马头就将自己送回去,也是可能的。甚至是很有可能!黛玉也顾不得其他,站在车上对着赵秉就是深深的一礼。
吓得赵秉急忙朝边儿上让了让道:“小的受不起姑娘如此大礼。”说完,赵秉便欲赶着马车返回京城,谁知黛玉却突然淌着泪道:“求你!送我去扬州吧!求你了!”赵秉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黛玉见赵秉并不答应,遂跪在马车上便要给赵秉磕头,吓得赵秉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扶起黛玉道:“姑娘何苦为难我?”黛玉却是抓着赵秉的衣袖哭道:“我必须亲自去看着父亲好好的,我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了!求你送我去吧!”
看着黛玉泪盈盈的双眼,苍白的脸蛋,尖细的下巴,拒绝的话,卡在了赵秉的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黛玉见赵秉神情有所松动,连忙说道:“我真的有不好的感觉,我必须到父亲身边儿去!我保证一路上都听话,不给你惹事。行吗?”
听着黛玉的话,想着之前那封信,赵秉也知道扬州那边儿恐怕很不太平,看着黛玉,想着圣上已经钦点老爷为翰林院掌院,想来此时应该无碍了……
赵秉不停的找着理由说服自己,到最后在黛玉祈求的眼神下,终于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去扬州与老爷汇合。”赵秉说着便示意黛玉进入马车,他则继续赶车上路。
直到晚上在客栈里休息时,黛玉才写了封信,请人往林府送去。黛玉却不知,从发现黛玉在车上开始,赵秉就一路再给张鑫留下两人才知的标识。
而此刻张鑫已经过了通州,同行的还有赵秉万万没有想到的绮罗,最迟天亮前张鑫与绮罗便会赶到。
在发现黛玉不见了之后,绮罗立马便想到了那辆极不合理的马车,遂赶紧禀告了孙嬷嬷与杨嬷嬷,同时也禀告了老管家林义。林义一听黛玉失踪,竟是没顾得上大发雷霆,立即就要派张鑫与林德二人追上马车,绮罗却强行换下了林德。
绮罗的理由很是充分,让林义最终也不得不点头答应,一则林德刚刚成亲,二则绮罗与赵秉本是夫妻,三则绮罗曾与赵秉二人走过一趟,三则自己马术不错,不会拖累张鑫。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女子,便于照顾姑娘。也就是这一点才让林义点了头。
这边儿张鑫与绮罗打马追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又遇上了莫轩,但此时张鑫也没了打招呼的心情和时间,遂向莫轩点了点头便继续打马出城。
府里此时已经全面运转了起来,别的人都需要瞒着,但有一人却是要通知的,那便是黄季云!林义这回亲自去了黄府,谁知黄季云竟然不在。林义打听到黄季云在四王爷府上,咬了咬牙竟找上了四王爷府,求见黄季云。
正在书房与四王爷谈论黛玉在庄子上的建议时,忽然有侍卫来禀,门外有人自称是黄先生学生的管家,在外求见黄先生。黄季云与四王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诧异,四王爷想了想道:“将人带到偏厅候着。说完便起身先黄季云一步走出了书房。
黄季云没有想到,黛玉会派人到这儿来找他,更没有想到,四王爷竟然也要见这林府的管家。
林义被带到偏厅,便不住的转来转去,心中的焦急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着有人进来,林义正准备说话,却见来人一袭玉带蟒袍,心下一惊赶紧跪下道:“小人林义见过四王爷,请四王爷安。”说完一动不敢动的趴伏在地上。
四王爷看了脚边儿的林义一眼,直接跨了过去,在主位坐下后才道:“起吧!找人竟然找到本王府上来了,你家姑娘胆子倒是不小啊!”说完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
林义一听四王爷提到黛玉,眼眶就不由的红了,起身后,见黄季云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赶紧又给黄季云跪了下去道:“黄先生,求你想想法子吧!”黄季云一惊,忙扶起他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玉儿让你来的?”
见了黄季云,林义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也顾不得四王爷就在上面坐着,将黛玉近来前前后后的事儿,竹筒倒豆般都说了一遍,先听说黛玉大病了一场,黄季云已有些着急,此时再听说黛玉不见了!别说黄季云,便是四王爷也都吃惊不小。
黄季云又细问了几句,基本肯定黛玉是偷偷上了赵秉赶往扬州的马车。听说张鑫与赵秉家的已经追去,黄季云才放心不少。四王爷在一旁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时也是黑着脸呵斥道:“这丫头简直太胡闹了!”
黄季云没有指责黛玉什么,他心中却明白黛玉的那种感受,毕竟当初贾敏去世时,黛玉父女的情形他都看在眼中。
此时四王爷斥责黛玉胡闹,黄季云却不得不解释两句道:“当初她母亲出事儿前,她就有所感应,****缠着我去给她母亲诊脉。此时她做了那等噩梦,又岂能无动于衷呢?她林家可就只剩下她父女俩相依为命了。”
黄季云的话,让四王爷脸色好看了不少,心中也觉得这丫头至孝,却也说不出赞同的话来。林义见黄季云为黛玉与四王爷分辨,心中很是感动,不由得小声问道:“先生瞧着,现今如何是好?贾老太太若派人来接又该怎么办?”
黄季云也很是头痛的在屋里转了两圈,一时没有想出法子,倒是四王爷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何难?就说涵迤郡主接了黛玉来住些日子。谅贾府的人也没你这般胆量,寻人敢寻到我府上来了!”
听了四王爷的话,别说林义,便是黄季云也都吃了一惊,四王爷见二人看向自己,便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还不去办?!”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林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黄季云,黄季云皱眉想了想道:“如此说法倒是最好,想来贾府的人也是乐于见到的,你就这般与贾府送信便是,黛玉那边儿有了消息,你在通知我。”林义听后,赶紧的点头离去。
黄季云想了想才摇着头,去了书房找四王爷。见四王爷坐在书案前,把玩这手上的扳指,神情有些落寞。又像是在等着自己,黄季云忙拱手对四王爷笑道:“季云代玉儿谢过王爷援手。”
谁知四王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为了你感谢本王。”说完四王爷叹了口气才道:“季云有个好徒弟啊!本王这许多子女,不知有谁能像她为着林如海那般,不管不顾的为着本王。”说完四王爷的情绪,竟有些低落。
黄季云却笑道:“王爷这些子女皆是人中龙凤,又个个孝顺乖巧,哪里就如王爷说的那般了?不过是王爷没有须得他们如此的时候罢了。”四王爷听后却只是摇摇头,便看向窗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并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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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让人将黛玉抓回去呢???如此出行,不和礼法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回 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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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黛玉醒来的时候,天没没亮。继续穿着昨儿那身小厮服,黛玉打开了房门,却被门口的张鑫吓了一跳。
听着屋内的动静,张鑫就已经知道黛玉起身了,但当黛玉开门后,张鑫仍然被一身小厮服的黛玉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显然都有些接受无能。这时隔壁间的绮罗也走了出来,看到黛玉站在门口,立即跑了过来。绮罗不住的抱怨道:“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自己悄悄跑出来呢?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着急。”
在绮罗的声音中,黛玉终是回了神,小心警惕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绮罗有些生气的道:“不在这儿能么能找到姑娘呢?姑娘也真是的,吓死人了,府里这会儿怕还乱的跟锅粥似得。我们……”
不待绮罗说完,黛玉打断了她,黛玉真的很怕绮罗说出要送她回去的话,于是急忙说道:“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话吧。”说着黛玉转身进了屋子。
绮罗看了看张鑫,什么也没说的跟着黛玉进来屋子,还返身关上了房门。
看着绮罗,黛玉想了想道:“你是知道的,我必须得去扬州。”说完黛玉有些不安的看着绮罗道:“你不会送我回去对吧?”
绮罗低头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道:“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就一路南下去扬州与老爷汇合也是好的。”
听绮罗如此说,黛玉才算是安了心,甚至有些激动的拉起绮罗的手笑道:“谢谢你,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绮罗没好气的看了看黛玉,却也不舍得再多说什么,当绮罗与黛玉在走出房门的时候,黛玉已经换回了女装,脸上带着面纱。
再见到张鑫与赵秉的时候,二人已经用过了早餐,问清楚安排后,赵秉又去给绮罗与黛玉要了些早餐,绮罗最初还很担心黛玉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毕竟黛玉打小吃的用的,哪一件儿不是精致的呢?
不想黛玉却能从容不迫的吃完,而后笑眯眯的道:“我们可以上路了,现在人多了,咱们从新分配一下,将必须带走的东西打包,其余的能舍弃的就舍掉吧。”
当再次上路的时候,马车已经不见,张鑫打马在前,赵秉缓缓跟在绮罗身后,黛玉则被绮罗抱在了怀里。这是绮罗强烈要求的,!原本按照黛玉的意思,自己坐在绮罗身后就很好,但绮罗却坚持要将黛玉搂在怀里。
此时李公公派来的人也已经进了京城。若不是用了上等的军马,又日夜不停的奔驰,怕是也没法这么快将消息传回京城。到底是圣上刚刚钦点的二品大员,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圣上看了李公公传回的消息,见自己刚刚钦点的翰林院掌院被人刺杀,且林如海不同于别的臣子,那是圣上的耳目,连自己的耳目都被刺杀,圣上大怒,恰巧七皇子也在御书房,圣上便指定七皇子携御医前往,一则救治林如海,二则彻查此事!
