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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凶手…

第四章

凶手

“你怎么看,谁是凶手?”徐队长歪头问身边这位有着丰富想象力和怀疑­精­神的下属

“本来我认为李立清刘强和黎震亚都有嫌疑,死者没有挣扎,凶手­干­吗还要杀她,我看偷东西是假,杀人才是真”小陈神情焕发地说:“至于动机,太多了,女人之间总有莫名其妙的仇恨;刘强完全可能爱上了章亚妮,但死者心有所属,他因爱成恨,所以杀了她;黎震亚则可能因为相反的原因,他想抛弃她,也许死者是个死搅蛮缠的人,因此动了杀机”

“这是你本来的认为,那现在呢?”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走廊里,徐队长宣布他要搜查黎震亚的房间,在每个人狐疑的目光中,搜查开始了,黎震亚紧紧抿住下­唇­,一言不发地站在房门门口

徐队长很老练地带上手套,打开壁橱,取出他的旅行袋,小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然后,他举出了一个塑料包,打开,是一件裹紧的白­色­T恤,他慢慢地展开,在血迹斑斑的里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和一串项链2m

“这是栽赃!不是我,不是我”黎震亚终于失去镇定,尖叫起来

“这个衣服是你的吗?”

“是,可其他的不是”

“我们要送去鉴定,不过我相信这上面一定是章亚妮的血,刀上一定没有指纹”徐队长从容地说:

“你有麻烦了”他眼睛地看着失措的黎震亚,耳朵却细致地捕捉着其他的声音,是的,他听见身边有人清晰可闻的急促呼吸声

“很大的麻烦――”徐队长又补充一句:“或者说是致命的麻烦”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停止了,一个深深的呼吸之后,声音响起了: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这个结尾真是意味深长,我想解开案件的关键就在这里”小秦合上最后一页,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咂着嘴说:“我知道,吴如心应该不是凶手,凶手是――”

“嘘――”郭小峰轻嘘一声,食指放在嘴­唇­前摇了两液“我们各自把结论写下来,看是不是一致,如果不一致,就看看到底哪个对”m

他们各自拿杆笔写了起来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直到被允许回到自己的房间,木兰依然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

“真没想到,”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对老公说:“居然是她,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我这次总算亲眼领略了,对了――”木兰又想起什么似的,一脸严肃地冲吴明说:“如果有哪个女人暗恋上你,一定要告诉我,需要我让贤我一定让贤,菩萨在上,这是真话,我可不想被­干­掉”2m

“神经!”吴明瞪她一眼,脱掉鞋子,半卧在床上,头枕着双手冲着门发起呆来

“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吴明微微侧过脸对木兰说:“她怎么会杀了她?”

“怎么不会?”木兰很快地回答:“嫉妒,强烈的嫉妒心,嫉妒是万恶之源”

“我还以为俗语说的万恶之源是金钱呢”

“差不多,贪婪啦嫉妒啦金钱啦等等很多东西都是万恶之源”木兰大包大揽地回答,接着她脸上又流露出些许先见之明被否定的委屈;“其实我早就意识到她不对劲儿了,可惜有个人不断讽刺我敏锐的观察力,以至于受了打击的我不能继续观察思考下去,否则――,”她无限感慨地哀叹:“唉――!这场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别鬼扯了,我在说正经的,那个心脏病女人,叫吴如心对吧,怎么可能杀的人,我们都在外边打牌,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晚上那么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木兰也微微侧过脸,愣怔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是”

“而且――”老婆的信任鼓舞的吴明一下子坐直了:“她怎么打开死者的门呢?她又没有钥匙,还有死者男友的,难道门都没锁?”

“也许她善于――”

“善于撬门别锁,好,姑且如此,那――衣服呢?她怎么能有死者男友的T恤?”

“你是说凶手不是她?”木兰也一下子坐直了看着老公闪动的眼睛,她有些骇然地说:“是他们联手?那个黎震亚和她?”

吴明摇摇头:“联手?那就需要事先密谋,他的女友还有他那两个朋友难道会毫无察觉?”

“你的意思是――”

“想想她最后的话,”吴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没有理由不明白――’”看着老婆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脸,他重重地接着说:“杀了别人的女友,又嫁祸与人还认为对方会理解自己,她难道疯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木兰急不可耐地问

“我想说,凶手――其实是黎震亚!”

“他――?”

“是的,吴如心是以身顶罪,所以自认为黎震亚自然明白自己的这种爱的奉献,这样才说得过去”

木兰一脸震惊地呆坐着,咂摸着这个新结论的滋味,越想越觉得这个新结论的合理,但同时又隐隐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半天才寻思着说:“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似乎还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什么?”吴明信心十足地反问

“哦――”木兰皱着眉头费劲儿地说:“好象,好象――”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好意思”徐队长对慌忙从床上下来穿鞋的木兰说

“没什么”木兰站起来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点儿事,不介意我坐下谈吧?”

“当然不,请坐”

三个人都坐了下来,在两双询问的眼睛注视下,徐队长先开口了:“对于刚才的事你们怎么看?”

吴明激动地喘了几口气

“看来你有不同的看法”

他的眼睛看向了吴明

“是的”吴明回答,接着,他一股脑地把刚才给老婆的分析又讲给了徐队长“我的分析有道理吗?”他最后信心十足地反问,虽然这句话倘若说成――我的分析有道理――才更合他的本意

“有道理”一直安静聆听的徐队长点点头,“但――”随后,他说了一个转折词

“什么?”吴明急忙问

“别忘了,如果黎震亚是凶手,他为什么不把血衣刀子和项链扔掉?他早上可出去过,一个游泳健将――他的朋友们这样讲的,在大海边,潮汐运转,啊――,他可以把这些扔到警察可能很难――甚至永远也打捞不到的――地方,但他却留下这些?”

“对呀!”木兰连忙附和:“我刚才也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

“确实!”吴明呆住了:“留下来只能害死自己”想了半晌之后,他有些沮丧地说:“看来我多心了,虽然觉得好象不是那么回事儿,其实凶手还是吴如心”

“别那么丧气,”徐队长用充满鼓励的口吻说:“我跟你怀疑的过程一样,当然,也许多排除了一个,但结果也一样迷茫”

“你也不信吗?”木兰好奇地问

“你老公的分析很有道理”徐队长说:“我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所以不能认为可以结案了”

“那你怀疑谁呢?”

徐队长微微一笑:“这个案子可怀疑的人很少,可以坦白的说,我排除了店主一家还有你们,因为栽赃这件事决非生人可为,必然是熟人但熟人似乎又都说不过去,死者男友的嫌疑刚才我们分析过了,除此之外,他未必心肠软,也未必不消女友死掉,但从他的成功的人生经历上看,似乎不会­干­得这么笨”

“也许他预料到吴如心会以身顶罪?”木兰张眼睛说

徐队长宽容地看看一脸奇思妙想表情的木兰:“这想法很大胆,但他是这样莽撞的人吗?而且,警察也不会因为有人认罪就糊涂结案,那是一切都要对得上的,有点儿扯的人都知道,你认为生活中很成功的他会­干­这么苯的事吗?如果这么有把握有人会做替罪羊,我相信他宁愿指使吴如心下手而不是自己­干­”

“这样看来就剩――”木兰说了一半

“对,你们晚上的牌搭子――死者的两个朋友,他们也有足够的作案条件,但通过你们反映,又没有作案时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看木兰和吴明:“你们绝对确定时间不会错吗?”

木兰和老公对视了一眼,又都默默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歉意地抬起头:“是的,时间不会错”

“是这样――”徐队长回答,没有掩饰声音里的失望,或许说他强调了更恰当然后,他站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案子,我需要好好想想”他慢慢向门口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我需要好好想想,开动脑筋,好好想想――”

木兰注视着打开又关闭上的房门,立刻扭头问老公:“徐警官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案子还是有猫匿的”吴明闷声回答,又翻身躺回床上:“他不信,提示我们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提供新的线索”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就像两个陷入冥思的哲人,他们无语的各自躺在床上,直到他们的肚子交替发出骨碌骨碌的叫声,木兰和吴明才同时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思索出结果了吗?”木兰意兴阑珊地问

吴明摇摇头,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下去吃些东西吧!吓!都9点了”他起身穿上了鞋

木兰也穿上了鞋站了起来:“好吧,消吃饱了后能更聪明些”

他们一起离开房间,就听见楼梯间立清和一个人说话

“陈警官,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呢?”

“对不起,”小陈用南方味的普通话回答:“徐队长说了,现在案子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所以烦劳大家还是多等几天”

“她不是认罪了吗?”

“警察觉得案情不清楚,有人认罪也白搭”走出来的木兰答话说

立清看看他们,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发起呆来她显然已没有了昨天的爽朗

“吃晚饭了吗?”木兰邀请地问

立清摇摇头:“谢谢,我没有胃口”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楼上保持着他们下来时的格局,小陈和立清依然沉默地坐着

“钟,”木兰一上来就指着高高悬挂猫头鹰造型的石英挂钟喊道:“钟,钟”她斜瞥一眼立清,这个刚才还抑郁安坐的女人瞬间脸­色­变得苍白了,木兰知道――,自己――猜对了zee

“怎么啦?”小陈站了起来

“联系你们徐警官好吗?”木兰急切地说

小陈立刻拿出了手机

她的眼睛再次投向立清,而对方正绝望地看着自己

木兰心里颤了一下,眼前这个有着利落短发,爽朗笑容一流厨艺,容貌俊朗的女人真的是利用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的凶手吗?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立清楞住了,好一会儿,她泄气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她又睁开了,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是的,我太想表明他是凶手了,反而画蛇添足!――但我刚才的话却是真的,否则我不能这么轻松完成这个谋杀,他和亚妮分房睡就是证据”

徐队长看向黎震亚

他看起来也平静下来,冷冷地目视着立清:“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对于你的疯狂陷害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说,我没有做任何陷害亚妮的事”zxSm

“非场当的辩护词”徐队长点点头:“非场当”

《海天佛国谋杀案》第四章 凶手…

“原来谁都没跑儿?”小秦放下稿子

“所以你们写谁是凶手都不算错”已经吃了半天的木兰抿嘴一笑,她把漏勺推了过去;“吃块‘虾滑’吧,味道还不错,刚才只有我在吃了”m

小秦意兴阑珊地捞了一块放在自己的碟子里,又把漏勺推倒郭小峰面前:“给,头儿,你应该多吃,因为还是你更接近标准答案”

郭小峰略微失落地一笑:“不全对就是不全对,我漏掉了黎震亚其实也是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帮凶”

《偶然与必然》一

“爸爸,我认为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教导我的机会”

郭爱梅大大咧咧地对父亲郭小峰说:

“尽管我认为你的观念陈腐不堪,说教老套,而且没有一次见你深入虎­茓­,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被威胁被委屈被冤枉苦痛数几十年,最后终于真相大白,于是人们感动赞美讴歌你”

郭爱梅得意地看着爸爸逐渐集中起­精­神的脸,大声宣告: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教导我的机会,因为――,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到北京上大学了,我独立了!”

郭小峰瞪着女儿愤愤不平地一一反击:

“我威风的时候你没看到,而且工作是有口皆碑,哼!人都说我­干­活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至于我破案不像福尔摩斯,你见过比福尔摩斯还神的警察吗?我是说真人;还有,我不像苏武那么悲壮是你的福气,否则你没妈再没爹,还上大学?要饭去吧!”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刺激女儿说:

“我不知你得意什么,现在大学扩招,上大学容易多了,你还说独立了,现在就不用我供你了吗?”

郭爱梅的脸变长出一半:

“你太没劲儿了,爸――,大学扩招上好大学也不容易,别忘了我上的是重点大学,能上重点大学就意味着你供我能供出头了,而且我将来有能力孝敬你的几率也比较大,也会比较早,对不对?”

郭小峰笑了,不再刺激女儿,反而有些感慨地嘟囔一句:

“上重点大学这么重要吗?”

郭爱梅嗤笑一声

“爸,你没问题吧――,大学生虽然现在过仕,属于‘多收了三五斗’的年景,找工作也是难上加难但看看招聘广告,象样不象样的都要求大本以上学历,最次也得大专,没有学历你能­干­什么?象民工一样去工厂?工资那么低,活得毫无尊严也不一定能省下几个钱孝敬你,就这样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要么洗盘子?你以为我们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除了生活费还能攒下学费来?告诉你,自己都养不活;当然,也有异数,小学毕业也能挣大钱,可有几个呢?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和运气,当螺丝钉最好拧在大机器上,多转两年,所以呢――,选择人生路要讲概率,读大学,读重点大学,是通往天堂最宽的路,而且还不是路的尽头”

郭爱梅洋洋地宣讲着自己的观点,斜睨一眼不动声­色­地父亲:

“你是不是很寒心,小小年纪这么世故?”

象许多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她喜欢发表惊人之语,再被别人批驳,然后成竹在胸地刺穿对方的伪善

“没有,如果你愿意这么想,也不能说错,对很多人来说,也许觉得这是最对的想法”

“什么意思,爸――?”

“没什么,”郭小峰回答,但神态怡然略微怅然

“也许你能现实我很放心,”他淡淡的说:“我是刑警,最怕看到一个生活在‘人间’,却偏偏像――傻子――当然,那些人的自我评价是‘天使’的――人那样,天真的近乎赌徒,倒了霉都觉得有些活该,你能看到就业的严峻就说明你不会在大学里疯痴傻玩儿,荒废时光”

“当然不会,”郭爱梅又恢复了豪情万丈:“我要好好努力,然后读硕读博,将来争取成为大人物!”

郭小峰又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爱梅也笑了――

“这样吧,爸,你消我成大人物后做什么善事?也许将来我会对记者说这是父亲当年的教诲”

“但愿有这么一天!”郭小峰咕哝了一句,和很多人一样,自己一生出言小心谨慎,却偏偏消儿女壮志豪情,并且把这些豪言象真的一样听所以他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对女儿很认真地说:

“我的陈词滥调你大概都听烦了,今天换方式,你知道我是刑警,见过很多悲惨的事,现在我给你讲一个真事,你猜猜爸爸消你将来能做什么,我是说如果你真能成大人物”

“K”

“你还记得我几年前去平原市破一个案子吗?”郭小峰说,

接着,沉思着讲了起来――

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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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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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偶然与必然》二

“平原市是个小地级市,人口不少,但经济不发达,人比较穷,你当时还很奇怪我为什么去那里破案,其实是因为当时那里发生一个惊人的谋杀案,平原市的胡副市长,工行王行长,公安局刘副局长在凌晨一点多钟被人用刀杀死在‘红山茶’大酒店――当地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夜总会――的KTV包房里,凶手手段残忍,每人身上都挨了五六刀,鲜血横流这个案件之所以惊人除了死亡人数众多,死者的身份也起到省里不得不重视的作用现在因为权利斗争而买凶杀人的事已经不少,而且这次手段极其残忍恶劣,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省里决定派我去破案,倒不是我水平特别高,某种意义上讲是起到监督的作用,避免糊涂了事尽管在你心里你爸爸我­干­活和蜗牛差不多,事实上我是连毛巾都没有带,接到指示立刻连夜赶到了平原市,一到那里我就开始了解案情”

“现在我把案情的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你当时包房里有10个人,除了三名死者,还有一个叫戴立业的,是当地化肥厂的厂长,他大腿被扎了一刀,但没有生命危险;另一个叫顾正文,老家是平原的,但对平原已经很陌生了,他大学毕业留在了首都,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了,通过戴立业的游说,这次回来是给化肥厂投资的,当地化肥厂已经因效益不好关门了他没有受任何伤害,但当他醒来看到满屋死人时吓的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Sg

“他醒来?他被打昏了吗?”郭爱梅立刻敏感地Сh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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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与必然》三

“阿红矢口否认了自己作案,至于为什么带刀她说是为了防身,谁都知道,已经带了四五个月了我们从旁一了解发现她说的是实话,还发现了在她身上一个老生常谈的悲剧故事,一个流氓玩弄了她,拿走了她可怜的一点钱,最后还暴打了她一顿,她当时气疯了,买了这把刀一定要杀了那个流氓报仇”

儿感觉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郭爱梅胸有成竹地说:“凶手是――海伦”zxSm

“嘘――”郭小峰意味深长地看女儿一眼:“别急,最关键的,还在后面――”

《偶然与必然》四

“在午餐期间,闯进来一个喝的半醉家伙,这个人和戴立业很熟,他在平原市群艺馆工作,我就叫他小胡子吧,这是一个没有艺术才能却充满艺术家狷狂脾气的家伙,他大大咧咧地和戴立业打招呼,并自顾坐下来喝了一会儿酒,当zee

《偶然与必然》五

“我应该说你前面的分析都是对的,但结果却不对”郭小峰微笑摇头:“凶手并不是海伦,这个血案也不是权利斗争的缘故,我给你的信息都是有用的”

“你说是妮娜和小胡子联手作案?”郭爱梅吃惊极了:“小胡子为失去妮娜和自己男­性­的尊严,妮娜为了爱情?天哪!听起来象小说的情节,我想我是太不浪漫了”Hxe

郭小峰默默地望着女儿,轻轻摇摇头:“我最后的Сhā曲的重点并不仅是为描述小胡子,你没听到戴立业的发财手段吗?”

“那又怎样?虽然做的很坏,可并不直接伤害谁呀?”

“伤害了阿红呀?别忘了我最初介绍的,她妈妈是药厂的,爸爸是化肥厂的,他们全家都因为两个厂子的倒闭而陷入绝境”

《棋子》一

爱梅扫视一眼对着电视发呆的郭小峰,――她刚刚洗完碗从厨房出来:

“爸爸,你今天晚上怎么总是出神?”爱梅有些好奇地偏过头问Dm

“没什么”郭小峰心事重重地回答,又独自出了一会儿神,才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谁呀?老朋友?”郭爱梅随口敷衍了一句,她这时正打开冰箱思索到底吃一支什么样的冰淇淋作为餐后甜点,草莓味儿现在不太喜欢了,巧克力倒是百吃不厌,来个脆皮的?四个圈儿?……

“不是,这个人是我们局法医小史的老同学”郭小峰出乎意料地认真回答:“几年前他妈妈死了,开始当成意外,其实是谋杀”

“真的?”爱梅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支终于确定下来的――玉米味儿冰淇淋她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玩笑地问:“案子是不是象小说一样离奇,你们无意中发现了问题,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找到证据,把凶手绳之以法?”

“恐怕不会象长篇小说那么离奇,中篇只怕也达不到,我没费任何力气就获得了铁证如山的证据,尽管功劳归到了我身上,但其实案子并非是我破的,虽然――,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人,但我其实只是一局棋中的一步,一枚棋子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儿?”爱梅这次真的有点儿好奇了:“给我讲讲,爸爸”

郭小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案子虽然简单,说起来也不短事情是这样开始的,――几年前有一天,我们局的法医小史找到我说,他的一个高中同学找他,似乎对他母亲的死很烦心‘怎么回事?’我问他小史告诉我,两天前,这个同学和妻子晚上回家,突然发现妈妈躺在地上,一时惊慌失措,然后发现桌上有一盘吃剩下一点儿的牛­肉­,――而那个牛­肉­本来是药耗子的,立刻感觉不对,赶紧打120,――但人早死了,――解剖证明,确实是鼠药中毒”

正津津有味咬冰淇淋的爱梅听得愣住了,少顷,她哆嗦了一下,忍不住Сhā嘴:“――有这样的事?看来环报家告诉我们,要生态防鼠真是太对了,这样死――死的――死的――的多滑稽!”

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呀,后来处理问题的警察了解到:按道理,他们家人都知道这盘红烧牛­肉­本来是放在地上准备毒耗子的,但是牛­肉­的来源是餐桌,――他们家买了很多牛­肉­,做了一大锅唯一的区别――就是把人吃的牛­肉­拌上老鼠药,然后用盘子乘好放到了地上――最糟糕的是,盛毒牛­肉­的盘子和人用的也差不多,所以很容易弄混”

“这么说是个意外?”爱梅迟疑地问,但随即又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刚才你好像说是谋杀的”

“对,但开始确实是当成意外结案的”郭小峰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因为派出所的民警了解到他们家庭一贯和睦,没有谁有杀人动机经调查,确认最可能的情况是:当天夜里保姆慌张着去看儿子,结果把盛毒牛­肉­的盘子错放到桌子上了,以至于死者搞混了,以为是人吃剩的,后来出于死者自己才知道的原因接着又吃完了――当然,关于盘子老保姆是一口否认,可据他爱人还有邻居说,老保姆经常丢三落四;另外,邻居也都反映:他妈妈及其节俭,不容忍有剩饭,拿自己当泔水桶,喜欢最后一扫而光――所以几个因素互相印证后,派出所就当意外结案了”

“你能不能给这里的人起个名字?他,他的我都听混了?”郭爱梅忍不住Сhā嘴

“也对,小史的同学,哦――嗯――,我姑且叫他刘小刚吧――”

“你起名字总这么俗,”爱梅立刻叫唤着数落道,这名字又勾起了她对自己名字的不满:“就象我的名字,跟文盲起的似的,这个也是,一听就感觉到你的水平品位――,唉!”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为了你的名字你已经抱怨我七八年了,这次你能不能让我顺顺利利的把话说完?”郭小峰有些气鼓鼓地冲女儿抗议

“好吧,好吧”她悻悻地皱了下鼻子,接着赶紧问本来就要问的问题:“老保姆弄混了,那他们呢?也没意识到?”

“当天还巧,刘小刚吃完饭就陪老婆先出去,到他妻子的同学家了老保姆收拾完后离开,因为是晚上去看儿子,所以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他们夫妻当天回来也很晚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母亲中毒后没有及时救治,因此死掉了”

爱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听起来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呀?”

“当然,”郭小峰淡淡一笑:“所以最初才会当意外结案的,警察也不是随意就定­性­的现在回到刘小刚身上,――做为死者的亲生儿子,似乎是不太接受――人人都无罪的结果!因此很想找个行家倾诉倾诉,隐约向小史透露出保姆有罪的意思,因为这些家事都是保姆做,很可能保姆把盘子放到了桌上,挟嫌报复,至于什么嫌他没说,小史也不清楚我听后同意和这个人谈谈,因为倘若有很强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动机,谋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知道,职业铂我不喜欢有人逍遥法外,尤其是谋杀者”

爱梅的眼睛完全全神贯注起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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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二

“小史告诉我,刘小刚是个表面不算幸运其实却很幸运的人,所谓不算幸运是指他十五六岁时父亲就过世了,但事实上这也可能是‘祸中福’,要是有个酒鬼赌鬼­色­鬼的爹,那可能还不如没有,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刘小刚的爸爸就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还有勇气和胆量,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希里糊涂发了财,正准备不知天高地厚的挥霍时,又因心脏病丧了命,给他妈妈和他留下一笔当时看来相当可观的钱来规规矩矩过日子,所以总得来说,他应该还算是幸运的人――刘小刚妈妈原来是个小学老师,因为大女儿是先天­性­心脏病很早就死了,所以对小儿子加倍爱护,一直对他很疼爱,当然也很严格,保证他远离不良嗜好小史说刘小刚一直是个好学生,他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刘小刚­性­格温顺,学习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他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爱梅,他可是大学扩招之前考上的全国重点”

“如果你想说我现在考上的大学不值钱,尽可以明说”郭爱梅绷起脸回敬父亲Dm

被女儿顶回去的郭小峰叹了口气,继续讲道:

“但小史又说,刘小刚成绩虽然好,但似乎没什么大志,同学之间聊起来,他唯一消的就是将来有个安稳悠闲的饭碗,然后能­干­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他不太介意工资,也许因为家里有钱,而他本人也没有奢侈的嗜好的缘故应该说,刘小刚实现了理想,毕业后找人托关系,终于分到一个悠闲的机关,成了公务员,几年后结了婚,据小史说,新娘子是个孝顺懂事的女孩儿我当时听完,想象刘小刚是个个子不高,怡然自得的涅”

“但刘小刚下午来了之后,我发现他的样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个子很高,偏瘦,有些苍白,尽管受了致命打击,还是很整洁,衣着可以归入――‘中国古典品位’的类别到了之后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我对面很久,看起来好象有自闭症我耐心地等着,打量着刘小刚有些秀气的外貌,他长的不英楷但很顺眼,多少还有点儿孱弱和忧郁的感觉我个人认为,似乎还有一种能激起女­性­母*望的气质,――这个判断从你背后叫做‘母老虎’的小胡身上得到充分的证实”

说到这里,郭小峰忍不住一笑

“――你知道小胡平时脾气暴躁,大大咧咧,因为自称­性­格质朴,所以平时说话就像吵架,大门大嗓的很吓人,凡经过她询问过的涉案人员,几乎都有几天­精­神紧张的后遗症――但那一天,根本没她什么事,她却主动给刘小刚倒了杯水,蹭蹭啦啦地不肯走,坐在那里等他说话,满眼都是同情,真是见了鬼了!――我静静地等着,比了一阵子耐心,我以为可以等到刘小刚调整好了再开口,因为我一向很有耐心的,当然,按你的说法我是­肉­­肉­唧唧的那种人,――但最后终于还是我忍不住了,因为我发现刘小刚似乎很享受沉默,这样下去三五天也没问题,忘了自己是来求助的――我可没时间陪了

‘你似乎有些事给我讲’我只好主动开口提醒刘小刚

‘是,对不起!’刘小刚开口了,话说的很慢,也有些不连贯:‘我妈三天前――,很意外,她本来身体很好,她和王姨争的时候身体还很好呢,不过――’”

“如果不是先前小史有所介绍,恐怕就听不懂了,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懒得深究他的表达方式,直截了当地问:‘王姨是谁?’

‘我们家保姆’

‘­干­几年了?’

‘十几年了’

‘为什么争执?’

‘好象妈妈说她买菜的小帐不对’

‘以前和你妈妈为这事争执过吗?’

刘小刚点点头

‘很激烈吗?’

他又摇摇头

‘经常为此争执吗?’我追问

刘小刚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以前争执的激烈程度和这次相仿吗?’

退好久,刘小刚才又点点头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疑点吗?’,

刘小刚又摇摇头”

“问完这些,我沉了一口气告诉刘小刚:‘好了,小史已经告诉我了,那盘­肉­应该是摆在地上,回家你却发现是在桌上,你怀疑王姨挟嫌报复你妈妈,故意放在了桌上,对不对?’刘小刚似乎对我这样直截了当的表达不习惯,半天,有些难堪地点点头,似乎为自己含蓄指证一个老保姆而羞愧他这样复杂内敛的表达方式我很不习惯,但看来很打动小胡那颗老姑娘的心,一劲儿的让他喝水,好象这样能安慰他,刘小刚则感激地推让,你来我往的,要不是想到他已经结了婚,我就走开,给他们制造机会了”

“虽然我一贯喜欢循序渐进的表达一件事,不过考虑到刘小刚话少的厉害,临时改进方式,敲敲桌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认为你的怀疑依据不足,刚才你说了,保姆在你家十几年了,和你妈妈以前也常为这种小事争执,这次也不额外的激烈,怎么可能突然产生这么大的仇恨?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认为妈妈死的很冤枉,大部分人都有这种习惯,为冤死的人找个罪魁,――但有时候确实是­阴­差阳错!如果已经确定是意外的话,没有比较确定的疑点,我劝你就不要多想了’说完,我点点头,准备离开因为我很怕和过于寡言的人打交道,交流起来太浪费时间比如就我们这点儿对白,用掉了快两个小时”

“但这次刘小刚的行动反应很快,立刻说了一段相对于他算是长长的话,他说:‘郭队长,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毫无道理,也没有证据,王姨照顾了我十几年,她是个很好的人,但妈妈死的――,我心里不舒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当时也没有说,而是托小史找到了你,因为他说你是最本事的刑警,我消您能以个人身份到我们家看看,和王姨谈谈,其实,其实――我很消――她无辜’

我看了看刘小刚,还是不想管,一是我本来就有很多工作,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既然动机不充分,哪怕是蓄意的,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改动了牛­肉­的位置何况就目前的情况听起来,蓄意的可能­性­也不大正犹豫怎么解释时,刘小刚又补充了一句:‘死的――,是我妈妈’――他的声音很特别,我认为算是相当有感染力,因为当时我不由自主改了主意,决定”

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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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棋子》三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一定要耐心的决心去了刘小刚家,因为前一天他刚走,我的手下小胡就象恢复本­性­的母老虎,咆哮着责备我没有同情心,要人家费那么大劲儿才肯去,还被教育道:从刘小刚单亲成长的经历,根据心理学,可以断定他有‘恋母情结’,而且和母亲感情很深,这次打击这么大,所以对他一定要耐心些

刘小刚的家,是一个平房小院,外环境很不好,不远处是一个饭店的厨房,又脏又臭,但小院子里面收拾的很整齐,种一些花花草草,房间里布置的很古旧,体现在桌椅板凳都是硬的,墙上挂着白雪红梅小桥流水之类的国画,我一下子想到了刘小刚给我的感觉,就有些这样的架势

我看了看死者的照片,是个志得意满的胖老太太,很有主见的样子这时候王姨过来了,这个刘小刚心目中的谋杀犯五六十岁,个子不高,却很壮实,脸皮皱巴巴的,牙床很高,顶的她的嘴都快合不拢,看起来话语仿佛能自动从嘴里自动溜出来”

“王姨一见我,不等我开口,就立刻又气愤又伤心地说起来,首先声明:自己决没有老糊涂,把毒牛­肉­放错了位置自己的脑子好得很,连三十年前的每次年夜饭吃得什么菜现在还能说出来,难道能记不住几天前的事吗?她郑重表示记得很清楚,那天吃完晚饭,刘小刚两口子就出去了,当时老太太还唠唠叨叨不高兴,觉得儿子这次没有听从自己的愿望,而是听媳­妇­的,自己还劝了两句,说要是他能听娘安排一万次,只有一次听媳­妇­的,就算孝顺儿子了而老太太还是气哼哼的,她坚持认为正因为老太太心里有气才会稀里糊涂乱吃一气

“因为晚上要去看孙子,她心里很高兴,快快的收拾利索了,找个盘子拨出一些吃剩的牛­肉­,拌上鼠药放在了地上,然后就走了,绝对不可能搞错,王姨再次申明,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口气坚定,但眼神儿却多少躲了一下至于回来盘子在桌子上,她认为那是别人放的我问,会是谁呢?她想了想,感觉推不到别人身上,因为家里没外人,刘小刚夫­妇­又先走了,就只好认定是老太太自己拿上来的,因为她小气的要命,不能看到有剩饭,也许是看到地上有牛­肉­心痛,顺手拿到桌子上,转脸又忘了牛­肉­已经下了药了

为了说明自己想法的正确,她举例说明了老太太的小气,比如,明明很有钱吧,却每天跟穷的要过不下去似的,什么都买便宜货,还整天教育全家人要懂得节俭,别看他们全家外面穿的光鲜,里面的内衣都是穿了好多年了,看起来污糟糟的洗不­干­净了,连她都觉得该换了还有,每个月对帐她都要难为自己一翻,认为自己从中揩油,唠叨不止,直到她宣布不­干­才能终了王姨得意地说,老太太当然不舍得让自己走,哪找自己这样又勤快又便宜又忠心的人?”

“可我觉得王姨的说法说不过去,”郭爱梅忍不住Сhā嘴:“刘老太太再小气也不至于这样,除非她有健忘证”

“我也这么看,但我没有打断她,我消她痛快的说,死无对证的事最好听当事人讲述,说着说着就能听出问题,事实证明,她很快就说出了前后矛盾的话”郭小峰慢慢喝了口水:“然后,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无辜,她又说这个意外的责任其实应该在,哦――,我姑且给刘小刚的爱人叫小丽吧,在小丽身上”

郭爱梅咬紧下­唇­抑制着想冲口而出对“俗不可耐名字”的批评话

“其一,王姨说本来她说用馒头药耗子,但小丽说这耗子准是从前面饭店跑来的,是个吃惯油水的老鼠,所以要用好吃的引诱,最后用了红烧牛­肉­,结论是――如果是用馒头,就算是放在桌子上,老太太也不会吃;――其二,大约十几天前家里进了老鼠,她是建议索­性­抱个猫来,但小丽说现在谁家的猫也不抓耗子,只抓沙发,而且养起来麻烦,费钱,用药省事结论是――如果是抱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其三,耗子药是让她托人从乡下拿了毒­性­最强的那一种,如果是在街上随便买的鼠药,很可能是假货,什么也药不死,怎么会毒死人?所以,从这三点看,责任在小丽身上

还有,刘小刚也有责任,因为那天吃完饭,小刚提醒她别忘了拌完药再走,还说她总忘事本来她满心急着见孙子,把毒耗子的事给忘了,――这说明,要不是小刚提醒,她不会拌药,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意外了――她最后的话对我来说,充分说明她并非如自己所言――记忆力惊人!以前一定有忘事的历史我正想就这个问题问一下,她倒不给我机会,按自己的逻辑总结起来”

“所以――老保姆板着脸总结说: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自己都是最清白无辜的,这个意外的罪魁是小丽或者小刚,而现在,刘小刚居然怀疑她老糊涂,把盘子放错了位置酿成悲剧,还把警察找来?!她转而悲愤,痛斥刘小刚没良心,自己从他十几岁就看着他长大,辛勤­操­劳到现在,居然这样对待她,然后就老泪纵横了我暗想,如果她知道刘小刚对她的怀疑是谋杀而不是过失,不知她会怎样啦――看着她哭的闷儿啦闷儿啦的,我只好提醒她,她照顾他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他妈妈王姨从善如流,立刻想通了,眼泪也收住了”

“没等我开始问,又自顾说她也能理解,呣子连心嘛,还说,刘小刚从小就很听话,自己喜欢他超过自己的儿子她盛赞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和妈妈顶过嘴,好象只在上高一的时候为参加什么航摹组和妈妈生过一回气,当然,经过老太太掰开揉碎的讲道理,最后还是听妈妈的话专心学习了,她说到这里还得意地折,提醒我这说明她记忆力是多么的好,又一次强调自己决不会把牛­肉­位置放错的看到我模棱两可地点头,才又接着夸奖刘小刚的依顺

比如说:就是谈恋爱,女朋友也是刘老太太先相了相;结婚后,也是主要听妈妈的话,而不是大部分人那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例如,老太太喜欢刘小刚穿中山装或者西装一类的衣服,显得有修养而小丽喜欢刘小刚穿的怪里怪气,还说这样酷,非得让刘小刚穿她买的衣服,但老太太看不顺眼,小刚穿了两天就脱了,以后任小丽怎么嘀咕也不穿了;还有,老太太爱听古筝和京剧,但小丽一来,却爱听吵得吓死人的歌,耳朵都要聋了,老太太忍了两天熬不住了,心里后悔当初走了眼,看着挺本分的女孩儿,怎么喜欢这么野的歌?给刘小刚抱怨了几句,立刻就不放了,一直到现在

我听了觉得很好奇,问:刘小刚和妻子是不是感情不深?

但王姨也否定了我的观点,她赞美这才是好孩子,不枉当娘的白辛苦一超老的能活几年呢?等一伸腿还不由他们痛快过?而小刚也挺听老婆的,当然是在不妨碍妈妈的前提下,比如,他过去房间里一直挂的画儿是外国女人,还有长翅膀的小孩儿,皮光­肉­滑的挺好看,也有风景,好不好吧,总是树是树,草是草而小丽呢,不光耳朵怪,眼光更怪,喜欢画里人是头不头,脚不脚的那种,王姨建议我可以去他们房间看看,现在屋子里全挂着这类怪画儿,人头恨不得直接长ρi股上,漫画里的人也比这些更有个人样子,电影里欧马面也比这更像人,可小丽还说这是世界名画复制品,只有傻瓜才看不懂,要培养小刚的审美能力

《棋子》四

“你到现在还没发现这是谋杀?”郭爱梅好奇地问

“是的,”郭小峰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继续讲述:“我来到刘小刚的房间,他和他爱人都在,那个小丽是个相貌成熟的女­性­,不难看而已,――也许正因为不好看才被刘老太太相中吧?――而且如果老太太消儿媳是个会照顾丈夫的人,那倒没挑错,――她看起来就是那样!我还没进去就听见她苦苦地劝刘小刚吃东西,声音充满了爱怜,不知道她压根就是这类所谓母­性­强的人呢?还是刘小刚有激发女­性­母­性­的能力?我看是后者,因为小胡那个‘母老虎’对刘小刚也是一副爱怜相,莫名其妙”

“我进去后首先偷眼打量一下房间的画儿,果然是一些怪异的画面,但我比王姨见识多点儿,知道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最好表示肃然起敬,所以绝对不敢公然批评这些作品,虽然我心里观点和王姨相同――看到我进来,刘小刚挣脱了妻子的呵护,问我怎么样我简单告诉他经过,说明王姨有可能记忆不清,但应该不会谋杀,认为打发王姨走是合适的,但要追究什么刑事责任恐怕不可能,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体现她有罪

小丽立刻同意了我的观点,认为意外虽然悲伤,但人必须接受现实,并且表示丈夫受了太深的刺激,应该出门旅行一下,她已经想好了,去海南――刘小刚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静寂中我提出了告辞,刘小刚却不肯,――请求我陪他去妈妈屋里坐两分钟,共同和他母亲告告别”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郭爱梅皱皱眉头:“对人好象太不体谅,怎么让你去死人屋里!你和他妈也不认识,有什么别可告”

“是不合常理”郭小峰莫测地一笑:“我是刑警,常见死人,倒也没什么忌讳进了房间,寡言的刘小刚话突然多起来,他指着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个气宇宣昂的胖老太太

‘这张照片是我给妈妈一起照的,小时侯妈妈给我照,年年都照’

‘是吗?很幸福!’我附和着

‘这个挂钟是五年前买的,我刚工作的时候,第一次发工资,妈妈很开心――因为是她指定要的,后来一直都用它’

‘看来质量不赖’

《棋子》五

爱梅迷惑地看着爸爸

“怎么,还没猜到吗?好好想想!”

“别卖关子了,爸爸”

“好吧,瓶子小丽交了出来,残存的蜂蜜经检测证明里面含有大量鼠药,小丽­精­神崩溃――承认自己投毒”

“为什么?”

《棋子》六

“那刘小刚为什么不早说,我是说刚中毒送医院后给警察说?”

“我不这么想――”郭小峰打断了女儿:“刘小刚近三十年被控制的生活就是惩罚至于悲剧根源,我想――两个女人之间的憎恨和自私才造就了这一切!”zxSm

《问题的关键》一

“这个文件早就该出来了!”刑警胡晓云在一片寂静中突然拍着一摞文件声­色­俱厉地喝道,使得正聊天的郭小峰和小秦同时哆嗦了一下,――这是一个难得无事的午后,他们本来正享受百无聊赖的乐趣

“你又发什么神经”哆嗦之后的小秦小声嘟囔:“我感觉自己死了好多细胞”Hxe

小秦是个有着狭长眼睛,四方脸,五官平常,但合起来看却相当­精­神的小伙子,虎背熊腰的他平时也相当厉害,但在办公室里却常常被同事小胡突如其来的断喝吓得­精­神紧张

“什么文件?”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互联网上网服务营业场所管理条例》”小胡洋洋念道:“现在已经明确要求‘互联网上网服务营业场所经营单位不得接纳未成年人’早该这样了,出了多少事!要搁我看,甚至应该禁止青少年上网”

“有点夸张吧”郭小峰一边用纸擦拭办公桌上刚才受惊之后泼出来的茶水,一边慢条斯理的发表自己观点

“夸张?”小胡立刻哗啦啦地抖动起手里的文件:“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现在网络真害人,上次来报女儿失踪的那家人又来销案了,一问怎么回事,原来女儿一声不响去会网友了,钱花光人就回来了,算是虚惊一场”

“那这结果算是不错了,毫发无损”小秦也来了兴趣说:“几年前开封的那个大案不更吓人?居然利用网络杀了十几个中学生”

“光中学生儿吗?”小胡用带着痛心的口吻反问,忽然猛地又一拍桌子,把郭小峰和小秦又吓了一跳,然后改用不容质疑的口气结论:“可以说目前利用网络犯罪的案子不胜枚举”

“照你这么说,应该把网络禁了?”小秦笑着反问

“那当然不行,我们现在利用网络全国抓通缉犯多方便”小胡立刻表明她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自己行业的不便,

“所以――”她得意地说:“所以,国家还是很英明的,仅仅禁止青少年在公共场所上网,他们上网能­干­什么?我敢打赌绝大部分还不是玩游戏聊天谈恋爱?有什么用?你们听听这些新闻标题‘网上情人竟是街头混混,女大学生论为*二十天’;还有‘女教师“网恋”酿苦果,见面就*,*又勒索’,这还不说明问题?”

“咳――”郭小峰清清嗓子,委婉地提醒道:“你这后两个例子好象不是青少年”

“连成年人都成了牺牲品,青少年岂不是更危险?”小胡一脸振振有词,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举例:“以前发生在北京的网络纵火案不是因为两个少年沉迷于网吧?开封被害的孩子难道不是因为过于相信网友?现在报纸报道了多少孩子因为上网成瘾,学习成绩哗哗下降,零花钱嗖嗖上升的问题;还有刑事犯罪上升也不少,害我们也添了多少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学生没有自制力”

“倒也有些道理”小秦点点头,但随即又犹豫地说:“不过也有用电脑成材的,最著名的如比尔#8226盖茨不就是因为从小对电脑有兴趣,然后钻研,现在成世界首富的吗?还有那么多网络­精­英们,要是全禁了,不是也影响有些好孩子学习”

“所以说这个政策的正确,全禁肯定不行,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应该监督着他们上网,想学习,随便;想看污七八糟的东西,没门!我们邻居吴老师早就呼吁过,他说,学生很单纯,哪儿知道社会的复杂?最后出了大事爹妈还不难受死学生一旦被网上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迷住之后根本管不住了,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跟网吧争夺学生根本是力不从心,所以他说问题的关键是控制学生上网,掐灭放毒渠道,比如应该让我们公安局禁止青少年进网吧上网,孩子只能在学校或在家里上网,由老师和家长监督他们浏览什么内容,这样,既不影响好孩子学习,又控制了学生避免受不良信息的污染,两全其美!很多家长都赞同,说网上什么都有,小孩儿还专爱看不该看的,网恋成灾,孩子一早恋,全毁了,尤其是女孩儿现在文件都出来了,可见是人们的共识了”

“说的也是”小秦这回毫不迟疑地频频点头了:“人太鞋没有分辨能力,现在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学坏容易学好难”说罢,回头问一直微笑不语的郭小峰:“你说呢?郭队”

“从传统的道德观来看,倒也没什么不对”

小胡目光不满地横瞥过来

“郭队你这是什么话,又是皮里阳秋”

郭小峰连忙避开小胡刀子般的目光,解释道:

“我是说如果怕孩子被所谓的‘黄­色­信息’污染,这么做没什么不好其实就象按古代的道德标准,把姑娘都关绣楼里也没什么不对”

“看看,果然是话里有话,你总是这样,是非不分明”小胡毫不客气地指责:“很显然,这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呢?”郭小峰反问:“只不过所谓‘学坏’的标准不一样罢了,我们现在觉得古代的道德标准苛刻,也许后来的人觉得我们现在的道德标准苛刻呢,谁知道呢?”

“我觉得也不全是‘学坏’的问题,”小秦Сhā嘴说:“关键是学生自己也面临很多危险刚才我们说的问题都不仅是早恋问题,最后都酿成了死亡的悲剧,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郭小峰习惯地来回摩挲着下巴呆坐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啦?”已经颇为了解郭小峰的小秦,觑着他的脸­色­问

“是,想起很多年前办过的一个案子,那都是二十年前事了,说准确些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事儿”

“什么类型?”小胡有些怀疑地问,她已经开始发现自己的上司喜欢拐着弯儿的说话:“是不是想说明什么来批评我?”

“怎么会?”郭小峰笑着说:“很多事我自己也想不出所以然,怎么会批评你?我只是――”

“别分辨了,你怎么能说得过她?一个代表正确的人”小秦打断郭小峰的申辩,兴致勃勃地问:“什么类型?”

“要是煽情的话,可以叫做‘花季少女失踪案’”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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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关键》二(上)

郭小峰笑着说道:

“我那时跟你们年龄差不多,进公安局没几年,不过连破了好几个大案,在同行里算是小有名气呢”

“那是初夏一天的上午,有一对夫­妇­突然来报案,说他们正上初三的女儿失踪了这个女孩儿――哦――就叫小霞吧”郭小峰随随便便给女孩儿起了个名字,同时很高兴地发现下属比女儿恭顺得多,没人责备他起名的随便

“我问什么时候,他们说是可能是昨晚,昨晚下晚自习就没回来,当时他们快急死了,去学幸了一圈,但学校早没人了,大门都锁了,只好回来,抱着侥幸心理,消是去同学家了,在家苦等了一夜,今天一早跑到学校,结果不在学校,问同班同学,昨天晚上也没有人和小霞在一起,这下他们吓坏了,赶紧来报案”

“她晚自习上了吗?”我问

“上了,”她妈妈哭着说,跟祥林嫂似的,每回答一个问题都要自责:“我问了老师,晚自习在班上,是下了晚自习人不见的,都怪我,没去接她―ā保

“她平时下晚自习都是一个人回家吗?”

“有时和同学一起,有时一个人,都怪我,没去接她――”

“她一般几点下晚自习?”

“九点左右吧,有时候老师拖的晚一点儿,能到九点半十点,昨晚她本来说老师可能要讲卷子拖堂,会到十点多才回来,我也就没­操­心,都怪我,没去接她――”

“你们家离学校远吗?”我再问

“很远,骑车要二十多分钟呢都怪我,没去接她,现在社会乱,一定是被哪个小流氓――”小霞妈妈哭的说不出话来

我连忙安慰她,说小霞也许没事,受什么伤害都不要紧,只要人能回来就行小霞妈妈哭的更厉害了,现在想来,母女连心,也许她已经隐隐觉出女儿可能遭了毒手

我当时立刻去核查那晚的事故,比如交通意外之类的,说实话,这是我的第一怀疑,因为不知是不是照相师傅技术的缘故,或者还未到“十八变”的年龄,照片上的小霞虽是所谓的“花季少女”,长的并不像朵儿花,还戴副眼镜,有点木头木脑的

不过查的结果没有小霞

然后我不得不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会不会被某个流氓截走?这可能­性­也很大,那个时候人们欲望发泄的渠道还不象现在这么宽广,所以在这方面的犯罪很多如果你们翻以前的资料,――看到那些年“严打”很多被枪毙的还是因为*罪――就可以看出几分端倪

我先核查小霞家到学锈段路,这段路并不很长,要我骑车大约也就是分钟吧,但这是白天骑,如果是晚上,那时间恐怕要翻倍,因为二十年前城市晚上也是黑乎乎的,路也没有现在宽平,坑坑洼洼的

虽然如此,这段路在当时还算是大路,总的来说属于安全的地方,那一刻路上应该还有一些人,再加上晚自习后呼啸而出的学生,那一段时间里,行人密度赶得上星期天的商超要是小霞被流氓截走,应该有人看到只是小霞家前面要经过一段羊肠般的小胡同,走到那里,就不会有人和她同行了我决定先易后难,排除大路,再找小路

我又到学校,同学证明她是一下课立刻就走了,所以,应该是裹在大批同学中回家的,然后,大量询问,你们都知道,这可是个艰苦乏味的活儿,排查就用了四五天,都反映那天在大路段确实没人见有流氓截人,也没有见任何意外情况然后,我就专心地把目光盯在了那条细胡同

我当时想,如果是在胡同出问题,应该容易排查,因为那时住房特别紧张,除了一家是独户外,一般一个院子总住好几家几口人挤一间房子的多得是,要是有一家有一点点儿不同寻常,其他人立刻就会不辞辛苦的把消息传遍所有――言所能及――的地方,十分有利于调查

小霞天天从胡同里穿行,不用正式认识,也一定会有人记得小霞的涅,尤其那些大爷大妈们

果然,拿照片一问,大家都说知道这个女孩子,挺老实的,但都很遗憾表示那晚小霞肯定没有进自己住的院子同时还不厌其烦地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脑筋聪明的会意出――肯定有问题!其中一些邻居有嫌隙的,更是遗憾,为什么邻居为什么没有卷进去?

我倒是很高兴这个结局,因为这样疑点会收缩的很小现在疑点落在那家独户了,这个人完全符合我的怀疑那人30多岁,长得很丑,腿还有残疾,所以还没媳­妇­邻居都嘲笑他是个“花痴”,见女人走不动,女人里也包括小霞这样的孩子,每次路过,他都盯着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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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问题的关键》二(下)

当然那人是坚决否认过去办案不像现在这么规矩,我认定是他,于是就搜查了他家,他吓得哆哆嗦嗦地看着也不言语,结果却一无所获我只好问他有什么线索没?

他最后承认每晚他都透过门缝看放学的女生,其中也有小霞,但小霞失踪那天,他肯定地表示没见她经过2m

那么――,我不得不琢磨,小霞是否那夜偏离了日常回家的路线?可为什么呢?半夜能­干­什么呢?那时还没有什么夜生活,购物是不可能的!

找人的可能­性­最大,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约会途中遇到了意外,另一种就是约会之后遇到了意外,当然,这个意外也可能是小霞遇害,也可能是离开了本市

没有更多的线索,我只好两个思路共同追踪:一方面象原来一样全市追查;另一方面,我要了解小霞是否有主动失踪的理由

我再次来到小霞的家,这一对倒霉的父母正搂着小女儿唉声叹气,她妈妈更是眼圈红肿,看着他们,我心里发誓一定要他们的女儿找出来

然后,我委婉地询问:小霞是否认识某些男孩子?

小霞妈妈立刻满脸气愤地否定了,她告诉我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她们全家都是正派人,而小霞则额外的单纯,似乎浑然不知道男女还有区别;又说小霞额外的自尊自贵,矜持地从来不看男孩子

我听着这矛盾的说法啼笑皆非,不知道小霞到底是发育迟缓还是早熟,看着她父母浑身洋溢出的‘正派相’,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定会觉得‘不太正派’的生活妙不可言

我又检查了小霞的私人物品,没有什么异常的

更多的内容没有了,我脑子空空地离开了小霞家,一无所获不得不把消转移到老师身上

小霞的班主任张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尽管戴着眼镜,但眼睛却象雷达一样敏锐,她告诉我,这所学校教育质量中等偏上,但管理挺严格,小霞的成绩也是中等偏上,也算是一个用功的孩子

对于我的问题她立刻给予了不同于小霞妈妈的评价

她告诉我,小霞最近几个月来确实有不对头的地方,其依据是她上课虽不说话,但会无缘无故的傻笑,“……显然脑子在跑神儿,一看就是思想野了!”――这是她的原话

尽管她提出的证据虚无缥缈,但我并不怀疑她结论的可能­性­,你不服都不行那时侯,这类雷达老师探针的唯一敏感点就是这种问题

可我需要的是更具体的人,因为这才可能是小霞主动失踪的理由考虑到过去所谓‘有一定教学质量的学校’很封建,到了中学,男女都不说话,老师也默许这种不自然假正经的现象,所以一个女孩儿和男孩儿有交往是扎眼的,因为有无数双‘正派的眼睛’盯着你可惜虽然张老师一口断言小霞这一段时间肯定“复杂了”,却不得不承认没有发现她有神秘男友,课任老师也都同意这一点,同学也表示没有见过小霞和哪些男生走得近,她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儿

当时我很丧气,暗想,会不会我弄错了?如果老师同学都不认为她能有特别的异­性­朋友,那应该不会错,因为学校功课安排的很紧张,毕业班更是如此,小霞和其他同学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很难有时间秘密约会而不被发现

最后,我抱着最后一线消找到小霞一个最要好的同学,就叫――小萍吧小萍也一口否认我的猜测,她告诉我说决不可能,因为小霞根本看不起一般的男孩子或男青年

“为什么?”我很纳闷儿,觉得小霞也没什么可以孤高自许的条件

“因为她喜欢出类拔萃的人,比如,诗人,文学家”

那时侯搞文学的人就象现在的明星或IT­精­英一样令女人着迷,热衷献身的可不少,

“那她喜欢谁呢?”我问

“普希金啦,雪莱啦拜伦啦”她高傲地回答

“是非同一般”

我同意,但心里很失望,相信小霞决不会主动去天堂找这些诗人

“有没有中国人呢?她最近有没有爱谈某个活着的中国诗人或文学家?”那一刻我又突然想到,小霞会不会像时下的追星族那样千里迢迢找偶像去了?

“她这一段时间挺爱说一个叫瘦竹作家的文章,还说了他很多逸事,不知道是编的还是真的,要是真的,那说不定真是瘦竹给她回信了”

“信?”我心里一动,才想起人们之间还有一种古老的交流方式,我很高兴地问:“瘦竹是谁?”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以表明对我见识狭小的轻蔑,然后好脾气地告诉我瘦竹的文章充满了哲理,还找出了本市出的一本诗刊给我看

“你知道这个瘦竹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

虽然小萍不清楚,但我想――找出来还是不难的……

《问题的关键》三

事实如我所料,我跑到杂志社一问,立刻弄清楚了一切,瘦竹――本名非常大众化――叫李建国,就是本市27中的语文老师,用编辑的话说才华横溢的厉害,创作出大量专为当世绝顶聪明的人或500年后又很进化一把的人学习欣赏的诗篇和散文,俗人是看不懂的但编辑又告诉我,由于年轻女­性­是上帝的偏爱,所以今世能看懂的主要就是她们了

“是不是不少女读者很崇拜他?”我问

“嗷,”编辑更正我:“不是不少,是极多”

“那他高傲吗?对于崇拜者什么态度?”

“不,并不总高傲,我们把读者来信全部转寄给他,听说尽量给回”编辑脸上突然浮现出暧昧的笑容,最后意味深长地补充:“而且,据说――非趁长和某些读者――打成一片”

立刻,我去了瘦竹的学校

到了学校,先去了传达室做基本调查,传达室王师傅告诉我,他很负责,所有瘦竹的信都是直接送到他在学校的住处,瘦竹就住在学校,是校园最后一个小院里一排平房小屋中的一间但月底三天郭师傅值班时大概是瘦竹自己去痊有时也有别人代领我问他是否有印象有一个地址是八中,叫小霞的来信,他说没什么印象

我压着失望来找瘦竹,瘦竹――就是李建国――本人是个高胖子,三十多岁如果我是他,肯定给自己起个“罗汉松”或者“鲁智深”之类的笔名,除了又脏又长的头发体现他的诗意外,还有傲慢和愤世嫉俗的表情做辅助说明

不过在知道我的警察身份之后,他顿时变得极为和气和通情达理,我很高兴他是个会恰当安排自己情绪的人,相信接下来的交谈不会困难

我说明来意之后,他断然表示他根本不知道小霞这个人,到目前为止也没陌生的女中学生找过他我环顾他这个小屋,看到书架的底层堆着很多读者来信

“这都是读者来信?”我问他,

他用掩饰在不屑一顾之下的得意微微点点头,我又问:“你是否都看过这些信?”

“没有,我一般是有选择的看和回信”他点上香烟,向地上吐了一口粘痰,观察着我的表情告诉我,他喜欢身体成熟头脑简单敢作敢当的女孩儿――所谓敢作敢当就是上完床不找后帐的

对于中学生,他特别强调,就是看了也不会回信,因为他就是中学老师,整天见一群灰头土脸叽叽喳喳的女孩儿,烦都烦死了我有些相信他的话,因为在我们谈话期间有三个不同的身材丰满,满脸奉献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来找他,这部分说明了他的审美偏好

“我想看看这些信”我要求

“没问题,没问题”他一叠声的答应,同时热心地说:“给你凳子,我给你倒杯水,慢慢看”

我坐下慢慢翻看起来,消能找到小霞的

瘦竹果然是个圈内名人,在我看信期间来了两个小伙子找他穷聊当然,这是我的说法,他们自己认为是在探讨人生宇宙的意义这你们可能不理解,但那时很多人的爱好还是不打招呼就登门,然后穷扯一些大而空的话题

他们彼此之间显然很熟悉,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看到我翻检信件,就问瘦竹我是­干­什么的瘦竹告诉了他们,当我补充小霞的名字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圆头圆眼圆鼻子圆嘴,长的有点儿像头比较可爱小猪的小伙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心里一动,但没有马上说什么

可能是由于我的在超他们很快告辞了

信件的翻检没有结果,里面没有小霞的信

我问瘦竹这两个小伙子的情况他告诉我,他们是文学青年,关系很铁猪脸小伙子就姓朱,他们经常来找他闲聊,由于瘦竹刻意把自己这里营造成“自由的乐土”,所以他们可以自由在他房间里,有时他去上课,他们自己呆在小屋里也是常有的事

看到我颇有兴趣,他立刻很热心的把小朱的家庭住址爱去的地方工作单位统统提供给我,并含混地暗示我,由于没有女朋友,所以小朱那早已成熟的身体把他自己逼得有些轻度心理变态,很有可能把目标转向少女

他爱朋友,更爱正义,所以不得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我

我对他的是非分明表示赞扬,然后顺便问了他最后一个关键问题,6月15日晚,就是小霞失踪那天,他在­干­什么

幸亏是名人,生活是不得不安排的,所以他很容易的从本子上查阅到,那天晚上他接待了一个来自纺织厂的女­性­文学爱好者,畅谈至深夜

我当机立断立刻去了小朱家

过后我认为这是我最聪明的举动,一下子抓住了案子的关键,获取了最重要的证据,如果等小朱把信毁了,就真无从下手了

赶到小朱家之后,因为是便衣,所以他家人开始还很热情,引我到他的房间,说他刚刚回来一进去我就看见他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看见我进来惊慌地跳了起来,但很快就强做镇定了,对我的厉声追问失口否认,摆出一脸天真相

我想了想,开始故意用眼睛在他房间里搜索着,还东翻翻,西翻翻,然后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他的反应比较镇定,接着我走到外间照此办理,他变紧张了,眼睛不自觉地看簸箕,我冲过去,在他的哀号声中找到了一封撕成几半的信,哈――,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是小霞的信,地址是二十七中,瘦竹老师收,落款是市八中初三五班赵霞,邮戳显示是5月30日的,是小霞失踪前半个月的信

小朱一ρi股坐在地上,说这是从瘦竹那里拿来的

“其他的呢?”我问

“没有了,就这一封”小朱赌咒发誓

“是吗?那你为什么只拿这一封?他那里有那么多信”

他扁着嘴说自己偷拿的不止一封,但小霞的就这一封,之所以偷了这一封是因为这封信符合他的欣赏要求,而他欣赏标准则是“大胆*有味儿”

这封信确实如此,信的内容果然令人震惊,至少在二十年前看是这样的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中学生的信,可以这么说――按通行的说法,是被黄­色­书刊引诱坏的那一类好奇渴望尝试却还不是娴熟的主动出击而且,令我气愤的是,信里一些重复的ji情暧昧的语句显然是从对方上封信学会转述的,里面还有很多诸如“你上封信说的什么什么”等等之类的话而且小霞显然沉醉和看重他们之间的联系,信里说“她珍重的把他们之间十五封信用心爱的红丝带扎住”

“其他的信呢?”我逼问小朱

“没有,没有其他的信了”他坚决否认

二话不说我把一路哀求的小朱带到了局里

问题的关键 四

“这种人不用可怜”一直听着的小胡愤然Сhā嘴:“就得给他们来硬的”

“我已经够硬了,当时的很多做法现在看并不合适,但那时没这说法,只要怀着正义的理由,任何举动都可以心安理得”郭小峰笑着回答,下意识地直摇头m

“不说这个,关键是我搜查了小朱家,发现了其他一些偷瘦竹的信,但却再也没有小霞的这就使我疑惑,如果他和小霞失踪有关,那他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信都毁掉,单留那一封又是为什么?”

“不应该是小朱,因为如果有一段时间交往,小朱不太可能封封都偷回来”小秦提出自己的质疑

“说的是,小朱也赌咒发誓他和小霞失踪无关,案发那天他正在家里睡觉看到我也不象开始那样强硬,赶紧告诉我:虽然他和瘦竹关系极好,但他也是爱朋友,更爱正义他认为瘦竹品质极差,来找他切磋诗歌的女孩儿很快都变成了身体交锋,象小霞那样一个中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信,除了瘦竹教,谁也不能有这本事”

问题的关键 五

问题的关键 六

“看看,看看”小胡啧啧的感叹着,似乎一时不知如何表达:“真是的,真是的,女孩子太天真了――”

“是的,太天真了――”郭小峰也叹息不止:“总是天真,不止是女孩子,总有很多人――包括青年中年和老年,所有年龄段的人――因为过分轻信,或者美其名曰,对世界充满了善意的看法――而倒霉,我不知道这是心肠好的缘故呢?还是本­性­的懒惰,像鸵鸟那样,以为不看就可以万事大吉”Hxm

小胡横了郭小峰一眼,咂摸着说

“听起来不像同情的话嘛!”

“这才是他的特征”小秦一指郭小峰:“别人要听见你的话,准觉得警察心肠硬”

郭小峰折睛:“所以呀,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

“别说文言文,说说案子后来吧”小秦很有把握地说:“是不是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一点不错,还掀起了一场大讨论,标题是――少女之死的悲剧根源,三个感叹号”

“讨论出什么结果吗?”

郭小峰笑了起来:

“初步讨论出三派一派认为这是中学生生活单调压抑造成的但有人反驳说:就这么控制还那么容易被黄­色­下流的东西吸引,再开放下去中国传统美德更是荡然无存了,这个事件恰恰说明要更加严格管理,消除­精­神污染”

“第二派是认为应该让学生有自我保护意识,别想当然的以为世界是天堂,人人都是好人但马上有人说,这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解决根本问题而且如果孩子纯洁的心灵过早的被­阴­谋诡计污染,对人缺乏信任,我们国家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当时是偏向这一派的,不过同样被这有力的质问吓住了”

“小霞的班主任张老师是最后一派,她对小霞的悲剧痛心疾首,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进行了深思,结论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控制沟通渠道,信――是罪魁祸首,当然,禁止信是不可能的了,就象现在不能禁止网络那样,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

“但是她想了一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方法’,即――以后学生信件都由老师和家长检查过再给学生她振振有辞地说,要是正常的信件就不怕检查,不正常的信件正好发现,可以教育挽救在危险边缘的学生”

“结果呢?”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许国胜厌倦地看着同桌而坐的几个人,他的搭档手下情人ℚi子,还有忙着烧菜时坐时起,时进时出的岳母

这些人都那么讨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搭档这次在金钱上却毫不让步,他感到很气愤,要知道,所谓搭档,其实赚钱还不是全靠自己?不过是当初拿出一些本金而已,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要按股份分钱了,可恶!……当然,自己也没那么傻,他有些宽慰地想到,自己已经及时地享受了期望的享受,而且,是用两个人的钱,那可也是一大笔钱呐……,这念头使他宽慰了许多,毕竟,自己也需要一个可以指挥的团团转的人,而搭档要分钱也是确实有需要,一个可怜的顾家男人总是要为老婆孩子所累的,可怜――

不知为什么,这个词让他的心头一紧,那种厌倦的情绪终于再次弥漫到每一个细胞里,是的,可怜――,他突然哀伤地想,也许是自己可怜――,要是自己能有个心甘情愿被拖累的家该多好……,可他的家呢?他撩了一眼坐在自己斜侧面的四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永远木着一张脸,仿佛没有主意……,但他非常非冲楚地知道,她无所谓的外表下有多么固执,又是有多么­阴­险,当年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自以为最合适的选择,最终却……儿子也死了,自己也这个年龄了……,他心里打了个哆嗦,结束――,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像看到什么不祥似的连忙移开眼睛,看向身边那个年轻的多的女人

这是他的情人,三年了他知道好多人一直都羡慕地谐谑自己有本事:“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但是――,只有自己才明白,最初的欢欣过去之后,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可信任的人时,心里的那份空落落,尤其是身体不太好之后……,也就为这个缘故,他按下­性­子,开始找了长期固定的情人,他的体力已经对灯红酒绿不太感兴趣了,消能找到培养成老婆的人熏温馨的家对他开始有了莫大吸引力……,然而,三年过去了,他很明白,这个女人并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她不会给自己想要得生活,……也许,自己必须真的必须赶快结束目前的生活,以一个光棍儿的身份好好寻找真正过日子的女人,是的,结束――,这个词第二次浮上他的心头

岳母又端菜进来了,这次是个红烧虾,自己那个远房亲戚的邻居――一个整天偷摸占小便宜的手下,眼睛立刻亮了,他轻蔑地看一眼这个白胖的小伙子,没出息!不能用了,这次回去坚决要开了,光凭他虚开发票骗自己的钱和老是偷摸这一点,也不能要了,哪怕他这次说破嘴也坚决不会留用了!

一阵困意袭了上来,真是老了,体力这么差,老是犯困……,当然――,他又自我安慰的想:也不是老了,自己不过四十五岁,主要是这两天心力交瘁……,他努力睁了睁眼睛,恰好见岳母坐了下来

“钱姨,别做了,吃不了了,快坐下歇歇吧!”搭档寒暄地劝自己的岳母坐下

“没事,就剩一个肘子和一个­鸡­了,在火上炖着呢,不急,慢慢吃,多吃点儿!”岳母坐下了,热情的招呼着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和憎恨,如果不是她的封建脑瓜,自己也许就离成婚了,而她的女儿,自己那­阴­险的老婆就利用她的古板封建,一直拖着自己,大有拖死自己的态势……,他再也坐不下去了,而困意也一阵阵袭了上来,他提了提­精­神站了起来,嘴里嘟囔一句:“我上上厕所,回屋歪一会儿”

人们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人挽留,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他拖拖沓沓地向外走着,心里默默的发誓:我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要,尽快―

而他不知道――

这个房间里,在他发誓的同时,另外一个誓言在无声的重复: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而时间――,就在今晚!

带着决心的许国胜走了出去,他先上了厕所,然后回到了狭小局促的卧室,接着打开了空调,关上了房门

餐厅的喧嚣被挡住了,毕竟,有两扇禁闭的门做为阻隔他躺到了床上,困意再次袭来,他混混沌沌地想,还是不要睡,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他勉强撑着,意识渐渐模糊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应该是那个人,他叫了一声,但没有回答……,门被推开了……,他勉强争开眼睛,嘟囔几句,又闭着眼继续睡了……,――然后,一个枕头突然捂在了他的脸上,枕头后面是一双有力的手……

作者:

抱歉本书会删节,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这里特别说明:

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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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郭小峰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死人,对他而言,这几乎是他多年警察生涯难得一见的死亡现场

在他近三十年的刑警生涯里,他已经习惯看到令人反胃或恐惧的死亡现场了,除了体现一个人能残暴到什么程度的那类尸体,还有时间令大自然制造的恐怖恶心的状态――比如巨人观――被*气体撑起来的大黑胖子,虽然眼前的死者也是个大黑胖子,但毕竟还是属于人的涅,而不是“人”型大皮球;再比如尸体*后的上面产生的各种虫子比如……,这些,他都屡见不鲜了2m

“好了,你们可以进来好好看看了”法医小史把他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收集起来后,轻快地说:“这真是我多年不见的――非常­干­净的――死亡现场”

是的,­干­净,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房间远称不上­干­净,但那是积久的,陈旧的凌乱,就现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翻动和移动(这也是请了主人目测确定的),至于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挣扎的迹象,远远一看,仿佛在睡梦中死去,如果不是他鼻子下面糊了一摞湿纸――虽然现在几乎­干­了――但曾经是湿的无疑

这真是一种――郭小峰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算是聪明或奇特的――谋杀方法,简单有效,而且――,有一点点不合时代的感觉,仿佛是古代历史上传说中太监宫女在高大­阴­森的宫殿里就着昏黄摇曳的蜡烛,嘀嘀咕咕密谋出手段,好象宫廷谋杀案!可是宫廷――?

他回过身打量着这套压根设计就不算合理,大约有十年左右房龄的三室一厅小小的窗户,旧旧的已经发黄的墙壁,墙角还挂着灰网和蜘蛛网,老式的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房间里摆满了不配套的家具,显然是各个时期添置的,而且看来还有只进不出的特点,因为能看到不少很多残破不堪的――比如破纸桶旧棉套之类的东西――出于只有主人自己才知道的理由还随意放在并非合适的地方,又加上在另外一间房间还濒着刚刚举行了一场小型家庭晚宴的证据,

大大的圆桌上面摆放着还未撤下的饭菜,事实上,应该说那些饭菜动的不多,每样似乎都剩下了不少,所以房间更显得凌乱

宫廷――?郭小峰暗想,这样的房间不要说和宫廷扯不上可比­性­,在时下大约比普通人家还要差他的眼光又瞟到站在小小客厅里发呆的五个人――三女二男

最抢眼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六七岁,身材象根没掰开的一次­性­筷子女人,方而扁,瘦而高,深兰­色­紧身吊带背心配上靛蓝­色­判短裤更强化了她的骨感,一头染成酒红­色­的中长发卷卷的在脸旁散开,半掩着同样长方的脸盘,古铜­色­皮肤,隆起的眉骨上是修剪应时的细眉,之下是狭长的眼睛,窄细的鼻梁下是鱼一样扁阔的嘴巴这是一副特别的相貌,有人以为很丑陋也有人会认为很迷人

郭小峰暗想,这是现代的而不是宫廷的女­性­

他的目光又飘过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身材矮胖,头顶­精­光黑红的皮肤,还是个酒糟鼻,圆溜溜的大脑袋下有个与之决不相称的细脖子,所以头看起来似乎总在摇动

圆脑袋旁边是一个张着嘴巴的年轻人,他并不难看,却有些鬼鬼祟祟的,尤其是眼睛,来回的扫视着,让人看的很不舒服

年轻人旁边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几乎全白的头发使她看起来可能有些超越年龄的苍老,但浑身上下还是洋溢着健康的活力的,此刻的她扶住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但并非求助的感觉,而是想安慰鼓励对方

但郭小峰觉得,全然不用,因为那个女人似乎没受任何死亡的打击,尽管她是一幅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涅,但这涅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无所谓这也是他在死亡现场几乎从未看到的反应,多数人都会紧张,不管紧张下面隐藏的是快意还是悲伤,但总会关注和紧张起来,她――却不是!

看来都是不乏个­性­的人,尽管不是什么俊男和美女

但无论这些人有怎样独特的气质,似乎都和什么宫廷扯不上什么联想,他轻轻摇了摇头,想把刚才那可笑的联想扔掉他要面对的是一个现代的凶手,就在这五人当中的某个或某些人

是的,几乎可以确定无疑的认定――凶手就在其中!刚才一进门,他就向那个圆脑袋做了简单的询问,郭小峰本以为他是男主人,但其实不是的,死掉的是男主人,他只是客人而已,他们来参加这个简单的家庭晚宴,其中男主人先行离开回到了卧室,谁料最后竟――!

“晚餐期间还有人来过吗?”郭小峰问

“没有”

郭小峰又打量了一番这套处在楼层顶部的套房,可以断定,这套房子的主人是个决不忽视社会治安现状的清醒人物,因为防盗门防盗网一应俱全,他已经看过了,这些防护的家伙还好好的挂着呢,再加上卧室和餐厅都因开着空调而门窗紧闭,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看来,似乎案子应该会比较简单,总共嫌犯也不过五个人罢了然而――,看着这宁静的死亡现超郭小峰下意识的又摇摇头,死者的状态太安静了,没有伤口,没有挣扎没有搏击和反抗……,也因此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扭打中抓下的头发或皮屑之类的……

真没劲!这可不是法医能大显身手的那种现场郭小峰几乎可以猜出回去后小史递给他检验报告后的第一句话

确实如此,过于普通的手法反而不能使法医大显身手郭小峰暗暗叹口气,再次努力凝视着那具安静平躺――头微微向里倾斜的――鼻子下糊着一叠湿纸的体积巨大的胖子,争取把每一个细节记清楚,他觉得这具安静的尸体还是说了很多让自己一时理不出头绪的信息……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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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法医们终于把该拿走的都拿走了

在那间刚才吃饭的,此刻已被打扫出来的房间坐定之后,

助手秦正义――小秦点点头小声问:“先问谁?”

郭小峰想了想:“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是那个圆脑袋介绍过的

确切的说,这个女人只是这家的女主人之一,另外的一个主人是她的妈妈她叫周淑文,是本市师大工程系的讲师,今年四十四岁

这些答案都是她以懒洋洋的――也许是一贯的――态度提供的

郭小峰默默地听着,又一次认真注视着面前这个表情身体都散发出浓浓地疲惫懈怠的味道,仿佛正生一场蚕食她­精­力的大铂因而即使她的丈夫――刚刚――以如此离奇的方法死去――也没有刺激出她的喜怒哀乐的女人

这个个头矮矮的女人有一个广阔的额头圆圆的脸及其令人视而不见的五官,身体有些发福,浑身上下看起来圆嘟嘟的,仿佛没有骨头,头发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加上尚算文雅的举手抬足,十足似人们心目中的那种随处可见的大学女教师

他无意识地用食指轻轻敲敲桌子:“讲一讲今晚的情况吧”

“今天晚上我们八点开始吃饭,家里有我和我妈妈,还有我丈夫――许国胜――就是死掉的那个”

周淑文毫无感情地叙述着,无视于面前两位警察的微微诧异的表情,保持着平静和淡漠

“一共有三位客人,一位叫王兴粱,因为他说话特别爱摇头,人人都叫他‘摇头王’,是他的战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现在据说是他的搭档还有一个叫孔彬,是那个年轻人,应该是手下跑腿的,我不太清楚,因为几乎不认识还有一位叫戴亚丽,就是那个瘦高的女人,是他众所周知的情人,不过我是这次才见到的,也算不认识;加上我和我妈妈,一共六个人在家里吃饭,吃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大约八点半钟左右,许国胜好象说上厕所就出去了,我不敢保证,只是这么猜的,但他一直没回来我们继续吃,应该一个半小时之后――因为发现尸体后我们看了表,是十点八分――大家吃完要告辞,猜他可能回房间休息了,说看看要是没睡就打个招呼,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我推开卧室门一看,发现他躺在哪儿,鼻子上糊了一叠湿纸,就象传奇小说里的死人,大家发了一会儿呆,‘摇头王’进去试了试呼吸,就让我们报警了”

“当时卧室门一直是关着的?”

“对”

“你丈夫先行离开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陪客人,没有人感到奇怪吗?”郭小峰像一条久经沙场的猎犬那样迅速追向第一股可疑的味道:“他是男主人”

“大家理解他的痛苦,和憎恨的人同桌进餐是一种忍无可忍地折磨”

“憎恨的人?”

“就是我和我妈妈”周淑文终于流露出倾向­性­地表情――快意:“他无法完成离婚的理想”

“那你们这个聚餐似乎很特别?”郭小峰身体向后扬了一下,追向第二股味道

“怎么讲?”周淑文静静地反问

“聚餐的目的是什么?”

“吃饭”

“和你丈夫及其他的情人欢乐的聚餐?”正做笔录的小秦不满地Сhā话,他暗暗习惯了当事人惊慌痛苦喋喋不休或者前言不搭后语,这些反应多少是对他们的敬畏

“差不多吧”周淑文似乎没有意识到小秦的不满,或许无意取悦于警察,保持着超然态度:“大家为条件谈妥而庆贺”

“是吗?那么是谁出局呢?”

“她我妈妈说,坚决不能便宜那个狐狸­精­,不许我离婚,表面上争斗的结果是让我丈夫拿钱打发她走”周淑文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实际上表示只要不离婚随他在外面怎么玩,我们不追究戴亚丽的存在”

“你丈夫接受了这个结果?”

“口头上接受了”

“你意思说他不过是假装拖延?”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小秦再次提高嗓门Сhā话,看着她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很想踢她几下

周淑文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实际怎么想也许他是拖延,避免支付脱身费也许是乐得如此,可以有一个无法迎娶新人的理由”

郭小峰沉默了半分钟

“那你就是为了钱才不离婚的?”

“他早就不拿一分钱回家了”周淑文脸上又流露出另一种倾向­性­表情――愤怒:“对他而言,我早就是一文不值了,可能他唯一愿意为我花钱的地方就是雇杀手­干­掉我”

郭小峰嘴角露出了不宜察觉的笑意,他发现眼前这个看来淡漠无所谓的中年女人只要能抓住她的兴奋点,打开话匣子,是相当健谈的,甚至比普通人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

“现在是他死了”他说

周淑文又恢复了淡漠,垂下眼皮默然无语

看来她对谈论今天的死亡倒没什么兴趣,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无意识地半捂在嘴上静静地琢磨,是回避吗?为什么?是凶手的本能回避还是真不感兴趣?……,但现在还不会有答案,不过没什么,他相信自有乐于谈的人在此刻话题也许还是回到能使她激动的方面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也拖着?你是个受过教育的女­性­”

果然,她的­精­神又恢复了,立刻回答道:

“古代的烈­妇­都是受了教育的女­性­――礼教的教育”

郭小峰一霎时楞住了,然后,他微微一笑,自嘲地点点头:“你讲的对,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的想过,一直认为那种想法是愚蠢的”对面的女人眼睛冷漠地落在他的脸上

“但仔细一想恐怕必须同意你的观点,愚蠢也是一种教育,事实上很多知识和观念教育给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人变蠢,你是老师,不,讲师,比我更明白这一点”对方圆圆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讲述的知识被学生理解的满意表情,郭小峰接着说:“但――,你不认为时代不同了吗?这个时代的教育已经变了”

“时代不同了吗?”她仿佛是自问,满意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欲言难粳有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但时代从来都没有大不同,我妈妈观念还是很传统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她似乎是反问,又似乎是自语:“我没有自己的事”最后的声音微弱的听不清楚

“什么?”

“没什么”周淑文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当初结婚就是因为妈妈的意愿”

“你不愿意吗?”

“不太愿意”

“那你这么委屈自己一定不容易”郭小峰微微偏过头,意味深长地说:“一般人很难像你这么孝顺听话”

一丝怨毒憎恨或者委屈――郭小峰无法判断――从周淑文眼里一闪而过,但随即平静下来:“孝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从小听二十四孝的故事,而现在,孝顺美德不又在大力推广吗?听说现在很多地方规定当官都先查查是不是孝顺”

沉默了几秒种,郭小峰低沉地回答:“是的,确实如此那你和你丈夫后来感情怎样”

“他一直要求和我离婚”

“你呢?”

周淑文显然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沉默了片刻,垂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说:“我不会对讨厌我的男人付之以深情的”

“就是说你们感情不好了?”

周淑文摇了摇头:“我们应该说是没什么感情”她平静的纠正

“但你还是坚持没有离婚?”

也许是刚才已经说明了是母亲的意愿,所以周淑文没有回答,垂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问话

“介绍一下你丈夫好吗?”郭小峰不得不换个问题

“我多少知道一些*年前的他,不过现在――,我想他对我完全是个陌生人”周淑文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丝不宜察觉的得意或者是嘲弄浮在嘴角,但很快,她的脸又恢复了淡漠,

郭小峰注视着周淑文,意识到尽管她不是难对付的那类女人,自己依然可能很难赢得这个女人的倾心长谈,毕竟在这特殊的状态下他有着特殊的身份

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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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说说今天的晚餐吧”郭小峰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晚饭期间你丈夫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有”周淑文回答,一脸淡漠

“其他人呢?”

“也没有”

“整个晚餐都没有人说话吗?”小秦提高嗓门Сhā了进来

“你认为这会是一个热闹欢快的晚宴吗?”周淑文冷笑地反问

“但还是进行了很长时间”郭小峰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于欢快的聚餐,也许时间并不长,但就你说的这种状态,时间并算不短,有――两个小时,而且即使你丈夫离开了,也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敷衍是很多人的拿手好戏”

“敷衍也要说些什么吧?这也许对我们很重要”

“‘吃吃趁热吃!’;‘够了,够了,大妈,别弄了别弄了!’;‘多吃点,多吃点!’;‘不许停,不吃是不给大妈面子’”周淑文模仿着不同的声音,然后毫不掩饰自己讥讽的反问:“你觉得这些话对你很重要吗?

“这个――,我来判断”郭小峰仿佛没听出她的讽刺,他不介意的把头向旁边偏了一下,那儿正坐着手不停笔,并且刚写完就白了周淑文一眼的小秦,接着问:“现在说一说在你丈夫回房后你们几个的情况,有谁单独离开房间没有?”

“都有过,”周淑文脸上的讽刺味儿更加浓郁:“每人都上了厕所,还不止一次,就是许国胜离开之后,每人还都至少出去一回,其中孔彬还去了三次,因为今晚喝的是啤酒,而他们酒量惊人,胃囊一般,膀胱偏小”

郭小峰没有掩饰自己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他们每次都是一个人吗?”

“我家只有一个卫生间”

“那么有谁能看见进出卫生间的人吗?”

“没有,因为天气热,我们家又是顶层,所以特别热,因此餐厅开了空调,为了省电,也为了更凉快,所以房门紧闭,”周淑文望着死盯着自己的警察,脸上甚至有些快活:“所以没有人可以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应当说――人人都可能是凶手”

“但不会人人都是凶手”

带着点儿轻微挑衅的意味儿,她的脸向上一扬:“当然,我就不是凶手”

“是吗?”郭小峰注视着她:“很好,但我们需要的不仅是这样的表白,而是更多的,那些找到凶手的信息”

“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回答的”

“那就说说许国胜离开后,人们离开餐厅的顺序”

周淑文想了一会儿:

“第一个是王胖子,然后是孔彬,然后大家吃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是估计,孔彬又去厕所,他回来之后,我就去了,然后是戴亚丽,她一回来,孔彬就又去了”

郭小峰点点头

“大概时间能记住吗?”

她眼皮搭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那晚餐期间有没有谁情绪出现一些异常,随便说”

周淑文低头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平静地回答:“戴亚丽”

“怎么异常?”

“说不出来,好象很紧张似的,我是说她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而且――”她歪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补充说:“她上厕所好象用了很长时间”

“有多长?”

她摇了摇头:“说不准,反正时间很长”

“那她的反常你能说的再具体一些吗?”

周淑文对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郭小峰凝视着她又变得无所谓的脸――似乎也并不热衷一定要把情敌置于嫌疑位置的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刹那之后,他决定还是换一个问题

“其他人有什么异常吗?”

周淑文又低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犹豫抬起头:“好象,好像那个叫孔彬的似乎后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仅仅说这里,突然她又改口说:“当然,吃到后来大家都没劲了,所以他会心不在焉,我认为不是他”

“心事重重和心不在焉是形容完全不同的状态,好好想想,那个孔彬到底是哪一种?”

“应该是心不在焉”不确定的口气

“你确定吗?”郭小峰追问,但周淑文似乎又厌倦了回答这个问题,懒洋洋地目视着两位警官,似乎在说:别就这个没价值的问题聊下去了

她的表情起到了应有的效果,郭小峰顺从的换了个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谁杀了你丈夫?”

周淑文保持着平静:“我认为是戴亚丽,但可能是任何人,除了――我!”

说完,她毫不退缩地睁大眼睛迎接狠狠审视自己的两位警察,

郭小峰淡淡一笑:“你很坚决,但愿凶手也如此――非常坚决,不过是坚决地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在,你可以先出去了,然后请那个王兴梁先生进来”

门刚一关上,小秦立刻用笔敲了敲桌子,坚定地说:

“这个女人十有*是凶手,你看她自得的厉害”

“是有点儿奇怪”郭小峰皱起眉头

小秦又敲了敲桌子:“她的身份很特殊,作为嫌疑人,不!重大嫌疑人之一,她似乎不怕,我觉得有些古怪”

“一定有原因,也许她有无法犯罪的证明?”郭小峰沉吟着推测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小秦冷笑着说:“肯定是知道后来人会替她说的,以为这样表现清白更聪明了,哼!在我看,这就更可疑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铁证如山”片刻之后,他又悻悻地补充道:“但愿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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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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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谢谢!

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你叫王兴梁是吧?”

“是”对面男人用摇了摇头来表达了自己的肯定,然后随手擦了擦胖脸上的汗他们刚才都呆在没有空调的小客厅里等待着警察的轮班提问,顶层的闷热和对面男人的一身脂肪使他迅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Hxe

“你们是多年的老友?”

“差不多了,认识二十多年了,我们是战友,一个班的”和漠然的周淑文截然不同,‘摇头王’从进来就不住地摇着头,似乎无法从老友离奇的死亡中平静下来

“你认为他可能是自杀吗?”郭小峰突然问

“不可能!”‘摇头王’激动的一口否决了,但似乎这还不足于表明他的态度,他又摇着头补充说:“如果你问他会不会杀人,我会说,‘难说,有可能!’可你要问我他会不会自杀,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这么有把握?”

“多年的朋友了吧”王兴梁吧嗒一下嘴,又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歪着头琢磨着说:“我也不知道自杀的人是什么脾气,但我觉着一向就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总不容易想自杀,你说是不是?国胜就是这样的人,再说,要是一个人晚饭前还和人谋划着明天的打算,吃着吃着就突然想不开了自杀了,可能吗?我觉着不对,你说呢?”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个中年警察,对方正饶有兴趣的听着,但并没流露出特别赞同的表情

“我只是这么想――”自信有些动摇的王兴梁赶紧又谦逊地补充说:“我是外行”

“你的感觉很对,”郭小峰赶紧表明立场来坚定对方宝贵的第一感觉:“自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晚饭前和你商量未来了吗?”

“对”“摇头王”难得地点了一下头:“他和我说要我回去就找刘处长把上件事儿――我们生意上的事儿――了了还说他要跑另一单我们是搭档,人都说朋友难搭伙,但我们处得不错,关键是大家把位置摆得正,我是心甘情愿把自己放在从属的位置上,真的,谁让自己本事差呢?所以我们关系铁着呢!还有,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他家的事我全知道,所以这次为了离婚,把我也找来了,消我能帮忙给劝劝,这种事,不是真朋友不敢Сhā嘴呀,唉!结果也没帮上忙”说到这儿,他的头又像不倒翁似的左右摆起来了,仿佛是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局

小秦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

郭小峰也账折,接着问:“在晚饭中间许国胜有什么特别的吗?或者其他人有谁反常吗?”

“没有,国胜就是不开心,谁也不会开心……,国胜几乎不看淑文,说话也不看她,除了国胜再次提出消淑文答应离婚,淑文拒绝了之外,晚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挺尴尬”

“周淑文怎么拒绝的”

“原话也记不住了,反正有些拗口,意思很明白,她无所谓,主要是钱姨不愿意然后,小戴,戴亚丽和淑文呛了几句茬儿就没人说话了”

“怎么呛的?”

“哦――,”王兴梁直着脖子冲着墙角翻了半天白眼,然后双手一摊,一脸歉意地回答:“记不清了,也没什么,就是都看不上对方呗”

郭小峰点点头:“根据你多年的观察,你认为周淑文的回答是事实吗,就是因为妈妈的缘故不离婚?”

“这话难说了,”‘摇头王’继续摇着头说:“人的心思最难猜,要说她这个年纪应该不象钱姨那么传统,可问题是她是钱姨一手教育出来的,思想必也难说,当然,传统当然是好的,现代人就是太不负责任了;不过,她说她不在乎,也可能是虚荣心你知道,谁也不愿意自己被人看成摔不掉的鼻涕,对不对?不管怎么说,国胜再找个漂亮女孩儿还有消,她可就没人要了,或者说被像样的男人要了”

显然,对面这位男人看不上自己这位老友的妻子

“那么周淑文说许国胜答应不离婚,出钱让他的情人出局是真的吗?”