七皇子受命彻查林如海被刺一案并没有传扬出去,可到底宫内消息灵通人士,还是都知道了。
太子坐在花园子听到这消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道:“没想到竟让老七去查,”说到这儿,太子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道:“既如此也不必回来了。”说完那只被太子拿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就被摔了个粉碎。
没有人回答太子,似乎太子只是在自言自语,但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一道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四王爷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心中暗暗吃惊,林家那丫头昨日不管不顾的往扬州赶去,今日竟然就传来这等消息。是父女天性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得不说,这让四王爷在心中对黛玉更加好奇了起来。
四王爷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后,竟亲自书信一封让七王爷带着莫轩同往。莫轩得到消息时很是惊讶,既惊讶林如海被刺,更惊讶姨父四王爷会让自己跟着七王爷前往。但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莫轩住在武郡王府,这事儿自然瞒不过鸿锦与婉瑜兄妹,婉瑜知道后自然很是担忧黛玉,想要前去探望,而鸿锦得知后,竟是不管不顾的要求与莫轩同往。好在最终这兄妹俩都被武郡王妃给压了下去。
有道是救人如救火,七王爷并没有多做耽搁,一行人准备妥当,于当日旁晚便策马离京。算起来只比黛玉一行晚了两天罢了。
但七王爷一行骑的乃是最上等的军马,随行的除了擅长外伤的陈太医,余下皆是常年习武之人,那行进速度自然不是黛玉一行可以比拟的。
果不其然,七王爷队伍行出第三天,便于临清县追上了黛玉一行。当莫轩眼尖的看到路边儿补充干粮的张鑫时,还有些诧异。莫轩本不予理会,谁想出城时竟见到了不知何故,又乔装成小厮的黛玉时,便惊讶得连话儿都不会说了。
见到黛玉在此,莫轩自然不能如之前那般不予理会,遂向七王爷解释了一声,便脱离队伍朝黛玉一行行来。
原本见有人靠近队伍,赵秉与张鑫还紧张的将绮罗与黛玉护在二人中间儿,不想定睛一看竟是莫轩!二人赶紧下马行礼,莫轩也不理会,只望着黛玉。
黛玉自然也认出了莫轩,连忙低着头道:“玉儿见过莫哥哥。”那声音小的,若不是边儿上众人都还算耳聪目明,怕是没人能听清,绮罗也是因着搂着黛玉的缘故才听清的。
莫轩深吸口气正欲说什么,七王爷打马过来了,见黛玉一行分明认识莫轩,而莫轩却直直的盯着一芯人怀中的小厮。这组合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不待七王爷说话,莫轩看了看黛玉开口道:“禀王爷,那马上的姑娘,便是林大人的千金。”
听说是林如海的女儿,七王爷来了兴致,当年那记账法他可没忘记,就是这小女娃想出来的。
而黛玉一行听莫轩口称“王爷”也赶紧扶了绮罗下马,绮罗再将黛玉抱了下来。黛玉下马后,行至七王爷跟前,悄悄看了眼莫轩,便对七王爷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这万福礼,黛玉往常行来可谓是赏心悦目,而今七王爷见一低着头的“小厮”,对着自己行了个万福礼,心中别提多难受了,只觉得脸皮子都直抽抽。
七王爷看着黛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而黛玉看着七王爷与莫轩出现在此,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急剧扩大,此时已经苍白了脸色。
黛玉使劲咬了咬嘴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莫轩问道:“莫哥哥也是去扬州吗?”黛玉甚至都没有试探。
听黛玉如此一问七王爷突然有些脸色难看,心道此刻还是不要告诉这丫头的好。而莫轩皱眉想了想,不顾七王爷打出的眼色,仍直言道:“去给林大人传旨的李公公传回消息,林大人遇刺,昏迷不醒,我们正是带太医前去救治林大人的。”
莫轩刚刚说完,便看到黛玉身子不受控制的椅了一下,被同样脸色苍白的绮罗搂在了怀里。
黛玉在绮罗怀中深吸了两口气,稳住心神对着莫轩一礼道:“多些莫哥哥实言相告,黛玉就此告辞。”说完又对着七王爷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欲要自己爬上马背去。
赵秉等人无法,只得对着七王爷一行,抱拳一礼后,由绮罗将黛玉扶上了马背,绮罗自己也翻身上马,再次将黛玉搂在了怀里。
绮罗刚刚坐稳,便听黛玉道:“日夜兼程,三日内必须赶到!”声音虽轻,却坚定有力。
莫轩看着远去的黛玉一行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正欲向七王爷说什么,不想七王爷先开口道:“人家一忻娘,若当真三日内赶到,咱们这些爷们,就没脸见人了。”说完七王爷一甩马鞭道:“所有人给我疾行,定要赶在林家丫头之前赶到!”
七王爷说完打马而出,余者无敢不从。当路过黛玉一行时,七王爷还仔细看了黛玉一眼。扬声道:“本王先带着太医前去救治林大人,咱们扬州城见。”
刚出聊城过了黄河行不足百里不远,黛玉一行竟然赶了上来。而七王爷一行却很是不巧的遇上了蒙面黑衣人。黛玉听到打斗声,原是机械性的转过头去,不想正好看到人小力弱的莫轩渐渐不支,黛玉遂对张鑫二人道:“速去援手!”
赵秉原本不想管这闲事,隧道:“姑娘,咱们赶路要紧。”黛玉扭头眼神很是冰冷的看着赵秉道:“太医在你们之中,没了太医拿什么救父亲?”赵秉张鑫心头一惊,遂立马打马而出。
七王爷那一行人虽说也是个个习武,且常年不懈的。可到底少与人生死拼杀,竟不如赵秉张鑫二人。两刻钟后,黑衣人除了躺倒的两个,其余人等眨眼退回山林消失不见,而七王爷一行,却有一人丧命,五六个受伤。
幸而太医跟在七王爷身旁不曾受伤,否则怕是此时想找人救治都难了。而张鑫与赵秉二人见黑衣人已经退走,遂迅速退回黛玉身旁,欲要继续赶路。
不想黛玉将手指一竖,又在绮罗耳边耳语了几句,绮罗又对赵秉耳语几句,赵秉用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黛玉,见黛玉点了点头,遂重新上前,在那躺倒在地的黑衣人身旁忽然站定,一手迅速握住他下颌骨,一手将匕首横在那人颈项之上。张鑫见此迅速跟上,在那黑衣人嘴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回 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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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爷见赵秉的动作原本正要呵斥,不想张鑫竟从那黑衣人口中取出药丸,七王爷的脸顿时更黑了,回头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七王爷心里明白这些人乃是冲着他来的。
既然有人要取七王爷一行人的性命,七王爷自然得将这黑衣人审问清楚。七王爷亲自蹲在黑衣人跟前,见他并无反抗,便对赵秉点点头道:“松开他下巴,让他说话。”声音冷得都快要凝冰。
赵秉不敢迟疑,谁知刚松开这黑衣人的下颌,这人却猛地一用力,脖子便抹在了赵秉手中的匕首上。脖子里喷薄而出的血,溅了赵秉与七王爷一脸一身。
在七王爷与赵秉反应过来之前,绮罗与黛玉发出的尖锐而惊恐的呼声,便刺痛了众人的耳膜。这也让七王爷心中得到缓和,赶紧强自稳定心神,起身离开那具死尸,心中直道:晦气!而脸上的神情却越发的严肃。这不是一般的黑衣人,这些都是死士!
张鑫将那粒药丸交予太医后,与赵秉一同检查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却毫无发现,正准备禀报七王爷时,传来了绮罗的哭喊道:“姑娘c娘你醒醒啊!”
二人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黛玉身上,先前故作坚强的黛玉在尘埃落定后,竟生生的昏倒过去。太医替黛玉检查一番后扎了两针,黛玉才幽幽转醒。醒来后的黛玉,只觉胃肠翻滚,立时就扶着边儿上的树干呕了起来。
绮罗紧张的一边扶着黛玉一边冲太医询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没等太医回答,黛玉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可此时已经全身虚脱的黛玉,不得不全身力量都靠在绮罗身上。
莫轩叹了口气,伸手递过一壶水,黛玉甚至没来得及说谢谢便接了过来,漱过口才觉得好了许多。此时黛玉才发现自己拿着莫轩的水壶,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好意思的小声道:“谢谢。”
莫轩毫不在意的笑道:“荒郊野外讲究不了那许多,赶紧收拾一下,咱们离开这里。”黛玉不知莫轩曾经历过什么,他看上去是如此的镇定,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样子。可此时黛玉也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哪些有的没的,她必须尽快赶到扬州。
今晚的事儿,让黛玉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而此时,没有人可以与她交谈分析。但只看今晚,便可以想象林如海这几个月甚至这几年都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危机。
众人迅速整理一番后,再次匆匆上路,终于在四天后来到了扬州城下。而出发时七王爷一行十七人,而今只剩下了不足十人,折损近半。而绮罗也在一次刺杀中为了保护黛玉,生生挨了一刀,此时也陷入了昏迷中,甚至还发着烧。
如此狼狈的一行人,自然引起了行人的注意,好在七王爷的令牌在这儿还好用,很快便有扬州官员将众人迎了进去。当李公公见到七王爷带着黛玉一道赶来时,可是真是惊呆了,却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带了太医去往林如海官邸。
将绮罗安排好,黛玉甚至顾不得梳洗,就那样穿着有些破损的小厮服站到了林如海的病榻前。
太医在检查一番后,脸色很是难看的看向七王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正一脸祈求的望着自己的黛玉,有些欲言又止。
太医的神色,黛玉自然看在眼中,不由得握紧了一双拳头。轻轻挪到林如海床头,见林如海灰白的脸色中泛着暗青色。黛玉伸手几次都缩了回去,最终一咬牙扶上了林如海的脉,脉搏细弱,微不可查。
一瞬间,黛玉只觉天旋地转,却知道自己不能晕倒。狠狠的一咬舌尖稳住心神,黛玉再次转头看向太医道:“请先生实言相告。”此时黛玉眼中没有泪,甚至声音都平稳冰冷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陈太医皱眉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七王爷,见七王爷点头,陈太医方作出请的姿势。黛玉微微一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来到外间儿,黛玉在陈太医开口前说道:“我知道父亲应该是中du,只不知所中何du,可有解?”在陈太医及众人眼中,此时的黛玉冷静,且条理清晰,却不知黛玉的舌尖已经被她生生的咬破,一口口腥甜的血,被黛玉悄悄咽下。
陈太医深深吸了口气道:“老朽并没有查出是何种du,但老朽可为林大人施针,保住性命。若能寻得高人,或许还有救。”陈太医说的很不确定,但黛玉却并非那般容易糊弄,黛玉紧盯着陈太医问道:“可保我父亲多久性命?”
陈太医皱眉思索片刻后肯定的答道:“老朽全力施为可保林大人半月性命!”他原以为黛玉的神情会有所变化,或激动,或失望,可黛玉都没有。
黛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请陈太医尽力保住我父亲性命!若能等到我师傅前来,我林家百年所藏医典古籍尽数供大人翻阅。”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书,尤其是古籍!那是多么的珍贵,寻常人家哪里看得到?更何况林家百年所藏!不可谓诱惑不大。
黛玉说完,也不等陈太医回应,立即找来了大管家林忠。林忠看着自家姑娘消瘦苍白的脸色,尤其是那身有了破损都来不及更换的小厮服,真的是疼到了心坎儿上,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黛玉此时却没有心思与林忠等人一叙别情,依旧如方才跟陈太医说话般冷冷地吩咐道:“我即刻休书一封,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人在五天之内!送到京城我师傅手中。”说完黛玉也不等林忠回应,便随手抽了张纸,草草写下:“求师傅救家父于危旦!”
林忠拿着那张纸含着热泪转身欲走,不想黛玉又叫住了他。黛玉起身再次来到林如海内室,站在七王爷跟前,缓缓跪下道:“求王爷借我宝马!”说完便狠狠的磕起头来。她心中明白,这样的要求很是过分,她甚至没有什么可做偿还。
七王爷深吸了口气,一挥手便有侍卫退了出去。黛玉见此正欲在磕头,不想终是坚持不阻倒了过去。
上次为贾敏送讣告,张鑫骑得是普通马驹,虽说比之市面上大多马匹要好,但终究比不上七王爷的宝马坐骑,此次张鑫与赵秉多少带上,已是不便即刻远行,宋时想了想便决定亲自前往京城送信,不想张正却拦下了他。
一番争夺后,张正骑上了七王爷的汗血宝马,往京城而去。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黛玉说是五日内必到京城,而张正凭着一身武艺,与七王爷的宝马硬生生在三日内赶到。
黄季云收到黛玉求救信,先是诧异莫名,待听张正说林如海中毒,七王爷一行多次受袭死伤近半才赶到扬州,却是心惊不已。黄季云让张正先歇下,自己去了四王爷府,将张正送来的消息一并告知后,四王爷也是黑着脸道:“那位怕是已经疯魔了!”
随后四王爷亲自备下许多宫外难得一见的药材,又安排了两名护卫与黄季云。黄季云在得到药材后,也是立即启程南下。如此紧赶慢赶到扬州时也已是十三日后。
黄季云看到林如海时,林如海可谓几乎没有了呼吸与脉搏,能保住这一丝生机,还多亏了陈太医,放弃了所有,独独全力护住林如海的心脉,否则怕是几日前,林如海便已归西。
黄季云一面给林如海施针加强心脉的保护,一面令人备下浴盆,熬下药汤,待黄季云收针后,立即便将林如海送进浴盆之内,只露头颅在外,其余部分用盖子封住,以文火不停加热。
三刻钟后,又将林如海抬了出来,再次施针,如此往复三五次后,黄季云猛地一拍林如海后背,林如海便呕出一口黑血来,带着腥臭。如此黄季云才算是松了口气。
陈太医见如此解毒,连声赞道:“果真是别开生面,令老朽大开眼界啊!”可黄季云却没有心思打理他,见黛玉站在一旁,黄季云便让黛玉给他打了下手,毕竟白术与石斛二人此次并没有跟来。
不想陈太医也毫不介意的跟着黛玉一起给黄季云打起了下手。且陈太医到底医术高超,各种处理手法也是黛玉望尘莫及的。渐渐地黄季云竟与陈太医配合默契了起来,黛玉再次沦为边角站岗人物。
柳姨娘因当初之事对黛玉心存感激,见黛玉每日不眠不休的照顾林如海,便主动照顾起一府上下的饮食,尤其是黛玉与绮罗二人,虽柳姨娘对绮罗不喜,可到底如今绮罗为救黛玉受伤,也不好怠慢。
或许这便是同舟共济吧,林如海在黄季云连续八天的排毒施针之下,与腊月前三日醒了过来。看着睁开眼的林如海,这二十多日来坚强无比的黛玉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的林如海还非常的虚弱,甚至抬不起手,开不了口,就那样默默的看着哭泣中的黛玉,直到看着黛玉哭晕了过去,被人送走。林如海的眼角才默默的留下两行清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回 玩笑与巨变
黄季云一到扬州城,七王爷便展开了全面的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很多证据已经被销毁,而每次得到一星半点消息派人抓捕时,往往只能得到尸体或者是走空茓。但总总迹象仍旧指向了太子,指向了甄家。
当然这些调查也好,抓捕也罢,都是不需要七王爷亲自动手的,他不过是个坐镇之人。自有下面的人收集好了送到他手里,连莫轩也不过是跟随在他身后,看他如何操控全局罢了。
一路从京城到扬州,七王爷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如此惊险,此时查出眉目,心中才算是松快些。尤其是从黑衣人口里抢出来的药丸,黄季云看过之后便让立即封存,准备送回京城。
七王爷带着莫轩闲逛到林如海的房间,见林如海虽说脸色仍旧苍白蜡黄,说话也很费力,可到底人是清醒了偶尔还能说上两句话。
黛玉正弯着腰仔细的替林如海擦手洗脸,因是背着身,七王爷和莫轩没有看到黛玉脸上的神情,但林如海眼中的疼爱,宠溺,不舍,内疚,等等复杂的情绪却让七王爷看了个正着,也让莫轩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他从来就不曾得到过这样的父爱。
黛玉见七王爷进来,为林如海整理好发髻后,便行了礼退了出去。莫轩见林如海的视线总是围绕着黛玉移动,再看黛玉时,眼中便有了满满的羡慕。
而七王爷看着黛玉瘦弱的背影,也不由得感叹道:“林大人倒是养了个好闺女!”此时林如海收回了看向黛玉的目光,幽幽道:“倒是苦了她,也不知我这身子能熬几时,总得给她安排妥当了才能闭目啊。”
这只是一个父亲的独白,却让莫轩感动,七王爷感慨。林如海想着黛玉这些日子的操劳,还有那越发瘦弱的身子,便红了眼眶。作为父亲,他是看在眼中,疼在心底,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有这一遭呢?
林如海能醒过来,也不过是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黛玉,在为了她挣命罢了!
七王爷见气氛实在压抑,遂玩笑道:“林大人何必如此忧心?你若担心她的将来,不若我给你保个媒怎样?”谁知林如海竟是眼睛一亮道:“不知七王爷所言何人?”