“嘁――,”‘摇头王’突然发出极度不屑的声音,头又狂摇起来,这回应该是分明地表达了他对有人如此没有自知之明而可笑但小秦来不及分析,他正寻思这个语气词该是哪个字,幸好,在王兴梁接着讲述之前想起来了,因为这次这位‘摇头王’摇了快有一分钟才缓下来

“――哄她呢?不是傻子就是自欺欺人,头两天国胜当着她们的面和亚丽亲热,还故意说:‘宝贝,我肯定给你个交代’,当时,把钱姨的嘴都气歪了,钱姨人很厉害,可管不住国胜啊――,到晚上,还不是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求国胜别抛弃她女儿,最后要跪下来求他,我都看不过眼,她还许愿说随他在外面怎么过,只要不离婚就成,她们周家没出过离婚的女人――最后,为了女儿,又坚持一起吃顿饭表示接受戴亚丽来讨好国胜,说实话,国胜本来最受不了钱姨管头管脑,而淑文又从不敢违拗她妈的话,当然,淑文人很孝顺,好像一直是对她妈百依百顺,孝顺当然是好的,现在的孩子就是太不知道体谅爹妈了,传统美德荡然无存,好在现在还不错,人们又开始回归传统价值观念,报上也开始知道老祖宗的东西好了,很多当老板的都迷上了儒家学说,国学大师也都纷纷跑出来说话了――”

对面男人滔滔的赞美着,――突然,又迟疑地汀了,――似乎感觉夸奖过了头以至于发现下面的评论已变成了非议,弄得不知如何恰当表达了.

“但是――,”“摇头王”硬生生拐了个弯儿:“要是――,要是太听妈的话,怎么说呢,反正后来国胜,挺受不了他岳母的……,可看到一辈子要强的钱姨为女儿低头到这个份上,就暂时敷衍地答应了,何况,他本来也无心马上娶亚丽”

“那么就为这种原因放弃的离婚念头吗?”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也不是,说到底还是钱,僵到后来,钱姨使出杀手锏,让他赔给淑文青春损失费,要好几百万,国胜开始答应,后来舍不得,其实也没有,平时吹得大,别人以为他有多阔,现在国胜手里撑死有百十万,原来挣得快,也去得急,现在挣钱难了,花钱可散漫惯了,出得多进得少了,就只好先放弃离婚的要求……,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国胜以前可能想着,家里就这么挂着也不赖,反正自己在外面尽管逍遥好了而淑文呢,有她妈管着,肯定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但现在国胜是铁了心要离婚的,人上年纪了,越来越玩儿不动了,他也对我说过,他和淑文肯定过不成,还是应该找个对心思的伴儿,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过他是决舍不得出钱的,肯定想先转移财产再提离婚,想一毛不拔的离过后我悄悄告诉钱姨这些儿,劝她想明白还是现在少要些钱,一二十万,离了算了,等他做完手脚,不管你同不同意,一起诉,终归婚还是照离,最后还一无所获,徒落个生气”

“她怎么说?”

“她说她提条件不是为了要钱,就是消难住他,让他们别离婚,拖一天是一天,也许过后又想过来呢?多少老辈儿男人,一时鬼迷心窍闹离婚,三拖两拖最后不了了之,白头到老的也不少……,我知道这是真的,对某些人来说,钱不重要,唉!老脑筋,没办法!……,我告诉你你别笑,老太太不太知道现下外面的事,国胜回来,她强迫他住在淑文的卧室,还想着现在跟过去似的,国胜外面素着,憋不赚床头上一亲热就好了,不知道现在外面花样多了,光靠哪个可管不住男人了,对有点儿钱的男人来说是缺‘伟哥’不缺哪个”zee

说到这儿,“摇头王”忍不住自顾摇着头咯儿咯儿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看到面前两个警察还是一本正经的坐着,骤然收去笑容,有些讪讪地补充说:

“――你看老太太是不是痴心妄想两个人能和好?她还说,看那个狐狸­精­还敢进屋这倒是真的,小戴虽然泼辣,到底没敢进淑文卧室找国胜,不过,国胜也做的够绝的,只在家住了一夜,后来就和小戴住在外面的宾馆了,还告诉小戴他碰都不碰淑文一下,让小戴得了理站在屋里刻薄她们娘俩说,‘有些女人是送上门都没人要,真可怜!’钱姨羞的没话说”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因为戴亚丽那独特的外表,小秦注视着她,等着她缓缓燃起一根烟,然后用年轻沧桑的音调回答他们的问题

然而――,她并没做这些很风尘化的动作,而是象小女孩那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端坐着m

郭小峰再一次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面貌特别的年轻女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她那像鱼一样紧紧闭着的嘴巴上,然后,他身体向后一靠,沉稳地问:“在这里你一定很不适应吧”

没想到,这似乎是出乎她意料的第一个问题,所以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啊――,当然,有些不适应”

紧张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确实胆鞋还是真的像周淑文断定的心怀鬼胎?郭小峰无声地看着她:她已经在外面冷静好久了,似乎应该镇定一些了;但话又说回来,很多人愿意――强化或者说表现――自己的紧张,毕竟,人是多样的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当钱丽鹃即周淑文的妈妈大步走进来时,她有力的步伐和相对­干­净的衣着给两位警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发型和她的女儿一样,稀疏的灰白头发梳拢的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圆圆的发髻,她的身材非常矮鞋可能还不足一米五,透过布满了刀刻似皱纹的长脸,可以依稀看出她的外表有些反祖现象,过高的颧骨,窄而后退的额头,没有鼻梁的蒜头鼻,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一口稀疏的牙,以此推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不是人们心宜的类型,但也受惠于上帝的公平,“美人不堪老,丑人反添容”,岁月和皱纹反而美化了她,一眼望去倒没有难看的感觉如同过去2m

晚餐谋杀案 第一章 安宁的死亡…

郭小峰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如果不是游移不定的眼神儿,白白胖胖的孔彬,五官还是不难看的,可惜过于灵活的眼睛反而破坏了他外貌的和谐他有些点头哈腰地坐了下来,陪着小心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察

郭小峰想起有两个人指证他后来变得心事重重,两个不相­干­的人……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基本的问题过后,郭小峰问道

“我们是亲戚,国胜叔对我可好了”孔彬立刻回答

“亲戚?”小秦忍不住Сhā嘴问

“是呀,”他张眼睛说:“远亲”

晚餐谋杀案 第二章 仿若迷魂阵…

小秦悲愤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盒,昨晚的案子折腾到今天早上才基本结束,又饿又乏的他考虑到人可以边­干­活边吃饭,而不能边­干­活边睡觉这一事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倒头大睡

他相信醒来后自然有午餐等待着自己,但有些期望奇迹似的祈祷――这个午餐将由原来的内勤――现在也出外勤的小胡――负责准备

事实证明,他信任了值得信任的――午餐正静静地摆放在他面前,可是祈祷却证明――神对人可并不是言听计从的

“怎么,不喜欢?”肖素――他们新分来的内勤――一个温柔漂亮的――身体力行并不遗余力推广素食的素食主义者――冲着他甜甜的一笑:“吃素对人有好处,科学家已经证明了”

“是吗?”小秦拨拉着饭盒里白菜叶胡罗卜片和豆角,花花绿绿非常好看,但显然它们没有和香喷喷的花生油在烈火之上有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他怀疑甚至彼此之间连个吻都没有接,他可不喜欢躺到盘子里的植物还这么水灵,尤其是又饿又累又必须只吃素的前提下

他抬起头勉强回应一个微笑:“你是不是忘记看前提了,科学家证明的是牛应该吃素,否则就会得‘疯牛病’,毕竟,它们是食草动物,不能坏了上帝设置的基因,――但人可不是这个种属”

“别开玩笑了”肖素笑得愈发甜了:“我就吃素,不是很健康吗?”

“晤晤”小秦支吾着低下头,避免自己冲口而出反驳的话:“你健康能证明所有人吃素都健康吗?”

“不光是我”肖素似乎看出小秦的心里话:“和尚是终身吃素的,但现在已经证明他们更健康”

废话!小秦暗想:和尚每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我们呢?不是站着就是跑着,体能消耗能一样吗?但这次小秦不敢抬头了,害怕她能再次看出自己内心的反驳,以至于继续留下来畅谈为什么吃素的道理

他想起局门口不远处有家卖麻辣鸭的小店,里面的麻辣鸭翅鸭脖鸭爪鸭心鸭胗鸭肠等等鸭子零件,个个都是妙不可言的下酒下饭小菜,现在,他迫切地需要它们,――而得到他们的前提就是让这位漂亮的素食主义同事离开,这位漂亮的素食主义同事离开的前提则是他们正忙着或者虽闲却不给她讲道理的机会――他暗想,人――必须按规律办事

晚餐谋杀案 第二章 仿若迷魂阵…

“当然”小秦坦率地说:“我觉得她最可疑,尤其是她那摸棱两可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从心理上讲,被羞辱的人最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许国胜对她的态度足以让任何有点儿自尊的人恼羞成怒,暗起杀机”

“但现在怀疑的矛头并不全指向她”zxSm

郭小峰有些烦恼地皱起眉头,中指轻轻敲着桌子说:

“王兴粱提出了孔彬情绪有变化,这真是我意料之外的人;而周淑文和她妈则共同指证戴亚丽,这两票顶多能算一票,甚至半票,或者是零票――因为完全可能是仇恨导致的偏见;戴亚丽呢?先是暗指周淑文,听了我的话后又指证老太太,见我继续排除后,她又拉上了王兴梁和孔彬,这一听就是没有定见只想摆脱自己嫌疑的态度,所以那些话也不太可信;孔彬呢?觉得三个女人都有情绪变化,说真话,我觉得他的这项证词也不可信”

“所以――”小秦歪着头说:“这个案子目前更要多看动机而不是机会”

郭小峰点点头:“那让我们现在分析分析,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现在动手?先说周淑文”

“就数她动机多了,”

小秦飞快地搬着指头数起来:“丈夫变心长期外遇,羞愤交加等等吧,总之,她杀许国胜最正常至于为什么现在动手因为她很难有机会动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人多,嫌疑面扩散,可以浑水摸鱼还可以嫁祸于人”

郭小峰点点头:“钱丽鹃,就是钱老太太”

晚餐谋杀案 第二章 仿若迷魂阵…

刚啃了一个鸭翅膀,小秦的心思就回到了该办的正事上了,他有些羞愧地擦擦自己油光光的嘴,想对一直冲着天花板发呆的上司探讨几句案情,掩饰一下刚才的失态,――就看见法医小史和肖素一起溜溜达达走了进来他连忙一把把那兜子鸭子零件塞到了抽屉里,眼角还看到还看到自己刚才还发呆沉思的上司同样手脚麻利地将他自己桌上的“赃物”照此办理了

他们实在害怕肖素特别的修养,――她看到这一切后并不会发火,而是会坐下来细声细气的给他们耐心的讲――为什么让他们吃素的道理而小史一向感到,反对一个漂亮温柔女孩的观点是困难的;而自己的上司呢,是一听见这个处处以他女儿自居的下属睁着漂亮的眼睛谴责地说:“郭队,爱梅去上学了,我消能像女儿一样照顾你,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消化力会下降的,要是还吃­肉­,血脂就会增高,这对健康很不利,真的,我是为你好呀,郭队”就不得不屈服了

“嘿!有什么重大发现?”小秦热情地招呼道

“真没劲!这可不是法医能大显身手的那种活儿”小史一进门就说,手里挥舞一叠报告:“但我还是亲自来了,免得有什么转述不清楚还要找我,你们总这样,给――,郭队”

小秦剥了一颗口香糖塞进嘴里做最后的气味消除工作,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们是为了增加你的价值感”

一贯对他针锋相对的小史这回却没有回答,注意力似乎被他们的饭菜吸引住了,他舔舔嘴­唇­:“我还没吃饭呢!”

“这儿还有一份新的”小秦赶紧把没动的盒饭推了过去,他瞟一眼正站在门口同别人说话的肖素,压低声音说:“只不过这是毛驴和骡子喜欢的玩意儿,要忍耐着吃”

“那可太好了!”

“好?”小秦睁大了眼睛:“我记得你平时不少吃­肉­翱”

“是”小史苦恼地摇摇头:“但我一解剖完就不爱吃­肉­,尤其是肠子肚子心肝肺那类内脏,简直看都不能看,不知为什么”

“哈哈哈――”小秦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好不容易忍住笑意煞有介事地说:“可以理解,如果是我,可能就是这草料――”他指指饭盒:“都吃不下”

“我倒是过了这个阶段了”小史拿过饭盒:“不能总不吃饭,是吗?”

“很快这个阶段你也会过的,”郭小峰笑着看一眼小史:“我记得当年――”

“别说了”料到下文的小史连忙求饶地打断:“你总不消我这份也吃不下吧?赶快看我给你的报告吧”

郭小峰的眼睛又落回了手中的报告小秦凑了过去,越过他的肩膀一起看了起来在一些非敞业而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术语之后,他们看到了第一项关键:

“胃里有安眠药!”小秦轻呼:“这解释了他为什么很快就困了”

“对!”小史含糊的跟着说,他努力一口咽下嘴里的饭,结果噎出了一个嗝:“嗝――,在其中一瓶啤酒的残留中

晚餐谋杀案 第二章 仿若迷魂阵…

“因为――”小秦挠了挠头顶:“我刚才已经说了,她的动机很显然,丈夫长期外遇,我敢说这几乎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并且这次特别强烈的羞辱了她”

郭小峰轻轻摇摇头:“可这就是我不可理解的,――尽管已经有了她的解释,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离婚呢?这里牵扯的是人命,难道离婚比杀人还难吗?”

小秦耸耸肩膀:“人们都说她很孝顺,特别听她妈的话,偏钱老太太思想必,又不同意她离婚,无奈之下产生了杀机――”

说到这里,他汀了,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强,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又补充说:“当然――最可能的是她自己思想必,不想离婚――这样的女人也不少,本以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等来等去,得到的只是丈夫加倍的羞辱和可能注定要散的结果于是恼羞成怒,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产生了我不好你别想好的凶念”

小秦很高兴地看到自己的上司边听边点头,顿时更来劲儿的继续分析:

“这样的案例可不少,如果把全国各地的‘杀夫案’总结起来,这种心态的女人能站一大半再说,看看这个谋杀手段,怎么说呢――,我觉得也很符合一个长期受压抑人的所为,高明又­阴­柔,仿佛――,仿佛像宫廷里的太监所为”

晚餐谋杀案 第二章 仿若迷魂阵…

“可是――,可是――”肖素发出欲言又止的反对,她看着小秦,咬着嘴­唇­似乎在斟酌着如何表达

“――可是中国老人和外国的不一样,是吗?”郭小峰替她把话说完,锐利地看着肖素默认的表情,有些苛刻地继续说:“至少发达国家什么都社会化了,外国老人即使是孑然一身,只要愿意,――也许孤独也许痛苦――我们无从得知,但沾沾自喜地这么认为,――基本可以能够不失尊严的在公寓或养老院死去,――但中国人数千年都靠儿女养老,一旦病弱在床,――这是必然的人生经历,――再煎熬些年,可不就是要靠儿女巨大的忍耐才能走完人生终点?”zee

他寓意不明地一笑:“现实很残酷,于是圣人想出了让儿女孝顺的这味药,听起来很不错,――弄个理论再加上一些典型例子推广,――但结果会怎么样?――真的会只产生你说的那种美妙结果吗?――于是人人感动,父慈子孝,国家富强,世界大同吗?――想想吧,《孝经》不是今天才写出来的,两千多年了,每个朝代都不遗余力的推广,有些朝代为此还设了官职,像孝廉之类的,而且如果有孝名,升官也能变快,那个吴三桂就是16岁勇闯清营力救父亲而名声大噪的,后来官运也因此更亨通了些,可惜他没有因此变成忠臣,这大概令那些相信‘孝子必忠臣’观点的人们有些遗憾――现在我问问你,在过去的两千年来天天嚷着‘以孝治天下’的中国,因此再也没有家庭问题,人们都变成忠臣良将吗?欧美国家不爱在这种事儿上做文章,因此个个都过着虐待老人的生活吗?”

肖素折,没有说话

“我们是警察,我们都知道现在法律是――最该死的罪犯也要有律师为其辩护,目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要有自我辩解的机会!――这是已经取得的共识的现代法律­精­神”

郭小峰转过身,眼神又有些咄咄逼人了: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个林木兰

“你总写这样­干­巴巴的文章怎么能吸引读者呢?”《东方消息报》梁总编挥舞着报纸训斥着大气也不敢出的林木兰m

他今年快六十了,却有一颗三十岁的心脏,抱负远大,一心要走出行业局限,把自己这份名字听起来宏大,实际却是不折不扣的地方行业­性­小报发展成左右广大市民喜怒哀乐的地方大报

为了实现自己远大抱负,他曾不眠不休了三天,制定了一个发展规划,先是决定借鉴同行《晚报》的成功经验,用抢独家新闻的方式来实现跳跃式发展的梦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他在宣布了自己的战略规划之后,乐呵呵地对手下说

结果却在意料之外,一经实践才发现原来很有影响的几个同行居然都是不肯睡觉的兔子,不留给他们跑赢的机会任何一个关键事件发生时每个报纸都有记者守侯着,倒是他们的记者去得最晚在数次痛斥自己的手下之后,他也痛苦地意识到,在这个已经有几份面对市民发行报纸的城市,竞争已使几位报业同行战战兢兢了,世界似乎已经秩序井然,用老方法来拓荒似乎困难了点儿,再说他们的经费也少得可怜

他又熬了三夜,制定了一个新的发展规划,踌躇满志地决定着眼于国际经贸,理由是这是本市同行忽略的地方,根据市场细分理论,这是最有商机潜力的空白点

迅速,他又失望的发现这个隆重推出的版块不仅普通的市民不感兴趣,所谓的商家也很是不屑一顾沉痛地一调查,结果是大部分普通市民谦逊地表示他们看不懂,而商人对他们的所谓“前瞻­性­分析”蔑视的懒得说又痛斥了手下数顿之后,他忧伤地泡了一大壶浓茶,知道自己需要再熬三夜

这次他决定着眼于国内经济,重点是股市,根据很充分,股民如此多,还从中分不了一杯羹吗?可当他这次红着眼睛宣布之后,被他训得痛苦不堪的手下这次大着胆子出言否定了,当然方式还是很技巧的

“这个想法好,肯定有市场”马副主编笑吟吟地说:“只要看看有那么多专业报纸从中渔利就知道了,我们只要重金聘用一些学经济的硕士博士之类的人来做记者,把版块做细做透,一定要超过现在市场上那些《证券报》之类报纸,这还需要再组一些有分量的稿子,当然还要花大价钱买好稿,再派一些记者长住……”

梁总编刚刚被热茶暖过来的心又开始凉了,不说­操­作上的难度,就说财力就卡死他们了他一怒之下地决定集思广益了

展开想象翅膀的记者们果然提出了诸多发展良策,依据大都是“……路透就是这样起家的……”“…N难道不是这样发展壮大的吗?”“看看半岛电视台……”之类,雄心壮志和提供的奇诡手段都远胜于总编

但现在作为批评家的梁总编,开始冷静地用投资额投资回收期投资收益比三个标尺将这些宏伟的设想一一拦腰斩于马下,正当总编哼哼地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木兰――这个到报社不久的记者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也可以做纵深挖掘,比如《南方周末》,多厉害,”

看到总编眼里这次没有闪出嘲弄的光芒,木兰胆大了些:“好比是盖房,要是面积一定,盖平房容纳的人肯定没有盖楼房容纳的多,又不打仗,哪儿有那么多爆炸­性­新闻?抢独家可太不容易了,但现在有一点,大多都是浅尝辄止的报道,我们反正是周报,可以深入报道,增加可读­性­……”

“好!”梁总编大声肯定了木兰这确实是让领导痛快的想法――不需要投入什么(主要是金钱)――只要好好挖掘手下就行了――惠而不费!因此他又补充长长的一段话来确认木兰的想法,听起来就象木兰说出他的主张或者木兰被授意表达了他的想法那样

最后,他还是大度的给了木兰一份独有的赞美,认为木兰的思想朴素可靠,没有什么“花活儿”,不错!

可惜现在他对她这一点开始严重不满了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你怎么没有一点儿浪漫气息?文章这么­干­巴巴的,读者怎么喜欢看,你看这一篇,多好的素材呀,一个美丽的花季少女被卖给一个老头子,又被几个老­淫­棍*了,现在又怀孕了,但孩子的爸爸是谁呢?多好的素材呀,情­色­暴力悬疑全有了,你呢?­干­巴巴的几段话就完了……”

木兰折睛,迷惑地看着总编,怀疑是不是他搞错了,她刚到法制版不久,只写过一件*案,还亲自跑到事发现稠

那事发生在落后贫穷的山村,可怜女主角年龄接近而立,是个白痴,两条腿还不能动,相貌具有典型的白痴颅骨特征,清醒的时候除了会流着口水冲人傻笑以外,就会喊饿从进了村子就习惯臭味儿的木兰还是循着更独特的怪味儿走到她家――因为她大小便失禁她象脏草一样的头发也沾了很多脏草――那是草席上掉的,黑洞洞的房间里最鲜活的就是她傻笑的脸和挺起的大肚子,领着她来的村民心怀叵测地问了这个女人一些暧昧的问题,她给予了一个永恒的回答――饿!

木兰抑制不住突然涌上的想吐的感觉,飞也似的逃掉了,过后从别人口中得知现在正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确认谁是孩子的父亲,这样就有人接收她了

因为时间问题,木兰没有去看那几个被称为“下流地,没有人­性­的老不要脸”却控制不住地想只要不是­性­变态,稍微过得体面的男人只怕宁可“自渎”也不会去碰一碰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环绕她四周的除了肮脏和肮脏蘖生出的各种昆虫之外还有她的大小便一向爱抱怨自己不美不聪明不运气的木兰坐在回去的车上不时的摸摸脸动动手抬抬腿,对上苍感激地恨不得立马烧柱香

木兰终于定睛看到总编指的那篇报道,居然就是这一篇

“这篇报道确实写得太少,我打算过后好好写一篇,值得深思的地方很多,”木兰老实地认错:“很多方面,比如,让一个傻子生一个傻子来结案是否不妥?产婴证­奸­似乎也太――太――太――”她感到难以准确表达,索­性­不说了,继续自己的思路:“还有,贫穷造成的悲剧真是震撼人心,……”

“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总编失望地说,叹了一口气,示意木兰坐下,耐着­性­子说:“小林哪,直白告诉你,记者的主要素质是想象力,懂吗?”

“是吗?我原以为这是小说家的素质呐!”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郭小峰满怀赞赏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踏在各种颜­色­碎石拼接的小路上,环望四周是刚刚铺就的绿茸茸的地毯般的草坪,周围还花边似的围绕着正在怒放的白­色­黄­色­粉­色­的小花,惹弄的人忍不住要低下头驻足观赏一番造型漂亮的­乳­白­色­的地灯和弧型路灯错落有序暗红­色­瓷砖装饰的楼宇和凸凹有致的落地窗灵透漂亮,而这一切又因为修葺的细致而别有一翻气派感觉郭小峰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个被称为“柏林#8226派”的小区虽然还远远达不到他的建造者――一个富有想像力的开发商――当初用诗人般的笔触描绘的景象,但和某些完全闭着眼睛胡说的同行比起来,几乎算得上诚实;而从楼盘价格上看,广告语所宣称的――“……,尊贵居所,上流社会的宅第……”,“……诚邀财富人士共赏尊崇……”,更是诚恳之言,所言不虚,也只有这个城市的“财富人士”才能轻松入住的

他们信步向前走着,身边除了脚步匆匆的装修工人,还有一些没有想像中“财富人士”外表的业主涅的人招呼嘱咐着,脸上的焦虑烦恼似乎已遮去了入住新房的喜滋滋,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也都充满了“资金短缺”的痛苦也许他们目前还是相信未来必成为“财富人士”的“人士”吧?郭小峰想,同时他也回想起了戴亚丽关于王兴梁借钱的说法

两次门铃之后,一个和这个新展展喜滋滋的小区很不相称的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防盗门后面,她有着一张近乎梯形的脸庞,上面的每个器官都很巨大但最引人注目的她那头浓密的头发,被烫了成好几年前好像比较流行的钢丝头,这种发型能使人的头凭空大上一倍,加上与时俱进的漂染成黄­色­,郭小峰立刻不可遏止地联想起了丰收的粮仓

这时,王兴梁那颗圆圆的脑袋也出现在镂空的防盗门后

他连忙打开的房门:“快请进”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看来她应该很会讨许国胜欢心了?”

“是”王兴梁突然坐直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那个女人你们也见了,要我说就是丑,像条鱼似的,可怎么说呢?算是会打扮,挺时髦的就是时下最多的那种女孩儿,心眼儿不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要什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喜欢琼瑶什么时候喜欢王家卫,什么时候又是韩剧迷,或者什么时候讨厌她们,怎么说呢,穷人的孩子,又不是特别聪明又不是特别有运气又不怎么漂亮,看人眼­色­行事那是天生的本事,也是趁年轻鲜活几天的那种女孩儿,我早就对国胜说要是再结婚那不能光比现在的老婆年轻,非得是样样强得多才划算,要不然伤筋动骨的不值,你说是不是?”zee

“很有道理”郭小峰的头微微偏了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他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许国胜认可你的道理吗?”

“当然,我们老朋友了,什么叫老朋友?为什么成老朋友?那就是各方面观念相同对不对?”

“可许国胜还是为她和老婆离婚了”

“国胜离婚跟她没关系,他就是跟他老婆过不成”

“那戴亚丽指望着和他结婚吗?”

“她才不那么天真呢――”王兴梁把身体向前一探,竖起食指左右摇晃着,眯着眼睛未卜先知地说:“不过我敢说,你要是问她,她准说他们要结婚了,不管谁问,她都这么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面前两位警察都显得特别郑重其事之后,王兴梁才带着洞悉事物真相的先知一般的满足表情解释说:“现在她对你们这么说是为了避嫌,她也有嫌疑不是吗?放以前她也这么说,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国胜感到对不起她,那样她就可以利用国胜的内疚多要一些钱,哼!狡猾大大的!我早就对国胜这么说过,这个女人不能信”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站在超市的长长的纸品货架前,郭小峰仔细地一一看着

旁边的促销小姐立刻热情地走过去建议起来:“买这个吧,”她把一条纸巾塞到郭小峰鼻子下面,“这个纸巾正在做促销,两块九一条,一包还不到三毛哪!”zee

一直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郭小峰一楞,瞅着鼻尖下热情递送过来的那条小小的长方形纸巾,被迫接了过来,“真真”牌的,外包装设计透着相当的无所谓,尽管上面印着ello!i!o!appy等外文,但毫无洋气之感他折到侧面,看到有段厂家自述,开首就说:自98年起,“真真”一直以一种朴实的面孔陪伴在你的身边……,朴实――,他觉得这真是自知之言

“晤晤”他点头支吾着,顺手又把那条纸巾塞回促销小姐手里,移步继续向后看,半步之后,一条熟悉的黄绿­色­吸引了他的目光,定睛一看,果然就是和现场遗留一模一样的那种手帕纸,是印着具有浪漫意味的卡通画的那个系列,上面还印有一行小小的黑字:他们度过了一个快乐又甜蜜的下午下面还赫然写着画面的出处――来自台湾的那个著名的漫画

郭小峰满意地点点头,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一条准备离开,一转身才发现促销小姐还在站在自己身边

“这种类型一般女人才用,不实惠的”她说,同时又努力把手里的那条“真真”塞回郭小峰的手里,不顾对方地推拒,继续坚决地介绍:“这条多好,物美价廉,沉稳大方,最符合你――”话没有说完,但用目光及时的补充了――符合你的身份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戴亚丽幽幽地说:“国胜告诉我,听说当时她心情很坏,于是就想找什么东西出出气,人都是这样的,可她,她是很可怕的,她把怨气发泄到孩子身上,居然掐死了自己的儿子”

望着面前两位呆若木­鸡­的警察,戴亚丽低下了头:“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可这是真的”

一时间一片沉寂,几分钟之后,

她稍稍抬起头,正看见郭小峰失神的嘟囔:“有这样的事?有这样的事?”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摸咖啡杯,似乎想喝些东西镇定一下,但却一下子碰翻了

“该死!”郭小峰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杯子,望着手上泼上的咖啡,他扎煞着手东张西望一下,桌上没什么可擦拭的

“对不起”他对戴亚丽说:“你有餐巾纸吗?我知道女孩子总带这个”

戴亚丽望他一眼,从容地从包里掏出一包小小的长方形餐巾纸,小秦看到居然就是刚才上司一下子买了三条的“真真”牌

“谢谢!”郭小锋接了过来,他细致地擦了擦手,又低头认真地看看纸巾,很意外地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用这个倒不讲究,我那宝贝女儿别看穿着打扮不能跟你比,可用些小玩意倒讲究地厉害,我说这种就挺好,纸是一样的嘛!可她非要用那种包装大一些像钱包似的的那种,还非用什么印着‘几米作品系列’的那类,纸还不是一样?可她就是喜欢那个包装,非买不可,白贵了些我觉得真是没必要不过我倒是承认,包装真是挺好看,尤其是看了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噢――,《向左走,向右走》,里面演员涅都跟童话里的似的,真是浪漫好看可能女孩子总抵御不了这个”

“可能小女孩是这样吧”戴亚丽也淡淡一笑:“我不是这样,而且,我喜欢这个名字,‘真真’,这个世界最缺乏真诚了,所以,这些年我只用这个牌子的纸巾,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感情方面的――,”她似乎陷入了遥远的遐思,然后又像马上缓过神儿似的,淡然一笑接着说:“我不想细谈了,反正我只用这个牌子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个很专一的人,对感情是这样,对东西也一样,用惯什么了,就一直用下去,根本不换,”

她沉静一下,又轻声强调说:“这个牌子我用了六七年了,从来不换”

“噢,是这样”

“是的”戴亚丽低下头,似乎又忧伤地不能自拔了:“我的心很乱,说实话我想回去休息休息”

“也好,”郭小峰体贴地说:“我看你眼圈儿都黑了,早些休息了,我们回头再谈”

“是的,我根本睡不着,我怎么可能休息好?国胜,国胜……”她迅速哽咽了

“看起来你们感情确实很深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最好节哀顺便,实在睡不好可以吃点安定,以后的调查还需要你配合,身体不能垮掉”

“那也没有用”她继续伤心地说:“你们不知道我是那种重感情的感­性­女人……,有时候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国胜又总在出现在我面前,你们根本不知道国胜对我意味着什么……”她看来恹恹地要昏过去了

他们镇静地等待着,几分钟后,她在悲伤中自己恢复过来了

郭小峰注视着她看起来又能回答问话的面容,轻轻说:“你确实比周淑文更爱许国胜,她像没事人似的”

听到周淑文三个字,戴亚丽立刻又陷入了愤恨:“当然她不离婚根本就是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的念头作怪,而且这次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本来装出一副蔑视金钱的样子,装不下去了,要几百万,开玩笑,凭什么,几百万,她们配吗?”她激动地悲伤也消失了,声音尖利地犹如指甲刮过的钵

“许国胜没有答应?”

“当然,几百万,真是开玩笑,她们配吗?”戴亚丽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以至于声音里还伴随上轻微的哨音

“对于许国胜,她们当然不配,”

郭小峰点点头,然后近乎挑拨地反问:“可他要恢复自由身是为了你,不是吗?他认为你也不配他用金钱换自由吗?”

“哦,当然不是”她身体向后移动了一些,显然不快地撅起嘴:“他是全心全意爱我的,否则我不会如此爱他,不是吗?我们相差二十岁,他快五十了,歇顶,白天爱喝酒,晚上磨牙放屁打呼噜,睡着了还总张着嘴流口水你想想,我接受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她睁大眼睛天真地反问着,仿佛不知道她这么做在其他人眼睛里还有“因为贪图金钱”的这一邪恶猜测,戴亚丽继续一脸纯情地解释:“其实开始国胜也答应了,可我不同意,我不能忍受所爱的人为我牺牲太大,我很体贴他,好女人都是体贴男人的”

“很令人感动,”郭小峰充满遗憾地微微一笑:“不过现实很残酷,戴小姐,现在你要为自己的体贴付出代价了,知道吗?周淑文可能要提出要接管许国胜的财产,因为她是他的妻子,第一继承人,也因为你的特殊身份,她可能会要求到你”

“哦?”

戴亚丽楞住了,呆怔了几秒钟后,她垂下眼皮苦笑着回答:“国胜财务管得很紧,钱总是自己攥着而且,国胜也没有钱,他手里能拿出两万现金都是一关”

“你刚才还说他开始答应了几百万离婚费”小秦立刻提醒

“哦,他又拒绝了”她有些嗔怪地看了小秦一眼,仿佛责备他记­性­太坏

眼前的年轻警察显然没有受到打动,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据你自称他的拒绝是由于你的体贴而不是没钱”

“国胜很虚荣,其实是没钱,他根本没钱,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说钱­干­什么,现在是国胜被谋害了,人不比钱重要吗?”她再次幽幽地哭了

“我们总说钱,是因为他的死亡也许和金钱有关,消你配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谈钱”她显得极端厌恶:“金钱是对爱情的亵渎,这侮辱了我的情感”

“现在不谈钱的感情似乎很少了,好象不少女孩儿正在变得现实……”

“不!”她不等小秦说完就大声否定:“女人天生就是情感动物,为自己所爱不计一切地付出,你们知道舒琪吗?一个曾经的不良少女,三极片女星,她依然被爱所伤,被黎明甩了,你想这样的女人都是爱情动物,这说明什么?”她张眼睛启发着两个木头似的警察

郭小峰接受了她的启发,想了一下问:“就是说你不知道他的钱在哪儿?”

“是的,我没有拿过他的钱,也不知道他的钱放在哪儿哦,钱钱真恶心!”她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还喃喃地喊:“国胜,国胜……”

郭小峰有些手足无措了:

“好了,”他带着逃避的口吻匆匆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早些休息,虽然我还是不得不抱歉的告诉你,暂时你还不能离开本市”

“好吧!”戴亚丽声音微弱地回答,头依然埋在两手之间,身体依然轻微地抖动着

“真是对不起!”郭小峰的声音更加歉意:“我真不该给你提这个,因为可能也不用你交接什么,到时候只要周淑文申请,许国胜的银行帐户就自动冻结了她也许不会找你,节哀顺便吧,我们先告辞了最后,请让我们来结帐作为补偿,噢,别,别,别动,你只管坐”

他们悄悄地起身结帐了

在咖啡厅高大漂亮的木格门外,掩身在巨大的盆栽发财树后,一直向咖啡馆内窥视的小秦对郭小峰悄声说:“头儿,你看,她不再悲伤了,好象在发呆”

郭小峰注视着那个海水蓝吊带连衣裙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对于总编大人的雷厉风行,木兰很是佩服,居然在得到消息的当天――也就是案发的第二天――就决定明天过去探访,而当天没有过去,那也不是偷懒歇着――是要做功课的!

昨天坐在老板台后面的梁总编眼珠转了两转,然后带着弥佗佛般的笑容冲规规矩矩站立着的木兰吩咐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现在我准备些东西,你呢?回家做功课,我想不用告诉你也知道怎么做吧?”Dm

木兰小­鸡­叨米般地点着头:“我会联系有关的人,以便为深入采访做准备”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从木兰的眼光里,房子是一个没有远见设计师的作品,看房间格局,你会把这个才盖好十年左右的房子以为成二十年前的产物,厅不大,没有窗户却环绕六个门,分别是大门厨房厕所和三个卧室的门,彼此相挨很近

客厅很象一个储藏室,仅大的家具就有两个――曾经鲜艳现在灰仆仆的红­色­旧沙发,上面胡乱丢着绳头纸张围裙等杂物;断了几根篾条的竹椅,崭新的圆桌,一组半新不旧的柜子,靠墙而立的几把折叠板凳,破医院的墙上曾经爱刷的那种油绿­色­的冰箱,上面堆放着不知是装着什么东西的新旧塑料袋,中间还摆放着一只蒙尘的艳红­色­花瓶,里面一束脏脏的塑料花,一眼就可以看出经过了长期艰苦生活的主人对濒一切可用可不用的物品有着偏执的爱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大将就是大将,梁总编依然保持着天真地表情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他煞有介事地啧啧称赞:“了不起呀,一个人――”Sg

这含蓄未完的话语果然再次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

“可不是吗!”钱老太太款款接过话说,这显然是她爱谈的话题,因此不等梁总编再问,自己就娴熟地滔滔不绝起自丈夫死后她独自带着孩子坚强度日的历程,一听就知道她说过很多遍了

“……他过去那年,我觉着天都塌了,真想一头撞死随他去了,我不怕死呀,我们那庄出过不少烈女,我不识多少字,可圣人的的大道理我懂……,真的,我――”

“是呀,是呀,老嫂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孩子什么都说明了”梁总编恰倒好处扮演着相声中捧哏的角­色­,同时还不忘用眼睛暗示木兰打开采访机

“……可是死容易,活着难哪,我不能丢下文文一个人呀,为了孩子,再难我也的活,还要好好活,要不然百年之后我没脸见她爸,我对文文说,妈妈所有的苦都是为你吃的,你必须争气,考上大学,给周家争脸文文第一年没发挥好,没考上,不想考了,邻居都说­干­脆上班吧,我说:不!你必须考,给你妈挣口气,妈就是苦死也把你供出来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周淑文木然地回答

“第二年,还是差了几分,她有些灰心了,我告诉她,只有考上大学,你才能找好工作,一定再考,从暑假我就让她复习,一天也不能放松,那时我们还住着一间半平房,也没钱买电扇,晚上有蚊子,我就天天扇着扇子给她赶,她多晚睡,我多晚睡,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

“清早天不亮我就给她叫起来背英语,一天也没耽误过,早上炖­鸡­蛋,晚上煎­鸡­蛋,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增加营养,我不吃也要保证孩子吃好,一年下来,我瘦了十几斤,邻居笑我是考孩子还是考你,我说,都考,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

“考了三年,文文到底考上了报志愿的时候,我对文文说,你呀就报师范院校,补助高文文很听话,就报师范院校,我说你就在这儿上吧,文文就把外地的志愿改回来了,我心里特别高兴,孩子懂事,不枉我为她吃得千辛万苦艾是吧,文文”

“是的,妈”

“……文文一上大学,我就对她说,文文,你不要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松口气了,还得接着努力,要入党,表现要好,要不然,毕业你可留不了校……开始她还想玩,我对她说,人家疯,你不能疯,咱是有家教的人,女孩子,名声最重要,学校里乱七八糟的活动我从不叫文文参加,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

“……年轻人呀总是不知轻重,都想着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考上大学了,要好好玩一玩,不知道人一辈子不闭眼是苦不完呀,我早也说晚也劝,总算把文文的心收回来了,开始她同寝室的女孩儿还笑文文,挑唆着给我斗争,――我说,我不怕你现在恨我,早晚你会知道你妈是对你好……,结末了分配时哪个不后悔,都对她说,看着你妈好象没文化,其实是真有远见……”周老太太骄傲地扬起头,满脸自得之­色­地转向女儿:“文文,她们最后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的,妈”

“老嫂子,你是真了不起,­操­心­操­到家了”梁总编这次似乎真是有些肃然起敬了(但木兰已不敢确定了):“­操­了这么多年心,不易呀”

“咳――,­操­心哪儿­操­得完?”说到这里,她温柔地看了一眼木然的女儿,似乎浑然不觉她的麻木和迟钝,硬邦邦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很慈爱地说:“不过自己的孩子,累死也心甘”

“那是,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梁总编又一次感喟起来他偷瞥一眼垂着眼皮没­精­打采的周淑文,主动赞美说:“不过听你一说我倒觉得淑文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比很多孩子强多了我那老三,能把我气死,有时候想当初还不如不要!”

看来总编大人暗暗消她能像她母亲那样打开话匣子,木兰想――但周淑文依然垂着眼皮坐着,唯一的面目变化是把嘴闭得更紧了

“是呀,文文还是比较听话的孩子”周老太太首肯了这一点,但又随后又如同教育家那样讲述起成功背后的缘故:“――但孩子听不听话主要在大人怎么教育哪儿有先天就听话的孩子?别看我就文文一个孩子,可从来不溺爱她,小时侯她也淘着呢,瞅着是女孩子,一样上房上树,野着呢……,”

木兰惊讶地看一眼像长在椅子上一样安坐的周淑文,想象不出她怎么还会有上房上树的活泼劲儿

“……所以呀,大人得帮着收心,只要做错什么事,一定打,狠打,让她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不然长大学坏了怎么办?我就告诉她,你不听话我就打你,我是你娘,打死你也不犯法”

看着她气势非凡的宣告,木兰有些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有一次她偷着游泳,回来还撒谎,我最恨小孩儿撒谎,当时气得呀,拽过来就打,打折一根尺子,别人就拦,我说你们以为我不心痛?我比谁都心痛,我可就这一个孩子呀,打在她身上痛在我心里,比打我还痛!每次打完她,我都哭半夜……,过后我对她说,文文呀,不是妈狠心,你想想,你爸爸不在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呀,后来我哭她也哭……,”此刻,周老太太眼圈儿又红了

“不过从那以后,文文再也没有敢偷跑出去过也越来越听话了孩子就是这样,又要教育又要打,后来文文当上了老师,我对她说,你说你妈的教育方法有没有道理?她也说有道理,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

“棍­棒­底下出孝子,越溺爱越不体谅父母的难处”梁总编说:“现在有很多孩子根本不能体谅到父母的难处,为所欲为,可问题归根结底还出在父母身上,太溺爱了,其实,适当的惩罚还是必要的”

“可不是――”周老太太刚想再长篇大论地说下去,突然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老太太有些纳罕地嘟囔一句:“文文,去开门”

片刻之后,郭小峰和小秦跟在一脸漠然的周淑文后面走了进来,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刚才还兴致勃勃讲自己人生历程的老太太顿时没了­精­神见多识广的梁总编一下子判断出他们是警察,虽然他们穿着便衣

木兰无庸质疑他们的身份,因为――她认识

不过他们对她漠然的态度,尤其是郭小峰,使她没敢招呼,只是随着总编大人识趣地告辞了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我去给你们切个西瓜”老太太没­精­打采地起身张罗

“不用,我不爱吃水果”郭小峰欠身说:“如果不麻烦的话,倒杯水吧,天热,倒是真渴了”

“好好!”她回答着,出去倒水了

“让我们直接开始吧――”郭小峰开门见山地对依然呆坐的周淑文说:“还有一些事情想向你确定一下,戴亚丽是否走进过你的卧室,就是许国胜死亡的那间,应该是你的卧室吧?”

“是我的卧室”周淑文回答

等了一会儿,郭小峰不得不重复问:“她进去过吗?”

“我不知道”

“没有”钱老太太正好端了两杯茶水走了进来,听见问话大声轻蔑地说:“我不信她敢那么没脸”

“是呀,不过世道变了”郭小峰说:“年轻人对有脸没脸的标准变了,放过去,人不到结婚哪敢越雷池半步?现在可好,理直气壮地试婚,所以嘛,像她这样的人,保不齐还专门进屋给你示威呢”

“那倒没有”她不屑地一撇嘴:“那天她来找国胜,我就对她说,国胜晚上就住在他老婆房里,你要有脸就进去”

“她怎么说?”

“她当然不要脸了,”钱老太太先愤愤地给了一个自己对那个女人的评价,才接着解释:“不过也臊了,就给我说,我不会进你女儿的闺房,永远都不会进,不过我相信,国胜一定会自己出来走到我身边的”说到最后,钱老太太的声音又气又恨:“仗着年轻,就狂吧”

“那就是说,她应该没进过那间卧室了?”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钱老太太一脸得意地咂咂嘴:“啧啧还是妈有远见吧?要不然你贸然辞职容易,再找这么好的工作可难了”

周淑文又垂下眼皮,声音里添了丝疲倦:“――我没有辞职,等着国胜创出名堂,开始真的很顺,第一年,国胜居然挣了不少钱,我是说在那时对我们家来说我又想辞职,妈妈还是不让,说再等等,国胜也这么说,我还是很伤心,那时我们感情应该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件事有些让我伤心”Hxe

“后来怎样呢?”老太太更加得意了,调门也高昂了不少:“我说的对不对,幸亏没辞职跟他去,国胜是不是挣钱不顺了?自己也没底了?那时还好象你妈害你似的?再说,如果你一门心思跟他走了,他一变心,你可怎么办,你呀,就是太冲动!亏得你听妈的话,才没那么惨,要不然这房子能分上?”

“是的,妈”周淑文回答,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疲倦:“然后,妈妈和许国胜都认为我应该守着这个铁饭碗,让他自由打拼,我们的感情就不太好了,越来越不好,他就要离婚,但不是很坚决,后来就特别坚决,我想他对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呢?你什么感觉?”

“我?我没有感觉”

“那你怎么不同意离婚?”

“我妈说不能离说男人年轻时都荒唐,老了就明白过来了”

“你打算等他到老吗?”郭小峰不放松地追问

周淑文仅仅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静寂,散发着木然的没有消的气息

良久,钱老太太开口了:“别人怎么做我管不了,可我是老脑筋,总觉着离婚――可不是――光荣的事呀,我知道国胜早晚能回心转意”

郭小峰没有理睬钱老太太,盯着周淑文:“你也这么看吗,周老师?”

“那是”老太太自信地接茬回答:“文文被我带大的,脾气最象我”

郭小峰继续看着周淑文,重复自己的问题:“你也这么看吗,周老师?”

周淑文撩起眼皮,安静地回答:“是的”

“那他回心转意之前呢?”一直窝心沉默的小秦横了钱老太太一眼,带些挑拨地说“我要是你只怕夜夜睡不好”

“我们又没有亏心,为什么睡不着?”早就对面前这个显然是个不听老人言的年轻警察不满的钱老太太立刻反驳:“该他们睡不着!”

“这不是亏心,是伤脑筋”

看到小秦并没有像女儿似的立刻心悦诚服地低下头,反而反驳起自己,钱老太太更加生气了,似乎把小秦当作自己那没有良心的女婿了,她叉开五个手指头,向前一戳一戳地厉声数落着

“我们娘儿俩没有对不起你许国胜,为什么要伤脑筋?你许国胜拍拍良心说,你落魄时是不是我们让你进的门?你们结婚我是不是从早上忙到晚上地伺候你们?从做饭到洗衣服全包了?有了男男,是不是我一手带大,没让你们沾过手?要不然你能那么轻松地到外头闯?你不在家,家里有一点儿闲言碎语没有?啊――?”

被手指头威胁之下的小秦,身子向后扬到几乎和椅子成130度角,终于感觉平衡难以掌握了,赶紧趁着这个话缝隙大声强调:“是他许国胜”

“艾是――”一怔之下的钱老太太才意识到似乎发泄错了对象,但她保持着自己的尊严标准――并不道歉,只是喝了口水,哼哼着暂退下面不知有多长的数说

终于可以坐直的小秦感到轻松了许多,他冲――本来认为木的发傻――现在却深表同情的――周淑文叹了口气:“――所以才会生气,才睡不着嘛,毕竟碰见了陈世美周老师,你又是脑力劳动,大概睡眠更不好吧,我一个表姐就是这样,天天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周淑文仿佛没有听到问话,依然垂着眼皮

而钱老太太这个一贯的家庭发言人仿佛自然地认为该由她自己回答

“我们家文文才不吃那玩意儿呢,

没做亏心事,就会吃得香睡得着,我早就对文文说过,睡不着那是不困,不困就不睡,啥时困啥时睡”

钱老太太的涅突然变得有些鬼祟,她的身体向前凑了凑,一改刚才的高门大嗓,嘀嘀咕咕地说:“再说,要是传出去国胜不在家,文文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人家不笑话死?这么离不开男人?丢不起那人呐!我是不准文文这么着,我们家也不准买那玩意,睡不着娘俩说说话儿,一会儿时光就打发了”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高傲地扬起头,嗓门也大了不少:“再说,我们文文天生是素净人,不象有的女人,看着正经,其实一脑子下流念头,我们文文自小没见过杂人,单纯的很有时候我对她说,‘文文,要是不困,跟妈说说话’每次她都说困得很你说她还用那玩意儿,那――药――是给心思重的――人――准备的―ā弊詈笠痪渌档囊黄迫折,含义十分复杂

小秦一时不知如何问下去,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服安眠药睡眠也有不道德的嫌疑,他转头去看周淑文,她正抬起眼皮飞速地瞄了一眼自己和郭小峰,随即又垂下眼皮,但小秦已敏锐地发现了那眼神已含有了刚才所没有的警惕,小秦的心动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郭小峰慢吞吞地开口了:“对了,刚才说到男男,是你的小孩吗?我怎么没见呢?”

周淑文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了,她失神地抬起头回盯着郭小峰,但也是在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倒是刚才还自感品格高贵因而洋洋得意的钱老太太楞了一下,苍老多皱的脸上突然老泪纵横了:“怪我,我没带好,都怪我!男男,再乖不过的孩子,最亲我呀,睡觉都要我,不要他妈,姥姥,姥姥的跟着我,我……,我不想他们离婚其实也是消能再有个孩子,是个指望……”

那份欲绝的伤心让大家都黯然了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刚下到楼门口,小秦就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还是怀疑周淑文”

“现在?”郭小峰边走边反问:“你不是一直怀疑她吗?”zee

“是的,因为一谈话,我就恢复了对她的怀疑,动机太明显了,丈夫长期外遇,而又摊上这么一个专断必的母亲,今天我有点相信是她妈的固执必,让周淑文无奈,要想摆脱这种痛苦的局面可能只有杀人这条路,何况案发前许国胜又特别羞辱了她,多少有点血­性­的人也受不了的,积恨之下终于爆发!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看看我们监狱里关的那些看起来既老实又无能的女重刑犯,有多少都是终于忍受不了丈夫长期外遇而最终变成了残忍的杀人犯?很多还是虐杀!”

“你说的对”郭小峰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但这次并没有那类案件的其他一些特征,第一,不是瞬间爆发;第二,并非虐杀!而是­干­净的谋杀;第三而且她也没有­精­痞尽之下主动认罪”

“是的”小秦承认:“但――,也许她有文化,更­阴­险一些,设计了一下,这也很可能,而且也许认为做的巧妙,妄图逃脱,这种例子也不少而且,这次谈话你发现没,尤其是当我们谈到安眠药时,她很警觉!”

“是的我也意识到了”

郭小峰回答,他突然汀了脚,左右看了看,他们已经来到了家属院大门口

“你­干­吗停下来了?”

“喝些什么吧,”郭小峰含糊地回答:“我想等个人”

小秦有些诧异地看看上司,但没问什么,走到一辆冷饮车旁买了一瓶冰红茶和一瓶橙汁,回头一看,郭小峰正向一个树­阴­下走去

“给”小秦快步跟了上去:“红茶给你,头儿,你说不是吗?有心事本身就能说明不少问题”

“是呀,但并不能指向唯一的结果”郭小峰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林木兰一手拿着报纸挡着热辣辣的日头,笑嘻嘻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啊――,林姐,”小秦远远地就喊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回身又低声对郭小峰说:“我明白了,头儿”m

“当然啦”木兰也走到了树­阴­下

小秦又回过身,举了举手中的空橙汁瓶,笑嘻嘻地说:“要不要请你喝点儿什么?”

“不用,谢谢,我刚喝完一瓶矿泉水”

“好吧,那就问句正经话,你怎么闻着味儿跑来了?”

“和你们一样”木兰摆出一副职业的尊严感:“出于工作的目的,才汇集在一起”

“哈――,好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反正也是中午了”

“太好了,我请客”木兰大包大揽地说

“不用,不用――”

“用!”木兰坚决地打断小秦的反对,她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上前一步,压低嗓门说:“我可以报销,刚才我跟我们总编大人――就是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个老家伙――说明了一些情况,他一挥大手同意了我的某些计划,包括一些正常的餐饮费!所以你不用争!”

“是吗?其实我们也可以报销”小秦慢吞吞地回答,想了想又说:“但出于节约纳税人金钱的原则,我决定放弃请客的决定,光荣属于你啦!顺便问一句,可以到什么档次”

“就是没档次的那种”木兰立刻一脸羞愧地强调:“我还没上档次,所以报销也上不了档次,请接受这个不幸的现实吧”

“没问题,我和郭队都是一份儿盒饭一碗面条就可以搞定的”

“谢谢理解,警官大人”木兰又变得笑嘻嘻地啦

“不客气,就在对面吗?那儿就有一家面馆,旁边还有家看来很容易传染上肝炎的小饭馆,怎么样?去哪一家?”

“啊――”木兰又嗔怪地叫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会这样对待老朋友的,当然还是要去一个更清洁体面的地方,不过――”她又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最好不要在附近”

小秦猜测地看看木兰,然后用豁出去的口气说道:“不管是你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我们都决定成全你还有――”小秦冲突然鼓起眼睛的木兰说:“我觉得在正午的太阳下谈天实在不合适”

他冲着远处的汽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们上车如何?”

正鼓着腮帮子准备反击的木兰立刻惊叫起来:“哎呀!我一定黑了好多”话还没完就用手上的报纸遮着脸,飞一般地向汽车方向跑去

车子里的时光消磨在到底吃什么的问题上,这也引起了一翻争议,因为天热,木兰消吃素

“嗷,”小秦嘶声反对:“不!”

“你怎么了?”木兰诧异地看看小秦:“是不是饿坏了?”她眼珠转了转,突然很兴奋一拍自己的座椅:“我真苯呀!――好吧,我想了个主意,­干­脆回去我给老总说,现在的警察特别*,不吃一千元以下的请客,我们去吃个什么私房菜或海鲜,顺便我也过过瘾,怎么样?既清淡又满足了你吃荤腥的欲望”

“胡说!”小秦邦邦地敲着方向盘,厉声反对:“你简直是栽赃,我决定就吃一碗素面好了”

木兰撇了撇嘴,歪着头开始了有些发愁的琢磨

一番折中之后,他们把车开到了一个外装修几乎称得上豪华,菜价却特别体贴普通人胖瘦不一的荷包的“美味源”饭店,里面的烤鸭做的相当地道

当他们都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坐定后,面带微笑静等烤鸭上桌的小秦,发现了木兰打量他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干­吗这么看着我?”

“哦,我觉得你虽然还很年轻,”木兰十分斟酌地说道:“但毕竟不是长身体的少年了,这么热爱吃­肉­你觉得合适吗?现在健康理念告诉我们――不要吃太多的­肉­类!”

“首先,鸭­肉­­性­温,最适合夏季食用,报纸上整天说”小秦一本正经地分辩:“其次――,”他的脸痛苦地皱了一下:“一个一言难尽的缘故”

“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队来了个素食主义者内勤,糟糕的是,她不遗余力地推广素食,更糟糕的是她还特别勤劳,包揽了所有我们加班时饭菜,最糟糕的是我们还整天加班,我现在几乎就没有吃过荤”

“噢――哦――喔――”木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好奇地追问:“你为什么不表达出你的愿望呢?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压抑自己的家伙”

“因为时尚与她同在,报纸电台电视几乎都在讲都吃素的好处!”小秦板着脸说:“我说不过她”

木兰摇摇头:“可――”

“也因为――”一直旁听的郭小峰抢在她发问前补充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

“噢――哦――喔――”

又一个恍然大悟的意味深长的音节

小秦涨红了脸:“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她漂亮了,说实话,在她的素食推广之下,我突然喜欢上猪的涅,胖胖的,真可爱!”

“哈哈哈――!”木兰失声大笑,但随即连忙捂住嘴,左右看看,好半天才恢复常态:“没想到推广全素的结果改变了你的审美观”

“是呀,我原来不这样的,”小秦也随着笑了起来,但马上又严肃起来,对一直微笑不语的郭小峰说;“头儿,这也是我总无法放弃怀疑周淑文的原因,虽然从证据上倒并不针对她,可我总觉得她的情况最可能迸发出杀机!”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晚餐谋杀案 第三章 天上掉下来…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见到几个钱老太太家的老邻居,木兰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实在有眼无珠――小看了总编大人(她曾经认为他就会喝酒交际训斥下属和没事练练毛笔字),没想到昨天做决定,今天就能安排四个不甚有文化的老太婆介绍给她采访,显然他昨天的功课比自己做的还多她惭愧地想,看来不能认为上司都是白吃饭的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郭队,那个指纹证实了,果然是卖啤酒的”小秦闷闷不乐地说:“现在酒瓶上的指纹还剩周淑文和她妈妈还有孔彬的,可说实话有他们的也不奇怪,尤其是周淑文和她妈的,没有才怪而且刚才我又和王胖子电话核实了一下,好象是钱老太太买的啤酒,周淑文摆放的,孔彬也帮忙了,你看全对上了,头儿,你说现在从谁身上着手?”

郭小峰枕着双手盯着天花板,面前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案件的所有资料,他刚刚又全部阅读一遍,片刻,依然看着天花板,郭小峰说道:2m

“那就再找孔彬谈谈吧”

“好吧,”小秦点点头:“可我认为有孔彬的指纹也不算奇怪”他含蓄地说到了这里

“但他连上三次厕所终归有些奇怪,”郭小峰坐正了,若有所思地望着一副提不起劲儿涅的下属:“别忘了,王兴梁说他第三次上厕所回来情绪有些不对”

“说的是,”小秦出了口粗气,拿过来手机:“我这就联系他,这会儿下午六点了,消见到他时已经吃过晚饭了,虽然我很理解他,――但依然消不要一开口就说吃的,而我相信――饱饱的胃能做到这一点”

孔彬躺在肮脏的床上辗转反侧:真是该死!警察不准他离开,却又不提供食宿,现在自己只能在这个小旅社的三人间里无聊的熬着,这会儿他感觉好一些了,因为同屋那个大象般的胖子和他猴子般的儿子刚刚出去了,这两天简直噩梦一样,胖子一躺到床上就发出了响彻屋顶的鼾声,搅得你根本睡不着,而当他醒了,你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吧?他那儿子又抱着玩具机关枪上窜下跳地到处扫­射­起来,其中他的胸口是那个孩子最热爱的靶子,已经“突突突”地扫­射­了很多次了

他闭上眼睛,消能好好睡一会儿,却怎么也不能如愿,即使用了古老的辅助方法,但绵羊和松鼠都一样,已经一千只了,还是不能让他意识模糊过去最后,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坐了起来,警察――,他不能逃避这个事实,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孔彬捂住了脸……

砰砰砰门外的声音使孔彬一激灵坐直了,折睛又恢复了常态

郭小峰打量了一下这个寒简的旅社房间,倒也不算太脏,孔彬坐在床上紧张地看着他们,眼珠来回转着

他们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了下来,郭小峰伸手摸了一下硬邦邦的桌子,果然有些灰,他伸手掏出纸巾袋――那个漫画包装的――掏出来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

“怎么?”郭小峰看了看瞟瞟纸巾又瞟瞟他的孔彬问

“没什么”孔彬赶快回答,身体同时坐的更正了

“是不是觉得包装太花哨了?我这年纪不该用?”郭小峰和蔼地继续说,看着一脸僵硬的孔彬,他又自嘲地解释道:“确实如此,是我女儿买的,出门没有纸巾了,我顺手放到兜里了”

“挺好看的,”孔彬配合着说:“可能女人应该比较喜欢这个画面”

“噢?那你见谁哪个女人用过?”

孔彬眼睛里闪烁出猜测的目光,他迟疑一下:“戴姐和国胜婶儿可能都用”

“你见过?”

“以前见戴姐用过”孔彬舔了一下嘴­唇­:“前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国胜婶儿家垃圾篓里也有一个这个,大概也是用吧?”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孔彬冲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不太肯定地回答:“就是晚上,你们来了之后,我们在外面的时候,看到的”

“之前呢?”

“之前我没注意”

郭小峰点点头

“好吧,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你回忆一下晚饭前的情况好吗?人们都在哪儿?做什么?详细说说”

“详细?”他皱起眉头,脸又冲着天花板,边回忆边说:“噢――,也没什么,就是端菜摆菜我当时饿坏了,都是凉菜,凉菜是六个,糖拌西红柿,蒜汁黄瓜,调皮蛋,酸辣粉丝,凉拌西芹豆腐丝,糖醋莲菜,还有――”

“――这一点上次你已经讲了,我们已经有了记录”小秦忍不住打断了他,内心颇为惊异他对菜肴的记忆力――哪怕是最平常的家常菜

“啤酒呢?比如怎么摆的,怎么开的?什么时候开的?”

“噢,国胜婶儿妈妈下楼买的啤酒,我本来说自己下去的,她不让,我猜她是怕我多花钱,她抠死了,一看那些菜就知道,全是最便宜的,其实人亏什么都不应该亏嘴,再说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要大方些,尤其是招待客人―ā

“――这个论断不公平吧,你们喝的小瓶啤酒价格比同样牌子的大瓶要贵”郭小峰打断了他的评价

“可到底还是本地啤酒不是,既然买本地啤酒了那还不如买大瓶,还便宜不少,哼,自作聪明,她一进门就咂着嘴说她买的是最贵的,一脸心疼的样子,骗谁呢?当我们是傻瓜呢,小气人就是这样,――地摊儿冒充专卖店!――我告诉你们,我早在楼下探察过了,楼下有个小超市,什么进口啤酒都有,国产的也有青岛啤酒呀,她买的其实是最便宜的,只不过猛一看这个包装和贵啤酒差不多,小牌子就是这样,专意混淆视听,想着唬人……,――我敢打赌老太太合计着我们不识数,猪鼻子Сhā葱――装象!存心拿土特产装成外国货蒙我们,嗤――,最好的啤酒?以为我们都不识字,光认瓶子不认牌子,当我们是傻帽!”他又是轻蔑又是愤愤地:“哼,我当时就想说还有更好的,我去买,不过到底没说,毕竟,她毕竟还是国胜叔的丈母娘不是,不能太不给面子――”

“――然后呢?”郭小峰提醒卦愤愤的孔彬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然后就是摆呗,让我启瓶子”

“你没有提醒她啤酒提前打开气就不足了吗?”

“我说了一句,老太太不听,一脸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教训国胜婶儿说,这样才是把男人伺候周到,让她以后要多学着点儿,要不然狐狸­精­就趁虚而入了,那是说戴姐的――,真是又霸道又自作聪明,她们家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国胜婶一副木偶的样子,老太太说什么她都回答‘是的,妈’,真难受,是不是?”

“戴亚丽没有提醒这样她这样不妥当吗?”

“当然没有,就是她给老太太出的馊主义,我都听见了,她偷偷问戴姐是不是先打开准备好更周到?戴姐说:是!――然后就抱着膀子笑,厨房餐厅来回的转着――要我,我也笑,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谁不要笑?她也不想想,戴姐会给她出好主意?也不听我的劝,我也懒得多说了,一看她的样,就知道跟她说理还不如讲给石头”

“跟她说理还不如讲给石头?”郭小峰下意识地重复一句

“我说错了吗?”孔彬眼珠紧张地转了一圈

“艾没――,这么说准备的时间里餐厅就是你们四个人?”

“四个?艾也不全是,王叔也出来转了两趟,跟老太太说:‘别弄了,太多吃不了’我觉得菜倒确实是不少,关键是味儿差,尤其是没有高级点儿的菜,至少也要有个海参鱿鱼之类的吧?也没有!啧啧”孔彬咂了下嘴

“恐怕有更高级的许国胜也未必吃得下,要不他那么快就躲起来了”

“那是,国胜叔有心事不是?”

他点头承认:“有国胜婶儿跟她妈在,心情能好?还不如睡觉去,反正他也爱睡,胖人都爱睡,我们在北京时,三个人晚上喝酒说话,一会儿没话他就去床上挺去了,再说,菜也不合口,酒也不是好酒,更坐不住”

“是吗?你也觉得菜不合口吗?”

“不合口”孔彬坚定地回答

“所以就喝了很多啤酒?”

“当然没有”孔彬忿然反驳:“他们都说我吃得多,没出息,真是冤枉,我吃得一点儿都不多,你想,人人都带吃不吃的,光我一瓶一瓶地开新的,多扎眼呀!”他一提裤腰,豪迈地表白:“我平时能喝十瓶,还是大瓶,可那晚我总共才喝了四瓶,小瓶呀!”他最后强调

“――如果是这样,”郭小峰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问道:“为什么你在晚餐之间上了三次厕所?我是说从许国胜离开餐厅,到他的尸体被发现之间”

孔彬突然颤了一下,但短暂的愣怔之后,话语突然象子弹一样出膛了:

“哦,我出去了吗?哦,是的,我出去了,我上厕所了,我喝了很多啤酒,不,其实也不是很多,我主要膀胱鞋忍不了,有些人是很能忍的,可我不行,所以显得我吃得多喝得多似的……,我饿坏了,好象我给你们说过,我中午就没吃好,晚上的菜不行,老太太手艺不行,也可能存心不想让我们吃好,她抠的得很,故意做的难吃好把菜剩下,然后回头自己吃……,你别不信,我们村就有这样的人,整天招呼人去他家吃饭,人去了又什么都没了,要不然就端出来猪食一样的饭菜,假大方!国胜叔的丈母娘就是这样,中间她还假惺惺地重拌莲菜,说是没人动看来不合口味,呸!那是骗人的,满桌菜都没人动都没看见?我都吃不下别人还能吃下,除了舍得放盐什么都不舍得放,还能好吃?……,我没办法,我那么饿,又没东西吃当然只能喝啤酒了,其实我喝的不多,就是膀胱鞋那没办法,天生的,你们不能就此认为我饭量大”说完,他带着掩饰在满不在乎下面的紧张扬起头

郭小峰静静地听完,然后淡淡地把溜远的话拉回了主题:“每次你上厕所用了多少时间?”

“多长时间?哦,我不知道,总之很快吧,我没看表,也没必要是吗?谁会关心尿尿的时间,哦,――不是,那天我一直有些腹泻,所以上了三次,是的,腹泻,我就是腹泻还有――”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了解脱地轻松,身体向前探了探,有些叵测地补充:“戴姐去的那次用十几分钟呢我第三次准备去的时候,就因为戴姐去厕所了,忍了十几分钟她才回来,我心里还嘀咕,她上厕所时间也太长了,平时挺利索呀”

“这么说,你认为戴亚丽有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孔彬立刻否认,但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但人心难测,谁又知道谁呀!”

这次,郭小峰没有立刻追问什么,凝视着眼前这个显然紧张的小伙子,陷入了沉思――

孔彬垂下眼皮回避过对面四道审视的目光,房间里静默下来,直到郭小峰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醒的声音

他这才抬起眼皮飞速的撩一眼手机主人,看见正读信息的郭小峰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头儿,我觉得孔彬肯定有问题”小秦一边说,一边发动了车子:“去哪儿”

“去林木兰等我们的地方”郭小峰微笑着把手机递给小秦上面写道:我已轻松完成你们交给我的任务,现有原生态资料等你们来拿,地址是学院路和人民路交口向东50米米萨咖啡厅23号台你们慷慨的――同时也盼着获得――同样慷慨对待――的朋友,林木兰Sg

小秦哼哧一声笑了

“看来她还挺顺利,比我们强这次跟上次差不多,几乎没什么收获,还有,那个孔彬肯定有问题,解释为什么上厕所时突然那么东拉西扯的劲儿恰恰说明他心里有鬼,我想把他拉回去强审一把”

郭小峰摇摇头:“证据太少了,而且――,时代要求我们要文明办案,恐怕我们都得收敛一下脾气”

小秦郁闷地耸了耸肩膀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木兰陷在高大的椅子中间,微微歪着头冲着落地窗外的明亮繁忙的夜景发呆,脸上还似笑非笑,有些感慨又有些洋洋得意的

这时,她不经意地向大门方向张望一下,恰巧看到他们

“嗨,你们来了?”木兰快活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们快步走了过来,在对面坐下了:“看来你的采访很顺利”

小秦问

木兰得意的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吃饭了吗?”她音调轻巧地问:“被‘素食推广运动’撞了一下胃的家伙们,我还没吃”

“我们也没有,正好,我请客”郭小峰说

“不用!”木兰一摆手,向前探了探,小声提示;“忘了?我能报销!”

“噢――,好极了,这里最贵的是什么?拿菜单来”小秦故意显出贪婪的神­色­对跟着他们的脚跟走来的圆脸服务生说

“想都别想”木兰提高了嗓门,断然否定了他的主张,毫不在意地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咖啡厅的东西吃的是环境?我看好了,就吃‘煲仔饭’

‖这里做的很地道,而且价格跟一般的广东饭馆相当,都是二三十块,不吃亏的;还有,吃什么我都看好了,黑胡椒砒和香辣跑都是不错的选择,膳鱼也马马乎乎,但我吃过一次,略微腥了些,不如用湘菜和川菜的做法疱制的好吃另外,千万别选­鸡­­肉­,这东西哪里都有的,滋味还千变万化,再加上这里随饭会赠一个红枣­鸡­­肉­的例汤,所以点它就更额外不划算了,怎么样?”

郭小峰和小秦都笑了

“好吧,客随主便”小秦说:“快就好,我饿了”

木兰抬头冲那个刚才还十分谦恭,此刻却显然已经松懈了这根神经的圆脸服务生说:“三个‘煲仔饭’,一个黑胡椒砒和两个香辣跑,谢谢!”

圆脸服务生的眼睛在三个人脸上来回逡巡一圈,挑拨地提醒道:“‘煲仔饭’比较慢,排要快地多”

“没关系,”木兰斩钉截铁地回答:“多饿一会儿饭菜才香,你快去下单子吧”

圆脸服务生藐她一眼,不甚热心的复述了一遍,踢踢踏踏地走了

“哼!”木兰得意洋洋哼了一声,冲面前的两位男士说:“这里排最便宜要58元一客,贵的要118块,天呐!以为我是阔人呐!哼,再说,味道也不地道,­干­嘛在这里吃?”

“真会算计,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小秦笑着对郭小峰说:“就像钱老太太买啤酒,也是打惠而不费的算盘”

“别觉得可笑,”

郭小峰一本正经地回答:“等你结了婚就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美德,尤其对于荷包不够鼓的男士,简直比钻石还可贵!”

一听钱老太太四个字,一贯受不了表扬的木兰破例顾不得洋洋得意,立刻伸长脖子问:“买啤酒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说她的一个­性­格特征,”小秦也煞有介事地说:“就像通过点菜,你所证明出的――那钻石般的――品格”

“是吗?”木兰拿出采访机晃了晃:“我这里有她更全面的­性­格说明,得到是非常困难的喔――”

“不会太困难吧?”郭小峰漫不经心地说,疑问的语句里表达的却是自信的判断

“为什么这么说?”木兰眼珠一转:“是不是我通知你们太快了?”

几秒钟的反应之后,她口气里开始懊悔:“我就知道应该再磨蹭几天给你们,这样就显得历经艰苦,你们则会更加珍惜,自然也会更加感谢我唉!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可我想你们破案要快,不能耽搁时间,良心作怪,所以在尽快交付和摆谱拿架儿之间选择了前者唉――,结果反而不能证明自己的劳动的价值,也许下次――”她没有说完,却歪着头思谋起来

“――你千万别这么想!”她歪过的头,吓坏了一幅高明涅的郭小峰,慌忙解释道:“我的判断不是基于你所推测的,而是根据时下的人­性­”

“时下的人­性­?人­性­也分时代吗?很多作家都说惟有人­性­是几乎不变的,说实话我也基本认同这一点”

“这是个宏伟的话题,还是不要探讨吧”郭小峰失笑了,挥了挥手:“我所谓人­性­的含义要狭隘的多,只是说环境变了,似乎人的需求也变了比如说,我们抓过不少逃犯,起因居然是因为听到那些人在公共场合吹嘘自己的杀人经历,很可笑是吗?可这不是一个两个的特例――很多人的共­性­,包括古人――‘锦衣不愿夜行’,即使是――‘出­色­的罪犯’――这一称号也有人舍不得失去……,――还有你们这一行,从前些年热卖的普通人自述的隐私,到被这股风潮蔓延的日报晚报,包括我在全国各地看到的不同地方的当地报纸,几乎都开辟了这类情感实录版块――后来我想,大概现在的人不比我年轻的时候,每天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动辄获咎,只想有个独立的空间过个畅快日子;现在时代进步了,人们不仅有了自由自在伸胳膊伸腿的地方,而且再也不会说点什么就进监狱了,感谢上苍!――可惜话是敢说了,却没人听了!甚至本身都像空气一样透明,如此微不足道也让人不快活,于是乎――仿佛又静极思动,变得总想给谁说说自个,当然这要排除公然指责某些人,或要出一大笔钱等等需要承担责任的情况”

木兰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大笑,好一会儿,她才说道:

“你可真了解世界!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们这些警察先生,所以我也不后悔了说实话,现在打开话匣子实在太容易了,唯一的问题是她们总谈自己,你得不断地引导回来当然收获还是很多的,这里面有三段对白――”

木兰又晃了晃采访机:“一段是早上在周淑文家的,那可以充分证明老太太有多么专断和自以为是;一段是下午几个看起来非常慈祥和友善的老太太的讲述,你可以知道钱老太太的权威是如何获得的,简而言之就是吃了很多苦所以也换来了女儿不得不依顺的资格,我也因此理解了为什么至今周淑文工资还要交给母亲安排,她都四十多了,难以想像!看来有时候某些爹妈也和那些决定骑马打天下的人一样,最后总要获取个皇帝将军之类的管理地位的做为曾经付出的报偿”

“一针见血!”郭小峰呵呵一笑:“只是宽厚了,事实上几乎每个父母都难免曾做过*梦,只不过多数都不能实现罢了,比如我”

木兰摆弄着刚刚送上来的刀叉,探究地看了看他:“那你为什么不成功?你整天都在­干­和人斗智的工作”

“因为医不自治”小秦抢着说:“郭队长太溺爱孩子了,根本没有掌握如何让小孩感恩的技巧”

“才不是”郭小峰立刻反驳,颇有些被轻视的不满:“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这点儿小技巧我都不了解?哼!不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嘛!这招我在家也用,基本的规则是划定了,触犯了一定受罚,只不过我的规定像法律一样,标准比较低,所以,爱梅才会显得有些无法无天”

他停顿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褒贬不明的神情:

“其实消儿女特别听话乖顺的法子我也清楚的很,就是从小就不断的告诉他们:因为养育你们,一切的问题和不幸才会产生,――让他们感到自己不仅欠了债,而且­性­质接近于罪魁――因此如果不听当爹娘的话,那是天理难容!同时再加上泪水和棍­棒­的交互威胁,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孩子都会心存内疚,乖乖地照爹妈的意思办对于日子艰难的家庭,效果还会特别好”

“既然你这么门清儿――”木兰一边无意识地举着勺子轻轻叩击着牙齿(她饿的时候总是这样),一边好奇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的*梦破灭了?”

郭小峰挺了挺胸脯,显出十分高尚的样子:“因为我不想那么卑鄙”

对面和旁边两张好奇的脸顿时变得忍俊不禁了,撑了几秒钟,他又讪讪地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地接着回答:“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失去她”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失去?”木兰滤一下垂落在眼前的头发:“怎么会,应该会感恩,反而感情更亲密才对呀?”

“会吗?也许吧?”郭小峰向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略微想了一下:“古之‘教子有方’的家长,应该就是那种会运用种种手段让孩子完全听从长辈安排的人物――在家庭里,听话的孩子基本被公认为好孩子――现在当然有了不同观点和看法――但基本还是会这么认为的,算是符合‘孝道’,那你们说说为什么过去总喜欢推广‘以孝治天下’?现在这个美德也是无数人向往的”

木兰想了一下:“因为汉武帝之后都是以儒家学说治天下,‘孝道’是儒家学说的一个重要部分”

“可皇帝为什么选儒家学说呢?别忘了,古代可是‘百家争鸣’,那么多学说可用,汉高祖就是推行‘黄老学说’的”

小秦眼珠一转:“因为皇帝们相信‘孝子必忠臣’,就像你讲的,按过去的标准――成为孝子的――都不是一般地听话,我记得有个老相声里讽刺卖布的,­性­格就仿佛那自吹的广告――‘经儿拉又经儿拽,经儿蹬又经儿踹’,不用这样的人,用谁呢?”

郭小峰和蔼的笑容变成了讥讽:

“确实,即使不按《二十四孝》的标准,就按孔子的说法学,也是很不容易的比如:‘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意思不就是说,遇到有要做的事,子女去­操­劳;有酒有饭,让父母吃喝,这还不能算孝,关键要侍奉父母时还要经常保持和颜悦­色­――这就意味着家不能当成从容自由的地方,而要像参加国宴似的,时刻保持着得体的表情;――还有,‘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听听,这要求要是看着父母做的不对,你可以去劝,但要是没用,就拉倒,还得照样恭恭敬敬的,不能冒犯,怀有怨恨我猜测这样训练几年,那些整天撅着ρi股等着人拍的领导一定会迷上他们;――还有,‘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这要求不仅活着要听爸爸的,后来就是人死了,还要长期不改变他爸的准则,就算是孝子了说实话,看这条时,我当时就想,要是一丝不走样,秦桧的后代要是作恶就该是天经地义了?――当然,我只是玩笑,我知道圣人们――及其众多门徒――还有许多大批量的其他语录可以弥补这个不足;其他教你孝顺的说法还有许多,反正都是些让你最终变成机器人似的,任凭别人摆布的格言一旦锻造出这样的人,怎么不让皇帝喜欢的心里发痒呢?皇帝当得也就不是一般的过瘾了!而好处光这些吗?”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讥讽的意味儿更浓了

“‘孝子论’的推广还能解决很多问题,古代聪明的皇帝一想:从国家来看,只用索取老百姓的赋税,而不用回报,比如­操­心他们的养老,疾病问题,有儿子呢!要是生活不好,就是儿子不孝横竖和国家无涉那些赋税只需尽情使用就成了,不是开疆拓域,发动战争,就是大兴土木,宫殿和长城轮番修,总之有钱总不愁花不出去,事实是,王朝末年,国库没有不空的――从老百姓角度来看,本来也没有指望皇帝管他们,能不残害就烧香了,现在居然为他们着想,推广‘孝道’,这下可好了,在外面再卑微,回家也能过把奴隶主的瘾了,有什么怨气,回家打打儿女也能舒服不少,这也算是帮助百姓心里平衡的方式之一吧?不能说没有心理学的揣测和琢磨”

他鼻子里发出几声冷笑:

“哼,我估计肯定还有――更多的,微妙的――对老百姓――说不出口的好处,因为圣人和皇帝们都比我这等庸人,少说也要聪明出千百倍,那心思揣测也揣测不完,单就这三点好处一想――只需索痊无须回报;不动声­色­转嫁矛盾;还能制造奴隶式人才――,啧啧我也觉得这学说之妙?几乎弄得人人欢喜,天下能不因此太平乎?”

木兰笑着摇起来头:“得了,听起来是很完美的设计,设计的人一定聪明极了,但――我记得上学时,历史课总在背农民起义的意义,还有各朝代的开始和灭亡时间,这说明其实――中国历史并没有连续多少年的太平时期”

“是呀,”郭小峰讥讽的笑容中添了几分轻蔑:“各朝各代,总是很快就有所谓志士不得不摇头叹息曰:什么‘……天下承平日久,人心混乱……’什么‘礼乐崩坏,人心不古’等等,结论是人心太坏,需要加强教化,可无论怎么想法子教来教去,还是很快江河日下,最终都能发现――世界并不按他们设计的发展被世代教化的人们不仅没有想像中孝顺忠诚,人心反而更大胆,说出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什么‘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等等大逆不道的俗语,还传承千年!皇帝还常常被骂为‘皇帝老儿’”

木兰不再笑了,审视着他,微微偏过脸:“你想说明什么?”

郭小峰收起讥讽的表情,身体向前倾了倾,严肃地说:“我想说,中国推广了两千年的――那些听起来极高尚,又似乎颇有道理的――建立在不可更改的血统规则上――的儒家美妙理论,――结果是什么?一朝一朝又一朝,哼,――专制之下,大到王朝,小到家庭,有哪一个得到较为长久的幸福?所以我说――我不想失去我的女儿,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失去她对家的真正依恋之心”

木兰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觉得这是必然的?”

“对!”郭小峰­干­脆地回答:“因为我认为圣人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严重违背人­性­的理论,不管用多少花言巧语,多少惩罚恐吓,顶多有效一时,不可能天长地久!”

“严重违背人­性­?”木兰自言自语地小声重复

“不是吗?”郭小峰静静地反问,温和的面容呈现出少有的冷峻:“不说国家,单说被昭彰的小家庭孝道吧,有句和圣人语录相接近的俗语叫――‘没有老的不是’,

听起来除了挺为老人着想,捍卫他们的绝对权威和利益外,还意味着儿女一旦和父母发生摩擦,是非就判定了,根绝了讲理的可能­性­?――除了受虐狂,这样的生活谁会喜欢?太过勉强的事,又怎么可能长久?人呐――”

他的脸突然焕发出一种压抑的ji情:“――人,终究是人――不是一团面,任凭揉捏摆布的­性­格从来都不是这个种群的基因,否则我们手脚并不强大的祖先就不会战胜诸多猛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木兰凝望着他,沉默了好久:“我喜欢你的说法,但是――”

“――但是――”郭小峰仿佛明白木兰的意思,替她把话说完:“生活中很多人都依然屈从家庭的压力,对吗?”

木兰点点头

郭小峰情绪安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随和,沉吟着回答;

“这是个很复杂的事情,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家――就仿佛一个人的贴身内衣,如果长久的不舒服,人们总会想方设法摆脱掉的”

“但有很多人摆脱不掉,”木兰立刻回答,

“比如――”她没有说完

“――比如周淑文,对吗?”郭小峰接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笑:“我想我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对于婚姻的忠诚,就有人说过‘背叛不仅仅是在床上’;我说的‘摆脱’,――对,应该说这个词不够恰当,――也许用‘调整’更合适,‘调整’――不单纯是指反目成仇,或者改良更新,那不仅需要勇气,还有智慧的――有时我们的‘调整’可能是选择消极的释放和积极的转移,比如江伯儿,家庭内部的孝举付出,不就变成了名利的投资?还有海瑞――”

“――请让一下”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打断了郭小峰,浓郁的焦香米饭味道混合着牛­肉­洋葱黑胡椒和跑的香气在他们的桌子周围弥漫开来,无声地驱散了刚才严肃的氛围,他们都分了神――等得很久的‘煲仔饭’终于带着热腾腾的诱惑到来了

木兰吸了一下鼻子,扎煞着双手热心地指挥道:“我这里一个跑的,对面里面的是跑,外面是砒,对,对”

盘盘罐罐终于摆定了

木兰揭开盖子,顿时冒出香喷喷的白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拿起勺子,隔着烟气笑嘻嘻地问对面的郭小峰:“――还有什么?要是复杂的话,就呆会儿说,我的注意力已经不集中了”

“不复杂”郭小峰也拿起了勺子,低沉而清晰地回答:“还有,――我请你认真打听一下,周淑文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晚餐谋杀案 第四章 意外的线索…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木兰像个老板娘似地站在厨房里检点着橱柜上满满腾腾高高低低的东西,几大瓶果粒橙可乐冰红茶一件啤酒两瓶白酒,水果有西瓜葡萄,凉菜有刚买的泡椒风爪盐水花生毛豆和素­鸡­

菜简单了些,木兰心里嘀咕,但立刻又告诉自己,估计作为喝啤酒聊天的配头也差不多凑合了,大热天的人也没有胃口(她不愿承认实际是因为自己嫌正午阳光太热而懒得去买的事实)她来到客厅,把空调又调低了一度,在沙发上坐下了,现在就单等老公带着他的乒乓球友,也是工程系――其实现在正确的称呼是工程学院――的副院长――刘浩荣

想到这次老公对她工作的惊人配合,木兰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她嘴里依然不买帐

“你是自己也想知道些端倪才这么配合!否则会对我这么好?”木兰摇着头说:“这怎么也算得上稀罕事儿,对吧?要不怎么一天工夫你们老师都知道了呢?这可是暑假”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吴明愤愤地回答:“我纯粹是为了帮助你的工作,我最讨厌管闲事了!”

“我相信,”木兰用尽可能展现出的嘲讽语气回答:“确切地说是深恶痛绝”

“太可恶了!我不管了!”吴明更加愤然,并用猛拍一下床板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木兰这才慌了,厚着脸皮腻了过去:“你不会的――”她柔声哀求

确实没有,木兰得意地想,事实上老公还是依约去打乒乓球了,还是和她密谋如何恰当地打开即将到来的刘主任的话匣子,虽然讨论并没有结果,――结论是――只能是走着看

但木兰并不悲观,她觉得郭队长说得对,只要不事涉切身利益,现在人都爱说话,真正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太跑题,倒不是嘴巴太紧

事实也证明了木兰的所有预测

在表达完类似恭维的“你家真­干­净”“太丰盛了”“这几个菜味儿真不错,尤其是泡椒风爪”和接近自我标榜的“你的球真臭,我的弧球才地道”之类的吹嘘和谐谑之后,五十多岁,深谙世事的刘院长自己就把话扯到了眼下学蓄离奇事件的相关人身上(木兰怀疑,任何一个老师都会扯到这件事上的,毕竟是希罕)

“真没想到周老师家会发生这样的事”

刘浩荣喝着啤酒说

“是呀!”四只关切的眼睛看着他

面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好老师总是不忍拒绝的,刘副院长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

他含蓄地摇着头说:“周老师也是个很特别的人――”

“怎么特别呢?”木兰连忙问,同时脸上还及时地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来配合但这次过犹不及,反而适得其反了,刘副院长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神情矜持了许多(像很多领导那样,――喜欢拿人一把木兰先是愤愤地想)

但更多的是懊悔不迭,看来当领导的还是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她不知如何是好,偷偷求助地看眼老公,只见老公正漫不经心地拣起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嚼了几口才一脸不介意地说:“准是教书不怎样,以前没听你老兄说过她嘛!”

“吴老师你猜得真准,一般般吧!”接下来,木兰意料之外的发现,刘副院长的话匣子突然打开了

“她不是很聪明的那种老师,但不能不说她还是很努力,我说话一向客观,一分为二,所以也必须指出,她努力的成效也一般――,总得来说公共课讲的还是不错的,那是她讲多少年的课,根本不用备课了,顺嘴溜就行了,――她教的专业课变化也不大,所以日子还是比较美的,要是赶上教计算机,那是日学夜学也未必能跟得上时代,有时碰上聪明学生,才难为呢――”

“但她品质不错,学校也不是象牙塔,也存在名利之争,身在其中你们是知道了,有些人的行为可以说是卑鄙,当然啦,这样的现象也有现实客观的原因,体制问题嘛,教育体制是一定要改革的――,”

话题在这里自然转向了“――为什么教育体制要改革?现行体制的弊端是什么?造成怎样的危害?”等等问题,几乎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个话题不仅没有停止,似乎还要就此深入下去的趋势.