七王爷见此顿时玩心大起,抬手便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莫轩道:“你看他怎样?与你女儿也算的青梅竹马。”
莫轩一听,顿时羞红了脸,急忙道:“我,我去瞧瞧林大人的药煎好了没。”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七王爷见此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却不知莫轩此时只觉心如擂鼓,通通的跳个不停,别说脸颊,便是耳根子也觉得似火燃了起来。
林如海见此却是若有所思的道:“轩哥儿倒是个好孩子,只怕我家玉儿高攀不上啊。如今我又是这么个情形。”说到后来难免有些泄气。
七王爷原是玩笑也没当真,听林如海如此说道,便随口一接道:“什么攀不攀得上的,有我作保你还怕什么?”
听七王爷如此说,林如海亦是打蛇随棍上的接口道:“如此便拜托七王爷了。”七王爷也没在意的笑了笑。二人又说起其他。
又过了七八日,所有证据都收集齐全,且林如海的病情也基本稳定,七王爷便准备起身返京。
七王爷准备返京,黄季云差不多也该返京了,毕竟四王爷那边儿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故而也来向林如海辞行,顺便在做最后的检查。
一番检查之后,林如海向黄季云问道:“季云如实告知与我,我究竟还有多少时日?”见黄季云欲将安慰,林如海连忙道:“我心中有数也好早做安排不是?”
黄季云见此心中亦是沉痛异常,毕竟是多年好友,此时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声音道:“你好好将养或还有三年五载也不一定,如若不然三……好好保重身子要紧,别的都莫要多想。”
黄季云说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若当初玉儿从京城南下时我能追出来,便能提前好些日子与你解毒,也不至于让du素沉积脏器无法排出。如今且细细调理着,我回去在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吧。”
林如海了然的点了点头,却不在追问此事,转而道:“既如此我拜托你件事儿。”说着林如海从脖子上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黄季云道:“这里面有四王爷要的东西,旁人我不放心,如今便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林如海已很是疲惫,缓了口气才接着道:“只一事,拜托你求了四王爷。”黄季云心中一紧连忙道:“你有何事要求了四王爷,只管养好身子回京求去,拜托我作甚?”
林如海却是笑道:“我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全当我求你。”黄季云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且说来我听。”林如海歇了好一阵,方断断续续将七王爷之前所言之事,告知了黄季云,末了道:“若能得四王爷做主,我也就瞑目了。”
黄季云红着眼眶道:“这事儿你放心,我会给你办妥当了。”说完黄季云顿了一下又道:“但你莫忘了,说到底,你才是玉儿最大的依仗!”见林如海点头黄季云才松了口气道:“你既明白便好好养着,或许我找到别的法子也是可能的。”
说完见林如海已坚持不住,昏昏欲睡,黄季云轻轻将他放平在榻上后,才又去见过黛玉。黄季云很是不放心的将林如海可能出现的症状,可能用到的方子,都一一与黛玉细细讲解了一遍,连平日饮食照料等等,也都细细叮嘱过,如此才起身北上。
一行人此次北上没有选择陆路,毕竟七王爷对来时所遇心有余悸,故而选择了乘船北上,虽慢些,到底安全不少。一路上晃晃悠悠在船上一行人过了简单的除夕,直至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刚刚赶到京城。
年节时贾母遣人去林府欲要接回黛玉,才知道黛玉竟然返回了扬州,生生的怄病了一场,此时刚刚消停,黄季云等人的归来再次掀起波澜。
宝玉从前院儿不知谁人哪里得知七王爷一行到京,便急忙来禀了贾老太太。贾老太太遂立马打发人去了国子监,令贾琏带上年礼去拜访黄季云,顺便打探林如海父女的消息。幸而贾琏对于拜访黄季云并无排斥,遂领命而去。
当得知林如海在鬼门关前走了这一遭后,贾琏也是心有余悸,禀明贾母准备出了正月便南下探望,贾母更是命贾琏顺道接回他们父女。贾琏不知林如海如今具体情形,但见黄季云依然返京,想来定无大碍,遂满口应下。
七王爷返京后,自然头等大事便是进宫面圣,而圣上在刚看了一点点证据时便脸色铁青,待看完全部更是破口大骂逆子!原以为圣上只是一时激怒,却不想七王爷离开后不到片刻,圣上便连续传唤多人,而后更是吐血昏了过去。
七王爷自然不会知道,当圣上看到林如海中毒症状后,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这些年圣上的身子一直不好,甚至是越发的不好,怎么补也不见好转,或好转一二日又会反复,此时见林如海症状与自己的比较起来竟是如此相似。
圣上立即传来陈太医与黄季云与他诊脉细查,而结果,已不是龙颜大怒,而是胆寒心惊!万没想到身子越发不好的道理竟是在这儿!一时气血逆流竟吐血晕了过去。
林如海已经无法胜任巡盐御史,好在此时新任巡盐御史还没有定下来,自然也就没人来催宅子。过完年,黛玉见林如海病情稳定下来,便与林忠等人商议着出了正月,便由水路将林如海送回姑苏祖宅。
二月初一,黛玉便领着一府上下,搬出了巡盐御史官邸,坐上了南下姑苏的船只。一行人带着家什物件,零零总总除去林如海与黛玉柳姨娘所乘船只,仍有三大船家什物件儿。
巧的是回到姑苏祖宅时,正是二月十二黛玉十一周岁的生辰,只不过此时黛玉却没有庆生的心思。看着这离开不过大半年的宅子,黛玉比林如海更感亲切。仿佛离开了很久很久似得。
黛玉一面收拾宅子,一面让人给京城林府去信。而后黛玉与林如海便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关门闭户的,黛玉每日只忙着给林如海煎药熬汤调理身子。而林如海则要么睡觉,醒来时要么黛玉陪着读书下棋,要么柳姨娘陪着回想当年。
俗话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林如海的身子在黛玉的悉心调理下,好转了不少,如今黛玉每日里,还能趁着日头好的时候,推了林如海出去院子里透透气。柳姨娘也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如海身边儿伺候着。林如海对于这样的生活虽有遗憾,却也很是满意。
父女俩都沉浸在这安宁祥和的日子里,自然不会再去注意京城里的风霜雪雨。便是正月里太子因故被圈禁,林如海父女俩也是不知的。故而更不会知道贾琏已经在黛玉启程返回姑苏时,辞别贾府众人南下扬州了,不仅仅是贾母的要求,更因着他需要确认林如海与黛玉当真安然无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回 秦可卿死,王熙凤孕
特此鸣谢,小竹子,凤天舞剑之珍缡三位亲的月票支持!谢谢大神的打赏~谢谢|谢谢各位亲长期以来的支持厚爱~也谢谢那些默默看着古井的黛玉成长的亲,若能留下你们的只言片语,古井将感激不尽!明天开始加更,中午十一点,下午五点第二章,晚上十一点以前第三章!连续加更三天哦~~~古井会很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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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启程南下不就,朝堂传出消息:废太子被封义忠亲王,令迁居西郊皇庄,终身不得外出。圣上旧泊发,命四王爷代理国事。
随后不久宁国府蓉哥儿媳妇——秦可卿病重垂危,王熙凤探病时秦氏心有所感道:“婶婶,我与你好了一场,今有我怕是熬不过了,两句话却是要告知于你,你原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多不如你,你须且记才是,或可免难。”
王熙凤听得心下一惊,忙问道:“有何话你只管道来,何须说那晦气话儿?”秦可卿惨然一笑道:“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不知婶婶可有考量?”
王熙凤听着话语,与贾琏往日所言多有相似,遂道:“‘树倒猢狲散’的俗语我自是明白,可到底这府里也轮不到我做主不是?”秦可卿也不与其解说,只道:“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王熙凤在心中冷笑道:如今也就瞧着爷读书上进些,余者谁又是个读书的料了?面上王熙凤却是不显的道:“可不就是这话儿?”
王熙凤又见秦可卿脸色苍白直冒虚汗,便忙道:“你且歇歇,什么话儿非得这会子说不成?等你好了,在慢慢与我说便是,我还能不听?”
谁知秦可卿却是摇了摇头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
王熙凤见她如此坚持,便也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当家作主,定然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以备祭祀供给之费,将家塾亦设于此。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可说到底不是我不当家吗?”