木兰身体开始有些焦躁扭动起来,如果不是老公泰然自若的神情,可能早就Сhā话了,现在她感到必须想办法把话题拉回来,正在琢磨间,神奇的,刘副院长的话头自然地又回到周淑文地身上:

“――从前面我说的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出现学术*现象,和理解为什么许多老师做出了令人遗憾的举动,实在是现实的压迫,你知道――,但周老师却在浑浊中保持了正直的本­色­,她几乎有些与世无争,­干­什么都无所谓,你们应该见过她吧,是不是觉得有些懒洋洋的?她平时就是那个样子,也可能是家庭问题,她们夫妻几乎常年分居,这是很不正常的,­性­的不正常导致心理失衡,这不是我瞎说,有很多的科学原理,涉及心理学生理学伦理学……”

一下子听他说出这么多学科,木兰顿时慌神儿了,(不敢想象他就这个问题再次引申到相关学术讨论上,这可能三天也说不完,),硬着头皮瞅个话空赶紧问:“她的朋友多吗?”她猜周淑文根本没什么朋友,只是消话题能像卫星一样,走在应该的轨道上

值得庆幸,这次没有弄巧成拙,卫星果然回到了轨道:

“她几乎没有朋友,”刘院长说:“至少我不认为她有,当然,我不敢保证,只代表我个人看法,”他罗嗦地做了个界定,然后说:

“首先,她表面上温顺,其实却有些古怪,比如吧,她是个很孝顺的人,这点本来很被人尊敬,可偶然间她会说一些很偏激的话,把人类最伟大美好的挚爱亲情贬斥的一塌糊涂,因此大家觉得她似乎表里有些不一,不光如此,她还听不得不同意见,要是反驳一句吧,她马上就会翻脸不离你了,以后也不再和你说什么话了你想,时间长了,她肯定没什么朋友,要不是需要讲课,肯定会得自闭症,自闭症是一种­精­神疾铂成因也是极其复杂的,涉及……”

很庆幸,这是一段不长的描述,很快又回来了

“……总之,现在的她就是一言不发的上课下课走人总得来说,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可能是从小在家呆惯的缘故,这种行为可以追踪到儿童时期,那个时期形成了基本的人格行为……”

这回的学术描述要漫长一些,不过不愧为教授,撒得出去也收得回来

“……还有,她一下班就要回家,她妈妈很疼爱她但也很严格,是个很难得,也很伟大的母亲,她刚到学校的时候,有时候回去晚了,就带着饭来接她,天天如此,管得很严后来又支持她继续深造,把家务全包了,据说她的小孩过去全是她妈带着,还抽空做饭给她吃,就为能给她创造出最好的条件学习,和她同龄的老师羡慕的――哦――怎么讲呢?可以说,嘴都歪了”

他说到这儿,做了个歪嘴吸气的羡慕状木兰连忙跟着笑了

“……所以,她除了上课很少说话,不像她妈妈,楼上楼下,整个院子都混得很熟当然,周老师也很孝顺,无论她妈吩咐她什么她几乎都回答为‘是的,妈’,真是难得之至当然,这也可能跟她生活有关,钱伯母常常说起她当年多么艰难的生活,确实是太不容易了,有一点儿良心的孩子都不能不孝顺……,总得来说,周老师虽然不聪明,但学习条件优越,所以还算没有掉队,虽然这种条件放在别人身上可能都做出很大的成绩了,当然,这也要看放到谁身上”

“确实不一般,”吴明频频点头:“没想到学校还有这样的人,有意思,真有意思”

“可不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人都有,就说化工学院的――”

眼看着话题显然要真的偏离轨道,木兰鼓足勇气,决定直舒胸臆:“她家发生这样的事你说会是谁­干­的?”

“这个嘛――,”刘副院长以一个多年领导生涯培养出的自信口吻说:“我想可能是外人­干­的――那几个客人,反正不用怀疑周老师,她胆子很鞋这是有例子的,那还是刚搬进家属院的事儿,当时有只杀的半死的­鸡­带着血满院子跑,要说女人看见这个,吓得捂着脸惊声尖叫或者满院子乱跑也就够了,可要是当场吓昏过去也就不是一般的胆小了――周老师就是这样,看到之后,哼也没哼一声,软绵绵地就倒下去了,当时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赶快又喷凉水又掐人中,半天才缓过来……,不过后来倒是又听说她不是胆鞋是晕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呢?杀人总要见血吧?不知道那天她昏过去没有……,”

说到这里,刘副院长似乎又被“晕血症”这个话题迷住了,他十分感兴趣地说道:“讲起来晕血症是个很奇怪的疾铂我一个朋友是医生,他对此很有研究,他曾给我讲过……”他又就晕血症进行了一段长谈,涉及成因那些人群怎么调整等等方面

但也许现代人都特别注重健康,也许他已经到了注重健康的年龄,也许他觉得原来那个话题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话题再没有回到原来的轨道

这个下午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是在木兰数次起身为他们分别拿啤酒可乐花生米和葡萄的过程中,谈话从晕血症直接走到了相关的健康问题,又从健康问题深化到生命的可贵和尊严,体味到生命的可贵和尊严之后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战争对生命的摧残,谈到战争自然离不了当今的巴以冲突,伊拉克战争,对战争残酷的痛心最后终于升华到世界和平……

在两个普通男人表达了一段对世界和平的赞美和渴望之后,也是夕阳西下时,刘副院长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了,一直满脑子琢磨的木兰慌忙站起来:

“不再坐会儿了吗?”她看起来极为热情洋溢的挽留道:“吃了晚饭再走吧”(家里根本没有待客的晚餐)

“不啦,不啦”刘副院长拍了拍肚子:“饱的很了,改天再讨扰”

“好,”老公也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我送你,顺便去门口买些酸­奶­回来”

目送着两个男人离开,木兰开始收拾残局,大脑又开始毫无间断地继续着刚才的琢磨:周淑文晕血,如同院长所言,死人难免要见血的,那么她是否就不可能杀人了呢?――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对于此刻王兴梁一脸郁郁寡欢,和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涅,郭小峰有充分的理解,因为他刚刚给了这个男人期待的询问和眼神儿一个扫兴的回答

“――对不起,现在恐怕我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郭小峰一脸歉意:“如果戴亚丽确如你所言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话――”Dm

于是眼前这个仿佛“摇头症”患者的胖子,在顿时暗淡下来的脸­色­之后,就开始叹息着微垂的脑袋摇晃起来那涅似乎在说――往下没什么可说的了

“咳!”郭小峰没有被难赚“――我其实很想帮你,作为男人,我知道养家糊口的涤有多重!谁不想让老婆孩子过得舒服些呢?看你这小区房子都多漂亮――”

一听到“房子”这两个字,眼前的男人霎时停止了摇头,然后飞速地向郭小峰递送过去一个更加悲伤的眼神儿:“这房子,买得太――,唉!现在房贷又涨了,这是第三次加贷款利息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加下去――,唉――!”他一时痛心的说不下去了

“――所以,我打算先把这个案子了结,然后看能不能帮你争取一些属于你的利益”

王兴梁仅仅楞怔片刻,眼睛都没眨一下,身体就“奔儿”地坐直了,并且马上表达出十分仗义的态度:“我也这么看,怎么也得把国胜这件事弄清楚,我的事嘛――”他又变成哀告的涅:“――全仗着你啦!”

“我一定尽力而为!”郭小峰尽可能表现出诚恳的涅,然后,――赶快扯回了正题:“现在――,还是再谈谈案子吧!”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说到这个事儿”王兴梁猛摇几下头,恶声说道:“可以说就是被淑文害死的!”

“真的?”

“这也是听国胜说的,那个孩子本来一直是由钱姨带着的,”说到这儿,王兴梁又一次忍不住表达了对周淑文的不屑和对钱姨的赞美:

“说实话,能有这样的娘真是前世修来的,没有一件事不替她­操­心的淑文从工作后就没消停过,要进修,要评职称,人又笨,工作把她折腾地就受不了,孩子一生下来就几乎没沾过手,全靠钱姨一个人带,就为怕影响她工作男男――就是孩子的名――不足月,从小身体就弱,好养歹养长到快四岁上了,一次钱姨出去,淑文带他,中午没做饭,孩子饿坏了,她就煮了几个­鸡­旦让他吃,自己去睡觉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孩子活活被­鸡­蛋黄噎死了,想到想不到?”

郭小峰一直无意识在腿上敲击的食指陡然汀了:“怎么会这样?”

他无法遏制吃惊的表情

“说的也是,”警察的震惊更鼓励了王兴梁摇头叹息不止:“那么小的孩子,哪有不看着吃完饭就自己去睡觉的?等国胜急匆匆从外赶回来一看,钱姨哭断了气,她倒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国胜气疯了,当时就给她一记耳光,钱姨那么护犊的人都没敢拦,――毕竟理亏呀!――还是我们几个朋友赶紧拉到一边,可周淑文居然笑了笑,然后才哭,一滴滴掉泪,后来看她哭得确实伤心,我们才觉得可能不是她有意,再说――,毕竟是亲妈不是?”

“但你还是曾经怀疑她是有意?”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

“哎――,瞎想,觉着这事儿怪,这样的娘―ā蓖跣肆焊刑镜厮挡怀龌袄矗终于逮到机会,再次狂摇起头来,这回的意思分明是一言难尽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下来,除了王兴梁狂摇的头和郭小峰下意识颤动的食指

好久,郭小峰才打破沉默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就更看出来那女人不是东西,”王兴梁以强烈的否定语气说:“本来就凭这个事国胜就可以提出离婚,可他还是念及夫妻情分,没做那么绝,可你成想她怎么着?”

“怎么着?”

“他们的孩子死了,钱姨消能再生一个,专门送淑文到国胜哪儿,这心思大家都可以理解她听话也去了,可听国胜说,――开始她根本不让他碰她,后来让碰了吧,就偷偷吃避孕药,你说,――要是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说出来,非得这么搞小动作吗?――国胜一下子反了胃,说,‘我是捏着鼻子给你个当夫人的机会,你倒拿搪,给脸不要脸,’真是烦她烦很了,因此铁心要离婚”

说到这里,王兴梁悲叹地摇起头来“国胜这辈子就是没遇上好女人,淑文看着是个大学老师,好象很体面吧?谁知道是个这么­阴­损脾气,小戴呢?更是个­阴­险的家伙―ā

话语终于又转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了,他的脸又气愤地扭曲了:

“――我清楚地很,小戴那儿有国胜不少钱,她不承认我也知道,别听她信誓旦旦的,你别信她,她是个谎话­精­,你一定要追出来,不少钱呐―ā彼的眼圈似乎也红了:“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呐――,国胜就是轻信女人,怎么能把钱放她们哪儿呢?难道老朋友不更可靠?我不还钱那也是没办法不是?再说那也是我的钱不是?就说生意主要是靠你,可我也有本钱放进去儿不是?就多花了两次钱就不信我了?我不就是忘告诉你了吗?真寒我的心呐!――,不过我这人最好朋友,国胜怎么对我,我都不计较,唉――,这回你九泉之下知道了吧,还是朋友可靠……”

他居然有些老泪纵横了

“咳――”

几分钟后,郭小峰提醒地咳嗽一声

“啊――”王兴梁愣怔地抬起有些泪眼婆娑的脸

“你­干­吗不给她打个电话呢?主动和她谈谈这件事”

“嘁――,”王兴梁愤恨地回答:“那个女人肯定不会承认!”

“为什么不试试呢?不过一个电话而已”

王兴梁看着面前这位警官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迷惑了:“你问她,不是还不认吗?”

“是的,我问她不认,但也许你却能得到不同的对待”

“你的意思是――”王兴梁更加迷惑了

郭小峰自己身体也向前倾了倾,然后压低嗓门,小声交代起来……

王兴梁将信将疑的脸上渐渐变成了既迷惑又期待的涅

郭小峰拍拍他的肩膀,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起身告辞了―

当他走到安静漂亮的小区马路上时,眉头再次轻轻皱起来的,郭小峰重重呼出一口气,脑海里开始盘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们的孩子被­鸡­蛋噎死了?多么奇特的事情,真相果真如此吗?他陡然间又回想起死者糊着纸巾的面容,心里一动,这也是有些离奇的死法……

夺玲――,郭小峰从沉思中惊醒,打开手机:“喂――“

“郭队――”手机里传来小秦兴奋的声音:“你的猜测已经被证实了!现在看来,案子可能是个意外导致的谋杀!”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孔彬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两位已经谋了两次面的警察,他们都慌脸盯视着他,尤其是那个年轻的,更像一只饿的发慌的老虎――他不自觉地哆嗦一下,脑子里飞快地再次盘算一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仔细回忆了一遍那晚的事,――没有!他肯定地想: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唉――!”齐华的神情又变得十分悲悯了,――但很快,又寓意不明地折睛:“谁知道呢?总之这事特别神秘,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怎么会传言四起呢?――当然”,她的表情骤然又变成了充满捍卫朋友的正义凛然:“――打死我是不信这些传言的!”Hxm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郭小峰和小秦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办,头儿?”小秦问:“孔彬抵死不承认,也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先拘一晚上吧”

郭小峰看了看手机:“都十二点了,我们也休息吧,明天再审一遍,如果还没有新的线索,就只能先放他走了”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一脸得意的木兰这次在刑警队得到了简朴状态下最亲切的接待,不说两双充满热情的眼睛让自己添了不少美滋滋的感觉,单说先被殷切地引领到里屋的沙发上就坐,然后把空调的出风口调到她就坐的方向,还没等自己道谢,小秦就指着茶几上一杯摆好*茶说:“喝吧,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林姐,已经凉了一会儿了,这会儿喝起来温度刚刚好!天气这么热,喝*茶最败火润嗓的”

那股子殷勤劲儿就让人过瘾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录音是在小秦极端惊喜的表情中开始的,同时以小秦泄气的表情为结束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铁证如山的证据,是吗?”小秦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像询问而不是批评:“虽然那个说话像喷着毒液的眼镜蛇一样的女人竭力想证明这一点”zee

“这还不是很清楚吗?”满心等待赞美的木兰大失所望,她有些不快的撅起嘴:“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刀劈斧砍投毒等等,为什么选不流血的方式?答案很简单,因为凶手不能见血,她会晕的,她只能选择不流血的杀人方式”

晚餐谋杀案 第五章 旁人的眼睛…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哦――”木兰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证据吗?或者,――你看见了?”

她没有得到迅速而准确的回答Sg

周淑文眯起眼睛看着绿草荫荫的­操­超好久,才仿佛自言自语地回答:

“我没有杀许国胜,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他醒的时候一身粗俗的酒­肉­气,又粗又蠢,他根本没看过几本书睡着的时候咬牙放屁打呼噜,枕头上全是他留的脏口水,他不在我身边求之不得,他活着只能折磨那个女人,我为什么要杀他?”

“那个女人想摆脱折磨可以离开他,很容易,有必要杀人吗?”木兰大着胆子反问:“你这么看不上许国胜为什么不离婚?是他对你死缠烂打吗?”

“妈妈不同意”周淑文很平静地回答,――似乎仅仅这么一说,理由就充分到了不容置疑,无需再谈

――又是这个回答!木兰一阵不耐烦

“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木兰尽量保持建议的口吻――照这么四平八稳的聊,大约很快就聊不下去了,也许胆大一些更好,木兰想:没准儿能勾起对面女人的谈话欲,她稍微清了清嗓子,声音里添了一点点挑衅的味道:“现在也不是封建时代,母权没有大到夸张的状态,你在掩饰你自己不想离婚的真实心理”

“我没有不想,”木木的周淑文果然露出了不耐烦地样子:“我只是无所谓离不离婚对我的个人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妈妈不让离,我就不离”

看着旁边女教师的不耐烦――,木兰先一阵暗喜:不怕对方发火,就怕无所谓!――但周淑文脸上后来浮现出的那种不得不对一个弱智人士解释的忍耐和厌倦,使视力很好的木兰接下来就感到自尊受到了挑战,――在一番自我搏斗之后,服从大局的念头很快站了上风,木兰压住涌上心头的不快,尽量用好奇的口吻问:“是吗?那你妈妈为什么不愿意你离婚?”

“她告诉我离婚丢人,白头偕老才幸福”

――又来了!――看来套话不能再说下去了,木兰决定保持刚才的挑拨风格:“我没猜错的话,

你也是持这种观点,因为你是她的孝顺女儿,是她思想的翻版,但你不如你母亲,敢做不敢当,却把责任推倒你妈妈身上”

果然――

“恰恰相反,”周淑文顿时有些激动:“我不认为离婚丢人,我认为这是人类逐步走向自由的一个体现”

“你这么看?”木兰睁大了眼睛,这次她真的有些诧异了,仿佛觉得这种观点似乎不该从眼前这个木呆呆懒洋洋的女人嘴里说出来

接着,她听到了越来越激动的回答,最后都近乎像演讲了――

“――当然!我从来没有陈旧的观念,也从不认为长久的婚姻就意味着幸福――最美满的婚姻是幸福而长久的;其次是幸福而短暂的;再下是不幸而短暂的;最悲惨的就是不幸而长久,没有幸福婚姻越长久就越灾难,――最悲惨的灾难!――以长久作为婚姻幸福的唯一标准是最愚蠢的观念!”

木兰木呆呆地盯着身边这个衣着老气面相必的女教师,好久,她试探地问: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不离婚就是心里其实还爱着许国胜了?”

那种极端不耐烦的表情再次浮上周淑文的面颊,她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根本不爱许国胜!什么时候你才能把这些庸俗狭隘的念头丢掉!我终生渴望的都是唐璜似的男人,英俊风雅,是众多女­性­的宠儿,跟许国胜这类男人无关,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离婚是因为妈妈不同意!”

这次木兰可没有被周淑文轻蔑的表情惹脑,一点没有!――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如果是这样,你没意识到,这样坚持着同样耽误着自己的青春吗?”

“青春?”周淑文重复了一遍,她突然转过头凝视着木兰,又补充一句:“你以为我有过青春吗?”

木兰震了一下

周淑文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操­超微微扬起头,近乎梦呓般地自语道:“我从来都没有过青春,离不离婚对我的生活没有变化,不离婚只会折磨那些折磨我的人离不离婚对我有什么不同呢?――我曾消有所不同,可惜没有,……我知道我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只能接受,这是我的命……”周淑文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陷入了个人的沉思……

又过了好久,像突然惊醒了似的,周淑文冰冷的音调陡然提高了:

“不过我不会为此内疚的,既然许国胜当初为了现实的利益和我结婚,现在付出代价也是公平的他从来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喜欢过我,不!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哼!――尽管我一度消过好好和他生活,可事实上,就象他不是我的理想丈夫那样,我也不是他的理想妻子,完全明白这一点之后对他就只有憎恨了”

“憎恨?”木兰悄声问:“他很早就背叛了你?有了外遇?”

周淑文瞄一眼木兰,淡淡地说:“背叛并不都在床上,不爱也不都体现在外遇”

“那怎么体现呢?他虐待你?”木兰好奇地接着问,但她不太信,木兰无法想象有人敢在钱老太太面前殴打她的女儿,――尽管老太太自己给了女儿无数的暴力袭击,但这――殴打权――肯定是“专属于”钱老太太”的

周淑文没有回答,而是轻蔑地瞥一眼木兰,那目光似乎在说――你的情感太粗糙了,根本无法交流

木兰窘迫地坐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按自己的推测信口开河,暗自消有某句话能再次激得她情绪激动而道出真心

“――我猜许国胜忙于挣钱忽略了你?如你所说,许国胜出身极其贫苦,在这个城市里无依无靠,但是时代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了挣钱的门路,然后跑到北京打天下,因此没有时间和你团聚我猜你为这个原因生气,因为你生活安定而又时间充裕,所以­精­神要求就高了,需要别人的呵护,也许你已经习惯别人对你过分的呵护了,就象你妈妈对你那样,这在我看来,――哦――这有些糟糕――哦,不――过分――的爱,”

木兰顺口流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却成了你生活中的习惯?――可你没有意识到这个要求对许国胜有些过分了吗?他需要时间打拼生活,他不是贵族,有钱有闲因此有逸致,如果出生时就戴有贫穷的枷锁,恐怕就必须忍受它带来的种种不愉快,学会改变与适应――”

“――为什么你的想法总落入俗套?”周淑文突然爆发般地打断木兰:“凭什么你认为我是因为他没有陪我,我就生气?凭什么你认为我会贵族一样要求很高?凭什么你认为我习惯过分的呵护,既然你仅听了我妈一次谈话就觉得过分,凭什么认为我会安之若素并深感幸福?难道你认为有这样的妈是幸福的?”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不!”木兰瞄着周淑文暴怒的脸,第一次很有把握地回答:“我认为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妈妈,会感到很不幸福!”

――她得到了预期的反应,周淑文注视自己的眼睛里,奇怪地――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感激2m

“我说过,我不喜欢许国胜――”

木兰再次欣喜地发现,周淑文的声音里终于开始有了像其他受访者那样的――渴望倾诉――的味道

“――因为我妈妈,我还是答应了,她一生的快乐就是好心好意地替别人安排生活,可惜她不运气,只有我一个可以摆布”

摆布?――周淑文这么看,木兰心里一动

周淑文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只一瞬间,话题还是迅速扯回许国胜身上:“――结婚后,我还是消丈夫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我会好好爱他,我消――,”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期待而又绝望:“一切能有所不同――”

周淑文哽住了,几秒钟后,才又平静地继续说:

“――然而,结婚从开始就不快乐,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两间平房里,那么挤,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还有,我妈总愿意用你不能拒绝的辛勤劳动,换取对我们的支配权,――结果我们夫妻生活没什么甜蜜,日子­干­巴巴的而且国胜和妈妈相处的也不好,他不肯听妈妈的唠叨,――可很快当我怀孕后,一直讨厌我妈妈的许国胜,立场却和妈妈惊人的一致,认为我该生下来――你知道吗?当时我伤心的无以复加,虽然他们都认为我掉到蜜罐里了――”

周淑文突然看着木兰不说话了,似乎要求木兰回答

木兰迟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对不起,我想人们对甜蜜的标准不同―ā

这的确是对方期待的回答,周淑文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继续说道:“――是的,可惜当时没有人像你这样赞同我的观点我一直认为我和我身边的人一样,象一头牲口那样机械地活着,如果不是国家强制的‘计划生育’政策,那些人就会和蝗虫一样,主要生活目的就是吃饭和繁殖――”

周淑文眼睛里又流露出极端的轻蔑和愤恨

“――我渴望的美好生活从未在我身上展现一天,现在又不由分说地要我背负上养育下一代的重任,――我绝望极了,认为从来都没有快乐的我,大概再也不会有我消的未来了,因为这些责任已经沉重到只能求生存的状态――可是举目四望,人们倒是纷纷恭喜我,哼!”

周淑文突然恶毒地骂道:“――他们都是坏人,喜欢看到别人也掉到深渊里倒霉,他们就是怕我过好了,所以盼着人人都赶紧生孩子,都成上了磨盘的驴……”

木兰默默地聆听着她激愤的咒骂,克制着自己想反驳的欲望:

“――很奇怪,我憎恨孩子,那些高尚成功的女人却都很喜欢孩子,是不是我品质特别坏?”周淑文再次汀了嘴,观察木兰的反应

木兰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瞬间的迟疑之后,木兰有些狡猾地避开话锋,泛泛而言:“你自责过分了,自由生活的定义是自由选择,生育权其实是给女­性­不生育的权利,而不是相反”

“――可许国胜和妈妈都说我必须要,因为早晚都得要,早要比晚要强,何况我当时年龄也不小了”

周淑文又谨慎地补充,但从她忽闪的眼睛里,木兰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回答

“――小道理也许不错,”这次木兰倒是发自肺腑:“可逻辑却是荒谬的,关键还要你来抉择,勉强就是错误的这就好比假如某个女人决定过婚姻生活,因此旁人就理直气壮地替她安排在13岁结婚――因为早晚都要结,索­性­趁早的道理――一样荒谬,她愿意的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周淑文眼睛终于开始犹如遇到知音一样看着她,并且彻底扭过身体面向木兰,话语突然象破闸地洪水伴随着她挥舞的双手语无伦次地滚滚而出:

“――是的,我生活中充满了荒谬的逻辑,可大家都觉得天公地道!你满心苦涩,别人却给你道喜,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有看我倒霉的快乐……,――许国胜就是这样,他自私,他逃跑了,留下我在监狱里煎熬,开始我以为他爱我,所以要理解他,给他一个安静的大后方,一直忍耐着,――可他,他却把我当成给他生儿育女的机器!――一年回来几次,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外面过自在的生活,那我成什么了?比最贱的­婊­子还不如!――第二年,他赚了不少钱,我对他说,让我跟你走吧,――他却说,还要再看看,说现在赚钱还不够多,还说:‘你和你妈妈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是你妈妈呀!’――无耻!真无耻!他明明知道我受不了妈妈那无处不在的关怀,――我只告诉过他,可他还说这样的话!――可我还是忍了,幻想着是经济的压力才使我们不得不分离,――钱!钱

钱,钱一直都在折磨我们,不是饥饿的恐惧就是未来的恐惧……,――到第三年,第四年,他又对我说,你工作这样好,放弃了太可惜,想法太天真又说:生意不好做,我跟过去花费太大可那年王兴梁在我们家说,他们一年赚了一百多万!”

周淑文的声音激愤的有些嘶哑了:

“――我开始明白了,他不爱我,所以夫妻的团聚是一钱不值的!现在自在潇洒过活的他,正满意于有妈妈无时无刻对我的看管,保证他不会戴上绿帽子!还能拿几个小钱儿就有一个女人为他养儿子,傻子似的等他回家,真上算!――呸!他当他是什么?薛平贵?我是什么?王宝钏?真是做梦!”

周淑文整个的人突然像变成了吐着信子的毒蛇,表情狰狞,连声音都伴随着嘶嘶的气声:“――我开始恨他了,觉得自己真是傻,为许国胜付出真情和消都是最愚蠢的想法,原来我只是他的跳板!他廉价的佣人!经济共同体!现在还要永远成为他的老妈子!我真是恨――,直到看到男男死后他那么伤心我才第一次感到快活,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哈哈哈――”

周淑文放声大笑起来,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绝望和悲伤

木兰一惊,她想起了那些传言和说法,还有郭小峰的嘱托

“男男是――?”她小心地问

“我的儿子”周淑文回答,用近乎快活的声音接着说:“我亲手杀了他――”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小秦疲惫地盯着戴亚丽,远处的这个两天前仿佛还被悲伤打倒的女人,显然已经完全从痛苦的­阴­影中解脱出来,看起来神采奕奕而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都证明了她相当地善待自己,――昨天晚上,负责盯梢的同事小胡反馈来的信息是她在阿福路――一个专卖贵的离谱却又不是著名品牌的女人街,逛了三个小时,带着三个大提袋的收获回到了宾馆

今天她又打着出租来到西四路――一个有吃有玩儿的大型服装市场难道还没买够?小秦咂着嘴直摇头戴亚丽径直走到一个一个大排挡,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Hxm

“你下去盯着吧”小秦对肖素说

“好”肖素打开车门下去了

小秦把坐椅向后放了放,伸了一下懒腰,眼睛机警地四下瞄着,――突然,他看到了他心里早已确定的目标――孔彬!――从市场里走了出来并且径直向戴亚丽坐的位置走去

看来凶手真的是这个女人?而不是自己一直怀疑的――动机最十足的女人――周淑文?小秦叹服地摇摇头:看来还是自己的头儿猜测的更对,所以把那股风直接刮向了这个女人,――现在果然动了他又想起了昨晚王兴梁慌慌张张跑来的情景

昨天晚上,气喘吁吁跑来的王兴梁透着一脸的紧张和兴奋

“郭队长,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给你说说”王兴梁一进来就说道

“当然!”郭小峰热情地请那个摇头胖子坐下:“喝些*茶,慢慢说”

“是这样,”

摇头胖子擦了一下胖脸上的汗水,有些气喘吁吁地说:“昨天我按你说的给小戴打电话谈那些钱的事情,

她居然答应见我面谈,我当时就心说,――这郭队长还真是神了,这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女人居然转了­性­?”

郭小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一笑,然后很自信地问:“结果呢?”

“哼!”王兴梁兴奋地向前凑了凑:“结果跟你推测的一样,郭队长,戴亚丽暗示我,如果我能做证是周淑文做案,她就可以考虑把钱拿出一部分给我我当时就想――”

摇头胖子又现出义正词严地神­色­:“哼!你当我是什么人呐?我能这样没原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呀!”

“然后呢?”郭小峰饶有兴趣的追问

“然后嘛――”王兴梁恢复了常人的神情,略微讨好地对郭小峰说:“我当然是按照你的交代含糊答应了,说:我回去考虑考虑”

“那么戴亚丽主要暗示你该怎么做?”

“就是要我找你们做证,说亲眼看见周淑文进了卧室,我们不是几乎一同离开餐厅的吗?”说到这里,他停下了,很急切地看着郭小峰的反应

“――还有呢?”郭小峰追问

“还有,戴亚丽还让我暗示见过周淑文用一种餐巾纸,那纸我知道,我家现在就有,我闺女买的,包装挺好看的,是那种――”他费力的想解释,但马上就发现不必了,因为这样一包同样包装的纸巾推到了他的面前

“对对,就是这种!”他再次期待地抬起头,目光在面前的两位警察脸上来回观察着,想看看这一信息的效果

郭小峰微笑地点点抬头:“那戴亚丽一定还说了些解释的言语,――毕竟,这样的收买很容易令人起疑的”

“是呀,是呀”王兴梁摇晃着脑袋,露出佩服的神情:“看来你什么都料到了,郭队长,――她说凶手就是周淑文,警察没有证据才一直拖着,而且这个女人很­阴­毒――这个我部分的同意,淑文是有些­阴­毒,孩子的事儿就说明这一点――她还说周淑文其实一直在嫁祸于她而且还说淑文杀人除了恨许国胜还是为了钱,已经委托警察来要遗产了”

说到这里,摇头胖子身体不安的扭动一下:“这,这是真的吗?”他探询地问,仿佛嘴巴突然变得很­干­,然后又期期艾艾地嘟囔说:“我和国胜的钱还混着呢?”

郭小峰淡淡一笑:“不是!”

“我说嘛!”王兴梁长出一口气,话顿时流利起来:“那个女人就是谎话­精­,不能信!”

“接下来呢?戴亚丽还怎么说?”

“她说一旦成了悬案,国胜的钱全会冻结,可能最后就全归淑文了,谁也别想拿走一分!总而言之,就是让我来尽快来做假证!”

“好极了!”郭小峰很愉快地站了起来,他拍拍也随之站起来的摇脑袋家伙的肩膀:“来,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会随时给你电话的,放心吧,不会很久的――”

他边走边说的把王兴梁送了出去

“看起来你很高兴翱”他急不可耐地冲一脸喜­色­的上司问:“看来你刺激戴亚丽的招儿灵了,篱笆动了,是不是正中你的预测?”

“是的,篱笆动了但你猜的不对,我并没有预测什么,只是在观察,观察――,”郭小峰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容:“别忘了――,篱笆不动也是一种动,只是说明――不同的情况而已”

他不想再谈这些玄之又玄的话了,­干­脆地问头儿:“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立刻,他听到了更加­干­脆的回答:“继续监视戴亚丽”

果不其然,小秦暗想:――看来戴亚丽似乎还要收买孔彬?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木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目瞪口呆犹如同掌声似的,额外激励了面前这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周淑文居然笑的更开心了

她觉得自己头脑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久才机械地重复对方最后的话语:“你亲手杀了他――?”

“是的”周淑文满脸坦然“当然,也可以说成意外,但我知道潜意识里我是存心的虽然当时我也认为是意外”

“――是吗?”木兰努力保持声音里的好奇,而不是指责和愤怒

周淑文脸上浮现出一种似乎追忆美好往事的恬静和向往:

“――那天妈妈出去,让我看一会儿孩子,说实话,我对男男很陌生,――因为我几乎没有带过他,妈妈怕影响我学习,所以全是她带孩子――尽管我平时一想到他是别人强加给我,捆绑我一生的武器就奇怪地恨他,但那天我还是想和他好好玩一会儿,――可他和我不亲,大哭大喊,一劲儿的对我叫姥姥姥姥……,我越哄他越哭得厉害,很快我就­精­痞竭了,呆呆地坐在哪儿看着我的儿子――一个讨厌我的陌生人……,――他不停地哭,小脸哭得又脏又红,衣服也脏兮兮的,又土气又难看……不知多久,他不哭了,喊饿,我疲惫地站起来煮­鸡­旦,然后喂他――”周淑文退几秒,似乎在回忆往事:“然后,我喂他,――他饿了,吃的很快,我也越喂越快,――然后,他似乎呛住了,看着他瞪起的眼,我不知该怎么办,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拼命继续往他嘴里塞,一直塞,一直塞……”

木兰的心揪了起来,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太强烈的情感

“――然后,男男突然就不动了,――然后,妈妈回来了,她当时就傻了,接着号啕大哭,男男是她的心尖­肉­,我告诉她我不小心噎死了他,决定报警自首”

周淑文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歪了下头:“奇怪,当时我并没有恐惧,也不难过,真的,反而有些高兴,因为我的生活终于有些改变了……”

周淑文汀了,微微眯起眼睛充满憧憬的看着远处的野花,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结果呢?”木兰颤着声音小声问

“结果?”周淑文似乎对木兰打破她对往昔的美好回忆很不满,声音变得很冰冷:“――结果毫无改变,还是像所有的事一样,被妈妈决定了――,她不准我自首,还告诉邻居是男男自己噎死的我想抗争,她就含着眼泪对我说: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一个了,她最疼爱的还是我――我再抗争,她就翻脸了,说我想让她死,她还要靠我养活,是不是消她这把老骨头赶快死?――这是实话,也是我每次不满足她心意的说辞,没办法,我每次都低头认了”

木兰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略带质问地说道

“你真的认为结果毫无改变吗?”

“那倒也不是”周淑文又笑了:“结果还是不错的,我惩匪许国胜,呸!想得美!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自食恶果了”

周淑文笑了一会儿,又沉下了脸,低沉地自语:“可惜我的生活还是毫无改变,除了又多欠了妈妈的情,不是吗?她又一次挽救了我的生命,我得更加感激她了”

木兰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还很委屈?”

周淑文似乎为对方不可思议,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她反问道:“我不该委屈吗?而且,男男的死加重了我的失眠,不得不大量服药睡眠,还是效果不好”

“你妈妈不是说你心地纯净,吃得香睡得着吗?”

“嗤――!”周淑文极度不屑地一笑:“像我这样被迫清心寡欲生活的人,白日梦都是­性­幻想!心地纯净?父母都是这样,一厢情愿地认为儿女的纯洁我考大学的时候因为压力太大就严重失眠,要吃药睡眠,妈妈还帮我买,但她一向都对外宣称我生­性­素净,不爱兜揽男人,好象生活在她身边我才最幸福,自然不承认居然睡不着?你应当知道她的逻辑”

木兰默默地听着,恍惚想起自己的一位中学老女教师,一个教化学的,曾经被迫和丈夫常年分居的封建老女人,也是什么都能和­性­联想到一起的道学先生,在她的不断纯洁教育下,他们班同学的­性­意识几乎同时觉醒了,那真是表面最纯洁心里最*的时期!――但自己遇到的毕竟只是一位老师,而且只不过一年,如果那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又笼罩着自己的全部生活……,

渐渐的,一种奇怪的心情代替了刚才心底的那份强烈的不满,有好一会儿,木兰发现那是同情的感觉,也突然很想给面前这个女人一些建议,――自认为会对她有帮助的建议:

木兰有些热切地抬起眼睛说:“你刚才说你妈妈很勤劳”

“是的,”周淑文声音又冰冷起来:“不过她从不白白勤劳”

“没有人会白白勤劳的,你为什么不学会拒绝她的劳动呢?”

“我拒绝过,但拒绝不了她对我人生的指导安排”

“很多父母都有这种倾向,”木兰依然热心地说着:“不知不觉间滥用长辈的权利,这大概是出于爱的缘故,怕我们跌交,――但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人生太短暂了,不能有太多的时间听别人的教诲,――事实上,这能有效地遏止父母过度的爱心”

“父母和父母不一样,你的父母能因为你的不顺从而不吃不喝,又哭又要寻死吗?”

“没有人会真的因为这些寻死的,”

木兰坚决地说:“如果你学会坚持,或者只做适度让步”

周淑文轻叹一声,幽幽地问:“你妈妈拣过菜叶吗?”

“没有”木兰心里一沉,有些明白了

“她为让你吃饱而挨过饿吗?”

“她也把好吃的留给我们吃”木兰勉强回答,但知道这之间差别很大

“为了给你吃饱饭,你妈妈卖过血吗?”

木兰怔住了――

“你没有!”周淑文呆滞地摇摇头,又轻声问:“我今年45了,你说我是什么时代出生的?”

木兰哑了,在某个时代被赞美为个­性­解放行为,在另一个时代可能就是被诅咒为忤逆的举动,――就仿佛现在被大力倡导的贸易,曾以“投机倒把”罪被严厉禁止如今观念日新月异,现在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其实就发生在几年或十几年前

木兰想起来有很多资料证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是个奇特的时期,盛行双重标准,要是父母是“所谓的坏人”,――那就鼓励一些与父母“划清界限”告密揭发甚至殴打等等有悖于人之天­性­的行为;――对于大众,又隐隐赞美类似“克己复礼”的­操­守,总之,好孩子就是那些能每天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服从一种规定­性­的制度,接受安排分配,就象“一块砖”“一根钉”那种可以“任你搬来任你砸”的东西反抗父母也许不需要太大的勇气,但反抗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就不是人人敢为的,而属于积极向上的周淑文就出生在六十年代初

“――六七十年代,最好最负责的父母之一就是那些会痛殴子女的爹妈一个非常有知识有头脑的女作家在*十年代还写过一篇《孩子,我为什么要打你》来正面肯定家庭暴力的积极意义”

周淑文苦笑了,望着木兰质询:“你难道不认为只是这些年人们才开始反思家庭暴力的危害吗?”

木兰无语地低下头,事实上,现在又开始盛赞“孝”举了,而例子,也是相当的极端

“――时光穿梭的很快是吗?”周淑文幽幽说道:“观念也是一样,就象现在的人,紧赶慢赶却总落伍我小的时候,只相信权威的力量,――这也是成人世界给我的展示我怎么能反抗绝对正确的父母呢?既然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给我的任何惩罚都只能当成爱来接受十几年前,打死儿子的母亲都被怜悯地解释为‘恨铁不成钢’,被人否定行为的同时又被深深同情――何况我还好好活着,哪里能拒绝母亲不犯法的要求呢?这些年我天天在想,母爱――就是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

周淑文眼光有些辽远了:“最辛苦的养育被尊为最伟大的母亲我的妈妈就额外辛苦,因为她很无能――”

砰!――木兰的心被周淑文对钱老太太冷静坦然的评语激得猛跳了一下,她自己几乎从未敢这样想过――然而――,细想一下,木兰的脑筋不知不觉间滑远了,――似乎也不错,富裕人家养个孩子或者照顾一下父母的饮食起居,确实不能到处昭彰的显示自己惊人的艰难或了不起,金钱足以摆平诸多琐碎的劳苦;而如果能当成莫大的功劳四处演讲的话……

周淑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妈妈确实是付出很大的辛苦才能勉强把我带大,”

木兰一楞之下,连忙拉回自己胡思乱想的脑筋,注意听起来:

“我家的生活一直特别困难,所以衣食住行特别差,妈妈做的衣服总是粗针粗线,不仅不合体而且粗糙难看;她为我剪得头发永远象狗啃的,为此我倍受同学的歧视――不过这不能怪她,她是­干­农活出身手又特别笨,做成这样就很难为她了感受父母之爱,大约也要论心,虽然我无法感激上苍赐予我的生活,但妈妈为养育我受得苦我却能深切地感受到,――我的爸爸因为一句话成了右派,刚摘右派帽子又死了,自始至终都只有妈妈一个人带着我艰苦度日――从小我就看到我妈年年冬天满是血迹冻裂的双手,就着昏暗的灯光糊纸盒,­干­杂活,洗衣服,――我也很难过,真的,很小就暗暗发誓要听话,让妈妈开心,长大后挣很多钱让妈妈痛快花!真的!我真的这样发过誓,妈妈太苦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年轻的样子,脸上永远是愁苦的皱纹,粗暴易怒,还常乘心地告诉我,她这样千辛万苦,都是为了我,否则,她早就不活了――她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周淑文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了:“要是对妈妈不好,要是不听话,那我还是个人吗?”

周淑文似乎说不下去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根本不是她需要了,而她需要我做的,又让我很痛苦――,不知不觉,我渐渐不想忍耐了,但一想起妈妈曾吃过的哭,我又不忍心――,唉――,要是我的妈妈能更有本事多好!可以轻松地把我带大,这样我就不用如此感激涕零,非粉身碎骨无以回报了”

“――开始我们一有争执,妈妈先是骂我,要是我还是固执,她就会就伤心的哭起来,――邻居大婶儿们就纷纷数落我,说妈妈有多不容易,警告我不要翅膀刚硬,就忘了娘恩!”

“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是消让妈妈开心些的,――而且最糟糕的是,我太笨了,做什么都不行,好像妈妈说的也都是对的”

周淑文不自觉地苦笑一下:“慢慢地我开始厌倦了,既然我任何自作主张的举动都能惹妈妈不快,――并且伤心成那样,还引起邻居们对我严厉的指责,――我不如全都依顺她,当下半生是还债好了”

周淑文的眼神儿再次辽远了:“我多想一次还了这个债啊――”

木兰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沉默的女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周淑文则木然地盯着地上葱绿茂盛的小草,和一朵摇曳的黄­色­小花,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好久――,周淑文仿佛打个机灵,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凝视她的木兰,又转回开阔的草超然后响亮沉稳地开口了

“我越来越少说话,对妈妈永远都是‘是的’终于,妈妈好像满意了,――只是我越活越没意思,尤其是对婚姻失望之后,你不是说孩子死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我告诉你,――是开心!”

周淑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刚才还怨愤和苦闷的脸上此刻突然充满了­阴­狭的得意:“――因为那些处处辖制我的人也痛苦了!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悄悄破坏这种――除了我,人人都满意的生活,――所以孩子死了,我就坚决不和许国胜同房,也不离婚!让这个会打小算盘的男人痛苦去吧!――既然没人在意我的幸福与快乐,我也不用在乎他人!”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周淑文冷冰冰地转过头看向木兰:“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木兰迷惑地望着她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不幸的根源根本不是许国胜,”周淑文保持着那种­阴­毒的笑容:“其实你说我故意不离婚也并不错,我确实是故意的―ā

“是吗?”木兰机械地重复道

她­阴­毒的笑容中又添了一丝得意:“是的”

木兰心里打了个哆嗦

“――但理由却不是你猜测的”周淑文继续诡异地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令我有力量,也能从中得到不少乐趣”

木兰微微扬起头,她这才明白周淑文并非失态地自白,而是有迂回地说明自己没有杀人动机她又忆起郭小峰昨天的预言,看来周淑文确实不缺乏洞察力,不仅意识到自己是警察的同谋,而且察觉到自己约她的动机了,显然她今天就是专门来解释的,木兰不安的想:大概这也是自己能那么容易约她出来的缘故吧?!那么周淑文的表白还可信吗?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你们按照惯常思维论断我这个弃­妇­因恨杀人,实在可笑”

周淑文突然又变得有些懒洋洋了:“――我现在的生活乐趣就是用不离婚折磨这些人,所以我根本不会杀死他其实,真被冤枉我也不在乎,像我这样活得了无生趣的人死掉也无所谓,现在我死就更没关系了,――许国胜留下的钱应该足够妈妈后半生生活了,我呢,也好早死早托生――”

“你失去扯了吗?”木兰冷笑了:“假定你是谋杀犯,难道还会还认为能继承被害人的遗产?”

“不能吗?那你们就不能冤枉我,我还要养活我妈,她养了我前半生我必须养她后半生”

“听起来就是债权债务”

“养儿防老本来就是人力的囤积”周淑文讥讽地看着木兰,似笑非笑地说:“那些家境贫寒却偏偏生一群孩子的家伙们和阔人多重渠道的投资有什么区别?”

木兰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脑筋很乱,不知道自己是否认可这翻话,――如果说对?她觉得不公平,――毕竟,大部分父母儿女之间萦绕的更多的是爱与亲情,关心与照顾都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单纯的投资回报和装腔作势的表演;――说不对吧?“养儿防老”四个字就充分说明了生育的经济学意义,尤其是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也许你说得对”木兰­干­巴巴回答,她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女人,有些恍惚,――人­性­多么古怪,――一颗曾经诚心发誓要让母亲开心愉快的种子,曾几何时,竟结出了忍耐和厌憎的果实?

“你很不开心”周淑文斜睨着木兰:“认为我太偏激了,是吗?我知道――,”周淑文突然又激愤起来:“一定是这样,这就是我从不对人说心里话的原因,人们总是说些没用的废话,只敢骂秦桧,赞岳飞,那些没脑子的胆小鬼!――我知道,你也不同情我了,不,是厌恶我――”

“――不是这样的,”木兰慌忙打断了她:“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幸运其实如果我是你,只会更偏激,真的,但我比你走运一些,――所以我可能没有得出和你相同的结论――但我相信我们都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感受了生活的不同方面但我非常非常的――”

木兰一时不知道自己怎么表达才是恰当的:“赞――哦――欣――哦――相信你――的真诚,也很感激这一点”

周淑文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其实――,”

木兰再次努力鼓励地说:“你已经孝顺很多年了,也可以稍微地孝而不顺一些”

“一根定型的筷子,改变它就是折断它”周淑文不感兴趣地回答:“我这一辈子已经完了,但愿来生―ā

“为什么你要这样想?”木兰有些急了:“为什么你不想改变,难道你愿意忍受这样的现状?你妈妈挟劳苦功高理所当然地安排你的生活,而你挟委屈来心安理得地默默毁灭她给你安排的日子?”

“也许吧?”周淑文似乎对‘改变’的话题没有兴趣,思想似乎突然滑到了另一个方向,她琢磨着自言自语:“其实警察当我凶手给抓起来也没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似乎很鼓舞周淑文,深思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变态!也许周淑文真是变态了!或者早就变态了!

木兰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接着有些生气也有些不甘地伸手在周淑文面前挥舞了一下,冲着还没回过神儿来的周淑文喊道:“――你不要胡想下去了,如果凶手不是你,警察就不会抓你,他们没那么蠢!――而且,现在估计也快破案了就是根据钱的线索,他们找到了孔彬,那上面有他的指纹!――现在已经缩小了嫌疑人,他可能很快就能想起确定凶手的证据,真的!告诉我,你一点儿指证戴亚丽的证据都想不起来吗?哪怕是反常的举动?”

周淑文扭过头凝视着充满期待望着她的木兰,半晌,摇了摇头

“你再想想!”木兰不甘心地追问

周淑文再次茫然起来,好久,又摇摇头

木兰泄气地坐正了身体

“我们走吧,既然警察不蠢,又何必我们­操­心?”周淑文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妈准在院门口等我了”

午后的阳光燥热难耐,满腹心事的木兰跟在一脸轻松的周淑文后面离开了学校,远远地就看见钱老太太在家属院门口东张西望,一看见周淑文就跑了过来,根本没注意跟在后面的木兰,一脸关切地唠叨着说:“文文,你­干­什么去了,也不跟妈说一声,都一点了,饿坏了吧,把妈急死了”

木兰望着这一幕,搭拉着脑袋慢慢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现在她已经相信周淑文的清白和指控了,周淑文看起来很真挚,理由也充分……,看来只薯一个嫌疑人戴亚丽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木兰好奇地想,应该比周淑文聪明的多吧?毕竟独身在外闯天下,再笨也历练出来了,一定要和郭小峰好好谈谈……,

木兰打开手机默默地写了一条短信: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但我认为周淑文应该不是凶手然后发了出去

一分钟后,她收到一条信息:那好!若方便到队里等我们,我们会尽快回去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回到自己破烂的小旅社,孔彬的心情却特别的好,他舒服地一头倒在床上,四周安静极了,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那个该死的胖子终于带着自己猴子般的儿子离开了,不用忍受那吵死人的呼噜声和一会儿一阵儿的模拟子弹声……,三人间居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居赚真快活――他翻了个身,脑筋又回到刚才的午饭上,他吧嗒一下嘴,回锅­肉­和辣椒炒大肠两个菜做的都不地道,――不好!他暗自评价,尤其是那个女人还要自己做假证,请这个也太不小气了――不过,他又美滋滋地翻了个身,给钱比什么都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多自在呀……,当然,做假证嘛――,他微微有些不安,想起了昨天小秦对他的指责,――突然,他心头又冒出了股火气

他很憎恨小秦指责他欺骗时的语气,这使他想起常在报纸上看到的有人撰文抨击种种社会仇恶现象,目前尤其爱抨击做假,还总不忘举例说――欧美人视撒谎是最坏的品质,来反衬中国人道德沦丧,充分体现出他们的痛心疾首和嫉恶如仇,顺便隐隐透露出他们一身的高贵正气zxSm

他恨恨地自语:“我总不能为了诚实饿死吧,要是谁保证我一辈子有饭吃我才懒得撒谎呢”

哼!他愤愤地想: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满嘴都是教训人的词儿也不想想,有些人天生命差,那些命好的人就喜欢指手画脚地告诉他们该怎么活――诚实?笑话,你要是诚实就没有了敲门砖,所有的好门都对自己关上了,凭什么自己要诚实?真是应着那句早年的民谣‘十等人是老百姓,老老实实学雷锋’――而自己呢?还是十等人里的末等人,老家穷的人发蔫,­干­瘪的象吊死鬼的爹妈却象养猪一样生了七八个,虽然最后只活了四个

他再次自怜地摸着­肉­呼呼的胳膊,感伤地想:从小营养不良,所以长得又瘦又矮,现在拼命吃也才象骆驼那样积蓄了一些脂肪――书也是断断续续地读,自己那么努力,每本书都能背下来,可还是没有考上大学,有什么办法呢?参考书少,老师水平差,偏偏家乡的高考录取分比城里高,城里又比北京上海高,两项一错,有上百分的区别,虽然真能考上他也读不起――好不容易进城打工吧,要付房租,要办暂住证计划生育证等等一大堆,总之要这要那总完了吧?可只要一碰上举办大型活动,呼啸而来的警察就把他们象贼一样随时清理出去,那时刚出来,当建筑工,穿得寒酸,每次都被狗一样的清理出去,有一次还光着脚!――真是投胎一错,窝囊一生!

想到这里,他“呼的”愤愤地坐起来,冲着对面的虚空吵架般的嚷嚷道:你们好命你们就去诚实吧!既然我一直忍受着倒霉的下等生活,就没有必要拥有上等人的高贵品质!

呼――,孔彬长吐一口气,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又躺了回去,自言自语地说:哼,我只要含糊其词,只要警察多怀疑国胜婶儿就行了,自己不铁口钢牙的证死她也就对得起良心啦,――再说,她也确实有嫌疑不是?

但戴姐――,他又不安地想到:戴姐那十几分钟?她回到餐厅后……,他后悔当时只顾想自己的心事了,他从来都不爱注意人,除非是她们正­唇­枪舌剑……,该死!他又想起那种不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感觉不对呢?……,翻来覆去间,感觉好象又回到了那天夜里,重新经历着那晚的情形,他们准备吃饭争执……

不知多长时间,孔彬突然触电般地坐了起来,愣怔之下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他擦了一下嘴角不知不觉流出的口水,――突然,又触电般地抖了一下,――“天呐――!”他失声喊道

他终于――想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不对了!……

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你好,戴小姐”

郭小峰冲刚进宾馆的戴亚丽招呼道

“哦――?”戴亚丽张大了嘴巴,她没有掩饰好自己的吃惊:“――你好,郭警官,”她迟疑地问:“――在等我吗?”

“是的,还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请这边坐吧”

他们来到了宾馆大堂比较隐秘一角的会客区,除了小秦,没有其他人落座

“您好!秦警官”

“您好!”

戴亚丽小心地在红­色­沙发上坐了下来,略显不安地说:“我消你们没有等太久,你们可以给我打电话约好的”

“我们也是刚到,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可能会在宾馆里”

“噢――”戴亚丽用手掠了一下头发:“我出去吃饭了,也顺便走走,你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房间里呆久了,几乎要发疯了――,尤其是想到国胜――”她开始悲伤地捂住了脸

“你镇定一下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她的手从脸上放下了,但依然低着头,带着不能自拔的悲伤感觉坐着

“我们确定了周淑文孩子的死,确实有问题”

戴亚丽立刻抬起头,刚才的悲伤一扫而光,她充满期待地看着郭小峰;“那么――?”

郭小峰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没有直接回答

“再谈谈她们吧你认为她们母女对离婚的反应是什么?”

戴亚丽似乎很高兴话题集中在别人身上,她飞快地回答道:“她们都是很奇怪的人,真的,好象是清朝以前的人,认为离婚是丢人的事,其实在现在这根本不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具体说说她们的反应”

“那个钱老太太口口声声说她们周家没有离婚的女人,还说过去休妻还要说说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如果确实淑文有错她也就认了,可淑文绝对守­妇­道,国胜不能说翻脸就翻脸,抛弃了淑文……,――我听了直想笑,她们周家,她姓钱她不知道吗?还有她的‘休妻理论’,真滑稽!什么时代了?――好,就按她的理论说,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总该知道吧,他们可没有孩子,国胜都四十多了,没有理由和淑文离婚吗?”她一口气说道:“――还有,她看国胜确实爱我,马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随我们如何,只要不和淑文离婚就行,那事关他们周家的声誉,笑话!――听她的话你还以为她们是什么大家族,是孔子的后代呢!其实,嘁――”

“那周淑文呢?”

“她――?”戴亚丽顿了一下,斟酌地说:“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怎么讲?”

“我想她心里也很爱国胜,可嘴上不表现出来,你知道她那个年代的女人是这样的,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总是很撇清的,喜欢摆出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好象不稀罕国胜似的,――其实我知道是想等国胜求她,女人的悲剧!”她慢慢地说完,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得意和满足

郭小峰没有追问,经验告诉他,在男人(或女人)争夺战中的胜利者,常常很快就会在自我满足中继续表达,――多数人都无法遏止自己取得胜利后的喋喋不休

戴亚丽也没有例外

“――那个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令男人屈膝的资本,怎么说呢,不能认清自己的处境,哼!这一点还不如她妈清醒”说完,她把脸高高的一扬

“你能确切的总结一下周淑文对离婚的态度吗?”

“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很在乎,我敢断言她很在乎,”她的头低了一点,带着不容质疑的表情回答

小秦很高兴可以不只看到她的鼻孔了

“怎么看出来的呢?”

郭小峰接着问

戴亚丽皱了皱眉头,对于对方并不满足她仅有结论的回答而不满,“哦――,那个女人甚至很恼怒,具体我说不出来,但女人都明白女人的心思”

“女人的直觉?”郭小峰含糊地说

“对,女人天生独有的,”戴亚丽顿时来了些­精­神,她折,吞吞吐吐地说:“也――也不全是直觉,她――是个很怪的人,话很少――但我很怕她,因为表面上她似乎懒洋洋,没­精­打采的涅,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她就浑身发冷,总感觉她好­阴­――,似乎,似乎,什么都做的出来”

小秦心里打了个哆嗦,真是聪明的含糊暗示,他偷偷斜眼看郭小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上司居然就像根柔软的柳条,迅速被对面的­阴­风吹动了,显得十分赞同地歪着头小声自语:“我觉得也是”

对方的被感染使戴亚丽更­精­神了,她肯定地回答:“当然,我说的全是事实”

郭小峰突然直接地问

“你认为她会不会因为感到终究得不到许国胜而起杀心呢?”

“这我不敢说,”她迟疑一下,带着仿佛思索的口气回答:“不过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好象都是这样偏执的,报纸上有很多这样的事例她的­性­格有很强的时代烙蝇――其实她们这样疯狂也有可以理解的地方,寒窑苦守等着丈夫出人头地,好开始自己的好日子,结果一无所获还老了,――难免想不开做出了傻事”最后,她的口气中已经充满了胜利者的同情和理解了

“听你的话似乎是周淑文因为气不忿杀了许国胜了?”小秦冷笑着反问,他对面前这个语言里充满了毒汁的女人更加不喜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不会了?”

“不不,”戴亚丽赶紧否认:“我认为会”

郭小峰沉思片刻

“但上次你不是说她们开出了很高的离婚条件吗?”

“是的”戴亚丽即刻充满了鄙夷:“哼!她们要很多钱,几百万离婚费,哼!虚伪,这就是那种女人,表面上口不言钱,实际上――,哼!”

最后的“哼”声使她散落在脸旁的头发都飞了起来

“许国胜为什么不答应呢?”

“我说过国胜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国胜其实根本没有钱”她强调着:“国胜其实根本没有钱,他们都不信,但这是事实,国胜其实根本没有钱”

“这么说,这个婚几乎无法离掉了?”郭小峰沉思着问她:“根据你的反映,从感情上她们必,从金钱上又不能满足她们”

“是的”戴亚丽又沉痛下来:“所以国胜才如此痛苦――”

“所以你应该也很的呀”

“的,我?”

戴亚丽有些不解,她略含轻蔑地一笑

“我为什么的?的的应该是她们!周淑文并不难看,可她没有丝毫挑动起男人欲望的魅力,我不是说她老了,只是说她乏味,乏味的女人二十岁也不会有魅力,恕我直言,我估计她*都不会有人侵犯,你不觉得她象一只呆头鹅吗?”她一时忘了忧伤,伸出竹竿一样的手臂抚摩了一下脸旁卷曲的头发,意味深长地轻轻说:“现在的男人要求很高的――”

“就是说你很自信,根本不需要去周淑文的卧室找他”

突然起来的话题转换使戴亚丽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警觉,她又略微顿了一下:“其实――,”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进过她的卧室不是我主动去的,30号,就是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下午,国胜突然把我拽进去,我想――他憋坏了――”她斜睨了一眼两位警察,最后一句说得暧昧迷乱

“你们发生了­性­行为?”郭小峰声音­干­板的把这句本可以引起美妙遐想的话表达的索然无味

“没有,只是抱抱我而已”她的声音也­干­板起来

“有人看见你进去吗?”

“没有,我想没有”她望着两位警察,似乎很羞涩:“要是有人,国胜也不好意思”

小秦突然回忆起王兴梁说许国胜故意当着别人的面和她亲热,以达到气周淑文母女的目的这个女人又在撒谎,难道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现场遗留又物证?

郭小峰仿佛什么也没想,继续和蔼地问:“这样说许国胜还是很有分寸的人?”

“当然”

“所以我说你也会的――”郭小峰音调陡然一变,突然冷峻起来:“种种因素使他离不了婚,如你所说,女方不放他又不肯出钱或者说没钱而且又很有分寸不肯孤注一掷地愿意为你抛弃一切这么说你也许很愤怒,可我确实不得不这么想,谁都知道离婚问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解决,起诉!――虽然也会有调节呀之类的拉锯战,但几年下来也能解决问题,决不会比现在这样更麻烦!为什么他不选这种方法?我只能对你们的感情存疑!”

戴亚丽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因此你等不了了――”

“那又怎样?”戴亚丽激动起来:“我等不了也用不着杀他,是他老婆­干­的,我很清楚”

“证据呢?不要说你的感觉这类不着边际的话”

戴亚丽喘了两口粗气:“我不知道,需要你们去找”

“说的对,我们正在做”

“我绝对没有杀人!”

“人人都这么说”郭小峰不为所动,他站了起来,显示出要告辞的姿态

“你们搞清楚好不好?”她又变得哀怨了:“我怎么可能杀人?”

“你怎么不可能?”

戴亚丽颤抖起来:“你们――,在指控我吗?”

“不”郭小峰恢复了一些温和,但声调依然很冷淡:“现在证据太少,确定不了谁最可疑好吧――,今天先谈到这儿,顺便告诉你,今后一些日子你要保证随传随到,不能离开本市,除非――,”他顿了一下,语气既仿佛如刚才一样,又似乎有了些非常微妙的变化,添了些意味深长的劲儿:“――我们确定了嫌疑人”

戴亚丽怔怔地望着他们,鱼一样的嘴巴紧紧抿成了狭长的一线

“头儿,你到底什么意思?”一坐进车里,小秦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不追问那十几分钟的情况?”

“那能问出什么?”郭小峰系上安全带,然后活动一下,让自己很舒服的坐好;“还有,你没发现她反应很快吗?我们问她是否进过卧室,她略一犹豫立刻承认进去过,这样的话,即使在卧室发现了她的东西也理所当然了,这样­精­明的女人没有证据能吓弧她?问她只会提前帮她做好准备编瞎话而已”

“那倒是!”小秦有些恨恨地点点头:“就象餐巾纸的问题,明知道她在编瞎话可也不能证明出来”

“她很聪明!”郭小峰有些出神儿地望着前方,嘴角微微现出一点儿笑意:“不过――,我的意思她却未必能明白”

“我也不明白,”小秦用手敲敲方向盘:“重问一遍这些陈谷子的问题又有什么用?”

“用处当然有!”

小秦歪过头审视着自己这位上司有些老­奸­巨猾的笑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明白劲儿:“我明白了,你想让戴亚丽受惊之后,动作更大,因此暴露!”

郭小峰没有回答,侧过脸冲下属一扬头;

“开车吧!我们还要赶回局里听木兰的录音呢!”

“你好象很看重?”小秦坐正身体,扭动钥匙发动了车子,一边有些好奇的问;“木兰不是说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吗?”

“哦――,原谅我自大,”郭小峰重新舒服地靠回椅子上,带着一点儿异于平时的夸张口吻说道:“一块石头对于普通人来说能看到的也许只是颜­色­大小好看与否之类的外在信息,但对于专家来说,就能看出它的年龄是否象恐龙那么古老曾经是金丝猴在上面攀缘还是东北虎从旁边走过,或者它的下面是否埋藏着石油或者泉水――”

还没等他说完,小秦立刻猛踩油门,车子“嗖的”窜了出去,郭小峰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一下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木兰俯视着楼下一辆辆整齐停放的警车,和光滑的,颜­色­不一的车顶上反­射­出的金黄­色­的,渐渐柔和暗淡下来的太阳光,知道墙上那个圆圆的,每天转两圈的家伙,已经把那条短腿跑到接近8字上了房间里一片安静,十分钟前他们听完了自己带来的录音,她刻意来到窗前留给他们消化的时间,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因为这漫长的谈话关于案子的信息却并不复杂,木兰松开扒着百叶窗的手,转身冲看起来依然沉思的两位说道

“嘿,我想你们现在可以排除周淑文了?”

“为什么?”小秦抬起眼皮反问

“我觉得她表达的很清楚了”木兰走了过去,拿起采访机很是自信地晃了晃:“我当时看了她的表情,不象做假的样子,可惜没有镜头把我们当时的情景拍下来,否则就会更加充分地证明这一点另外一个证据,如果周淑文害怕承担责任,怎么会大方承认自己杀害了亲生儿子?”

“――因为即使现在她承认杀害亲生儿子也不能马上把她怎么样,”

小秦说,身体又向前探了探,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正是这点让我怀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古老的教诲了,想取信于你,就先承认些小过错以证明自己的诚实,――目的就是获得更大的信任而周淑文对你的谈话也是如此,看起来不着边际,其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主题――就是强调自己没有杀人,这样的听来,可信­性­就要大打折扣”

木兰不满地扬起眉毛

“我看你对周淑文就是有偏见,开始就怀疑她,到现在也不肯放弃这个观点难道那个戴亚丽已经完全排除了吗?你揪着她不放”

“那倒没有”小秦泄气地向后一靠:“戴亚丽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所以嘛――”木兰眼睛得意的朝上转了半圈,然后又转向郭小峰――他正拧着眉毛深思着:“你觉得我的判断怎么样?”

郭小峰身体稍微动了动,但依然保持着深思的表情,嘴里咕哝道:“小秦的很多分析是对的”

小秦和木兰都睁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还是周淑文?”木兰小声问

“翱”郭小峰一楞,仿佛刚醒过来,然后,他的眼睛落到了木兰的采访机上,突然欠起身,很有感情地拍拍它:“多亏了你呀,告诉了我全部的答案!”

“喂喂――”木兰叫了起来:“别搞错了,是我呀!是我呀!”

“别喊得那么痛心!”小秦急急地转向郭小峰,挠挠后脑勺:“我的什么分析是对的?”

“心理,你对心理的分析”郭小峰点点头:“周淑文的谈话也印证了我越来越明晰的感觉,――你们没发现周淑文有些像个孩子吗?”

“――孩子?”小秦惊讶地反问:“你觉得她像个孩子?”

“你不这么看吗?”

“不!”小秦断然回答:“你一定记错了,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坦白地说,我对周淑文的印象很不怎么样,懒洋洋的,心肠也不好,长得也不好,但多谢老天爷!周淑文确实没有时下无数女人令人恐怖的通埠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很大年纪了说话还故意像小孩儿一样嗲声嗲气,或者举手投足都模仿孩子们的动作,走路故意一蹦一跳的,反正看起来要多怪有多怪!她们还自以为得计,因为人们看到后都会夸赞说――噢!你好年轻!――但老天做证,那只是多数人能看出她们渴望显得年轻――因此投其所好罢了!”

“我也这么看”木兰说,她狐疑地看着郭小峰:“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周淑文像你所比喻人物的相反――老人,她­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毫无活力,好像死活无所谓”

小秦打量着头儿的表情,摇摇头:“不对――,郭队,我知道,你是另有所指――,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郭小峰沉吟着,依然有些答非所问:“这样说吧,这个案子部分的让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那还是今年寒假我女儿狂看影碟时,我是跟着看的”

“是什么?”小秦问,同时又小声嘟囔道:“看来你又开始绕弯子打比方了”他给木兰使个眼­色­,并示范般的摆出舒服的,准备长听的架势

“这个电影叫――,真该死!说英文对我是个天大的难题,不要笑我讲的蹩脚,叫《TE

NSTANT

GARDENER》

‖哦!天呐,还是我给你们写下来吧――”

郭小峰多少有些羞愧的说完,伸手在手边的纸上写下了这三个单词递给他们看

木兰狐疑地看看单词,又看看郭小峰:“这个电影不会是讲花园的吧?我相信不是,――绝对不是――”她越来越自信:“大概象征手法,也许你快讲讲内容比较好!”

“你说的不错”郭小峰点点头,身体靠回沙发,舒服地摆出准备娓娓道来的姿势,然后以一贯的平淡语气开始讲述道:

“电影的男主人公叫Justin,一个儒雅斯文富裕的外交官,过着文雅高尚,但某种意义上――又仿佛算得上近乎乏味的生活但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叫Tessa的女人,这个女人高尚聪敏而且富有ji情后来,他们结婚了――然后,Tessa随着丈夫到了非洲我说过,Tessa很善良,热心于公益事业,比如预防艾滋病这样的医疗事业,她忘我地关心他人的疾苦,甚至坚持挺着肚子走在非洲部落中,――这本来很好!但糟糕的是,――她还很聪明,于是从司空见惯的医疗救济中发现的问题,――事态在发展,她又很正直,这点最糟糕,――所以,――她死定了!应该说,――是死于官商勾结的巨大的黑网――与此同时,深爱丈夫的Tessa为了避免乾到他,所以一直向丈夫隐瞒了实情,但Justin同样很爱她,非常非常爱,――所以,噩耗到来使Justin绝望又痛苦,而且更痛苦的是,因为一无所知,最初的Justin还以为是妻子不贞――嫉妒心和深爱交织的情感使他决意追查真相―ǖ比缓芸欤同样聪敏的Justin就明白――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郭小峰突然奇怪地叹了口气:

“我们都知道,长久的灾难,几乎都是人祸肆虐的结果,虽然注定要吃苦头的人们更乐意解释为自然灾害,加以心安――所以,单纯外国救援,空投救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寻找妻子死亡真相Justin目睹了这一切时,――奇怪的――”

郭小峰没有太大起伏的语调里突然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空幻和忧伤的味道:

“――他开始说出了妻子生前才会说出的话比如,为了拯救一个非洲小女孩儿,他掏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就像妻子活着时一定会做的行为,――但被飞行员拒绝了,――好象过去的他――一向理智的拒绝妻子任­性­的热心――这个本来和妻子­性­格仿佛有着天壤之别男人,似乎因为对妻子的深爱,因为妻子的骤死,因为人­性­中种种奇怪的因素――,使Justin变成了另外一个――你说的不错,木兰,我也觉得名字大概是象征意义,花园是他们的家,是记忆他们爱和幸福的地方,是使他在得知妻子死后,一个从来都温文尔雅的男人,疯狂用铁锹拍打泥土,失声痛哭的地方……,他忘不了妻子,所以当人们劝他放弃和接受现实的一切时,他只能绝望的回答:‘我没有家,Tessa就是我的家’――因此,他一路追踪,终点是Tessa的死亡之地,就像一个仪式,叶落归根,――他们――永远的融合了”

声音嘎然而止,但房间仿佛依然回荡着故事里的忧伤和空灵,木兰猝然低下头,眨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睛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因为一路上走走停的车速(你可以漠视红灯却飞不过车流)和孔彬手机保持着自始至终可以接通却无人接听的状态,――所以,刚到幸福旅社,木兰就吃惊地发现一贯稳健的郭小峰几乎是飞步跑了进去的,以前她的印象中这位郭队长总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奋力紧跟在后,只见郭小峰先跑到服务台着急地问道:“302一个叫孔彬的退房了吗?他二十四五岁,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住了有好几天了”2m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木兰几乎是一夜没睡,尽管她被强令送回了家,但依然无法把“――是自己害了孔彬”的念头从脑海里抛开,毕竟是自己透露给周淑文关于孔彬的信息的,一度木兰曾想象是另外的女人害了孔彬,不然最后郭小峰为什么打电话给王兴梁呢?难道他是凶手?不,不对,他是男的,是不是他老婆?然而当她刚这么异想天开时,就想起昨天服务员是辨认过照片的……

第二天,踌躇再三的木兰终于决定还是到刑警队问一下m

木兰到的时候,郭小峰正在办公室里打盹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小秦东张西望一下,这是热闹的夜市,空气中缭绕着碳火的烟气招揽的人声和各种香味儿,一个让人忍不住豪爽和说些大话的地方,但是――

“你确定是在这个地方吗?林姐,”小秦笑着问:“可是庆祝破案,而且我们请你呀!你可请了我们两顿了呀!不打算扎我们一下吗?”Dm

旁边一个正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的老板娘涅的壮硕大嫂听见他的话,立刻转过头来连数落带招揽地吆喝起来:

“哎呀!小伙子,这儿可比大饭店有劲儿多了,味儿比他们也地道!怎么?不信?我告诉你,净是开大奔,宝马的天天专门来我们这儿吃呢!看见那边停的的车没?坐坐到后头做”

一边说,还一边一把揪住木兰的胳膊一阵风似的扯到后面一张窄桌上,往凳子上一按,半命令地说道:“就在这儿吃,包你吃的痛快说的痛快!”

“好吧!”木兰揉揉手腕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大嫂的眼睛又威严地扫了一眼两位正发呆的男士,尽管都比她高了快一头,但他们立刻低下头乖乖地走过来坐好了

于是打扫满意地点点头,粗声大气地继续命令:“每样给你们拿点儿?”

“不用!”小秦这次奋起反抗了:“我跟你去选”

十分钟后,他拿着几瓶啤酒啤酒和一瓶橙汁走了回来

“林姐”他再次忍不住说道;“为什么选这儿,我不是说东西不好,这儿有这儿的味儿,只是好象太替我们省钱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郭队其实很有钱的,不用报销他也什么都请得起”

“考虑到我犯的错”木兰闷声说:“这里都奢侈了,孔彬不是现在还在医院吗?”

“他有些失血过多”郭小峰伸手打开橙汁一边给木兰倒进面前的一次­性­纸杯,一边后怕地说:“幸亏周淑文的晕血症,看见流点血,自己先晕过去一会儿,醒来后把纸随便往孔彬脸上一扔,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否则,如果从容不迫地把一切做好,孔彬可能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所以嘛――”木兰更加郁闷

“不过我已经说过了,你没有多大的责任,更何况现在你还为破案做了巨大的贡献”

“你可真会安慰我,”木兰看起来更加不快活了:“我想不出我做了什么!”

“你帮我确定了凶手是周淑文的母亲而不是周淑文,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有过失的是我,对你而言,只是意外”

“可――”

““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郭小峰目光转向小秦:“还记得我让小史查死者是否有糖尿病吗?那是因为我发现死者的皮肤黑暗,身材比较肥胖,很有糖尿病患者的表征经检验事实果然如此,并且还证明是症状比较严重的状况――那我的一个猜测就证实zxSm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郭小峰失声笑了:

“你想问我那天听到大鱼大­肉­想起了什么,对吗?”

木兰使劲儿点了点头:

“对,还有,我记得你原来说孔彬是最后一次进屋发现许国胜死的,怎么后来又变成第二次进屋发现人死了?这样,嫌疑人不就完全变了是吗?”

“对,”郭小峰手指轻轻点了点油腻腻的桌子:“其实我最后已经断定凶手是钱老太太,但就是这点绕不过去,按照孔彬最初的交代,只有周淑文和戴亚丽有作案时间,而钱老太太其中只出去了大约半分或一分钟,决没有时间­干­完这么多事,把我难住了,――但我又觉得自己的判断不错,而且,总隐隐感觉有一个漏洞在里面,却想不起来――,恰巧你提到了大鱼大­肉­――”

他看着小秦又笑了一声:

“而这个名词还有个典故,――有一次我们吃草吃得眼睛发绿的小秦羡慕的说过:――死者很胖,生前肯定是大鱼大­肉­而且没有人管――然后,当你说到了大鱼大­肉­时,我突然想起死者很胖的事实,――而胖子们的生理特点之一就是――睡着后几乎个个都打呼噜这点戴亚丽也曾无意间证实过确切的说――是死者睡觉鼾声很大――以至于她都睡不好但我突然想起孔彬形容第二次进卧室时的情景时,用了‘很安静’这个词――这很可能意味着许国胜那时已经死了,――因为根据我们的交谈,发现孔彬的注意力有多集中在东西,而不是人的特征,――很可能忽略了死者的状态,把死亡当睡眠了――”

“――这说明了等于嫌疑人完全变了?”木兰忍不住打断问,她又开始不知不觉像鹅一样伸着脖子

“当然”郭小峰悠然地说:“这样一切都简单了,――如果如我推断,就可以铁定证明凶手是钱老太太,――因为那两次之间只有钱老太太进出过,而且时间都不短,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释的通了,钱老太太最后出去那一次,就是去给死者面上糊纸呢,这几乎不需要太多时间所以当时我很着急的要找到孔彬落实这一点”

“结果果然如此?”

“是,而且巧得是,孔彬那天下午也确实回想起了这一点他过后告诉我们,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死者脸朝里躺着,他一心惦记着看能不能偷点儿什么,所以根本没多想在后来的叙述中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就在那个下午他终于想起问题所在――可惜他贪心作怪,没有及时通知我们,反而,透露给约好前来的周淑文,想趁机再诈些钱,过后再告诉我们――结果最后自食恶果,所以说,孔彬的倒霉不仅是你我的问题,他本身也有错”

“噢――哦――喔――”木兰一波三折地点点头,然后依然有些不解地问:“那钱老太太为什么那么麻烦呢?反正放纸也不过为嫁祸于人,一次完成不好吗?多进一次死者卧室不就多一次被发现的风险吗?难道她最后才拿到戴亚丽的手帕纸?”

“当然不是,钱老太太有钱老太太的打算第一,她消每次离开餐厅的时间短些,这样,嫌疑也小些;第二,尸体发现的越晚,她越安全,因为整个晚餐过程中,人们肯定要离开餐厅上厕所,这样嫌疑面就扩大了;第三,她也不能保证中间有谁会偷偷进到卧室,一旦看到纸在脸上,一定会认为死者死了――至少要察看一番――万一叫嚷起来,一追查,只有她有做案时间,那岂不是白用了心思?――而她选择闷死死者后,把他推成脸朝墙躺着的状态,外人进屋很难被一下子发现,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你看孔彬当时就没发现;第四,这是她交代的,给死者脸上糊纸,除了嫁祸戴亚丽,还起到提醒作用,因为她的女儿最后进屋时没发现许国胜已经死了,还当睡着了,因为周淑文是个懒洋洋,不­操­心的人你看――,”郭小峰退下来,拿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她是不是比你想的周到?”

“确实!”木兰长舒一口气,把又伸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左右扭了扭,舒展一下,然后有些冷笑地说,“不过,钱老太太小看她女儿了,像你说的,周淑文不乏洞察力,果然是她发现自己妈妈就是凶手”

郭小峰摇摇头:

“钱老太太的的并非没有道理周淑文的洞察力表现在揣测对方的心理――这也是唯一能不受她母亲控制和察觉的领域――的方面,而在生活其他方面的能力,――包括观察生活中的表象――其实都很差如果只是随便一看,周淑文确实可能当死者是睡着了”

木兰翻着眼睛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倒也是,”她又抬手揉揉自己刚才伸的发酸的后脖颈,接着问:“那周淑文是怎么发现她妈妈就是凶手的?”

“这个吗――,”郭小峰说,脸上带着不太确定的推测表情:“我猜是长期和某人生活在一起,就会对对方身上极细微的变化敏感据周淑文交代:就是从我们从她家拿走工资袋的时候,她发现过后得知此事的钱老太太异常紧张起来,――我猜钱老太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证据被我们发现了――也因为紧张猜疑,行为就开始有些失控,周淑文很快发现了这一点,而且,白天还好,钱老太太晚上就不断地做恶梦,一次还说出了梦话,周淑文一向失眠,听到了,――这才明白到凶手是谁”

“噢――,原来如此!”木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她慢慢地伸展开胳膊,仰着头向后调剂的仰了仰,坚持了大约一分钟,她又慢慢的坐正了,脸上却又恢复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啦?”郭小峰扫她一眼,敏锐地问:“还有什么不明白?”

“钱老太太为什么要杀掉许国胜?我想不通她的动机”木兰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桌上的铁钎子,一边不可思议地自问:“如果她老脑筋,那就让女儿熬呗;如果看不过,就让女儿离婚,反正横竖都是她们娘俩过为什么要杀人呢?她这把年纪难道不明白杀人的后果吗?”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咚”的一声,使正专心致志的木兰吓了一跳,转脸看到斜对面的小秦正把啤酒狠狠往桌上一墩,一脸恨恨地表情: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到的,”小秦愤愤地说:“――因此才没有怀疑她”Hxm

“哦――,”郭小峰语意不明地沉吟一会儿,良久――,握着啤酒杯淡淡地回答:“原因那天你们应该听到了,――她说看不过死者欺负自己的女儿,所以要替女儿出气”

“不!”木兰立刻大声否定――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看到对面两双惊愕的目光,木兰脸上又露出了最初时的痛苦表情:“我想知道――,”

说着,木兰又咽了口唾沫,有些费力的说道:“周淑文为什么要杀掉孔彬,你们知道,我想不通,可恰恰因为我,――差点酿成大错!”

郭小峰连忙安慰地拍了拍木兰的胳膊

“别太难过,毕竟平安无事了”

“可我觉得自己很蠢”木兰难过地微微低下头:“我至今也想不出周淑文的动机”

郭小峰沉吟了一会儿:

“这真是太难说清的事儿,其实,对我来说,所有的答案都在你的采访里”

“我的采访里?”木兰抬起头,有些焦躁地把吹到脸颊上的头发掠到后面:“噢!别卖关子了,我想知道周淑文怎么说的?“

“哦,这个――,周淑文交代,为了掩盖妈妈的杀人罪行,所以――”郭小峰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仿佛觉得很有趣,又语意不明地补充一句:“她说的很诚恳,说为了妈妈,她什么都肯做,十分的孝顺,不亏为孝女”

郭小峰点点头,又摇了液

“青春期?我不知道这个词确切的解释该是什么,是这个年龄的人都叛逆?还是这类叛逆发生在青春年龄多而得名,也许该问心理专家――但在我个人的理解中,人都是叛逆的还记得某个香皂广告中有很妙的一句――‘搞破坏谁比得上孩子?’――破坏?不错,对于大人来说,好不容易理整齐的房间洗­干­净的衣服,修剪有型的花花草草,都能被小孩子顷刻间弄的面目全非,只能形容成破坏!――但是,站在另一个角度上,这种破坏也可以理解为――这是孩子们秩序重建的欲望,寻求属于他们的秩序,――我想,只要是具有创造力的生命,都会有这样的欲望的,――等到了青春年少的时期,这种有欲无能的状态就会发展到顶峰,好比你一边把一个健康人常年捆在床上,一边又把他喂养的越来越有力量,――结果会怎样?――再看看那三个案子吧――”

晚餐谋杀案 第七章 最后的结局…

“高三男孩儿的解释说――为了考学,他寄宿在大伯家,但和大伯母相处的不好,――但绝不是我们想像的被虐待,――我更倾向于相信,活力和无聊生活的交织作用下,他想杀掉看不顺眼的大伯母,但那天大伯母正好不在,可积蓄已久的杀意却无法排遣,于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就成了替代牺牲品;――第二个案子,凶手杀害舅舅的理由则是因为前一天和妈妈起了冲突,恰好在场的舅舅给了他一耳光,――从我们的同行,大约是想教训外甥一下,告诫他一个道理:――无论怎样,和妈妈吵就是你的不对――但糟糕的很,他的这个平时很常见的举动恰好成了‘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十几年来呣子之间无法排遣的积恨使这个外甥――多年后他交代:从天伦上他不敢想杀掉母亲,但潜意识已经满怀杀意了,――立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处;最后一个案子就更典型了,看起来几乎只是一个偶然―ā

“――偶然?”木兰忍不住呻吟一声:“可发生了那么多――”Hxe

“是呀,所以这里面应该还有某些必然,比如当一个人感受不到自我价值时,他不会在意自己的生命,同时也不会尊重其他人生命;比如当一个人有力量却不能用于建设­性­时,这个力量就可能滑向了毁灭;比如,当一个人不敢直面真正的,但同时又是强大的,难以抗拒的――问题时,就会寻找替罪羊;还比如,当一个人的眼光都只能在小环境里打转转――”

木兰霍然抬起头:“所以周淑文会杀掉――”

“对,我是

“那钱老太太知道这些吗?她怎么说?”

“她不会知道的,”郭小峰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以少有的冷淡口气回答:“有些人总是聋的――在听到不想听到的观点时,――我相信钱老太太会带着牺牲的崇高感觉走完人生路的”

木兰呆坐了片刻,突然喃喃地说:

“巴别塔,巴别塔,巴别塔,唉――”木兰又轻轻叹口气,继续重复着:“巴别塔巴别塔巴别塔……”

和热闹的夜市不同,晚上十点钟,师大家属院已是一片安静了,小秦注视着木兰远去的背影,轻轻说:“郭队,一切疑问全解,她可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你想说什么?”

“我还有一些想不通的事,”小秦不看自己的上司,紧盯着前方说:“比如说你抓捕周淑文后,再没有见过戴亚丽,怎么知道她那十几分钟到底做了什么,我们以前从未问询出来过?还有,发现孔彬后你为什么跟王兴梁打电话,不是一切都和他无关吗?为什么?”

车里陷入一片安静,几分钟后,

“哼!”郭小峰突然短促的一笑:“看来人老了,是会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啊――,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小秦转过头,尽管面对的是一张平和的面孔,但顿时明白,――问不出答案了!

但他心里却无法释怀,不由得反复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晚餐谋杀案 尾声(上)

尾声

王兴梁大大咧咧地靠在床头上,旁边他那粮仓太太,正满面狂喜地反复看一张存单,因为晚上未曾修整的缘故,她那粮仓似的发型又有几分像鸟窝了他瞄着老婆,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轻轻摇摇头,仿佛很不屑似的

大约看了那些数字可以刻在脑子里的遍数之后,“鸟窝”放下存单十分甜蜜地靠在老公的肩头,喜滋滋地说:“真的拿回来这二十万了”

“那是,”王兴梁摇头晃脑地说:“本来这也是该我得的”

“鸟窝”靠在那里,又举起存单看了看,露出一点点不满足贪心的表情:“其实,你也可以趁势多要些”

“胡说!”王兴梁摇动不已的头嘎然而止地停在那里,破例没摇晃,直着脖子训斥“鸟窝”说: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来没指望了,是能拿回一万也高兴的事儿,现在都拿回来了,你又不足意了!――人家郭队长事先说的很清楚,拿自己该得的,老天也帮你,别贪心,弄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这里,王兴梁的声音里又添了几分佩服:“说的多对呀,戴亚丽什么人我不知道?要不是郭队长帮我们做这个局,她能痛快拿钱给我?而且,我也清楚,就是拿走本来就归我的,她才没话说――当下就给我了――要是要多了,她肯定舍不得了,一犹豫,这事儿能瞒多久呢?知道了真相,肯定一子儿也不给咱了,――”

“――哎呀!”那女人尖叫一声,打断了老公的絮叨,攥着存单的手啪啪地直拍自己的胸脯,“你可别吓我,这钱可是要命的,盼盼念书立马要交呢,赞助费可是要一把交清,不能拖欠,――前些日子可给我愁死了,孩子已经不容易了,只差这么一分,要是因为我们拿不出钱,上不了省重点可太对不起孩子了,急得我恨不得把这房给卖了!”

王兴梁叹了口气,又慢条斯理地摇起头来:

“人家郭队长也就是看在盼盼的份上才肯帮我们的,也是说孩子不容易,小小年纪,眼镜比酒瓶底都厚了唉!你以后也要注意注意盼盼的眼睛了对了,他嘱咐我这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估计也是违反纪律的事,你可别到处瞎说”

“鸟窝”直着眼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说的是,你想,他骗那个狐狸­精­说要冻结国胜的财产,又给你出主意骗她说愿意做伪证,而且教你告诉那个狐狸­精­,说先提供一个口头证据,把周淑文抓起来后,只要给钱,钱到了就提供关键证据,嘻嘻――,结果那个整天能的不得了的狐狸­精­还真上当了”

王兴梁十分不屑地摇摇头

“嘁――,能?她还能能过人警察?”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坐直了:“你说的不对!是戴牙丽先要买通我做伪证的,郭队长只是因势利导”

“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鸟窝”撇撇嘴

王兴梁又躺了回去,吧嗒一下嘴接着说:

“啧,啧,人郭队长算得准着呢,他对我讲了猜测那十几分钟小戴­干­了什么,结果我一问,一点儿不错,还真是那样――小戴现在感到说不清,想急着解决问题电话里我就对他说:‘我可真服你了,郭队长’人回答我说:‘服我就照我说的做,’还对我说,小戴是个心思快行动急的人,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要贪心耽搁了,真是把准了她的脉,啧啧!”

“看你服气的?”不知为什么,“鸟窝”有些醋意了,斜着眼睛说:“我累死累活跟了你半辈子,可说的话你从不听,倒是别人帮了你一次,敬的恨不得把人家的话当圣旨?哼,说说,那郭队长还说什么了?”

王兴梁也斜了老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郭队长还说,帮我不仅是看着盼盼,也是感觉我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还说,人呐,要玩就好好玩儿,要过日子就好好过日子最蠢的就是那些自以为几头兜得转的人,十个有八个自食恶果,许国胜不就玩死了?――还有些外面正混着,家还没散的,仿佛没什么事儿,高兴的以为比别人多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其实,早落了病根了,一家子心里都结了疙瘩,不过是暂时表面光罢了,多半早晚得爆发,――细想想最后能落下什么结果?说起来也是花钱费力养家糊口,最后等没能耐了,却没一个人对自己真心,看着赚了,其实还是亏!要想花天酒地,倒不如离了婚,敞开了混――最后劝我以后做力所能及的生意,少去那些花花绿绿的地方,这把年纪了,伤了老婆孩子的心,不值得的,再想积累这么深情厚谊的家可不容易了!”