见王熙凤如此这般说来,秦可卿一时也是无话可说。王熙凤又见她精神不济,遂告辞离去。
晚间因贾琏往扬州去了,王熙凤心中实在无趣,与平儿说笑一会儿就胡乱睡下。刚迷迷糊糊便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王熙凤忙问何事。那人回道:“东府蓉大奶奶没了。”王熙凤只觉心下一跳,联想着日间所言之话,不由心中感叹。
王熙凤出了一回神,便急忙起身,与平儿套上衣衫,往邢夫人处去。见邢夫人院子也已经灯火通明,迎春也带着司棋绣桔到了邢夫人屋里,便打了帘子自己进去。
邢夫人见王熙凤也到了,众人皆收拾妥当,便一道出了门子往宁国府去。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邢夫人带着众人至灵堂痛哭一丑,方去了后宅见尤氏,一时贾府上下男男女女都来了,贾珍更是哭的泪人一般,还说什么“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又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听得邢夫人是连连摇头,王熙凤在一旁也是心中诧异莫名,哪有公公这般哭媳妇儿的?不想又过一时秦业,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一面命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
钦天监来人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零八僧在大厅上咏颂大悲咒。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请五十高僧,五十高道,对坛按七作法事。
邢夫人毕竟是长辈,过来看了一圈便回去了。王熙凤与秦可卿素日交好倒是不好就此离去,与迎春一道留在了宁府后宅。不想却听闻薛蟠来吊,甚至送出了义忠老千岁之前订的棺材板,还说什么万年不坏,将王熙凤气了个倒仰。
那样棺材板是寻常人家能用的?王熙凤心下慌乱,遂也顾不得尤氏挽留,急匆匆领了迎春家去。后听说贾珍为了灵幡经榜上写时好看还特特为贾蓉捐了个龙禁尉的官职。还听说大明宫掌宫内相也来祭拜,看了许多邸报的王熙凤更是吓得不敢轻易过去。
谁想宝玉竟生怕王熙凤无事可做似得,巴巴的向贾珍荐了王熙凤帮着打理后宅。
这日王熙凤跟着邢夫人与王夫人一道又过去宁府,正陪着族中的内眷说话儿,贾珍找了过来。唬的众婆娘唿的一声,往后藏之不迭,王熙凤也急忙藏去。
邢王两位夫人乃是长辈并未退避,邢夫人因心中不喜问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贾珍却是连忙赔笑道:“侄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子并大妹妹。”
邢夫人听了心中纳罕,又问何事,那贾珍遂哭丧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头着实不成个体统。怎么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在这里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
一听此事,不待邢夫人回答王夫人便接口道:“琏儿南下,她****也无甚事,从小儿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如今出了阁,也该历练历练了,倒叫她过来帮衬着她哥哥嫂嫂才是。”
贾珍见邢夫人还欲说什么便滚这泪儿道:“婶子不看侄儿,侄儿媳妇的分上,只看死了的分上罢!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妹妹再无人了。”
见贾珍说的情真,邢夫人一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叫了王熙凤出来问道:“你可行么?”不待王熙凤回答,王夫人便道:“有什么不行的?外面的事儿珍儿已经料理清楚,不过是里头照管照管,若有不懂得再来问我便是。”说着便替王熙凤拍了板。
贾珍见此忙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交予王熙凤,又道:“妹妹爱怎样就怎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只要好看为上。”
王熙凤不敢接着对牌,忙看向邢夫人,邢夫人此时也是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宝玉跑了过来,伸手接过那对牌强塞在了王熙凤手里。
贾珍见王熙凤接了对牌又问:“大妹妹是住在这里,还是天天来?若是天天来,越发辛苦。不如我这里赶着收拾出一个院落来,妹妹住着倒安稳。”王熙凤一听忙强笑道:“不用,不用r里的哥儿也离不得我,倒是天天来的好。”
一时女眷散后,王熙凤带着平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一边儿端着茶盏无意识的拂着茶沫,一边儿心里盘算着这宁国府五大风俗。
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
思及此王熙凤遂命人请来宁府内总管来升家的,要来家口花名册来查看,一时忙至二更天方回转。不想刚回屋,便觉下腹坠痛,面色泛金,更是下*身见红,一时吓得平儿不知如何是好,忙禀了邢夫人,请来大夫诊脉。
那大夫隔着纱帘扶脉一番后却笑着恭喜道:“奶奶大喜,已有两月有余身子,如今不过是劳累过了,动了胎气,老朽开张安胎方子,抓了来每日三剂,吃上三幅再瞧瞧。”
邢夫人与王熙凤在内一听具是喜出望外,忙让王保善家的给了赏银,又跟着去抓了药来。王熙凤又令平儿亲自拿着宁国府的对牌去交还了贾珍。算是了了一桩差事。毕竟王熙凤打心眼儿里就不愿接这桩事儿,只看秦可卿那棺木,王熙凤便觉得心颤。
这边儿王熙凤查出有孕,卧床养胎时,贾琏也已经到了扬州。却见官邸早已换了人家儿,遂又向姑苏赶去。
贾琏赶到姑苏时已经接近四月天,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沁润着大地,带来勃勃的生机。
黛玉带着帷帽推着找木匠定制的轮椅,轮椅上铺着厚厚的棉垫与整张的狐皮,林如海瘦弱的身子便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黛玉亲手缝制的小棉被,赵姨娘撑着油生在黛玉身旁,后面跟着林安林平俩兄弟。
一行人陪着林如海在乡间田野上,算散心也好,算春游也罢,倒也其乐融融。一路走走停停,转回去时,雨已经停了。
看到贾琏,让林如海与黛玉都很意外,赵姨娘很是自觉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贾琏与林如海父女。林忠亲自送来茶点与林如海的汤药,也退了出去,并让林安林平两兄弟守在门口。
看着林如海瘦弱枯黄的身子依偎在轮椅中,贾琏只觉得心抽抽的痛。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匍匐在林如海的膝盖上,一声声的唤着:“姑父”“姑父”……
林如海也是红着眼眶,拍着贾琏的肩膀低声斥责道:“都做父亲的人了,像什么样?没得让人笑话!”黛玉此时却含着泪Сhā嘴道:“哥哥想念父亲,心疼父亲,怎地就被人笑话了?难不成要想那些个没心没肺的人,才不被笑话?”
林如海见此倒不好说什么了,贾琏听黛玉与林如海一番对话,倒也少了两分伤感,收了泪红着眼眶又问起了林如海受伤的经过,林如海皱着眉简单说了两句,黛玉便急忙打岔问起了王熙凤以及自己走后贾府的情形。
不想贾琏说着说着,又将近来京中之事细细与林如海说了一遍。黛玉一听京中之事便皱起了眉头,可惜贾琏没看到。不过便是贾琏看到了,想来林如海也是会问的吧……
在听完贾琏的述说,尤其是太子被废,圈禁西郊皇庄时,林如海已经是满脸的严肃,等贾琏说出圣上抱恙不能临朝,令四王爷监国代理国事时,林如海便立即道:“玉儿,去收拾收拾,咱们即刻上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回 重返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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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去收拾收拾,咱们即刻上京!”林如海刚说完,黛玉便怒了!
只见黛玉转到林如海跟前,很不客气的推了贾琏,还瞪了他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林如海,皱着眉头,瞪着眼,嘟着嘴很高分贝地道:“去京城干嘛?8亲可别忘了,这才刚捡回一条命呢!”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以往若黛玉如此,林如海多半也就妥协了,可这次林如海却有些生气的道:“你懂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黛玉见林如海很是坚持,遂掉着眼泪道:“父亲就不能留在这里吗?陪着玉儿,玉儿也陪着您!咱们何必非要去淌那浑水呢?”
林如海看着这样的黛玉,一时也有些气短,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于是便皱着眉头,很是无奈的看着黛玉。而黛玉也是一步不让的看着林如海。
就在贾琏想着怎么劝解的时候,林如海叹了口气,很是坚定认真的看着黛玉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见林如海那神情,黛玉知道,她没有办法阻止林如海。遂擦干了眼泪点点头道:“父亲既然执意如此,玉儿陪着父亲便是。”
说完黛玉转身跑了出去,贾琏看看林如海又看看跑出去的黛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林如海艰难的转过身,看着消失在门外的黛玉的背影,小声的叹息道:“为父都是为了你呀!”林如海岂能不知黛玉的心思?此时急流勇退对林如海已是最好,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黛玉已经没了母亲,他不能让黛玉再没了父亲后无所依靠!
贾府,林如海如今算是看清了,哪里怎么可能是黛玉的依靠呢?他只能将剩下这半条命搭进去,让皇家记得他的功劳,将来若能善待他女儿,他心愿足矣!
不知若黛玉知道林如海的心思,又该是怎样的难过,此时便是贾琏也咬紧了怖使劲望着房梁,他甚至不敢哭,不敢出声!他在心痛着林如海也在心疼着黛玉,更是在感动着羡慕着这份拳拳父爱!他想将来他也会这般对待春哥儿吧……
好一会子,贾琏和林如海都没有说话,但林如海的心意,贾琏已经完全明白,此时他知道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将来定要照顾好黛玉,才不枉林如海教养他一番。
没多时,黛玉又返了回来,脸上已经看不见别的神情,静静的站在林如海身后,便欲要将林如海推出去,贾琏见此急忙替过黛玉,推着林如海往外走去。黛玉见此并没有拒绝,只是对他甜甜一笑。那一瞬间,贾琏觉得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将林如海送回卧房,赵姨娘便端来了一盆药汤,放在林如海脚边儿,黛玉亲自挽了袖子,试了温度,才替林如海退了鞋子,脱了袜子,将林如海枯瘦的脚放入药汁中。贾琏见此忙蹲在黛玉旁边,也挽了袖子欲要替林如海烫脚。
赵姨娘见此本想说黛玉不让别人替,谁知却见黛玉与贾琏相视一笑,而后看了看林如海,便低头与贾琏一道为林如海烫脚。林如海深吸了口气道:“人家儿女双全,也不过如此了!我林海此生有何憾事?”说完竟笑了起来。
给林如海收拾好后,黛玉才轻声道:“此去京城怕是短时间不会离开,如此便将府中物件儿都带过去吧。”说完看了看赵姨娘,这几年赵姨娘整个人平和了很多,此时听黛玉说起林如海要去京城却也有些紧张,黛玉笑了笑道:“赵姨娘也一块儿去吧。”
黛玉见林如海点了点头,又道:“如此父亲须得好生调理静心休养,玉儿也会尽快整理行装,另外哥哥刚到,想来一路奔波已是疲惫,也须得休整两日。玉儿瞧着四月初三是好日子,爹爹觉得呢?”