然后,“摇头王”摇着头装镊样地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听郭队长的?”

听得下巴都快掉到锁骨上的粮仓太太,一下子坐了起来,晃着头上的金­色­鸟窝,咚咚地捶着超硬的席梦思床垫大声喊道:

“听听听听吧!”

晚餐谋杀案 尾声(下)

木兰面带交织着痛心和满意的表情,躺在床上默默酝酿着一篇超长的稿子,这表情保持到睡着之后和第二天见到总编大人

“呵!小林,看起来你今天很高兴”梁总编很是和蔼可亲地问道:“是不是稿子构思的很顺利呀?”Hxe

“还行吧!”木兰一脸沾沾自喜地回答:“这个故事很是发人深尸看起来简单的案件也有离奇的方面,我觉得很可以发挥发挥”

“嗯”梁总编点点头:“我也这么看,有很多可以发挥的,除了批判婚外恋,还可以在母女情深方面多着笔,你看,淑文最后为了妈妈居然不惜杀人以身顶罪,虽然行为极不可痊是愚昧的但孝行可是足以感天动地的!”

木兰嘴巴的月牙形变成了满月型,半天,才呐呐地说:“但,但――实际,实际不全是这回事儿”

梁总编看起来不那么和蔼了

“怎么不是这回事儿?事实不是这样吗?”

“这――”木兰一时不知如何简短的解释,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现,连忙把采访机递了过去:“你可以听听我对他们的采访录音,里面有周淑文对妈妈的看法”

瞄了一眼递过来的采访机,梁总编没有接,不宜察觉地摇摇头,然后如同先知般的反问:“是不是有很不敬的观点?”

木兰带着敬佩拼命点点头

梁总编从从容容地继续说:

“那也没关系,资料你留着,该怎么写还怎么写”

“可是――”

对着下属的傻相,梁总编又是满面失望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然后他交叉着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林呐!你还是年轻,现在是什么状态,上面倡导‘和谐社会’,你非要唱反调不行?”

“可这不相­干­”木兰顽固地摇摇头:“难道写清楚能破坏‘和谐社会’?”

“又来了!”梁总编更加泄气地摇摇头,满脸都是为下属如此愚钝而绝望的表情:“这不光是上面的问题!――下面呢?连卖­奶­的商人做广告都告诫我们要‘孝行天下’,慈孝活动组委会也出现了,还替演艺圈排出‘十大孝子’,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揣测老百姓的心思?现在国家富了一点儿,人们的腰杆又挺起来了,开始看不上外国的理念,回顾传统价值了,现在倡导儒学的人是不是又多了?这可不是政府推广的,而是老百姓认这口,报纸就是卖给大众的,你非要触犯众怒­干­什么?”

“可现在也有很多反思家庭教育的报道”

“不错!可那是针对未成年人的,周淑文多大了?”

木兰呛住了,但还是不服地犟着头

“好了,好了!”梁总编斜楞一眼看来犟头犟脑的下属,息事宁人地摆摆手:“中国人爱走极端,这会儿正热讲孝心,恨不得马上编出新二十四孝给我们当样本,你就先这么写,算是――感人篇;资料你留着,放心吧――什么好事儿也架不住这么大张旗鼓的发展下去,早晚得出幺蛾子,等那会儿,你可以再写一篇,――叫反思篇!这不更好?好了,好了,别犟了,你下去吧!”

木兰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很快,木兰就听说,在拘留所,钱丽鹃像在家一样健谈,一有机会就讲述,自己是为了女儿才做的这一切,讲述了她为女儿吃得苦和对女儿无尽的爱,当然,也讲了女儿的温顺听话,对女儿为她牺牲既痛心又骄傲,祈祷和女儿下辈子还做母女!并且恳求能见见女儿

她花白的头发诚挚的语言和突然涌上眼眶的泪水,感动了听到表述的每一个人,包括一贯强硬的女看守,她们满足了钱老太太的愿望,并且在她拉着女儿又慈爱的絮絮地讲述完一遍以后,那些女警察立刻含着泪表示,决定一致向上申请让她们母女在最后的时光能呆在一起,――这也能充分展现‘以人为本’的行政作风

素来手快的《晚报》记者迅速就把这个案例写成了一篇长长的感人肺腑的母女深情的故事,悲情又感人,赢得善良人如雷般的叫好声,尤其是拥有不听话儿女的父母大量的唏嘘……

《早报》的记者为了区别于同行,不得不另辟蹊径,侧重于对第三者对家庭毁灭做了发挥,尤其强调了这次毁掉了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赢得了­妇­联的赞誉!

只有木兰很发愁,还在边挨训边冲着电脑发呆……

小尾巴的故事 一

业余时间评论各­色­娱乐新闻和电影故事是刑警队秦正义和胡晓云的最大爱好

对于年轻未婚的他们,明星们诱人的外表曼妙的身姿和丰富的夜生活都如同磁石一样吸引他们,但作为磁铁,他们有时也不满足仅仅讲述讲述那些拉杂的明星逸闻,一则说多了也乏味;二则仿佛也太过“八卦”――不够有深度,作为这缺憾的补充,就是时常探讨探讨某些“深刻”的电影电视

小伙子秦正义是个“大片”爱好者,钟爱说一些类似《纽约大劫案》《拯救大兵瑞恩》《泰坦尼克号》等场面大的电影,一直啧啧遗憾国内缺乏这等气魄的东西现在倒是很有几部,糟糕的是,仿佛很受诟铂以至于连他都不太好意思提起,所以话语权落到了“对头”(在斗嘴方面)胡晓云的一边

胡晓云的外表是个不像人们消的――所谓――貌若天仙又英姿飒爽――的“警花”,她看起来很有把子力气,脾气也很强悍,所以背后人称“母老虎”但公平的说,细看起来长的倒还顺眼,只是此起彼伏的青春痘和一脸数落人的表情破坏了天然的柔和,此刻她就正不间断地批评秦正义

“……那些大片,就是你崇拜的大片,什么《英雄》《十面埋伏》,还有什么《无极》,吹的比天大,其实纯粹就是胡扯,就像垃圾,对!垃圾一样,张艺谋就该老老实实的拍文艺片,那个《千里走单骑》就好的多,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哭的,太感人了,你们想象不到,我哭的喘不过气来――”说到这里,她声音里真的有些哽咽的感觉:“你应该去看,一定会被感动的”

“真的?”小秦犹豫的嘀咕,这片子早就放过半年多了,当时似乎颇有好评,因为忙,错过去未看这次小胡又提起,他暗自合计着要不要租张碟看一看

“当然,你要带上手绢看,”她声音脆弱下去:“我有这个信心,太感人了!除非――”胡晓云的嗓门又陡然凌厉起来:“你像他”她的手指指向了刚刚走进来的郭小峰

郭小峰笑了:

“我怎么了?”

胡晓云是一个快要退休,工作时间比他还长好几年的多年同事的女儿,小时侯还去他家玩儿过,所以对他这个上司从工作以来就没有胆怯和害怕过,总是威风凛凛的和他说话

胡晓云“哼”了一声,秦正义无声的笑了,他们――包括郭小峰――都知道胡晓云感慨为何而发,那还是为几年前的另一部电影――被当时的媒体影评家恭维的犹如刚出锅煎饼一样火热的电影――《和你在一起》――的缘故

郭小峰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看电影的时候,胡晓云一直旁若无人地大声哭泣着,嗓子和鼻子同时胡噜胡噜的

害得郭小峰有些难堪地扭头看看她,又鬼鬼祟祟四下望了望,还好,电影院里有不少雌­性­的红鼻头,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享受中――这很没同情心的评价是他永远烂在肚子里的真实感受,他把那些看一部电影或一本书不仅为内容而感动,还能在感动的同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如此善良高明深刻或者幽默等等的人――都统称为“会享受的人”――哪怕是正在哭!

还好,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忍耐的坐着,庆幸电影已接近尾声,影院里回响着他无法领悟深意倒也觉得激昂好听地小提琴声,这种琴声贯穿整个电影,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看这场电影的唯一收获――咦?原来自己也能听点儿高雅音乐,还觉得不坏――实在可喜可贺(流行歌他倒也能听的津津有味)

电影终于结束了,他们随着人流走了出去郭小峰偷眼看两个下属,胡晓云依然抽着鼻子,连一向刚硬潇洒的秦正义也满面肃穆,看来受到感动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尽管本来是打算感动他的

他是久已不蹬电影院大门的人,这次之所以被两个下属挟持着来看,是因为他们认为现在的他冷酷无情,泪腺犹如­干­涸的泉眼儿,需要补给水源,于是选了这个被赞为“感人至深”,“以一个孩子的选择说服了整个成人世界”的电影对他来进行情感灌溉

而郭小峰也同意来看,是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导演早期的一个电影《霸王别姬》,甚至几乎认为这是他近些年看过的最好的一部电影

可惜!这个导演随后的电影以他“艺术门外汉”的眼光来看就象“神经病的自言自语”,空洞无聊莫名其妙又自以为高深现在听说这个导演突然回身关注起平民生活,拍了一部众人叫好的市民电影,也一时兴动,迈进了电影院,遗憾的是,他依然没有被感动,确切的说,他觉得整个电影都不是他中意的那杯茶,吞不下去

为此,胡晓云长久的摇着头批评他心肠硬,现在――几年之后――依然为此如此评价他,郭小峰感到必须为自己辩解一翻了

“我怎么了?”郭小峰继续问

“没有什么能打动你,你看什么都麻木和无所谓”胡晓云毫不客气的回答

郭小峰略微诧异地看着自己年轻下属严厉的脸,觉得人真是不可思议,这个背后被称人做“母老虎”的小胡,因为自诩为“心直口快”,所以一向坦然“恶声恶气恶形恶状”,但却时不时地为一些事爆发出奇特的柔情,像个十几岁的中学生那样为“见残月伤心,望落英流泪”

当然,面对下属,郭小峰当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圆滑地自我辩解

“才不是,我只是看不懂才这么麻木”

看着小胡鼓起的腮帮子,剪厄于初萌的愿望使秦正义一跃而起,打圆场地说:“走啦走啦今天晚上我准备大方一次,不讹着郭队请客,我请,吃火锅,一定去,门口渝秀火锅城”

他们是渝秀火锅城的老顾客了,熟门熟路地坐定之后,胡晓云菜单都不看,对服务小姐说

“鸳鸯锅底,要一盘羊­肉­一盘肥牛,然后豆腐白菜川粉土豆鸭血平菇各一盘,小份的,噢,对,小秦,这次你请客,好吧,再加一个虾丸儿,一个蟹柳一个鱼片,要不要加一个基围虾?”她歪着头自语

“不用加”小秦果断地接过话头“下次郭队请再加,要五瓶啤酒,普通的,没有了”

“吝啬!”小胡用咋听起来象凶暴,其实只是她平时习惯的语气说她怡然自得地东张西望一翻后,突然又接着在办公室里的话茬冲着郭小峰说:“怎么会看不懂?明明是你感情麻木,那个片子根本不深奥”

“你还记着呢?”小秦悲伤地问,有些­肉­疼这次请客了

“当然!”她回他一个白眼

这次郭小峰铁心要为自己分辨,很认真地回答:“确实不明白”

“我就是想不通那个孩子为什么不参加国际比赛?比赛完回去向他爸爸――或者养父――报喜不行吗?又不是他被签了卖身契,要生离死别了,必须舍名利而就亲情;或者他爸爸要咽气了,不见最后一面于心不忍?――虽然有很多名人或者劳动模范被赞美的理由之一,就是亲人死亡时他们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什么都不为,就放弃一切不是太任­性­了吗?虽然艺术家可以乖谬可他还没成艺术家呀!”

胡晓云把筷子敲的吧儿吧儿直响:“你纯粹是钻牛角尖!谁都知道这是象征手法,说明的是什么寓意!而且你是天天看娱乐版的――顺便说一句,我认为这很不符合你的身份――,难道没看到报纸已经做了连篇累牍的介绍吗?”

“我没有故意呛茬儿,确实我不觉得那个小孩儿到了绝境,也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郭小峰不以为然地摊开手:“毕竟我也不是那些事业成功腰包鼓鼓而且丧失亲情的成功人士,怎么会有相同的感触?”

“又是乱讲,无数普通人也被感动了,这些信息当时也可以在报纸上随处找到”

郭小峰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众口一词的赞美,普通人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激动――,唉!”

“触动你什么情肠了?”一直无可奈何看他和胡晓云斗嘴的小秦连忙问,正消能有另外的话题改变这场谈话的方向

这次,他如愿以偿了

“也算是吧,看电影时我想起了另一个孩子,很可爱的小孩儿,当然,他不像电影上那个小孩那么才华横溢”

“那他大概也没做出电影里那样高尚的选择?”小秦笑着猜测

“选择?不,他没有选择,他被――谋杀了!”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看着感慨万千的上司,小秦小心地问:“怎么回事?”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郭小峰表情有些落寞,举起啤酒轻轻喝了一口,有些出神:“时间过的真快,这个小孩子一度也是一切纷扰的中心,他叫韩小雷,当我听说他被毒死的时候可以说震惊的心都痛了,因为我和他有相当的感情”

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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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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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小尾巴的故事 二

当接到小雷被害的消息,我飞速地赶到现超房间里一如往常,井井有条,只有韩小雷躺倒在床上,嘴角流着血,满脸痛苦的神­色­,显然是毒死的,旁边还有吃剩的小半个包子,这是最可能的毒药之源了

邻居们都张慌地议论着,议论的中心集中韩小雷的养父母,突然离家几天的韩大国夫­妇­身上我有气无力地立刻命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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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的故事 三

正在我的回忆的时候,报案人被找了过来,这人我认识,她是死者韩小雷的邻居,我就叫她李大妈吧

李大妈是个所谓的热心人,像谍报员一样关注她认识的所有人,可以说哪里有是非,哪里就有她不过尽管平时她很唠叨和饶舌,可这次大约真受了惊,一时竟象个呆瓜一样一言不发――但不知是不是和我比较熟悉的缘故,当见到我的时候,她突然又像看见亲人一样滔滔不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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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的故事 四

话要从十姑出狱说起

说实话,这三年我早就把她给忘了,其实开始我也试探小尾巴对过去生活的感觉,但小尾巴显然不愿回忆,我记得很清楚,一次我比较清楚地问他以前的生活,他突然恐惧的扑到我怀里

小尾巴的故事 五

尽管对十姑随时犯罪的的依然存在,但她的母爱之情开始赢得了普遍的同情,舆论已经完全转向她了,人们忘记她以前的罪行,甚至忘记她现在顺手球的错,好心的邻居会给她吃食,旧衣服,还有一个故意扔了一床­干­净的旧被子

十姑的生活比以前多了份温暖人们越发走近她,开始努力和她交流,主题永远是小尾巴m

而她的残疾那一刻奇特地展现出另一面,――重复的表达犹如优美缓慢的音乐,撩得人心酸又惆怅……

十姑总是先指指韩大国家,又指指自己的心口,然后拿出糖纸一张一张的展览着,并做出复杂的动作,看到人们茫然的脸,她常常会急噪的张开嘴,似乎想解释清楚,但终究只能发出单调的啊啊声,看着人们依然茫然的脸,――最终会丧气地低下头,放弃了

但她并不放弃反反复复小心翼翼地抚摩那些糖纸,也不放弃一遍遍用舌头去添,仿佛那不是纸而是儿子的小手,然后――,她会抬起头,咧开嘴,满足地无声地呵呵笑起来了……

围观的人们再也忍不住了,流着泪唏嘘感叹一翻,越发认为韩大国夫­妇­自私没有同情心,甚至――伤天害理!

但邻居的同情和指责却起了反作用

寒假里,激怒的韩大国不顾众议,坚持把小尾巴锁到了家里了,被众人同情心支持而暂时衣食无忧的十姑开始专门守在小尾巴的窗前,隔着铁窗棂和儿子“说话”,她坚持把别人施舍给她的包子烧饼之类的食物给小尾巴吃,仿佛认为只有这样小尾巴才不至于挨饿,而不明白,离开她的小尾巴,得到的最大改善,――恰恰是物质

小尾巴很乖顺,接受妈妈的礼物,他给妈妈糖和点心十姑更爱吃糖,更喜欢在冬阳下数着摸着日渐增多的糖纸,向众人炫耀地笑着比划着……

但小尾巴似乎很担忧十姑再犯法,据“无意”中听到呣子对话的邻居说,她不止一次听到小尾巴对十姑说:“妈妈,新爸爸不会让我走的,你走吧,我会乖的你千万不要想办法弄两万块钱,你不要再被抓起来,警察会把你打死的”

十姑也意识到她能得到两万元的艰巨­性­,即使她非法得到并最终拿了出来,大家也会怀疑合法­性­,可能结局反而是被警察逮住再次送回监狱

于是,她决定不上这个当,而是索­性­趁韩大国夫­妇­上班时间把小尾巴弄走

她找来一段破锯,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不知她的抉择标准,为什么打窗户的主意而不是门?我推测是邻居的暗示,窗户是后墙,人们可以装看不到,但门却不同,对面就有人,公然默许她撬门开锁,过后也太得罪韩大国夫­妇­了,――大家更愿意无声地协助她们呣子团圆

众人的同情和默许,及其一致偏向她的唧唧喳喳的议论给了十姑巨大的勇气,她每天理直气壮地去锯,毫不的人们会看到,却得意忘形地忽略了韩大国回家会发现

第三天,她大功告成,弄断了三根铁棂然后,她扔到锯条,长出一口气,猛地伸开双臂――去迎接她梦寐以求的儿子

小尾巴却默默地坐着,她惊诧地打着手势,小尾巴依然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她急噪地呜呜着,突然却汀了

她发现――儿子――被铁链栓在了床头上(过后我知道,那是前一天韩大国故意给拷上的)她愤怒地捶着窗户,然后回身找来附近的邻居(这很容易,他们就在附近偷看着她),指着小尾巴的铁链激奋地比划着

我又一次被找去了

驱散围观的邻居,透过窗户,我看到小尾巴正低头玩小汽车

见到我他似乎很高兴,开心地告诉我他的寒假作业全部做完了,还有手工作业,小尾巴依然乖顺,眼睛里毫无怨尤看着他身上的铁链和天真的笑脸,一股怒气从我脚底升起我压着火打电话把韩大国从厂里找了回来

“你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我指着铁链吼道:“打开!”

韩大国也愤怒地涨红了脸,但还是先打开了铁链,他哆嗦嘴­唇­刚要开口,意识到自己给韩大国闯祸的小尾巴扑到韩大国身上哭着说:“不怪爸爸,不怪爸爸,是我愿意的,你不要说爸爸,你不要说爸爸”

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的确,一直处在对抗状态下的韩大国突然改变,确实会让人诧异

想了一会儿,我继续问李大妈:“韩大国临走都怎么给你交代的?”

“他说他去接老婆,顺便在外散散心,大概一星期就回来,交代我替他看着家,我住的最近不是,说家里没什么钱,只要大件不被拿走就行,十姑原来手脚也不­干­净不是,不过小雷的东西无所谓,就是给他的话说的挺简单的,虽然看样子――呃――好象――好象――有点儿――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我当时本来想安慰他几句的,大家都是邻居,都理解他的心情,”李大妈悻悻地说:“可他扭头走了,连话都不听我说完”

“这么说韩大国没有说要留小雷看家?”

“没给我说,不过――我――寻思着,要是大国有什么想法,那他――,也,也不会给我说”她看着我,脸上难得地红了一下,继续解释她的想法:

“你看,要是小雷真是横死了,那会是谁­干­的?一下午没有人来我可以作证,因为今天下午我碰巧一直在窗户前坐着下班之后都是住这院子里人进来,他们总不会去­干­这事吧?小雷小小年纪也不会是自杀吧?你知道,大国走之后我去看小雷,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吃饭,他说冰箱里留的有――很多――吃的”

我明白李大妈的暗示,她显然怀疑是韩大国预先把有毒的包子留到冰箱里

“我们会化验所有的东西”我告诉她

这时,小尾巴的班主任赵老师也到了,她非常激动,一见面就喊:

“到底怎么回事?”

她鼻子嗡嗡的问

不等我回答,就又激动地接着嚷:“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他们说韩小雷是被害死的,真是不能想象,你抓住凶手了吗?”她激动地浑身颤抖,不断地用手绢擦着鼻子

“还没有”我坐在那里,等着赵老师从颤抖中镇定下来,在那个当儿,又回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小尾巴的故事 六

小尾巴的故事 七

小尾巴的故事 八

小尾巴的故事 九

“可为什么呀?”一直出神聆听的胡晓云喊了起来,引得其他人都扭头看他们:“这不合情理,如果她不想要小尾巴了,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不会轻率结案吧?”

郭小峰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刻意把声音放低了两度来做示范

解决之道 一(上)

一边走,郭小峰一边兴奋想象着自己几个月未见的女儿――爱梅――会是一幅什么涅?自从女儿来北京上大学之后,几个月才能见到女儿一回的他,就常常想象着女儿正是什么样的状态

应该在紧张的复习吧?!他充满期待地先幻想出一个令自己欣慰的场景,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也应该是考试期,复习――应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但――,素来的理智随即像一把公正而严厉的小锤子梆梆的在他的脑子里敲打起来,使他立刻回忆起自从女儿离家读大学后,每次他们父女通电话,电话那端总是女儿嘀嘀嘎嘎的罗嗦别人的事,而她――还总是那个Сhā进去管一管角­色­没了高考压力之后的女儿,爱管闲事报打不平的脾气像施了过量激素的农作物那样疯长起来――而事情又总是这样,越爱管,就越有事可管

也许――他很不情愿的想到――女儿正神采激昂的­操­别人的闲心,这念头刚一闪现,他就马上坚决地摇摇头,消甩掉这让自己不痛快的画面,并且开始坚决努力的只想像女儿正在发奋苦读的情景――可惜,那个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开始鬼鬼祟祟的不时冒出来,然后又大摇大摆地稳居其中,直到占据了全部位置

终于――他有些唉声叹气地到了学校,而且,仿佛为了证明他的料事如神,他第一眼看到的――果然――就是女儿挥舞的胳膊

他松了口气,带着早已料到的放心表情赶紧上前问

“出了什么事?”一边说着,一边顺便找机会巧妙的把女儿的胳膊送回到安静时该呆的位置

“太可气了!”见到好久未曾谋面的爸爸似乎也没有平息爱梅的激动,依然一脸愤愤:“我讨厌歧视”

“当然,我们都讨厌,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应该和你无关吧?”郭小峰本能的有了几分紧张

“没什么直接关系”

“噢――”

“你­干­嘛松口气?”郭爱梅不满的矛头随即转向了爸爸,非常厉害的责问道:“爸爸,人和人都是有关系的,今天被歧视的是她,明天就可能是我,别忘了海明威的名言,――丧钟为谁而鸣?

亏你还是警察”

深谙女儿脾气的郭小峰眼珠都没转一下,立刻一边抚慰地赞同道:“当然,当然,你要好好跟我谈谈”一边略露痛苦地问:“食堂还有饭吗?为了来看你,我还没吃午饭呢”

一霎间,爱梅立刻收去了指责的表情,换上了关切的眼神儿:“真的?你饿坏了吧?现在都一点多了,食堂的饭都不好,我们去小餐厅吧,爸,快点,我带你去”

学校的小餐厅和外面餐馆没什么区别,走进茶­色­的钵门,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悄悄按了按还饱满的胃(他已经吃过午饭了),郭小峰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早上吃的晚,其实也并不太饿,只要一小碗汤面就可以了”

“行吗?”

“行”郭小峰喝了口服务员刚刚给斟上的免费茶水――相当不敢恭维的口味:“我们单位新来了一个素食主义者,她告诉我,饥饿使人更聪明也更长寿,尤其到了我这年纪,更是饿着比饱着强,为了活的长些,我决定实践实践”

“嗤――”爱梅讪笑起来

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女儿,他顺手拿起一双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边问:“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

“艾就是为我一个同学妈妈的事”

“同学的妈妈?”郭小峰吃惊的喊道:“看来你关心的范围又扩大了”

“喂――,”爱梅刚才还笑嘻嘻的眼睛立刻又正义的竖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那同学可还是老乡呢!当然,他家是农村的,经济条件特别差老天爷!现在可真是个学生倒霉的年头,学费贵的吓人,工作倒难找的可怕!”

“我倒觉得说这是个家长倒霉的年头更公平”郭小峰咕哝着更正:“学费可是要我们做爹娘的想法子,唉!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出头”

“那就是都倒霉的年头”郭爱梅难得地没有和爸爸抬杠:“可又不能不上,我这同学比我高两届,成绩不错,化学系的,准备考研究生,这法子不错,免得在大学生最过剩的时代找饭碗,天,太难了!”

“可会不会等他毕业了研究生也过剩?”

“谁知道?也许吧!现在什么也说不好,反正先‘缓刑三年’吧”郭爱梅没有理会爸爸不以为然的撇嘴,自顾说:

“可上研究生还需要很多学费本来他家就穷的负债累累了,你知道吗?他大学学费都没交齐,现在学校下了文件,说欠费人太多,从现在起,交不起学费不给学位,够狠了吧!偏偏雪上加霜,他妈妈前天晚上下班的时候突然又被单位无缘无故撵走了!来到我们这儿伤心的直哭,昨天,她又回去求了一天,那个死经理就是不同意!太可恨了,哼!今天下午我决定过去问问!不能随便欺负我们外地人”

“你去?”郭小峰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然后又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他顾不上去管,急着问:“你不要复习功课考试吗?”

爱梅心领神会地撇撇嘴,弯腰拣起筷子放到了一边,抽出一双新筷子递了过去,然后拖着长腔回答道:“放――心――吧――,我们已经完全考完了,而且,我感觉考得还不赖,现在就等着放假了”

郭小峰长出一口气,“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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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之道 一(下)

这时,一股香喷喷的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儿飘了过来

他忍不住动了动鼻子,还未回头,一碗

“西红柿­鸡­蛋汤面”就摆在他的面前了,郭小峰看到稀稀的面条上除了红黄相间的西红柿和­鸡­蛋,还有绿绿的小白菜胖胖的黑木耳,瘦瘦的金针菇相间摆放,配着那热腾腾的浓郁的炒­鸡­蛋的香味,让他毫无食欲的舌头忍不住动了动,只是还饱满的胃比较无动于衷,他开始后悔刚才午饭吃的比较饱

郭小峰勉强用筷子挑起一个木耳塞到嘴里,开始考虑如何平息女儿爱激动的情绪,对于郭小峰来说,这一般不成问题:

“爱梅,他妈妈失去工作可能有很多原因,可能是不胜任,你怎么就能断言是欺负呢?”

“怎么会不胜任?不过是做清洁嘛!而且是在商住公寓里,打扫打扫卫生能难到哪里去?又不是做蜘蛛人,嫌她腿脚不利索,开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她说,到晚上下班的时候,那个经理突然就通知她说:‘现在不需要这么多人,就叫她明天不用来了!’――这不是欺负是什么?我告诉你,爸――”

说到这里,爱梅更加生气,嗓门都高了些:“北京人最爱歧视外地人,这几年不是老有什么教授人大委员成天提交什么提高进京门槛的计划书,一会儿用钱一会儿用学历――反正不断地想出各种幺蛾子来阻止老百姓自由行动,――尽管不用查三代就能发现这些人自个儿还不是土著哪!”

“那大概因为他们当初能进北京不容易,”郭小峰放下筷子,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所以受不了时下人这么容易就――进京了,可能心理不平衡呗!可有什么关系呢?这些提议一项也没实施”

“爸――”爱梅长叫一声,带着对自己亲人如此迟钝的痛心:“实不实施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难道从中你没有看出北京人歧视外地人的心理吗?这背后的心理才是最关键的!”

“也许你说的对,”郭小峰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涅:“但这种现象到处都有,我们那里倒不歧视北京人――除了‘非典’期间,可看不起更穷的地方”

爱梅铿锵地一拍桌子:“但这是错误的!”她慷慨地喊道,一根筷子受惊的骨碌碌地滚到了桌下

“噢,爸爸,对不起”她一边说,一边赶紧弯腰拣起筷子放在一边,抽了第三双新筷子递了过去

郭小峰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是的,我也认为是错误的”他近乎自语地接着说:“如果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那就肯定是错误的”

“什么大多数人?错误就是错误!”爱梅又惊叫起来:“你还有没有原则?”

“原则?我当然有,就是事实到底是怎样的!――被开除也许是因为她清洁搞的不好,做保洁也有­干­的认真不认真区别,因此被开除也不能算过分”

“即使如此,那也不用搞的那么绝嘛!说不用就不用,到快过年了,来这么一手,太不厚道了”

“那也没法子,总有不厚道的人,对了?反正也快过年了,索­性­换个工作不更好?北京保洁员的工作很难找吗?”

“那倒不难找,我们学校附近的保洁公司就常年招聘保洁员,工资也不低,­干­好了可能还更高呢,她一个月好象只有五六百,顶多七百吧不过他妈说,在那个公寓做一年了,工资虽然不高,可活儿不算累,里面的人也不错,做起来轻松也没危险在保洁公司做,什么样的活都有,有的危险,有的太累所以还想回去做――另外,他妈说,关键是好端端的就把她开了,心里不服

还有――”

爱梅瞟一眼已经不那么热腾腾的汤面,体贴的建议:“爸,你不用一直听我说,可以边吃边听的”

郭小峰赶紧低下头去吃一口那碗想吃却没胃口的面条,然后含糊地回答:“我觉得,事情都有不同的解决之道,你­干­吗不劝劝她别那么固执?”

“劝了”郭爱梅闷声说:“我们都劝了,连她儿子也劝,可没文化的人就是固执,认死理,她说她可以自己走,可不能被人无缘无故开了怎么说呢?套用宋丹丹那句有名的小品名言――伤自尊了!”

“真的?”郭小峰含着满口面条看女儿一眼;“还是个孤拐脾气哪!既然这样,那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也许能帮上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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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之道 二

广进公寓是由数栋三层日式小楼组成的,虽然是白天,从门口望去,整个院子依然比较安静,而且十分整洁

郭小峰皱着脸揉揉发硬的腿,(他是倒了两趟车,一趟地铁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这里的,――而由于警用配备的提高,已经使他很多年不遭这样的罪了)然后直起身冲着院子里面张望一翻,恢复一下僵硬的肌­肉­,才和女儿一起进了大门口的物业办公室Hxe

主管孙经理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略微花白的两鬓和脸上清晰的皱纹说明他已不年轻了,但和头发皮肤提示的年龄相反的――是他那即便坐着,也依然清瘦挺拔的身板儿,他还有着剃的­精­­干­的寸头和­精­­干­的眼睛,及其与之相配的不惑面容,那张脸似乎在告诉别人――我可什么都知道!

对于他们的到来,孙经理先投来不耐烦的一瞥,然后才勉强请他们在桌子对面坐下

“我真不明白”他放下报纸:“这个小事你们怎么扯不完?北京到处都缺搞卫生服务的人,换一个工作不行吗?”

“不是这个道理”早就存好一肚子道理的爱梅马上义正词严地反驳道:“离开可以,但你必须给一个合理的理由,你不能看外地人好欺负,就无缘无故的开了,这非乘一个人的自尊,我们也有自尊!”

“自尊?我就是怕伤她自尊才没有说原因!”孙经理啪啪拍了几下桌子:“你知道吗?这里面可能牵扯偷窃,我的解决之道是最仁至义尽了,既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撵走她,给她留足了面子,并且还给她多算了几天工资,还要我怎么样?”

郭小峰身体动了动,刚要说话,隔壁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广进公寓”一个女声清晰的响起:“噢,是刘总,找孙经理,好,我这就去找他,您稍等”

孙经理给他们做个稍候的手势,站起来走了出去

片刻,那边传来孙经理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了些但也能从这边单方面的话语里判断出,那边似乎先寒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接着要求明年减低房租,但被孙经理打哈哈的婉拒了

“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一下”郭小峰低声对满脸莫名的孙经理请求

刚刚坐下的孙经理惊异地先看看面前这个一脸和气的男子,又瞄一眼自己刚进来,就被这个男人走过去小心翼翼关上的门――这门平时是不关的:

“有必要吗?”他压着吃惊问

“我觉得有,如果真有窃案对了,我就是警察,是个刑警,虽然不是这里的”郭小峰拿出证件递了过去

孙经理低头看了看证件,迟疑地抬起头,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看起来并没有符合他身份的威武严厉――当然对方身材高大魁梧,有股子威风劲儿,但他的脸可太不像了,倒是怪顺眼亲切,像是那种日子不错,因此总是笑眯眯的家伙们

但人不可貌相,证件就是证件,孙经理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个警察,关键是――没必要骗自己嘛!他暗自推断

稍稍迟疑之后,他轻咳一声说:“可我不想弄的――”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那扇被关上的门,想起眼前这位男人刚才刻意压低的嗓门,很聪明地停止了不必要的声明,换了渴望的语调说:“我感觉你是很谨慎的?”

“当然,”郭小峰站了起来,把椅子搬到离孙经理更近些的地方坐好,用更低而亲切的声音回答:“谨慎是我们的职业要求之一,而这行我­干­了快三十年了,几乎跟我的胳膊一样,都长身上了我可不会没什么事就大张旗鼓的调查什么,弄得人心惶惶,做生意不都忌讳不安全?和气生财嘛!”

“不过――”看着孙经理频频点着的头,郭小峰的声音又猛然一变,很有些恫吓意味儿(这会儿孙经理感觉对方很像一个警察了,而且是个很威风的警察):“很多事不是做鸵鸟就万事大吉了,每年我们那里都发生很多起入室抢劫盗窃的案件,去年就有一起恶­性­案件,就是过年前,一个窃贼,不!是盗窃杀人犯,和保姆联手盗窃抢劫,保姆踏点,一层几家都被抢了,后来因为其中一家主人回来,结果情急之下杀人灭口,哎呀!那场面――”

孙经理哆嗦了一下,他立刻联想起自家的钟点工

“后来呢?”他慌忙问

“后来只抓住了保姆,而那个凶手,悬赏至今,还没抓到呢!你想,如果真发生了恶­性­案件,你捂得住吗?”

孙经理擦了把汗,轻舒一口气,然后用带着对自己曾经果断的满意口气回答:“所以,防患于未燃,我把她开了!”

对方微微一笑

“你能确定一定是她吗?我这次来北京就是抓一个潜逃半年,衣冠楚楚的盗窃杀人犯,他就住在像你们这样高档――,不,应该说还更高档的公寓里,进出大门,门卫每次都不忘给他敬礼呢!可他就是一个杀死出纳,偷走公司80万现金的杀人犯!”

听得呆住的孙经理,片刻之后突然嘀咕道:“这暖气烧的太热了!”,他又擦了擦额头,然后带着豁出去的表情对郭小峰说:“那我告诉你,帮我判断判断,可你一定要谨慎,不要乱讲!”

“是这样”孙经理烦恼地抓抓头发,开始了叙述:

“从头说吧,我们这里共十座外观一模一样的三层小楼,除我们这一座,其他全出租出去了,编号从A到事情发生在座301,这套房子的租户是一家小的广告公司”

“前天一早,他们经理一脸不善的跑来告诉我,头天夜里他们屋里可能有人进来过,但门好好的我赶紧跑过去他的员工正在查看,屋里并不乱,但经理肯定的告诉我一定有人进来过,因为他是个细心人,首先发现书架上书的顺序错了本来没在意,以为是哪个员工随手放乱了,但后来另外一个员工也发现自己的抽屉有被人翻动的痕迹,他们自己人互相追问,都否认了,感到问题严重,于是找到了我”

“我进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仔细核查自己的东西当时我很紧张,你知道我们是做生意的,如果公寓有小偷这件事传出去,不仅影响新客户进入,只怕老客户也要跑一部分……然而万幸,这时,其中一个人发现自己抽屉里的五十块钱还好好躺着,那钱就在抽屉里最上面,一眼就看见,没理由是小偷没找到这时,大家开始觉得可能是多心了,因为我们这里治安一向很好,出于维护――哦――我想你也能理解――哦――”

“――维护公寓名声的目的,对吗?”郭小峰微微前倾,笑得更加推心置腹:“我非常理解!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对!”孙经理对面前的警察露出满意的微笑:“所以我不得不强化他们这样的感觉,表示应该不会有小偷经理也觉得有些抱歉,就解释因为昨天他们提了五万现金回来,今天一来发现屋里好象被人翻过,所以额外小心起来”

“我连忙问:‘那五万元呢?’经理回答:‘昨天晚上拿走了’立刻,我悄悄委婉的问经理,会不会是他的手下――?经理说这不可能,因为昨天所有员工都知道这个钱下班前要被拿走付帐了”

“那他们嚷嚷什么?听起来并没有真的丢什么”

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爱梅,听到了这样的结果,立刻瞪着眼睛责问道:“而且――,为此你还开除了唐婶儿?”

至此,郭小峰才知道他们代为讨公道的老乡姓唐

“我还没说完――”孙经理也不甘示弱地回敬她相类的一眼:“然后,当我准备告辞出去的时候,我们的保洁工――就是你们来为她讨说法的唐大姐――进来做清洁了,离开前我本想嘱咐她几句话――为其它的事,谁知我看到――”

孙经理的嗓子哽住了

郭小峰身体立刻向前探了探,带着鼓励的口吻问:“什么?”

“我――,”仿佛要说出很不情愿的话,半天,孙经理才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回答:“看见不锈钢­操­作台上靠窗户的地方有个向外跳出的脚印”

说到这里,他汀了

“噢――?”郭小峰想了一下,身体又靠回了椅背,抱着双臂,偏着头询问:“他们那么猜疑的找来找去找了半天了,都没看到脚印吗?

“是这样,我们的租户分两类,一类住在这里,那他们会用厨房做些简单的饭菜,

另一类不赚几乎不会注意看灶台的我们是开放式厨房,非超又在门后――”孙经理努力描述着,最后,显然的力不从心的感觉改变了他的主意,他站起身说:“唉――,也许带你们看看我们的房间结构更好一些正好座201还空着,201就在301的正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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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之道 三(上)

广进公寓的三层楼非场巧,全是南北朝向,北向有一条走廊样式的楼房,构造类似过去中小学校的教学楼房间窗户一律向南,楼梯口和各户的入户大门则一概朝北一层三户沿北向走廊一字排开,

中间分隔一个楼梯,郭小峰仔细看了看,01和02结尾的是相邻的两户,01Hxe

户最靠西,02居中,隔过楼梯就是03,也是整个楼房的最东边据孙经理介绍,这里面01和02的房子结构都一样,03结尾的房型要大出两间,所以独占半边

打开了201的房门,“看,就是这样”孙经理指给他们看

郭小峰走了进去,他左右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的房间结构和大多数楼房不同,一开房门是被两堵板墙隔成三段的东西向的屋内小过廊,倘若目不斜视,前进三步,伸手推开深褐­色­的木门,就可以直接走进阔大的办公室涅的房间,门一关,自呈天地,再向里还有套间

如果不这样,进大门转过板墙向西转,就可以看到朝西和朝南的两个小门,朝南的是卫生间,朝西的推拉门是小巧的整体浴室,两个小间都有窗,不过窄窄瘦瘦,而且打开后也只能从上面露出一条十公分左右宽的口,那窗户的目的看起来仅仅是为了换气,而且不用思索也可以断定即使是猫也不可能由此进入

如果向东转,就可以一目了然看到紧靠大门内东侧板墙的,是非充珍的开放式厨房,靠板墙这边的是水槽,间隔短短的大约只有四十公分宽的­操­作台,就是煤气灶了­操­作台是不锈钢的,显然不新了,台面不太平了,然而看得出曾经擦的很­干­净,但现在上面有层极微薄的灰尘了抬头眼望前方,则是亮堂堂的,贯穿从水槽到煤气灶之间的两扇大推拉窗这里――显然可以进出一米九以上的巨人

“你说的脚印是不是在这里?”郭小峰指着靠近水槽和窗户之间的­操­作台说那是很隐蔽的位置,因为被高于小­操­作台的煤气灶影住了,不站在跟前是看不到的

孙经理点点头,很满意事实的表达力量:“对,就是这附近”

“我想,”他接着介绍说:“这样你会很容易明白了,如果不做饭,这个厨房作用就很鞋当然,很多人会用它烧烧开水什么的,但现在很多租户喝送来的桶装水――矿泉水,纯净水之类的,楼上就是喝桶装水的,所以几乎就是摆设尤其是这些小公司的租户,晚上不住人,一般员工几乎不往厨房这一侧走每天就是我们的保洁上午进来给他们打扫厨卫的卫生,下午,则打扫走廊和外窗的卫生,我们很讲究清洁的”

郭小峰用手在灶台上摸了一把,低头一看,有些轻微的浮灰

孙经理也瞄到了他的动作,但面不改­色­的解释道:“这是因为这几天空置的缘故,北京风沙大,关的再严也会落灰的,一旦有人赚天天打扫,不会有灰的”

郭小峰微微一笑,伸手打开水槽上的龙头,没想到“哗”的一下,很大的水流冲了下来,溅的台面上点点水渍,孙经理连忙伸手替他关小了龙头

“谢谢!”郭小峰连忙点点头,洗了洗手,顺手关上了龙头,回过身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

“没什么,”孙经理十分体谅地回答:“我们这里水压很大,不好掌握”

郭小峰又凝视了一下台面上的点点水滴,抬起头冲孙经理说:“我猜,你已经巧妙的打听出脚印这不是301的租户造成的”

孙经理聪明的脸上先是一楞,然后微微有些得意地说道:

“不能说巧妙,但可以说费了我非常大的心思等保洁做完走了之后,我就装做聊天的对他们说:‘如果有什么坏了,可以通知我们,千万不要爬高上低的自己­干­’他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回答说:‘谁会自己多事修,万一弄坏什么还要自己赔,给你们一个电话,人马上就来了,好坏都怪不到自己头上,怎么可能自己弄?’我说过,我们的服务那是一等一的”

郭小峰点点头

“我又装作不经意的走到灶台那里,问:‘这灶台不能乱踩,钢板毕竟爆禁不住人踩的’他们看起来更奇怪了,回答说:‘谁会踩灶台?除了你们的保洁要擦上面的钵,我们上去能­干­什么?’;另一个人回答:‘除了洗手,我们都不会去到那儿’”

孙经理敲了敲灶台:“我认为这是真的,因为即使他们想进屋,也都有钥匙,没必要走这个通道”

“这么说――”郭小峰沉吟着问:“你最终怀疑有外人半夜通过窗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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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之道 三(下)

“对!这种情况下,我越想越觉得可疑,越到过年治安越乱,我不能不小心”孙经理的脸绷了起来

郭小峰的笑容却更加赞赏了

“我必须说,我非常赞赏你小心谨慎的态度,以一个多年刑警的身份”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顿了一下,接着问:“那么,那个脚印大概有多大码?”

孙经理的头向后扬了扬,似乎正在使劲回想,然后,稍微显得有些惭愧地回答:“这个说不准,但非常大,应该比我的脚还大,总也有码吧?”,也就是半秒之后,疑问的语气变得肯定了:“应该是大块头的脚印”

“这么说应该是男人的脚印了?”爱梅突然Сhā口问

“应该是!”孙经理琢磨着回答,然后很聪明地折睛,补充一句:“当然也不能排除女人穿大鞋的可能­性­”他一脸内行地看向郭小峰:“你说呢,郭警官,凶手总是很狡猾的,留下虚假的线索让我们误入歧途”

“当然”郭小峰赞同地点点头,同时努力使自己接下去的声调仿佛是提出另一种意见的商榷,而不是嘲笑否定:“不过,既然这个人只是打算来偷东西,一双合脚的鞋也许更方便些,――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刻意嫁祸给某个人,似乎――”

没等他说完,聪明的孙经理就及时地领悟了,立刻应声而言:“――用不着这么装神弄鬼!”然后,他又解释说:“我也这么想,不过要全面考虑各种可能­性­对吗?”

“当然!你考虑的很周到,很有专业水准!”郭小峰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孙经理容光焕发起来,他伸手搔了一下头顶,微微扬起头:“马马虎虎马马虎虎,不过,我可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哪!”

“我说呢――”

这口气显然更加激励了孙经理,他很热切地竖起食指,“我跟你说,郭警官,当年――”

“――对不起!”早就忍得不耐烦的爱梅有些冒失地打断他:“孙经理,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是男人,而且是大块头的男人了?”

“哦――”孙经理有些不快地歪过头,想了一下:“是这样的”

一直憋着的爱梅立刻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那这件事跟唐婶儿有什么关系呢?她身高只有一米五多,脚大概只有36码,你却要归罪于她?还有,你不觉得的你的话有矛盾吗?你说你们强调清洁,灶台又没人用,怎么会留下脚涌”

“爱梅――”郭小峰沉下了脸:“后一个问题我可以解答,有很多种可能,第一,大前天下小雪,鞋底是很脏的,小偷没有意识到会留下脚印”

他又指了指­操­作台刚才洗手溅上的水滴:“第二,也可能临下班有人洗手,台面上溅了很多水,但没有人清理,晚上窃贼跳出的时候没有留意,所以无意留下了脚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我们一时想不到的可能­性­,你不要这么没耐心”

“那为什么开除唐婶儿呢?”爱梅不服地追问,尽管迫于压力,声音已经压小了很多

“所以需要你耐心的听下去!”郭小峰的声音少有的严厉起来

孙经理深感愉快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蛮横的女孩儿被申斥一顿后悻悻闭住的嘴作为对这申斥的回报,他快快地接茬儿解释了前一个理由

“是这样,当我走到保洁身后的时候,我看到她非常快的擦去了那个脚蝇非常快,还有些慌张,很可疑不过,再快的手,也不会快过眼睛,对吧?”

“确实,”郭小峰问:“还有呢?”

“还有话就长了,我们还是回到办公室坐下慢慢说吧”

他们先走出了房间,然后站在走廊上等孙经理锁门,这时,隔壁202传出一个女人兴奋的嚎叫:“……你把帐结回来了?万岁――!万岁――!可以过个肥年了――!”

“楼上302住的是什么人?”郭小峰突然问锁好门的孙经理

“一对年轻的夫­妇­!”孙经理不在意地回答:“很模范的租户,已经住两年了,安静的很,哎――,正好,他们下来了”

一对三十左右的男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气质文雅,衣着大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但却毫无寒酸相,只是脸­色­有些­阴­沉,仿佛有什么不快那个男的手里拎着一个旅行包,似乎要出差的涅

“快过年了,赵先生还要出差?我记得你刚出差回来”孙经理笑着打个招呼

赵先生原本­阴­沉的脸上立刻换上了喜悦亲切的笑容

“可不是,前天早上才从南边回来,今天还要北上,没办法,谋生嘛――,唉!”赵先生笑着回答,然后又礼貌地点点头,“先走了,孙经理,你们忙!”

然后就和身边一直微笑的妻子先下楼离开了

郭小峰默默地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爸――,你­干­吗追着人家看?”爱梅拽了拽他的胳膊,悄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郭小峰含糊应一声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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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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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解决之道 四(上)

再次坐到孙经理的办公室里,他们得到了提高了的礼遇――被请到了沙发上就坐,还增加了两杯热腾腾的茶

“这是红茶,暖胃的,口感非常好”孙经理热情的介绍2m

“谢谢!”郭小峰拿起来喝了一口,“晤,确实不错,还有麦香气”

“对,还混了大麦茶,混搭――韩国风格的,现在流行对不对?不过混在一起口感确实不错,尤其是开水冲下去的那一刻,香气扑鼻”

郭小峰又喝了一口,“真不错,冬天在这么暖和和的屋子里,再喝这么一杯酽酽的麦香红茶真是太享受了!”

“就是,我什么爱好都没有,就爱喝杯茶,冬天红夏天绿,春秋再喝些花茶,啧啧――,神仙都不换”

郭小峰瞄着沉浸在喝茶享受中的孙经理,感到必须由自己把话题拉回了主题

“不过心里有事就享受不了那么痛快了”他放下茶杯说:“我猜你已经做了很周密的分析才开除了那位唐大姐的,虽然并没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失窃案”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做事不过大脑的人,我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呐!虽然没发生可怕的事件――”孙经理身体向前送了送,压低嗓门说:“可我怕这件事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哦?”

“我足足想了一天,你看――”孙经理略微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

“我反复问自己,谁是小偷呢?最大的疑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贼,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偷那50块钱?还有,不仅那50元,小偷还完全可以把屋子里电话传真等值钱物品带走,这很容易,可为什么不偷呢?况且我还听说小偷们有‘贼不走空’的行规?”他探询地看看对面专心聆听的警察,得到一个确定的点头之后,才自信地接着说:

“难道不是为钱,为所谓什么机密?然而这点疑问被301租户自己否定了,他们是刚成立不久的小广告公司,还没什么业务,机密无从可谈那就还剩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打这5万块钱的主意,可这并不是一个职业的贼,那个留下的脚印也说明这一点,然后,当这个小偷发现5万块不见的时候,就跑了理由很简单,如果拿走东西,即使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可能会报警闹大,是不是?”

“当然!”

“我想一个四处流窜的贼应该不会拒绝50元的诱惑,摸到什么算什么嘛!再说如果他只偷走我说的那么点儿东西,我不是说你们警察不负责任,但恐怕很难会费事千里追查,顶多在周围调查一番

“确实”

“可若贼和我们公寓有密切的关系――,那情况――,就不同了既然没了那5万块,为50块钱和几部电话冒险就太不值得了”

“有道理”

多年刑警的频频首肯使孙经理不由得更加自信了,尽管他努力使自己显得谦虚些――但显然没有成功,他的嗓门不自觉的提高了:“另外一个疑点: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301晚上没人赚可以放心大胆的偷呢?我们这个公寓是商住两用公寓,有些人是纯办公,晚上不赚像301;另外一些人则是住在这里的,象他们隔壁的但外面的人根本无从分辨”

“似乎只能是内贼了”

警察也只能得出和自己相同的结论,孙经理眼睛加倍闪烁和神秘起来:“对!再说第三个疑点:为什么小偷选定301下手呢?”

郭小峰微微一笑:“你想说这个小偷是知道301当日取5万现金,却又不知道当夜要拿走的某个人,我想这可以排除那个公司的员工,因为他们都知道钱不过夜”

“英雄所见略同!”孙经理一拍大腿:“为了严密起见,我还追问了他们把取钱的消息告诉了谁”

“告诉了谁?”

“No

ody!”

孙经理突然说了句洋文.,同时仔细看了看郭小峰的表情,后者先扬起一下眉毛,随后又微微侧过脸,一副十分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听我说,”

孙经理用带点儿神秘语气的低嗓门娓娓道来:“前天,为了验证我的怀疑,我故意又去到301,建议他们不要提太多现金回来,也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导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我们治安防范很好,可毕竟是商住公寓,无法避免外人的进出,如果被贼盯上可能就无法避免问题”

“他们立刻反驳说,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公寓里,才搬进来不久,谁也不认识,唯一知道的只有银行出纳员,可出纳员也不知道他们住在这里如果说谈论,也只是在自己在房间里说说,这也能引来贼吗?”

讲述适时地汀了,他看着郭小峰,又带着胜利的神气额外又多看两眼爱梅,终于说出了结论:“每天下午,保洁都要擦走廊和住户的外窗,而且,她是唯一可以保证301厨房窗户不拌上窗扣的人”

恰当的时间过后,郭小峰咳嗽一声开口了:“咳――,你的意思是,就是那个保洁员――唐大姐了?”

孙经理潜意识的期待落空了:应该击节称赏嘛!

“我的推理不对吗?”

这是努力掩饰着不快的轻描淡写语气,郭小峰看到眼前这位­精­­干­的经理又掩饰地喝了口茶,他踌躇着考虑――该怎么说才能恰如其分?但没等他想出来,女儿又像发小炮弹蹦了出来

“别忘了你说过那个脚印是个很大的男鞋”忍了好久的爱梅终于又Сhā话了,迫于父亲刚才严厉的态度,她声音小了很多

“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完全可以找个其他人来偷”他越发不喜欢眼前这个喜欢责难别人的丫头,转向郭小峰:

“你是­干­了多年警察的人,不会这都想不到吧?这个保洁是乡下人,来这儿­干­不到一年,具体工作表现我不了解,但知道个大概齐,这些人一出来打工总是丈夫,儿子一大群出来,而且他们总是一大群男女老乡,共同租住在一些廉价的小平房里,周围邻居――我是指和她们一样的租户――全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穷人――他们也很可怜,没有文化,常常很费力气也赚不几个钱,甚至工钱也常常被拖欠着,报纸上都登着呢,结果老实人一到过年过节就变成了罪犯,真是造孽!我很同情他们,非超情,为这个缘故我才给足她工钱,不――还多算给她几天的――工钱――才让她离开的,可毕竟,不能包容她偷啊―ā

“什么偷?根本就什么也没丢,你这是想当然的猜测,不!是偏见!是歧视!”爱梅的气愤终于像点了引信的炸弹一样爆发了:

“我告诉你,唐婶儿是自己一人出来打工的,本来和他丈夫,女儿都在老家打工,因为儿子上大学才跟到了北京,她在北京­干­三年多了,从来没听说她­干­过偷摸违法的事,否则,她会还好好的打工?警察比你还苯吗?还有,她儿子就是我的同学,比我高两届,成绩不错,准备考研究生了,他是他们全家的消,就算唐婶儿是贼,也决不可能拉儿子下水而且,她不是你想的那种粗人,她是个特别有自尊的人因为你无缘无故的开除,她前天晚上看儿子的时候,说着说着话就哭了起来,不知道有多伤心绝望,你不要以为农民就没有自尊,他们一样有尊严”

最后的责难吓了孙经理一跳,现在自认为有素质的人都决不敢承受歧视民工的名声(虽然内心的想法还是不深究为妙),一时之间找不到辩解之词的他只下意识地说:“这不相­干­嘛,这不相­干­嘛!”

“不相­干­?你――“

“闭嘴!”郭小峰低声呵斥,又一次严词制止了女儿刚刚出口的,可能会是又一番洪水般的宣讲,他沉下了脸:“要学会听人把话说完!”

郭爱梅看看爸爸,勉强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

解决之道 四(下)

这当儿已经给头脑敏捷的孙经理整理思路的机会,他满意地看郭小峰一眼,感到这个警察还是不错的

“咳――”清了一下嗓子,他又开口了:“我是考虑她的尊严的,所以才不说明理由的,免得伤她的自尊只说保洁现在够了,反正马上快过年了,她们也要回家过年,过年回来再找工作不就行了?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她是穷人,一天都不想闲着”爱梅话接得很快

“那她可以不回家嘛!过年北京最缺劳务,找个比我们工资高三倍的活也不难”

“过年回家是中国人的传统,一年下来和丈夫女儿团聚一下已经是人道的底线了!”

“你――”这回领略了擅长辩论大学生口才的孙经理,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

“既然这样,你们帮她再找个活不就行了?或者给她些钱”

“她不要施舍,这就是所谓的尊严,根本不是差你这个活儿,尊严无价!”爱梅愈战愈勇

“还是说说那些疑点吧?”郭小峰适时地Сhā了进来:“爱梅你都扯到哪里去了?这才是关键,孙经理,还是先喝口茶吧”

两口茶下去,孙经理脸上刚才激动的红­色­消退了不少:

“就是,那些疑点才是关键”他恢复了镇定:“前面那些疑点都指向她,我不能不为我的租户安全考虑”

“什么疑点?”早就想打击一下这个为自己不周密推理而沾沾自喜家伙的爱梅立刻反击:“感到唐婶儿擦脚印是心怀鬼胎?她怎么知道这是所谓的小偷留下的,还是租户造成的?难道不会是为了快快­干­活了事?你这是典型的‘智子疑邻’!――至于断定唐婶儿可能听到了屋里谈话,更是一厢情愿的推定,你能确定他们交谈时唐婶儿正好在门口吗?难道不存在别人路过听到的可能吗?还有也可能是301住户拎钱回来被谁看到产生了邪念,比如你们的保安?你们的员工?不可能吗?”

“这――,”孙经理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还存在更多的可能­性­,几分钟之后才隐约感觉头脑中还有些模糊的证据,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其实还存在一些可能­性­”郭小峰慢条斯理地补充:“比如,你们的房子很不隔音”

“不隔音?”孙经理转过头有些迷惑地看看郭小峰,折睛,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不可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告诉你,301最靠西,楼下201是空房,202倒是人来人往的,可他们未必听得到,因为隔着楼梯,唯一最近,可能听到的邻居是东边可302两口子已经在这里租两年了郭警官,我们这里一年的房租就是4万,302从来没拖欠过,而且明年的房租不久前他们也提前交了,怎么会做你想的那种事?看他们穿的朴素吗?但他们可不是穷人!”

“哼!”爱梅发出一个表示轻蔑的鼻音:“你没见过衣冠楚楚的犯罪分子吗?”

但她也并不认同爸爸的猜测,又转向郭小峰:“――不过你可能忘了,爸,刚才那个男的说他前天早上才回来,可是‘所谓的失窃’是大前天夜里,他怎么做案?这里是24小时保安,他们住两年了,保安绝对会认出那个男的,要是撒谎,一查就清楚”

“就是”孙经理发出唯一一次和爱梅一致的声调,他又更详细解释说:

“302的赵先生确实是前天早上才回来,我和值夜班的保安早上例行询问时他说到了这一点,赵先生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回来的另外,那个脚印是很大的男鞋,赵先生你也见了,虽然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脚,可他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点,也不胖,脚会有那么大吗?”

“唔”郭小峰摸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皱眉想着

“窗户!对,窗户!”孙经理突然一拍脑门,激动地喊:“我想起来了,只有保洁才能保证窗户是开着的”

他的激动没有传染

郭小峰偏过头问:“这么说这里的租户晚上人人都会把窗户从里面扣上?刚才我仔细看了,保洁似乎都在门外走廊上随意的拉动厨房窗户进行擦拭”

沉默半晌,孙经理近乎沮丧地点点头:“确实,因为保洁每天下午擦走廊和外窗,为了方便打扫,几乎都不扣上,一般不过夜的租户,不放值钱的东西,更不会管而我们这里治安又一向很好!他们信任的都没有戒备意识了”

“所以说――”看到有些理屈词穷的孙经理,爱梅有些得意的开口了:“唐――”

“――别唐了――”郭小峰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女儿:“爱梅,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和孙经理谈,快点!”

爱梅惊讶地看到爸爸严厉的目光,多年的经验使她知道在这种眼光下最好乖乖的照办,她不情愿的闭上了嘴,一声不响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里面开始传出极低微的声响,看来爸爸是刻意压低了嗓门

爱梅目光穿过走廊看向窗外,天已经大黑,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6点多钟了,她感到有些饿,想起等回到学校(在下班高峰倒三趟车,至少又要2个来小时,这还要排除长久堵车可能),食堂大概已经关门了

带着些烦躁她走出了楼道,刚站在院门口,寒意就一下子包围了上来,爱梅微微打个冷战,一抬眼刚好看到保安缩着头穿着军大衣站岗,也许冻感冒了,所以间断地吸溜一下鼻子,一下一下的,吸溜的爱梅直感到自己的鼻子也发酸,连忙紧了紧自己厚厚地粉­色­绒线围巾,转过身看看这个白天已看过的院子

夜晚的院子风貌更加宁静,正对院门那条一通到底的小路,被一排一人多高的球形路灯柔和地照耀着,暗而不黑,影绰地能看见无声中急急走动的人们整整齐齐的小树右侧十来栋一模一样的三层小楼和小楼墙壁上面攀缘着冬天里已经枯­干­的,等着来年吐翠的密密的爬山虎藤

这是个不张扬又很舒服的地方,爱梅感觉连那些端着菜盆饭盒送菜的匆匆急行的服务员都显得文雅了许多,她忍不住想,也许――这就是唐婶儿愿意在这里­干­的缘故吧?清净安宁!

想到唐婶儿,爱梅又有些激动起来,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也许父亲已经说服了孙经理,她知道爸爸说服人的能力,他一向有自己的解决之道――还常常很灵!她相信就是为了说服,爸爸才赶自己出来的可――,爱梅忍不住琢磨:

到底――爸爸能和孙经理――说些什么呢

解决之道 五

来到楼门口的郭小峰一眼就看见女儿爱梅正抽动着鼻子多情地盯着一个“水煮鱼”,这个飘着浓烈香辣味道的佳肴正被一个――穿粗劣的红­色­缎面棉袄,显然是某饭店制服――的服务小姐托着,也许是对关注习惯了,她丝毫也没有理会旁边穿灰红双­色­羽绒服女孩儿专注的眼睛,而是就着大门口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手里的字条,同时还自言自语的嘟囔,“F座203,这么远,烦人!”

然后,就托着那盆引得人胃口大开的“水煮鱼”,施施然地离开了Sg

“这家的‘水煮鱼’做的很不错,”跟着送出来的孙经理也注意到了爱梅恋恋的眼睛,他不假思索地热心介绍:

“尝尝吧,出了院门,朝前走,过了前面停车厂,向左一拐的‘玫瑰酒家’就是,这周围高档些的饭店一般只送盒饭,不送点的菜,远一些还有几个低档的小饭馆,但菜太差,人都不爱吃,只有这个‘玫瑰酒家’,物美价――”说的热心的孙经理聪明的脑筋此刻突然一动,想起了面前这个家伙的警察身份和这家伙女儿刚才口口声声的有关“自尊”的宣告,刹那间多种念头一闪而过,于是他及时的刹住了话头,然后几乎天衣无缝地改口道:

“――价――价格适中,或者偏贵一些,不过你们肯定无所谓,我们院子里的很多租户中午晚上都习惯到这家饭店叫个特­色­菜送到住处慢慢吃,吃完之后饭店再派人把碗盘取走,特别方便他们家特­色­菜不少,‘秘制驴­肉­锅’,是炖锅,冬天吃,特别好;还有‘香辣牛骨髓’,啧啧,好的很!

好不容易才收回恋恋不舍目光的爱梅添了一下嘴­唇­,看着爸爸:“听起来就想吃!”

“那就去吧,”郭小峰笑了笑,“反正也到吃饭时间了”

“爸,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自以为是的孙经理的?”刚点完菜,爱梅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说服了?”

“你一出来我就感觉到了,肯定一切K!”爱梅活泼地挤了一下左眼:“理由说不出,反正就是感觉,你擅长这个,撵我出来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发挥你这个才­干­?”

郭小峰有些自负地摸摸下巴,但随即脸又沉了下来:“说起这个,我正要说说你,大人不说,就不知道好歹了,几个月不见,坏毛病还见长,那么自以为是的教训别人,知道多讨人厌吗?你以为谁都是你那些吃饱了撑的专喜欢听女孩儿骂的男同学呀?”

“我错了!”爱梅立刻回答,毫无认错态度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笑嘻嘻地拿出手机

“­干­什么?”

郭小峰伸手按住了女儿的电话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唐婶儿呀?”

郭小峰把手机从女儿手里拿过来顺手给合住了:

“孙经理会通知的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不要告诉那个唐婶儿我们来找过他的事”

爱梅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再次给她机会的不是你,记赚是孙经理!――还有艾也因为如果她真的象你所说的那样有自尊,就不要试图当她的恩人”

爱梅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嗳――,你不是总爱看《读者文摘》吗?”

“现在叫《读者》”

“好吧,不管是叫《读者文摘》或是《读者》,里面不总教育你要注意别人的自尊,比如施舍,也不要直接给,要先让他把一捆放的好好的柴,无用的搬来搬去,以使他能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噢――”爱梅恍然大悟,冲着郭小峰一竖大拇指:“爸爸!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呐!”

“我的优点还有很多,人人都知道,除了我女儿”

爱梅“啪”地又敬了个礼,小声说道:“向爸爸致敬!”

“好了,不开玩笑了”郭小峰摆了摆手,恢复了严肃:“其实我倒觉得,有可能你最好劝劝唐婶儿别回来了,过年也没几天了,现在气也赢了,就过去了,这里工资也不高,离你们学校还那么远,何必?”

“没问题”爱梅回答,然后开始回过身渴望的厨房方向,既然万事大吉,肚子就额外饿了起来

象是对她张望的回报,一个脸形接近正方的服务小姐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煮鱼’走了出来

“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爱梅祈祷地小声喊

果然是他们的,爱梅失去最后的镇定,一头扎到了消灭它的行动中,直到看到盆下面根根挺立的绿豆芽儿,才心满意足地坐直身体这时她仿佛刚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口舌头,微微有些害臊地谦让起来:“爸爸,你也吃”

“我吃着呢”郭小峰回答,慈爱地看着女儿,慢条斯理地挑起几根豆芽儿尝了尝,指指桌上的另外两个菜,“香辣牛骨髓’”和

“蒜茸油麦菜”,有些心疼地说:“学校的饭看来把我女儿素疯了,这两个味道也不错,再吃一些”

“倒不是素,就是味道不好”爱梅用筷子挑一块儿牛骨髓尝了尝:“真不错,这店的厨师手艺真不错”她环顾四周看了一番,零星坐有七八个客人:“虽然顾客倒不太多”

“其实也不少,刚才就有两个公寓里来点菜的,现在又有一个”郭小峰朝柜台稍微抬了抬下巴,爱梅扭过头,看到一个中年胖子正交代服务员:

“……叫你们厨师多放些辣椒,我就要那个辣的狠劲儿,还有记准了,是E座202,不是座,E!的

E,老弄岔,娘的!”

前台领班一边陪着笑点头,一边麻利的记录着

“噢――,我明白了,”爱梅回过头,压低嗓门说,“这里装修一般,菜味儿虽然好吃,但请客有些拿不出手,食客主要都是这里的租户,但他们可以在房间里吃,所以来点菜的人多,来坐着吃的人少,咋一看反而像生意不好的样子,其实也不坏不像这旁边的两个高档饭店,汽车都停不下,红火都在面上,嘻嘻,我知道人都很虚荣的,请客嘛,好不好吃无所谓,钱花到就算心到”

“我看你学问没长,世故倒添了些”

“世故也是学问,早晚总要知道,是吧,爸,咱那里不也一样?你看什么呢?”

“又一个来点菜的”

爱梅又回过头看:“咦――,那不是座302的那个女的吗?”

此刻座302的女士已不是刚才那幅腼腆温和的样子,她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愠怒,推门而入,对门口的服务员微笑问好理也不理

“中午你们有一个服务员去我那里收菜盆,麻烦你让她出来”她用可以结冰的语气命令

“有什么事吗?”一个老板涅的人从里间走出来

“麻烦你让她出来,可以吗?”

老板被那个女人­阴­森的表情镇住了,小声吩咐喊出几个女孩儿

一番扫视,刚才给爱梅他们端菜的那个脸像正方型的女孩儿被盯住了

“哼!就是你,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去我那里收碗?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把菜送到我那里?”那个女人突然用和她形象不符的高嗓门喝问,浑然忽视了不大的饭店里其他的食客惊讶的眼睛

女孩儿显然被对方的气势吓住了,在她结结巴巴地回答之前,头往后缩了一下:“我,我记错了”

“记错了?难道你往哪里送菜没有记录吗?”

“我走错了”

“走错了?你今天中午不是铁口钢牙的一口咬定是送到我的房间里的,还说是前几天和另外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一起吃饭没送回来的碗吗?”

“正方形”低下了头

“说话呀!”

“我是记得那个男的在你那里一起吃饭,才,才过去的”她畏缩地小声辩解一句

“是吗?你还敢这么说?”那个女人似乎更气:“好!我问你,你曾把菜送到我房间吗?查你们的记录!”

“……”

“为什么不说话?我要你回答,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店里的客人都张大嘴巴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肯定是搞错了,我们送饭的地方多,有时候送菜的和收碗的不是一个人,难免搞错”听了半天发现就为这样的小事,老板有些不耐烦,帮忙打圆场

“错?你们送饭到哪个房间难道没有记录吗?而且她今天一口咬定就是我,还说明明记得是我点的菜,才找过去的,这怎么解释!我倒要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到了?是脑子进水还是眼睛进水了?”

老板看着低头嗫嚅的下属,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她离开,但对眼前这个女人怒气冲冲的指责显然更烦,他以京油子的口气反问:“对不起,她就是这种智商,要不然怎么做服务员?你看怎么办呢?”

“我――,”老板的反问大约出乎了那个女人的意料,她呛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仿佛才回过神儿来,于是又恨恨地瞪老板一眼,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哼,我没想怎么办,只想告诉你们,做事弄清楚,别整天糊里糊涂到处乱敲门乱说话;还有――奉劝你搞清楚你手下这个傻头傻脑的傻大姐搞错到底是眼睛问题还是脑子问题,要是眼睛问题就劝她买瓶眼药水,要是脑子问题就劝你这个老板买副猪脑炖炖给她吃,当然,也许你们全体补补更好!”

说完,摔门而去

“哎呀,这个女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一个一直兴致勃勃看完这一幕的四十多岁男人,咂咂嘴巴,油腔滑调地对一同进餐的两个女人说:“虽然那个长的象正方形的服务员昨天在我们哪儿也弄错了,可解释清楚就行了,又不是讹她非要交出碗,何必这么大火?”

“说的也是”他临桌的另一个四十岁女人也接腔说:“犯不着嘛!不过这个服务员够晕的,前天到我们屋也收错了盆,非说我要了水煮鱼,是一大桌人吃饭;我说不可能,她还不信,我说我们晚上没人赚解释了半天,她才发现走错了楼栋”

那个油腔滑调的男子摇摇头,突然显得十分高贵地叹息道:“虽然人晕了些,可毕竟是不能再小的事了,一个农村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何必那样凶?”

“可不是”他对面的三十几岁浓妆艳抹的女人也一脸高贵地附和道:“做人要厚道”

“再说我们的楼也容易弄错,”那油腔滑调的男子继续说,脸又变得十分公平和客观起来:“十几栋一模一样,我也拐错过刚才那个女的我在公寓里时出到过她,平时看起来是个很安静平和的人,怎么为这点儿小事发这么大火,不正常嘛!”

“就是!”他的同伴继续忠心地附和:“真不正常!”

解决之道 六

郭小峰正沉浸在深深地感激之中――为那两个在上一站突然离开的情侣――使自己居然在如此拥挤的地铁里有个座位

纯粹是为了锻炼女儿他才再次勉强抑制住“打的”的愿望,陪女儿倒车赶路(但他现在非常怀念自己那辆“巡洋舰”,觉得堵车也比这么赶车强)他深感痛苦,拥挤的公车和地铁上充满了无动于衷的冷漠面孔和热腾腾的屁臭味儿,煎熬!一路上他脑海里都回旋着这个词:煎熬煎熬煎熬……,直到自己面前那对缠在一起的情侣在车停之后――没有预兆的――突然站起离开,――天!有了两个位置Sg

他毫无修养地抢先坐了过去(因为稍微慢一些,那个位置就不属于他了),坐下之后才满怀惭愧地东张西望一翻,还好,四周都是二三十岁下班的男女,没有比他更老的人了,他心安理得地坐踏实了,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长出一口气

“爸,真神了!你怎么猜出那个女人有问题的?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一路无语的爱梅也得到了解脱的快乐,舒服地活动一下腿脚,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郭小峰仿佛有些迟钝地偏过头:“唔?”

“我是说你怎么猜出那个女人――就是座302那个女人――有问题的?你太神了,爸,我根本没有怀疑她,如果不是看到‘玫瑰酒家’那一幕,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郭小峰仿佛才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太巧了!正好看到这一幕,就象老天在提醒我,消解了我的很多疑团,也印证了我的一些想法”

“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吧?”爱梅的鼻翼兴奋地翕动了几下:“本来对于唐婶儿能回去我是又高兴又发愁的,高兴不用说了,发愁是的那个势利的孙经理会处处戒备她,因为我怕这件‘未遂的盗窃案’可能――永远――是疑案了,现在看,一切都清楚了,真正的窃贼浮出水面,孙经理不能瞎猜疑了”

郭小峰浓浓的眉毛比正常的位置提高的半寸:“你能指出窃贼?”

“别装了,爸,你早就猜出来了,不是吗?就是座302的那个女人”

“猜?”郭小峰发出深受伤害的鼻音:“哼,我可是个警察而不是神汉”

“­干­吗这么咬文嚼字?好吧,既然你这么计较,那我就说你早就――推理――出来了,好不好?你在那时――就是在座201――查看的时候就想到了,他们的房子很不隔音,其实302的那个女人才是最可能听到301取回5万元的人,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

“可以告诉孙经理呀?”

“告诉?”郭小峰反问

“是呀!”

“别忘了,我提到这个可能时他的态度――”看着女儿楞楞地眨巴着大眼睛,他又提醒补充一句:“――当然,还有你的”

“可,可现在不同了?”爱梅停止眨动眼睛,着急地说:“饭店的那一幕否定了孙经理的理由入室盗窃的不是302的那个男主人的,而是另外一个,就叫X吧,从那个女的气势汹汹的吵架我们可以知道她还神秘交往另外一个男子事情可能是这样的:那个女的偷听到――或者说不是偷听,房子那么不隔音,无意也能听到――就像我们能听到孙经理打电话那样――她听到隔壁取了5万块,于是产生了邪念,就叫那个X去偷,谁想钱已被拿走,X只好跑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其他东西没有被盗的原因,因为他们毕竟不是盗窃为生的人,犯不着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冒险”

郭小峰漫不经心地坐直了,很平静地回答:“这只是你的推断”

“推断?”爱梅有些着急了:“饭店那一幕就是证据案发第二天――就是前天,她听到了――这次我断言是刻意――因为做贼心虚――偷听隔壁的动静,301嚷嚷失窃了,但结局还好,一切归于平静可谁想到那个服务员无意说破了还有个X的事实她害怕了,因为的这个服务员继续和更多的人谈论这件事――因为盘子拿不回去总要被责问嘛――所以先跑来大吵大嚷吓住对方,让对方吓得不敢再追究这也解释了她为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吵大嚷的原因”

“你这么想?”

“这是唯一的解释!”爱梅斩钉截铁地回答:“生活就是这样,看来荒谬的现象背后常常有简单的原因”

“说的真好”郭小峰轻声评价,冲着面前密集林立的包裹着颜­色­各异裤子的大腿发了片刻的呆,然后重复道:“看来荒谬的现象背后常常有简单的原因!但――”

他扭过头不动声­色­提醒女儿;

“这依然只是你的推断而不是证据,爱梅,就如同孙经理对唐婶儿的指控那样如果把刚才的话告诉他,他只需要反问你,谁是X?”

“那个服务员可以证明”爱梅急切地说:“她们以前素不相识决不会故意冤枉那个女的”

“可依然不能确定X到底是谁?”

“但服务员可能记得他的脸,使劲儿去找,就能找到,他不可能就此消失了,肯定还会有联系,我是说他和302那个女的”

“好,就算找到了X,你怎么确定就是X进入了301?”

爱梅呆住了

“其实甚至不要这么麻烦,”郭小峰继续说道:“孙经理只要把你曾经反驳他怀疑唐婶儿的理由,再给你重复一遍就行了”注视着女儿由兴奋到沮丧的脸,他轻声告诫道:“所以说,定案还需要更切实的东西,更切实的”

爱梅楞了楞,很不服气地低下头

地铁顺畅的行进着,很快把肚子里的每个人送到需要的地方,他们也不例外

“爱梅,该下车了”快到站的时候,郭小峰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还在低头沉思的女儿:

“爸爸,我想不出,”爱梅抬起头,满脸失望:“想不出任何证据――你说的那种响当当的证据”

“坐在那里是不可能想出来的”郭小峰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准备下车

爱梅机械地随着爸爸行动

“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吗?”她不甘心的看着爸爸

“‘这样了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任由唐婶儿背负黑锅?”

这时,不知谁突然从大腿发源处的后部悄悄排除一股气体,这似乎还是一顿盛宴之后的产物,奇特的臭味顿时在浑浊的车厢里弥漫开来,被这股味道侵袭的人群都下意识地向后撇着身体,屏住呼吸紧紧地闭住了嘴巴,并且几乎都用怀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审查的目光并非为了找出造臭者,而是表明自己的清白

郭小峰也慌忙闭住了准备说话的嘴,快步离开了车厢

直到他们鼻子呼吸到地面上清爽寒冷的空气,郭小峰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跺了跺脚,仿佛不曾间断过的继续刚才的问答:

“爱梅呀――,恐怕人人都的学会接受和适应一些不如意的事情,尤其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更得学会接受甚至忍受诸多不如意,对于生活中某些无关大局的伤害,恐怕最好学会一笑而过,――好比刚才那个臭屁,不仅很难闻,而且身在其中还要忍受别人怀疑你是那个制造者,但你能怎么办?你既不能苛求别人都不放屁,也不能向全天下宣告自己的清白,即使你正忍受别人对你的审视,是不是?这个事实很让人憋闷,但没有办法,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但如果你换一种角度来看,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只要离开了,不就一切K了吗?谁也不会揪着你不放”

爱梅扬起了脸:“你什么意思?爸爸”

“我的意思是,很多问题的解决之道――就是――不用那么一清二楚,在当下,做人有很多方面非常不易,比如赚钱;可在另一些方面却很轻松,比如中国没有诚信记录可供查找,我是指没有案底的普通人,她只要换个工作,谁会追究一个籍籍无闻的清洁工以前是否被怀疑?怀疑就像刚才那股儿臭气,让人不舒服,可是一旦离开――自然烟消云散”

“那倒是”爱梅撅着嘴点点头,随后又扬起脸迟疑地问:“如果她还在那里工作呢?”

“那我一定想办法找出”郭小峰斩钉截铁地回答

解决之道 七(上)

第二天,对于依约准时到达的郭小峰,孙经理颇为满意,在例形的招待程序后,他坐了下来:

“喝茶,还是昨天的麦香红茶”他热心地推了推郭小峰面前的茶杯,看看表说:“真准时,我喜欢和准时的人打交道,没有堵车?”

“还好,”郭小峰举起纸杯,低下头闻了闻茶水发出的浓郁的香气:“真香,超过了茶叶常有的香气”

“呵!现在还不算香,茶叶倒出后那一刻才真叫香”

“那一定添加了其他的东西,茶叶不是这种香”

“当然,加大麦了嘛!”孙经理满足地喝了一口,“这很明显”

郭小峰微微一笑:“确实很明显,所以反常的东西发现的反而快”

孙经理的头脑当然一贯是聪敏的,自然马上能意识到该意识的

“你发现什么了?”孙经理放下茶杯:“话里有话嘛,你可刚来呀”

“但是很巧,昨天晚上――就是在‘玫瑰酒家’――我看到了重要的一幕,印证了我的一些想法”

“你找出小偷了?这么快?”孙经理惊喜地问,看着一脸谨慎的郭小峰,他连忙又补充说;“或者说你能推测出谁是小偷了”

“还不能这么说,但――”

“什么?”

“我推测你的最初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

“还是唐大姐对不对?”孙经理一拍大腿,声音快活地追问脸上露出了‘我早说过了吧’的表情,然后又有些先见之明被委屈的感觉,但随后对大局的关注使他惊慌地站了起来:“糟了,昨晚我按你说的让她回来了,她今天一早就来上班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郭小峰摆摆手,示意孙经理坐下;“我是说你推测的这个‘奇怪的盗窃案’可能会是一个可怕的开头,也就是说那句俗语所说‘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的的,也许是非除确的”

“噢――”对方应了一声,不需要很聪明就能从中听出来孙经理不是很快活明白这一点,他有些没劲儿地坐了下来

郭小峰瞟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吧嗒一下嘴:“啧,我还挺佩服你的,嗅觉这么敏锐,昨晚我们探讨时,其实我心里还不能确定这一点,而我,还是刑警呢!”

孙经理聪明的眼睛又闪亮起来,他愉快地咧了咧嘴:“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不过,我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呐!”

“果然不一样”

“不行不行!”孙经理谦虚地挥了挥手,敛去了笑意,(这似乎很费了些他的力气),显出严肃的样子:“对了,你确定我的猜测是真的?”

“真的!”郭小峰也严肃起来:“我的那个――哦――X,就是那个制造神秘大脚印的人――可能是个凶残的罪犯如果不找出来,可能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现在怎么办?”孙经理不知不觉又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解决?”

“现在还是先找出大前天夜里值班的保安吧”郭小峰从容吩咐道:“我需要核实一些小事”

保安小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当兵出身,身材却像个弯瓣香蕉,勾着的头还有些歪他是个轻微的结巴,为了避免缺点太明显,所以讲起话来很是抑扬顿挫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郭小峰嘱咐他打听这些事,孙经理还是照办了,他巧妙地东拉西扯几句后说到了正题

“确实――是――大前天――早上――出差回来的,我还打――招呼――来着”小黄回答

“你怎么知道他是出差回来?”郭小峰Сhā嘴问

“我,问他了,他说――是呀再说,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进出了,肯定是出差了”

“噢,他常常出差吗?”

“应该――是的,我――总见――他――一个人出去,然――后隔一阵儿――就回来了,周――小姐――常常――一个人――进出”小黄回答,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主动发问:“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郭小峰连忙说:“你和他们熟吗?”

“不――不熟,他们――很――不――爱讲话”小黄嗡着鼻子回答:“但――他们――人,很不错说话很――客气,每次送信,周小姐,就――是那个女的,总是――谢谢谢谢不离口”

“那,那个男的呢?”

“他――,”小黄想了想:“他人――看着也不错,而且挺能吃――苦的,好象总出差,经常见――他半夜出差回来,风尘仆仆的,怪不得――他――能――在这儿租房子赚能――吃苦,才――能――赚钱呀”

郭小峰点了点头,然后缩回了下意识跟着伸长的脖子,问:“白天客人进出有记录吗?”

“有――有有,不过――,这里有――一百来户,很多――是――小公司,人――人来人往――的,肯定――记――不全”小黄偷瞄一眼孙经理,又费力的解释说:“你要是――盘问狠了――,人――就该烦了,最后,租――户也不愿意,毕竟他――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跟――政府机关比,对――不对?”

“对!”孙经理大声肯定了他

解决之道 七(下)

“那两口子表面看起来是很安静的人”小黄一走,孙经理就深思着补充:“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可疑,他们在这里住两年了,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似乎太神秘了些”

“这里其他的租户你都很熟吗?”

“那倒也不”孙经理有些尴尬;“也许你不知道,这里租户绝大部分是普通的生意人,而不是什么总想出头露面的家伙,一天不造点新闻就活不下去,恰恰相反,他们最讨厌被人无端关注”

“这倒是头次听说”郭小峰摸着下巴轻轻一笑:“但我敢说他们的想法还是满有道理呐,在当下,无端被关注,除了明星和倒霉透顶的人,多半是――厄运的开始”

“所以嘛――,”孙经理耸了耸肩膀:“客户就是饭碗,我必须竭尽全力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也会努力不影响你的‘饭碗们’的愉快”郭小峰收去笑容,显出煞有介事的涅来:“尽量无声无息地搞定这一切,当然,只能是尽量”

“那太好了”孙经理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善体民意的好警察,现在要我帮你做些什么?还需要打听302的其他情况吗?我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呐!”

郭小峰沉思了一会儿

“你如果方便,这两天帮我观察一下302的那位周小姐是否和一个男子――不是她丈夫,是一个脚――有码左右――的男子――联系,未必是我们习惯的那种聊天,吃饭的联系,可能仅仅是他跟在周小姐后面或者简单的交流,或者――”

“――递个眼神儿之类,总之是特别神秘的,不是我们平常人和朋友相处的那类方式对不对?”看到郭小峰费力的措辞形容,孙经理心神领会地接上了话,同时还递过去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儿

“差不多吧,不过千万记着,万一看到了这样一个人,一定不要――”

“――打草惊蛇,”孙经理抢先说:“并且第一时间告诉你对不对?”

“太对了!看来和你合作一定比和我现在的搭档还轻松”

“那是,我其实差点也做了警察,以前我当过兵,转业的时候让我选单位,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郭小峰不得不耐心地听他讲述当初怎么­阴­差阳错地没当上警察的冗长经历,终于,找到一个话缝儿,他赶紧Сhā进去

“我倒觉得你现在职业更好,宁可和你换换来,喝口茶,你的茶真不错,做警察可不能这么悠闲了,尤其我们­干­刑警的”

聪明的孙经理果然没有沉醉在面前这个男人称赞里,而是很聪明地领悟了:“不闲扯了,耽误时间,办完事我们好好聊聊,现在开­干­,我这就去院子里溜溜”

“好极了,不过去之前,把那个唐大姐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看看,我知道你们招聘一定会要,还有,她现在人在哪儿?不要你介绍,仅仅是看看她”

这回孙经理略微迷惑了,但他保持了聪明的表情,一一照办了

接下来的时间,孙经理一会儿在座和D座之间溜达,一会儿跑到F座(唐大姐正在那里打扫),他想自己弄清这个警察意图到底是什么

一边打电话一边慢吞吞走到F座的郭小峰似乎自然而然地汀了,然后,举着手机的他东张西望一翻,仿佛迷路的涅(真会装,孙经理想)然后,郭小峰大方地走到唐大姐附近――

他想­干­什么?孙经理有些奇怪,突然,他的心一颤,天!――那个警察在用手机对唐大姐拍照!

连拍的几个角度之后,似乎郭小峰还嫌这样不够,显然开口对低头­干­活的唐大姐说了句什么,(此刻的孙经理盼望能有对千里耳),茫然抬起头的唐大姐听完,伸手向院子深处指了指,这回聪明的孙经理猜出来了,――郭小峰刚才显然是装着打听某个租户,当然,他更知道,这只是幌子,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郭小峰的头随着唐大姐的手扭过去的同时,但另一只举着手机冲着唐大姐脸孔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可以断言,那――是在拍照了

孙经理再也无心观察座302了,他焦灼地走到公寓门口等郭小峰出来,站在院子门口,他惊讶的看到郭小峰为了戏逼真,居然真的又到院子后面转了一圈,才晃晃悠悠走出来,仿佛真找过人似的

一走到大门口,孙经理就迫不及待地拉过显然要出去的郭小峰,直到办公室,四下观察无人之后,他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去查一些东西”

“是那个唐大姐的?”

“对”

“那你要我观察302周小姐是不是真的?”

“当然真的,这件事很重要”郭小峰看着孙经理,后者正皱着眉头,似乎在经历着内心的斗争:“有什么问题吗?”他主动问道

某种念头显然最后占了上风,孙经理终于丢下了然于胸的聪明表情,好奇地问:

“你到底在怀疑谁?”

解决之道 八

“你到底在怀疑谁?”

爱梅发出相同的质问

“我在试图弄清真相”郭小峰回答2m

“别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的是事实”

“你太狡猾了,爸爸,好,那现在我问你,为什么现在你突然又要搞清楚了?现在不需要费事了,唐婶儿­干­几天就回家过年了,年后再找新工作,根本不需要那个什么孙经理对她有正确的认识”

“但孙经理却需要我给他一个答案”

“你可以不理他!”

“我的孩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唐婶儿能回去不是靠我的苦苦哀求厉声训斥或者高尚道理的讲述”

“可昨天你还说――”

“是啊――,”郭小峰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本来消能糊弄过去,但现在看,恐怕不行了!”

“你――”爱梅怒视着爸爸,气鼓鼓地噘起了嘴

“爱梅――”郭小峰放软声调,用拿糖果诱惑小孩子的嗓音说:“你不想知道X是谁吗?”

爱梅鼓起的嘴果然慢慢收了回去

“可是――,这和唐婶儿有什么相­干­?你为什么不把心思用到查302的租户身上?”

“已经有人24小时观察他们了”

“真的?”爱梅来了­精­神

“当然!”郭小封泰然说道:“所有相关的人我都要查,包括你最信任的唐婶儿”

“我不是信任,只是,只是特别敬佩她,也有些同情她,生活对某些人实在太严峻了爸爸,来到大学我才知道有人生活多么轻松,有人又多么艰难,差距多么大你想象不到”爱梅的眼圈红了

“我能想像的到,既然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猿人还要远”

“你咕哝什么呢?爸爸”

“没什么,一句一百多年前的名言”

“这么老?”

“那就说句现在的:生活是不公平的,习惯接受吧!”

“这就是你的态度?”爱梅充满着要昏过去的失望表情喊道

“不,是世界首富――比尔#8226盖茨先生――对学生的告诫”

爱梅又怒视了爸爸一眼,“你真没有同情心!还有――”她傲然说道:“我讨厌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干­吗不自己去查?”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伤害她的自尊心,我是出于体贴才这样要求你的”

“体贴?哈,你可真会说,爸爸!”

“当然是体贴,如果我亮出身份找公寓里的其他保洁打听,她们就会暗自揣测:”郭小峰捏着嗓子学着“是非女人”的语气:“唐婶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警察――要打听她呢?是不是――?”

他恢复了惯常的声调:

“我不怀疑在此类方面这些女人的智慧可是超越常人的,而且奇妙的是,她们倾向于把事情往恶­性­方向联想,即使是过后辟谣也无济于事――她们乐于这么想――无风不起浪嘛!别忘了,她们可是唐婶儿最长久的生存伙伴,共同租相近的房子,介绍工作,还有――”

“别说了”爱梅的怒视中添了几分无可奈何:“我帮你打听”

“这就对了,我的好女儿”郭小峰笑嘻嘻地说:“很简单嘛,只要打听出她在北京这三年来工作经历就行了,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记着最快!你那么善良,喜欢扶危挤困,又是看《读者文摘》,哦,不,《读者》长大的,一定懂得如何体贴的――就是以对方不易察觉的方式――问出来的,对不对?”

爱梅没有回答,给了爸爸第四个怒视

解决之道 九

怒视郭小峰的现在增加了孙经理他发现这个自称“会努力不影响他的‘饭碗们’愉快”的警察居然在挨家挨户的敲门!他知道这个该死的警察在调查案子,但他不知道居然会做到挨家挨户的走访

完了完了完了……,孙经理绝望地想:过后该怎样收拾这个烂摊子呢?告诉他们是为了抓住一个潜在的罪犯,使以后更加安全?租户大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小商人们,他们要的是宽松安全的居住场所,不是来配合你们抓贼!既然不过是暂时的居住地,又不是他们的家!何必管未来的事?更何况贼也不会只有一个,谁知道将来还会有没有?

讲明情况的唯一后果是提醒了他们:这里并不安全,虽然他们脸上会笑眯眯地点头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同时却会暗暗盘算着搬到一个他们认为更安全的公寓里,既然北京还有那么多出租公寓,这还不算那些刚刚刨坑和正在拔地而起的!

如果他们离开,

100来户――每套年租在4万到5万之间――天!――公寓要有多大的损失!即使过后又有不知内情的新租户陆续补充进来,空置时期的损失也够­肉­疼的

这念头折磨的孙经理已经失去了观察座302的兴趣(事实证明,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观察是一无所获),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他勉强站立在座之间的小路上,眼睛剜着郭小峰串动的方向,盼望着这个该死的警察赶快出来

天已经擦黑了,郭小峰终于串到了座,孙经理恨恨地看着他,勉强用平常的语调说:“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坐定之后

“喝些水吧!”孙经理保持着基本的修养――谈话前先来些无意义的寒暄

郭小峰看一眼面前纸杯中的水――白水――而不是浓郁的麦香红茶,微微一笑,举起来一饮而尽

“谢谢,下午说了太多的话”

孙经理哆嗦了一下,太阳­茓­上的青筋奔儿奔儿直跳,但还是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用令郭小峰暗自惊讶不已――这样生气还能保持如此客气――的口吻说:

“你真的觉得有小偷吗?说实话,我开始觉得自己是过于敏感了,其实没有丢任何东西对不对?”

这是他想了一下午阻止调查下去的――堂皇――理由,对于这些每月领税款薪水的警察,――孙经理推测:说出真实的内心,大概只会遭到嗤笑

“啊――,不!你的感觉――当然是原来的感觉――是非除确的,我保证,这是我一天调查告诉我的”

调查?这个词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激的孙经理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砰”的站了起来,吼道:“调查?不要再提你的调查了?你忘了昨天是怎么给我保证的?”

郭小峰立刻背书般的重复了昨天的话:“我也会努力不影响你的‘饭碗们’的愉快,尽量无声无息地搞定这一切,当然,只能是尽量”

“你记得很清楚,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孙经理继续咆哮:“这就是你的解决之道?你挨家挨户的打听?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们会诚惶诚恐,会感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会过完年就离开,这对我们又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知道吗?我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如何善后了!”

“原来你的这个?哦,甭的,我问的很巧妙?他们不会产生你想象中的担忧的事实上,我不是以警察――而是另外一种身份――出现的”

“是吗?”孙经理极尽可能地表示出自己的嘲讽

郭小峰耸了下肩膀,这是他多年办案生涯中常常听到的两个字,唯一纳罕的是不同的人居然发出惊人一致的口气

“艾请相信我,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刑警了,随机应变的撒谎和谨慎一样,成了我的习惯,习惯成自然对不对?还有,要不要坐下慢慢谈?”

孙经理保持傲然挺立的姿态,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是吗?那你以什么身份?”

“我自称是老板”郭小峰笑容满面的回答:“当然是小老板,我有自知之明的”

“哼!老板会挨家挨户敲门?推销员差不多”

郭小峰显得很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想装成更恰当的身份,可是年龄涅受限制”说完,他幽默地折

但显然,郭小峰的消落空了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孙经理的脸拉得更长了:“不认识的老板敲门进来乱打听人家会不起疑?恐怕明天就有人打电话来投诉,甚至已经感到这里不安全了!你真的以为这些租户是傻子?”

“当然不是!”

郭小峰不得不也把脸庄严起来:“我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甚至是­精­英,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请你相信,在我这一行,我也是­精­英!”说完,他坐直了些,脸上努力堆彻出符合刚刚自我赞美标准的涅

孙经理楞了一下,这才更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个警察――而不是可以任由他呵斥的普通人(真该死!面前这个总是一脸温厚笑意的家伙,实在容易使人忘掉他的身份),这突然清晰出现的念头奇妙地压住了他的怒火他迅速坐了下来,再次以令郭小峰暗自称奇的速度改换了口气:“那你以什么方式问呢?”

“你可以自己想想?”郭小峰也随即恢复了素日随和的涅,还做出了让他开动脑筋的手势,食指在太阳­茓­附近绕了几圈

“我想不出”

郭小峰哈哈大笑:

“那是你诚实可靠!我就不同了,职业要求我需要经常撒谎,这次也一样,我编了一个相当恰当的谎话,得到了需要的答案,而你的租户也许不会有感觉,至少是不会受惊的请相信我,不要试图去解释和安抚,那只能是画蛇添足”

孙经理开始――或者是――愿意――相信了:“真的?”

“当然,也许我常常撒谎,但在自己的阵营里,却不会大话妄言,”郭小峰自负的拍拍胸口:“以后我们更熟了你可以问问了解我的人”

说完他斜睨着对面那个喜怒变换速度惊人的人物

孙经理不负郭小峰的评价,聪明面孔及时聪明的表露出相信的样子反正不信也得信!对面这个家伙也不能撵走,只能听天由命了!――聪明的孙经理现在已经痛心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郭小峰说:“怎么,放下心了?”然后用手指弹了几下空了的纸水杯,一脸笑容地建议:“现在,大概你愿意再给我倒一杯水,说了一下午说,确实渴了,顺便说一句,我觉得茶水更解渴”

浓郁地麦香红茶再次被冲泡上了,郭小峰顿时容光焕发;“艾真是香”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解渴提神”

“再喝几杯就会上瘾的”

“恐怕已经上瘾了”郭小峰放下杯子“对了,你的观察有什么收获吗?”

“还没有”

“是吗?那你继续观察,一有特别的立刻给我打电话,这个特别包含很广,甚至包括好象跟她问路的人”

“一定要监视他们吗?”

“对”

孙经理终于忍不住了:“302到底有什么神秘背景?非常危险吗?”

“谨慎是我的职业要求在一切没有解决之前,我只能告诉你,注意到有这么个人,及时通知我就可以了,不要试图靠近,了解,切记做过分的举动”

郭小峰退一下,然后以一种绝对信任的口吻说:“我相信,以你的沉稳老练,应该不会犯年轻人最爱犯的冒进错误”

“当然,我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孙经理有些自负地挠挠头顶

“那最好了”郭小峰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告辞了,我还有很多事需要落实”

“好吧!”孙经理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

“你到底怎么向我的租户们打听的?”

“这个嘛――”郭小峰微笑了,露出些神秘的表情

“在完全解决之前,就先濒这个秘密吧”

解决之道 十

三天后,他们三个又坐在孙经理的办公室了

孙经理充满探询地看着郭小峰,爱梅则嘟嘟囔囔地冷笑着

他没有理会哼哼唧唧的女儿,而是同样急切地追问孙经理

“你确定那个高个男人耳朵后面有个黑痣吗?大概有半个指甲盖?”

“是,因为我是从侧面来看的,他好象跟周小姐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我没敢跟过去看,怕惊动,你是反复交代我的”

“你做的太对了,近乎完美”

孙经理克制着咧嘴微笑的冲动,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郭小峰低头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然后递过去:“仔细看看,是这个人吗?”

对面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像,挺像的!不过如果是侧面就更有把握了,他的脸型很独特,下巴向前钩“

又一张侧面照片被调了出来

解决之道 十一

十一

从窗户里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男人――包括被押着的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走到公寓大门时,不等保安来报,孙经理就兔子般地蹦了出来

他迎着从后面向这边走来的郭小峰,眼巴巴地看着,嘴巴却很聪明的闭着

郭小峰看着他急切的脸,笑了

“如果你不困,”他主动说:“我去你办公室谈谈?”

“那感情好!”孙经理发出了由衷的如释重负的声音

解决之道 十二

十二

202因为没有租户,所以房间空荡荡的,家具只有客厅的型沙发可以将就躺下,略微冲洗一下,他们头顶头分别和衣躺到沙发成直角的两个边上凑合休息

“爸爸,”爱梅小声叫道,她还沉浸在对案子的回味中,睁着大眼睛兴奋地望着天花板Hxe

“哦?”

“‘姜还是老的辣’是不是?”

“为什么突然谦虚起来了?”

“我本来想笑话你做的大部分都是无用功的”

“哦!”

“你看你又追踪302,又追踪唐婶儿,结果凶犯是那个服务员当然,现在知道你追踪302是另有打算,不能算无用功”

“你真是――,真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我的女儿呀,你把做事看的太简单了,爱迪生发明电灯还要实验了几千次呢?做排除怎么能说无用功?”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任何科学发明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可明显不相­干­的也专门排除,岂不是浪费太多­精­力,不是显得太笨了吗?”

解决之道 十三

十三

唐婶儿更不了解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坐在桌子后面,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自己,表面看来还是很和气的警察是否是个“笑面虎”――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吗?唐婶儿心里打着鼓,她还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沉浸在将要获取一大笔钱的美好遐想中的时候,这个前两天还跟她问过路的男人再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告诉自己,他是个警察

解决之道 十四

解决之道 十五

死亡因子 一(上)

郭小峰带着很不满意的神情发动了车子,前往刚才女儿在电话里叫嚷的什么“快乐人生”旅行社,旅行社设在身居市中心的金鼎大厦里,――而他是最讨厌在假日期间驱车前往闹市区的(他感觉那些拥挤的人流车流拥塞得足以让一个二十岁的心脏瞬间衰老到九十岁,而最近的他一想到“健康和死亡”五个字就心惊­肉­跳的)

他皱了皱眉头,是的,两天前他们是谈到过旅行的,这又有什么奇怪,谁受了那么大惊吓之后都难免会想到一些享受人生的欲望的,但是――,过去,就过去了嘛!他自己可不是被生活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人,为了表示快乐,当天他们就在一家位列于最高档层次的酒楼大吃一顿,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他们又去了商超各自买了几件相对于平时消费水准明显奢侈的衣服和包

这还不够吗?郭小峰暗想,难道女儿还非要狂欢个没完,非要把那天谈到的消费计划都一一付诸实施吗?

真是的!他恨恨地想,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粗心大意的医生,当然,也许应该怪护士,或许就是那个风度绝佳的老院长

半个月前,全支队做了非常全面细致的统一体检,这本来是好事,他自己更是乐呵呵地做检查去了(自从为自己设定了丰富的退休计划以来,对于健康,他就额外重视起来,而且除了胃,他一直对自己身体状况感到沾沾自喜)

然而――,坏情况出现了,――很快,几乎每个人都拿到了体检结果,他却没有,而且要求他必须复检,复检的项目是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儿――他就觉得――胸口疼地很,而且总想咳嗽

但接下来的情况证明――问题比想像的还要严重,女儿爱梅在还有两天就是“五一长假”的情况下突然提前回家了,虽然满脸都是笑容,但微微红肿的眼泡儿和极端乖顺的表情(那是女儿自出生之后从来没有过的),让郭小峰的心不由得沉到了脚底板儿

第二天,他带着自己年轻时曾经抽过十几年香烟而追悔莫及的心情起了床,勉强打叠­精­神,又十分自尊地挂上了无所谓的假笑才离开卧室

下了楼,女儿已经在洗漱了

“起来了”

“是,爸爸”女儿立刻带着满嘴泡沫微笑着回答,一双大眼睛此刻肿成了一条缝

他看了看女儿的笑脸,马上偷偷瞄了眼镜子,收起了满面笑容(他感觉可能这样看起来还更自然些)

一顿在他家里显得过分丰盛并且中西合璧的(主食有红豆粥雪菜包子牛­奶­蛋糕熏­肉­和四­色­小菜)却味同嚼蜡的早餐之后,他们十分默契地一起离开家,前往医院

“今天天气真不错,”下了车的郭小峰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微微眯起眼睛:“阳光这么好”

“是呀,”女儿附和:“今年‘五一’的天气一定好”

“这种天最好出去走走”

“是呀,”女儿继续附和着:“很多人都会选长假出去旅游的”

他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有些歉疚地说:“但我们家从来没有一起旅游过,包括你妈妈在的时候”

“这不怪你”女儿立刻体贴的回答;“你工作太忙了,假期也未必能放假,再说到了假期,景点都是人,转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

后面的话是他一贯搪塞女儿要求旅行的理由――今天却由女儿说出了!

但这前所未有地体谅态度只是令他的心更沉了,要知道,以前女儿爱梅总是就这个问题向他气汹汹地抗议,并且每次都竖着十个手指一一驳斥着自己解释的理由

他产生了些就要死掉的悲凉

忍了一下发酸的鼻子,他尽量用幽默的口吻说:“是呀,那些该死的罪犯为什么不也放假歇歇?”

“可不是,”爱梅模仿着他的口吻回应道:“真消他们能出个老大,然后定个犯罪公约,确定一下一年中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这样警察也有时间休息休息”

他们都没有笑出来

又默默地走了几步,他突然下定决心:

“爱梅,不如我们去作个旅行吧,我打算请假好好休息几天,局里一定会同意的”

不知怎么的,最后的话让他的鼻子更酸了

“可――”女儿迟疑地应道,又小心翼翼地看看他的脸,然后说:“其实很多地方你都去过了,还不如在家歇歇”

“不,那都是出差,我想轻松地出去转转”

“那好吧,”女儿毫无喜­色­:“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学校我也请假了”

“我想去”郭小峰坚定地回答

接下来是镇定而又沉默的气氛,直到等拿结果的前一刻,女儿突然就像发疟疾似,浑身抖了起来郭小峰连忙背过身体装做没看见女儿的抖动,只是那一刻间,他感觉不到心的存在,仿佛跑到了其他地方

门被推开了,一个护士拿着体检结果走了出来

“你是郭小峰吗?”她问

“是!”郭小峰奇怪地发现自己嗓子莫名其妙的有些嘶哑了(过后,他庆幸自己平时的嗓门就是低沉的,满心期待没有人听出他那一刻的软弱)

“艾你没什么事,非常健康!”

“什么?”他和女儿同时喊

还没等他接过体检单,女儿一把推开他,抢先拽了过来,在仔细看了一遍后,突然发出一声――快乐的――长长的――啸叫:

“啊――――――――――――”

郭小峰账眨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睛,刚要说:“谢谢,”

就见女儿兴奋地面容变的有些迷惑了:

“对不起,我得到的消息说是我爸已经是肺癌晚期了,怎么这次检查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上次那个检查单呢?”

“这个――”护士的声音有些吞吐了:“我们核实了一下,第一次把你爸爸和另外一个病人的体检单搞错了”

“什么?!”女儿的眼睛立刻像张飞一样横立起来:“搞错了?你怎么说的那么轻巧,你知道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吗?我专门请假从外地跑了回来?家里要有人有心脏铂那还不得吓死了?我告诉你,你要给我个说法!”

护士看看怒气冲冲的爱梅,并没有被吓赚反而一耸肩膀:“医院这么大,病人这么多,出现一些问题也是难免的,再说,现在不是说清楚了吗?我还要忙”

说完,施施然地离开了

“算了,我们走吧,爱梅!”郭小峰劝解道,此刻充满劫后余生感的他,自己倒没什么火儿,――确切的说,还有些庆幸呢!

爱梅扭过头,郭小峰立刻发现女儿已回复到平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劝解肯定不会有用了,果然――

“不行”爱梅坚定地回答:“我要找他们说说,什么事嘛!哼,她不给我说法,我就找她的领导,我要找院长!”

说完,也不管爸爸是否同意,拔腿就走,郭小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只好跟在后面,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既然他们没有为这一错误信息而失去可以量化的损失,肯定不会得到什么补偿的,顶多过过大吵一顿的瘾

在经历了几个人的推诿之后,他们被介绍到一个“副院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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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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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因子一(下)

面前的这个吴院长大概七十来岁,有着整齐的银发,红润的气­色­和弥勒佛般的笑容,而且浑身散发着人们心目中教授应有的儒雅亲切和高贵,充满了慈祥却又让你不得不敬畏的权威气质,仿佛一间装潢高档的专卖店,粗人进去也会吓得增加几分文雅和礼貌

郭小峰立刻就怀疑这位应该退休的老医生依然工作的原因之一,――就是专门负责医疗事故纠纷的

“请坐”老院长声音慈祥地开口了,眼睛在他们父女之间来回一扫,即刻准确地把目光投向了爱梅,仿佛就知道是这个姑娘有强烈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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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因子 二(上)

房间里的人数证明这里的生意远没有电梯那么兴卢也许是时间快到下午下班时候了吧,――除了刚进来的五个人和坐在最里面的女儿,似乎没有其他主顾了

蓝夹克正低头翻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同时摆摆手,明确拒绝那位正要热情介绍的小伙子发出语音服务

是他,郭小峰偷瞄一眼,没有认错――但蓝夹克和那几个人显然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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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因子 二(下)

在吓了一跳之后,他们同时扭过头去,郭小峰一看,原来是刚才先进来的那两男两女中一个有些虚胖的女人在皱着眉头数落身边的一个男人,看起来那是她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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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因子 三(上)

爱梅心满意足地坐到了车里,眼睛还不时在旅*程表上逡巡着,终于,她嘴里发出略微不满的声音:“啧,路上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七天里有四天都在赶路”

“原来你也能有一点儿不满?”郭小峰说道,并刻意用一定能听出来的讽刺口气回答,感觉曾经忽略亡妻的内疚已经过去了,又恢复了被强迫旅行的闷闷不乐Hxm

“爸爸――”爱梅惊叫起来:“你又来了,人生是很短暂的,充满了各种意外,我们要珍惜每一天”

“好吧,你说的对,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双飞呢?那样至少可以节省出两天”

“爸爸――,”爱梅又惊叫起来:“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呢,所以一定要节俭,你和妈妈过去不总这么教育我?为省两天时间就要多花掉那么多钱?开什么玩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这么想吗?”郭小峰反问,声音中充满了夸张的惊喜,又用更夸张的口气强调:“我很高兴你还能意识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爱梅耸耸肩膀,仿佛没听出爸爸的讽刺,一边继续研究自己手里的行程表,一边兴致勃勃地发表着自己的计划安排:

“我看去的时候只需要少买些零食就够了,因为是夜车,也就是睡觉前大家聊天时吃些东西,到了成都什么都有了!这两天没有太多的事­干­,似乎还可以联络联络老同学,对了――,”爱梅抬起头问:“爸――,你打算怎么安排?还是像一个所谓的‘病人’那样,继续卧床躺着看书喝茶,或者看电视吃零食?”

“什么话?”郭小峰愤愤地嘟囔一句:“我当然有事!”

爱梅立刻警惕地坐直了:

“什么事?我告诉你爸爸,我们已经交了一半钱了,到时候你不去,旅行社也不会痛快给退的,至少要扣掉一部分”

郭小峰横了女儿一眼:“放心吧,我不会耽误旅行的,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想好好休息休息,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退休,过上每天做做饭,喝喝茶,看看书,然后下楼和那些单纯善良的人聊聊天,每年再在一个宜人的季节里出门旅行一次,不,是度假一次的惬意生活,不用像现在,整天看那些血粼粼的现超然后再去追查那些邪恶的人和事”

爱梅放松地坐了回去,笑嘻嘻地说:“看来你要办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的,无关紧要的小事”郭小峰回答,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深蓝夹克的身影,好一会儿,他又近乎自言自语地补充了半句:“但愿是――”

壶中春茶坊的装饰仿佛是专为证明它是一个――人们心目中的茶楼而设计的,郭小峰环顾着四周暗想,风格就像他即将见到的这个人――无特­色­

他又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深蓝夹克的情景,那是半年前的事,他和经侦支队的钱支队一起请“福尔侦探事务所”的老板――原名叫张富贵,现改名为张福尔――的张老板吃饭,因为他提供的一个情报使钱支队破获了一个诈骗大案兴奋之余的钱支队热心地要介绍自己和这个张老板见见面

“认识一下这个老板吧,郭支队,虽然他们不管刑事案,可他有一大帮猎犬似的手下,有许多你想不到的信息,俗话说‘赌生贼,­奸­生杀’,保不齐就牵扯到刑事案里了,而且,他自称特别崇拜你们这些刑警,很想认识认识你们”

“那太好了,”郭小峰很高兴地同意了:“资源共享,还省了我们的警力”

于是就在一个傍晚的一个酒楼里面,他们和那位张福尔老板见面了

这位年届五十的张福尔老板有着锃亮的光头,魁伟胖大的身材和情绪多变的眼睛,――那一晚他的眼睛里展现的是――“哥们一切都好说的”――随和热络,大大迥异于面对媒体时自负的目光――面对镜头的他总是独自坐在凌乱的办公室,微微扬着头,眼睛斜睨下视,手持烟斗,在讲述自己惊险历程时,不时的看看墙上的小提琴,并且在最后还不忘俏皮地补充自己将来也许会找一个搭档,但必须姓华名生,职业是Docto

郭小峰觉得他很能理解张福尔的苦心提示,因为这位福尔老板实在不像那个活在人们心目中的――有着深邃目光鹰勾鼻子瘦削身材孤高自许刻薄俏皮情­操­高贵,又具有绅士风度的――福尔摩斯先生,倒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靠倒钢材发家的酒­肉­老板

不过他也确实是老板,短短几年的时光,事务所已经有二十几个员工了

“没有办法”张老板满脸遗憾地冲郭小峰解释道;“时代变化了,私家侦探做孤胆英雄,昭雪一个个血案,抓住狡猾的凶手的年头已经过去了,这些事都被你们警察包揽,光荣也只能归于你们,我们的业务主要是为企业追债,查查债务人到底把钱藏在哪儿和为那起了疑心的老公或太太查查另一半的行踪,琐碎无聊的活儿,还需要大量的人手”

“别这么说”郭小峰自嘲地摇摇头:“经济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律师们最爱的就是经济官司,刑事案费力不讨好,我们也是,说实话,我宁愿和你换换,有正当的钱赚还不用看那些血腥多好!你们发展这么快,看来生意不错?”

张福尔老板顿时容光焕发起来,他搔了搔锃亮的光头咧开了嘴:“托福,活在这金钱不少,信任不多,都知道为自己留一手的年头,生意比我想的还好呢!”

郭小峰注视了一会儿张福尔老板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和花花公子的上衣,点点头:“看的出来,不过――”,他又看看了对方醒目的脑门和胖大的身材,小心地问:“你自己也常出追踪吗?”

“哈哈――”张福尔又搔搔脑袋:“当然不,我的样子太容易被记住了,除了早年冒充过黑社会,现在嘛――”

福尔老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茓­:“主要靠头脑吃饭,至于跟踪――”说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了出来嗯啊了几声,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

死亡因子 三(下)

透过落地钵窗,郭小峰第一次看到了那个深蓝夹克,瞟一眼之后,不在意地回过头,但是突然,他发现自己竟回忆不出深蓝夹克的面貌了,――郭小峰微微有些吃惊,半是天生半是职业习惯,他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好,一向习惯也擅长短时间内观察并牢牢记住一个人的特征――这一瞬间的忽略,使他不由得又回过头仔细看了看深蓝夹克,深蓝夹克身材偏于瘦鞋站在庞大魁伟的张老板身边就更是如此了,那张脸平凡地似乎无法形容,仿佛是为了被人忘记而被上帝刻意制造的zxSm

死亡因子 四(上)

费了相当的力气,郭小峰才解释清楚自己并非为调查案件而来,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好奇

“……就是这样,我看到了你,而且知道你的工作就是追踪,所以多少产生了一些好奇心,你到底追踪谁呢?为什么事?”2m

“万能胶”依然敬畏地看着他,然后声音低低地开口了:“天呐!天呐!天呐!你真了不起,就这么一眼就感觉到不同寻乘,是不是你已经具备了特别的能力,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

最后的话让郭小峰打了个哆嗦,他有些慌忙地摇了摇手:“不,不,不,我还没有变成――”他停顿了一秒,把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狗”字调换成更不像骂人的同义词:“――哦――猎犬,我闻不出什么气息”――他又回想起自己刚刚受到的来自医生的惊吓,连忙有些忌讳似的更正:“我也没觉得这里面有死亡什么事,只是一点点好奇心,你们的工作主要不是追债吗?你到底在追谁?”

“是的,但我这次追踪并不是为了工作,不,当然,也是工作,是工作的结束,其实已经不算工作了,怎么说呢――”

“万能胶”似乎被自己慌张的解释噎住了

“――慢慢说,”郭小峰略微幽默的接了一句,又替“万能胶”斟了杯茶,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的一笑:“喝口水,从头说起吧”

一杯茶下去,‘万能胶’似乎沉稳了许多,他把手放到桌子上,也许眼睛感觉看着对面不如盯着茶杯来得痛快,于是就把目光放在了使他自己感觉更自然的物件上了(郭小峰也感觉自在多了,他受不了那种无限敬仰的目光)

万能胶看着茶杯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跟着福尔老板有三年了,三年来一直有个主顾,这个主顾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自称姓王,让我们叫她王女士,但其实她姓顾,这是我调查过的,本名叫顾美芳,这个顾女士每年都让我们做一个相同的调查,就是调查汪飞和韩蔷的生活状态,你知道是哪两个人吗?”

“韩蔷是那个有着一头长卷头发,比较虚胖,看起来脾气有些暴躁的那个女人吗?汪飞――”

“对!对!对!”不等郭小峰把话说完,‘万能胶’就佩服地直点头(郭小峰对此感觉到很惊诧),打断了他:“汪飞是她老公,就是那个有些女里女气的男人”然后,‘万能胶’鼻子有些不屑地皱了一下

“你知道,第一年我无所谓,第二年她还是这个要求,今年也是如此,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对张总说:‘她为什么总要打听他们的生活呢,而且还一连三年?’;”

“张总呵呵一笑回答说:‘艾你错了,不是三年,是五年’我一听就更奇怪了,问:‘那你不觉得奇怪吗?’;可张总叼着那支大烟斗仅仅耸耸肩膀说:‘有什么奇怪,我消她这个嗜好保持五十年,那就年年有钱赚了’;我一听就急了,说:‘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也许她想杀死他们’”说到这里,“万能胶”飞快地瞟一眼郭小峰,看到对面一幅饶有趣味儿的涅,这似乎使他脸上的底气似乎足了不少,但依然带着有些试探的表情问:“你觉得我这想法愚蠢吗?”

“啊――”郭小峰沉吟着,赞成和否定的话虽然就在口边,但此刻他不认为用简单的断语送给这个动辄把一个现象联想到死亡的小伙子是合适的

“我想,我们必须了解更多事实才能够做结论”郭小峰谨慎的回答

“万能胶”的脸却奇怪的容光起来,仿佛这样的回答就足以让他满意:“我觉得也是,可我老板却非常不屑地说:‘你想哪里去了,动动脑筋,如果她想杀死他们,会一连调查五年吗?五年?就是策划“9#”也够了!而且,她调查的都是最简单的,既不了解他们每天的工作路线,也不打听他们的个人爱好,仅仅打听一下他们夫妻的生活状况,这会是想杀人的吗?’”

郭小峰注视着对面小伙子脸上既委屈又骄傲的表情,不置褒贬地问:“我想你一定坚持了自己的观点,然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当然!”‘万能胶’得意地点点头,接着他又敬畏地看着郭小峰低声说:“天呐!天呐!天呐!你一定全猜出来了”

“没有!”郭小峰断然摇了摇头(他现在才知道骤然接受超过预期的赞美也需要承受力):“我不会读心术,所以对此一无所知,正等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噢!”

“万能胶”应了一声,脸上依然是没有失望,反而更高兴的样子:

“那我给你说细致点儿当时老板不让管这件事,可我心里却越想越觉得蹊跷,怎么办呢?我问自己,再­干­下去可没有人给你报销了后来我想呀想呀,最后,我对自己说:既然你怀疑了,就再看看吧,万一能拯救一条生命也值呀!所以我决定继续追踪顾美芳,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当然是业余时间,因为老板派的别的活儿我也得­干­呀,人总要吃饭的!……不过,追踪了半个月也没发现那个顾美芳有什么异常,就是上班下班――她有一个中档饭店,每天去那里转转就回去了,后来我有点儿泄气了,想――是不是我想多了?像老板说的那样,我是既缺根筋儿,又唯恐天下不乱?”

说到这里,“万能胶”一脸被误解的得意

郭小峰努力忍住总想溢到脸上的笑容,十分配合地问:“接着就发现了问题,对吗?”

“对!”“万能胶”声音少许响亮一些:“这时,就是一星期前,我突然发现汪飞偷偷去了顾美芳家里,就在她不在家的时候”

“噢?”

死亡因子 四(下)

“他找的是她的侄女,一个坐轮椅的瘫痪女人,叫顾玲玲,顾美芳家一直就她俩一起生活,还有一个钟点工每天过去――当时我听到汪飞对顾玲玲说了很多装腔作势的话,哼,就像那些靠骗男人钱吃饭的女人那样,世界上还有些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我看这个汪飞也是这一路,”

‘万能胶’又极度不屑地撇撇嘴:“汪飞在说了很多­肉­麻表忠心的话之后,最后他说他要和顾玲玲私奔,顾玲玲回答:‘你别骗我了,你骗了我多少年了,我再也不会信你了’那个汪飞看起来很着急,赶快说:‘这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那个顾玲玲就哼了一声,于是这个汪飞又赶快拍着胸脯保证说:‘很快,最迟是夏天,我一定会带你走的!’”m

死亡因子 五(上)

郭小峰又一次看了看自己的车票,他很满意的点点头,他们正打车去火车站.

“这个旅行社不错,”郭小峰对女儿说:“果然按我们的要求给了两个中铺”

“你不介意爬高吗,爸?”爱梅有些好奇地问:“而且,我这么高中铺就坐不直,挺难受的,那你就更坐不直了,不难受吗?”

“难受总要难受的,不过要是没够好的东西,总要劣中选优”郭小峰不介意地说:“如果是软卧的话,下铺当然要好了,因为包厢总共四个人,不吵可硬卧就不同了,在下铺,那么多人一个车厢,人来人往的,我睡觉又轻,一夜都睡不踏实,到了早上,又净是来来往往上厕所的,吵得烦死了中铺的空间虽然窄,可比上铺好些,而且也不需要坐,睡觉前爬上去,一夜就到了嘛!几下相权,自然是中铺最合适”

“倒也是”爱梅做了个鬼脸:“消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那几个旅伴也不错”

郭小峰想了想;“啊――,我消他们友善随和幽默,至少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吧,短途旅伴,――我个人认为在人类所有美德中具备这三项就足够了”

仿佛是对他消的安慰,在车上简单的招呼和自我介绍之后(旅行社给他们的铺位是挨着的),人们的友善就显露出来,他们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零食摊开放在小桌上,一下子堆得满满的,像开一个小型茶话会

而看起来最随和开朗的王刚正眉飞­色­舞地招呼着大家(郭小峰最喜欢他,因为王刚带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爽朗劲儿)

“你们女人吃零食,喝饮料,我们男人喝啤酒”他热情地递给郭小峰一罐自己带到车上的青岛啤酒:“嗨!来罐啤酒吧,帮助睡眠的”

郭小峰微微犹豫了一下,像所有受了惊吓后突然发现自己特别不想死的人那样,郭小峰几天前痛下决心准备戒绝一切不良嗜好,这不良嗜好的范围里面就包括所有含酒­精­的饮料,这含酒­精­的饮料主要是夏季常喝的啤酒和葡萄酒(他从年轻就几乎不喝白酒)但是,当事过境迁静下来再想,――啤酒――,似乎也不算太有害――除了对于要减肥的人,――而他,是没这个打算的,况且他一向喝的不多

“拿着吧,”不明就里的王刚把啤酒硬塞到他怀里,爽朗地笑着:“难道还怕我给你下*?”

郭小峰只好赶快握在了手里,冲对方表示感谢的笑了笑

王刚又歪过头冲汪飞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有你,我总共带了六罐,一人两罐,必须喝完,我明天可不能背着它在成都逛一天”

“放心吧,”汪飞开朗但依然很斯文地回答:“你要喝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呢,决不会让你明天沉甸甸的上路!”

王刚立刻装腔作势地把自己面前剩的两罐啤酒抱在怀里,用夸张的的语调说:“这么说我还要保护好我的私有财产呢!”

其他人都笑了,在旅行社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颇为粗横的韩蔷此刻也友善了许多,兴致勃勃地摇着头Сhā嘴说:“你呀,想着你刚离婚,怕你痛苦的受不了,赶快拉着你一起旅游散散心,谁知道你倒是没心没肺的挺快活!”

“那当然!”王刚把自己带的花生米展开来往小桌中间推了推,做了个请大家自便的手势,然后冲韩蔷说:“刚刚解放了,翻身做了主人,还能不把歌唱?”

“哼!在你眼里结婚这么可怕?”韩蔷马上带着揭露的口气冲其他人说:“你们不知道,我和汪飞可清楚了,当年他追他老婆――现在是前妻――好费神呢,不知道怎么表忠心,献殷勤呢!”

“咳!”一直矜持坐着的杨莎莎稍稍动了一下自己小小的头(郭小峰认为那姿势使她更像一只安坐的母­鸡­),声调文雅地开口了:

“怪不得张爱玲说男人至少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郭小峰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腔,对于杨莎莎呢,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协调的感觉,杨莎莎不年轻了,却一脸充分想努力保持成少女涅的状态,――而且选择的是天真矜持和任人宰割的柔弱涅类型

然而从郭小峰的眼睛里(他忍不住刻薄的认为,)――杨莎莎除了体形和看来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像只柔弱的母­鸡­以外,其他方面更像一只随时能伸出利爪的老鹰,――她毫不柔和的面容使他几乎能想象出杨莎莎穿着白大褂竖着眉毛大声呵斥病人的涅――这多年形成的气质,决不是突然显得柔弱和嘤嘤的讲话就可以立刻掩饰掉的,――虽然杨莎莎无疑尽力了!

他这么想并不想嘲笑她,对于一个未能如世俗约定的年龄及时婚嫁,却又渴望异­性­和家庭的女人来说(这是他暗自猜测的原因),愿意显得矜持和柔弱也不是什么错,――他主要是觉得她做作,不自然

王刚则懒懒地看杨莎莎一眼:“­干­吗说那么文绉绉的,什么玫瑰呀,米饭呀,我告诉你,比这还差,得,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王刚身体坐直了些,绘声绘­色­地冲众人比划着:“有两个体格强壮的家伙一起吃午饭,其中一个首先开口:‘伙计,你喜欢头发油腻的肥胖女人吗?’

另一个喝了口啤酒答道:‘当然不喜欢’

‘那你觉得鼻子扁平长着小眼睛的女人怎么样?’

‘自然十分讨厌喽!’

‘或许你喜欢有口臭的女人吧?’

‘这根本不可能!’

先开口的家伙猛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厉声喝斥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勾引我老婆呢?’”

除了杨莎莎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其他几个人又大笑起来,王刚则毫不在乎地耸耸肩膀说:“看看,一样的道理,是不是经过我这么一讲,听起来就开心了许多?”

韩蔷指着他笑的合不蚂:

“哼!你可真会损女人你看你前妻是不是从仙女看成夜叉了?听听,看来千万别成人家老婆,前儿还像仙女似的,转眼就像夜叉了,居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喜欢?”

杨莎莎依然端坐在那里,仅仅嘴角牵动了几下,似乎要给其他人做个面对粗俗玩笑的表率

汪飞瞟了她一眼,也笑嘻嘻地开口了

“你以为光女人在男人眼里贬值吗?男人也一样,也有个笑话,一天儿子在翻看家里的相册,然后,他指着相册上一个和妈妈合影的年轻人问:‘妈妈,你身边这个宽肩膀,黑头发,很年轻英俊的家伙是谁?’妈妈回答:‘傻孩子,那是你爸爸呀’小孩子更奇怪了:‘是爸爸?那现在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个秃头,大肚皮,满脸皱纹的胖子是谁?’”

所有的人又都哄笑起来

“看看”汪飞又体贴地看一眼“母­鸡­”杨莎莎:“男人还不如女人,女人只是看的人眼光变了,才会丑,男人可是谁看都变丑了”

杨莎莎这回可是开心地大笑起来,脸上露出了满意和隐隐的得意

王刚使劲儿拍打着汪飞的肩膀,说:“怪道你小子讨女人欢心,真是会体贴呀!”

韩蔷脸上似乎掠过一丝­阴­影,但稍纵即逝,她突然撒娇搂住汪飞的胳膊,如同表演般的嗲声嗲气地说:“要不然我们结婚五年还感情那么好呀”

郭小峰尽量维持着笑意,努力不让自己的不舒服露出来,他实在不喜欢有着成熟面貌的女人在公众面前像儿童那样撒娇,他知道不喜欢的决不止自己一个,“母­鸡­”杨莎莎就掩饰地垂了一下眼皮,但随即又报以更强烈的微笑看着他们,仿佛很替他们高兴的样子

“得了,别­肉­麻了”王刚用啤酒罐使劲儿敲了敲桌子:“都知道你们情比金坚,要不然怎么那个暴发户姓顾的老妖婆拿房子汽车和饭店都改变不了我们汪飞先生的心?”

一直没在意的郭小峰,听了最后的话,心,猛然一动――

死亡因子 五(下)

王刚又有意无意地瞟了杨莎莎一眼,又看向韩蔷:“你呀,以后别乱发火了,成天发脾气,我要是汪飞,早跟你离了,还亏得汪飞脾气好,体贴你身体不好,成天忍着,我告诉你,你家这位这么体贴,总有候补队员的,再不珍惜,早晚要失去的”Dm

死亡因子 六(上)

一夜的睡眠似乎把昨晚女人间的小小不快冲走,第二天一早,人人又­精­神抖擞的雍容揖让了

“老郭,你先去洗漱,王刚正占着位置呢?”汪飞客气地说zxSm

死亡因子 六(下)

郭小峰想了一下

“这样说吧,我曾意外地遇到了一个哄女人高手,相貌气度比汪飞还不如,但战果显赫地超过我们的想像,机缘巧合吧,那天他兴致很高,给陌生的我讲了一番如何哄女人的理论――啊我这才知道,成为生活中所谓的魅力男人m

死亡因子 七(上)

外面站的是爱梅

“可以进来吗?”爱梅小心翼翼地问开门王刚Hxe

“请进,请进”

“什么事,爱梅”郭小峰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爸,我们刚才洗了洗,又都觉得不太累了,而且现在已经十一点,快该吃午饭了,也睡不成,不如索­性­现在就出去转转,也算逛过成都,你说呢?”

“我无所谓,别人问了吗?”

“噢,他们都同意”

郭小峰征询地看看王刚,“我没问题”王刚立刻申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么走吧”

他们一起来到了走廊上

“爸――”爱梅一边敲门通知那几个人,一边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地说:“我刚才跟服务员打听了,她们推荐说有个成都小吃城和龙抄手,里面卖成都小吃的套餐,只要几十块,什么样都有,至少三四十样呢,多­棒­呀,而且还很便宜――我本来还的时间短,成都小吃那么多,都吃不过来呢!”

郭小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人齐了,他们都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但一离开空调的势力范围,愈发炎热的空气就迅速晒蔫了他们的热情,赶紧打了两辆出租钻了进去

但毫无特­色­的街景令兴致勃勃的爱梅又发出了嘟嘟囔囔的抱怨

“爸,怎么成都的行道树还不如北京呢?这边这么湿润,怎么不是树冠硕大,绿树成荫呢?怎么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南方城市味道?”

“你就别有这指望了”王刚在前面扭过头说:“除了极个别的旅游型小城,什么漓江和丽江之类,绝大部分的城市,南方北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要是光看城市建设,在中国看看北京,上海,青岛,大连,深圳也就够了”

爱梅失望的叹口气:“都说成都是人类最宜居的城市,我还以为会是树木遮天蔽日,街上繁华热闹,东西还特便宜的――”

“爱梅――”郭小峰突然打断了女儿,他已经从前方的后视镜中偷眼看到出租车司机眼睛里浮现出的巨大不满,和半边脸上露出的伤了自尊的气恼,颇有马上开腔反驳的征兆

――根据他的经验,最好不要在陌生的城市得罪正拉你的出租车司机或其他普通劳动者,他们更热爱家乡,更朴实,因此更容易立刻做出让你想不出来的行为来证明他们的爱憎――比如他就曾无意中看见一个餐厅服务员偷偷向一个刚刚叱骂过她的客人的菜里吐唾沫来表达愤恨结果使他白白浪费了已经端到桌上的两个菜,在已经饿了一天的空荡荡感觉下,离开了那个生意兴隆的饭店

郭小峰连忙打起圆澈

“成都其实很不错,你还没开始逛呢,全国的城市我几乎走遍了,成都可以说很不错了,排得上号,而且这里比我几年前来看的时候要好看多了,照这个速度发展,肯定不几年就非常好了”

“也许吧――”什么都没注意到的爱梅伸个懒腰:“消那些小吃不要让我失望就行了”

但那些小吃比市容还让人失望!

本来成都小吃城仿古的装修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尤其似乎还有不少当地人的情景,――巩固了他们所有的人的信心

好不容易占据了一个大桌子,他们分别去付了帐,在翘首以待中等来了被健硕服务员托来的有着几十样小碟子的硕大托盘,一张大大的桌子被占的满满的,琳琅满目中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但迅即,几乎人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就是著名的成都小吃?”爱梅惊呼着抱怨,同时吐着舌头:“太辣了!”

“可不是,”韩蔷皱着眉头接着说:“每样都麻辣,一点儿都不香,我的胃可受不了,还有这个抄手怎么温吞吞的,这个汤团也是这样,而且全都粘在一起了,真难吃!”

“还不如找个饭店来碗米饭,点个‘回锅­肉­’过瘾”王刚也嘟囔说

郭小峰心有戚戚地看了他一眼

“是呀,不是麻辣,就是酸辣,要不就特别甜,我都觉得胃不舒服了”杨莎莎也矜持地开口了:“连个缓和的汤水都没有”

仿佛对她谴责的回应,一个服务员迅速出现在他们的桌旁

“各位先生小姐要不要喝些饮料?有矿泉水,有可乐,绿茶,还有各­色­果汁,西瓜汁,苹果汁,菠萝汁,女士喝了最美容了”

汪飞立刻站了起来,“我去买些饮料过来”

王刚也连忙起身:“我一起去”

郭小峰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请客!”汪飞很大方的一挥手,但王刚不由分说地跟着一起过去了

然而,就像小吃的价格令人欣慰那样,饮料的价格却令人吃惊,每样都比超市翻出一倍以上,而鲜轧果汁呢,小小一杯,价格都在十几到二十几元间

刚才还豪爽的要请客的汪飞,脸上露出了踌躇计算的涅,好半天才说:“我觉得矿泉水很好,很健康”

王刚没有理汪飞:“六瓶矿泉水,六杯西瓜汁,多少钱?”然后拿出了两张百元递了过去

汪飞立刻奋勇地说:“别,别,我来吧”,然后手开始在兜里掏了起来,只是直到对方已经收了王刚的钱,他的钱才掏了出来

但汪飞的行动却比掏钱积极,不等服务员帮着送,立刻先拿了两杯果汁离开了,王刚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下摇摇头

当他们和托着盘子的服务员一起过去的时候,汪飞已经在殷勤地招呼两个女人了

“别嚷嚷辣了,赶快喝吧!”他对韩蔷说,脸上淡淡的

然后,他又转向杨莎莎,柔声说道:“小杨,喝西瓜汁吧,女孩子喝这个最好了,美容的”

韩蔷刚才还笑嘻嘻的脸顿时掉了下来

杨莎莎的脸则顿时红通通的,她柔情地瞥汪飞一眼,又立刻矜持地绷住了:“这里的果汁很贵吧?”她找了个不那么甜蜜的话题

汪飞一脸诙谐的表情

“女士第一,金钱只能退居第二了”

韩蔷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突然爆发地冲王刚嚷道:“你看你,一点儿也不懂得照顾莎莎,让你来­干­什么的?”

“你嚷嚷什么,”王刚毫不客气地嚷了回去:“照顾人本来就不是我的长项,要不怎么离了婚,至于你好命找了个会照顾人的老公,不能要求天下男人都这样”

韩蔷瞪视着王刚,脸上充满了无法爆发的怨气,――突然,她又咧开嘴笑了起来,虚假的让同桌的几个人都回避的垂了一下眼睛与此同时,她又十分亲热地抱住汪飞的一只胳膊,头枕在肩头,以让人哆嗦的腔调嗲声说:

“说的也是,汪飞最会疼人了,特别懂怎么照顾我,他知道女人爱美,就建议我天天吃维,还说,维不仅可以美容,科学家说还可以延长寿命,他说他好怕我死在他前面,要和我白头偕老呢!我一忘,他就提醒我吃,现在吃了这一个多月,”

说着韩蔷摸了摸脸:“我觉得现在­精­神和皮肤都好了很多呢,咯咯咯――,莎莎,你可要赶快找个老公了,结婚好幸福喔――,你只比我小两个月,我都结婚五年了,你却还单身,太遗憾了!”

刚才还发自内心喜滋滋的杨莎莎,此刻又变成了一脸­干­笑

――与杨莎莎相应的,韩蔷刚才的假笑这回变成了稍微出了口闷气的快乐,也许还嫌不够,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药――上面写着“维生素”,然后从里面倒出几片,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杨莎莎,寓意深长地补充:“对了,我要吃了,这爱的药片吃下去,好幸福喔!”

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后,韩蔷又突然当众给汪飞脸颊一个吻,错闪不及的汪飞趔趄了一下,但并没有摔倒,因为韩蔷的两只手正像八爪章鱼一样攥着他的胳膊,但她的声音保持着与手劲儿相反的柔软的高糖度:“谢谢你,老公――”

“当然,当然”杨莎莎笑的愈发­干­了:“韩姐你好服气,我早就说过”

除了韩蔷得意的笑容,空气凝滞地像结了冰

死亡因子 七(下)

郭小峰沉静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拿出一百元推到王刚面前:“这是刚才的饮料钱”

“你这是­干­什么”王刚赶快推了回去Sg

郭小峰又推了回去:

“AA制呀,你大方付账请他们的客是你们朋友间的事,我们刚刚相识,没理由让你破费,别推让了,听我的,否则就没法共同吃饭了,我还打算建议大家一会儿去武侯祠旁的步行街,――记得好像叫锦里,――去逛逛呢,哪里的小吃应该比这里可口一些”

凝滞的空气开始流淌

“是吗?”汪飞立刻很积极地接碴儿问,同时趁机费力的把胳膊从老婆钳子般的双手间拽了出来:“那里的手艺高?正宗?”

“倒也不是!”郭小峰笑笑解释道:“其实成都小吃哪里正宗我也不知道,据说要想吃的正宗过瘾,那要去不同的地方这种临时集中的地方就是图个方便,并不是特别地道,但我说的那个地方应该还算马马虎虎,――在那儿是边逛边吃,也算适合我们这些游客,品种也算不少,我记得当时大概看了一下,呵,琳琅满目,什么川北凉粉,还有黄凉粉,估计你们女孩子爱吃,其他还有什么­鸡­杂面,军屯锅盔,别看名字就叫锅盔,好象是个普通的饼,其实是个饼夹菜,关键是菜,那菜的花样也多得很,想吃那一种还且的选选呢――还有什么串串香,菜卷,肥肠粉,冒杂­肉­,油茶年糕,红油抄手,糯米糍粑,酸梅汤,各种甜品,对了,还有茶,吃腻了可以喝茶,甜酸苦辣凉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随心随意,想吃什么,痛痛快快的吃一样,不像这里――”

郭小峰没有看面前几位变得垂涎欲滴的脸,尤其是女儿,简直眼睛都冒光,他用手敲了敲自己面前几乎一点没动的食物托盘:

“看着二十五块就吃了几十样小吃,样数又多,钱数又少,似乎便宜全占尽了,但我倒觉得反而吃亏,因为这些小吃硬搭配在一起,完全忽略了人的口味需求,做的也粗糙,花了二十五元,没有尝到一样好吃的,不客气的说,简直是蚀尽了!――要我说,想出这种以为体贴游客的小吃推广方法,其实败坏了成都小吃的名声,我的几个尝过这种套餐的同事回来都抱怨一句话――谁说成都小吃好吃?”

“啊――,这正是我想说的!”王刚一拍桌子:“我刚才就想说,这就是蛮声中国的成都小吃?可太名不副实了!”

“爸――”一直瞪着眼听的爱梅谴责地叫了起来:“你明明知道这里吃的不好,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来,白跑了嘛!”

郭小峰呵呵一笑:

“看你说的,爱梅,人的口味是不同的,我觉得不好,也不能代替你们几个人的感觉,万一大家觉得好呢?对不对?来看看也亏不了什么,反正也是消磨时间,――如果大家喜欢,不白来;如果不喜欢,换个地方吃就行了,钱也不多,也算见识了――而且呀,爱梅,如果我刚才这么说,并且直接去了锦里,别人我不知道,你呀――,准定老想着,――这里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真的像爸爸说的这么差?这么全面便宜的好事也不多见,不来看看万一错过了怎么办,是不是?”

爱梅做了个认同的鬼脸!

“爱梅――,”郭小峰叫了女儿一声,随和的声音中似乎添了一点点不同的味道:“我觉得这次来对于你就更有价值了,消你记住这次经验,――天底下几全其美的好事并不多,不要想当然,――还有,做人不那么贪心,也许才能远避其害,既不害人,也不害己”

“扯那里去了!”爱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白了爸爸一眼,嘟囔着:“又来教训我”

“他是你爸爸嘛,责任就是教训你!”王刚打趣地说:“是不是老被爸爸教训,烦得很?”

爱梅立刻又转回头维护爸爸:“不是,不是――”

然后,略微想了一下,以比较公正的口吻补充:

“要说我爸最开通了,很少教训我,有人都说他把我惯坏了,当然,我觉得根本没有,那是假象,他有时也很凶的,不过很少尤其是我上高中以后,他说让我在生活中多摔几个跟头,自己就能学乖,用不着他多嘴,反正很少管我,真的,今天,――算是破例!”

“噢?”汪飞也凑趣地说:“我们今天还算开眼了?”

“是呀,”杨莎莎也凑过来,像小姑娘似的娇滴滴地说:“我也觉得老郭很随和,一看就是好脾气,不像我爸,凶叨叨的”

空气柔和了下来

“那我们走吧?”汪飞笑嘻嘻看看老婆又看看杨莎莎:“既然大家都吃的不痛快”

“好,好”大家响应着纷纷站了起来

“对了”韩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莎莎,这会儿就吃这么一点儿饭,那你说我是呆会儿吃药,还是下午逛完再吃?”

杨莎莎想了一下:“你要是现在不难受,晚上回去吃也行”

郭小峰瞄了瞄韩蔷大大的手包,他想,那个药,大概就是昨晚火车上吃的吧?

死亡因子 八(上)

第二天,他们这些游客以最节约成本的方式,坐入了一辆装着全国各地游客的旅游车据老游客们会心的嘀咕可以得知――他们每个人以30元的价格被旅行社卖给了这个导游和司机

――而这样的后果则是导游会使出浑身解数――推销旅游产品zee

果不其然,一上来,导游小姐就兴高采烈地先和游客们拉近乎,也许发现全车一半游客都是男人吧,她先就半玩笑半暧昧地宣称“四川有多么好,”重点则是“四川妹子”有多迷人,男人来四川会觉得“结婚太早”

郭小峰暗笑,他想,导游也许应该像警察那样,先学学观察现超今天他一上车就发现除了他们这群人,几乎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年轻男女,看来不是夫妻就是恋人,所以这样的*恐怕实在难有回应,而即使他和女儿这样的例外,只怕也只是比那些年轻人更正经,他想不出有几个父母敢在儿女面前露出畏亵面目

也果然,导游小姐没有得到太大的回应,人们各自说着话,待理不理的,还有些人装睡,终于,导游有些气馁到宣布――“先休息吧,要坐一天车呢”

郭小峰很高兴导游的喋喋不休终于停止了,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地好好回味一下昨晚自己和王刚的聊天

昨晚洗漱完毕后,当他们分别惬意地倒在自己的床上时,他抢在正准备打开电视来消磨时间的王刚按动电视遥控器按扭之前挑起了话题

“我觉得汪飞似乎很喜欢讨好女人”郭小峰故意露出不以为然的口气,然后猜测地问:“他这样是不是想和老婆离婚呢?”

“那倒不是!”中午还有些嫉妒和反感汪飞的王刚,此刻听了外人的评价,又替朋友分辨起来:“他和韩蔷一直感情不错,从没听他说过要离婚的话,不过他这个人呢――,”王刚停顿了一下:“怎么说呢,他似乎习惯讨好女人了,完全不顾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引起那些女人的误会”

“我觉得也是!”郭小峰依然是批评的口吻:“尤其像杨莎莎这个年龄的老姑娘,孤单久了,很容易为一点点儿所谓的关怀迷了心窍,汪飞应该完全明白这一点,还不克制自己,我觉得很不应该”

他看到王刚脸上浮现出特别赞同的表情,立刻趁热缓缓吐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我觉得韩蔷也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大概也该看出些不对头的地方吧,怎么不赶快和这样的女友绝交呢?”

“呵!”王刚笑了:“照这样下去,我看这次旅游回去就要绝交了”

“那原来没有发现吗?”

“应该没有吧!”王刚不能确定地说:“其实杨莎莎一直都是韩蔷的朋友,几个月前,韩蔷突然不舒服住进了医院,她就是那时侯认识了杨莎莎的――韩蔷这人也挺势利,因为这一两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总想结交一些医生护士当朋友,因此两人关系飞速发展,你知道,女人嘛――,一好起来,带样儿的很!她知道杨莎莎急着找男友,就一直热心地嚷嚷着给我介绍,说的天花乱坠的,我当时还动心的很呢!结果前几天我一见真人,――嘁!”王刚现出好笑的样子

“不是我爱多嘴”郭小峰故意“哼”了一声:“我看汪飞对老婆是没什么感情了,不过自己条件不好,他们住得房子是韩蔷的吧?”

王刚笑着点点头

郭小峰故意继续说道:“他自己没路可去,所以留在了老婆身边,要是有条件好的,我看八十岁的老太婆汪飞也会跟”

“不会,不会,不会!”王刚一叠声的反驳:“这你倒看错汪飞了,他不至于那么贱,其实一直都有人拿房子,车子,存款引诱汪飞,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动过心,非常坚定,这是我们同学圈里都知道的,所以虽然有时也会看不惯他的某些行为,但总体品质还是没得说的,真的!”

“是吗?有这样的事?我有些不信,怎么引诱?”

“唉――,这话就长了,简单的说吧,大学时,汪飞谈了个女朋友,但快毕业时又和韩蔷好上了,你知道,这种事最折磨人的,一直到毕业后都闹得不可开交,唉――”王刚摇摇头,一丝恻然掠过他的脸:“任­性­呀!他们分手后,那个女孩儿想不开就跳了楼,结果没死,瘫痪了,唉――!”

“是吗?”郭小峰显出惊讶不已的涅,然后叹息着摇摇头:“青春期冲动,唉――,总是冲动,代价太大了,后来呢?”

“后来事情还挺有戏剧­性­的,――本来一直认为那女孩儿原来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也不好,谁知道还有个有钱的姑姑?!据说这姑姑原来在广州发财,大约是老了,想回到老家过日子,当然,现在谁能真回农村过?在这儿就算是叶落归根了嘿,那女人是个特别粗俗的暴发户,戴着指头粗的金链子,估计一直也是泼­妇­类型的,吃不得亏!要替侄女抱不平,所以在汪飞和韩蔷准备结婚的前夕,跑过来当众宣称,要是他抛弃韩蔷,娶她侄女,她就给汪飞一套房子,两百万,并且要他当场答复!”

“结果呢?”

“结果――?”王刚轻蔑地一笑:“当然是拒绝了,太可笑了,她把人当什么了?以为金钱能买到一切?结果碰一鼻子灰,被轰走了,大概觉得太没面子,临走自己找台阶说:‘你还年轻,不知道金钱的价值,以后你会明白的’没想到,她还真年年来买汪飞了!价码还添了个饭店;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的,――年年碰一鼻子灰,太可笑了!”

“为什么可笑?”他侧目注视着王刚

“为什么?”王刚诧异地看看他:“我觉得钱嘛,就只对穷人有意义,韩蔷和汪飞并不穷,当然,也没什么钱,房子也还是韩蔷父母的,可怎么也算是差不多的工薪阶层,过日子不成问题的,怎么可能会卖身呢?――那些认为金钱万能的暴发户真可笑,――其实后来那个女人也承认汪飞这点难得,不那么嚣张了,原来好像有些看不起汪飞的架势,后来也显然佩服起来”

“那她还来买?”

“大概面子下不来吧!”

“挺有意思的,”郭小峰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对了,她姑姑很有钱吗?没有老公儿女吗?这本钱可不小呀,他们都同意?”

王刚耸耸肩膀,一脸轻蔑与不屑:“听说这老妖婆离婚了,我看也没男人能受得了,那么粗俗!――唯一的儿子也出国了,现在孤单单一个人,就带着侄女过,也应该比较有钱吧,谁知道以前在广州是­干­什么的?大概是有钱没处花吧哎――,对了,”王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突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哪个女孩儿姓顾?我记得你上午说来着,你认识她们?”

“不,不认识,你忘了,你在火车上提过的”郭小峰含糊其词地回应一句

“啊――,我说呢!”王刚一拍自己的脑袋,完全相信了

郭小峰又沉思了一会儿

“汪飞的工作好吗?”他接着问

一直称赞朋友的王刚,此刻多少露出一丝轻蔑:

“不怎么样,志大才疏,本来他毕业是打算要大展宏图,要做大生意,我当公务员他都看不起哼,多少人想­干­呐!硕士博士都考疯了,他当年还看不上,――不过,反正他也当不成,由他说吧――他自己反正做生意很快赔­干­了韩蔷借父母的钱,结末,大家不痛快之后,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公司上班了”

“收入高吗?比韩蔷怎样?”

“高个屁!”王刚笑了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在一个巴掌大的公司里混日子,又不是大展宏图,能比公务员收入好?”

至此,郭小峰觉得自己心里的谜团都算解开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依然无法放弃内心的不安感觉,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猎犬,能嗅到最微弱的气味?

郭小峰回过神儿来,苦笑地摇摇头,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坐在侧后方的汪飞韩蔷夫­妇­

汪飞正闭眼休息,而韩蔷也是如此,但她脸上明显露出些微痛苦的表情

死亡因子 八(下)

应该是真的不适吧?郭小峰想,这会儿没人看她,没理由装镊样的,而且,那表情也实在不像装的――可不适的原因又是为何呢?

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身体本身还是仅仅因为晕车?毕竟这样接连不断的在盘山公路上忽高忽低的行进,连自己都有点儿轻微的不适了,――而且,刚才导游小姐也说,会一度爬到三四千米的高原,有些人会有“高原反应”的

在行驶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之后,车子在一个加油站汀了

“大家要‘唱歌’的赶快‘唱歌’,下一次休息又要几个小时呢”导游拿着喇叭喊道

“‘唱歌’?,唱什么歌?”有个男游客装傻充愣地喊

车里发出一片哄笑,虽然几乎每个游客都明白,“唱歌”的真实含义是――上厕所但人们已经枯坐够了,有心活跃一下,下面又传来几声起哄

郭小峰看到韩蔷没有笑,她依然皱着眉头,但也没有急于下车的意思

“你爱人不下车透透气吗?或者活动活动腿脚?”郭小峰边站起来边问正站起来的汪飞

“是呀”汪飞低下头:“你不下车走走?”

“我不太舒服”韩蔷有气无力地说

“我还以为你晕车呢?”郭小峰注视着她

“唉!我也不知道”韩蔷无力的四下看看,人们都下车“唱歌”去了,毕竟再忍几个小时也不是件轻松事,她勉强站了起来,也走下去了

再次上车之后,汪飞似乎也意识到老婆的状态

“莎莎”他小声冲前排叫道,一个小小的头扭了过来“咱两个换换位置好吗?我觉得韩蔷好像不舒服,你帮我照顾一下好吗?”

“好吧”杨莎莎站了起来

“让我来吧”郭小峰拦住了她,他敏捷地站起来坐到了汪飞原来的位置

“你是医生?”汪飞和杨莎莎同时略微惊讶的问,女儿更是诧异地看着他

郭小峰摸棱两可地哼了一声

王刚稍嫌意外地看看郭小峰,在他印象中,医生都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涅,尤其是男医生,还额外白净,不该是这样一张小麦­色­皮肤,下巴两鬓刮得趣青,神态温和却含着强硬味道的面孔,总之,气质太不像个医生了――不过,万事都有例外,高大魁梧的男医生也一定有,因此立刻又相信了:“噢――,原来你是个医生,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知道‘情圣’的下场――”

“晤晤”郭小峰依然吱晤着

车子再次启动了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郭小峰开门见山冲突然对他露出信服无比目光的韩蔷问道

“反正懒懒地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主要是胃里不舒服,我怀疑是昨天下午吃太杂了,加上这边的小吃又酸又辣,口味重,唉,都怪我,我不该太馋的”

“你一向胃不好吗?”

“可不是!”和很多病况不太严重的人一样,平时懒懒的,一旦描述起自己的病情反而能提高­精­神,受到关注的韩蔷稍微坐直了些,眼神儿也­精­神了许多:“现在还好多了呢!这一两年胃一直不太好,艾你不知道,去年冬天,我还住了院呐!”

“不是去年,是今年”杨莎莎扭过脸:“我记得很清楚,好像是一月五号”

“噢?”郭小峰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杨莎莎:“你记­性­这么好?”

“不是,因为那天我们医院来了几十个食物中毒的学生,上吐下泻,忙死了”

“可不是!”韩蔷也回忆起来了:“当时都没医生管我,乱哄哄的,我记得为那个事,当时警察和记者都来了,我还向一个记者投诉你们医院,哼!”她再次愤愤起来:“可那个该死的记者根本不理我!”

“咦?”王刚也好奇地扭过头:“警察为什么要去呢?”

“你不知道吧?”韩蔷的脸微微扬了扬,露出了些比别人知道得多的优越感:“原来发生重大中毒事件,警察是要介入调查的,看是不是有人投毒什么的,反正得排除排除才能做结论”

郭小峰注视着韩蔷­精­神了不少的面容,和蔼地责备道:

“那我就要说你了既然知道自己的胃不好,昨天下午吃的又多,怎么不吃些胃药呢?”

“我吃了”韩蔷委屈地说:“昨晚就吃了,谁知道还是难受了”

“噢?那你是不是不适合那个药?要不要换一种?”

“不会呀?”韩蔷迟疑地说:“这些药我都吃了好几个月了,是莎莎帮我配的――”

“――是我们医院老中医的秘方!”杨莎莎扭过头说:“消炎健胃消食,效果可好了,很多人专门来买”

“是呀,”韩蔷也附和着:“我觉得效果挺好的,这几个月我都没有怎么难受了不过――,这次,这次好像效果不好了”

“是不是抗药了?”爱梅也热心的Сhā嘴问

“不会,”韩蔷自信地说:“这是中药,不是抗生素”

“怎么不会?”王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什么药吃久了都会有抗药­性­,只不过抗生素来得快而已”

“不会吧?”韩蔷有些拿不准地自问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郭小峰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无数个可能在他脑海里盘旋着,……渐渐的,这些可能简化成了几个最可能推测,可是接下去,他更深地皱起了眉头,――未知太多了,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最快确定自己的几个推测中,哪一个最接近真相呢?……

死亡因子 九(上)

更多的人加入了争论,毕竟――对于中医药,几乎每个中国人都接触过,自然有些发言权

……

“中药没有抗药­性­”邻座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Сhā话了,一脸肯定的语气

“是呀,中国人吃了几千年――”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也Сhā进来说,他歪着头,一脸深刻推理分析的严肃涅:“――如果吃吃就有抗药­性­,那么从古到今一代代积累下来,任何一味药我们都该抗药了,是不是?”

“抗药­性­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这时前排一个黑衣男子扭过头,他的脸上有些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表情,此刻又在此表情中增加了些不屑:“青霉素也是抗生素,也会有抗药­性­,但上百年了,为什么还在用它?”

“但是青霉素过敏是要人命的!”严肃男子旁边一位看起来很淳朴的,像他新婚太太涅的女孩儿气愤地为丈夫辩白,显然对方有些高高在上的表情伤害了她,她白了对方一眼,带着对抗的语气强调;“中药没什么副作用,有病治铂没病强身”

黑衣男子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蔑视表情起了很坏的作用(仿佛别人都很愚蠢),反而眯起眼睛更加轻蔑地反驳回去:

“什么有病治铂没病强身?蠢话!――告诉你,虽然青霉素会过敏,但人们都知道,而且有皮试,好处坏处都说的清清楚楚中药呢,基本上都是光说好处,不说坏处,中医就是这样喜欢自吹自擂,没有副作用?也信!”

严肃男子的脸涨红了,他怒视着对方毫不掩饰的轻藐表情,大声反击道:

“中药就是没副作用!”

然后,也许是他内心又意识到彼此对药品的拥护其实隐含了对国家民族的态度,突然愤愤啐了一口:“中医不好?呸!数典忘祖!有些人就是‘洋奴’!”

黑衣男子轻藐的表情也变成了愤怒,一股火药味儿车厢里弥漫开来,但幸运的是,他的救火队发挥了作用,黑衣男人身边的女人拽了他胳膊一下,并先用严厉的目光堵住了他刚要张开的嘴,然后小声警告道:“你不要多管闲事,谁喜欢看什么医生就看什么医生好了,我们出来是度蜜月的”

新婚太太自然额外有威势,黑衣男子瞪了严肃男人一眼,把头又扭了回去

也许是品尝到了胜利的快乐,也许是在太太面前额外体现了男子汉的威风,严肃男子看起来满意了许多,此刻大概觉得刚才仅仅从个人爱国主义高度维护了祖国医学还不够,他决定以客观的态度来继续阐述一下:

“中药要是有副作用,为什么大家还做‘药膳’呢?为什么老中医都活很长呢?为什么中国人吃了几千年都没有事呢?”

“对呀,”车厢里又一个看起来有些无所不知的家伙也终于忍不住加入了讨论,他摇头晃脑地像个教授般的讲述道:“要不怎么有句话叫‘药食同源’呢?中药就有这种神奇,为什么呢?因为中药来源于大自然的,大自然是什么?是人类最伟大的宝库呀!现在为什么都讲纯天然制造?因为纯天然的东西是无害的,是不是?”

“是呀,是呀!”更多的人附和进来

他们这个区域已经成了全车关注的中心

郭小峰心里一动,暗暗有了主意

他静静地接过了话头:“对不起,‘药食同源’中一般指的药是什么黑芝麻,核桃,红枣,芹菜,枸杞之类几乎是纯食物的东西当然也有人参,鹿茸之类的,可后面这个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然后,郭小峰又微笑地看看无所不知的家伙,同时扫了眼全车乘客,和蔼地说:“我不是反驳你,但肯定不是什么药材都能入膳,否则,传说中的――纯天然的――剧毒‘鹤顶红’――也加进饭菜里,岂不是谋杀吗?”

无所不知的家伙楞了一下,脸沉了下来,他有些不快地斜楞一眼郭小峰:

“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当然不能什么药都加到饭菜里,你这是挑字眼,哼!­干­事儿挑字眼儿就没意思了”他斜了郭小峰一眼:“我想起来了,你是个医生――,”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王刚韩蔷对郭小峰职业误解的对话,于是也立刻带着爱国主义的高尚眼神儿责问道:“西医就是这样,看不起中医,觉得中医药没用,该废除了!”

“你误会我了”郭小峰依然微笑着,语意双关的回答:“我可从没这么认为过,也不可能这么想,――毕竟,要是中医药全是骗人的,怎么会传几千年?一定是有实际作用的,这个道理我还想不明白吗?”

“就是嘛――”无所不知家伙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郭小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要是传统的中医药这么完美和神奇,怎么会让西医占了主流医疗地位呢?毕竟中国人都习惯中医了,没理由百十年就被冲击成这样呀?――比如饭菜吧,无论是哪国菜来,日本菜韩国菜法国菜等等全世界各国的美味菜系全加到一块儿,不也没抢了中餐的位置,对不对?”

“那是因为国家打击中医药”严肃男子再次替同道声援,又一次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热情来:“太扶植西医了,哼!大医院全部是西医!”

“是呀,是呀,”有几个乘客纷纷点头赞同

刚才憋了一肚子气的黑衣男子也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发动了反击:

“好,照你这么说,如果现在让中国的西医全部回家,单剩老中医给我们摸脉看铂是不是大家都同意?”

刚才纷纷点头的乘客的头被定住了,一时面面相觑起来,――只要略有脑子,而且不想死的人,大概都不敢说彻底抛弃西医,毕竟事涉生命――甚至连严肃男子也愣住了,没有硬生生的对茬了,但也不是宾服的涅,狠狠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想怎么驳斥才恰当些

“我没说西医完全没用,”严肃男子终于开口了,显得客观了些;“他们的仪器还是有点儿用的,中西医结合嘛,不能偏废,西医治标,中医治本”

黑衣男子鼻子里再次发出“嗤”的声音,――当然,他的表情也依然又一次激怒了严肃男子,后者突然握起了拳头

郭小峰赶紧抢过话头:

“我看治不治铂都是那些相对应的治疗成分起作用虽然可能西医给的是药片,中医给点儿树皮草根,其实是一样的,殊途同归,――现在有人把‘西医’称为‘现代医学’,我觉得挺好,什么西医中医,都是治病救人,让人少受罪,扯不到别的上面!我看要是现代医学能全部研究透到每味中药的药­性­和作用,也就不用分中西医了,――不过,就目前而言,我觉得很多病中药效果确实好,而且副作用不太明显――”

“那是因为中药的正作用也慢,所以副作用你一时也看不出来”黑衣男子讥笑的矛头对准了郭小峰

“我承认”郭小峰没有介意,依然笑了笑:“毕竟,西药大部分是合成和提纯的,一点点,效果就很惊人比如说,我遇到过一个案例,曾经有个人突然闹肚子,上吐下泻的,赶快送到了医院,诊断为‘中毒­性­菌痢’,但是治疗后却没有效果,除了肠胃道症状一直存在外,还出现了发烧,咽痛,气憋等症状,三天后就死了,死亡诊断为‘中毒­性­菌痢’”

郭小峰停顿了一下,车厢一片安静,人们开始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但最后经法医鉴定,其实真实死因是――,有人给他的饮料里偷偷放入了‘秋水仙碱’――”

死亡因子 九(下)

“哇!投毒!”旁边有人轻呼一声

“对,投毒!”郭小峰点点头,继续讲述道:“‘秋水仙碱’是一种天然生物碱,主要存在于秋水仙花内,――虽然属于――纯天然的――植物,但据资料记载,这种生物碱毒­性­极强,口服6毫克即可死亡―ā保玻

“――天呐!”突然,车后排一个胖胖的年轻男子大叫着打断了他的讲述;“――我有痛风,我看我吃的中药成分里面就含有秋水仙”

“呵!别的”郭小峰一笑,立刻安慰地看看后排那位挺友善的胖小伙子:

“我刚才说的6毫克是提纯的,西药效果快就是这个缘故――你放心吧,‘秋水仙碱’在秋水仙花的含量不过是,所以中药看着原料很多,其实含量并不那么高,只要是符合国家标准的配制,按医生嘱咐的剂量和疗程,你就可以放心吃而且,人体可以代谢,常说的药物的半衰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大部分有毒的元素人体一般会逐渐代谢出来的”

“呵――”胖小伙子和身边的太太同时长出一口气

“但是――,”郭小峰话锋一转,静静的看着大家,提高一点儿声量:“有些毒素是无法代谢的,而是会在人体内积存,比如很多重金属类就是这样,什么汞艾砷艾铅啊之类的,古代很多准备长生不老的术士,所炼的金丹里就含很多这种玩意儿――”

“――所以就早早的羽化成仙,上了西天”黑衣男子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接茬说,不过,此时他看郭小峰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度讥笑和嘲讽

郭小峰不动声­色­地笑笑,人们更加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表情不那么意气用事了,继续侃侃而谈:

“――还记得《白蛇传》吗?白娘子盗灵芝救许仙那场戏发展的由头,就是过端午节,白蛇推却不过喝了口雄黄酒,结果道行不够现了原形,吓死了许仙――这个情节的来历,应该是源于古代人们认为端午节喝雄黄酒可以驱邪的观念,――但现在我们知道了,雄黄里含有砷化物,就是砒霜如果一年喝一点儿当然一时感觉不到,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长期喝,问题就大了,因为砷不会代谢掉,而是积累在体内,量足够后,结局就是――”微微顿了一下,郭小峰一字一顿念道:“――著名的拿破仑之死!”

车厢里陷入了片刻的静寂,好一会儿严肃男子喃喃地说道:“还好,这风俗现在没了”

“但是很多药里还含有砷”黑衣男子再次开口,扫了一眼刚才给自己巨大羞辱的严肃男子,冷笑一声:

“很多中药材里面都含有砷和汞的成分,比如雄黄和朱砂,很多中药里都用,不过大家都不当回事而已比如成药里的牛黄解毒片,小儿化毒散,安宫牛黄丸,纯阳正气丸,紫金锭,梅花点舌丹等等吧,如果你有心,会发现另外还有几十种成药里都含有砷――还有,很多药还含有朱砂,就是硫化汞,中成药里的什么舒肝丸,香苏正胃丸,对,还有小――儿――百――寿――丸!哼,要是都加起来,也得有几十种吧――我告诉你们吧,你们以为吃的毫无副作用的中药――”

黑衣男子解恨地看着全车刚才还对他一脸不屑,此刻变得有些吃惊的脸,――其中有人还倒吸了几口冷气,――用极其解恨的口气说道:

“其实恰恰就是让你们一命归西的――毒药!”

车厢里出现了被一时吓住了的安静

在安静中,郭小峰平平静静地接了上去:

“我不能完全同意你的结论药品的作用讲的是治铂不是保健养生现在就在研究砒霜的药用价值,――所以不能从是否完全有益无害来挑眼儿,要是有更安全有效的替代品当然应该抛弃原来害处较大的,但如果一时还没有,‘两害相权取其轻’,有副作用该吃也得吃,不能因小失大当然――”

他又看了看刚才一脸坚定膜拜中药的严肃男子夫­妇­:

“――如果认为中药没有副作用,什么‘有病没铂防风通圣’,没事儿就‘清热解毒’,或者总吃那些不了解药­性­的什么‘药膳’,没有节制的长年吃下去,他的评价就很对‘是药三分毒’这句古话出现的时候可早得很,也决不是为打击西药的,而是提醒我们自己――可惜现在人不知怎么搞的,非觉得中药可以当饭吃”

“是呀,药确实不能长期乱吃”这时,那个无所不知的家伙不知何时转变了立澈“什么东西都不能过量,糖吃多了还得糖尿病呢!盐吃多了就容易动脉硬化对不对?”

“是呀,是呀”又一个瘦小男子说道:“什么都要适量,还有,很多禁忌也得注意,比如,吃药时,不能喝茶,­奶­和豆浆,否则影响吸收”

“可不是,菠菜和豆腐现在说也不能同食,说是影响钙吸收”

一直沉默的汪飞轻轻摇了摇头,以不大但足够全车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们听了半天这些扫兴可怕的事了,是不是该换个养生或者美食之类的话题呀?大家出门旅行寻得是高兴和开心嘛――,”他转过头对郭小峰说:“郭大夫,你能说说吗?我觉得你大概对养生之道也很了解”

车里静了下来,人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这个我也不清楚”郭小峰微笑着摇摇头:“毕竟这不是我的专业”

汪飞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是主治什么的?”

郭小峰静默了两秒钟,带着些打趣口吻说道:“我的专业是――当某个人死于非命之后,我去寻找原因,如果确定是谋杀的话,还要抓住那个谋杀者!”

略微的寂静之后,有人恍然大悟地说:

“啊――,原来你是个警察”

“是的,”郭小峰笑着点点头,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确切的说,我是个刑警”

他非常满意的看到了,自己最想关注的那个人脸上产生的些微变化,如果说刚才的聊天已经使自己较为确定了一个猜测,――现在,这个不自觉的表情变化使他更加确定了……

死亡因子 十(上)

当傍晚时分到达九寨沟时,每一位旅客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终于坐到了”――的轻松,整整一天的盘山车程下来,使多数人都意识到,――如果只想看看九寨沟的话,实在应该直接坐飞机到九黄机超而不是成都,这份钱省得好辛苦

而导游小姐则带着对这帮旅客的强烈厌弃和勉强忍耐的神情,为他们安排好宾馆,然后把他们撂在宾馆餐厅之后,――甚至晚饭还没有踪影,就匆匆离开了,单留下他们围着大圆桌枯坐着等待晚饭zee

王刚瞄了导游小姐匆匆离去的背影,笑嘻嘻地小声对郭小峰说:“老郭,我跟你讲个笑话吧!”

然后不等郭小峰回答,他就自顾讲了起来:

“某小姐是个出纳,有一天她伤心的对朋友说:‘噢,我现在才知道我不如从前那么漂亮了’朋友问:‘为什么这么说?’;某小姐忧伤地回答:‘因为现在人们都只顾数他们的钞票,不再看我了’”

同车的那个黑衣男子一下笑了出来

“嗨!”爱梅好奇地打量着王刚:“你想讽刺谁?”

“我不想讽刺谁”王刚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只是比较同情我们的导游小姐,她一路都在卖力的推销什么藏族风情表演门票和吃烤全羊,我看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威逼利诱加卖弄风情,结果呢?吃烤全羊项目流产,门票也没卖出几张,真是收入和魅力的双重失败,结果,也没兴趣答理我们了,愤愤而去!嘻嘻―ā

“那只能怪她太黑心了,”同桌一个红衣女人细声细气地批评道:“一张表演票要150

‖一只烤全羊要1200,哼!就是旅游区也不该这么贵,我的一个去年来过的朋友说,九寨沟管理挺好的,而且藏民也挺朴实的,这里的东西也不贵的离谱,他们自己出去讲价钱,一只羊三五百块就搞定了,尤其是现在长假来玩儿的人已经基本离开了,更不该还要那么高的价钱所以,她使什么招儿,长成什么样,也难弧每个人”

“很多女人就是这样,”黑衣男子保持着玩世不恭的涅评论道:“自以为魅力无敌,我也给你们讲个笑话一个女郎告小偷偷她的钱法官问她:‘你说被告从你的丝袜里偷走了钱?’;‘是的,大人’女郎愤愤地回答;‘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抵抗?’法官问;女郎害羞地低下头:‘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要偷我的钱’”

同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路上坐在车后坐,一度以为自己服了毒药的那个胖胖的年轻男子也笑嘻嘻地说道:

“现在女人翻了天,总以为我们男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傻鸟,讲几个荤笑话,抛个媚眼我们就立马晕菜了!其实我也晕了,不过一感觉要掏我腰包,立马儿就醒了”

桌上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

坐在胖男子旁边的那个女人,轻轻掐了他一下,半嗔半笑地瞪着他:“人家都不晕,就你还晕一下,哼!真让人不放心”

“放心吧,老婆!”胖男子反手搂住太太的肩膀,亲昵地说:“别人顶多能让我晕半下,你让我晕一辈子”

又一波善意的笑声响了起来,而同桌那些成对儿的年轻夫­妇­更是忍不住会心而甜蜜的相视而笑郭小峰看到汪飞在看了妻子一眼后,立刻又柔情地冲杨莎莎笑了笑,仿佛怕冷落了她,杨莎莎有些回避地躲闪了一下眼睛,但满足的微笑还是在脸上荡漾开来了

但与此同时,韩蔷脸上的­肉­抖了一下

“这只能怪她实在是不长眼”同桌一个看来很爽朗的年轻女人笑着说:“这里都是一对一对出来的,我打听了,几乎都是度蜜月的,她卖弄风情能有什么用?”

“可有些女人是这样的”韩蔷突然开口了,声音严厉,她那绷紧的脸让全桌人都愣住了,――但韩蔷自己似乎没有察觉,毫不掩饰地盯着杨莎莎,继续说;“当自己魅力无敌呢!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是不自重,结果早晚要自讨没趣!”

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同桌的其他人都猜疑地看着他们

刚才还一脸满足微笑的杨莎莎顿时愣怔了,片刻,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你扯哪儿去了,”汪飞斜睨韩蔷凶暴的表情一眼,有些训斥地说:“大家都在开玩笑,你发什么神经?”他又柔声冲杨莎莎说:“莎莎,对不起,韩蔷她很神经的,你别理她”

郭小峰感到,此刻汪飞对杨莎莎的安慰好比一桶油正泼到了韩蔷压抑不住的醋火上

果然,韩蔷脸上的­肉­又抖了两抖,然后以一种将要爆发出惊*火前的暗哑威胁的声调问;“怎么,心疼了?我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你老婆都快被人害死了,你不管,维护贱货你倒怪有劲儿!”

“你胡扯什么!”汪飞也提高了嗓门:“谁害你了!你神经呀!”

韩蔷突然从包里掏出那个大瓶药往桌上狠狠一顿,大声吼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一吃这个药,过后总是很难受?”

她转而怒视着杨莎莎,直截了当地说;

“我吃的药都是你给我配的!为什么?是不是这里面也含有那些有害的药!”

杨莎莎似乎吓楞了,好半天才说:“应该没有吧,反正都是我们医院最有经验的老中医配的,医院卖过好多的,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你不是一直吃的挺好吗?”

然后,她近乎乞求地看着黑衣男子:“你们说的副作用,其实未必确定是吗?”

黑衣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半天还是他的新婚太太迟疑的开口了,尽量用安慰的语气对韩蔷说道:“这些――哦――当然,都正在研究,――而且,开药方的主要是医生,要是觉着不好,可以停一下,主要,主要――还是医生的问题,她――,”她看看杨莎莎:“恐怕也不了解”

“哼!”韩蔷恶狠狠地耸了下鼻子:“说的也是,一个小护士,能知道什么!”

杨莎莎再也坐不住了,她勉强嘟囔一句;“我不太饿,先回房间了”就站了起来匆匆离开了

汪飞立刻也站了起来

“不许去!”韩蔷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大吼道:“你敢去我们立刻就离婚!谁希罕你?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没用的男人!”

汪飞的脸­色­立刻铁青了,他一言不发,只是狠命地想摔开韩蔷的双手,但这显然更激怒了韩蔷,她不仅没有放手,反而也站了起来,还摆出了要厮打的姿势

一直目瞪口呆的王刚赶快慌张地过去使劲儿把他们分开了,并把气呼呼的汪飞拉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死亡因子 十(下)

郭小峰给女儿朝楼上的房间使了个眼­色­,爱梅很灵巧地站起来离开了

“你太过分了!”王刚生气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韩蔷:“不是你求着人家帮你配药的时候了”zee

韩蔷吼了过去:“咱俩是亲戚,你还不帮我?”

“是亲戚也要讲理!”王刚也低声吼了回去

“对呀!”汪飞冷笑着说:“这几个月难道不是全靠人家照顾你,给你配药,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你不仅不感激,现在反而这样骂,真是没良心!”

韩蔷的眉毛顿时竖起来,声音尖利地骂了回去:“帮我配药就可以和你勾勾搭搭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是傻瓜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汪飞怒吼回去:“我们根本没什么!”

“没什么?”韩蔷像疯了一样,尽管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向了她,但她似乎浑然不觉,不管不顾地直着脖子喊:“她一直勾引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一直你们都眉来眼去的,在一路上你们还这样?当我傻瓜?!――我忍了好久了!我告诉你,姓汪的,你装傻,我不想装了,哼!是不是被人追着很过瘾呢?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不是?没用的男人,她希罕你,我可不希罕你,当你了不起呀?你会­干­什么呀?笨蛋!告诉你,我不希罕你,追我的人也多得是!”

汪飞白净的脸变得铁青:“既然这样,就离婚好了!”他大吼着喊了回去

一直痛骂的起劲儿的韩蔷稍微楞了一下,没有立刻吼回去,仿佛冷静了点儿,――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也可以感觉是更疯狂偏执,失去理­性­了,――韩蔷斜着眼嘿嘿冷笑着:

“哼,就等我这句话的吧?嘿嘿,汪飞,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自以为挺抢手的是不是?”

韩蔷的声音陡然又尖利起来:

“呸!别自以为了不起,你有什么呀?你以为外面有大把的女人等着你呀?呸,都什么样的东西喜欢你?一个是瘫子!瘫子!另一个呢?是什么都没有,嫁不出去的愚蠢老姑娘,呸!当年你一个乡巴佬留在城里一天苦没受,舒舒服服地过到今天,靠得是谁?不是我――”

韩蔷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

“――够了!”王刚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韩蔷你是不是疯了,你要丢人到什么时候?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我看都不要吃了,回房吧!”