听黛玉如此说,林如海焉能说其他?只得笑笑道:“我玉儿长大了,诸事安排很是妥当,就按玉儿说的办吧。”说完看了看柳姨娘道:“玉儿既然要带你进京,你也去收拾收拾吧,这一去不知那一年才回来。”说罢脸色已现疲态。
待贾琏将林如海抱至榻上,黛玉又为林如海洗了手,擦了脸,喂了汤药,方扶着林如海躺下。黛玉转身在香炉中将药包打散作为熏香使用,推开窗,放下窗帘,却并不挂起帐子,便与贾琏一道退了出来,留柳姨娘在屋内候着。
之后几日,黛玉便忙碌了起来,因着当初北上带走了大部分东西物件儿,这次主要还是林如海原本在扬州使用之物,因是常用之物,大多已经打散,如今却是又要重新包装,很是忙乱。
但拒如此,黛玉仍旧坚持每日推着林如海出来走走,甚至贾琏来了之后,黛玉会请了贾琏将林如海抱入温泉之中,泡上一炷香的时辰,泡完温泉之后,再给林如海坚持洗药浴,如此几日下来便见林如海精神好了许多。
四月初三黛玉一行五艘大船,三艘小船浩浩荡荡启程北上,因着林如海身子不好,每到一岸,黛玉必定靠岸,将林如海抬下船,在岸上沾沾地气,活动一番,如此过了端午节,林如海一行仍旧还在船上。
倒是走陆路的张鑫赵秉二人已早早到了京城,林义听说此次林如海也上京来,心中就别提多高兴了,早早的便每日打发人去码头等着,可是一天两天一连过了十几日也没能等到林如海一行船只,不由得心忧出了变故。
好在又过十多日,五月二十七,黛玉一行终于在通州靠岸,林义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林府,看着这十几年不曾回来过的老宅,林如海一阵的感叹唏嘘,当年他便是在这儿长大,也是在这儿与贾敏成亲,更是从这儿与贾敏一道发送了父亲,而后便是母亲。如今再次回到这里,贾敏却已经不在身旁。
看着陌生中带着熟悉的房舍,看着幼时玩耍过的亭台,甚至还能依稀看见当年迎娶贾敏时的热闹,林如海不得不对物是人非有了更深的感悟。
推着林如海回到正房,黛玉便让人准备好了一小碗儿药膳,亲手喂林如海吃下后,贾琏又亲手扶着林如海泡了药浴,从浴桶中出来,林如海已经昏昏欲睡,见此贾琏方告辞离去。
黛玉一面归置好家什物品,一面让人去黄府和贾府,武郡王府递帖子,更是准备了几大车的姑苏土仪,往贾府,黄府,武郡王府,及七王府和四王府送去。
一则告知林如海的归来,一则感谢四王爷与七王爷的关照。看着那一大车的土仪,四王爷便知道这定是林家那丫头准备,不见什么名贵物品,却件件实用,尤其是那一匣子归元寺特制的线香,更是合了四王爷的心意。
黄季云匆匆赶来时,林如海还未醒来。黄季云便在黛玉的陪同下,为林如海扶了脉。黛玉一直紧紧盯着黄季云的神色,见黄季云紧皱的眉头,在扶脉后松开不少,黛玉的心才送嗓子眼落了回去。
贾琏前脚回到贾府,来不及梳洗便去了贾老太太房中。贾老太太看着独自归来的贾琏,原有些生气与失望,谁知不待贾琏解说什么,便有家人来报:林府的拜礼送到。
贾老太太看着手中的礼单,虽说不值什么却都是南边儿特有的,尤其是贾琏还在一旁解释着,黛玉如何一件件的为贾老太太挑选,更是让贾老太太心中满意。贾老太太遂又问起林如海的身体,至此贾琏脸上方露出了难过之色。
贾琏将林如海受伤,中毒一系列的事儿,简单的为贾老太太解说了一遍,贾老太太再要多问,贾琏便推说不知,如此贾琏离开贾老太太房中也是两个时辰之后。
贾琏回到梧桐居时,下人看着他具是道喜,弄得贾琏一头雾水。这出门几个月,虽说贾琏一直有写信回来,可到底他一直在路途中,倒是没有收到家中消息。
如今自己回府竟然不见王熙凤来迎他,心中多少已是不满,故而对于道喜的丫鬟婆子,贾琏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待贾琏一步跨入内室,看到斜躺在罗汉床上,捧着硕大肚子正看着他笑的王熙凤,不由得惊呆了。
见他那副呆样,王熙凤不由得笑了起来,正欲起身,贾琏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嘴里不住的道:“当心点儿,你起来作甚?”说着不由得抱怨道:“这么大的事儿怎地也不见你告诉我呢?”王熙凤没好气的横了贾琏一眼道:“爷可有地方让我告知?”
经王熙凤如此一说,贾琏才傻笑了起来,王熙凤也不理会他,只管叫了家人送水给贾琏洗漱。
洗漱过后的贾琏,看着王熙凤那硕大的肚子,心中既有感概,也有担忧,想了想终是先去了邢夫人院里请安,再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夫妇俩没有再去邢夫人院子用膳,留在屋里简单的用了些吃食,便说起分别后的总总。
当贾琏从王熙凤口中得知秦可卿出殡那排场,尤其是她用的棺材板时也是惊出了一身汗,急忙问道:“难道老太太,太太,和父亲都没有说什么?”王熙凤摇了摇头道:“太太是个什么性子,爷很该知道,我瞧着老爷近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听王熙凤如此说,贾琏只得在心中叹息祈祷道:万不能出事才好!想罢又对王熙凤说起了这次南下之行。当王熙凤听说林如海如此凶险之时,便扭头看着贾琏问道:“爷说我明日过去瞧瞧姑父与妹妹合适吗?”
贾琏原想着很该过去瞧瞧的,可看看王熙凤那看着让人心惊的肚子,到底摇了摇头道:“你安分些呆在家里吧,这么大的肚子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办?”说着才想起来回来还没见过春哥儿,又问了起来。
王熙凤对于贾琏的后知后觉很是无语,笑道:“今儿说是老爷一位同僚生辰,正巧又是休沐,老爷便带着春哥儿吃寿宴去了。”贾琏听着心中纳罕,自己这么大了也没见老爷带着自己出过门子,这倒好,幸伙儿不过一岁……
想到幸伙已经一岁了,贾琏又问起了幸伙抓周之事,王熙凤叹了口气看着贾琏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心中知道,贾琏一直希望幸伙是块读书的料,想来抓周的结果,告知贾琏,怕是要让他失望,遂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贾琏见王熙凤这般神情,脸色很不好的看着王熙凤道:“你别告诉我他如那宝玉一般抓了胭脂!”说着语气已经很有些不善。王熙凤见此也是倒竖起眉梢没好气的道:“你才抓胭脂!”
见王熙凤如此这般,贾琏倒是突然放心下来,遂又好一顿安抚,才从王熙凤哪儿得知,春哥儿周岁时竟然抓了黛玉之前准备下的兵器匣子!
话说那可是一整套的十八般武器,纯金打造,镶嵌点缀以各色宝石,幸伙一见了抓着就不撒手,甚至如今几个月过去,那也是旁人碰不得的物件儿,也就他贴身大丫鬟丫丫可以缘边儿瞧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回 林海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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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季云一直等到林如海醒来后,再次为其扶过脉,施过针才离开林府。黛玉一直将黄季云送至仪门处,黄季云才微笑着对黛玉点头道:“你将你父亲照顾得很好。”说着慈爱的抚了抚黛玉的头,眼中的满意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
第二日一早黛玉端着小药碗进来的时候,万没有想到林如海已经穿戴整齐,甚至已经令人备好马车。满头银丝,面色微黄,形容枯瘦的父亲,黛玉咬着下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轻开口道:“父亲便是要出去,也得先喝了药用过膳才是。”
林如海看着黛玉,接过药碗随即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随后才道:“晚些回来再吃便是。“说完便要往外走,黛玉急忙找出一件圈绒薄披风给林如海系上,想了想才道:“父亲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林如海低头看着黛玉巴掌大的小脸,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不为难,为父身为朝廷命官,这是为父该做的。倒是为难我玉儿了,瞧这些日子,将我水葱似得姑娘都磋磨成什么样了?为父瞧着都心疼啊。”
黛玉抬起头看着林如海的眼睛,看见了那满满的父爱,努力扯了一道笑容道:“不为难,玉儿身为父亲的女儿,这是玉儿该做的。”父女俩遂相视一笑。
黛玉亲自扶着林如海出了房门,又让人抬来肩舆将林如海送至马车上,才往回返,谁知刚到仪门处便远远看见,柳姨娘穿着雨过天晴色素面直身袍子,下着月白色素纱裙。头上只一支珠钗就发髻定住,四十几许的人看着很是清淡。
见黛玉走至跟前,柳姨娘满眼焦急地抓住黛玉的手道:“姑娘怎就让老爷出去了呢?这万一要有个好歹……”不待柳姨娘说完,黛玉便红着眼眶道:“姨娘切莫说这等晦气话,父亲想做什么,我们又如何拦得住?”