他二话不说拉起汪飞:“汪飞,走,别理这个疯婆子,她疯了!”

那些本来一脸幸福的新婚夫­妇­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明白,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吵架的夫妻?

短暂地沉默之后,郭小峰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对剩在那里孤零零呆站的韩蔷小声说:“我一贯不喜欢旅行社安排的饭,我们出去吃些其他的东西吧”

和成都不同,九寨沟的空气­干­爽清冽,和煦地吹在脸上,异虫服

缓缓的步行一会儿之后,刚才亢奋异常的韩蔷似乎从刚才的疯狂中恢复过来,又跌入了特别萎靡地状态:

“真不该来这里玩儿”她小声嘟囔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懊悔

“为什么?”郭小峰安静地反问

“因为――,因为――”韩蔷四下看了看,答非所问;“这里的风景也不怎么样嘛,要受这么多罪过来玩儿,真傻”

“这里当然不会够好,要不就圈起来卖门票了”郭小峰温和地笑了笑:“你不要太多想,这些年你身体不好,一定会很影响你的情绪”

“是的,是的,是的!”韩蔷一叠声的应道,――她感激地看着郭小峰,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稻草:“确实这样,身体不好,你知道,太不好了,总是不舒服,所以我情绪老控制不赚真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可以理解,长期有病的人确实容易抑郁或者暴躁的,而且,除此之外,多少你也有生气的理由”

韩蔷的眼圈儿顿时红了

郭小峰顿了一下:“很抱歉,本来不关我的事,但人上年纪会变罗嗦的,请你原谅我外人多说话,――我想说,如果你不习惯对所有女人都温柔的丈夫,恐怕生气的事不会停止的,毕竟,人的秉­性­难移”

韩蔷的脸又凶狠起来,恶毒地骂道:“总有贱女人!找死!”,

然后,韩蔷又一仰头很傲慢地回答:“我根本不希罕汪飞,哼!是他离不开我”

看着对面女人强硬的面容,郭小峰垂下了眼皮,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再谈下去了,――他一向认为,对于自以为是的人,除了附和,与为之找台阶外,谈论什么都是多余的

“还有件事,”郭小峰静静地换了话题:“路上关于中药副作用的问题我想你曲解了,一般药物的毒副作用都是渐渐积累的,也就是说,是渐渐不舒服,直至总爆发不太可能是本来一直吃都挺好的,而现在一吃就难受,一停就好了,――你是不是心里作用?”

“不是!”韩蔷有些急迫地解释:“真的是这样,这个药以前吃的挺好的,但这次新拿回来的,不仅没效果,吃过反而好像更不舒服了”

“你确定吗?”

韩蔷折睛,迟疑片刻,又点点头

“把你的药给我”

韩蔷楞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了那一大瓶药郭小峰接了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从中倒出了五六颗胶囊放了进去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新的密封袋

“还有其他药吗?”

韩蔷摇摇头

“不对,我记得你至少还吃维”

“噢,是的”韩蔷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药:“可这是我老公早从药店买回来的,买了好多瓶,没什么问题呀”她解释道

郭小峰笑了笑,依然倒出了几颗放进了密封袋

他接续问:“除此之外还有吗?”

韩蔷摇摇头,略有茫然的看着郭小峰小心谨慎的动作,――渐渐的,她诧异的表情变得惊慌了,突然,她猛地抓住郭小峰的胳膊:“不对,不是副作用,我知道了,你是警察,你其实在怀疑她在下药害我,那个贱货!她想抢我老公――”

一刹时,韩蔷的脸上浮现出了真正的恐惧

郭小峰注视了韩蔷一会儿,微微一笑:

“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案例怎么样?”

韩蔷惊恐地看着郭小峰,机械地点点头

“有这么个人,嗯――,姑且叫小江吧,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家里人正着急的时候,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原来让他们去太平间认尸家人赶紧过去一看,死者果然是小江警察告诉他们,小江是醉酒而死,因为他的血液里,酒­精­含量每100毫升高达2100多毫克――但对警察的结论,死者的姐姐并不太相信,然后,她找到医生了解情况,使她得知120来抢救弟弟时,在场的还有一个戴眼睛的年轻女子,就立刻联想到弟弟的做护士的女朋友小燕――接着,医生又告诉了她当时发生的一件很奇怪的事――”

死亡因子十一(上)

死亡因子十一(下)

郭小峰走进对面的204时,王刚正和汪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爱梅乖乖地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看到爸爸进来,她不宜察觉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怎么样?”王刚冲郭小峰问:“劝住了吗?”

“我也不知道”郭小峰坐了下来,对汪飞说:“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汪飞痛苦地捂着头:“现在韩蔷脾气越来越大”

“你别怪我多嘴,”郭小峰瞟了汪飞一眼:“韩蔷脾气是有些失控,但我觉得你似乎过分体贴杨莎莎了,尤其是当着你爱人的面,我要是女的我也受不了”

“其实我和莎莎没有什么”汪飞满面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只是觉得她一直尽力照顾韩蔷,尤其在治病方面,觉得特别感激她,而韩蔷脾气又大,说话特别冲,所以总想弥补一下”

“但你没有觉得这是适得其反吗?”

“是呀!”王刚也小心地看看汪飞的脸­色­说道:“不是我包庇亲戚,――当然,韩蔷问题是太大了,又势利又厉害,而且现在脾气大的连脸面都不顾了,真是丢人,我都看不过眼,真的!但――,你应该明白,女人心眼儿鞋既然你们俩是夫妻,你又不打算离婚,那就得迁就点儿她的忌讳,对不对?还有――,即使是你没什么,也保不齐人杨莎莎会误会,对不对?――你呀,本来就讨女人欢喜,再放任自己的魅力泛滥――,是不是?”

“不会吧?”汪飞无辜的表情中又添了迷惑涅,他看看王刚,又看看郭小峰,天真的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上

“怎么不会?”郭小峰淡淡一笑:“还记得刚才饭桌上那个‘女郎告小偷’的笑话吗?”

王刚“嗤的”笑了:

“我也听过相类似的笑话,某天有个经理叫来女秘书笔录一封信给正旅行的老婆等女秘书把信打好给经理看时,经理发现漏了最后一句‘我爱你’;于是经理提醒说:‘哦,你忘了最后的话’;女秘书回答:‘不,我没有忘记,我以为你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呀!’”

这回儿汪飞也忍不住微笑了

“真的”王刚赶紧趁热打铁:“你得知道,同样的事儿对不同的女人意义是不一样的,老姑娘和小伙子一样,――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最架不住一点点最纯洁的关怀,是非当成暗示和撩拨不可!――你没听说过人们总结的关于‘吻的意义’吗?这么说的:吻――,对父母而言,是尊敬;对子女而言,是关怀;对妻子而言,是幸福;对少女而言,是信赖;对恋人而言,是爱情;对寡­妇­而言,是仁慈;对老姑娘而言,――就是消了!”

这次郭小峰也笑了

“所以嘛――,可能你的善意会被误解的!我看那个杨莎莎对你确实有点儿意思了,眼巴巴的看着你,咱几个都是大老爷们,我是实话实说”

汪飞垂下头,过了一会儿低声说:“也许你说的对,可能莎莎确实误会了,我也感觉到了,她对我确实越来越――,其实我也暗示过她,我有老婆,所以,只把她当妹妹看――”

“看看,看看――”王刚吹了一个短短的口哨:“我说吧――,现在的问题是你把她当亲妹妹,她把你当情哥哥别怪我多嘴咒你的桃花运,――这样误会下去不得了,要是碰见个心眼儿小的,那就是埋了个定时炸弹,保不齐哪一天――”他啧啧地摇起了头

“可不是,”郭小峰说:“我是警察,这种事见的多了,给你说个真实的案例吧,就是个护士杀人的事儿――”

他把给韩蔷讲的那个故事更加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汪飞的脸变了颜­色­

“看看,看看――”王刚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说:“太吓人了,你感觉这个杨莎莎心眼儿小不锌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儿那种小心眼儿的劲儿”

“我也不知道,”这次,汪飞似乎真的吓得有些木呆呆了:“她很内向,总说她什么也不求”

“开始什么也不求的人最后总是要求的最多!”王刚立刻像情感专家一样说道:“而且内向的人最可怕!最最得罪不起,看看全国发生的几起重大的案件,全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干­的,我看你还是赶快做个决断吧”

汪飞愣怔片刻,立刻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和莎莎解释,毕竟,我有妻子”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刚松了口气:“总算有了结果!”他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咦――,老郭,你想什么呢?”

郭小峰没有回答,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尽管目前不能证实,但他认为自己曾经的怀疑不错,而且,他自认为已经猜出了这个邪恶­阴­谋的大概,但接下去――他踌躇了,――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呢?

死亡因子十二(上)

十二

第二天,来到宾馆门外的每个人都欢呼起来,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气,空气透明的仿佛不存在,湛蓝高远的天空中悬挂着一大朵一大朵的云彩,阳光像金子般的洒落在人们薄薄春衣上,每人的面颊上都能感受到山谷里徐徐吹来的柔软凉爽的晨风

远处传来的热闹的音乐声告诉他们――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里的主人正在打开大门欢迎他们Sg

景区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平底锅似的广超四周很有设计的种满了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的美丽而不知名的小花,中间的广场则是穿着藏服,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

也许是因为年纪,也许是因为城里已经是够吵闹了,郭小峰一贯很怕看锣鼓喧天的舞蹈,然而今天,在这个美丽的早上,他倒觉得没那么受不了,在这个单纯的山谷里,仿佛这样欢快热烈的音乐反倒和谐相配

尽管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就为这高远明净的蓝天,也值得开心,郭小峰微笑地四下看了看,人人都露出了单纯快乐的笑容,包括――汪飞和韩蔷,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和好了,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广场上歌舞的人们

王刚则站在自己的旁边咧着嘴呵呵笑着,女儿很听话的陪在杨莎莎的身边,一边对远方指指戳戳的,一边对有些爱理不理的杨莎莎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昨晚,当他试探地建议王刚:“旅途落单很伤人心的,你有没有打算明天多照顾杨莎莎一下?”;“没有,而且也不打算,”王刚立刻坚决的否定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危难时候献殷勤很容易引起误会的,我刚刚从一个女人那里解脱自己,不想再轻易钻尽新的牢笼,尤其是对方还是你根本不喜欢的人,难道我疯了吗?”郭小峰只好闭上了嘴巴,今天早上把这个任务偷偷嘱咐给了女儿)

不管怎样,今天兆头不错,郭小峰感觉自己的心情明净了许多

这时,导游买票回来了,好天气唯一没有感染的大概就是她了,她依然半沉着脸,一边匆匆给每人发票,一边简单交代着注意事项

一进大门,风光和外面的似乎开始不同了,外面的山树花虽然也不坏,但仿佛在其他地方也能见到,进了里面,――似乎开始有了属于九寨沟的感觉了,

走了不远,他们看到了第一湾‘河’,那是如此奇异的颜­色­,似乎有蓝,有绿又有红,五彩缤纷而又清澈澄净,――那瑰丽­色­彩中倒映出的白云蓝天青山也呈现出其他名山碧水中从未展示出的美妙

游客们都尖叫着四处摆姿势拍照,连一贯不太爱看风光的郭小峰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澄澈过

“爸――”爱梅兴奋地跑了过来:“给你照个像”

很少照相的郭小峰笑着点点头:“好,先以那里为背景照个相吧”,他指了指高处,那里有象征着九个寨子的九座周围储着无数根五彩斑斓的经幡的白塔,把宁静的山谷衬托的热烈而又缤纷

接下来的行程更加愉悦,洁净的天空和碧绿的山峦下,金­色­的阳光把本来就五光十­色­的“河”的水­色­变得更加美妙与斑斓

“我说来九寨沟吧――”韩蔷第十次对汪飞半撒娇地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之前每过一个“河”她都要这么说一次

汪飞总是先笑着点点头,然后说:“你说的对,不过我觉得主要是心情好,景­色­才更美”

郭小峰心里掠过一丝期待,他想,也许自己的的已经不需要了,――这里的山水自然的净化了那些邪恶的念头――早就听人说藏民淳朴,也许就是因为这纯净绝丽的山水吧?

“爸――,”爱梅兴奋地说:“我觉得这里的河越来越美,刚开始看芦苇罕觉得就挺好看的,后来看珍珠海,火花海,树阵群海,啧啧,都那么美,可是九寨沟还说只开发了三个寨子,要是全开发了该多美呀!我真想多住几天”

“是呀!”王刚也啧啧地说:“一天也太紧张了,我觉得我们光顾赶路照相了,哪一个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参团就是不行,什么都赶”

“说的也是”韩蔷也探过头说:“我们在下一个河坐下歇歇好不好?”

“好呀,好呀!”爱梅立刻热烈的同意了,她看了看标牌,稍微有些担忧的嘟囔:“下一个是犀牛海,这样的名字,会不会没有刚才经过的河美?不过没关系――”她又自信起来:“九寨沟的河再难看,也不会很差,我估计这个名字是因为河的轮廓像犀牛的样子”

几个人都笑了,继续沿着遮天蔽日的林荫山路缓步向前走着

死亡因子十二(下)

“我以前看图片,觉得西藏的美很雄伟,但觉得气候一般人享受不了”王刚东张西望地看着:“但没想到这里如此秀美,根本感觉不到西藏的味道”

“可是我觉得跟我们去的内陆大山还是很不一样”韩蔷扭过头说

“这倒是”王刚点点头:“跟我去过的任何名山大川感觉都不一样,虽然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的不同,无非是山树水”

“你是没有仔细观察,”郭小峰笑着轻轻摇摇头:“细节不同,味道就完全不一样”

“啊――,”爱梅突然欢呼一声:“看――,天呐!这么大,犀牛呵个大河,比前面的还要好看!”

正是午后的两三点钟,高原金­色­的阳光灿烂到仿佛从九天开外倾泻下来,宁静的犀牛海开阔悠远,犹如一面闪烁着金光的五彩镜子,倒映着瓦蓝的天空,大朵的白云和从草绿到墨绿如水粉画般层峦叠嶂的交叠成V字型的一座座山峰,在这山峰V字型间,似乎还有一座白­色­的山峰隐隐挺立

他们犹如受了催眠般地向那宝石般­色­彩的河走了过去,凝视了一会儿倒影,郭小峰向远处抬起头:

――刹那间,他被眼前这非凡的高原丽景震住了,几乎不能呼吸,无比秀丽润泽的青山翠谷间,在那犹如毋忘我一样紫蓝­色­的天空映衬下,遥遥储着一座洁白的雪山,金­色­的阳光为雪峰顶罩上了淡淡的金光,秀丽而又神秘,犹如一个女神,――静静地散发着令人忍不住膜拜的安宁与庄严!

郭小峰静静的站着,仿佛受到了魔力的催眠,呆呆地望着远方,忘记了时间――

不知多长时间,女儿搡了他几下:“爸爸,爸爸――”

“晤――”

“真美,是不是,你都被迷住了!”

“是――”郭小峰长出一口气,依然凝视着那似乎触手可及却又缥缈遥远的美丽的雪峰:“是太漂亮了”

他由衷地赞叹

“爸,你说藏民以白­色­为最圣洁的颜­色­,是不是因为雪山的缘故”

“嗯――”郭小峰继续凝视着眼前这宁静悠远而又充满魔力的无双景­色­

“爸,我觉得这座山峰看起来很神圣”

爱梅继续叽叽喳喳地说:“所以这里的藏民才这么淳朴,不做坏事,人总是不怕人,只怕神,因为神仙本事又大又公正,戏里都说――如果你暗室亏心,人就是不知道,但神目如电,就是说神仙会知道,总而言之,早晚要遭报应的,对不对?”

“哦?”郭小峰听的一楞了,扭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又下意识的向汪飞那边瞟了过去,――他正热心地给韩蔷拍照

“也许吧!”郭小锋含糊地回答,心里升起一丝消,但愿这里的圣洁也能净化了他们的心

“淳朴?淳朴就没有问题了吗?”一路都无话的杨莎莎突然带着挑衅冲爱梅嚷,声音大的足以让正在旁边照相的汪飞和韩蔷听到:“公正?神仙公正?哼,好呀,如果两个姑――小――小伙子,喜欢上一个姑娘,都向神仙祈祷,神仙该答应谁呢?”

“当然答应那个先祈祷的啦!”王刚瞟她一眼,抢先回答

“哼!”杨莎莎冷笑一声;“要是姑娘喜欢那个后祈祷的呢?神仙该怎么办?”

王刚楞了一下:“那,那就按姑娘的心意办!”

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杨莎莎绷得紧紧的脸蛋显出了加倍的轻蔑和怨恨:“如果这样,那第一个小伙子的愿望不就落空了吗?怎么,神仙不是有求必应吗?听你这么说和那些拉偏架的人有什么区别!”

杨莎莎终于满怀仇恨地看向郭小峰

王刚有些尴尬站在那里

韩蔷的脸­色­沉了下来,但随即挂上了轻蔑的笑容,抱着膀子走了过来,一副要来教训一下的样子,汪飞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似乎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空气突然紧张起来

“当然有区别!”郭小峰赶快息事宁人地开了口:“神仙有神仙的本事,肯定让人人都如愿以偿,好了,好了,还照相吗?不照我们就走吧”

“是吗?”杨莎莎没动,一反曾经表现出的矜持儒弱的神态,(郭小峰暗自认为这大约恢复了原本的她),继续挑衅地冲他反问:“要是有人求神仙,让你现在死,神灵也会同意吗?”

爱梅大怒,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郭小峰赶紧一把把女儿拉了回来:

“好了,好了,一个比方而已,”他心里也有点恼火,但还是笑了笑,口吻平和地说:“你既然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笑话的名字叫《老头的愿望》,――说是有一对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夫­妇­60岁生日那天,他们大摆宴席来祝贺,宴席中,上帝来了,――上帝称赞老夫­妇­是真正的‘恩爱夫妻’,并答应给他们每人一个愿望――老太太很激动地说:‘我们很穷,只想有一次全球旅行的机会’上帝一挥手,砰的一声,一打儿飞机票落入了老太太的手中――老头一看,也非常激动,该他许愿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娶一个比我年轻30岁的女人’上帝手又一挥,砰!――”

郭小峰退下来,他微笑地看看他们几个人:“你们猜猜,结果会怎样?”

死亡因子十三

死亡因子十四(上)

死亡因子十四(下)

王刚奇怪地看了郭小峰一眼,但还是被他不由分说的急迫脸­色­镇住了,下意识地配合问道:“韩蔷,你准备改什么发型?烫烫还是剪短?”他把手机移开一些,这样,郭小峰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Hxe

死亡因子十五(上)

十五

郭小峰独自坐在壶中春茶坊日式风格的六号雅间里

他一边低头阅读手中的报告,一边慢慢地呷着味道已经有些淡了的君山银针,――这报告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他还是又看了一遍,报告的内容证实了他先头大部分的推测,只有一样例外,――让他额外失望的例外Dm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从报告上移开了瞟了一眼手机,快下午六点了,他约的人也该到了

吱――,推拉门被推开了,杨莎莎一脸冰冷地出现在门口

郭小峰做了个关门的手势,跟着过来的服务员立刻很有眼­色­的照办了

杨莎莎坐了下来,然后把一小瓶药“砰――”的一下狠狠地顿在桌上

“药我带来了――”她仇恨地看着郭小峰:“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给我罗织罪名!告诉你,我不怕,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即使你能一手遮天,我也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郭小峰看了看那瓶药,又看了看对面那双怨毒的眼睛,多少有些厌倦地摇摇头:

“杨小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我一个小小的警察怎么能一手遮天?恐怕没有谁可以这样嚣张吧?再说,我害你又有什么好处?――总之,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后果也许会很严重的疑问罢了”

“疑问?你疑问什么?”

郭小峰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杨莎莎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半晌――,她愤然把报告摔在桌上:“胡扯,你这是栽赃,我根本没有在药上做过任何手脚,怎么可能检出来砷成分?”

“你不要激动!”郭小峰淡淡地说:“也许是药品成分本身就还有,还记得我们路上的争论吗?比如雄黄里就含有砒霜杂质所以我让你又拿来一瓶相同的药,再检验一下,不是想冤枉你什么!”

“不对,这些中药都是很柔和养胃的,可以长期吃,这次我还特意问了问配药的医生,药材里也没什么雄黄――”杨莎莎依然很激动:“再说,药和头发的检验结果根本不对”

“怎么不对?”

“当然不对,头发显示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开始有砷积累,但我告诉你,韩蔷吃的药,这三四个月都没变――”

说到这里,杨莎莎突然惶惑地汀了,仿佛刚刚开始意识到――这里面一些不对头的地方,――她连忙又拿起报告,再次阅读起来,显得认真了许多,稍倾,她有些失神地嘟囔道:“――在去年的几个月里都检出了砷,可那时我还不认识韩蔷呢!”

郭小峰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放了五六根长长的,打着卷,发质很不好的头发

“这几根头发都是韩蔷的,”看着对面女人那半糊涂半明白的脸,郭小峰继续静静地说道:“检验结果也是由它们其中的一根得出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韩蔷回来,亲自拿一根她的头发,从这里再选一根DNA鉴定,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杨莎莎呆坐着,已经没有什么怀疑的神情了

“说这些是消你能明白――”郭小峰的脸严肃起来:“我的行为并非神经过敏,也不是为了难为你――”

郭小峰适时地汀了

杨莎莎依然失神地看着郭小峰,似乎陷入巨大的迷惑中――

“嗯――”郭小峰轻咳一声:“我还要见其他朋友――”

杨莎莎木然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摇了摇手里的报告:“也是为这件事对吗?”

看到对面不置可否

“那我就有权利听下去”杨莎莎口气强硬地说――刚才还茫然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郭小峰沉默片刻,默许了

七点钟一到,王刚准时出现了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杨莎莎

“你好!”他礼貌地问候一句

杨莎莎则不置一言,保持着木然呆坐的状态

王刚一耸肩膀,坐下来冲着郭小峰连珠炮般地问道:

“老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几天我都憋坏了,你为什么要让爱梅偷偷搜集韩蔷的头发?到底有什么问题?在火车上问你也不说,非要说等有了可靠的检验再告诉我,现在是不是有了答案了?”

郭小峰静静地把报告递了过去:“你先看”

王刚一把抓了过去,低头看了起来,半晌,他抬起头,眼睛里既吃惊,又迷惑,又仿佛不能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药里有毒?头发也证明韩蔷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中毒?”

“唉――”郭小峰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不想告诉你这些,真的,路上的种种迹象让我渐渐猜出汪飞包藏的祸心,――但还是想给他机会,提醒他,让他知难改过,――甚至你在火车上问我,我也不肯透露一点,但是――”郭小峰摇摇头,第三次叹了口气:“唉――,看了这个报告,我想――,告诉你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王刚急切地问

死亡因子十五(下)

“这个报告是对三样东西的检验结果,一样是韩蔷每天都吃的维生素,这是无毒的;另一样是韩蔷最近吃的中药,它含有微量的砷化物;另一个是韩蔷的头发,它证明了主人在某段时间里,极其微量地不断食入了致命的毒药”

死亡因子十六(上)

死亡因子十六(下)

死亡因子十七(上)

十七

“溪水人家”处在这个城市的新区,在建初期位置是相当的偏僻,不过几年之后的今天,发展的已经是道路宽敞,绿化优美,超市学校一应俱全的相当成熟的位置了小区周围还有不少相近或更高档的别墅联排项目――总体上,这里算是这个城市的高档住宅区域

今年的天气热的反常,不过是五月份,已经相当燥热了,尤其是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郭小峰在小区入口处停好了车,稍微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细汗,然后沿着碎石小路慢慢向小区深处走去

小区里面不如外面那么光鲜,毕竟是五六年前的TNUSE,在日新月异的今天,虽然仅仅过几年,房子的外观就显然有些落伍,然而,胜在空间够大,间疏有致,感觉从容舒服不像现在,因为地价火箭般上升的缘故,新楼盘的容积率都高的很,除非天价豪宅,否则即使是普通别墅,也过分紧凑了

――一边走着,郭小峰还在一边想着心里的那一点点诧异,――为什么顾美芳要约自己在家里谈,而不是在外面约个咖啡厅或茶楼?毕竟,现在的人都变得警惕了,请自己这个陌生人进家,似乎也有些太大意了,难道就因为张福尔介绍自己是警察,所以完全放心吗?

在一个常春藤特别茂盛的院子前,若有所思的郭小峰汀了脚步,他看到了花架下有一个轮椅,旁边有个躺椅,躺椅上面半卧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胖胖的女人,似乎在休息他抬眼看了看门牌号,座903,――不错,应该就是这里他又看向半卧的女人,那僵硬的肢体显然说明她是个残疾人,――郭小峰掂缀地想,这――应该就是顾玲玲了

正在犹豫间,从房间里走出两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一个保姆涅,另一个虽然衣着也很朴素,但气质温和中透着决断,绝对是主人如果不错的话,郭小峰感觉,这主人涅的应该就是顾美芳了

顾美芳看到了他,似乎一楞,低头看看了手表,然后走了过来

“我姓郭”郭小峰连忙自我介绍

“噢――,郭警官,”顾美芳伸出手:“你好,我是顾美芳”

郭小峰连忙也伸出手

“对不起,能否梢等片刻?”顾美芳歉意地笑了笑:“我侄女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要先把她扶到轮椅上,然后让刘姐送她去医院”

“没问题”郭小峰连忙上前两步:“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不用”顾美芳客气着,然后回到了顾玲玲的躺椅旁,开始和保姆一起费力地把顾玲玲移送到轮椅上

这显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两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真是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和力气,――最后,一直旁观的郭小峰也不得不殷勤地上前帮忙搬着两只脚,才算顺利完成任务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郭警官”顾美芳擦了把汗,充满感谢的笑了笑

“没关系,没关系,要我帮忙开车送到医院吗?”

“不用,医院不远,刘姐推着过去就行了”

郭小峰垂下眼皮,顾玲玲正抬眼好奇地看着他,她不算漂亮,然而温婉大方,也许是现在养尊处优吧,面容比起韩蔷要年轻的多,只是身体有些肥胖(尤其是刚才帮忙搬动之后,更觉得份量不轻),

他想起王刚提到过――顾玲玲曾是长跑健将――然而此刻,这曾经的健将连这最简单的移动也要人帮忙了

郭小峰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

刘姐把顾玲玲推走了

“请进屋里谈吧,外面有些热了”

郭小峰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房间里果然清凉出许多

“请坐”顾美芳冲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习惯喝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

“别客气,什么都不用”郭小峰连忙欠了欠身

顾美芳注视了他几秒钟:“我给你泡杯碧螺春吧,这个时节喝绿茶比较好,好吗?”

“谢谢!”郭小峰挑起眉头:“你看的出我爱喝茶?”

“也不是”顾美芳谦逊的一笑:“中国人都爱喝茶嘛,茶又是健康饮料”

郭小峰点点头,顾美芳立刻去泡茶了

一边注视着女主人从容不迫的动作,郭小峰一边回想起王刚和“万能胶”对她截然不同的评价:――前者评价为“

戴着指头粗的金链子”的“暴发户老妖婆”;――后者评价为“特别小气,穿得平平常常的”

这样不同的评价,真是很有意思――

郭小峰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从现在来看,眼前的顾美芳衣着既不寒酸也不暴发,大方得体,恰当修饰过的面容文雅庄重,而给郭小峰印象最深的,却是她温和表情下的­精­明强­干­,使人不敢轻慢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碧螺春摆在了他的面前,郭小峰拿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晤,很香!谢谢!”

然后,他放下杯子,脸上恢复了严肃:“我们还是开始谈正题吧,我想,张福尔已经给你做了介绍”

顾美芳安静地微笑一下

“他仅仅告诉我警察要和我谈话,说实话,我觉得很诧异!”

郭小峰沉吟了片刻,换了一个话题:“你很宠爱你的侄女是吗?”

“宠爱?不,我想我还是比较严厉的,远不像我哥哥嫂子那么溺爱孩子”

“那我想你溺爱的标准很高,在我看来,你已经够溺爱了,”郭小峰突然冷冷地盯住顾美芳的眼睛:“恕我直言,恐怕你并不是什么豪富――”

“当然――,”顾美芳莞尔一笑:“你的判断很准确,我仅仅是个普通的小商人,郭警官”

“不过居然如此慷慨,肯出那么多钱为她买丈夫”

顾美芳依然保持着刚才安静耐心的柔和笑容

“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花一分钱”

他们彼此对视了片刻

“哦?”郭小峰放缓了声音

“必须解释吗?”

“对,因为这里面已经牵扯到人命的问题了”

顾美芳一直不失温和的眼神儿也突然锐利起来,她审视地看着郭小峰,好一会儿,她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笑容消失了:“你知道玲玲是怎么瘫痪的吗?”

死亡因子十七(下)

顾美芳声调很轻,却蕴涵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悲伤

郭小峰微微摇了摇头

顾美芳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神情严肃地开口了:

“玲玲小时候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玲玲爱动爱唱,特别爱跑,真的,特别爱跑,爱跑――”

她下意识地强调了一遍

郭小峰默默地听着,顾美芳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大家都很喜欢玲玲,自然而然的就会比较宠爱她,尤其是我哥哥嫂子,更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溺爱极了,人人都说他们疼女儿超过疼儿子――但天下事,总是有好就有坏,――因为家人的宠爱,玲玲本来可爱的­性­格中,不知不觉中被娇惯出自以为是,相当任­性­的一面,唉――”

顾美芳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垂下眼皮凝望着脚下的地面,仿佛陷入了对生活的感慨:“――因为这么多年在外打拼的经历,我真是发现一个人­性­格中严重的弱点――,唉――,怎么说呢?――好比人体内潜藏的死亡因子,一旦遇到某些特殊的条件,就会爆发,甚至自取灭亡,――而玲玲的过度任­性­,唉――,就是这样――,”

顾美芳突然汀了,猛得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语气又变得平静了;

“――玲玲上大学时谈起了恋爱,对象就是那个汪飞,这个男孩儿虽然没什么本事,制造假象还是一把好手的,尤其是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因此很多女孩儿都喜欢和他玩笑,汪飞也摇摆不定过,但最终都回到了玲玲的身边,――我想这让玲玲的的同时又有些骄傲,觉得男友有魅力,更觉得自己更是魅力无敌,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唉――,真是被宠傻了,完全没有好好用脑筋想一想!――结果,哼!问题终于出现了――快毕业时,汪飞又和韩蔷谈起了恋爱,这个韩蔷和以前那些女孩儿完全不同,因为她的物质条件要远胜玲玲及其那些曾和汪飞亲昵过的女孩儿,――那些来自乡间,家境特别平常人家的姑娘――只要和韩蔷恋爱,汪飞落足于这个城市就不用受开始时的艰苦,对于那些没有自信,没有能力,又贪图舒适富贵的男人来说,当然有莫大的吸引力了,所以――”

顾美芳轻蔑的一笑:

死亡因子十八(上)

十八

郭小峰慢慢向外走着,他开始相信汪飞的分辩了

那天王刚放下电话不久,成都刑警支队三大队的杜队长就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电话里杜队长告诉他:肇事司机

死亡因子十八(下)

死亡因子十九(上)

十九

此刻的汪飞再也没有路上装腔作势的­精­神了,他像一条落水狗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对面的郭小峰

“郭警官,你可以证明我没有杀韩蔷!”他急切地看着郭小峰zxSm

死亡因子十九(下)

“是呀,我帮过你,――不是吗?我在都江堰提醒了你,但你怎么做的?你把我好心提醒当成漏洞加以弥补,准备继续实施自己的罪恶计划!”

“我,我是实在受不了韩蔷了,我过的日子跟恶梦一样,我们整天吵架,她看别的女人都喜欢我,就特别嫉妒,像Sg

死亡因子 尾声 (上)

尾声

“天呐,天呐,天呐――”

“噢!”郭小峰摆着手,急忙打断了对面的声音,――在这次详细描述过程中,“万能胶”已经几十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词了,后面还配着zee

“真是太了不起了,未卜先知”,

“你真神了!”之类的短语

这样接连不断的敬仰和赞美下,让郭小峰深感到心脏吃不消,――郭小峰自我排解般地为对面小伙子倒了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死亡因子尾声(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序 一

郭小峰站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杂志上的食谱,摊在那里的几本杂志他已经大概都翻了一遍了,看完最后一本,他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上午11点了,好了,现在他需要做出抉择,――到底是学做一个“鱼子酱烟熏蛋”呢?还是学做一个“青柠豆瓣煎带子冬菇”?名字和照片看起来都漂亮的不得了,似乎哪个都不错

可是――,

此刻他的胃轻轻收缩一下,微微向他表示出想吃些什么的信号了,这使他的审美的天平开始像务实的一方倾斜起来虽然古语有云:“饥饿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明确告诉我们――人饿极了会看什么都眼馋这当然是不错的不过一旦能有选择,多数人还是会有喜恶的,比如郭小峰,一旦饿了,他就消寻找最习惯,最喜爱的老口味,而不喜欢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寻求新鲜的味觉冲击,对他而言,新鲜口味应该是从容之下的尝试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另外一本杂志的图片上,这是他本来完全没有考虑的一个菜式――因为今年寒假一回来女儿爱梅就坚决嚷嚷着要减肥,表现在几乎不肯吃饭(可吃饭就是人多才香,他也变得了无胃口),所以在这个周末的上午,他决定学做几个新口味的小菜来拓展拓展自己的味觉,――为此他是打算专学一个平时不尝试的口味自娱自乐但现在,微微抽搐的胃不断地提醒他,也许先学做这个更家常的口味更适合

眼前的图片同样有一个诱人的名字――“红烧­肉­五香沙冰冷面”,沙冰?――这应该是个夏天适合的菜式,不过,屋里暖气烧得热烘烘的,也无所谓,就做这个吧!郭小峰对自己说,他颇为爱怜地看了看漂亮的图片,很诱人呐!而且看看原料,做出来应该不会出现看着妙不可言,吃起来却皱起眉头的情况

他把这本书留在了厨房,然后收拾起其他几本拿到了客厅放好之后,他下意识地向洗手间瞟了一眼,――果然,女儿爱梅还正站在镜子前,似乎正皱着眉头发狠呢!

郭小峰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走回了厨房开始根据菜谱一样一样的找出相应的材料来,

五花­肉­……………………………500克

菇……………………………10枚

金针菇……………………………2两

胡罗卜……………………………1个

小麦面……………………………2两

葱……………………………2根

头……………………………8枚

­嫩­

姜……………………………1块

指天椒……………………………2只

耗油盐糖黑酱油…………适量

麻油香油………………………适量

清水或淡­肉­汤白芝麻…………适量

这么多――,他看着面前渐渐出现的五颜六­色­的原料和瓶瓶罐罐,心里踌躇一下,几乎是自己一个人吃,有必要做这么多吗?反正女儿吃不多

他又仔细看了看­操­作步骤,并不算麻烦,然而要求­操­作细致,如果严格按照程序弄下来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这一刹那,他的主意出现了大翻转,决定各种原料加一倍,这么麻烦,那就多做些,反正可以放在冰箱做卤,以后几天吃饭都可以省事了――做为一个刑警,他并没有多少如此悠闲的周末用于消磨的

郭小峰开始尽量一丝不苟地按照­操­作规程实施起来,等到香味弥漫,手工面也下好,终于全部完工时,他再次抬头看了看挂钟,天!已经快下午一点了?真费劲!他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多做一些的决定,实在――,花半天时间做一个简单的菜,不是厨师就必须是时间富裕的要命的人才行

他长舒一口气,带着饥饿的渴望端着自己费了半天劲儿才做出的面来到了餐厅刚坐了下来,一抬头,发现女儿还站在洗手间门口镜子前发狠呢!

“你中午不是同学聚会吗?”郭小峰挑起眉毛:“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改到下午2点了”爱梅继续愤恨地盯着脸上的那颗不合时宜长出来的粉刺,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噢,那要吃口面吗?爸爸今天照着书学做的”

“不要诱惑我,我正减肥!”爱梅有些没好气地回答,但这次她的眼珠偏离了,“你在厨房捣鼓了一上午,就做出个这儿?”

“是呀!”郭小峰回答忍住到了嘴边反击女儿的话,――你在镜子前站了半天好像什么也没捣鼓出来

――女儿已经大了,突然这么爱美,他感觉很高兴,――可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因为无意的言辞伤害到她

爱梅抽动了一下鼻子,“闻起来还不错嘛!”她咽了口口水

“尝尝吧!”

“不!”爱梅坚决地把头扭了过去,嘟囔道:“我正减肥,下午同学会肯定还会吃掉很多卡里路呢”

“好吧!”郭小峰不再建议,扭过头开始专心的吃自己的冷面

他不是那种爱用食物表达感情的父母,也不认为儿女少吃一顿饭天就会塌下来――“见怪不怪,奇怪自败”,这是他一向的观点

悠闲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当听到楼下钥匙开门的声音,郭小峰眼睛从手中的资料抬了起来,都晚上十点了吗?他心里嘀咕着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已经九点五十了尽管平时对女儿很少约束,但女儿只要在家,晚上回来的时间却规定的很严,――十点之前必须进家,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而且必须事先电话请示

“人关键要自觉”爱梅曾讪笑着抗议:“你要相信你的女儿”

“我没不相信你”

“那你­干­吗在几点回家这么严格?难道能控制住什么吗?”

“我不想控制什么,但总要有个时间界限的,”他以少有的严肃表情回答:“我认为晚上十点是安全和危险的分界线”

“什么安全”

“生命安全”

女儿不再讪笑了,耸耸肩膀,只是一贯爱和爸爸强辩的习惯不能收梢:“白天就绝对安全?”

“我只管大概率”郭小峰板着脸回答:“别忘了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女儿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倒还总是乖乖照办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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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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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谢谢!

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序 二

尽管听到了楼下钥匙开门的声音,郭小峰依然动也没动的半躺在床上,只是眼睛从手中的资料上偏离了一会儿而已,大约几分钟后――

楼梯上传来很响的脚步声,接着,他卧室的门被有些粗鲁敲了两下,不等他说话,就被一下子推开,他稍微皱皱眉头

“爸――”女儿爱梅已经立在他的面前,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托着他放在冰箱里的那盘照着图片摆放的很是整齐漂亮的凉面,满脸失望地问:“凉面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郭小峰瞟了一眼那足够自己吃的一大盘凉面:

“这还不够?”

“不够,我饿死了,爸,你能不能再帮我下一点儿?”

郭小峰看看女儿,张张嘴又闭上了,叹着气摇摇头下床站了起来

“等等艾拿微波炉热一下再吃,这样太凉了,”他一边交代着,随口又咕哝着问:“你没吃晚饭吗?”

“呜――我――唔――”他听到一句完全不懂地回答,接着,直到他下了楼走到厨房门口,才又听到那种嘴里塞了一陀东西又咽了一半的含糊嘟囔:“别提了,本来是很高兴的事,结果很不顺利,小敏妈妈开始还哭了,后来给我们讲人生的道理,呵!弄到现在,结果――,爸,多下一些”

郭小峰稀里糊涂地听着,开始下面了,面熟地很快,几分钟后,当他端着面走出来只后,发现女儿的面前的盘子居然已经­干­­干­净净的了,而她的眼睛还贪婪地盯着那盆卤汁

“什么道理讲不完,你们都没吃晚饭吗?”郭小峰不耐烦地再次问道

“不是,她们几个都回家了,我留下来听了听”爱梅说着,赶紧接过爸爸手里的碗

“哦?什么重要的道理让你这么有兴趣?晚饭也不吃――”他忍不住诧异地想到女儿一向气盛,整天听不进去自己一句话,别人唠叨她倒挺有耐心?!

“反正直到你出门,你可是什么都没吃,你不是告诉我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吧?”他又追问一句

“那时我还不饿”爱梅专心叉了一大陀面放到自己的盘子里,接着马上舀了两大勺卤汁随意地泼在自己的面上,然后不满地斜了郭小峰一眼,似乎很不满爸爸的健忘:

“再说,我正在减肥呀!”她提醒道

“减肥?”郭小峰反问一句,刻意看了看女儿面前的盘子,然后点点头:“噢!我知道了”

爱梅头也没抬继续专心地搅拌着面前热腾腾的面条,似乎没有听出爸爸口气里的讽刺

“好吧,”见女儿无动于衷,郭小峰只好又悻悻地强调一句:“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居然爱听别人说教,那我现在忠告你,暴饮暴食最不利于减肥!”

果然――

“你这是老生常谈”爱梅立刻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按惯例发出了反驳的论调

也许刚才狼吞虎咽的冷面已经发挥了作用,爱梅的眼睛不那么绿了,所以继续强调着自己挨饿听道理的充分理由:

“人家讲的都是妈妈对女儿的贴心话,不是什么大道理,我没有机会听到的”

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郭小峰,心猛然抽动了一下虽然女儿的声音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悲伤,然而,那浅浅的惆怅还是听得出来的――岁月荏苒,不知不觉间,妻子已经过世快三年了

再看看女儿,似乎一折也变成了真正的大姑娘,――这些年自己对女儿的管教基本一直采取“无为而治”的态度,即使是发生了去年暑假的那件事,他后来还是保持着以往的态度,一来女儿已经上了大学,他鞭长莫及,二来他还是觉得很多事也许本来事儿不大,可做父母的要是特别大惊小怪,结果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今年寒假看到回来后女儿的­精­神面貌,还觉得自己的策略可能对了,但现在看来,从另一个方面,是不是太过疏懒了――?

几秒中之后,他重新坐了下来,口气也变得轻松和随意了:“是吗?什么贴心话?很秘密吗?”

“秘密?不!”爱梅爽快地回答:“很简单,不过小敏妈妈可说了好多好多,旁征博引的”

“是吗?那说了什么?”

“什么?嗯――,简而言之就是――嗯――怎么才能得到幸福?”

“哦?”郭小峰故意夸张地提高了些声调:“那可是太重要了,可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

“哎呀,这说起来话就长了!”爱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混合着佩服和痛苦的意味儿

郭小峰笑了起来:

“看来使你明白了幸福得来不易了?那就对了!”

“真是不易呀!”爱梅愈发叹息不止:“本来小敏谈了个男朋友,今天带给我们和她妈妈一起过目,谁知她妈妈三问两问,脸就沉了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赶走了,小敏还没生气,她就哭了,说到这儿,爸――,你还是很好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这么夸张失礼”

听到女儿的赞扬,郭小峰一直笑着的脸却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爱梅也连忙回避地垂下眼皮,装做没意识到似的继续说道:

“不过小敏妈妈后来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她说,恋爱和婚姻不同,谈恋爱就是图个浪漫,婚姻就不一样了,一定要脚踏实地否则一旦选错了,一辈子就毁了,尤其是女孩儿,更是如此”

郭小峰克制住刚才心里的不快,继续默默地听着

“她还讲了很多,你想,说了一下午呢――,反正,猛一听,觉得人生活得好可怜,太多约束了――”爱梅用有些夸张的悲伤语调叹道

见爸爸不说话,爱梅继续带着感伤的语气说道:“不过,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吗?现实会把你的理想摔地粉碎,把你的棱角磨平,变成一个谨小慎微的家伙才能活的滋润”

郭小峰依然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几分钟后,爱梅感伤的神情变成有些好奇了,一下子恢复了平日的活泼爽朗:“你怎么不说话,爸――,”爱梅折睛,带着窥视和好奇问:“不是挑起了你的伤心事吧?”

郭小峰顿时笑了: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在琢磨你刚才的话说实话,我这一辈子都是和罪犯死亡打交道,想的说的都是如何远离犯罪这样的问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幸福在哪里?’――这确实是更高层次的追求”

“那当然!生活可不只有幸福和不幸两种状态,”爱梅猛然把两臂使劲儿向两边伸开,两只手还呼扇比划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它们之间还隔着这么这么这么――远的――距离呢!”

“对,对,”郭小峰笑得更厉害了:“那你给我说说,让你甘心饿了一天而听来的幸福标准好不好?”

“哎呀――”爱梅大叫一声:“那可太长了,小敏妈妈还讲了很多例子,我现在可没力气复述,简而言之,就是选丈夫就好比选股票,要各方面综合来看,首先要看出身,然后家庭条件,还有父母的­性­格,还有他本人的职业,学历,再看看是否有潜力­性­格如何吧――嗯――,里面还分很细了,太现实了,反正我听得觉得结婚好没意思,所以也怪不得云宝就不肯结婚――”

爱梅飞速地加进一句,然后不等爸爸沉脸立刻继续折回原来的话题:“可小敏妈妈说现实就是这样,女孩子总是爱做梦,如果只强调感情,等后悔的时候,就太晚了!爸,是不是这样?”

郭小峰沉思着看着女儿,片刻――

“恐怕我没资格评论,”他很慢地说道:“因为我从来没琢磨过这个事儿不过,你倒提醒我回想起了自己经手的一些案子,那些不幸似乎确实和这些因素有关系”

“真的?”爱梅来了­精­神:“天哪,都牵扯到谋杀了?你给我讲讲,爸――,我最爱听你讲这个了”

“明天吧――”郭小峰站了起来:“我要好好回想一下”

“回想?很复杂的案子吗?”爱梅更加兴奋

“不,只是有好几个,我恐怕先要理理头绪”

“好几个?”爱梅兴奋地尖叫起来:“透露一下,关于什么内容的?”她满脸渴望地问

郭小峰站住了,微微想了一会儿:“既然你先谈到了家庭影响,那我先讲一个关于这方面的案子,嗯――,案子名字就叫――《出身》”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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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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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序 三…

第二天上午郭小峰刚下楼,就发现女儿爱梅已经在厨房忙碌着

“这么早你在厨房­干­什么?”他吃惊地问

“准备早饭,”爱梅头也不抬:“省得等你下来再准备就更浪费时间了,我们快吃,一会儿你快讲”

“­干­吗这么急?”郭小峰咕哝着说,心里却得意极了,――看来自己讲故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仅女儿,自己的下属业余无事也最爱对自己说:“郭队,讲讲你以前的案子好不好?”

尤其是自从前年秋天自己那次突发胃出血,小秦,小胡肖素几个如同儿女般的下属在轮番到家里帮自己做饭,整理家务之后,他曾像堡垒一样对外关闭的家,――门,可是再也关不上了

自此以后,有了闲暇,他们总是自作主张地说:

“­干­嘛出去吃饭?去郭队家做好了,吃完了还可以在他家茶室边喝茶边听他讲案子,晚了还直接睡下,反正他家有地方,第二天还可以搭郭队的车上班,多好,一条龙服务”

他有时嘴里会微弱的抗议一下,但内心是非常感动的,不光为他们知道自己如今单身一人,怕自己寂寞的体贴,――还为他们的细腻,总是隔段时间才提这样的要求,就为同时还知道自己平时愿意一个人清净的­性­格

回想到这里,郭小峰心里涌上一种温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当然,上午时间短,一磨蹭一上午就没了”爱梅瞟他一眼回答

“那又怎么样?我本就没打算上午讲”郭小峰说:“是准备下午讲的,一会儿我要准备一下午饭,你不吃也不做,我还要吃饭呐!”

“准备?”爱梅奇怪地反问:“你昨天做了那么多卤酱?足够你吃两天了,我又不吃”

“噢,光吃那个?我还想留着哪天回来懒得做饭时吃呢,你整天乱跑,也没准儿给我做饭”

爱梅做个鬼脸:“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被妈妈娇坏了,不会做事,所以去年你总说要是我有云――”

爱梅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刚才还一脸和悦的爸爸,此刻目光再次变得冰冷了

“我不吃早饭了,”爱梅连忙说:“上楼等你,爸”然后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厨房

郭小峰独自留在厨房里,完全没有了吃早饭的胃口,一度愉快的心情也突然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了,已经过了半年,没想到女儿居然还――?

他现在简直不能回想这件事,一想起来就恨自己为什么在家里眼睛那么盲,没有早发现其中的问题,居然一度还觉得女儿有这样一个会做家务,年长一些像个姐姐一样的女伴儿还不错呢?!

那还是去年过年前,大概是大年二十九的那天晚上,一打开大门,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香喷喷的味道,接着就意外地看到餐桌上十分漂亮地摆了好几样咦?他有些纳闷儿,虽然女儿爱梅从初中上的就是重点寄宿学校,生活自理能力还算比较强,可要说类似做饭之类的家务却完全不行

正在他边换拖鞋边琢磨的时候,厨房门打开了,女儿端了一盆热腾腾的汤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他很高兴地问

“云宝姐姐教我的”

“哪个云宝姐姐?”他一头雾水地问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或者二十*岁左右的陌生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又回头看看女儿,爱梅立刻在他旁边小声说:“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说过的在去年暑假里认识的那个老师”

噢――,他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女儿是曾在电话里跟他聊到暑假里认识了一个学校的英语老师,她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谈等等等等之类的话题他听完也没往心里去,一则他很忙,二则爱梅本来就热心,爱交朋友,三则他一向主张孩子自由发展,尽量少管,何况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当晚饭后不久梅云宝告辞一离开,女儿开始提出请求――

“爸爸,我想过年这几天请云宝来我们家住几天”

“为什么?”他有些惊讶地反问:“她自己没家吗?”

“她外婆刚刚去世了,”女儿回答:“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刚这么说一句,女儿的眼圈儿就红了

“哦?她没父母吗?”

“她九岁妈妈就去世了,过了一年他爸爸再婚,又过了一年,她就被送到外婆家,这么多年都是她和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过日子,可三个月前,她外婆也死了――”

爱梅说着,一双大眼睛开始充满了悲伤,仿佛是她在受罪,“我去看云宝姐姐时,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动也不说话,看见我只说一句:‘爱梅,我想外婆’”

他听得心里也是一阵恻然,但是随后理智又使他一阵踌躇,请一个陌生人到家里――?

并非他事后诸葛亮,回想到这儿,郭小峰说不出来的后悔:他当时没有仔细琢磨对云宝说不出味道的,但肯定不算很好的第一印象到底是什么,他让这种感觉滑过去了

当然,也许应该说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出口的反对理由,云宝人看着挺规矩,除了显得特别内向,从他回来直到她离开几乎没说一句话,一直半低着头,内向的让他觉得简直不像个老师――但话又说过来,内向又不是什么错

虽然不是错,但多年的刑警生涯使他信任和偏爱­性­格阳光的人,对于太内向的人总有种戒备感,不是说这类人品质不好,而是你不知道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触怒他们,更可怕的是也不知道他们为此能做出什么反应?!

就在他犹豫地当儿,女儿又开口了:

“爸――,过年你又要团拜,又要出去吃饭,剩我一个人很闷的嘛”

这句话打动了他,女儿从小对他印象最差,地位曾排在老师同学之后,因为刚刚他们在北京共同经历的那个案子(详见《解决之道》),一时很有改善他很珍惜这份变化,毕竟女儿几年后很可能彻底远走高飞,建立自己的生活,于是一霎那他就把自己内心的那丝担忧解释了,怎么说云宝也是个有正当职业的老师,能有什么呢?

“好吧”他一口答应了

女儿听到他的回答,高兴地蹦了起来

接下来也确实没发生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之后他对云宝的印象应该说也是越来越好,虽然他因为忙不常在家,但晚上回来看到云宝不仅能教女儿英文,还能教爱梅煮一些饭菜,吃着女儿炒的菜,他心里暖洋洋的,觉得女儿交得朋友还不错呢!

而且后来的云宝虽不像女儿那么活泼开朗,但人显然不紧张了,也不那么内向,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的,――他很忙,也高兴女儿有个朋友陪着,――就这么一直忽略着,直到去年暑假中那件事发生前不久,他才产生一些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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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序 三…

楼上,刚才还显得没心没肺的爱梅坐在地上开始发起了呆,这回该给爸爸怎么说呢?因为看见爸爸一脸高兴,又试试爸爸的态度,没想到还是――

她还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梅云宝的情景

那还是前年刚考完大学的暑假,她和同学们去银行学墟儿,她的一个满脸青春痘男同学的爸爸是这个学校的副校长

“爱梅,”当他们在学校的­操­场上快乐地跑来跑去的时候,那个“青春痘”很殷勤地问她:“你将来愿不愿意分到这个学校,我可以做主的”最后那句,他说得很有豪气

她轻蔑地看了“青春痘”一眼?他做主?还不是靠他爸爸?――那时的她正心雄万夫,恨不得将来怎么­干­一番大事业呢,当然看不上这个“青春痘”的殷勤但就在她准备骄傲地嘲讽他几句时,却一不留神绊了一下,当即跪在了煤渣跑道上,那天她穿得是裙子,没有防护的膝盖渗出了血

刚刚还气势昂扬的她眼泪顿时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的几个同学也一时慌了手脚,有人出主意说让她忍着,有人出主意说让她去医院,嚷嚷了半天之后,他们折中决定去药店买瓶消炎药水算了

就在他们嚷嚷叽叽一起走出学小门的时候,她和梅云宝正好走个对过然后,云宝站住了,很奇怪,她既没有让开,也没有走,就这样堵着门静静地看着她

那时的她也觉得云宝的样子有些怪,瘸着腿又往后退了一下

接着,她听到那个“青春痘”叫了一声:“梅老师”

云宝点点头,看看“青春痘”,目光又转回了她,片刻,云宝突然冲着她微笑了,清秀的脸上突然呈现出说不出来的美丽感觉,她看着云宝,觉得有些眼熟似的,也忍不住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云宝的目光投向了她的膝盖,立刻走近一些蹲了下来看了看,然后关心的问:“你怎么啦?”

听了他们的描述和要进行的处理方法之后,云宝摇摇头,站起身拉过她很坚定地说:“不行,你的伤口要清洗,要不然将来伤口要留疤的”然后云宝目光很恳切地看着她:“我带你去好不好?”

她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因为云宝的目光很友善,再说,她是学校的老师嘛,还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她跟同学告别,跟云宝一起去了医院,清洗完伤口上了药之后,云宝问她:

“你叫郭爱梅是吧?我刚才听他们这么叫你”

“是,梅老师”看着云宝友善的目光,她犹豫一下说:“不过家人都叫我爱梅,你也可以这样叫”

“好”云宝显然很高兴:“我叫梅云宝,梅花的梅,云彩的云,宝贝的宝,外婆都叫我云宝,你也可以叫我云宝,或者也可以叫我云宝姐姐,你累吗?你愿不愿意去我家坐坐?”

云宝的目光很恳切,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回想到这儿,爱梅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她和云宝真是很有缘分,一直也很谈得来,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爸爸对云宝印象也不错,否则去年暑假不会又同意自己邀请云宝来家里住的,一切的变故都在那天爸爸意外提前回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突然,爱梅打了个哆嗦,――爸爸真是意外提前回家吗?还是因为察觉了什么?

楼梯上蹬蹬蹬的脚步声打断了爱梅的思绪,她有些张皇地抬起头,恢复了一下神态

这时她看到爸爸走了进来,表情已然是最初的和悦了

“爸――”爱梅露出些虚伪的着急表情:“你吃完了吗?我一直在想你讲得是个什么案子呢”

“是吗?”郭小峰漫应了一声,仿佛没有看出这次女儿神情中的虚假,笑了笑,也坐下来,一边顺手把背后的靠垫拉到使自己更舒服的位置,一边慢慢说道:“其实这个案子也不复杂,是好几年前,大约是七八年前的旧案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一

那是一个夏天的上午,我们突然接到交警队的电话Hxm

“什么事?”刚刚分到我们队的小胡――就是胡晓云,你胡伯伯的女儿,你当面叫人家晓云姐,背后老叫人家“母老虎”的那一位――问

“我们接到一起交通意外报案,不过现场看了一下,感觉恐怕还是你们刑警来处理比较合适”

我们赶紧去了现场

出事的一辆出租车,事发地点在一个比较荒僻的通往乡村的公路上,因为荒僻,也因为早,所以案发现场保存的比较好

现场简单一看就可以判断出――这不是一场交通意外

因为出事车辆虽然被破坏的很严重,但没有和其他车辆或大型物体比如墙体等撞击的痕迹,从车辆停的位置和车子的­操­控系统运转正常的情况来看,车子是正常下的而且死者那一刻正躺在离车子不远的后方,已经血­肉­模糊,如果是交通意外,由于惯­性­,尸体应该飞向车子的前方才对

“这个案子稍微有点怪”最初的勘察之后,我那时的同事――现在已经退休的老方――小声对我说

“你指什么?”我一边仔细的看着现超一边问

“表面上看有些像抢劫杀人,但你看这现超”老方指了指车子:“又有些像仇杀”

我明白老方的意思,确实,一般出租车抢劫案,凶手得手后总是要么尽快逃离;要么杀人后销毁现超这常常意味着更残忍,一般是放火焚尸焚车,让警察找不到太多的证据而眼前的现超虽然惨不忍睹,但仿佛发泄仇恨似的对尸体和车子又砸又砍,到处是血,其实反而留下了很多供追查的线索,只要略微想一想,罪犯就不会这么做这很像失去理智而泄恨的行为

“如果是仇杀”我看着现场的三个不同的血脚雍“那破案就快了”

比起不知来自哪里的神秘凶手,人一般交往的范畴总还是小的

“那倒是”老方看着乱七八糟的现场表示同意

在专案组例行的案件讨论会上,老方陈述了他的观点大部分同事也都认可他的分析

“你的意见呢,郭队?”最后局长问一直不说话的我

“我也很认可老方的分析,不过,恐怕并不能完全排除抢劫杀人的嫌疑”我指着报告说:“你们看,死者的身上和车上都没有一分钱,作为出租车司机,这是不可能的”

“但这有可能是凶手制造的假象”老方反驳说:“还有,你没发现,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在这么热的天,人是不会戴手套的,现在没有发现指纹,也没有发现擦拭过的痕迹,这充分说明凶手是带着手套作案,有一定反侦察意识”

“确实,但反过来想,如果凶手这么聪明,又是和死者有交往,又有反侦察意识,为什么不更小心些,不要留下足印和血迹毕竟一旦排查到这些,同样是铁证如山的证据那么所谓没有指纹是不是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如果凶手是死者不相识却有前科的人,那么案犯同样会害怕留下指纹,因为有案底,一旦查出来,一时抓不到人却照样会网上通缉”

“你的意思是――”局长问我

“我倾向于是抢劫杀人”我说:“至于无意义的砍杀,很可能是死者反抗激烈,我们都看到了,死者是个很健壮的男人,很可能死者生前的反抗导致凶手抢劫很不顺利,以至最后*大发”

“那么你认为应该先从抢劫杀人角度入手?”

“不,我赞同先按老方的思路入手,毕竟,这个范围要小的多”我苦笑一下:“我消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

所有的人都笑了,谁都知道,大海捞针般的找凶手可不是容易的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二

事情偏就这么糟糕,我们排查了死者有可能结怨的人,结果没有发现嫌疑人

“看来还得从你分析的角度找了”同事们愤愤地对我说:“郭队你最好再具体些”

“我但愿能”我拿着资料边看边回答

说实话,到了这种程度,大家最的是成了悬案,因为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那凶手的范围就太大了,可能是本地人,也可能是外来人口,甚至是流窜犯,如果是后两种,再加上排查死者身边亲近的人用去了好几天时间,我们一无头绪,而案犯完全可能已经在几千里之外了,真寻找起来实在非撤疼

我又仔细过滤了一遍现场资料,然后在会上谈了谈自己的一些对犯罪嫌疑人的推测:

“根据现场那种有些情绪失控的反应,犯罪嫌疑人我倾向于是年轻人,或者刚刚吸过毒品,或者是吸毒的年轻人”

同事们都同意

“嗯――,”我继续说:“生活可能很窘迫,因为根据技术大队的资料,现场留下的脚印是双老式球鞋,我想这点很重要,至少城里,人们都是穿看起来更气派的运动鞋”

“但也许是为了作案特意穿的”一个同事提出了一个可能

“当然”我同意:“但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如果现在我们身边有人穿这样一双鞋子,那打眼程度绝对超过穿世界名牌所以,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没准能成为破案的突破口,所以我想从这点入手,重点排查小旅社浴池出租屋尤其是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

本以为很难的案子接下来的进展却出人意料的顺利,就是顺着球鞋的线索,一个派出所的民警记起来在他不久前一次在出租屋例行检查中,看到过这样一双球鞋,因为样式太老了,所以印象很深刻,而球鞋的主人就是一个有毒瘾的年轻人,名字叫赵小虎

当我们抓获赵小虎时,他还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酣睡呢一看到我们,赵小虎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制服了

“你的同伙呢?”

“跑路了”赵小虎没有任何抵抗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提供:“张一虎跑路了,都是他出的主意,我没有下手”

“什么他出的主意?”

“抢劫,抢劫出租车,我不撒谎,真的,我知道你们问的是什么事,我没有动手,我只是和他一起去的”

配合我们抓捕的那名派出所同行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没有理他,继续追问赵小虎

“一起做案的还有谁?”

“没有了,就我们俩,不!就他一个人动手了”

“知道他跑哪儿了吗?”

“不知道,我们回来就分开了,他说警察肯定找不到我们的,但小心起见最好还是躲一阵子”

“东西呢放哪儿了?”

“扔了”赵小虎很配合的回答,然后说了一个地名

我点点头,赵小虎被带走了

“怎么?”然后,我扭头问身边的那位派出所同行:“有什么不对吗?”

“也没什么――”同行慢吞吞地回答:“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们俩怎么会合作?这俩人一直不对,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以前就是谁看谁都不顺眼,不久前打架还被我处理过呢”

“看来是”我说:“要不然赵小虎不会供认的那么快,甚至是主动交代,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先找到张一虎的”

“那当然”我的这个同行展开了眉头,爽快地问:“我知道张一虎住在哪里,在另外一个辖区,要不要让那边查一下,人是不是还在?好歹排除一下”

“最好了”

我的同行开始打电话,同时我们也开始慢慢向所里走去

“对了,你知道张一虎吗?”我的同行打完电话问我

“我知道”我说:“三年前我处理过他”

“哦?他犯大事了?”我的同行惊讶地问:“我觉得他还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好像不是那种不要命的亡命徒,就是可怜,托生错了人家,走歪了路”

我扭头看看他,没有回答,――是的,这也是张一虎给我留得第一印象

那还是三年前,在一次导致两人死亡,多人受伤的械斗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张一虎,那时他还不满十七岁在这场械斗中,他算是幸运儿,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伤人也为这个缘故,开始我都没太注意到他,只是最初提审的时候,看到张一虎萎靡却又帅气的外表后,心里掠过一丝惯常的遗憾,我处理过不少年轻人,这些好勇斗狠的小伙子中有很多外表都是相当­精­神帅气的,却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青春的人生

到了后来,同事告诉我,这个张一虎没有任何家人过来,他自己也说他没有任何亲人

我一楞,再一次提审时我去了,然后问了他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张一虎低着头,看起来很抑郁

“你没有爸爸妈妈?”

“他们死了”张一虎抬起头,有些挑衅地看着我:“三年前,我爸就死了,贩毒,被枪毙了然后,过了两年,我妈也死了,是病死的”

我一楞,张一虎的表情不像撒谎

“其他的呢?”

“什么其他的?”

“比如你的爷爷­奶­­奶­,或者再远一些的亲朋也没有吗?”

“我自小就没见过这些人”

“那你怎么生活?”

“怎么生活?被你们关起来不就正好了?”张一虎挑衅地意味儿更强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张一虎有一张出挑帅气的脸,一双剑眉,五官英挺我心里一动,这样的涅,哪怕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放到学校里,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心动吧?

张一虎挑衅的眼光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突然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然后,他的指缝间出现了一些湿漉漉的水迹

接下来我们的态度变得很和气,张一虎也不再抗拒了,告诉我们,他回到这里才半年,之前一直和爸爸妈妈辗转生活,最后的几年是在新疆度过的,在那里,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妈妈的故乡是这个省的当然,不是这个城市,而是较偏远的山村

“咦?”我旁边的同行发出了惊讶地声音:“真的?”

“怎么?”我赶紧问

“嘿,我刚找到那边的老宋,他说张一虎应该没有跑路,好像今天下午还见他呢,不过是见他出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怎么会?”

我也很吃惊,暗想:要是跑,早该跑了,怎么还在这里呆着,或者今天才跑?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三

我赶紧回到局里,最后决议兵分两路,一路去蹲守,一路审赵小虎

赵小虎除了坚持说自己没有动刀杀人外,其他的承认的很痛快,凶器的位置血衣等等都一一交代了当然,他没忘强调一切都是张一虎的主意无疑他很清楚抵赖没什么用,目的已变成了争取薄一条命zee

“你们怎么想起搭伙计了?”我想起那个派出所同行的话,追问道:“你们不是不和吗?”

“唉――,都是这‘白面’害的,我实在需要钱”

这边已经没什么可审的啦,我也回家休息一路上我又想起了张一虎――

那一次审完,我们几个提审的心情都很沉重,对于一个不满十六岁就被孤零零抛到社会上的男孩子,虽然触犯了法律,但感觉也实在说不出太多苛责的话来的,难道我们能批评张一虎:“你应该念书,不该在社会上游逛吗?”

而且,即使是有父母,想一想张一虎的家庭环境也让人无法苛责,爸爸是个吃喝嫖赌的亡命徒,妈妈呢,好像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劣迹,但似乎是个懦弱无用的人,经常饱受丈夫的老拳,最后两年靠求东问西的借债度过的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父母,我们又能要求孩子怎样呢?

可叹息归叹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这样的境况,常人也许不算常见,但作为警察,倒是也不少见相类或境遇略好些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有个健全幸福的家庭有多么重要,但也只是仅仅知道而已,生活的变故导致家庭残缺的情况并不少见,至于很多不配做父母却偏偏做父母的人也不少,――刑警能做的,几乎是零

结果,我们做的只是尽量减少张一虎该受的刑罚而已,幸而他本身是个未成年人,这次虽然参与,但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考虑到他的情况,法院的处理也很轻微

然后说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嘱咐他:好好改造,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一定要守法,否则是死路一条等等等等

张一虎则低着头小声嗫嚅地对我说:“其实我不想杀人,所以故意没动手,只是――”

张一虎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那些人是他的生活圈子有时候入黑道也不容易,各有规矩,就跟古代那些江湖客想投奔梁山一样,想入门至少要先杀个人当“投名状”,这种事李逵大约无所谓,可放在被“逼上梁山”的林冲身上,就太为难了

也为这个缘故,我们在庆祝结案的饭桌上还探讨到这个问题

“可惜了,这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禀­性­厚道的老方叹息地说道:“爹妈是这样的,又没有一个可托付的长辈帮着管教,只能在社会上混,不学坏才怪”

“是呀,是呀”大家七嘴八舌地叹气不止

“你们说他最后能走上一条守法的路吗?”一个新来的同事问

“能吧”大家这么说着,但语气里表达的却是怀疑

只有技术大队的老陶直白地回答;“我看够呛你想,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父母的榜样就成问题,自己又早早就在街上混了,没念过多少书,现在是知识经济的时代,他出来了能­干­什么?找不到正当的工作还不是要自暴自弃?”

“不仅是这个问题”老方的老婆说道

老方的老婆是一个不在我们系统工作,但和我们都很熟的大嫂外表多少有些像个新疆人,深目高鼻,年轻时必定是个漂亮姑娘,但现在,美丽不再,凹陷的眼窝使她更像个巫婆,尤其是是她预言什么的时候

此刻方嫂的神情就是如此,口气也神秘莫测:“还有遗传因素”

“方嫂,这说法可太不科学了”老陶摇摇头:“李白的爸爸和儿子可都不是大诗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方嫂一本正经,接着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接着解释:

“你说的是天赋,天赋是几乎不遗传的我说的是­性­格,你看,我们是不是经常说,‘这人的脾气越来越像他爸爸了,犟得很!’,就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本质的脾气你看看他爸爸,吃喝嫖赌还贩毒,遗传的因素绝对不能忽略”

“可他妈还不错”一个同事Сhā进来说:“好像没犯过什么罪”

“所以才不行”方嫂叹息地摇摇头,这使她的涅看起来加倍像个巫婆:“他妈虽然没犯过罪,但我听老方说了,其实是个胆小没用的女人,那­性­格能说好吗?”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说真话,”方嫂继续发表宏论:“要是张一虎他妈妈也是个厉害角­色­,哪怕是坏,下一代我倒觉得还可能变好”

“为什么?”我们一起问

“所谓‘物极必反’,看相的都知道,人的脸上要是有破相,就会影响人生运程,可要全是破相,反倒成贵相了,就是人常说的‘破极反贵’――所以――”

说到这儿,方嫂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结论:

“他爸他妈要是都是坏得流水儿的家伙,可能他还能翻身,要是现在这种情况,说实话,我看好不了”

大家再次沉默了

好久,老方才又重复地发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感叹:“可惜了,这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

“你看着吧”预言家方嫂发出了最后的预言:“早晚他得再犯到你们手里我敢跟你们打赌,一顿饭,就这标准,怎么样?谁赌?”

没有人和她赌

清晨,我被电话惊醒了:“喂――”

“郭队,我们抓住张一虎了”电话那边传来老方高兴的声音:“就是今天早上,他从外边回来当场被我们逮赚很容易,这下可以结案了”

“好,我马上过去”我说,然后放下电话,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张一虎为什么不跑呢?案发已经好几天了,完全可以从容的跑出好远了虽然逃亡生活也很艰难,但总比被抓住枪毙强吧?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其实都很贪生怕死!

――他不该这么没脑子呀?还是赵小虎对我们撒了谎?或是案子另有隐情?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四

到了队里,我看到了正被审讯的张一虎,他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涅显得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但却更夺目了,即使是这样沉郁的神情也没有破坏他的帅气一霎时我心里叹了口气,如此的英俊少年,但犯的罪行,又是如此的残忍和不可原谅!

我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如果说这次的张一虎和上次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他变得很沉默,无论说什么几乎都给一个很简单的回答:“我没有,你们弄错了”

“是吗?很好,”老方冷冷地回答:“你可以不承认,但告诉你,我们会做DNA检验的”

张一虎无动于衷,轻轻重复着那句话:“我没有,你们弄错了”

“好吧”老方生气地把卷宗往桌上一摔:“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张一虎被带走了,我望着张一虎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怎么了,郭队?”老方问我

“没什么”我回答,但内心里开始回想整个案子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应该说这个案子最难的是抓捕到凶犯,因为人海茫茫,很难确定一旦能抓捕到,那就是铁证如山

死者和凶手进行一番搏斗,除了死者的,在尸体和现场都提取到另外两种不同的血迹,一个是赵小虎的可以确定,剩下一个只要做了DNA鉴定,那是没跑的为什么张一虎听到这个毫不害怕呢,不可能不清楚DNA的含义吧,现在这个鉴定几乎是­妇­孺皆知的?难道真的弄错了?或者是因为他们不合,赵小虎故意冤枉张一虎?又或者是参与的不只他们两个,还有第三方,动手的却是那两个,张一虎和三年前一样,只是参与,却没有动手,所以放心抵赖?

我坐在那里,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大约一个小时后,开始打电话……

DNA鉴定出来了,果然和张一虎的不合

“怎么会这样?”老方大吃一惊

“再提审一次”我回答

这次我主审

“DNA鉴定证明,不是你”我对张一虎说

张一虎依然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露出兴奋的样子,只是轻声重复一遍类似上次提审时的话:“我说过,你们弄错了”

“确实,我们弄错了,那么你告诉我――,”我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微微提高了些声调:“――你是谁?”

张一虎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飞快地扫我一眼,那惊慌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会承认我们弄错了如果你还不说,那就是故意包庇罪犯,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张一虎”看着我,似乎陷入了内心的挣扎,但过了好久,他还是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我做了你的指纹提痊没有犯罪纪录,你愿意因为包庇别人而判刑吗?”我提醒他

“张一虎”依然看着我,神情很痛苦,但又含有一些牺牲的味道,依然沉默着

我默默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点点头说:

“我理解你包庇他的理由,毕竟你们是孪生兄弟,你叫张一龙,对不对?好吧,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样会抓住他的也*天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张一虎”抬眼看着我,有些不能相信,嘴角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一龙有些不信,更不相信的是冒充他在酒吧调酒的张一虎,――当我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等他表示出惊讶,就被我们制服了

第二天,我故意让他们见了面,张一虎一见到张一龙,立刻破口大骂;“混蛋,你出卖自己的亲弟弟,我让你害死了―ā

但张一虎只骂到这里,就被拖走了

我再次提审了张一龙

“你现在可以谈谈了吧?”我说

张一龙似乎再也没有心理障碍,平平静静地告诉了我们事情原委原来张一龙,张一虎虽然是孪生兄弟,但并不亲密,父母双亡之后,更是形同陌路各自求生存,又加上张一龙比弟弟晚来这个城市一年,那时张一虎已经被劳教了,所以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俩相遇还是半年前一次张一虎泡酒吧时见面的,但因为张一龙一向反对弟弟的生活方式,相应的,弟弟张一虎也不耐烦哥哥的?唆,所以也互相不走动甚至刻意避开哥哥工作的酒吧

直到一周前,张一虎突然找到他,说自己牵扯到一起命案,求哥哥帮自己一次,也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万一警察找来时,冒充自己被抓,因为警察一定会验DNA,到时就会证明不是他­干­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回自己原来的身份就行

我看着张一龙,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半晌我说道:

“你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

张一龙低下头,轻声回答:“他是我弟弟,我不忍心看着他死”

“可你还知道吗?假定你们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你们的DNA就会一致,而你要坚持不说实话的话,你可就真成替死鬼了”

张一龙愕然地抬起头,这段话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张一虎为什么没有跑呢?”

张一龙轻轻叹口气:

“他怕吃苦,没有耐心,像我爸似的,过不了本分日子,他说去哪里也不好混,什么地方都有地盘,这边终究熟了而且人一跑,一旦查出来一定通缉,那就更难过了,所以消侥幸过关”

“哼!”我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似乎把警察看的太笨了”

“我也这么说过他”张一龙小声说:“爸爸的例子都摆在哪儿呢,歪门邪道的日子过不长,他不听,给他介绍酒吧的工作也不做,一意孤行”

“哦?”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大男孩一样度过了艰难的少年时光:

“对了――”,我好奇的问:“你父母过世后,你是怎么生活呢?”

“我?”张一龙看了我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了有些骄傲的笑意:“我就不断的打短工,十五六也像大人了,我去酒店应征过门僮,后来又去酒吧当服务生,那样收入高些,除了吃饭还能攒些钱呢”

“是吗?挺好,挺好,挺好”我一叠声的说着

我当然不认为十五六的孩子在环境复杂的酒吧工作是合适的,他们应该在学校好好念书然而,对于张一龙来说,我却觉得他做了最好的选择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五

开始提审张一虎时,他已经没有大骂哥哥时的气急败坏了,坐在那里,十分萎靡

我默默的看着张一虎,很奇怪的发现,虽然具体的看,五官身高发型(张一龙刻意剪了和弟弟一样的发型)加上服装,他俩非常相似,然而这兄弟俩呈现出的风貌并不十分像,真的Sg

因为证据太确凿了,张一虎的目光既绝望,又挣扎

“我刚审过你哥哥”我对张一虎说,听到“哥哥”这个词,张一虎的神情突然再次变得无比愤慨,我装作没看到,继续说:“你知道吗,你把他拖进了犯罪的泥潭”

张一虎不仅没有内疚,反而露出了些解气似的快意

“怎么,你毫不内疚吗?”

“内疚?为那个出卖我的家伙?”张一虎有些嚣张地反问我,带着发自肺腑的愤怒

“出卖?”我提高声音反问他:“他怎么出卖你了?这事本来和他无关,但因为想救你,结果甘愿冒充你被抓来,你还想怎样,是不是替你死你才满意?”

张一虎的气焰稍微小了一些,嘟囔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他不该出卖我”

“他没有出卖你,在我恫吓他会判刑时,他都没有出卖你”

我有些轻蔑地看着张一虎:

“出卖你的,――是你自己的小聪明不可否认,你很动了一番筹划的脑筋,你故意和一向不合的赵小虎合作,为的是万一赵小虎被抓获了,供出你,可以让警察有些疑惑;又在作案时带了手套,避免留下指纹,因为几年前你被抓过,你的指纹有底让你哥哥替你是你作案前就筹划到的,是不是?你自以为做了双保险,足以溜过去,对不对?――可惜,你的聪明都是小聪明!――难道我们就会就此轻轻放过吗?我们一定会找原因的,如果我们把他的指纹和几年前你在公安局留下的指纹进行比对,难道不是一下子就能发现他不是你吗?而且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只要打电话到新疆,难道不是很容易就查出你们的关系了吗?”

张一虎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然后,一寸寸地委顿下去

我看着他,放缓声调继续问:“你从没想过这样做,会给你哥哥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张一虎低下了头,小声说:“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会没事,我不是存心想害他”

“是吗?但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是存心的吧?”

张一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布满了委屈:

“不是,本来是不想杀人的,我只想抢些钱而已,我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撒谎!”我厉声反驳:“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是想骗我,还是想骗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张一虎一下子抬起头:“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念过几天书,人们又对我另眼相看,我实在找不到工作,我总得生活,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看着张一虎混合着委屈悲愤和痛心的脸――

好久――,我慢慢地对他说:

“其实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比对指纹,就发现了你们这个‘掉包计’”

张一虎抬起头,探询地看着我: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那我告诉你――,”我加重了些语气:“因为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和印象中的你不同,为此,我询问了和协同抓捕你,并和你较熟的民警――他告诉我,他也觉得被抓的这个人好像和往常的你有些不一样”

张一虎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尽管你们是双胞胎,你们的五官发型身材都很像,甚至声音也比较像――”我继续说道:“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看起来并不太像,真的,并不像”

张一虎依然呆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想再对他多说什么了

同事们一致同意不追究张一龙,放他一马,反正他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危害

事实上,所有的人心里反而喜欢张一龙,同样的出身,他却努力自重为了弟弟,虽然做了有违法律的事情,却恰恰证明了他是个有情有意,勇于自我牺牲的人

在结案后闲谈时,一贯厚道的老方叹息着说:

“这孩子实在太难得了要是好人家孩子,现在只怕也上大学了,说不定是重点呢!”

“是呀,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老陶也感慨地说:“可惜了,老在酒吧里混,这可不是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那地方乱,三教九流,拉皮条的卖毒品的,真怕他什么时候一个把持不赚或者不当心被人利用了扯了进去,到底年轻呀”

这也是我的的,张一龙所呆的酒吧且不说声­色­犬马吧,还有卖‘瑶头丸’之类的三教九流混杂其中,最关键的是那个老板就是个脚踩黑白两道的家伙,这类人心狠手黑,最没有良心,为了钱不怕毁了任何人,尤其是孩子,最喜欢拉拢,诱惑

――张一龙的仗义,在那种地方,可能反而是致命的缺点

“其实――”我心里盘算着问老方和老陶;“张一龙现在还不到二十,你们说是不是可以建议他补习补习考大学呀”

他们对看了看,然后一致点头:“对呀,对呀,这是个好方法,不过――,”他们又有些迟疑了:“上大学要花不少钱呐!“”

“这个问题不大”我很有信心的说:“我感觉张一龙可能会有些存款,实在欠缺,我还可以帮一些,你们知道前两年我离职后赚了点儿钱,这点儿花消还不成问题等上了大学,我相信张一龙肯定能找到勤工俭学的路子,那时哪怕还在酒吧打工呢,也无所谓,毕竟,一毕业他还可以另找前途不像现在,一直这么在酒吧工作,总归不像正经路子”

“这倒是:”老方也来了­精­神:“钱倒是小事,我也可以出些,要是真能帮助一个好孩子,花钱也值得”

“是呀,”老陶也说:“我也可以出些钱,现在要是能帮他学好,走正路,将来也省得他害完别人,我们再费力抓他,落个跟他弟弟一样的下场”

“是呀,是呀!”我们都有些为这个念头鼓舞着,但还没等我们点完头,这时――

“哼!”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我们都吓得回过身去,一看,来找老方一起下班的方嫂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方嫂,­干­嘛吓人!”我们一起抱怨道

“我说你们几个男人呀,倒是理想主义者”

方嫂把随身的大包望桌上一放,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怕出钱,要是老方想帮,出多少钱,我都不吱声我只说我的感觉,其实这孩子也不是你们想得那么好!”

“是吗?”我们一起这么反问,但声音里都有股嘲笑劲儿!

“当然,”方嫂装做没听出来,而是露出一针见血的表情,说来奇怪,她这个表情也会有些像个巫婆:“你们没发现这孩子胆子其实很大吗?我告诉你们,这其实遗传了他爸爸,不怕犯法!――而且,我认为他也不是那种好孩子,只不过他比他弟弟聪明一些,不愿犯这种本大利小的罪而已,或者说没有遇到机会,你们爱信不信,我敢说他早晚也会再犯到你们手里”

我们互相看了看,半晌,我问道:“那方嫂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也没什么意思”方嫂的尖锐表情又改变为神秘,这使她看起来完全像个巫婆了:“郭队,我现在告诉你,你找那孩子谈,结局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是吗?”我嘟囔一声

“而且――”方嫂愈发神秘莫测:“你明天找他好好谈谈,肯定会发现他,他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好孩子,信不信?”

我笑着摇摇头,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失去了刚才的信心――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六

也许得知自己平安无事,张一龙整个人一下子解脱了,神情也恢复了年轻人特有的活泼,虽然没有说话,但只看那开朗的神情,也可以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内向寡言的人

考虑到他是年轻人,我就拉张一龙到了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旁边高大盆栽使我们的位置显得额外私密,很适合款款谈话的氛围

“你想吃些什么?”我问

张一龙看看我,很诚恳地问;“我能请你吗?我有钱的”

我笑着摇摇头:“以后吧,因为这次是我找你,所以应该我付帐”

“那好吧,下次一定我请客”张一龙很大方的同意了,对着酒水单仔细研究了一遍,选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

我也随便点了一个“牛合­干­炒河粉”和一个果盘

我举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瞟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小伙子,夏季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直­射­进来,照亮了张一龙半张青春而英俊的面颊,而张一龙也正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睛里露出了乖乖听教训的表情

我笑了笑,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自己养活自己有不少年了吧?”

“哦――”张一龙似乎有些意外,他大约以为我开口教训的第一件事会是――他不该冒名顶替!

但诧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张一龙就朝高高的天花板望了一会儿,似乎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望着我很诚恳地回答:“差不多有五年了,我是说全部是自己养活自己,之前我还挣过小钱呢”

说这些话时,张一龙的表情没有悲戚,甚至还有一丝骄傲

“是吗?那你做什么?”我实在很好奇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开始拣废品”张一龙很快的说,样子很大方:“酒瓶空罐之类的,但是挣不多,而且太脏了,我不喜欢,还有竞争,所以后来我就不­干­了”

“是呀,那个活儿不容易­干­”我说:“那酒吧的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张一龙显出很高兴地样子:“什么都是时髦的,而且­干­净,赚得钱也多很多”

我的心没来由地沉了一下,看来张一龙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这样劝他改变也许就不容易了

“你做调酒师?”

“刚开始不是,现在是,”他看起来更活泼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酒吧?我给你调一杯好不好?我会用好酒给你调的”

“好酒?还有坏酒吗?”

“当然――”张一龙笑了起来:“老板心最黑了,几万的X都是假货,成本不到几十块,老板说了,那些人就是来找感觉的,他们觉得真就是真,赚他们的钱不用内疚”

看着张一龙帅气年轻的笑脸,我心里突然很不舒服,――这样的观念!

但为了不让张一龙有抗拒感,我勉强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尽量用轻松的语调问:“也是,你也这么看吗?”

“这要看怎么说了”张一龙很稚气却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就这一家酒吧,这么做就无所谓,现在谁为了品好酒来酒吧?那么吵,都是找感觉罢了,将来要是酒吧很多很多,那就不行了,不规矩,谁也不爱来的,等倒闭了,还骗谁去?”

我默默地听着,突然想起了昨天方嫂的预言――“你明天找他好好谈谈,肯定会发现他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好孩子”――看来真的是这样,张一龙的回答充满了实利的­精­神,没有什么道德感,似乎如果没有恶果,骗人也无所谓

我不想苛责张一龙,以他的环境,能活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但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也许必须换个环境了,我对自己说,――换成那些能给张一龙正面影响的环境

“说的也是”我虚伪地说:“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去念念书?你这个年纪,正该在校园呀”

“读书?”张一龙有些奇怪的看看我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呀,”我说,尽量把大学生活描绘的丰富多彩浪漫轻松:“在校园里到处都是你的同龄人,大家一起读读书,打打球,暑假和同学一起旅旅行,再交几个铁哥们,也许还可以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同学”

张一龙突然格格笑了起来:“郭叔叔,你可真有意思”

“怎么?”

“读书是要钱的,有钱才可以这样消磨青春吧?”

“钱的事你不用太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很认真的回答

张一龙不再笑了,看着我的脸,意外中又充满感动,但片刻之后,他很认真的回答:“谢谢你,郭叔叔,其实我有钱的,已经攒了快十万块了”

“哦?”我很吃了一惊,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会有这么多钱:“那还有什么问题?”

“因为我不太喜欢念书,至少是学校那些课本,”张一龙直言不讳地回答,表情很诚恳:“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是呀,我又不想成为医生,科学家,跑到学校里装镊样­干­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赚钱,”张一龙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无限渴望的光芒:“赚很多钱,我不要再受穷,我受够了,我想过安宁轻松宽裕的好生活!”

“但读书并不妨碍你赚钱,当然,眼前也许回影响,但长远的看,读书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出路,也能赚到更多的钱,相信我――”

我看着张一龙:“你可以想想,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父母会支付高额学费把孩子都送到学校,对不对?眼光放远一点郭叔叔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一龙微微低下头,喃喃地嘟囔着,但从他接下来偷偷瞄我的眼神来看,他并没有被说服,更准确的说,其实他正窘迫地努力寻找恰当的语言来反驳我,同时又能不伤害我的好意

玩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张一龙终于略微尴尬地开口了:

“郭叔叔,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我也知道上学读书能带来更多的机会,要不然­干­嘛那么多父母花钱送孩子念大学,念博士,是吧?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是吧?要不然,­干­嘛比尔#8226盖茨不读完大学呢?”

这个例子似乎给了张一龙强有力的信心,接下来的话也流畅起来:

“我不是说我像他,我只是说,如果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兴趣了,就不必按部就班,是不是?当然,很多人出国留学,读个BA,回来也能挣很多钱,可这要很多年我也不想去哪个大公司当白领我已经有自己想做的事了,何必中断呢?至于读书,我又不想给人动手术,又不想造飞机,有那些非得有老师教才行的本事我就想赚些钱,想看什么,学习什么,去书店买书不就行了,一样是学习呀,我已经初中毕业了,大部分汉字都认识,生活,实践也是学习,对吧?”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张一龙的话并不错,然而太空了:

“是吗?看来你很喜欢调酒师这个职业”我掩饰着失望淡淡地说

“噢,那倒不是”张一龙有些神秘地笑了起来:“我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给各个酒吧送调­鸡­尾酒的原料酒,现在做的还不多,我的钱就是这么赚回来的,钱是赚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ā

张一龙的眼睛里再次发出光芒,整个面孔都因为对未来的憧憬而闪亮起来:

“刚开始,不太容易,但没什么,李嘉诚不就是‘行街’出身?万丈高楼平地起,以后会好的,我都想好了,等我把各个酒吧都混熟了,量扩大了,也稳定了,就不再拿别人的酒了,那样利爆而且不稳定,我要自己买下一个小酒厂,或许先承包也行,看当时手头条件了,将来利润还会厚很多――”

听着张一龙的侃侃而谈,我愣住了,本来我还以为他不过像其他孩子那样,眼高手低,所谓“理想”,――其实不过是没有一点脚踏实地准备的“空想”而已

“郭叔叔,你放心――”张一龙似乎误会了我的表情,很急切地向前探了一下:“我决不会做骗人犯法的勾当的,即使是不去念书也不会的相信我,有我爸爸做例子,我再不会做那些没有前途的勾当的”

“我放心,我放心,我放心――”我喃喃地说着,冲张一龙笑了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巨大的震撼和感动,

――我还让他,把眼光放远一点儿,其实自己的眼光又能多远呢?我的所谓“经验”如果送给一个茫然的――只要答案的――懵懂少年,也许是有价值的,但对于一个年轻而又思索的头脑,我实在有些不由分说的逼迫了

对面这个英俊青年坦诚的话已经足以证明,年轻的头脑未必单纯和莽撞,他们能产生怎样的能量和智慧!

――爱梅,如果你有感觉,就会明白,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对你突然不再事无巨细的安排和要求了,虽然你还很鞋但我开始明白生活本身的教育力量和一颗年轻头脑可能产生的智慧水准了

这时,我们的饭菜送来了,也许是看到我似乎理解了他,而且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张一龙露出了解脱的轻松表情,立刻狼吞虎咽地大吃了起来,那一刻,他真像一个孩子

――真是的,我有些惭愧的摇摇头,看来“好心”的大人,一样会给孩子带来困扰

吃完之后,他抹了抹嘴,很礼貌的等我吃完,才又问:“郭叔叔,你还有什么嘱咐我的吗?”

“也没什么了”不知为什么,对着他,老在嘴边的那一套教训孩子的词突然说不出来了,我想了一会儿:“嗯――,只有一点,因为冒名顶替的事,你现在的工作――”我犹犹豫豫地说着

“――噢,你说我可能会被老板炒鱿鱼?”张一龙打断我问,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没关系,郭叔叔,其实一虎求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那就好,”我话里有话地说:“不过也未必,你知道吗,你们的老板神通广大,最喜欢会卖命的手下,你这么讲义气,没准儿重用你也未必”

张一龙盯着我,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然后,眼睛里突然露出了深深的感激,甚至超过我提到资助他念大学的那一刻:

“谢谢你,郭叔叔,我回去就辞职”

“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说,我没想到张一龙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我知道”张一龙很严肃地回答:“我没有见过大老板,可也知道他还开夜总会等等其他娱乐场所,手面很大我们那里也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对于一虎,那是兄弟,我情愿豁出去一次,可并不打算为其他什么人卖命――像我爸那样,”

说到这里,张一龙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自己没本事,还喜欢充风光,跟在什么大哥后面卖命,最后,死的还不如一只蚂蚁”

“噢――”我宽慰地看着他,看来张一龙已经有了心理戒备钱,那就不用的了:

“你有这个警惕心就好,”我宽慰他说:“其实倒也用不着马上辞职,不一定会怎样的,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等等也无所谓,你不是还想利用这个平台卖酒吗?”

“不,”张一龙依然很坚定:“郭叔叔,你不知道,这些人很爱所谓的江湖面子,如果万一等他来重用你的时候,你却吓辞职了,很可能彻底得罪了他,这个圈子反而难活了,――那又何必冒这个险呢?倒不如早走,无仇无怨的,不是更好?――再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卖酒也不用现在非继续调酒才行”

我默默地听着张一龙冷静而老到的分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一对孪生兄弟,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活经历,面对相同的困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不同观念和抉择呢?

“怎么啦,郭叔叔,你认为我想得不对吗?”张一龙歪着头审视我,目光里再次充满了困惑

我一楞,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意识的摇头:

“不,不,不,”我赶紧解释:“我是感叹你想得真周到,比大人还周到,只是――,为什么你是这样,而你弟弟又是那样呢?”

张一龙沉默了片刻,轻轻低下头:“我也不明白,一虎为什么不肯走正途,我们出生在这样的家,道理还不明显吗?可他就是这样,介绍工作也不做,就喜欢晃着,有钱就花光,没钱就想坏主意,我劝他也不听,还恨我多嘴,我们一直都不亲密,很早就各过各的啦”

当我回去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和老方和老陶,当然还有那个“预言家”方嫂讲了一遍之后,那两位同事像我一样,都是又惊讶,又感动,啧啧地称赞:“真是不得了,比大人还有头脑”

只有方嫂冷笑作为我讲述的回答

“你笑什么,因为你的预言很正确吗?”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我预言不错呀!”方嫂慢吞吞地回答,一副预言准确的得意洋洋:“难道你不是发现了,他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好孩子?”

我一楞,真是这样,虽然这样的结果比如预想的还要好,但方嫂的“预言”还真不错

“我还告诉你们”方嫂眼睛扫了我们一圈,又开始像个巫婆了:“这孩子,是另一种坏――”

“好了,别预言了”我打断她,心里突然很怕听到她再说出不吉的话来我实在很喜欢这个小伙子

“你不敢听吗?我还偏就说,”方嫂愈发得意了:“你不是觉得他好吗?我告诉你,他早晚还得犯到你手上”

“鬼话”我反击了她一句,但是心里还是突然一沉,因为这个预言不比上次,――如果犯到刑警手上――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好事!

我的所有开心烟消云散了―

那之后有很长时间,我都想给张一龙打个电话,了解了解他的现状,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是我也很忙,另一点,是我觉得张一龙是个很独立的人,似乎并不喜欢长辈所谓的呵护和关心

在一个人口好几百万人的城市里,如果生活圈子和地域不同,人与人可能终生都碰不上,我也果然没有再见过张一龙,渐渐的,也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早上,我接到法医老陶的一个电话――

“喂――,郭队,”电话那边传来老陶很急切地声音:“有人报案,说他们儿子被人害死了,让我去解剖”

我楞了一下:“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那个嫌犯也抓住了”

“是谁?”

“我还没见,但听说名字叫―ā崩咸斩嗌儆行┞艄刈拥耐艘换岫:“张一龙”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七

恰好那几天手里没有很急的工作,我放下电话,简单安排了一下,就过去了

张一龙这个名字谈不上少见,但也不是“张红,李伟”那种有无限多重复的姓名所以无论怎样,我都要去确定一下

我先去了解,远远一看,果然是张一龙!

几年不见,张一龙的样子完全成熟了,其实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但涅要比同龄人更成熟些,区别就张一龙身上那种隐隐的指挥而决断的气质不过那时的张一龙正没有表情地低头坐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心里颤了一下,那种不舒服无法形容好一会儿,我抑制住要与张一龙交谈的愿望,转身离开了

我立刻决定亲自调查这个案子

死者的妈妈是个胖胖的,憔悴而又苍老,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或者也许是儿子的死亡才使她变得如此她对任何一个准备和她说话的警察都要先警告一句:“你们一定要严惩凶手,否则,别看我没钱,可我倾家荡产也要和你们拼命”

而死者的父亲,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则握紧拳头冷笑着看着我们

没有人计较他们的威胁,毕竟,摊上这样的悲伤事,说什么也可以理解

我默默地坐了过去,在听完死者母亲的警告之后,尽量温和地对她说:“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麻烦你再把情况介绍一下好吗?”

死者妈妈一下子呜呜哭了起来,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地告诉我,――原来,他儿子小伟一直在张一龙承包的酒厂打工,得罪了老板,于是第二天,就神秘死亡了说到这里,她哽咽了半天喊道:“可怜孩子浑身是伤,一看就是被打死的呀――,可怜刚十七岁孩子呀,日子还没开始哪――”

“刚十七岁?”我忍不住问

“对呀!”死者爸爸咬牙切齿地走上前来:“那个张一龙年纪不大就是个­奸­商,他专门招徕一批小孩儿给他打工,就是为了少花工钱,还有少年犯人,专门­干­那些威胁敲诈的勾当,就是个黑社会”

“当时孩子说要在那里,我就不同意――”孩子妈妈再次哭了起来:“都怪妈呀――,我该坚持呀――”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八

我对着那具浑身发乌的尸体看了半天

“怎么样?”老陶问我,眼睛里露出一丝忧虑

“我知道了”我抬起头:“你不用解剖了”

老陶略微迟疑的说道:“现在应该已经死亡二十四小时,按规定可以解剖――”

“我知道,你回去吧,下面的事我来做”

老陶点点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九

再次回到局里,我问张一龙的情况

“他一直不说话,”同事这样告诉我:“但看起来很抗拒”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

张一龙半低着头静静地坐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张一龙抬起了头,成熟刚毅的脸上充满了压抑的忍耐,但当他看到我时,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后露出了微笑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十

解剖是在那晚交谈之后的第三天了

这是一场公开解剖,我请了法医小史主刀,小史虽然不过三十出头,但学历,工作经验和水准都是很拔尖的Sg

我们的人还有几个我特意找来的同事,还有一个摄像,用于拍下全部解剖过程

当然,死者路建伟的父亲也在超他的旁边,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个很有经验的外科医生――这是我让路建伟父母找来的

前天晚上,我明确告诉死者父亲,要想确定他儿子的凶手,就必须解剖尸体

没想到为此我们又磨了很久的牙,而且磨牙的理由也不是我预先料想到的,――我本以为他们会想到要亲眼看到儿子被解剖­精­神难以承受,不愿意旁观那我也有了对策,请他们信任的人旁观作证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正文 …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尾声 A

生活是美好的 之《出身》尾声 B

爱梅楞了一下:“那爸你是什么意思?”

爱梅又看了看爸爸

“好吧!”她用带着不舍的语调同意了:“要不先说个题目好不好,让我中午猜猜?”zxSm

“题目?”郭小峰扬起脸稍微想了想:“嗯――,我记得你昨晚还说了关于选择的标准,正好这个案子就是关于选择的故事,那就叫《选择》好了”

作者题外话:各位郭小峰探案系列的读者,你们好!

本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死亡因子》已经上市,卓越网当当网和新华书店有售,――网上购买折扣很低,不及一顿较好的早餐钱,――所以请喜爱该系列的读者们能购书支持,顺便评论推荐支持,帮助宣传转发支持!多谢多谢,非常感谢!作者范青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引子

像上午一样,刚刚午休起来的郭小峰一打开卧室的门,就听见楼下厨房里传来了叮叮??的声音

仅仅走到厨房门口,郭小峰就看见女儿正满头大汗地给一盘水果蔬菜拼盘里倒沙拉酱Hxe

“你­干­什么?”

“啊――,”爱梅抬起头,满脸都是对美食热爱的笑容:“你起来了,爸爸,我在做晚饭,我看你老不起来――,”

“我先看了一会儿案卷资料,睡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郭小峰嘟囔着为自己辩解:“不过睡了半个多小时而已”

爱梅又低下头,开始拌那盘沙拉:

“我没有说你嘛,爸,我就是想索­性­先做好,免得万一你故事讲不完又要起身做晚饭,太耽误情绪了,你看――”爱梅放下手里那盘沙拉,像表功似的打开了煤气灶上小锅的锅盖:“粥熬好了,还有――”她又打开炒菜锅的锅盖:“看,青菜也炒好了,这里――”爱梅又打开冰箱:“你的豆豉蒸排骨,怎么样?”

“不错!不错!”郭小峰笑嘻嘻地直点头,然后一指女儿正在­操­作的那个盘子:“但我不爱吃沙拉酱,你­干­吗做这个?”

“我吃呀?”爱梅很愉快地说:“我觉得边听边吃可能更舒服上午我就感觉嘴里缺点儿什么?”

郭小峰忍不住一笑,在退出厨房的时候,小声咕哝一句:

“看来你不想减肥了”

“你说什么?”爱梅一边说一边捧着那盘沙拉追了出去

“没什么”郭小峰连忙回答

再次在茶室坐定后,爱梅一边给自己嘴里喂沙拉,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爸爸

但坐了半天,郭小峰却一直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爱梅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沙拉,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啦?是不是我吃东西影响你情绪?”

“不,不,不相­干­的――”郭小峰回答,然后又沉吟了片刻说道:“爱梅――,是这样,我讲什么不喜欢被打断”

“我知道,我不会乱Сhā嘴的”爱梅立刻回答,――然后,稍微有些委屈地瘪了一下嘴:“而且我也不爱Сhā嘴呀?你看我上午就没Сhā嘴,是不是?你讲案子我从不Сhā嘴的,直到你说完了,我知道你不想思路被打断”

“好极了,下午也要这样,不管我讲到什么”

爱梅这次没有委屈,开始好奇了:“你会讲到什么呢?”

“你听下去就知道了”郭小峰淡淡地回答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这里特别说明:

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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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一

去年十一月七号那一天,一个家住在位于于高速公路附近村子的村民,沿着路两旁的绿化林正走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山坡上有一个很大的箱子

――是不是路上翻车掉下来的?那个村民想,抬头向上看了看,路上都是急驶而过的车子,他早就听说有车子从路上翻倒下来,除了倒霉的司机和乘客,还会有很多东西掉出来,因此有些人拣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这个村民带着期待走过去敲了敲,箱子锁得很结实,看来质量还不错光箱子也值几个小钱,村民更加美滋滋的想,这么好的箱子里,装的肯定是更值钱的东西然后,他又提了提,很沉,虽然有手拉竿,但轮子摔坏了一个,而且在土路上拖也减轻不了什么重担――再说,被邻居看到也不好,也许他们会眼红?要求分点什么,要是东西都很值钱,那可就太亏了!――于是那个村民眼珠一转,很聪明地决定回家拿个钳子和大兜,然后回来把箱子撬开后,再分批把箱子里的好东西偷偷运回家

那个村民按照自己的设想行进了一半,当箱子打开后,他却是尖叫着跑开了,然后通知了警察――

这些事都是我过后听同事当笑话绘声绘­色­的描述的

最早接警的,也不是我们这里,而是在相距这里200多公里南部一个城市的警察

他们接手之后,自然像一切碎尸案需要处理的那样,首先确定尸体身份,这常城一个很关键也很艰难的事情,如果死者身份无法确定,那么凶手几乎不可能找到,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这个碎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死者的脸并没有什么损坏,尸体分得也不是特别碎,而是非常粗糙的分成了四肢躯­干­头,似乎仅仅是为适应这个箱子而分割的

当然,这也不一定就能立刻确定死者身份――因为中国太大了,现今的交通也太方便,倘若从西藏新疆开车过来丢在这里,那么即使是面部没有毁坏,也是很难迅速确定尸源,弄得不好,几个月可能也确定不了

不过这次尸体确认的出乎意料的迅速,因为仅在两天后,法医小史在我们的网上看到那张头颅的照片后,脱口喊道:“这好像是江瑶?”

死者确实是江瑶!于是一切都转到了我们这里

再次去现场检查了一遍,没有太多的线索,除了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我们找到了一些轻微的擦痕,用装尸体的箱子做了对比,可以确定痕记它留下的,从而基本可以判断为箱子是从这里扔下去的

在扔箱子的这一侧,只有由北向南的车辆可以行驶,考虑到死者的居住地在我们这里,因此初步可以认定这里是案发地

――当然,准确地说,关键是判断江瑶被杀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

碎尸案因为­性­质恶劣的缘故,一般局里都会特别重视,要求全力迅速侦破,所以立刻成立了“11#82267碎尸案”专案组

但现场回来后,我的胃疼病又犯了,所以拒绝了主管这个案子

局长亲自挂帅,自然,实际工作还是在警队这边

在惯例的破案碰头会上,局长这次追问的重点落在了一起去现场的小秦身上

“我想――,”小秦开口了,接着,有些歉意地看看我,好像觉得伤害了我似的,然后才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死者的丈夫是最大的嫌疑人,第一,从动机上看,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一直以来死者生活很不检点,导致死者丈夫和死者感情恶化,所以,他有很强烈的杀人动机;第二,从行为上看,虽然目前死者具体死亡时间还不能判断,可耽搁到今天,至少也有五六天了,但察看了派出所纪录,死者家属却没有报失踪,这一点也非常可疑,所以――”

说到这儿,小秦又看看一只手捂着胃的我,口气稍微变换了一下:“或者说至少――,在没有新的嫌疑人出现的前提下,死者丈夫是我们最重要的嫌疑人”

话刚说完,法医小史在桌子的另一侧举起了手

“怎么?”局长的头转了过去:“尸检有什么发现吗?”

“啊――,这次初步尸检是那边做的,尸体和报告刚刚转过来,我看了一下,从内容上看,除了可以判定死者是被一刀刺入心脏而死,而且死者死亡前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顿,――因为胃里还有没有充分消化的大虾,牛­肉­,鱼,还有酒――之外,――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那你要谈什么?”

“碎尸的表征――”小史轻轻回答

然后,小史也是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款款解释道:“关于犯罪嫌疑人,我有一点儿其他看法,我察看了尸体被肢解的方式,发现非常粗猛,几乎可以说是被硬生生砍断的由此我认为这像一个力气很大,但完全不懂人体结构的凶手所为,而死者的丈夫却是个医生――”

“但这也许是他故意的――”小秦立刻提出异议:“一个外行冒充不了内行,但一个内行却可以冒充外行――而且,死者的死亡原因是被一刀刺中了心脏,这就说明凶手了解人体结构”

“能够确定心脏位置和能够解剖人体,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和水准,外行也可以很容易确定一个人心脏的位置,甚至不需要是一个老练的杀手”

“这么说――”局长看着小史问:“你认为嫌疑人不是死者丈夫啦?――但仅凭这个,证据是不是有些单笨”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小史再次迟疑地看看我:“我略微了解一些死者的丈夫,他的­性­格和我们常人不太一样――”

“――你是不是想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小秦打断小史:“我知道,也承认,但这个也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杀人”

“你们俩都认识死者丈夫?”局长大吃一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史没有回答局长,继续顺着他刚才的思路说下去:“我是说,死者丈夫阿刘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在常人看来是极其高尚和极其具备自我牺牲­精­神的,――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抛掉赞美的因素来想,――我认为,这是因为人的行为常常取决于他们的­性­格和观念――所以,在这高尚的背后,也许可以解释成,他的­性­格中有一种对‘拯救残缺’的热爱,或者说具有‘拯救欲’的­性­格――我们以为残缺不屑,应当抛弃的东西,对他而言可能别具魅力,甚至也许只有病态的状况才能激起他的热情――比如看他的人生选择,做医生,这就是面对残缺的救护,他做得很好,而且是带着发自肺腑的热情和善良;――还有婚姻,死者生前各方面一直都被常人所蔑视诟铂因为无论出身阶层受教育程度生活经历­性­格脾气等等属于常人眼中的下等,外表也只是时髦的普通人,但死者丈夫依然坚持选择了她,我觉得可能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健康活泼可爱的女­性­反而不能激起他的情感――而且,死者不检点的问题在婚前也是存在的,并非婚后才暴露出来――,”

“你想说――,”小秦似乎终于明白了小史的意思,琢磨着接过来问:“死者的不检点虽然可能会激怒大多数男人,但由于阿刘独特的­性­格,可能不以为意,所以,并不具备杀人动机?”

小史点点头

“你们都很熟悉死者的丈夫?”局长愈发惊讶,打断他们之间的交流,迫不及待地追问刚才的问题

“一点点吧!”他俩一起回答,然后眼睛同时看向我

“郭支队――”­精­明的局长终于转向我:“你和死者丈夫很熟?”

“不算很熟,只是认识――”我不得不开口了:“我曾是他的病人”

说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其妙的紧了一下

“那你认可小史的分析吗?”局长追问

“我想现在分析动机和­性­格有些早,”我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回答:“最重要是要把很多疑问解决掉,小秦怀疑的有道理,比如,死者丈夫为什么不报案?他最后一次见死者是在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经极度恶化?――还有,凶手为什么要碎尸?不相­干­的人不会这么麻烦,一般碎尸案的凶手常常拥有最容易被怀疑的身份―ā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胃抽搐的更加厉害,忍不住弯下了腰

“你没事吧”局长似乎吓了一跳

我勉强摇摇头

“好了,不管怎样――”局长环顾一周,按熄手中的烟头:“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但事实只有一个,小秦,这次郭支队身体不好,不要劳累他了你要加油,多跑腿,尽快破案,我告诉你们,碎尸案最难是身份确定,像郭支队说的,确定身份后案子反而好办了,嫌疑人一定很明显,否则何必费事碎尸,抛尸?”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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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

散会后,人们都离开了,只有我又独自在会议室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

下了电梯刚拐过走廊,就看见小史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等我Dm

我没有费力寒暄,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小史也一声不响跟在后面,然后先从门口的饮水机倒了杯热水递给我:

“先喝口热水吧,郭队,对胃很好的”

“谢谢!”我接过来喝了几口,果然舒服了不少

小史在桌对面坐了下来,没有立刻再讲话,而是无声地打量着我,目光冷静犀利

我定定神,撬庆角,递给小史一个可以开始的表情

小史坐直了些

“郭队――”小史声调轻微却很坚定的开口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犯铂你怕凶手是阿刘,你不想抓他,对不对?”

我保持着原有的表情看着小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我俩都知道,小史说中了我

小史突然略微轻松地笑了笑:

“郭队,虽然我只是法医,但难道你觉得我的­性­格分析没一点儿道理吗?”

我还是那样看着小史,只是内心突然百味杂陈,一时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感觉

我和阿刘的渊源(阿刘的故事详见《蓝惠心的选择》),说起来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具体的说,应该追到上一年的秋天――

在那个初秋里一个秋高气霜的清晨,也许是天气,也许是刚刚结束了手头的案子无事一身轻的缘故吧,我的每个同事都笑嘻嘻的,――而法医小史的笑容则灿烂到令人怀疑的程度

毕竟都是­干­刑警这一行的,看到疑点大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放弃找出谜底,――结果大家不约而同地猜向了一个方向,――并且,我们的小秦第一个勇猛地冲上去审问:“说,是不是昨晚相亲相的特别满意?”

小史立刻努力板起脸,摆出一副无辜的天真涅来;“什么呀?”

然而,这点点儿技巧焉能骗过他这些整天和小偷强盗杀人犯斗智斗勇的同事们?小秦大吼一声:“不要装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刚才还试图顽抗的小史顿时失去了抗拒下去的勇气,失声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顿时瓦解了小秦的神勇,他蔫蔫地松开小史的肩膀:

“看来你小子走运了,唉――”至今单身的小秦长叹一声,愤愤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别着急,别着急!”小史反过来安慰起小秦来:“你小子才二十多岁,急什么?我都熬到三十多不是才遇到一个这么‘对眼儿’的吗?”

我们都笑了起来但话题并没有岔开,女将们担负起继续审问的重担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有“母老虎”之称的小胡以听起来是大吼,其实挺正常的嗓门追问

“是呀,是呀,”肖素也抿着嘴帮腔:“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好吗?”

小史不屑地一挥手,――仿佛说,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但似乎还怕我们不明白,又索­性­直截了当地说:

“哼,现在带回来,万一你们乱开玩笑给我搅和黄了怎么办?”

于是我们又是一阵哄笑,然后彼此互递几个眼神儿,达成了共识!――看来这次小史是真的动了心!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小史用没完没了的一个人独自傻笑,频发短信和一旦没事就开溜,来证明了他正进入一个飞速发展,并甜蜜无比的恋爱期

每当看到小史偷偷消失的背影,小秦就红着眼睛,发出毫不掩饰的嫉妒之言:“总是偷逃,看来这小子要尽快把自己的桃花运修成正果了!”

“应该的,应该的”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很高兴:“毕竟这是终身大事,难得有空闲时间,还不赶紧多花些心思?咱们可是一忙起来就连轴转的――,”

话音未落,我就接到一个电话,――缉毒组在一个酒吧暗查贩卖毒品的任务时,发现了一个通缉犯,――而这个通缉犯正是我几个月前办的案子中一个一直在逃的家伙

我立刻决定过

案犯抓获的很顺利与此同时,我则意外地帮助他们抓获了一个狡猾的,差点溜走的嫌疑人

当时一种直觉让我认为身边这个低头匆匆离开的男人不对头,就喊了一声:“站住”

听到我的喊声,那男人拔腿就跑,这下我确定了,转身追他,结果那个张皇失措的家伙儿在狭窄幽暗的走廊里一下子撞到了对面一个正端着盛满不同饮料,样式各异高脚杯匆匆而行的服务生,顿时饮料和变成钵碎片的高脚杯散了一地这个慌张的家伙儿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在那片水汪汪,滑溜溜的钵渣子上,不知划破了哪里,反正很快流了一身血,咋看挺吓人的

――于是我轻松的拣了个现成,唯一的遗憾是弄得我的衣服也像刚下了战场――然后当我带着仿佛光荣负伤的一身血迹,把这个实际受伤的家伙转交给缉毒组的刘组长时,他大惊失­色­:

“郭支队,你受伤了”

“没有,是这家伙的!”我笑着告诉他:“好好审审吧,这家伙绝非善类!”

这话来自我的第一印象,这个男人年纪不算很大,三十来岁吧,紧绷无­肉­的脸,中间一个又窄又高的鹰钩鼻,不过公平的说,这并没有毁掉那个男人的形象,这男人并不难看,还别有一种潇洒风貌,只是他那混合着饿狼狐狸和癞皮狗一样复杂的眼神儿却影响了我对他的好感准确的说,这个家伙儿的外表又酷又狠,毫无温情

在审讯中得知,这个人的外号就叫“鹞子”,――我怀疑这是因为他独特鼻子的缘故不过,后来的审问证明我当时的判断不对,这个曾经因打架而“几进宫”的家伙,似乎刚准备入这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很快就放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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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件事对我却有立竿见影的影响――许久没有进过商场大门的我,现在可换洗的T恤只式件了,现在又染脏了一件,就必须立刻去抽空去买衣服了

“洗洗不行吗?”肖素曾经建议我:“我帮你洗,你这件白T恤挺好看的,爱梅给你买的是吗?”

“是,不过这是纯棉的,最难洗的就是这种料子,又是白的,肯定是洗不净了,不想费事,­干­脆扔了算了我可不想带着洗不净的血迹,以后每天在路上接受别人怀疑的观察,说不定还会引得好市民偷偷拨打110呢”

“扔了可不行,”小秦立刻反对,开玩笑地说:“这T恤一定得留着,是光荣标志!郭队你有很长时间没有亲自上阵了吧?”

“确实”我承认

“哎呀,那可得留着”大家顿时也故做一本正经的表示了态度

“好好好”看大家玩笑,我也索­性­玩笑的把这件染上血迹的白T恤郑重的叠好放进了密封袋,然后举起来问:“怎么办?交法医保存?”

“怎么交法医保存?这是功勋的象征!”大家的玩笑开得越发认真起来,小秦还一本正经地对肖素说;“肖素,你是内勤,你负责保管!”

“没问题”肖素一口答应,真的接了过去

就在这玩笑中,我们下班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三

第二天是周六,也恰是没有案子的空闲时期,所以按时休假,我也抽出了买衣服的空闲

前一天肖素告诉我百货楼正在搞各种T恤大展销,并且好心的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买我婉言谢绝了,――在我看来,有时候一个人也有一份清静的自在

尽管是周末,但商场没有想象中的拥挤,我感到很高兴,开始在T恤展销区转悠起来,准备一次多挑几件,免得过一阵儿还要­操­心买

“郭队,郭队――”

正查看间,我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扭身,发现小史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那个女孩子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涅,身材高挑,容貌端庄,大方文雅我欣赏地打量一下这个女孩子,――说实话,这算是我比较欣赏的那种女孩儿类型,――有着­干­净大方的外表,而且笑容举止不做作,不矫情

“这位是――”我问小史

“她叫惠心,姓蓝”

“蓝惠心?”我轻轻重复一遍:“兰质惠心,――很好听的名字”

“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郭队,现在是我们的支队长,不过我们这些以前叫惯郭队的人懒得改口,还按老习惯叫,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惠心,如果以后你嫌我加班太多,请不要怪我――”小史很不客气冲我一指:“都是他的原因!”

听完男朋友的介绍,蓝惠心稍微嗔怪地瞥一眼小史,连忙客气地说:“您好!郭队,我也随小史的称呼了,”

“好艾我也习惯别人这么称呼我的”

惠心又笑了笑,然后很大方的向我伸出手:

“我常听小史提起你,他说你很厉害,破过很多希奇古怪的案子,非常出名”

“是吗?”我也赶紧也伸出手:“那他有没有顺便告诉你,我能破案离不了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出­色­法医?没有法医,我什么案子也破不了,――谁都知道,现在出了案子,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法医――你身边的这位帅哥,是真正的神探!”

蓝惠心又笑着嗔了一眼变得满脸得意的小史,抿着嘴说:“才不是呢,人是活的,他只是用一些死的手段罢了”

“哦,这些死的手段可都是最灵活和聪明的头脑发明和发现的,也需要最聪明,最灵活的头脑去使用它而且,恕我直言,你要是这么想,就说明你对这个行业的想法还汪在《狄公案》的年代,现在破案光靠细心和躺在那里分析可不行了――需要大量的技术手段,所以说现在破案依赖法医和各种技术手段的程度,就像婴儿依赖妈妈一样”

小史顿时笑得合不蚂:“郭队,在局里我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只见你天天催我­干­活!”

“当然,该­干­活的时候不催你­干­活怎么行?该夸你的时候不夸你也不行,要不以后怎么才能更有资格逼你加班呢?”

小史笑得越发前仰后合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你也来这里买T恤了?我还以为你随便买一件了事呢”

说到这里,他扭头又绘声绘­色­地把昨天发生的事给蓝惠心讲了一遍

“我本来也是打算随便买件算了”等小史说完,我说道:“但肖素说这里有展销,我一想,­干­脆一次多买几件,以后几年都不用­操­买T恤的心了”

“那一起好了!”惠心建议

“好!好!”小史连连点头

但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

“该不是有案子了吧?”我本能地猜测

“不会吧”刚才嘴巴还像个咧开嘴的石榴似的小史,一张脸顿时皱得像个苦瓜:“老陶在呢!”

但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样,值班的老陶临时有急事,需要小史赶快出现场

小史的电话刚合上,惠心立刻体谅地柔声说:

“你赶快去吧!我替你选两件”

“好吧!”小史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女友,咬着牙说:“好吧,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也帮郭队参谋参谋!”

“放心吧!”惠心很温柔地看着他

看着两个人彼此不舍的样子,我赶快背过身溜到远处

好一会儿,我终于又听到了惠心的声音:“选出喜欢的吗?郭队长!”

“差不多了!”我随手指着黑­色­,深蓝墨绿咖啡,――反正那种颜­色­耐脏又易洗的几件T恤,说:“就这几件吧”

“挺好的!”惠心摸了摸衣料,然后她仿佛不经意地小声说:“我打算给小史买羊绒羊毛混纺的,穿着舒服,也比较好洗”

“这些是吗?”我赶紧问坦白的说,我没注意这些,只觉得我看的那几件衣料挺厚,而且颜­色­很正,感觉穿上会比较有型和好看

惠心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我带到另外一个更大规模的专柜,――我也摸了摸衣料,果然比刚才那些手感好,款式和颜­色­也不错

衣服挑得很顺利,惠心为小史选了两件我则一下子选了五件,在好洗的诱惑下,还选了件淡米黄­色­的

正在我付帐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喜地喊声:

“惠心姐,惠心姐,惠心姐!”声音是那样的快活惊喜和亲热,仿佛来自多年不曾谋面的好朋友

我忍不住扭头看过去,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发型和衣着都很时尚的女人冲惠心跑了过来

一眼之后,我的头又转了回去坦白的说,这个女人是我第一眼就不欣赏的,尽管整体装扮十分时髦,惹眼,但觉得她浑身上下洋溢着种说不出的虚假味道,并且她的行动举止还特别体现了时下很多女孩子喜欢身体力行的所谓“野蛮”劲儿

而我对所谓的“野蛮”型女孩儿一贯不敢轻易恭维,当然,这多半是我太老了,丧失了欣赏可爱的“野蛮女友”型女人的品位和能力――但实在的,我觉得一个女人倘若没有文雅的底子,青春的年龄动人的美丽,把握野蛮程度及其甄别野蛮对象的能力,――就最好不要动辄“野蛮”,尤其不能对谁都“野蛮”

“野”的不好就近粗俗而不是可爱,正跑来的这个女人我觉得就是“野”的不好那一种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回避地往旁边让了让,那个女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抓着惠心的胳膊――又蹦又跳的,仿佛见到了多年失散的亲人――似的亲热喊道:

“哎呀,惠心姐――,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你­干­嘛不跟我联系?”

“哦――”惠心吱吱唔唔的

我的眼角瞥到刚才一直兴致勃勃的惠心,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了,笑容也很僵硬

――似乎不像两个好友见面,我心里嘀咕着但他人的事有时最好少知道,所以一接过找回的零钱,我连忙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想尽量避开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但还是听到了,因为那个女人的嗓门是那样的尖和高

“你是不是还恨我呀――,”那个女人又用仿佛很直率的口吻大声说:“真的,惠心姐――,我一直都想和你谈谈,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来看的,如果你要为此恨我的话,我愿意把阿刘还给你,我不愿意失去你这样的姐姐,真的!”

我听得一楞,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惠心,只见惠心努力从那个女孩儿热情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她似乎已经镇定了许多,还回报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笑容虽然微含苦涩,却还是很真诚的:

“你说哪里去了,我真心祝你们幸福的”

“是吗?”那个女孩儿眼珠在惠心的脸上来回审视着,似乎想看看对方是否撒谎,然后,似乎相信了,她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那个女孩儿那双灵活的眼睛突然在我身上一转,接着轻轻给了惠心一拳,十分娇嗔地“呀”了一声,身体同时还配合地扭动着:“呀――,惠心姐,我知道了,你找到了新的幸福!”

然后又暧昧的白了我一眼

什么话?――我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倒还不仅是猜得离谱,关键是听刚才两个人的对白,这个女人似乎是一场爱情战争的胜利者赢就赢了吧,现在问也不问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猜进去,实在不像看岔了,而是透着心术不正,――看看,惠心你不仅以前输,现在还沦落到只能找个老头子!――怎么想都觉得带着故意降低对方身价的意思

我这人一贯不宽容,尤其听到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额外反感,更何况话里还牵扯到我,所以决定解释一下,除了澄清,也省得这个女人得意太狠

然而还没等我张口,就又听到那个女孩儿压低了嗓门,但足够我和附近的营业员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

“其实年纪稍大一点好,惠心姐,年轻男人总喜欢漂亮的女孩儿,别看阿刘现在不要你,选了我,将来还不知会被哪个女孩儿又迷住了心呢我都不敢想自己的未来,还是你聪明,找个稍微大一点的,靠得赚你说呢!”

那个女人又暧昧地白了我一眼,猛地又亲热地搬起惠心的胳膊摇晃起来,嗲声说:“看的出来,你们发展的不错,我都看见了,刚才你们好亲热!告诉我,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一时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当我们的面公然造谣?――虽然我第一眼就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儿,但那一瞬间还是被这个女人的­阴­暗心思弄愣住了

惠心的脸顿时红了,有些气愤,却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毒刺“蛰”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更加生气,沉下了脸上前一步,――但还是没能开口,那个女孩儿就尖叫着冲远处招起手来:“阿刘――,阿刘――,阿刘――,快过来,看我们碰见谁了?”

我失去了立刻分辩的机会,只好循着那个女人招呼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又是一阵意外,听了刚才的话,我还以为那个什么阿刘是个花花公子气质的家伙,但向我们走来的却是一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男人

阿刘中等身材,偏瘦,衣着发型都很朴素大众,然而气质很好,风貌文雅,带一幅无框眼镜,仿佛人们心目中那种医生或者年轻的知识­精­英的样子,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的整洁和从骨头里透出的修养

尤其当阿刘走到了我们跟前时,我发现近看的阿刘还要更好看一些,白净的面孔上五官颇为秀气,但并不­阴­柔和女­性­化,而是一种­干­净的阳光感,尤其令我欣赏的是阿刘的眼神,说不出的纯粹­干­净,充满善意我几乎从未在这样年龄的男人脸上看到过如此单纯近乎十几岁少年的那种眼神儿,――这令阿刘成熟稳重的外表中,似乎又有种奇怪的年轻感

就在我打量间,那个做作女孩儿就像小女孩儿那样,跺着脚,摆动着双手,夸张的一把挽过那个叫阿刘男人的胳膊,以过分的热情指着我说:“嗨!看,这是惠心姐的新男朋友,哇――!感情特别好!我好羡慕哟!”

“是吗?”那个阿刘看了我一眼,眼神儿在一瞬间的意外后就恢复了常态,给我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说道:“您好”,

接着又对惠心礼貌的说:“你好”

惠心奇迹般镇定下来,她仅仅淡淡一笑:“你们也来买衣服?”

那个阿刘点点头,但还没回答,――他女朋友就抢过来否定了:

“不是,顺便进来逛逛,惠心姐,这里的货­色­太次了,没法买的好了,我们走吧,阿刘!衣服还是要买大牌子的,东西不一样嘛!”

然后,冲惠心和我一点头,就一阵风的撮着那个阿刘离开了,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我看到那个阿刘几次想回过身礼貌的告别一下,但都被女朋友拖得脚不沾地的走着,未能如愿

我叹息着摇摇头,一回转身发现刚才还显得很坚强的惠心脸­色­灰白,看到我­射­过来的目光,勉强笑笑说:“我们也回去吧!”

审视着惠心无法掩饰的失败神情,我思忖一下说道:“我累的很,楼上有卖饮料的,喝点儿东西歇一歇再走好吗?”

惠心失神儿的呆立了一会儿,点点头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四

也许是失去了维系坚强外表的力气,从阿刘和那个女人消失不见的那一刻,直到我们在楼上的座位上坐定,惠心一直都很颓然地默默低着头

我也一直一言不发

良久,惠心才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向我解释的说了一句:“阿刘是我原来的男朋友”2m

“是吗?”我平平静静地接过话头:“小伙子看起来很不错”

“哼!”惠心自嘲地轻笑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可是我很差,所以他后来选了江瑶”

“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儿吗?”我问

惠心点点头

“那恐怕我必须说阿刘的眼光很有问题”

“呵――”

惠心抬起头,更加自嘲地冷笑一声,显然她认为我将会和很多好心人那样要安慰她,而这大约正是她反感的,所以直截了当地冲我说:

“郭队长,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我妈妈消我能坚强,我认为我也很坚强,所以不用再听什么‘失去我是他的损失’之类的安慰话了”

“安慰你?”我摇摇头:“我只是在说事实你看那个女人,叫什么――江瑶,是吗?――首先对你连问都不问,就硬把我这个老头子派为你的新男朋友,而且公然造谣,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继续打击你的自信?!――过了这么久还如此,难道不是特别狭隘自私吗?选择和这样极度自私的人共同生活,如果没有特别的一套,我很难抱乐观的预想――还有,这个商场的T恤有百元价位的,也不乏千元以上的名牌,却评为不上档次,如果是为了羞辱你,进一步证明了她的狭隘和自私;如果是真的,那我很为那个阿刘的钱包,和可能因为粮米不足而导致的­精­神压力担忧,因为虚荣的攀比没有尽头”

但我的话显然并没有宽解惠心,她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自嘲凄凉:

“也许你说的是,郭队长,也许江瑶不会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但那又怎么样?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他们为她们着迷,而我――”

惠心突然低下头,声音变得痛楚不堪:“也许理论上不差,但是――”

我笑了起来,一直笑得惠心再次愕然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发出如此不屑的笑声

“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女人?”我故意用明显的嘲讽语气重复了这一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惠心声音变冷了,――这会儿,她一定看出来我要安慰她

――应该说她猜的完全不错,否则我不会留她下来喝东西

惠心脸上掠过一丝强硬,那种因为自尊而起的强硬:

“不用安慰我,说什么‘男人早晚会后悔’的话,那又怎么样?他们总是抵挡不住诱惑的,至少曾经抵挡不住―ā

我又一次笑了起来,并且尽力使自己的笑声充满了无可质疑的可笑和轻蔑

惠心审视着我,终于,――强硬自尊的眼神儿开始狐疑起来:“你笑什么,郭队长”

“我在笑,――为什么科学家发明个东西那么难?哪怕证明一个看来简单之极的定理可能都要几辈学者的努力!而这些情感领域的‘专家’们却都这么高产?连我这个从不关心的人都经常能听到或看到诸如什么‘男人是理­性­的动物,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什么‘女人只爱哪类男人,男人只迷恋什么样的女人’;什么‘男人都是花心的,女人注定受伤害!’;什么‘俘获男人十八招,三招搞定女人心’;什么‘其实男人的本质是什么?女人本质又是如何如何’;什么‘中国男人缺什么,中国女人正陷入什么什么困境’等等等等各­色­的高论?”

扑哧――,一直面带自嘲的惠心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的面容开朗了不少,似乎开始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抑郁有些过分了

“而且,不仅语录多,”我继续不屑地说:“――涵盖的范围还广泛呢,最少是‘中国’,动辄就是‘世界’,一般都能将‘古今中外,男女老少’一网打粳口气坚定的仿佛是圣人发布的语录,毋庸质疑,只需相信就够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怎么有能耐或资格评价这样‘情感语录’的错与对呢?”

我最后揶揄一句,然后也恢复了常态,把自己的茶杯向前推了推:

“不过――,就好比这杯茶吧,我知道关于茶叶的好坏有各种各样的评比和分类,但就像没有任何一个菜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美味’那样,从来没听说过有某种茶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好茶’的”

惠心猜测地看着我

我平静的继续说道: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狂妄到自以为可以品定全世界,别人的责任就是承认他的断言,――但还不是所有人都傻到完全没有个人的口味和头脑,别人说什么最好,他就觉得什么最好不管多普通的人,也会有自己口味和嗜好,虽不至于像指纹那样独一无二,也不会雷同到众口一词无论绿茶红茶花茶黑茶白茶黄茶,每一种都有自己爱好者,甚至这每一种茶分出的优劣等级,不同的喝客也有不同的观点,难得定评所以,就如同饮食有人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样,关于茶叶品评还有一句更广为认可的俗语,叫做――,”

我稍许顿了一下,慢慢说道:

“茶无*,适口为佳”

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拿起茶杯再次开始慢慢喝起自己的茶来

惠心楞楞地看着我,似乎一时对我突然结束的评论转不过弯儿来

在一阵儿弥漫着思索的安静之后――

“我想――,”惠心带着少许难为情,有羞涩也有开心的表情开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郭队长,谢谢你”

“不用谢,明白就好,世界上多少例子,卡米拉得到了查尔斯,并没有因此得到男人们的一致追捧,戴安娜也没有失去公众的热爱得到失去一个王子还不过如此,那么失去一个普通男人的感情,犯得着妄自菲薄吗?”

惠心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显得更加不好意思

我笑笑继续说道:

“还有,我们的小史也是很出­色­的艾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吧,品质也好,而且工作认真,技术过硬,将来前程远大,你可别小看了他,或者觉得他就不如谁了”

惠心连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更的自己――”说到这儿,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那你也不用的,”我连忙转回来安慰惠心:“小史可不是因为找不到那种浮夸时髦的女孩儿才不得不和你恋爱的,真的,我们是警察,最有机会就是认识这样的女人了对不对?小史之所以延迟到今天还单身,是因为他以前未遇到合心意的女孩子,他,是真的喜欢你”

惠心的脸绯红了,看起来充满了羞涩和喜滋滋的,但却轻轻摇摇头,似乎是说――我不相信

“别不相信,”我最后玩笑补充一句:“――你忘了,小史是怎么介绍我的?――我是个神探呢!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是他心目中最迷恋的那一种女孩儿”

惠心的脸更红了,挂着一脸掩饰不住的开心

“好了,”看着惠心的样子,我也放心了:“时间不早了,现在我看我们也该各自回家,我开车了,送你吧!”

“好,谢谢!”惠心很高兴的答应了,但刚走两步,突然又说:“对不起,郭队长”

“怎么?”

惠心有些羞答答的:

“我突然想起刚才还有一件衣服小史可能合适,我想,我想――再,你能再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我忍着笑同意了,心里同时决定回去一定要向小史说明――他能多得到一件T恤,可是我的功劳――看他以后还敢抱怨加班!

在又为小史买了一件漂亮的羊毛T恤之后,我们离开商超车子很快到了惠心家小区的门口,她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冲我开心地挥了挥手

看着惠心坦白真诚的笑容,我突然又想起了江瑶,――那个心思­阴­暗,刻薄而且装腔作势的女孩儿脑海里又滑过她的男友,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一个看来似乎很和善单纯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她呢?难道就是因为单纯才会被这样浮夸的女孩儿吸引吗?和这样的女孩儿生活,看来单纯的他,未来会幸福吗?

我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给甩开了他们都和我没关系,­干­吗­操­这样的闲心?我对自己说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可是大错特错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五(上)

大约一个月后,我在离局里不远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再次遇到了惠心和那个叫江瑶的女人,透过车窗,我看到那个江瑶一副如愿以偿的笑容,正兴高采烈地对惠心说些什么,而惠心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心里暗暗称奇,原来她们至今还保持着友谊?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们之间以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上次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她们的关系,似乎应该不愿再往来才正常Sg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许只有神仙才能把握,我又何必­操­心?――眼下我最重要的是拿到那份法医鉴定数据,一旦确定,就可以立刻抓捕那个嫌疑人了,手头的这个案子也几乎可以了结了,这才是我真正要­操­心的事――另外,那一刻困扰我一段时间的胃疼也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我暗自下决心,手头的案子一完,一定要休息几天

应该说案子一切顺利但从拿到法医报告到抓捕到预审再到结案,依然用去了一周多时间,这期间我的胃疼也越来越厉害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从单位出来,打算随便找地方吃些东西然后回家休息,――然而就在我很不舒服的匆匆吃完离开那家川菜馆,仅仅走了50米左右后,就在闹市的街口,突然一阵急促的胃疼使我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但痛苦并没有消失,我用拳头顶着胃,只觉得嘴里一阵发咸,使劲儿咬牙忍了忍,眼前依然开始发灰,特别想躺下来当然我强撑着没躺下来,默默地自我鼓励着,消能恢复一些力气,然后跑到医院

――可是过了一会儿,痛苦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加剧了

――在我的身边,人们来来往往,大声说笑,却没有人注意一直蹲着的我――我嘴里越来越咸,吐了一口,一看,居然是血!顿时我眼前一黑,心里霎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绝望与恐惧,――但奇怪的是,我还是没有倒下来,瞬间的恐惧之后,脑子反而更清醒了,我十分理智地想――是再坚持挺一会儿,争取自己去医院?还是要索­性­主动躺倒在大街上?因为这样还可能会有好心人拨打120,否则这样低头蹲着,再蹲一天,恐怕也不会有人问一句

说不出的原因使我不想躺下来,那种感觉令我不舒服,宁愿自己撑到医院,所以我努力积攒着力气,鼓励着自己,――挺住挺住挺住我不断的对自己说

自我鼓励使我增加了些力气,但同时疼痛更加严重地折磨着我,折磨地我又感觉自己仿佛无论怎样都难有足够的力气独自走到医院,可能不得不躺在街上――那种让我最不愿意的方式――获得帮助了

――正当这时,我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轻柔好听的男中音:“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一刻,这声音对于我不亚于天籁,――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

我赶紧抬起头,一眼之下,吃惊的发现,这个发出好听男中音的人居然是那个阿刘!

阿刘看了我一眼,一刹那也显出了意外,但似乎随即就被我嘴角的血惊住了

他立刻果断地接着问我:“你受伤了吗?外伤?”

我摇摇头,努力说清楚:“不,胃,麻烦,你,打个电话”

阿刘又仔细看了看我拳头顶住的部位,然后说道:“如果叫救护车,这里是闹市,可能还是很慢,而我的车就在不远处,我扶着你,如果走过去,开车去医院,反而可能最快”

我觉得阿刘说的有道理,就点点头

于是阿刘果断的扶起我,那双手­干­燥温暖有力,――令我终生难忘!

有了帮助和消,我的力气也回来了些

一边走,阿刘还一边鼓励地说着:“不要的,你可能只是胃出血,这并不是要命的铂不用的,真的,如果是急­性­的,可能还快些,放心吧,不要紧的,到了医院很快就会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再加把力,走几步就到了,上了车我们很快就会到医院,――别紧张,你相信我,我是医生,而且就是专治胃病的,是不是很巧?这兆头就很­棒­,相信我,你的病不严重,我的水平很高的,――真的,来,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阿刘的声音低沉轻柔,却又不乏权威的力量,让人信服,――我放松了许多,甚至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只是一直强撑着的意志开始渐渐软化,一上车,就沉沉的半昏过去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五(下)

等我痛苦基本消失,完全清醒之后,举目四望,已经是晚上了

躺在病床上,身体感觉恢复了许多,像阿刘说的,好转的真是比我想象的快!――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走了进来,大约感觉我一副找人的涅,就走近我问:“是不是找阿刘大夫?”

我点点头

“阿刘正查房,一会儿会过来的”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阿刘走了进来,穿着一件医生们的制服――白大褂,脖子里的听诊器十分细心的放入上衣口袋来保持着人体的温度

阿刘先走到我的隔壁床,简单问了起来

注视着阿刘大夫的背影,我内心的感激无法形容

――我并不想抱怨这个世界的冷漠,城市里也并不乏好心人,这些人也在寻找慈善的机会,比如捐助消工程和帮助贫困的绝症患者等等但也许生活太繁忙了,或者也许人口太多了吧?――反正走在繁华的街道时,人们的眼角常常忽略了脚下某个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不抱怨

但我也承认,在我无病无痛的时候,可以相对客观的看待这样的事实,――可当我痛苦不堪地蹲在地上时,内心却十分悲凉

“你明天可以出院了”阿刘声音轻快地对我隔壁床的病人

然后,阿刘又转过身子,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

阿刘的笑容就像他的眼睛一样,说不出的单纯友善,温暖宜人,尤其从我这个躺在病床上人的眼睛里来看,真是犹如一道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阿刘对我说

我微微欠起身,很想说些什么,――尽管我非常想表达自己的感激,平时也挺能说话的,但那一刻却说不出来什么,仅仅­干­­干­地说了一句非常苍白的谢语:“多谢你啦!”

“别动”阿刘赶紧又把我按回床上:“不要以为现在不太疼,就等于完全好了,我想胃病大概是你们的职业铂医生也是这样,很难有规律的吃饭,不好意思――”

阿刘仿佛想起什么,又冲我笑了笑,含着些许歉意:“没经你的允许,我察看了你的证件,治疗和住院都需要这些信息”

“千万别这么说”我连忙回答:“证件就是让人看的,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大约要暴尸街头了”

“那有这么夸张,你只是急­性­胃出血”他微笑地摇摇头,随即又含蓄地说:“不过――,即使是比较影响你的工作,我建议你还是多住院观察几天,然后再做一些相关检查比较好”

“没问题,我不是工作狂――,”我赶紧说:“最好查出些无关紧要的铂让我就此退休好了”

阿刘再次微笑起来,表示理解了我的玩笑:

“你这么乐观,一定恢复的很快,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明天给你做其他的检查好吗?”阿刘又点了点头,然后步履潇洒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阿刘消失的背影,我倒说出了一句感激话语:

“今天多亏了他,否则我都不知会怎样”

“你说阿刘大夫?”我的隔壁床,一个和我年龄大概相仿的家伙反问一句,然后那家伙又无限感慨地点着头说道:“那还用说,阿刘几乎是最好的人,这个世界上都不多了”

“哦?”我扭过头看了看旁边这个骨瘦如柴的病友,面皮清黄,很有“老胃病”的涅“你认识他?”

“老病号了”邻床病友立刻回答,表情不仅没有痛苦,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地感觉:“医院里长进长出,医生我都认识,你要是场院,肯定也会门清儿”

我赶紧在肚子里偷偷念叨几遍:“老天保佑:千万别场院,千万别场院,千万别场院――”

“这医院所有的大夫都加起来,”旁边的瘦病友继续说:“论医术,阿刘大夫不算最好的,可要论心眼儿,那真是少见的好人哪!你可能不信,因为你是不认识他――”

是的,我不认识他,但我坚信阿刘是好人,――今天的时代,也许是人与人最隔膜的年头,阿刘的行为,已经远胜常人

“他怎么好了?”我追问隔壁病友,因为我对这个阿刘大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首先就是对病人好,”瘦病友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从来没有不耐烦的要我说,谁能没个烦躁的时候,可人家阿刘大夫对病人从没有掉过脸,总是又和善又耐心,看着心里就安定;还有,现在医院多黑呀,比强盗还黑,不把你弄倾家荡产他们算不满足,可人家阿刘大夫就不给病人乱开贵药,那这是老病号都知道的――”

“他这样会不会引起同行打击呢?”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突然想起了报纸上曾经连篇累牍的一个报道,不知是真是假,说是湖南省某个城市的医院对一个不肯乱开昂贵药品的大夫进行了长期的打击,导致了那个大夫身体遭到重创,而且还离了婚反正下场惨得让人气愤

瘦病友楞了一下:

“那倒没听说”他有些奇怪地说:“这有什么打击的,阿刘大夫做好人,医院名声都跟着沾光,来得病人多了,医院不是更赚钱?哪儿差一个大夫开不开贵药?”

“噢――”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人人都像那个城市医院领导的眼皮子,――那么坏,又那么浅

但是――,“过洁世同嫌”,我又忍不住产生了另外的的:“那么,阿刘大夫会不会遭同行嫉恨呢?”

“你认识阿刘大夫?”我关切的表情弄得瘦病友很好奇

“不”我摇摇头,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开始为阿刘的境遇的起来看着邻床病友好奇的脸,我简单解释了今天自己被救的经过:

“――所以,”我最后说:“我可不想看到这么好的人遭罪”

瘦病友立刻心神领悟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我告诉你,认识阿刘大夫的人,没有不这么想的,最初,我也总想开便宜药,谁不这么想呢?可后来我听说,――是护士说的,阿刘大夫自己还偷偷给特别穷的病人垫钱治不有个病人,我可亲眼见过,据说老来给阿刘大夫送新鲜的蔬菜和土产,听说他就是倒在医院门口被阿刘大夫看见给救了回来,还先给垫钱治好的病后来那个人是各几个月就来一次,一直到现在;还有一个我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山里来的汉子,病好后跪下来谢阿刘大夫,真是感人呐!从那之后,我就主动给阿刘大夫说:‘给我开点贵药吧,反正我是事业单位,稍微多点也不怕’咱不能让好人活不下去呀!”

“真的吗?”这次我真的吃惊了,我从未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医生,事实上,我的经历和通过报纸,电视上展现的事实是,――现在的医院,医生为了挣钱,几乎发了疯,专门宰已经够倒霉的病人

“阿刘大夫收入高吗?这能垫得起吗?”我产生了新的疑问

“一般吧!”瘦病友的口气有些拿不准:“你想,他不吃那么多回扣,那工资能多高呢?不过,听说阿刘大夫家里条件特别好,房呀,车呀的早就解决了,他自己又不的医疗现在的日子,要是解决了房子,医疗,那一个月有个几千块就活得不错了,用不着太多钱,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做作的,在我看来甚至是­阴­险和自私的女孩儿江瑶,她的消费不知是否阔大?听她曾经的话,不知是虚荣的炫耀还是真的,仿佛是很会花钱的,――仅仅衣食的消费,也是可大可小的,一个月几千块可以活得从容,但几十万可能也不够,一只V的手包不就是几万十几万或几十万块?当今世上为超级富豪准备的商品已经比比皆是,不幸的是,仰慕追求它们的,偏偏不少穷人

就在那个瞬间,我开始想了解阿刘和江瑶发展的状况,而且不客气的说,我消他们已经分手了――理由,甚至也不仅仅是的江瑶会不会勤俭持家的缘故

但我的愿望不仅是想当然,而且事态的发展完全和我的期待背道而驰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六(上)

就在第三天,我几乎已经正常的时候无聊下床溜达,顺便想阿刘大夫,在医生值班室的外面,透过钵,我看见江瑶伏在阿刘的肩膀上十分亲热的大声说:“阿刘,你说我们婚事怎么办呢?我要订一套最漂亮的婚纱”

江瑶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挑衅地瞪着其他的值班护士,几个小护士都识趣的离开了,只有那个四十多岁的王护士长在离开前毫不掩饰地狠狠“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空气说一句:“我去发药”2m

我连忙闪开身,然后尾随到王护士长的后面,在几个医生护士里面,我发现这位王护士长非常爽朗健谈

“发药啊”她一出来,我连忙走到旁边,搭讪地问

王护士长一扭头看看我,果然很爽快地回答:“是艾你出来转了?看来你好的挺快”

“是啊”我回答说:“开始疼得我还以为要死了呢,没想到好这么快?”这是真话,我自己心里对此也有些奇怪

“急­性­病就是这样”王护士长说:“来得急,去得快,发作起来好像不得了,像急­性­肠胃炎,要是不及时抢救,就能上吐下泻到脱水死了,这也是不是假的,搁古代很多人就是这么死的,――不过搁现在,也就是输两瓶液的事儿,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

“是吧?!”我恍然大悟,然后又由衷地感叹:“虽然这么说,但没病的时候不觉得,一铂真觉得医学发达一些,碰见一个好医生有多么重要”

“好利索了你就不这么想了,”王护士长带着看穿世事的口气抱怨:“光剩骂医生了”

“那也要看什么大夫,我一辈子都感激刘大夫”

“没人不感谢阿刘的”王护士长说,声音里混合着奇怪的感觉,有嘲讽又有叹服:“不过不承认也不行,阿刘真是个难找的好人,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

“刚才那时他女朋友吗?”我及时地接了上去:“看起来很不配呀!”

“架不住阿刘喜欢!”王护士长冷笑一声,接着愤愤地说道:“男人都是傻瓜!”

“她一定是追了阿刘很久吧?”我小心翼翼地接着问,消能钩起这个爽朗女人的话头:“而且我猜可能还费尽了心思,估计是抢了阿刘原来女朋友的位置”

“哦?”王护士长果然吃惊起来,偏过头看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的职业吧?”我故弄玄虚地说:“我是福尔摩斯的同行,虽然属于书里比较愚蠢的警察那一类里,我自己也确实比较傻,但毕竟成天有机会和神探打交道,耳濡墨染也多少能学聪明一些”

王护士长格格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回答:“你猜得一点不错”稍倾,又怀疑地看看我:“你是不是听谁说过?”

看来王护士长脑筋不傻,猜得很对,但我现在还不想揭出谜底

“说实话――,”我装做没听到王护士长的追问,沉吟着说:“我对这个女孩儿印象很不好,你知道,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刑警,见得坏人比好人多得多――看人会有一种经验和直觉,就像有经验的医生有时只要看一眼病人的脸,就能感觉有没有病那样――当然,这不准确,有时候也会错,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敢说,你看的一点不错!”王护士长立刻大声更正我,她来了情绪,一只手还用力拍着送药的手推车完全忘了她刚才已经肯定了我一次

“那这女孩儿做过过分的事吗?”我紧追不停地问

“做过?”王护士长非常有肯定意味儿地反问一句,接着就有些恶狠狠地回答:“应该说不少做过!”

王护士长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滔滔不绝地大讲特讲――我则及时地Сhā入诸如:“真的”,“太过分了”;“哎呀呀”之类的感叹词,帮助增加她讲下去的兴致结果,直到她发完药我们又站在楼下?唆了一个多小时使我终于简单弄清楚了阿刘惠心和江瑶的纠葛,也了解了江瑶的出身和生活,及其她聪明的技巧和手段,印证了我自己的一些猜测

听着那些如小说般哭泣哀求自残直至自杀未遂的情节,我几乎可以想像到阿刘的感动和惠心的绝望

但这并不能打动不相­干­的我,当然,还有王护士长

“哼!”王护士长又轻蔑又气愤地说:“江瑶是不是比猴儿都­精­,愣是转了阿刘的心思”

我点点头,冲口咕哝出刚才就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一首诗中的一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你说什么?”王护士长竖起耳朵;“格言吗?”

“大概是”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刘就是太傻,惠心也是,傻!太傻!上了江瑶的当!”她很遗憾皱皱鼻子:“她不该前头上当老和阿刘吵架的,弄得阿刘更上那个狐狸­精­的当!――要是我,我就不管,随便!看你个狐狸­精­最后能怎样!”

王护士长显然非翅憎江瑶,而特别偏爱惠心,似乎坚信阿刘和惠心才会是美好的一对儿

对此,我倒是不以为然

“这样时间长了,受不了大概也难免吧?”我含糊其词地说

“这个受不了倒也能理解”王护士长略微想了一下承认了,又突然露出了些感同身受的痛苦神情,好在转瞬即逝:

“可是――”她继续愤愤地说:“现在他们分开了,惠心还帮江瑶那个狐狸­精­不是就太傻了?”

“现在还帮她?”

“是呀,你想,阿刘迷昏了头,可阿刘爸爸妈妈还没发昏,他们死活不同意儿子和江瑶交往,你想到想不到,江瑶居然让惠心帮忙劝解,惠心居然真的去帮忙劝了哎呀!他们原本是很喜欢惠心的,后来就不反对了,今天都商量结婚啦!”

这下我觉得我明白了那天在街上看到惠心和江瑶彼此都兴高采烈的原因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六(下)

在住院的几天里,同事们络绎不绝的来看我,除了领导,多数都是下班以后来,加上我原本同病房的瘦病友出院了,一时间只剩我一个人,他们就放心的嘻嘻哈哈地待到很晚才离开,所以那一周值夜班阿刘大夫就常常遇到他们

周末的晚上,阿刘大夫带着一叠检验报告走了进来,小胡,小秦和肖素都还正和我聊天Sg

“恭喜你”阿刘大夫微笑着对我说:“你身体很好,没有任何其他问题,只需要坚持吃药和调养就可以了”

我长出一口气

“噢――”小胡率先喊道:“郭队,不能装病了,赶快归队”

“就是”小秦也谴责地看着我:“你怎么总想退休?爱梅也不在家,你一人在家有什么意思?”

“哼!”小胡冲我一瞪眼:“我告诉你,郭队,要是你借口身体不好想提前退休,我就揭发你”

“郭队只是开玩笑”肖素总是最温柔,但也总是最有杀手锏:“别说郭队还有十多年才能退休,就是真按时退休了,局里也必定会要求当顾问继续工作的,万一局里放过郭队,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向上申请”

“别,别,别,”我吓了一跳:“阿刘大夫可以做证,当时我可真是疼的一步都不动,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是老了,身体顶不住了”

“胃病急­性­发作很痛苦”阿刘笑了笑:“不过急­性­的还好些,以后吃饭要注意了,也不要吃刺激­性­太强的食物,尤其是不舒服的时候,你们虽然很年轻――,”

他看了看环视他的一男二女:“也应该尽量注意,不过警察这个职业,大概做起来很难”

“是嘛――”我接腔说:“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顶不住了,你们年轻人好好发挥吧!”

“又来了”他们三个一起嚷嚷:“你总是嚷嚷自己老了,其实就是居心叵测想提前退休过逍遥日子,别做梦了!”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我笑着下床轰他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看着他们三个嘻嘻哈哈离开的背影,阿刘笑了笑:“郭队长,看来你的下属都很喜欢你”

“不是喜欢,”我解释说:“只是他们心肠都很好,我女儿刚去北京读大学,爱人也去世一年了他们怕我这个老家伙一个人孤单难过出抑郁症,所以都来陪我”

阿刘看了看我,迟疑片刻,微笑着说:“其实你并不老,­干­吗总自称老家伙?”

我看了他一会儿,大笑起来:

“阿刘大夫,相对于你们,我当然老了,你不至于真的认为惠心会是我的女朋友吧?我多大年纪了?”

阿刘一阵窘迫:“对不起!”

注视着阿刘和善的面孔,我耳边又响起了自己病倒街头听到的那声关切的问候,想到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和我亲眼看到的他对每一个病人充满了体贴与慈悲的目光

――一霎时,我下定了决心

“你­干­嘛道歉?”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但也很直截了当的说道:“应该道歉的是你的女朋友”

“哦――”

阿刘恢复了自然,非成妙地解释道:“女孩子找一个成熟些男人很多,而且江瑶一定是觉得你比你的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很多才会误会,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已经快五十岁了”

“真的,你这么一解释我觉得真是太愉快了,哎呀,胃一点儿都不疼了,”我玩笑着回答,但接着就不客气地说道:“我喜欢你这么误会,但不喜欢你的女朋友睁着眼睛撒谎”

阿刘微笑的面孔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一阵难堪地沉默之后,阿刘打破的寂静,他保持着礼貌,但神情已经冷淡下来:

“我想,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如果让你受伤害了,对不起”

我直视着阿刘的眼睛,坚持说下去:

“阿刘大夫,你觉得这种误会能让我受伤害吗?”

阿刘注视了我片刻,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睛里闪烁出抗拒的神情

阿刘很聪明,猜出了我的意思

但我不想放弃

“我想说的是你,阿刘大夫――”我深吸一口气:“我的受伤害的是你,――因为现在只有你和她休戚相关”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七

房间里又一阵难堪的寂静,最终还是阿刘打破了它

“谢谢你的好意”阿刘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郭队长,但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看着阿刘坚定的眼神儿,我的心情却更加悲观起来

“我想你已经听厌了别人自以为是的唠叨”我回答说,然后完全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宗旨,继续不依不饶地罗嗦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众口一词,那一定会有其中的道理”

“是的,”阿刘淡淡地回答道:“但我还听过一个词,――众口铄金”

“你觉得她是金子,别人都在诋毁她?”我反问:“请问,她闪亮的是什么?”

阿刘的眼神变成了无法沟通的疲惫,也许类似的论战他已经经历的太多――

“我想我们的眼光不同”阿刘带着结束谈话的语气说道:“而且这是我个人的事情”

“当然,当然,”我很难堪,苦笑一声:“这肯定是你私人的事情,说实话,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多事老太婆那样爱­干­涉别人,也许――”

我对自己说,也是对阿刘说:

“――是因为你救了我,刘大夫,你几乎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是我亲眼见过的最像传说中医生的医生,就像你们的宣誓词,几乎不像真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不消你遇到麻烦,消你一生顺利,长命百岁”

阿刘站在那里,有一点点尴尬也有一点点感动,迟疑片刻,他放缓语气:

“郭队长,我想,问题只是在我和很多人的观念不同我知道,我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不上江瑶,她家里穷,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曾经生活的很放纵,目前也没有一技之长等等原因吧,大家觉得她不配我,可是,人们并不明白――,”

说到这儿,阿刘稍微有些激动,提高了嗓门:

“我不需要什么配不配,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外在因素,我看重的是感情!我不贪财,也没有那些陈腐的贞节观念,这些因素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我也认为你不需要在乎那些――,”我接过阿刘的话,尽量使自己的话语显得理­性­:“江瑶会不会赚钱或者是否能­干­当然不重要,因为你的能力和家庭条件足够养活她;她以前怎样当然更不重要,任何人以前具体的身体经历都不重要,尽管我老了,但我也没有那种观念,相反,我以为过分看重过去是愚蠢的,因为假如一个人现在变成了魔鬼,那么以前是不是天使又有什么关系呢?相反也是一样!――人们要经历的是现在,步入的是未来,而永远不可能是过去!”

阿刘看着我,抗拒的眼神儿变成了奇怪,似乎在说――既然如此,这还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我想说的是,我觉得婚姻中仅有感情是不够的,­性­格也非常重要――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是最重要的,――我谈的是江瑶的­性­格和品质,这将决定她现在和未来的行为,那将会与你的未来息息相关”

阿刘的眼神儿再次抗拒了

“仅仅因为她误会了你,你就认为她品质有问题?”

我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无法向阿刘具体描述那天江瑶的言行,和我由此得出的判断,更重要的是,这判断还来自于经验和直觉,多年刑警生涯对人判断的直觉

叹了口气,我反问一句:“你很欣赏江瑶的品质是吗?”

“不!”阿刘出乎意料的­干­脆回答:“我知道江瑶的­性­格现在还有很多问题”

我静静地看着阿刘,等待着他说下去

阿刘的眼睛坚定而又明亮:

“但这些问题不应该成为离开她的理由,恰恰相反,越是有病的人,才越需要医生,我相信江瑶会改变的,就好比病人会康复那样”

“不是所有的病人都会康复”

阿刘看我的眼神不那么柔和了:

“病人也许不会都康复,但这不能成为医生放弃的理由”――然后,阿刘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坚定的光芒与ji情:“医学的进步就是来自于人类对人类的爱和人类永不放弃的­精­神”

“但这不同”

“是不同!”阿刘有些生气了:“江瑶并没有病入膏肓,而且,难道能因为江瑶不够好,因此再也不能被爱,过上幸跟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连忙分辩,觉得很尴尬,发现自己的意思不知不觉已经说岔了,――我本想表达的不是这些,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喃喃重复解释:

“当然,人人都有资格得到幸福,江瑶也不例外――我只是感觉,你们不适合,我只是觉得如果她影响了你,我是说――,真的,我的话很市侩,可这是我的真心话,――两个人相处,仅有感情是不够的,至少对于大多数人真的,像你这样善良而又有价值的人并不多,我不消你遭受不必要的痛苦而受影响,你很有价值,我觉得她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医生的价值――”阿刘打断了我的话,声调恢复了温和,但依然坚定:“就在能治病救人,我之所以这么有耐心,就是因为我秉承这样的信念,做人也是一样”

我呆呆地看着阿刘那张闪耀着理想光辉的面孔,心里一阵茫然,机械地反问一句:

“你觉得你一定能感化她?”

“对!”阿刘声音不大却很自信

“凭什么?”

停顿了一下,阿刘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稍微孩子气的挤了一下眼睛,半谐谑半认真地回答:“爱和耐心啦”

我无话可说,那一刻,我脑海里却突然奇怪的想到另一件事,――难道阿刘那宛若少年般澄澈的眼睛与笑容,就是来自于他理想主义的心灵与信念吗?

房间里第三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但这次打破的,是江瑶

门外忽然传来江瑶娇滴滴叫阿刘的声音:“阿刘,阿刘――”

阿刘应了一声,江瑶听到了,她很灵巧地闪身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了我,先是眉毛一扬,然后很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呀呀,你不是惠心的――”

“――朋友”我接了上去,冷冷地看着她:“我是她的朋友,但不是你嘴里的什么男朋友,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对我这个半老头子产生这样的错觉现在我告诉你,惠心的新男朋友是我的同事,一个非常出­色­,非常有才华,非常有前途,年轻而英俊的法医”

江瑶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沉了下来:“是吗?”她勉强­干­笑一声:“那挺好”

“当然好了!”看到江瑶不甚痛快的涅,我私心里很有些痛快:“我很高兴你们都得到了如此出­色­的男朋友!祝你们每一个都幸福!”

那个晚上,我有些失眠,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的想法也清晰起来

――其实,我既不是歧视江瑶的出身,也不是歧视她的­性­格,以为江瑶就该倒霉过苦日子,我不至于那么狭隘――我想说得是,我觉得幸福就像一棵树,长的好不好,除了种子,土壤,气候都很重要,仿佛“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那样

――想到江瑶,我无法确定阿刘的爱善良和包容能否一定结出幸福的果实,毕竟,大千世界,“爱”――只能是原则与基船应付具体问题却需要各种各样的手段,就好比医者之心与医者之术

尽管思路清楚了,但冷静下来的我,却完全丧失了再和阿刘交谈的兴趣我并不了解阿刘和江瑶,仅凭直觉和感受就反对,实在也失之于武断

事实上,晚上的行为已经完全背离了我一贯的准则,――不主动好为人师的­干­涉他人

第二天,我出院了,特地到阿刘的办公室向他告别和道谢

阿刘没有计较我前一晚对他女朋友的不敬评价,有些幽默地对我说:“按理说,作为医生,我不应该给说你‘再见’”

“艾没关系,”我回答:“比起我的职业,‘再见’你还不是太坏”

阿刘一下子笑了,然后很诚恳地说:

“所以,最近你还要每周过来一次,复查一下,再拿些药调养”

“不能一次多拿些药吗?”我迟疑地问:“我的工作很不规律”

“那样不好,因为我不知道你康复的程度,药物是不能乱吃的,还有,消你不要因为恢复的快而轻视病情,”

说到这儿,阿刘收去笑容,严肃起来:“胃,――虽然几乎是人体最柔韧最能吃苦的器官,但也有极限,到了极限,一样会要人命”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八(上)

之后我谨遵医嘱,一周就去医院拿一次药,听王护士长说江瑶和阿刘已经结婚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完那一刹那,我心里依然一阵怅然2m

“不过,”王护士长带着略觉解气的口气对我说:“阿刘爸妈不给阿刘他们­操­办,所以说,到底还是不满意这个媳­妇­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忍不住略微嘲笑地反问:“­操­不­操­办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那可不一样”王护士长大惊小怪地回答:“到底这意味着父母的态度”

事实已然如此了,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更加讥讽地笑了笑,重复一句:“意味着父母的态度――,”然后反问她:“又能怎么样呢?”

王护士长呆了呆,然后悻悻撇了撇嘴:“是呀,不能怎么样!”

大约三星期后的一天,那时已是下午下班时间了,我去小史那里拿一份法医鉴定报告还没进门,就听到江瑶那夸张的,做作的声音:“惠心姐,没想到我能找到这儿吧?”

我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江瑶的声音继续回荡:“我要谢谢你呀,惠心姐,怎么样,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好吗?”

“不用了”房间里传来惠心安静的声音

“怎么,嫌我妨碍你们吗?”

“不是,不是!”惠心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尴尬

“那惠心姐,我就一定要请你们的客没有你,我和阿刘就结不了婚呀!”

“真的不用”惠心的声音坚决了些:“只要你们幸福就好”

“惠心姐,”江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突然变得低沉诚恳了:“你可真好,看来你还爱着阿刘?”

几秒的静默后――

“我早就不爱他了,”房间里传来惠心有些不自然的声音:“我仅仅消你们幸福”

“哎呀!”江瑶的嗓音再次活泼尖利起来:“惠心姐,你­干­吗不敢承认呢?是不是怕小史哥生气呀?不会的,是不是呀,小史哥?”

江瑶最后的声音又变得嗲嗲的啦

我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惠心脸­色­苍白的靠墙站着,江瑶则满脸天真恳切地看着小史,而小史――则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曾经浮现过的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郭队,”

看到我进来,小史像见到救星似的大声冲我说,又仿佛要摆脱什么似的,很热情的拿着桌上的资料主动向我走过来:“你要的东西出来了”

我接过来,没有看,冲江瑶点点头:“您好!阿刘大夫好吗?”

“挺好的”江瑶轻巧地走了过来,犹如控制Pa

ty局面的女主人那样,一副从容的笑容:“你怎么样?郭支队,看起来完全恢复了?”

“托阿刘大夫的福,几乎算完全好了,不知怎么感谢他才好”

江瑶耸耸肩膀,似笑非笑地回答:“很容易呀,请我们的客啦”

“好,”我一口应允,接着又很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说请客,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晚上吧”

“好呀!我今天正要请惠心和小史哥的客,既然你这么说,就先由你请客了”江瑶轻巧地回答,像跳芭蕾舞那样转了一个圈,抄起自己的手包,用支配和命令的口吻说:“惠心姐,走”

惠心木然地拿起自己的手包

小史看看我,表情也有些呆滞,但没说什么,机械地锁好门,同我们一起出去了

江瑶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走到楼门口,她转过身笑嘻嘻地问:“你要请我们吃什么呀?”

“对不起”我拍拍手中的法医鉴定报告:“恐怕今天不行了,这里有个问题”

“呀!非要这么急吗?”江瑶有些意外,满脸带笑,口气中却带着些挑衅:“堂堂的刑警队支队长,不会突然舍不得了吧?”

我也笑着回答:

“怎么会?我就是舍不得请你,也不会舍不得请小史和惠心,更何况阿刘,我保证过几天专程请阿刘和你吃饭”

我不甚客气的回答显然使江瑶有点儿恼羞成怒,她进逼一步,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却已然很凌厉,口气也更挑衅了:

“那就是说郭支队你不舍得请我了?”

我冷冷地扫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回答:

“仅你肯定不行但有阿刘大夫在,怎么着狠狠心也肯捎带着请你的,放心吧”

我更不客气的回答无疑使江瑶既意外又羞恼,大概她没想到那些所谓受过点儿教育,有份尚算体面职业的人,也能当面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比如阿刘和惠心,心里再愤怒也都不好意思当面给人办难堪――我却这么不客气?

但我不知道江瑶有生之年是否反思到,她这次无辜受辱,与其说出于我对她的厌憎,不如说我是被迫无奈,她是咎由自取

――因为既然刚才我已经无意中听到了他们三人间的对白,再次证明给我看到她恩将仇报,并喜爱造谣的­性­格,那我就不能不抢先一步争取能做个预防,免得她出于不可知的心理,再在小史心里种下一根可能与我有关的谣言毒刺,毕竟相关的谣言,那天在商超我已经领教了

僵了半分钟后,江瑶咬着牙说:“那就不劳您破费了,郭支队”

然后突然堆起满脸媚笑,冲小史和惠心说:“小史哥,惠心姐,我们走,我请客”

我冷笑一声,冲呆立的小史说:

“小史,你跟我回去重新看看这组数据”

“好的,好的,好的――”呆立的小史突然回过神儿,连忙一叠声地答应着,然后转身就往回走

江瑶猛地回转身,瞪着我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也瞪着她:“我们有工作,怎么,你先请惠心不行吗?惠心不值得你请吗?难道不是她因为高尚,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帮助你和阿刘排除困难得以结婚吗?”

江瑶怨毒地看了我半天,半晌,突然­干­笑一声,娇滴滴地冲小史说:“当然,好吧,改天请你小史哥,惠心姐,我们走”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八(下)

我们又慢慢地走回小史的办公室,小史低着头,没有掩饰他情绪的低落

我猜我知道原因,是江瑶刚才发出的那根挑拨的毒刺――小史很喜欢惠心,懂事体贴的惠心正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女孩儿

在办公室坐定后,小史默默地为我倒了杯水,然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那个阿刘很出­色­是吗?”

“在某些方面――,”我回答他:“我想不能仅仅用‘出­色­’两个字涵盖”

小史看起来更加沮丧,低声嘟囔一句:“是吗?”

“当然!”然后我不管小史是否问下去,只管自顾细细讲了那天犯病的遭遇

渐渐的,小史本来沮丧的脸变得惊讶和肃然,等我话一说完,立刻由衷地赞道:“真是少有的好人!”

“是的,少有的,所以我说――不能仅仅用‘出­色­’两个字涵盖”

“就这些吗?其他的呢?”

“其他的方面也很不错,但――”我冲着小史一笑:“决不比你更强,史*医”

小史顿时脸红了,装腔作势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然后没话找话地说:“不过,这个江瑶我倒觉得很不怎么样”

“哼,”我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江瑶的情景吗?”

“怎么认识的?”小史的情绪已经逐渐豁朗

我又一次尽量详细的讲述了一遍那天买衣服的情景,然后,又部分转述了王护士长给我讲的关于江瑶如何追求阿刘的事情

小史的脸由惊讶转为气愤:“太卑鄙了!”

“对,卑鄙!”我点点头,“但――”

我长叹一声,忍不住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那个阿刘――”小史摇头叹息着,似乎想说些不以为然的话

“――难免会感动”我接过小史的话头,苦笑一下:“我想绝多数人都会感动吧?呵!一个女人为自己自杀?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证明爱情呢?”

小史摇摇头:

“话虽这么说,但你也得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江瑶这种女人?哼!”

“也不能全然这么说――”我说,然后自己也拿不准地解释道:“毕竟阿刘和我们的职业不一样,他没有机会见过那么多罪犯,也没有机会了解到,对某些人来说,平平静静,诚恳本分的生活难于上青天,反而酗酒嗑药自残自杀反正听起来怪吓人的举动,并不太为难”

“但他至少也应该听听别人的评价,再多多考虑一下嘛!”小史依然不以为然

“他不是没想过”我又把那天自己对阿刘的告诫讲了一遍

小史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说不上是敬佩还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也许两样都有点儿,――半晌,才说了一句褒贬不明评论:“他真是好人”

“是的,绝对的好人!”我说,心里却涌上了说不出的感慨:“高尚极了”

“郭队你好像很难过?”小史看着我的脸,小声问

我摇摇头,苦笑一下:“你没有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也许你的过分了”小史立刻回答,现在变成他转过来开导我了:“郭队你并不是特别了解他们,也许结局像阿刘说的,他的爱最终感动了江瑶”

我摇摇头

“我本来也是这么消的,可你看刚才,惠心在受了江瑶的伤害后,依然帮助了她,但江瑶怎么回报的呢?不仅不感激,反而不惜造谣,蓄意挑拨你和惠心的关系,这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小史的脸再度气愤起来:“惠心怎么会继续和这样的女人搅在一起?真是傻!”

“惠心怎样我不想谈,我想提醒的是你!”

“我?”小史反问,有些摸不住头脑的样子

“对呀!”我耐心地解释说:“你难道没感觉到江瑶想诱惑你,不要急着自我感觉良好,她不是爱上或者喜欢上了你――”

“我可没这么想――”小史有些受侮辱似的Сhā进来小声自我分辩一句

“我知道――”我瞄了小史一眼:“你见识过这种一无所长,百无聊赖,唯一乐趣就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却偏偏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正面体现出来比如做明星这样的行业,――反正事实就是瞎晃着的女人――她们只有和更多的男人搭讪调笑来找到感觉――这种女人好比电视上演的北京那些在人流拥挤的环路上飞车抢道自称‘几环几几郎’的青年那样,自我感觉很酷,但令其他人讨厌――因为从专业赛车手的角度来看,这么差的水平也出来显示,实在不自量力!――普通人则为他们不守公德和可能导致危害公共安全而厌恶――毕竟,他们的力量虽然微弱到不能建设,却足够毁灭――作为警察,你我都知道,毁灭太容易了,白痴和弱智都可以轻易燃起一把火烧掉无数聪明人殚­精­竭虑,浩时费力来创造出的伟大心血结晶――其实我不是的你,你本来就是帅哥,对女人的多情不会那么没有免疫力,对不对?所以,你不会为一个媚眼或者什么暗示就激动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但我想说的是――”

“什么?”小史没有理会我最后的调侃,变得严肃起来

“――你曾经不知道,但刚才听过我的介绍应该明白,对于惠心来说,江瑶曾证明了她女­性­魅力的失败,我相信对多数女孩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而深刻的打击,会使她们自卑,即使一时想过来了,一点点风波也可能再次引发她的自卑感,如果你真的喜欢惠心――”

“――我以后会对江瑶不假辞­色­的”小史点点头,带着心领神会的表情强调:“额外不假辞­色­,我甚至会抛却常规的礼貌,因为――,”

小史的声音小了一些,微微低下头,有些害臊但很真挚:“我真的喜欢惠心,一看就喜欢,她的样子又大方又好看,而且她为人体贴,善良,勤劳,除了有点傻――”

说到这儿,小史又扬起头,害臊的表情不见了,变得有些气恼和不可思议:“也太傻了些,她受了这样的打击,居然还帮江瑶?”

“我想,这可能是她完全不爱阿刘了,所以,人就大度了――”我回答说,消自己的推测尽量能令小史更满意一些

――但说实话,我其实内心很有些气恼惠心,为她帮助江瑶如愿以偿嫁给阿刘

小史果然更放松了,但也恢复了聪明,显然看出了我对惠心隐隐的不满,立刻维护起女友来:“也许惠心有她的原因,我可以问问她”

“也许吧!”我不感兴趣地敷衍一句,因为我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唉!也不奇怪,江瑶,有她的一套的”

“咦?”小史突然说:“这好像是句诗,听着耳熟,下一句是什么?”

我摇摇头,淡然回答:

“忘了!”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九(上)

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消自己是个满嘴胡扯的半仙儿,结果和预测完全不同,贻笑大方!――但世间事,偏偏越是想求得灵验的,会常常落空;消不准的,反而确实?!比如对阿刘和江瑶未来的担忧,就偏偏向我担忧的方面发展了

因为复查的缘故,后来的我连续数月都是医院的常客为避免看门诊时耗费在排队挂号,看病取药的至少半天,没准儿一天的时间,每次我都是直接去病房找一时不忙的大夫给我检查开药,看完了还可以请小护士帮我走捷径付帐拿药这样不仅节省了时间,而且在等待过程中还可以与相对闲散的医生护士聊几句,不觉得那么无聊了zxSm

这使我有机会随时听到一些关于阿刘和江瑶情况的只言片语,――说实话,很糟糕,人们像乌鸦嘴一样的预言,似乎都应验了

阿刘和江瑶的幸福果然好像仅仅止于拿到婚书――婚后的江瑶经常和阿刘争吵,还吵到医院里,公然抱怨阿刘父母瞧不起她,所以,结婚没有给他们一分钱;又埋怨阿刘装好人,不给病人开药,收入很少,日子过得艰苦,抱怨自己上当等等江瑶举止也很*,尤其和其他男医生谈话的时候

在谈论中,医生护士们同情的外表下流露出掩饰不住幸灾乐祸,各有各的理由吧?――至少我曾亲耳听到一个男医生冷笑着说:“‘圣人’阿刘终于可以发现,原来神圣的生活是有条件的”

在最后一次去拿药时,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给阿刘送新鲜蔬菜的农民,四十多岁,朴实的样子,拎了两筐新鲜水灵的各­色­蔬菜,护士们都叫他老蔡

因为好奇,我忍不住问老蔡

“我听说你每各几个月就来一次”

老蔡憨厚的笑一笑

“你可真好,”我开玩笑说:“快把整个医院都感动了”

老蔡立刻慌乱地摆摆粗糙的大手,仿佛犯了错误似的解释说:

“我不好,阿刘大夫才好,这个同志艾你不知道那次我突然犯病突然就倒在大街上,离这儿不远,我难受呀,开始还不是彻底昏了,是没劲儿,模模糊糊的!我想躺躺兴许是就好了,可越躺越昏沉,觉着不行,心里忍不住盼望有个人过来问问,可没一个人过来,约莫大概是觉得我累了想躺在地上歇歇,”

老蔡的声音里多少有些失望:

“反正没一个人说过来看看的,都是绕着走――后来就是阿刘大夫,他过来了,蹲下来问我:‘你怎么啦?’,我摇摇头,说不出话,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然后,他也走了,我就彻底昏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老蔡的声音开始激动:

“――后来我才知道,阿刘大夫是回医院找人找车了后来呢,病还没有看咋地呢,我身上的钱就不够了,家里也穷呀,我想就算了,可阿刘大夫说,没多少钱,可以先欠着,让我安心住――可后来有一次我偷偷听到给我看病的杨大夫跟别个医生嘟囔:‘这个阿刘,专会自己做好人,他看病不赚钱也就算了,连我也受影响’;那个医生说:‘得了,谁不知道阿刘是圣人,他都替这个病人垫钱了,你还能开贵药?钱赚不完的,少一次也没什么!’;那杨大夫还是不高兴,说:‘阿刘家有钱,自己年纪轻轻就有房有车,什么心不用­操­,当然可以做好人,我可是有家有担,上有老下有小的,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怎么比?’;那个大夫又劝他:‘阿刘也不是那么有钱,要不然会输自己的血给这个病人?还不是为了省点儿买血浆的钱?何必还计较呢?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好人做到底吧!’;这个同志呀――”

说到这里,那个朴实的农民突然用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你说我这心里是啥滋味,这些事儿人家阿刘大夫自始至终没有给我提过一个字后来我好了,回家筹足了钱再来时,阿刘大夫还是没同我说一个字,只拿该当的医药费,让我安心,输血啥的人都没提然后让我去好好谢谢杨大夫,说是他治好的我我也感谢杨大夫,毕竟人家用本事治好的我的病不是?可我一辈子――”

老蔡变得很激动,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腿上来回搓着,但似乎又找不出更丰富的词汇来表达出来他内心的感激,所以反复喃喃地重复着:“阿刘大夫是个好人哪!是个好人,是个好人!是个好人!是个好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感动,包括那几个大约早就知道这个故事的护士

这时,阿刘从外面走了回来,他的气­色­很不好,我第一次看到阿刘这个表情,人看着憔悴了不少,带着些忍耐的恼怒,涅都有些变了看到那个农民,才勉强笑了一笑:

“你又来了,谢谢你,老蔡,真好,又能吃新鲜菜了,麻烦你了”

这时,江瑶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了进来,她的眼睛先轻蔑地溜了一眼那两筐菜,一脸看透一切的嘲讽表情,然后抱着膀子噘着嘴往那里一站,像个突然打开的冰柜,顿时冻掉了每个人谈话的热情

连那个朴实的农民都不例外,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惶惑,然后不知所措地冲屋里每个人点点头:“我走了,不打搅你们忙啦”

他走了,阿刘也拿样东西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继续沉默着,散发着冷冰冰地不和谐

“难得看到这么朴实的人”我没话找话地冲王护士长说

王护士长还没吭气,那边江瑶就发出了响亮的轻蔑回答:

“哼!什么朴实,什么感谢,骗钱罢了!”