黛玉一句“我们”让柳姨娘再也忍不住的抱着黛玉呜呜的哭了起来,一个气儿的说道:“都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老爷c娘心中有气,怨我,罚我,妾身都是认的!”
见柳姨娘如此,黛玉也是双眼含着泪光,但想来林如海受伤实不关柳姨娘什么事儿,遂安抚道:“切莫说这些,往后咱们一同照顾好父亲才是。”
见黛玉对自己温言软语,柳姨娘心中很是震惊,在柳姨娘心中,其实黛玉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尤其是当年黛玉处理白姨娘的事儿,柳姨娘至今记忆深刻。今日抱着黛玉哭泣,其实已经逾越,心中也有忐忑,却不想黛玉竟然还会宽慰自己。一时感动莫名。
四王爷没有想到昨日才返京的林如海,今日便会递折子面圣,看了看身旁的黄季云,四王爷皱眉问道:“他如今究竟什么情况?”
黄季云低头斟酌了一番才道:“伤了根本,很难复原。”四王爷看着黄季云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季云对本王也有所隐瞒了?”
黄季云一听这话,连忙躬身道:“微臣不敢!当初在扬州时微臣断定林大人难以挨过半年。只是而今……微臣也说不准了,不如王爷见见他?”
四王爷想了想道:“他是个聪明人,既然递了折子要面圣,那便替他传个话儿给圣上吧。”说完将林如海的折子往案上一丢,起身转了出去。黄季云直起身抹了下额头的汗,才让人将折子送了出去。
圣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临朝,但并不是对朝中之事并不闻不问了,恰恰相反,对于朝中之事,圣上比什么时候都看得严,对于朝中的风吹草动,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李公公亲自拿着林如海的折子送到了宫门外,苏公公上前半步,看了眼李公公道:“这是干什么呢?慌忙忙的?”李公公忙弯腰笑道:“这不赶着给圣上送折子,怕耽搁了。”
苏公公听后,笑道:“得了,拿来吧杂家给圣上送去。”说着接过李公公递上来的折子,一甩手中拂尘,转身朝里走去,李公公便停在了宫门外。
老皇帝坐在御案后,接过林如海的折子,看完后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又将李公公换了进来,再次问了一遍林如海当初的状况,才点头道:“宣!”
当林如海步入宫门,面见圣颜的时候,君臣二人都是感慨不已。林如海当年被钦点为头甲三名探花郎的时候,圣上还正值壮年,儿林如海当时也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而此时,虽然二人年龄相差十几岁,却都已经风烛残年。
林如海颤抖着跪在地上给皇帝行了大礼,皇帝才让他起身,见他面色发黄,满头银发,身上的官袍也是空落落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让他坐下回话。林如海谢恩后,才浅坐在下首,开始君臣对话。
一席话不知说了什么,直到两个时辰后,圣上才传令摆膳御花园,又留了林如海一同用膳。
君臣二人慢慢踱去御花园,用罢午膳,皇帝才感慨的说道:“这些年辛苦爱卿了。”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爱卿且在府中好生将养身子。”言罢眼中也有了戚然之色。
见林如海一去大半日,时过午时还未归来,黛玉不由得很是担忧的在仪门处转来转去,杨嬷嬷看着这样的黛玉也只能叹息一声,劝慰道:“别担心,老爷必定心中有数,姑娘还是先去用过午膳吧,说不定老爷就回来了?”
谁知黛玉只是静默的摇了摇头,仍旧望着门外,知道林忠令人来禀林如海被老皇帝宫中留膳,黛玉才算是松了口气,却又连忙让人到宫门外候着。
未时末林如海方从宫中返回,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手中捧着圣上所赐各种名贵药材。黛玉看了看那些药材,虽感激皇家恩典,却见林如海面露疲色,也很是心疼父亲。
黛玉也不问宫中之事,急忙将林如海送回正房。替林如海洗漱之后,又送来汤药,亲眼见林如海用完,方扶着林如海躺下休息。
一夜无话,直至第二日,林如海方令黛玉携带了自己的亲笔书信,递帖子拜访黄府。黛玉虽心中暗惊,却并不询问什么。
依照林如海之言,过了两日黛玉亲自拜访了黄府,更是在黄府悄悄将林如海的书信交予了黄季云。
黄季云看着手中的书信,神情很是慎重的问道:“此事还有谁知晓?”黛玉低着头,咬着嘴唇轻声道:“此事父亲悄悄安排与我,玉儿不曾告知他人。”
黄季云看着黛玉如此神情,皱了皱眉头有些紧张地问道:“玉儿可曾看过?”黛玉听闻此言,立时抬起头来看向黄季云,见黄季云眼中既有紧张也有凌厉更有担忧,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父亲没让玉儿看,玉儿自然不会私自偷看。”
黄季云听了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不想黛玉却又道:“虽然没看,但父亲交予玉儿时很是慎重,甚至不让玉儿当日送来,而是要玉儿时隔两日后送来,且方才师傅的神情玉儿自然瞧出凝重。”
说到这里黛玉定定的看着黄季云的眼睛,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事关皇位。”说完黛玉便低下了头。
黄季云虽然没有听清黛玉说的话,但光看口型也明白黛玉说的什么,不由得一下子脸色都变了,一把抓住黛玉的肩膀道:“此事,不可胡说!”说完见黛玉并不抬头,又叹了口气道:“谁也别再提起!明白吗?”
黛玉轻轻的点了点头,却见泪滴滚滚而下,黄季云见此也是心中一颤,压低了声音问道:“玉儿可是还知道什么?”
黛玉摇了摇头道:“玉儿只知道父亲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玉儿……”说完已是泣不成声。黄季云见此也只得叹息一声,并不知如何劝慰。
黛玉回到林府已是掌灯时分,往常此时林如海多半已经睡下,而今日林如海房中却仍旧亮着灯。
黛玉知道林如海这是在等她,遂急忙去了主院正房,看着六月天依旧偎着薄毯的林如海,黛玉湿润了眼眶,疾步上前道:“父亲怎地这会子还不歇息?可曾用药了?晚膳用了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倒是令林如海笑了起来。
黛玉也不理会林如海是什么神情,连忙又叫来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暖儿问道:“老爷可用了晚膳?可用了药?”林如海见她这般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宠溺。
暖儿也是低头一笑道:“回姑娘的话,姨娘亲自给老爷煎的药,按照姑娘说的,三碗水,大火烧开,叙熬至半碗。服过药后老爷休息了一个半时辰,姨娘又用老鳖汤木瓜汤给老爷煨了粥,做了盐水花生,煮的软烂,炒了青菜就着粥吃。”
黛玉听后才松了口气,看着林如海一笑道:“那父亲怎地还不休息?都这会子了,一时喝碗银耳莲子羹再睡吧。”暖儿一听,会意的退了出去,
黛玉简单的对林如海说了今日在黄家之事,柳姨娘便端着银耳羹走了进来,后面的暖儿则端着一大盆泡脚的药汁走了进来。服侍林如海用过银耳羹,泡过脚躺下后,黛玉才返回了自己的院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回 七月初六
自林如海从宫中回来,京城各处都动了起来,纷纷送来各种名贵药材,便是武郡王府与四王爷,七王爷府都有药材送来,贾府自然是不甘落人后,送来打量药材,以及新鲜瓜果等物。
涵迤郡主与婉瑜县主二人更是登门看望黛玉好几次,若不是瞧着林如海确实病着,黛玉脱不开身,定是要领了黛玉回去宽松几日不可的。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直到六月底林如海身子看上去越发的好了起来,黛玉才又开始纷纷各家回礼。别家不说,黄月华与婉瑜等人自然是欢喜得很。
一直忙碌到七月初六,算着王熙凤即将临盆,黛玉才对着柳姨娘千叮万嘱后辞别林如海,带着杨嬷嬷、孙嬷嬷、含笑、芷萱、绿萼、蕊珠一起去了贾府打算着住到王熙凤生产后回来。
看着黛玉梳着流云挽香髻,别着素淡的白玉葫芦千腾簪,挂着金流苏抹额,两只碧玉手镯在行动间发出悦耳的叮铛声,衬得粉嫩的玉手更加莹白。
一袭淡蓝水袖长衫,领口袖袂绣满了牵藤葫芦,蜜合色流光月华裙只在裙脚出绣了一圈如意祥云纹。项间的翡翠珠串与耳坠上的满水滴翠,使得穿着素雅的黛玉更显端庄。
贾老太太头一日听闻黛玉要来,便早早的打发人收拾好了玲珑院,见着黛玉便一把搂在怀里,哭喊着:肝儿,肉儿……一时贾老太太又拍打黛玉,哭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离京这般大事也不告知外祖母……”话语间竟是说不尽的委屈与伤心。
众人好一阵宽慰才将贾老太太劝住,贾老太太亲手拉着黛玉进了屋去,仿佛生怕她一时便又不见了。
待众人坐定,又与三春等众姐妹见过礼,贾老太太才问起了当初之事。黛玉自然是早已与黄季云对好了口径,此时便按照黄季云的说辞娓娓道来。贾老太太听了直点头,又问林如海身体如何,黛玉才微微显露忧伤神情。
王夫人见此心中暗喜,面上去做出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道:“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说来,这府里好歹药材还是积攒了不少。”贾老太太听后难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二舅母说得很是,咱府里不缺这个,要什么只管问你二舅母拿去。”
又说了一会子话儿,黛玉见宝玉也进来了,大半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可竟没见长心长脑子,见了黛玉竟然又是那般无状的跑了过来,若不是孙嬷嬷护犊子似得将黛玉挡在了身后,怕是就要一把抓着黛玉不知又会说出什么来了。
黛玉见此笑着与其见过礼,便向贾老太太告罪道:“大半年没见琏嫂子,听说是快生了,当初春哥儿便是玉儿看着出生的,如今玉儿也得去瞧瞧才能放心。便向外祖母告罪,先去瞧瞧琏嫂子去。”
贾老太太见宝玉进来,本就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惹了黛玉不快,如今瞧着黛玉并无反感之色,所言也是人之常情,便笑着道:“你们姐妹一道去吧,我也歇歇。”
鸳鸯此时赶紧为贾老太太表功道:“可不是,姑娘们都去了老太太也好眯一会子,听说林姑娘要来,从昨儿老太太就候着,这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如今见着了林姑娘可算是放了心了。”
黛玉一听此话,连忙挽了贾老太太的胳膊道:“倒是玉儿不好,劳外祖母挂心了。当初也是事出突然,玉儿心神也乱了,便只听着四王爷的安排,跟着师傅便走了,竟是连杨嬷嬷孙嬷嬷含笑等人也没带一个。”
杨嬷嬷孙嬷嬷等人具是留在府中,贾老太太自然是早已打探清楚了的,见黛玉如此说,不疑有他的道:“可怜你当时定是吓坏了,若在府里,怎么着外祖母也会给你安排妥当,偏四王爷府的郡主又喜欢你,要接了你去。”说着眼中不乏骄傲满意的神情。
黛玉辞别了贾老太太,跟着迎春,探春,惜春以及宝钗一道往王熙凤所在的梧桐居而去。
儿王熙凤早得了消息,忙要迎出去,奈何赵嬷嬷说什么也不准许,想着当初生春哥儿受的罪,王熙凤也不敢恣意妄行,遂让人抬了凉塌凉椅摆在院子中间儿,又令人送来茶点鲜果等物,只等着黛玉到来。
不想一众姑娘们都来了,宝钗一见院儿里只有一张凉椅,遂笑道:“凤姐姐难不成是不欢迎我们来?”王熙凤没好气的道:“我哪儿知道你们来不来的,只管林丫头来便成了。”说着又让人添了凉椅来。
待众人坐下,王熙凤自然是要再问一遍当初之事的,虽然贾琏回来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王熙凤就希望听黛玉再亲口说一遍。等黛玉说完,也用过两盏茶,黛玉方问道:“我来了这许久,也不见春哥儿出来,可是不在?”
王熙凤见黛玉那四处寻找春哥儿的模样便笑道:“我如今这身子,哪里就敢让他折腾了?太太瞧着我身子重,便接了过去,你要见他,遣人抱了来便是。”说着便令平儿去抱了春哥儿回来。
见平儿走了,黛玉才转身从含笑手里接过一直粉红妆花缎的小包,递到王熙凤跟前。王熙凤疑惑的接过来道:“当初你送来的土仪我可是收过的,这再收我也不给回礼的。”说着便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瞧。
只见粉红的小衣裳小裙子小鞋子,还有细棉绣花儿的小肚兜是应有尽有。看上去可爱极了。别说王熙凤,便是三春及宝钗也看直了眼,抢在手里舍不得还给王熙凤。
王熙凤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得道:“好没道理的丫头!我这还没生呢,你怎就知道是个姑娘,难不成还不兴我再生个哥儿?”黛玉掩嘴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嫂嫂要生什么,只常言道:儿女成双福满堂,这有儿有女才是真的好!”
正说着话儿,邢夫人便亲自抱着春哥儿过来了,姑娘们都急忙起身,便是王熙凤也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黛玉忙扶了她,才对邢夫人道:“哪里就劳烦大舅母过来了?原该我们一会子过去给大舅母请安才是。”说着放开了王熙凤朝春哥儿走去。
这幸伙仿佛大半年不见还认得黛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望着黛玉,粉嫩的小嘴啄着,似在犹豫是否开口。黛玉见此拍拍手笑道:“怎地?幸伙不认得姑姑了?”
黛玉一说话儿,春哥儿立马笑得眯缝了眼儿,也不管自己现在被谁抱着,一下子便向黛玉扑去。黛玉的身子可比不得去岁,且春哥儿如今也大,沉了不少,这一扑好悬没把邢夫人,王熙凤以及含笑等人吓死!
也难怪这些人吓狠了,黛玉刚抱着春哥儿,邢夫人都来不及松手,黛玉便整个人仰倒了下去。还好惜春站的离黛玉不远,及时扶了黛玉一把。不然黛玉春哥儿邢夫人得摔成一串儿滚地葫芦了。
待众人重新坐好,黛玉将春哥儿抱在腿上,一面逗弄着春哥儿,一面道:“绿萼去瞧瞧咱们带来的箱笼打开了没?没打开就打开了收拾出来,打开了就将给春哥儿带的礼物拿过来。”
听黛玉说还有专门给春哥儿的礼物,大家都好奇极了。尤其是邢夫人笑道:“哎哟唉!也没见谁给我单独带礼物的,也就咱们春哥儿有这个福气。”一时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也越发的好了。
没一会儿含笑领着两个婆子抬着一只箱子走了过来,王熙凤一见三尺见方的大箱子,不由道:“玉儿这是给春哥儿置办聘礼呢?这得多少东西啊?”这话一出,大家都瞧了过去,黛玉笑道:“春哥儿的聘礼自然有哥哥嫂嫂准备,哪里就轮到我了?”
黛玉说罢便示意含笑将箱子打开,那春哥儿似乎是听懂了,那箱子里的都是他的,遂也不要黛玉抱了,拼命从黛*上滑了下来。一踮一踮的跑到大箱子跟前,可惜那箱子比他还高,急的他是团团转。
等箱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大家都瞪大了眼,只见如小马驹般大小的木马被抬了出来,里面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外面裹着圈绒,挂着一副银质的马甲,背上还安了一副定做的马鞍,看上去如真马一般。一双马眼用的是墨玉,看上去莹润亮泽。
春哥儿也不看别的,就立马爱上了这新玩具。王熙凤看了看春哥儿那高兴样,又扭头看向同样笑得像朵花儿似得黛玉道:“可是让你费心思了,没得这般宠他的。”黛玉却不以为意道:“哪里就是宠他了?听说从嗅玩儿的孩子聪明。”
众人扶着春哥儿骑在了马背上,才发现这马还是会动的,扶着春哥儿的人稍稍一使劲儿,这马便向前移动。看得跟在春哥儿身后的丫丫羡慕极了,一只手指含在嘴里,乌黑的杏眼,直愣愣的望着马背上的春哥儿。
正说笑间,王熙凤起身朝春哥儿走了两步,突然便双手抱着肚子,停下了。三春等人原还没注意,便是黛玉也算着是七月初七孩子才会出生,故而也没在意,大家伙此时的目光都落在了春哥儿和春哥儿骑着的马上。
倒是宝钗最先发现了王熙凤的异常,连忙一边上前扶着王熙凤,一边儿喊道:“凤姐姐这是怎么了?”宝钗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邢夫人等嬷嬷一见王熙凤裙摆处已然有血迹晕出,便急忙让人将王熙凤扶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
等忙完了邢夫人才发现,三春并着黛玉宝钗,带着春哥儿就跟在身后,遂又连忙让三春等人都回去,便是黛玉也是不许留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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