她蹬蹬蹬走到那两筐菜前,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一根茼蒿,高高地举起来,十分轻蔑地来回摇晃着:

“装什么样子!要是感激,就应该送实在的,送菜有什么用?这种装腔作势的感激把戏只能骗那些傻子,哼!可骗不了我,――他为什么不忘恩?因为他穷小气,还想为了给自己留个地步,在医院混熟点儿,好以后家里人看病更容易?装出一副憨厚的样子,真可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傻子会这么多?”

一时间,江瑶那种“如入无人之境”的嚣张激怒了我,忍不住刻毒地反击:

“你说的很对如果­干­这事的是你,一定是出于这种心理,因为这正是你擅长的,并且如愿以偿了!”

我的反击果然更加激怒了江瑶,她立刻又走到我和王护士长中间,――后者正给我配他们科特制的胃药药水

然后江瑶仿佛要揭穿我画皮似的斜视着我,­阴­阳怪气地说:

“帮人有什么用?全都是会说几句漂亮话的家伙,装镊样,傻子才会上当”说到这里,也许怕说的太隐晦了,我不能理解,也许她又想到了上一次我的刻爆觉得无需为我留面子,总之江瑶突然瞪着我,直截了当地说:“你有医保吧?我听说你还能额外享受什么国家的津贴?不该那么穷吧?”

“对,”我若无其事地回答:“实际上我比你想得还阔,怎么啦?”

“那你为什么只拿这么便宜的药?你不是很感激阿刘吗?嘴里说的好听,医生不吃饭呀!”

我笑了,然后王护士长替我回答了

“你看看处方再说话”她拍拍桌上的处方单,那单子上有我专门让开的营养品

江瑶看看单子又看看我,再次不能伸张的刻爆显然使她更愤怒,但一时间又无话可说的她只好加倍怒视了我一眼,然后愤愤地踩着嘎嘎作响的高跟鞋扬长而去

这时,我发现阿刘不知为何事又回到了这里,站在门外一点儿,他也许听到了我和江瑶的对话,脸­色­变得铁青而又难堪

我很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我的话未必能伤了江瑶,但肯定伤害了阿刘

带着懊悔,我拿着药匆匆离开了,心里很庆幸暂时不用再来医院,也就不用遇到这样令大家难堪的情景

但我没有想到,我们居然是在更难堪的情况下见了面――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九(下)

大约过了三四个月后,四月里的一天,

一天上午,因为一件案子,我和小史一起去了一个派出所,前一天晚上,正好是局里统一组织的‘扫黄打非’行动这个坐落在繁华区域的派出所就忙坏了,抓了一大批卖*贩卖和服食瑶头丸的人很多,全部集中在院子里2m

在走过时,我无意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江瑶――我吓了一跳,实在忍不赚找昨晚执行任务的民警打听了一下,知道江瑶这次和一个说不上是吸毒的还是贩毒的男人在一起被抓的,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无疑是非匙密的

我不知道现在江瑶到底是什么身份,看了看,她没什么贩毒之类的罪名,但似乎涉嫌吸毒和卖­淫­,并不确定,依然需要罚款,然后叫家属领人我看到江瑶签写的依然是阿刘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我震动地说不出话来,但也无能为力,只是怅怅地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同时心里暗暗琢磨,要不要再和阿刘谈一次?――但是,很少有人肯原谅别人的正确,承认自己的愚蠢,尤其是那些­性­情高傲,厌恶怜悯的人――阿刘虽然为人极好,可――

――或者换一个角度?我又琢磨着想,最好让阿刘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现状?……

那一天我的心思都不集中,幸而那天的工作主要需要的是法医

万没有想到,当天傍晚工作完毕,我和小史,还有来找小史,准备一起回去的惠心正走到院子里,迎头遇上了同时进来的阿刘

躲避不及,我们八目相对,――阿刘本能地先低下了头,但随后又抬起来,下颚微微扬起,目光非常冷漠而又强硬,甚至还有一点点挑衅,似乎在说:“要笑话我吗?要教育我吗?”

我呆呆地看着阿刘的脸,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目光冷漠的男人就是半年多前那个在街头帮助突然发病的我,有着澄澈的眼神儿无尽的热心,和少年般纯真笑容的医生?!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懊丧这次无意碰面,因为顿觉恐怕不方便再去找阿刘多嘴了

阿刘依然冷冷地站在那里,尴尬间我装作有事连忙拉小史他们拐到最近的一个办公室里避开了

这时,江瑶出来了,她的表情冷漠而又高傲,似乎还充满理由的满腔怨恨着这时我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惠心不知何时跑了出去,她看起来震惊到目瞪口呆

江瑶轻蔑地瞥惠心一眼,冷笑一声,嗓门居然还是不泻“怎么,看我笑话吗?”

“不,不,不是!”惠心说话依然不是她的对手:“我,怎么,怎么――?”

“不用装了!”江瑶粗暴地打断她,声音更加尖利:“你不肯帮我,你如愿以偿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别装了,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告诉你,我不希罕,阿刘!别以为我会感谢你!你这个伪君子!”

“喊什么!”一个民警走了出来,大吼一声打断了江瑶的喊叫,他嫌恶地看了江瑶一眼:“老实点!这里是你喊的地方吗,再喊,再关你一天!”

虽然看到阿刘和惠心的江瑶是一副债主涅,但看到警察,她的气焰倒是顿时遏制,稍微恐惧地看了看那个警察,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脸­色­越来越木然的阿刘就像不认识我们所有的人,也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上)

惠心有些失魂落魄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显然受了极大的震撼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车驶入队里的大门惠心才仿佛梦呓似的说:“怎么会这样?”Sg

小史安慰地搂了搂她的肩膀

接着,惠心像问自己,也像问小史:“会不会是我的错?”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史吓了一跳,连忙否决,然后打开车门,把惠心拉了下来,似乎消户外的空气能使女友清醒一些

但如果他这么消,那就想错了

“不,你不知道,”惠心的声音里依然充满了自责,显得有些痛苦地解释:“几个月前,江瑶对我说阿刘父母一直不肯接受她,也不接受她给他们买的东西,对她总是冷冷的,也不愿资助他们她说她不是在乎什么钱,而是父母的态度让她伤心,她消我能帮忙劝劝――而且她又说,阿刘很固执,轻易不肯开贵药给病人,收入不高,所以他们的日子很艰难她央告我好几次,还说,再要这样下去,她就―ā

惠心似乎一时自责厉害,话都说不下去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对小史说:“你知道,因为你不赞成我和她再交往下去,我就拒绝了,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自暴自弃――”

“你不要乱背责任”小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很耐心地低声劝慰:“人就是这样,要想堕落,一切都是理由;要想上进,一切同样是理由!”

惠心固执地摇摇头:

“你说的是那种意志坚强的人江瑶是那种意志薄弱的人,也许当初我应该好好和阿姨叔叔们谈谈,也许他们改变一些态度就可以改变一切”

本来一路上就满腹闷火的我,听到这几句话,那股火突然窜了上来,冲口而出:

“人人都说阿刘高尚,我看你更高尚”

惠心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讥讽,立刻很认真的解释说:

“不,不,我并不是特别善良的那种人,否则――”

“否则什么?”我打断她:“否则就会找阿刘父母谈了是吗?你不是已经谈过了吗?并取得了消的后果,江瑶如愿以偿地和阿刘结婚了”

小史愣怔了一下,他显然看出了情绪不对但惠心没有,她和我太不熟了,以为我就会好言好语

所以惠心带着自责,继续诚心诚意地解释:“但是后来――”

“――没有继续要求阿刘父母屈从江瑶的消对不对?”我再次打断惠心,厌烦和怒火在临界的边缘,我压了又压,但口气还是更刻薄了:

“所以我说你高尚,我听说当初江瑶就是用――你不如我的意,就立刻堕落――的手段来夺取阿刘的――这种行为当初阿刘不以为意,很是感动我可以理解,但你应该明白江瑶的把戏,并且气愤才对呀?――没想到你后来依然‘不计前嫌’帮助江瑶,使她能如愿以偿嫁给阿刘,现在还为没有继续满足江瑶的欲壑而内疚?难道不是你更高尚吗?”

惠心楞了一下,似乎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惠心边想边说:“是因为我完全不爱阿刘了,所以也就不在乎了,既然他们相爱,就消‘有情人能成眷属’”

“是吗?你这么想吗?”我终于忍不住了:“也许不止如此,我倒相信也许还有另外一个解释”

“什么?”惠心迷惑地看着我,尽管这时的她已经意识到我态度的非同寻常

“因为江瑶对你请求和感谢满足了你的价值感,就像当年她要死要活却满足了阿刘男人的荣耀那样――现在你已经是局外人了,为什么不呢?――现在你终于可以高高在上,毫无付出,仅用唾沫星子就可以成全自己高尚的美名,反正痛苦和付出的都是其他人!”

说到这里,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漂亮小男孩儿天真的笑容和被毒死之后僵卧的身姿(详见《郭小峰探案系列――小尾巴的故事》,),这使我的心更加悸动了厉害

不知道这是不是反应在我脸上了,因为一直焦急看着我们,想找机会打断的小史,突然放弃扶目瞪口呆的惠心,而是上前一步问我:“你没事吧,郭队?”

“我没事”我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小史

“不是这样的――,”惠心又愕然又委屈:“我只是消他们幸福”

“你消?那你­干­嘛不只在家替他们烧香磕头祈祷?”

我的粗暴和尖刻使惠心看起来更加委屈:“可是江瑶――”

“够了!”我近乎怒斥地打断了惠心:“如果你以为江瑶是颗太阳,自己就该无限屈从的满足她的愿望,以防止她堕落,那你最好应该明白别人未必这么想!――在你无比高尚的劝导阿刘父母前,好好回忆回忆当年阿刘要求你高尚忍耐时的感受!”

惠心看起来像被吓坏了,再次委屈地嘟囔说:“我只是消事情能好转――”

但这种车轱辘话只是更加激怒了我:“我相信――,所以我说你真是高尚!只是消你高尚的时候支付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说完这最后一句,我突然觉得胃疼得受不了,连忙捂着那个地方,转身快速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下)

刚刚坐定,就看到小史紧随而来,他惊慌而担忧地看着我的脸­色­,连忙给我倒了杯热水:“先喝口水吧?”

我接了过来,几口水下去,感觉情绪稳定了不少片刻之后,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平时越来越少发火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我刚才太激动了”

“没事!”小史依然关切地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胃没事吧?”

我摇摇头:“还好,”

小史长出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到桌对面的椅子里:“吓我一跳”

这时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开始感觉有些难堪;

“唉,你可能不知道――,刚才看到阿刘的样子改变的那么巨大,你不知道――,唉――!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一个人小史,你还年轻,可能没有过突然发铂以为自己要死的经历――那天,我突然疼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吐出了血,当时身体软的蹲都蹲不赚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惊人的铂偏偏身边还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虽然在闹市,可人们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小史连忙坐直身体,很诚恳地说:“郭队,你看到阿刘变成这个样子很痛心”

“阿刘不仅是帮过我,他还帮过很多人,还是个非常耐心的好医生,每天能帮很多很多人解除痛苦,你没有大病过,你不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刻多么盼望有个好医生――”

我再次痛心地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

小史又紧张起来,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一边开始找更有说服力的话来劝我:

“阿刘看起来憔悴也许只是太累了,你不要太多虑,高尚的人和我们的想法有时是不一样的,――看那些革命先烈,多少有家有业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上山打游击,为什么?你觉得苦人家觉得幸福呗!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这正是阿刘想要的生活,他正在帮助江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看看努力宽解我的小史,内心虽然觉得今日的问题已和往日不同,――但我决定接受了他的好意:

“是,你说的对,我多虑了――对了,先替我向惠心道歉,一定,我觉得很抱歉,我刚才太失态了”

“没关系――”小史不在乎地一挥手

“别嘴硬了,我已经好了,你可以为女朋友讨公道了――”

“不是――”小史身体向前一探,多少有些鬼鬼祟祟:“有人骂她一顿也好,清醒清醒,你知道,我是不能骂的,唉――”

小史又瘫回椅子,有些烦恼地抓抓头发:“有时候和所谓的‘好人’在一起也很头疼,惠心其他的也算清醒,只是因为她妈妈的缘故,我给你说过的―ā

我点点头,关于这点后来小史专门告诉了我,――因为身世的缘故,惠心一直下意识的把江瑶和阿刘联想成妈妈和爸爸,也就为这个缘故,感情上总无法一下子拒绝江瑶的请求,仿佛觉得帮江瑶和阿刘就仿佛在帮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样

――小史告诉我这些也许是消我能理解惠心的行为

但那又怎样?有理由不等于有道理,――而且,我秉­性­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在我看来,惠心的自责中有善良的因素,但恐怕也不乏我说的原因甚至再刻薄些,我相信现在幸福的惠心有不自觉地通过――恩赐当年的情场上战败自己的胜利者――来充分找回自信――的心理也难说

小史继续说:

“――不知惠心怎么想的,总觉得对江瑶应该多宽容,――你知道,我是坚决反对她和江瑶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江瑶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相处的横劝竖劝不听,倒觉得我冷酷,你说我冤不冤?――最后还是按你说的,我给惠心说:‘江瑶不是你妈妈,她们是两个人,品格和追求可能完全不同,你这样联想,是在贬低你妈妈’她才同意不管那些闲事,今天看涅又生后悔了,――我还怕她越想越后悔,回头责备我呢,正好你骂她一顿”

“噢――,我说你这么好,不仅不替女朋友抱不平,反倒过来安慰我,原来正中你的下怀!”

小史嘿嘿一笑:“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这样做?难道我能认为你比我女朋友还重要?放心吧郭队,你当了公安部长我都不会这么想!”

然后,小时又抓抓头发:“不过,我也必须和惠心谈谈,既然她妈妈除了消她活得清醒自律坚强之外,还要有智慧,那遇事――”小史指了指自己的太阳­茓­:“也要好好用用它”

小史的话再次激起了我的感慨:

“你说的对,有时看到这些‘好人’被江瑶摆布的团团转时,心里又生气又不明白,我刚才对惠心发火也是这样,他们为什么反复受伤还看不清江瑶的为人?看不出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不明白‘饮鸩止渴’的结果?”

也许看到我情绪又有些激动,小史赶快又笑了起来:

“没办法,你说的,江瑶有她的一套,所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嘛!”

我苦笑了一下:

“你倒记得清楚”

“当然,”见我情绪又似乎稳定下来,也许是怕这个话题再谈下去没准儿我又激动,不如索­性­把话题岔到轻松的方向,小史就笑着接着说:

“你别以为我只会拿解剖刀啊――,我也很人文呢!对了,郭队,上次听你说了那句诗,我说:‘嗯,满有哲理嘛!我得查查,看回头什么时候自己也用上一句,多人文呐!’所以,我就回家一查,很容易查到了,那句话是一首诗中的一句,诗的名字叫《回答》,作者是北岛,曾经很出名对不对?”

我点点头:“大概是吧,我都忘了,算了,别谈这首诗了!”

“为什么,诗写的很­棒­嘛,”小史来了­精­神,越说越高兴:“没想到现代诗还有写这么­棒­的,原来我还一直觉得现代诗不是写‘下半身’,就是随便写句话再敲一下回车键呢?嘿嘿,这首真是不错,有哲理意味儿还不故弄玄虚,我还专门背了背,你听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刚背到这儿,小史猛然住口,似乎这才意识到我为什么会忘了,要他别谈――,

在片刻之后,小史尴尬地嘟囔道:“不会的,郭队,不会的――”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一

十一

回想到这里,我的胃又一次抽搐起来

“郭队――”小史再次把热水递到我的手中m

我又喝了几口,稍微舒服了些,然后闭上眼睛王顾左右而言它:“我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

“郭队,”小史坚定地重复着他刚才的问题,不容我逃避:“难道你觉得我的分析没道理吗?”

望着对面小史坚定的目光,我不得不正面回答了,――那些我自己都不想相信的观点:

“对于阿刘的­性­格,你的分析我基本上都认可,但还有一些其他看法――”

“你认为阿刘会杀人?”小史反问我:“他半生都在救人,他很善良!”

“善良?不!有‘拯救欲’的人也许更准确的评价是仁慈!”

我闭了一下眼睛:

“善良和仁慈并不完全一样,就好比上帝是被称颂为仁慈,而不是善良那样,这除了因为只有上帝说:‘要有光’,才能――‘于是,就有了光’,也因为,《圣经》同时告诉我们,上帝会恩赐同时也会惩罚,甚至惩罚的手段常常显得残忍无情,在你触犯了它的原则的时候!――那些拥有‘拯救欲’的人未必有上帝的能力,事实上,恐怕都没有,――但糟糕的是,在脾气方面却常常相似”

小史静静地看着我,不置一词

我喘出一口粗气:

“我不知道每个仁慈的人各自的原则禁区是什么,但我相信多数仁慈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禁区,――他们处在‘拯救者’状态时的尊严,――他们可以被曲解,但不可被戏弄!”

小史略微沉思了一下:

“所以你认为阿刘会杀人?”

他说中了,但我却不想点头

小史垂下眼皮想了一会儿:

“郭队,也许你说的对,阿刘有杀人的力量或者动机,但你不是常常提醒我们一句话――结论来源于证据!办案不能想当然;还有,你自己刚刚亲口告诉我们:‘现在分析动机和­性­格有些早,最重要是要把很多疑问解决掉

’――那么现在,一切不都还没有被证明吗?”

“是的,没有”我重复着小史的话

小史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和一个怀疑没有答案――一个问题是:如果说凶手想隐藏自己,为什么抛尸现场离我们这里只有200来公里,连省都没出?还有,为什么不对死者毁容呢?这难道不更能增加侦破难度吗?如果凶手能聪明地想到冒充外行碎尸,难道就想不到这个吗?――另外一个怀疑是:我听惠心说过,江瑶私生活一向随意,那一次派出所相遇也证明婚后她的行为并未收敛,那么可不可能她又结交了新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同样怕被人认出来以至于会碎尸抛尸呢?”

我浑身一震,――脑筋渐渐恢复了理智,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多方面,我还什么都没查,案子可能并不那么简单!――真可笑,我这个­干­了快三十年的刑警,却像个傻瓜一样被一句诗‘盅’住了――

一刹时,我觉得很是难堪

“关心则乱”小史立刻体贴地轻声说

“谢谢!”我窘迫地道谢,发自肺腑

“郭队――”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认真了,小史突然有些调皮地挤挤眼:“你的胃是不是不那么疼了?”

真的,我的胃确实不难受了

小史大笑起来:“很多病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你像个半仙儿嘛!”我玩笑地说,情绪也开朗了

“什么半仙儿?”小史绷起了脸,装出一副深受伤害的涅:“你以为我一出生就研究死人呐?我可是正经五年医科大学毕业后才主攻的法医,实习时也给活人看过病的,哪个科都转过,包括­妇­科!”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史却突然再次严肃:

“郭队,虽然我提出了疑点,但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不过我依然觉得你还是应该正视现实,参与破案,”顿了一下,小史有些突兀地结尾了:“虽然,事实不会改变”

我看着小史,我们这个三十出头岁的法医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但却有着极高的专业水准和通达睿智的头脑

然后我点点头,尽管小史表达的突兀,不连贯,但我想我理解了他的意思――凶手如果是阿刘,逃避不能改变现实;如果不是阿刘,那么我的参与至少保证调查期间对阿刘工作生活的影响减到最低

――确实,如果我真的想尽量回报阿刘,――那么参与,应该才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二

十二

我来到了医院,悄悄的在门诊室外看了看久已不见的阿刘,令人欣慰,阿刘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不再那么憔悴而且面对病人,目光依然细致耐心心无旁骛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返身出来到了病房,找到了王护士长――这个健谈的女人

王护士长依然热情,一见我远远的就招呼问:“怎么又不舒服了?”2m

“是!”我撒了个谎:“门诊人太多,排队到晚上我看也难看上铂所以溜到这儿等阿刘,一来坐着等舒服,二来看能不能取个巧,拿点药儿算了”

“那你就在这儿等好了”

“我刚才看到阿刘现在状态不错,”

我主动挑起话题:“比我上次见到时强多了”

“上次?你上次什么时候见得?”记­性­颇好的王护士长回忆了一下;“老蔡送菜来的时候吗?”

“不,后来还有一次――,”我含蓄地说:“后来有一次我们行动,江瑶牵扯进去,阿刘去领她――”

“哼!”王护士长奋力用鼻子表达了自己的轻蔑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江瑶是不是吸取教训收敛了?”

“收敛?”王护士长更加轻蔑:“狗改不了吃屎!她能改了?不过,现在她影响不了阿刘了”

“为什么?”

“啊――,他们决定离婚了”

“是吗?谁的主意?”

“当然是阿刘!”王护士长诧异地看着我:“难道能是那个­婊­子?她本来就打算吃定阿刘一辈子的,要不前头怎么那么死缠着阿刘不放呢?我早就说过――”

王护士长又就自己的先见之明发挥了一阵子

我一边听着,一边琢磨着从哪里Сhā话,终于等她又一次说出“我早就说过――”时,赶快问:

“既然这样,那她现在怎么会同意呢?”

“阿刘铁了心呗!”

“阿刘好像不是像我们这么世俗的――”

“那也架不住江瑶作的狠呀――”王护士长愈加气愤:“你不知道,江瑶有多不要脸,一看唬不住阿刘爸妈,就天天闹着阿刘想法儿从病人身上赚钱,好让她挥霍,这阿刘是坚决不­干­的,江瑶一看不行,就露出真面目了,天天吵闹不说,还整天在医院里和其他医生打情骂俏,那意思就是威胁阿刘,要是不如她的意,她就不要脸了,――阿刘当然不吃这套,可也没脸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就辞职不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护士长既解气又眉飞­色­舞地说:

“院领导知道了,大怒,说:‘阿刘是我们医院的体恤病人的招牌,现在怎么闹成这样?’几个不要脸的医生顿时吓得不敢和江瑶拉扯了,时间一长,江瑶也没了劲儿,就出去混了”

我连忙问:

“这么说还有其他医生曾和江瑶走的很近?”

“也不是很近,谁会像阿刘那么老实上她的当?”王护士长不屑一撇嘴,然后压低嗓门,鬼鬼祟祟地对我说:“但有些嫉妒阿刘的大夫故意和江瑶拉扯,也就是想难堪难堪阿刘吧”

我稍微有些失望,接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不来医院了,我怎么会知道,反正猜也猜得出她会怎么样,左不过在不明不白的酒吧里鬼混,要不然也不会弄到你们哪儿!”

我消化了一会儿这些信息,然后问:“阿刘受得影响很大吧?”

“那还用说?”王护士长大惊小怪地回答:“有一段时间阿刘几乎像个傻子,一次手术还差点出了医疗事故,呵!给我们科主任吓坏了,连声说‘阿刘这下毁了――’;我说――”

说到这儿,王护士长板着脸冲着前面空地把头一点,好像哪儿站着他们的科主任:

“‘让我来试试,主任!’,然后我就找到阿刘,我说――”

王护士长的脸又变成了苦口婆心的涅:“‘阿刘呀――,不要怪大姐多嘴,但你必须处理处理你家的事,不然你就要毁了呀’;阿刘当时不说话,我就继续说:‘不管你信不信,大姐可以把话撂在这儿,你们不是一路人,她天生就是那种贱货,你是白费心思――’;”

然后王护士长就江瑶又狠狠地痛骂了一顿,骂得是如此的长而单调,以至于我一度有些跑神儿

“终于――”王护士长猛地提高了嗓门,惊回了我的注意力:“经过我掰开揉碎地讲,阿刘虽然还没说话,可我看出他心动了,我就趁热打铁说:‘离婚不就得了?婚姻自由是什么?是不仅有结婚的自由,还有离婚的自由!’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我连忙回答:“那江瑶同意了?”

“肯定要拉锯了!江瑶那能那么轻易放开阿刘,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沾住的饭票?不过――”王护士长突然再次压低嗓门:“后来听说江瑶又膀了一个大款,所以,口气松动了,反正后来阿刘他们已经分居,前些天我还听阿刘说,他终于和江瑶达成了离婚协议,你看,阿刘这些日子的­精­神也恢复了”

“大款?”我轻轻重复着,连忙追问:“你知道是谁吗?”

“那我怎么知道?”王护士长嗔怪地看我一眼,但她随即就铿锵地结论道:“不过我敢说,就是大款也不会是正经商人,你想,她整天混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方向――

“你说,我推测的有没有道理?”

王护士长继续追问我

“太有道理了!”我发自内心地恭恭敬敬回答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三

十三

见到阿刘已经是傍晚七点左右了,等他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我走了进去

阿刘看到我有些惊讶,注视了我一会儿问:“又不舒服了?”Hxe

“有点儿,”我在阿刘对面坐了下来:“开点帮助消化的药吧”

阿刘低头在处方单上写了起来,然后,阿刘一边把处方单递给我,一边建议道:

“饮食习惯的调整有时比吃药还重要当然,你的职业没办法,我建议你在家和单位都放几包牛­奶­预备着,一旦胃感到轻微疼痛,马上喝上一袋,一般来说,常常能很快缓解一些,如果是空腹喝,最好再配些饼­干­之类的,这样可以更好的帮助消化吸收”

“是吗?好,我回去试试”说着,我把处方放在兜里,然后向门外看了一眼,还有医生护士在隔壁工作,就对阿刘说:“一直麻烦你,很不好意思,晚上请你一起吃饭好吗?”

“好艾”阿刘很爽快的答应了:“我正要出去随便吃点,一会儿还要回来还要替吴大夫值夜班呢”

我选了一家离医院不远,装修高雅幽静的饭店,并且专门要了一个雅间

“­干­嘛这么隆重?”阿刘半玩笑地问

“不隆重,你救了我的命嘛!”

“别总提这件事了”阿刘摆摆手:“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我笑了笑,没再说其他的,除了请他点菜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我没有寒暄的劲头,阿刘也没有热心交谈当吃完碗里的最后一颗米之后,阿刘放下筷子,双手相握,直言不讳地问:“郭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你看出来了?”

“你没有照镜子”阿刘先含蓄地回答,然后目光突然变得冷冰冰了:“有件事我想说,如果让我再拿钱赎谁,那你就找错人了,因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而且――,我相信,自有会赎她的人,不用再来找我了”

“有赎她的人?谁?”

阿刘摇摇头,很坚决地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而且,我们能否不提这件事”

我换了个问题:“你说你们已经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达成离婚协议了!”

“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星期前”

“那么你最后一次见江瑶是什么时候?”

阿刘没有立刻回答,他审视着我,半晌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提她?”

“你应该能够猜得出来,既然你已经意识到我脸­色­的不寻常,”我平静地回答:“我是一个刑警,并不管什么有伤风化的案子,一般来说,只有死亡案件才会到我这里――”

阿刘的眉毛挑了起来:“你是说――?”

“对!”我回答:“江瑶已经死了”

在听到江瑶死亡消息的那一刻,阿刘保持了一会儿惊讶,但接下来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感甚至也没有追问其他的细节,而是移开目光似乎做了一会儿回忆,然后继续很平静地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大概是――上上个星期天,对,就是星期天傍晚”

“在那里见的?大概几点?”

“在我家,就是下午六七点钟的样子,那时我们就离婚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然后她就离开了家”

“去哪里了?”

“不知道”阿刘回答,然后稍微轻蔑地笑了一下:“左不过是她新攀上的吧?”

“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我看着阿刘,无法相信

“这点很重要”我很恳切地说

阿刘突然有些激动:

“我说过我不知道谁都可能,生张熟李她都喜欢,我早就不再关心她和谁在一起了,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四

十四

阿刘的房子是六七年前的产物,比较新,一百五十多平方,不讲究的话,两个人赚算得上宽敞不过这在几年前只算略大的面积――在近几年政府努力调控降低房价,而房价反而犹如火箭般飞升,很多人把百十平方的房子都当成大户型之后的――现在来看,简直大得让人羡慕

整个房间的装修和家具都是颇深的颜­色­,所谓胡桃木­色­系,有种老年人的口味,我怀疑是阿刘父母主持的装修家具摆放也算整齐,但略嫌空荡,没有什么零碎可爱的装饰品,一种没有人在这里用心生活过的感觉而且也不太­干­净,无须手模,搭眼一看很多地方都有层薄薄的灰尘不过想想阿刘在医院工作时间的长度,觉得这也不能就归过于主人懒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五

十五

他们的眼睛一起转向我指的方向

那是一个大大的,沾满血迹的白床单,尸体就是用它包裹放在箱子里的m

我走过去,指着床单说:“很少有人家里用纯白的床单,因为既不耐脏,又不温馨我们也去过阿刘的家,他的家从家具到饰物都很大众化,并且我专门看了一下,阿刘家的床单被褥和普通人家一样,都是那种几件套的花布系列所以,我认为这个床单应该不是他们家的,那你们说,什么地方爱用这样颜­色­的床单?”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六

十六

小史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认为江瑶是那种软弱的,任其宰割的女人吗?”

说完,我的目光落到了江瑶的手指甲上,她那修剪的很尖利的长指甲上涂了一种在夜晚迷离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妖冶异常,而在这刺眼的日光灯管下则显得可怖的紫黑­色­指甲油

小史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马上仔细检查她的手指甲,看有没有其他人的人体组织”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七

十七

想了一会儿,我问那个“滑头先生”:

“你们宾馆在其他公共地带应该也有探头吧?比如大厅和电梯?”

“有艾有啊”“滑头先生”立刻回答,口气里还带着好像有很大的功劳似的:“都好好的”

“那好,请你把从1号到7号之间所有的录像资料都交给我,包括电梯大堂和这三楼1号当天的”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八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十九

十九

直到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当然依然没有答案,也许在看到阿刘到来之前,我都不会有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一直想――,直到看见一个红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车的前方才醒过神儿,怔仲间本能地死命踩刹车――Sg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

二十

在接下来的一天,小秦一直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是打电话就是查录像,而我则乐得放手,不让自己想它,反正既然我也不主管这个案子,而且现在反应又那么差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小秦终于带着满意地神情来敲我的房门了Hxe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一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二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三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四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二十五

二十五

第二天中午,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也是警察,一个交警,――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刚才突发一场车祸,伤者伤势很重,但在被助时不顾痛苦一再提到我的名字,意思显然急着和我联系

登时我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问,――果然是阿刘Hxm

飞速赶到事故现超那地方离局里不算太远,就是我和阿刘昨晚分手的地方,也是我曾经差点撞到人的那个事故高发地段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尾声 A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尾声 B…

又一个周末到来了――

爱梅心事重重地打开门走了进来,瞟一眼鞋架,爸爸的鞋在,但楼下很静,没有人声,想也没想她就断定,爸爸此刻一定正在茶室一边惬意地喝着热茶,一边悠闲地翻着书或资料来消磨时间Sg

爱梅慢吞吞地脱掉外衣挂到衣柜里,心神怅然,马上就要过年了,她该怎么说呢,云宝的样子是那样孤独和绝望?――可看一周前爸爸的态度,不要说再请云宝来家里过年,只怕一开口说自己上午找过云宝,爸爸就会发怒――尽管去年暑假中爸爸赶走云宝时,还是很克制情绪的,但她知道,那份听起来很礼貌的谎言已是爸爸相当明确的态度了尤其是后来听到云宝给自己转述的,过后她找爸爸解释时爸爸强硬而激烈的态度,她就明白了,爸爸之所以后来再不在自己面前提那件事,并非忘了,不过是全部归罪于云宝身上,偏袒女儿罢了

也为爸爸的难得不讲公平,流露出对她的偏袒,她更不敢开口了

是的,她不敢说,――虽然平时的她从不怕跟爸爸顶嘴,仿佛有些无法无天,可她心里很清楚,对于日场事爸爸是相当宽容的,不会计较她说什么但对某些方面,爸爸则是极其严厉的,比如不许碰毒品!这她可以理解,所有的爸妈大概都怕这个;可对有些事爸爸也严格的有些过分,比如晚上回家,必须是十点钟之前她很多同学的父母都没有这么严――爸爸的理由是生命安全问题,但她想,爸爸忌讳的恐怕还不止这个,只是作为爸爸,有些话不便出口罢了

也的确,一般作为女孩子,成长之后的问题都是和同学或妈妈谈吧?

这些方面的隔膜也许是父女间天然存在的隔阂

――可她毕竟大了,她的主要心事已经全演变成了不方便和爸爸谈的问题――

当然,在其他方面,自幼她和爸爸也沟通不多,因为那时她有妈妈嘛,爸爸工作比较忙更重要的是从小全家都宠她,只有爸爸常常板着脸训她,所以一直都和爸爸有些敌对,直到上了大学

独身在外的她,在碰了不少钉子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毛躁脾气却很少受到挫折的原因,除了生活单纯,自己成绩比较好外,恐怕还不少托爸爸的福,――现在想想自己要是三轮车夫的女儿,或者像云宝那样,没有父母的庇护,恐怕早就知道见人说话的规矩了,还用人教?

现在的她越来越理解爸爸以前对她的要求其实非常宽松,便开始自愿尽量注意不触犯爸爸真正忌讳的原则

――但,爱梅再次怅然了,――生命中有些事不能由她啊――

过了一会儿,爱梅坚决地摇摇头,下定决心不在爸爸面前提云宝了,她不想爸爸不开心,――说到底,爸爸才是她最亲的人

爱梅坐了下来,开始脱自己的靴子,但当她拉开靴子的拉链时,不知为什么,她眼前又浮现出云宝含着眼泪幽怨望着她的眼神儿爱梅下意识地又摇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份不安摇头似乎是很有用的一招,云宝的眼睛不见了,――但她觉得有点愧

不知为什么,她又有些怨恨起爸爸来,之所以和云宝刚认识就突然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全是因为和爸爸某些沟通的隔膜,――不是那种父女间天然存在的隔阂――,而是那些明明可以和她好好谈谈的内容,――比如关于妈妈!

可爸爸很无道理的拒绝

妈妈离去的那么匆忙,匆忙的让当时的她觉得事情好象没有发生,以至于闻知噩耗的她连哭都没有,就是傻站着,不能相信这个事实――那年她已经十七,而且由于妈妈对她学习严格管教使她当时在茫然间隐隐还有一点儿释放的轻松――但几天之后,她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实,就在她意识渐渐清醒的那个晚上,望着窗外的夜空,眼泪开始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越来越多,终于失声,――她觉得委屈,觉得什么还没说,妈妈就永远走了,――她觉得憋得慌!

第二天一早,当她红肿着眼睛走出卧室的时候,爸爸已经弄好了早饭,仅仅瞥了她一眼,说:“­干­嘛哭,没考好吗?”

她再次失声痛哭起来,觉得更委屈了,半晌才抽噎地说:“妈妈……一句话……都没给我说……就走了……”

“噢,就为这个呀?”爸爸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你就当妈妈还没走好了!”

爸爸没有像她消的那样安慰她,她感到失望,同时也感到无话可说,楞楞地站在那里,但泪水也止住了

这时爸爸又不耐烦地催促她一句

“快点去刷牙洗脸,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她一声不响地赶快去洗漱了,然后坐在餐桌前低着头,尽快吃自己那份早已吃腻了的营养早餐――­鸡­蛋面包和牛­奶­,妈妈当年定下来的,她走了,可习惯没改直到她喝完杯子里最后一滴牛­奶­时,才又听到爸爸变得和缓的声音:

“爱梅,你一定听过这句话,如果一个人还活在你心里,她就没有离开”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爸爸,不知怎么回答

“你难道觉得这样不好吗?”爸爸继续说:“难道你愿意看到妈妈被病痛折磨,回忆中全是她痛苦的样子吗?你妈妈很爱美,很爱舒服,她受不了这个的要是你还想着妈妈,就想想她消你怎样,尽量努力做到一些”

她想了一会儿:“妈妈每天给我唠叨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将来有出息”

“那现在就赶快去上学,好好学习”

她老老实实上学去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但情绪却稳定了,――开始觉得爸爸说的也对,她记忆中的妈妈全是开心与微笑的样子,这也许比看着妈妈被病痛折磨到只想求死状态或者每天流着泪哀哀地看着他们强

――既然没有告别,就当还没离开好了这么一想,心情还真是恢复了很多,同学中都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失去了妈妈,她也不想说

但是,她内心还是时常涌上一种堵心的感觉,――不是觉得爸爸的策略不对,也许还挺智慧,――只是,只是,只是觉得还不够,――心里总还有个疙瘩,仿佛某种积蓄地情感不能发泄

妈妈突然离去后,她开始觉得以前和妈妈的交流太少了,这都怪她学习太紧,而且她从初中上的就是重点寄宿学校,在家时间少

问题是,为什么爸爸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忆回忆然后谈谈妈妈呢?

――她想妈妈,爸爸应该也想呀?因为爸爸妈妈的感情一直非常好

这不正是他们最适合的谈论的话题吗?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尾声 B…

可不知为什么,每当她提起妈妈的时候,爸爸常常会微笑,会黯然,会出神……,可总是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结束了,不会同她谈什么

爸爸不肯谈,她也就不谈了,不谈就不谈吧,当时仿佛觉得也没什么,――直到那个遇到云宝的暑假,――妈妈过世大半年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都没有意识到的,内心中一直潜藏的渴望,zxSm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云宝的身世更加孤苦,也许是云宝的眼神特别温柔,也许是云宝先那么不设防地对她谈东谈西,谈她自己的生活,――莫名其妙的她开始对一个尚算陌生的人谈起了妈妈,谈着谈着……终于不加控制的痛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也很痛快,云宝则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地一遍遍抚摩着她的头发,直到她渐渐哭尽了心中的块垒,――然后,在她泪水的尽头,云宝才柔柔地说了一句:

“爱梅,我九岁就没有妈妈了”

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云宝,一时怔怔地不知怎么说才好,――但真的,她内心的伤痛奇怪的减轻了不少?

云宝看着她,笑容变得凄凉了:

“然后我又失去了爸爸,因为他很快再婚了,爱梅,至少你快成年才失去了妈妈,至少你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我妈妈爱我”她记得自己当时赌气回答:“我爸爸不爱我,总是训我!”

云宝又笑了,不再有凄凉的感觉,仿佛在笑她的孩子气:

“别傻了,爱梅,你是你爸爸唯一的女儿,不可能不疼你爱你的”

“才不是!”她反驳道说着一时想起了小时侯常常发生的场景

记得一旦爸爸出差,到了晚上,妈妈总是一边哄着她睡觉,一边总是不自觉仿佛问她又仿佛自言自语地重复说:“爱梅,你说爸爸明天能不能回来?”

回来­干­什么?她不觉得有什么好,或者说,还不好!――因为只要爸爸一回来,妈妈就一定把她送回自己的小房间,或者送到姥姥那里不管她怎么哭闹和赖在妈妈床上坚决不走,第二天一睁眼,准定是孤零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难道这个男人比她这个女儿还好?对于她气愤的指责,妈妈总是笑,偶尔还说:“看看,还给爸爸争,怪不得当初你爸爸说不要你呢!”

一听,她更加气愤,人家孩子都是小皇帝,小公主,――她倒好,爸爸居然不想要她?!

等她再大一些,到了*岁的时候,她对爸爸又产生一种严重的不满,这回倒不是争宠于妈妈了,而是她开始注意到人们一见到她和妈妈,总爱略微遗憾地说:“佳慧,这孩子五官像你,挺漂亮的,就是皮肤黑点儿”

听得多了,赶快照镜子研究,发现果然如此,她的皮肤承继了爸爸的小麦­色­,这颜­色­长到爸爸脸上还不觉得难看,可长到她脸上,越看越觉得真是没有妈妈白净的皮肤好看

对于她的痛苦,妈妈总安慰说:“爱梅,现在审美观变了,看人家外国人还专门晒黑呢?你皮肤颜­色­很健康,好看的”

可爸爸呢?――听完她的抱怨,不是“哼”一声,就是挖苦她:“就你那卤头卤脑,没有规矩的劲儿,再白多少也难看!”

你说让人生气不生气?!

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使她对爸爸更加不满,那就是她名字的事!

郭――爱――梅,多土呀!本来“郭”这个姓,就不如妈妈的姓――“叶”――洋气,先天不足,那还不在名字上下工夫?――可居然名字更土!

听她的名字,就是一个村姑,还是比较憨傻的那种!根本不能联想到文艺片中的美丽女主角!想到自己的名字,她就觉得憋气,因此忍不住总就这个问题抗议

可对于她的抗议,爸爸开始是不置一词,后来有天全家坐在沙发上闲聊的时,爸爸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知足吧,爱梅,你知道你本来叫什么吗?”

“叫什么!”

“唉!”爸爸叹口气:“当初我们也不知道给你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就说­干­脆闭着眼睛翻字典,翻到什么是什么,――结果我们一翻,你猜翻到哪一页?”

她感到有些大事不妙,连忙警惕地追问:

“哪一页?”

“盖,g-ai,盖的那一页”

郭――盖,锅盖?――天呐!

然后,爸爸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本来要用,但我们也觉得这要连起来也太难听了――,尤其对于女孩子可是说过的话不能不算,只好往谐音上联联算了,叫什么呢?‘爱’这个字算是好意思,可叫郭爱――,又觉得这名字好象不到头儿,没办法,只好随便加个‘梅’字了你说,你是想叫‘锅盖’还是叫‘郭爱梅’?”

她由毛骨悚然转为气愤的哆嗦,――人家给孩子起名字恨不得把字典翻烂,爸爸倒好,这么随便!

“我要改名!”她愤怒的宣告

爸爸点点头:“行啊”

可刚才还靠在爸爸身边笑得打颤的妈妈突然坐直,一本正经地反对起来:“不行!”

“为什么?”她气愤地大嚷!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改就不是我的女儿”

“佳慧――”这回爸爸倒是难得站在了她的一边儿:“这名字是土气,孩子想改就改好了,女孩子嘛!”

“住嘴!”妈妈把矛头又对准爸爸:“你想让她改是不是,我告诉你,等我死了再让她改!”

“好好的你这是说什么话”

“就是嘛!”她再次大声抗议:“一点儿不*”

“就没有*,”妈妈的脸变得很严厉:“我告诉你呀,爱梅,你敢给我改试试!”

然后为了表示态度的坚决,妈妈发挥惯用手法,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回了卧室,还把门给狠狠撞上了

她当时简直委屈地想哭,――这算什么嘛,毫无道理!

爸爸­干­坐了大约一分钟,起身拍拍她肩膀:“好了,爱梅,乖,别急,我现在去劝劝你妈妈,看能不能劝她回心转意,好不好?”

能才怪!――她立刻就轻蔑地想:――真会撒谎,爸爸这会儿根本就是去偷偷哄人,什么劝人?!

事实上,果然没有任何结果!

还有,爸爸对她还很不公平!

她还清楚的记得很小的时侯发生的一件事儿

一个周末妈妈接她从幼儿园回家,独自在客厅玩儿的她无意中看到桌角放着一个大大的钵烟灰缸,就顺手拿起来玩儿,谁知再从厨房出来的妈妈看见了,楞了一会儿,突然一把夺了过去,一边随手扔到了垃圾篓里,一边还厉声训斥她:“哪儿来的?谁让你玩儿这么脏的东西!”

她立刻就扁着嘴委屈地哭了起来,――什么脏?明明是新的嘛!

当时家里除了爸爸,还有一个客人,听到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快从西屋走了出来

好象是退那么半分钟,她看到爸爸对那个叔叔笑着解释说:“你看,我答应佳慧戒烟的,现在又买了个烟灰缸,一看就是没有决心”

“当然,你这肯定不行”那个叔叔也立刻笑着回答:“活该!”

然后,爸爸和那个叔叔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立刻又回西屋谈话去了

――妈妈则沉着脸把她撮哄到卧室,还偷偷警告她,不许哭!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爸爸真的戒烟了!

对于过了几个月后她好奇的询问,爸爸则笑着说:“不戒怎么办?已经给人这么说过了所以呀――,爱梅,你一定要记赚在家怎么样都可以,但在外面一定要有规矩,不能任­性­,乱说话,否则,不好打圆场的,听见没有?!”

看看,她本来就无辜挨训,现在又转移矛盾教训起她来了!

想想就恼火,――比如这件事吧,这是最犯爸爸忌讳的事情之一,从小就对她严格制定了的家规,――在家怎么都可以,敢当着外人撒泼哭闹,一定要受罚!

她是撞过墙的,妈妈都不敢替她求情

那天的事,――爸爸当时那么说她倒觉得很正常,――尽管还是小孩儿,她也知道这是大人打圆场的话,难道能当众吵架吗?自小她就知道爸爸是最忌讳这个的,说这样丢人

可爸爸过后还要替妈妈打圆超让她觉得很不平,――这事儿要敢发生在她身上,当时应该也是什么都不说,――可回过头来:哼!至少要先痛斥一顿,接下来准得关到空屋子里让她反尸然后出门认错直到认到爸爸认为够深刻后才可以过关

那天显然是妈妈不对,但爸爸却这样?――对她和对妈妈可真是不一视同仁

她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当小孩儿真吃亏!

想想她小时侯,在家里爸爸发得数得过来的火,几乎都是针对她的妈妈不说很少Сhā嘴吧,偶然间心疼出言相劝一句半句,爸爸还常尝刻不耐烦地阻止:“佳慧,你别管,你们都把爱梅宠坏了,没一点儿规矩!”

然后妈妈就会一言不发,这还不算,挨完爸爸的训之后,妈妈不仅不安慰,还要再偷偷批评她一次,最后还不忘交代:“爱梅,你要乖呀,爸爸是为你好,别惹爸爸生气好不好?”

――这常彻她加倍愤怒,爸爸平时那么听妈妈的话,可一轮到教训她的时候,倒能把妈妈给吓赚真气死人了!

她还能喜欢爸爸?!

不过当她把这些陈年琐事气愤地一一告诉云宝后,云宝却笑了起来,笑得她也笑了,笑到后来,云宝却突然流出了眼泪,好久才轻声说:

“爱梅――,你好福气!”

她张了张嘴,气愤消失无踪――

也许这就是她和云宝一见如故的原因吧?爱梅怅然地想:她们同命相怜,而云宝,――却比她还要不幸的多!

当然,除此之外,云宝对她还很好,非常的好

她还记得在给云宝讲完自己名字的故事后,云宝笑着问:

“爱梅,你现在还想改名字吗?”

她摇摇头,如果妈妈一直活着,考上大学后她一定要改,但现在――

“其实你的名字很好”云宝看出了她的惆怅,拉过她的双手,柔声安慰说:“根本不用改!”

她苦笑一下,好?好哪儿呀?――再土没有!

“真的好!”云宝很是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很喜欢你这个名字,我姓梅,你叫爱梅,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是不是?”

她抬头看了看云宝,云宝的目光很诚挚

她­性­格热情,有很多要好的女同学,但没有一个人的目光像云宝那样殷切和诚挚,她一直很感动,感动于这份近乎不舍的诚挚!

但刚想到这儿,爱梅下意识地又摇摇头,――她的理智回来了

然后,爱梅坚决的把靴子脱掉,换上了拖鞋――不管怎样,既然爸爸反对,就按爸爸的心意办,爸爸平素对她的要求那么少,不能再惹爸爸生气了

只是当她又站在卫生间的洗手盆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却又回忆起云宝对她说的关于爸爸的一些话,原来在QQ上就说过,这次又说了,――那些是真的吗?她不信,一直不信,――而且,今天她才看出来,没有想到,原来云宝――,她又摇了摇头,似乎完全摇掉了那些荒诞之谈……

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尾声 C

郭小峰听到了女儿开门的声音,但他动也没动,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

没有事,他从不过问女儿­干­什么

接着他又听到女儿进洗手间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忍不住一笑,――大约又粘在了镜子前?他没在意,更加专心的看自己的东西

大约半个多小时左右,他听到了女儿上楼的声音,但依然盯着手中的资料,动也没动

爱梅轻轻地走了进来

“爸――”

“晤――”郭小峰漫应一声,抬眼看了看,然后,放下了资料

“怎么了?”他探询地望着女儿

“没什么”爱梅在对面坐了下来,轻轻叹口气,退一下,突然有些突兀地开口说:“我觉得阿刘很可怜,他那么好,还救了你,爸――,我不知道你还得过急­性­胃出血,太可怕了!人怎么那么多部”

刚说到这儿,爱梅的眼神儿变得惊慌起来,――那天如果不是爸爸提前交代,她肯定尖叫起来了,又是急­性­的,――妈妈就是死于突发心肌梗塞,那么快,快的不及告别!

仿佛看出女儿想到了什么,郭小峰立刻给女儿一个轻松的笑脸

“没事的,爸爸已经全面检查过,你忘了,除了一场虚惊(详见《死亡因子》),没有别的问题,还有那个老院长怎么说的?他说爸爸能活一百岁呢”

爱梅一楞,似乎这才想起那次检查的事,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嘴角也无意识地跟着向上弯了一下

片刻,爱梅的脑筋仿佛又转回来,她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了头

“我很感激阿刘大夫――,尽管他杀了人,可我还是觉得他好,觉得特别难受,这样的好人却居然落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说到这里,爱梅又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些埋怨说:“都怪阿刘医生太固执了,为什么当初不听别人的劝告呢?那么多人劝他,你也劝了,为什么他不听呢?”

郭小峰苦笑一下:

“为什么?爱梅,我想阿刘表达的很清楚”

一阵略含惆怅的沉默之后,爱梅仿佛自语地说:“阿刘大夫就是选错了人,对不对?就象小敏妈妈说的,――婚姻不一样,一定要脚踏实地否则一旦选错,一辈子就毁了她本来说的是对女孩儿,现在看来,对男人也一样如果阿刘不是那么理想主义,而是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结局不会是这样的”

“是吗?”郭小峰轻声反问:“那么惠心呢?他们基本算是门当户对,――可结果却分手了”

“那是江瑶无耻的Сhā足”爱梅气愤地拧起眉头

“江瑶有权利追求想要的东西――,”郭小峰淡然回答:“我很讨厌江瑶,甚至觉得她像一条毒蛇,贪心地吞下消化不了的东西,结果害人害己!但无论怎么讨厌,我也不能说江瑶就没有追求的权利――还有,我们也不能抹杀一个事实,不管怎样,江瑶一度很打动阿刘,她满足了阿刘心灵深处的需要,我想所谓爱情也无非这个意思吧?――而且那场恋爱的结局是阿刘决定的,是阿刘的选择!”

“所以,”爱梅点点头,加重语气仿佛在告诫自己:“结婚的选择很重要!不能理想主义,一定要考虑全面,小敏妈妈就这么说的,爸,你不也这么劝过阿刘医生?因为你早就知道阿刘医生和江瑶结婚肯定没好结果,是吧?”

“不是”郭小峰­干­脆的回答

爱梅一楞,折睛:

“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不知道他们结婚会有什么结果,我不能那么武断,当然我确实劝过阿刘――,”

郭小峰突然同也许嫌相类的话已经说过,因此轻轻叹口气,然后在叹息声中说了一句:“在人生的其他方面,阿刘的生活太顺利,太如愿以偿了”

“那倒是――”

爱梅点点头,咂摸了一会儿爸爸的话然后说道:

“阿刘家里条件好,什么都不用费心心肠好爱救人吧,就当上了医生,啊――,现在碰见个好医生,谁不感激死呀,阿刘肯定觉得感动人特别容易,所以――”

爱梅又想了一下,最后总结道:

“说来说去,主要问题是阿刘医生太固执,前面不听人劝也就罢了,最后到那种程度了,为什么不听你的话自首呢?爸,你那么苦心的劝说他,那么恳切有道理,他怎么不听呢?――谁都知道,你最会劝人了,爸,罪犯都能被你劝得乖乖认罪,都这么说的”

郭小峰笑了,带着自嘲,轻轻摇摇头,随手把手边品茗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倒进茶盘,又拿起电水壶一边往盖碗儿里倒热水,一边说:

“人都比你想象的固执,爱梅,我曾经对你说过的”

“我知道――,去年过年前,在北京嘛!”

爱梅回答,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案子,自己那么莽撞,多亏了爸爸!

“不过,你还是成功了,爸,从根上成功了,唐婶儿肯定不会再犯罪了!”

“是吗?”郭小峰笑了,依然带着自嘲:“但愿如此!”

“你不信?”爱梅睁大了眼睛:“难道你认为唐婶儿还会犯罪?”

“不是,”郭小峰把盖碗儿轻轻摇晃了几下,接着把茶水倒入公道杯,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指得不是这个,我意思是让罪犯走投无路之下认罪,和彻底改变从容生活状态下某个人固有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我相信后者要难得多”

说到这儿,郭小峰笑了:“要不然现在越来越多人看心理医生?嗯!以外国为例,我看当心理医生是个大有前途的好职业,可惜爱梅你没学这个专业,要不多好呀,只要有那么几个病人,没准儿一辈子饭票都有了,你看多少人一看就是几年”

“还有很多看一辈子的呢”爱梅接了上去,笑嘻嘻地说:“不过爸,我觉得我不成,我脾气毛躁,你才成,要是你没当警察,肯定可以当最­棒­的心理医生,比如说小秦哥还有小胡姐,肖素姐他们都挺爱跟你聊天,也听你的话,都比我乖”

郭小峰大笑起来:

“当然啦,你是我女儿,他们是我下属,肯定比你乖巧听话,凡我的下属,心里再烦我的,脸上嘴上也比你乖巧听话”

爱梅也笑了,但还是坚持说道:

“不全是这样,我觉得他们是真的喜欢你,别看小胡姐嘴里凶,可有一次听见我抱怨你,结果对我说:‘你还不知足,郭队平时多好脾气呀,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当我爸的女儿’我一想,胡伯伯脾气更吓人,没事就发火,还爱喝酒,不行不行,坚决不换”

郭小峰听得越发大笑起来:

“看来我得请老胡吃饭,他起了多好的反面教材作用,居然让我姑娘能比出我一点儿好来”

“那你请不完”爱梅更加乖巧的恭维起来:“爸,我在学校比了一圈,不比不知道,一比我才发现,哎呀!我爸真好,跟谁都不能换呐!”

“哦?真的?”郭小峰打量一眼女儿,忍着笑问:“让我想想,谁今年一回家就嘟囔着要换新笔记本电脑?看来我必须答应了”

爱梅立刻快活地咧开了嘴,接着,又变得有些害臊起来,转着眼珠为自己分辩: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这么说你也会答应的,是不是爸?――我就是说你好,我现在不就是越来越爱听你的话?我就是说你讲话有道理,人都爱听,要是当心理医生,肯定是最­棒­的”

郭小峰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拿起公道杯:

“得了,别说好听的了那有这么简单?不是什么饭谁想吃就能吃的了的?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各行的学问,说起来爸爸还真扮演过一阵子类似心理医生的角­色­,哼!可结果――”

刚才还轻松笑着的郭小峰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感慨

爱梅好奇心又起来了:

“结果怎么啦?”

郭小峰端着公道杯的手在空中汀了,然后,他抬起眼认真看着女儿,――以一种评估的眼神儿――半分钟后,他垂下眼皮,稳稳地把水倒入面前的两个小茶盅然后端起其中的一盅,很和缓地说: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侯我们家附近有个叫‘兴发酱牛­肉­’的小门面?”

“记得呀!那个老板我叫他许叔叔,老板娘我叫蔺姨,对不对?我记得小时侯蔺姨挺爱来家里找妈妈,每次还给我买糖呢!不过接下来她们就开始说话,而且鬼鬼祟祟的,因为每次她们一开始说话就把我撵出去玩儿,一点点儿都不让听到,是不是特别鬼祟?”

爱梅稍微孩子气的皱了一下鼻子:“――不过,虽然她和妈妈挺好的,可我觉得她和妈妈很不一样,比如她每次来也都是笑着――”

稍微品评了一下,爱梅总结道:“妈妈的笑是开心的,蔺姨也笑,可好象不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郭小峰扬了一下眉毛:“看来真不能小看孩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

“我知道妈妈为什么开心”

爱梅兴致勃勃地说:“因为你很疼妈妈,还记得那个烟灰缸吗?要是我,你准得回过头大骂我一顿,然后反省写检查”

“那是因为你是小孩!”郭小峰沉下脸:“还不知道基本规矩,说到这儿,我还想说你,你现在就又有些不知道规矩了!”

又转移矛盾骂她,爱梅撇撇嘴,虽然这次倒没什么气愤,只是聪明地也赶快来个转移话题:

“啊――,对了,我还记得蔺姨家还有个小男孩儿好象跟我差不多少,不,好象应该比我大一岁左右,记不清了,我和他玩得不多,都是跟蔺姨一起来的时候我们才玩,记得他比较腼腆,妈妈总说我还更像男孩子些,对了,他好象特别喜欢你,叫――”

“――成成”

“对!成成,后来咱家搬到新楼了,远了一些,之后就不怎么见他们了,我还问过妈妈呢,妈妈说他们忙,所以不来了,他们――,”

仿佛突然意识到某种不详,爱梅微微有些不安地顿了一下,但一刹之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地追问起来:“――他们,怎么啦?是不――”

“――是因为爸爸后来得罪了你蔺姨,”

郭小峰截住女儿的话回答,然后突然非常感慨地摇摇头:“这里的缘故说起来非常的长――”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汀了,再次认真的看着女儿,依然是那么一种评估的眼神儿,仿佛再次掂量要不要给女儿谈下去

爱梅意识到了,顿时一阵担忧,连忙坐直了些,绷紧了脸,努力显出一副很大人的严肃像

“爱梅,你二十了,是吗?”郭小峰像问女儿,也像问自己

爱梅赶快回答:

“是――,我二十了,是个大人了,我什么都懂!”

不知道是不是这最后的话起到了作用,反正爱梅发现爸爸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突然不再评估地看着自己,放下茶杯,表情变得严肃了: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结果,你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是因为除了成成,你许叔叔和蔺姨都死了”

爱梅张大了嘴巴,――半晌,吃吃哎哎地问:“死了?怎么,怎么死了?”

“怎么死了?”郭小峰仿佛反问一句,又仿佛只是感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死了,还知道这里死得还不止他们两个,但仅此而已!――像很多事一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

“可爸爸你――”

“一度和你许叔叔很熟是吗?”郭小峰打断女儿,苦笑一下:“对,爸爸就对你许叔叔扮演过类似心理医生的角­色­,所以似乎我应该最知道理由!也许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但从另一面我也确实可以说自己不知道,并且越是思前想后,就越觉得不可理解,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局?”

望着女儿,郭小峰又汀了,似乎又陷入了某种犹豫,第三次评估地看看女儿:

“既然你想知道,”郭小峰再次开口了,显然终于立定了决心:“爱梅,我可以给你讲讲,但恐怕和我以前常讲的那种案件故事完全不同,――不光是第一桩凶案没发生在这里,是由别处的警察办理的,而且那时我离开警队后还没回去,所以后一个案子也没有经手,因此关于整个案件除了结果,完全说不出开始细节和过程不仅如此――”

郭小峰略想了一下:

“准确的说,这次我讲的不能算案子,就是给你说说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也算是案件产生的前因吧但还是我刚才说的,我并不能由此确定这就是导致他们最终犯罪的真正动因,也说不出他们犯罪的念头又是如何演变成的?”

爱梅折睛:

“你是想说――,关于这个案子的起因,你表面知道,但他们心灵最深处的东西你并不清楚,那种本质的,神秘的,嗯――,但好比,好比――,好比他们心灵的密码,对,心灵的密码――你还没有解开对不对?”

郭小峰哑然失笑,然后,他点点头:

“对!太贴切了,就是他们心灵的密码我还没有解开!好,如果给这个故事起个名字,我想就应该叫――《心灵的密码》”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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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 之《选择》后记

后记

这篇新补的后记,是为下一篇《心灵的密码》,因为它突然消失的推理情节已经使无数读者诧异,――虽然已经在留言做了很多次的解释,――但那些很快沉下去留言还是令不少新读者奇怪,所以,再郑重在这里解释一下次啊吧!

《生活是美好的――》是《郭小峰探案系列》中一个独立小系列,而这个小系列的最主要特点就是情感成分很重,重到这篇《心灵的密码》中几乎没有推理故事,只是极局部的情节Сhā入推理小故事,――消阅读这一篇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要太诧异,――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情感故事或者描述几个人心灵变迁的故事

还有,请不要责怪我把这样一篇情感小说放到“推理悬疑”的名录下,绝不是诱骗各位阅读,是因为这篇小说在整个不乏推理的小系列中不仅形式上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内容上也是不可或缺

但如果不喜爱读情感小说,最好跳过去,因为《心灵的密码》非常之长,近40万字,――这样的长度对于只爱读推理的读者一定是大折磨,――而这个系列的六则故事虽有暗线伏笔联系,可主要还是独立成篇的――隔过去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如果不太介意,那最后作为作者的我还要做一句广告:不介意读,热烈欢迎读下去,因为这是我非常用心构思和写作的一篇小说,它有它的丰富与细腻!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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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一

我曾像某些“预兆笃信者”那样仔细反思了谋杀案发生前的情况,――比如早上突然听到乌鸦的呱呱大叫,或者出门迎头撞见一头两眼放冷光的黑猫,或者一根树枝无缘无故地掉在我头上――反正那种很有神秘意味儿的现象

――但是,显然没有!

当然,“预兆笃信者”们可以说这是因为谋杀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而且,案子实际发生在几天之后,太早了,――凶兆并不那么提前警告我们的2m

也许吧,反正那天下午从当事人身上,我未曾看出丝毫端倪,――只知道那个周六的下午像以前一样正常,我没有什么事,提前开车回家,但快到家的时候,突然想起应该买一件矿泉水放到后备箱里预备着,就临时拐到附近街口的一家小卖部

那个街口再向北五十米,就是“兴发酱牛­肉­”的门面小店

但我并没有拐进去,事实上,自从一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已经刻意回避从那里经过了

今天只是图顺道,而且这里方便停车,我才停在这个街口当我把买好的水放入后备箱后,一抬头就看到――成成――就是兴发的儿子――站在车旁冲我笑呢

“玩儿呢,成成”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我很喜欢成成,倒不是这个孩子有多好,虽然他也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儿,――或者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产生了感情当然不是,我只是去他家或者去那个小店买东西的时候才偶然见面,然后逗他几句而已

――都不是这些原因,而是成成似乎特别亲我,每次见我都像个小狗似的偎依上来,人也立刻活泼很多,摸摸我的枪,或者围着我转来转去,哪怕是掰着我的手指头也能玩半天,总之,显得开心极了,――而我一旦和他打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会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成成对你就是特别的亲”每次看到这一幕,兴发都会一边怜爱的看着儿子,一边对我说:“他见别人从不这样,他喜欢你”

――这是真的,成成平时似乎从不这样的,他腼腆安静,比较怕人,有些怯怯的

这使我多少有些感动,因为工作忙,年轻时的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小孩儿――然而小孩子就象小狗,如果它见到你就撒欢,好象特别喜欢你的样子,人也会觉得很满足,因此喜欢上它,――对于成成,就是类似这样的喜爱

“是不是呀,成成?”我也一般总是先轻轻刮一下他的鼻子,逗他一句,然后对他爸爸许兴发说一句一成不变地自夸:“这充分说明我是个很面善的人”

这也确实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很多同事对我的评价――但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我才悟出成成亲我的缘故,――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一天也一样,成成看我招呼他,立刻走了过来,那年他还不到十岁,长的快到我的肩膀了,但还像小孩子似的一下偎到了我旁边

我又打量了他一下,那天的成成收拾的特别整齐,从头发到衣服

“要做客吗?”我摸了一下他的头:“打扮的挺­精­神嘛,小伙子!”

成成仰脸冲我一笑:“我们准备回老家给姥姥踪!”

“噢――,我说呢!”

正在这时,他爸爸,就是――许兴发――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朝我们走了过来

“看,又缠着郭叔叔”

许兴发仿佛数落了儿子一句,然后又跟我说那句熟悉了老话:“成成最喜欢你了,一见你,就像换了个人”

我笑笑,又摸了摸成成的头,问许兴发:

“要回老家?”

“是,回去两天”

“店呢?”我往远处小店的方向看了一下,这时,我看见成成的妈妈――就是你叫蔺姨,我们都叫她小玲――的蔺玲,正在一道一道的锁门,脚周围也是几个包

“关两天算了,唉――”也许因为我深知内情吧,兴发突然毫不掩饰地露出落寞失望的神态,带着一点自嘲的失落:“多挣点儿,少挣点儿,又能咋着呢?”

那种熟悉的不舒服感觉立刻再次传遍了我的全身,我连忙转过话题:

“要不要我送你们去车站,我看你们大包小包东西挺多的”

“太麻烦了吧?”许兴发说,但看得出他动心了,虽然嘴里还继续拒绝着:“算了,我知道你忙”

“不麻烦”我再次打开后备箱:“我这会儿没事,来吧,上车!”

但这时,已经锁好门的蔺玲在远处僵硬地站着,显然在等儿子和丈夫过去

尽管没有说话,离得又那样远,我却立刻感觉到――她还记恨着我,为一年前的事!

那一刻,我开始后悔自己这次做好人,但已来不及反口了

“去叫你妈妈过来”兴发不耐烦地支使儿子

接着,他似乎想给我解释一下

“女人都――”

“来――”我打断他,一边大力帮兴发把随意丢在后备箱里的大包小包尽量整齐的归置到一起,一边调侃他:“你得把东西归拢好,不然剩下的东西肯定放不下,我看你不像踪,倒象搬家,买那么多东西孝敬丈母娘”

“我这个人,做事公平的”兴发果然不再试图解释,开始略嫌自负地表白:“一是一,二是二,我不做亏心亏礼数的事”

我吱晤着,坐上车开始点火

小玲终于和儿子一起走了过来,但脸­色­似乎更加僵硬

我装做没看见,眼望前方,等着兴发帮老婆放好东西,然后一起上了车

上车后小玲依然连招呼也没有给我打一个,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浑身都散发出她正在忍受着大罪的信息幸而兴发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扯几句,

才使气氛没太尴尬,但饶是如此,我还是不由得加大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汽车站

等我再次打开后备箱,看他们把那些大包小包拿出去,然后听到兴发向我道谢告别的话语,心里真是长出一口气

刚想快快回车里这时感觉后面的衣服被轻轻拉了拉,扭头一看,是成成他正仰脸望着我,见我回头,小声说:

“郭叔叔,等我们回来,你还去我们家玩儿好吗?”

“好,郭叔叔不忙的时候一定去”我敷衍着回答,然后抬起头,好避免看到成成那双殷切而又诚恳的眼睛

“成成,快”

小玲有些不耐烦地远远招呼儿子一声,然后第一次正视了我,――用依然愤恨的目光!还夹杂着气愤,大约不喜欢她儿子还喜欢我吧?!

成成很乖地跑了过去,然后,他们一家三口拎着数个包裹,把成成牵在他们中间,有些笨拙地向车站里面走去

我也再次打开车门,准备离开,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已经走远的成成突然挣开爸爸桥的右手,半回过身冲我很亲热地挥了挥,似乎提醒我,――别忘了他的邀请!

然后,又回过身去,和提着大包小包的爸爸妈妈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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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生活是美好的――》是《郭小峰探案系列》中一个独立小系列,而这个小系列的最主要特点就是情感成分很重,重到这篇《心灵的密码》中几乎没有推理故事,只是极局部的情节Сhā入推理小故事,――消阅读这一篇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要太诧异,――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情感故事或者描述几个人心灵变迁的故事

还有,请不要责怪我把这样一篇情感小说放到“推理悬疑”的名录下,绝不是诱骗各位阅读,是因为这篇小说在整个不乏推理的小系列中不仅形式上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内容上也是不可或缺

不爱读情感小说的,尽可跳过去

不过,如果能读,作为作者的热烈欢迎读下去,因为这是我非常用心构思和写作的一篇小说,它有它的丰富和细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二

想着小玲现在见到我时的憎恨表情,再回想当初她几乎把我当成救星的样子,那一刻我心里突然产生了类似哲学家的感慨,――人生的变化,是多么难以预料!

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和许兴发那颇有戏剧­性­的相识来zee

那时我和你妈妈刚刚结婚,许兴发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涅尽管比还在上学或无忧无虑的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总体还是有些稚气的,他也还不是“兴发酱牛­肉­”的老板,而是“兴发酱牛­肉­”的前身,一家叫“张记”的酱­肉­铺的伙计

“张记”的酱­肉­,当时在这几条街也是颇为有名的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和你妈妈都懒得做饭,你妈妈就差派我去“张记”买点酱­肉­和一些凉菜,自己则在家煮粥

我溜溜达达地走到“张记”,看到里面极为窄小的空间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高大胖子,身高和我差不多,可宽度至少是现在我的一个半,超过两个那时的我,因此感觉吨位惊人!――坦白的说,他还能在“张记”小店柜台前那窄小的空间里转动开身就很令人吃惊,所以当我看到他旁边还站有一个人时就更吃惊了,虽然那个人是如此瘦鞋大约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穿着衣服也能感觉那人浑身只有骨头

我有些好奇,因为空间的关系,几乎没有两个不相­干­的人会同时挤进去买,即使是一家人,其中一个也常常会在外面等着,所以,我忍不住很注意地听了一下――果然,这两个人是怀着与常人不同的目的才来到这个小店的

“我告诉你――,”那个小瘦子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说:“我们是最讲理的,你出钱,我们保护你,否则――”

他没有说完,接着咯咯怪笑几声,那个高胖子则紧接着配合地从鼻子里哼哼着,――意味深长,比大吵大嚷的威胁效果还好

许兴发显然被眼前的形势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店,店,不是我的,等老板,回来,回来,我告诉他”

但地痞流氓并不是来讲理的,――在很多小事上,只有现在毫无未来的他们,无赖和残忍的程度常常超得过黑社会

那个小瘦子果然恼了,“啪”的一拍柜台,立刻咆哮起来:“你小子是不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与此同时,那个高胖子配合默契地一把抓住许兴发的前襟,把他耸了起来,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威胁说:“少废话,掏钱!”

许兴发显然有些吓坏了――这也是难怪的,任何一个本分的小生意人都难免头痛或者害怕这些地痞流氓,――但另一面,最能体现警察职业威风的,也是这些家伙们!

因此,我就站在门外,――像很多把握十足的人爱表现的那样,很潇洒地拍拍那个胖子的肩膀那个胖子立刻怒气冲冲地扭过了头,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凶狠,然而又有些迟钝的脸胖子旁边的瘦子也同时转过了头,和胖子不同,他看起来­奸­诈,­阴­狠

――两个人站在那里,非常像一个智障的老虎和一只狡猾的狐狸结伴觅食

“放下他”我刻意用很和蔼地口气对高胖子说

我穿的是便衣,所以,这种口气自然不会震慑住那个高胖子,不过高胖子的目标还是要钱,因此并没有把矛头立刻转向我,依然攥着兴发的衣襟,仅仅斜楞我一眼,给了我一句口头威胁:

“少管闲事,找死呀!”

“我不想找死,”我说,还是客客气气的:“不过我让你放下他”

这下终于激怒了那个高胖子,松开许兴发,一步跨到门外,我估计,这个高胖子在那个窄小的空间里也憋坏了

然后高胖子立刻攥紧拳头拉开架式对准了我――那个小瘦子也骨碌着眼珠跟了出来,一只手突然放在了腰后――我敢说,那有一把匕首之类的凶器

“你想找死呀!”那个高胖子挥舞着他的――人类最原始的武器――拳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威胁,大约想提醒我,――得罪他,将得到怎样悲惨的下场

“是呀,兄弟”那个狐狸般的小瘦子也用他­阴­阳怪气的嗓音补充提醒,并且已经把他的武器,更进一步体现科技进步的发明――匕首――拿到手里意味深长地把玩起来

然而这次我还没能回答,屋里的许兴发就磕磕巴巴的开口了:

“跟,跟他没关系,你们别,别伤他”

就是那句话使我对许兴发产生了极好的印象,――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有陷入不顾他人,只顾自保的心态

我笑着冲许兴发挥了挥手:“没关系”

确实我觉得没关系,即使眼前两个家伙一时丧心病狂,不惧我的警察身份也无所谓,除了我受过基本的擒拿格斗训练,动手未必会输外,关键那天我身上正好还带了人类近代战争的武器――枪

在一个宽敞的地带,除非一方练成了东方不败的本事,否则掌握现代科技产物的人总比掌握原始或古代科技结晶的人,――心里来得把稳!

“我不想找死”我也对那个高胖子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态度,依然客客气气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想让他交给你们的钱,他已经交给我的老板了,如果想要,可以找我!”

那个高胖子瞪着我,一时没明白,似乎陷入了脑汁不够的困境,――看他那困惑的表情,大约是常常陷入这样的困境的,――所以,他的眼睛不由得投向旁边那个小瘦子,似乎想从那里得到答案

那个小瘦子还在骨碌着眼睛,――然后,确实像一只狐狸那样很*觉到了问题,他飞速的把自己的武器塞回腰后,接着,对高胖子一扬脸:“我们先走”

然后,临走又恶狠狠地对我威胁道:“不要狂,小子,我们后会有期!”

意思大概想告诉我――他已经记住我了,将如伍子胥一般势必报仇

“好的,”我愉快地回答,然后冲一边走,还一边时不时回过身恶狠狠瞪我一眼的他们继续大声说道: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再见到你们!我就住这附近,欢迎随时过来,对了――”我又冲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补充一句:“我每天都来这儿买东西,你们哪天来都可以遇到我的,不用的!”

那俩人突然不再回头,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街的拐角――

而我就这样和许兴发认识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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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认识了许兴发之后,我才发现他的优点远不止我感受的那一点儿,许兴发是个肯吃苦,又努力的人,勤劳的在“张记”打工,――晚上帮着老板卤­肉­,白天还看店做生意,十分辛苦,却从没听到他诉苦抱怨,反倒解释给那些――出于替他抱不平,或者挑拨目的――人们

“我出来时什么也不会,现在又有门儿手艺,又学会做生意啦,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这怎么着也比在地里­干­活轻生不是?”

不仅如此,许兴发个人还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据说是因为怕烟味儿影响那些可口的卤­肉­味儿的缘故,所以不抽烟酒喝得也很少,听说只限于稍品一点儿,反正那时没见他醉过没事儿许兴发也几乎从不和其他同乡一起用喝酒赌博来打发时光

对于附近一起出来打工的某些同乡笑话他过的刻苦,白活了――之类的话,在一次我去买酱猪蹄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对我解释过:

“我都来城里了,怎么也得想法儿好好­干­,站稳脚跟儿是不是?混不下去回去不被人笑话?再说,我是个男人呀,整天吃吃喝喝的把钱花光,现在怎么孝敬爹妈?将来怎么娶媳­妇­儿成家立业,养老婆孩子?男人就得养家不是?对将来没点打算,就能给自己混个‘三饱一倒,’谁人不管,光图自己享受,那还是个男人吗?你说我想的有没有理,郭队长?”

“有,绝对有”我立刻赞同了许兴发,因为那些整天沉醉于喝酒赌博的人,实在是潜在的犯罪胚子

――然后,打量着许兴发,我玩笑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很有志向的人嘛!哪个女人嫁给你,一定享福!”

“享福可说不上”许兴发没有为我的夸奖兴奋,反而有些忧愁地说:“现在的女人都贪钱呀,为了钱,嫁给外国收破烂的都愿意,我看我这辈子是发不了财了”

许兴发说的是真的,那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世界就如同突然打开的电视,丰富多彩又变换无穷的画面对当时穷且充满梦想和­干­劲儿的中国人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越发强烈的意识到财富的魅力具体到个人,一般是不管嘴里怎么表白,在心理上,金钱已经变得比过去时光的任何时候都迷人和引人发疯――消仅仅利用身体来达到改变命运的女人数量飞速成空前规模

“总还有不光贪财的女人”我连忙安慰许兴发:“再说,你这么有心,谁说就不能发财?你还年轻呀!”

许兴发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闪出了光,――清楚的表明,虽然不说,但他的心灵深处也有颗雄心的种子

意识到他的勤劳,努力,有责任心等诸多优点的当然不止我一个而且,我意识到也白搭,实在是最没价值的――好在自有深具价值的人存在,比如那些喜欢扯媒拉线儿的中老年­妇­女,比如那些同样年轻,同样出来打工的姑娘们!

所以,许兴发的勤劳努力和怀有梦想好象不被某些同乡认同,甚至被那些懒汉嘲笑,――但其实并非如此,他赢得了街坊四邻的好评,同时很快又得到了另一个巨大回报,――在他生活的那个圈子里,成了类似“百家求”的“热烧饼”

当然,因为工作特别忙的缘故,开始我对此并不了解,我们的交往,那时也仅限于买东西时多聊几句而已这些事都是后来间接了解到的,――当等我实实在在和许兴发探讨这个问题时,他已经经过初期“骸”,目标只剩下两个了

一个休假无事的周日中午,你妈妈买完酱­肉­回来通知我说,――许兴发打听我是否在家,听说在,表示下午要来请教我一些事

“什么事?”我赶紧问:“又有人去店里捣乱?”

“不知道,不过我看不像恐怕是想向你请教娶媳­妇­的事”

“请教我?”我大吃一惊:“为什么,刑警队是男多女少,我不可能给他介绍对象的”

“这你不用的,人家已经有了意中人,”

你妈妈突然象刚吃了颗酸杏似的:“就是一时抉择不下来而已,想向你请教”

“向我请教?”我越发吃惊:“我也就结这么一次婚,还没有离,也没这个打算?有什么经验?怎么想起向我请教?这应该问――”我想说――街上那些吃饱了没事,喜欢为别人家事指点江山的中老年­妇­女呀――但感谢上帝,幸而我没说完,――因为你妈妈突然显出深受伤害地样子打断了我:

“谁知道?我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一直想给他提些建议,我是女人嘛,难道不更了解女人?可他哼哼咳咳的,不放在心上,非要和你谈谈”

“啊――,是吗?”我赶紧咬住舌头,吞回了原来在嘴里的那半截话,改口说:

“啊――,为什么呢?让我想想,啊――,我知道了,许兴发准觉得我远远配不上你,心里纳闷儿,我到底有什么高招和手段才能占这么大的便宜?所以想跟我请教请教,――这当然不能请教你啦!――请教我可以得到一个高攀的经验,――要是问你,不是正好相反吗?太吃亏了!”

“胡说!”你妈妈仿佛反驳我,然后又显得很公正的样子做出评价:“我们是很般配的”

但接下来你妈妈变得高高兴兴的,看我的眼神儿也比平时温柔些

下午许兴发果然来了,面孔微红,眉头微皱,一副仿佛很苦恼的涅――但看的我

直想笑,因为实在一眼就可以瞄出来,那不过是甜蜜的苦恼!

但我纳闷儿依然,为什么要找我问呢?――好在这个谜底很快被许兴发自己解开了

许兴发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大意是――听说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刑警,破了很多案子,能看透过很多罪犯的伪装,所以想听听我的意见

顿时我哑然失笑

“你想哪儿去了?”我忍着笑对许兴发说:“破案跟谈恋爱能一样?犯罪分子能和姑娘们一个层次?我告诉你,别说‘女孩子们的伪装’这样高明的东西我看不透,就是她们的化妆,我都看不透!这些你得听那些女人们的――”

这时我想起你妈妈那有些受伤害的样子,压低嗓门说:“她们有经验,也好管这类事,你问她们吧”

谁知许兴发坚决地摇摇头:

“她们是爱说,东也是理,西也是理,而且都有偏见,说的你脑子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熏――我就想,还听听你的意见吧,啥事还是男人眼光好”

我听得再次失笑,――看来那些过分热心的女人们把许兴发弄糊涂了!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笑着摇摇头:“我连认都不认识她们,能有什么主意?再说我认识也白搭,关键还是你不是?要我说,很简单,你自己喜欢哪个就是哪个,你喜欢哪个呢?”

许兴发没有立刻回答,似乎陷入了对两个姑娘的评判之中,脸――,渐渐又红了,嘴巴也微微张开,不知觉中显出很幸福满足的样子

“哎呀!你很有福气嘛!”

我忍不住打趣兴发:“又能挑又能选的?这还犯愁!我要是你呀,才不熏索­性­就――”

我刚想说出更打趣的话,突然看见你妈妈从卧室跑了出来,

“咳!那是玩笑话,我就,就――赶快选定一个,好好过日子,女人再多,其实也没意思,一个好的比什么都强,我很讨厌男人花心的,嗯――,非常非常讨厌的!”

你妈妈立刻端了一盘水果放在我们面前,然后给了我一个超乎平时的温柔眼神儿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我也这么想――”许兴发慢吞吞地开口了:“你看,我虚岁都二十五了,爸妈一直催我,都说我年纪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了我也觉着是,想赶快定一个,好歹开始过日子”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许兴发的年龄,实际二十四,或者还不到,二十三四,这个年龄在城里,作为倒不算大,可在农村,大约确实偏大了,他这么想也不错――可问题是,两个姑娘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出主意?

不过根据我这些年盘问人的经验,感到很多人所谓“没主意”,其实未必如此,内心可能早就有了倾向和主张,只是被乱七八糟的各种细节塞住了头,脑子发乱意识不到罢了――你不需要出什么主意,只要引导他们主动表白出来,常常在说的过程中就能使他们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需要

既然许兴发这么信任我,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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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那两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呀,都是哪儿的?”我问

许兴发的兴致来了,一双眼睛闪闪发亮:zee

“艾都跟我是同乡一个叫小玲,她就在我们隔壁那间食品店,不过我们两个的老家离的稍微有些远,当然也不算很远,她――,她,她挺好的――”

我有些迷糊,他隔壁没什么食品店呀?这时,你妈妈又跑出来跟我们倒水,好象很热情的样子,――可我知道,她是想找机会发表意见,这事儿要是不让她罗嗦两句,非难受坏不行

“佳慧――,”我问:“你知道那个小玲吗?”

“知道”你妈妈立刻回答,看涅就是单等我问她呢,然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摆出要长谈的架势说:“小玲那姑娘特别好,还记得吗?那次我去买方便面,结果发现钱包忘带了,她说没事儿,非让我先把方便面拿走,过后把钱给她送过去就行了,我不好意思,正推辞的时候,你回来了,帮我付了帐,还记得吗?”

这下我想起来了,原来小玲就是那间杂货店看摊儿的姑娘

当时的小玲给我的印象是挺不错的,虽然后来没再说过话,但因为买东西常常路过那间杂货店,自然不少见到她――小玲不是那种时髦类型的女孩儿,长相极平常,然而看着却很舒服,这舒服我感觉就是来自她身上那股劲儿,一种乡下姑娘的味道――这“乡下姑娘”不是我们含有贬义的“村气”的意思,――而是那种接近于我们想象中的淳朴的村姑形象

不知是不是刚到城里不久的缘故,那时的小玲身上乡下姑娘气质濒的还比较浓郁,――尤其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低着头,还没开口就先羞涩的一笑,倘若谁打趣她一句,马上就会更羞涩的一笑,然后侧身转过去一些,头低得更很了,十分淳朴腼腆――让我感觉小玲不应该来城里卖东西,而是继续留在乡下,或者说留在时光更久远以前的乡间,过着――在脑后扎上一根黑油油的麻花大辫子,穿着很喜兴的红袄黑裤,坐在自家窄窄的黑漆大门前,然后手里一边摆弄着针线活儿,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过往的街坊邻里,抿着嘴笑笑,间或开口叫声“三叔”“二婶”――的――那种单纯生活

“哦――”我点点头:“那个姑娘看着是挺好的,和你差不多大吧?”

“嗯――,差不多”许兴发眼睛发亮:“你看着很好吗?”

“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你妈妈又抢进来发表她的高论:“小玲特别淳朴,心肠也好,有次我买东西太多,她还主动帮我送了上来,每次见我,都招呼个不停,小玲人真的很好,长的也不错,兴发――”

“佳慧!”我不得不强行打断你妈妈,――真是的!我暗自不满的嘀咕,又不是你找保姆?

“你帮我们下楼买盒烟好吗?”我说,同时还给你妈妈使了个眼­色­

“哦――,好吧!”

你妈妈意识到了我的意思,闭了嘴,但白了我一眼,很扫兴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屋里恢复了安静

我转向许兴发继续问:

“兴发,另外一个姑娘是谁?”

许兴发的眼睛又亮了:

“是艳红,很漂亮的那个,在店对面的那个美容院上班”

“哪个呀――,”我回忆着,脑海里实在想不出这两条街有什么出­色­的漂亮姑娘:“美容院?我肯定没见过――”

“不,你见过的,还记得吗?大概上个月,晚上你去我那里买花生,一直在屋里站着和我说话的那个,你进去她也没出来,我记得你当时还看了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哦――”这下我想起来了,原来他说的是那个女人,――一个打扮的十分浓艳,让我瞧的有些毛骨悚然的姑娘

没想到许兴发说的是她?!

“她――,”我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这个叫艳红的应该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姑娘,但已经把自己化妆成“城乡结合部”的状态了,时髦浓艳而又粗陋――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我反对女人打扮,或者看不起农村姑娘,以为她们不该爱美,像城里女人那样打扮自己――而是说打扮这种事是不看动机前景,资格的,就是看呈现出的状态――这位艳红姑娘那天的装扮就是实在让我看的难受,所以留下了很差的印象――记得当时看到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我们扫黄时抓的*女

当时我还暗自揣测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拉客?一刹那还有些想提醒兴发一句,但想到兴发是单身,就放弃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了

――没想到许兴发居然以为是她的漂亮引起了我的注意

“嗯――,”我继续吱晤着,想了又想,终于找到了一个觉得算是客观的评价:“很时髦”

这次,兴发显然看出了我的态度,他没那么兴奋了,转而有些揣测地问

“你是不是觉得她不好?”

“不是,不是”我赶紧否认:“挺好的,挺好的不过我不了解她们,所以光看外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如你再跟我说说她们各有什么特点好吗?”

这应该是令许兴发兴奋的话题,于是平时话不多的兴发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了拉拉杂杂说了很多――简而言之,反正是听起来这两个女孩儿的内在和外表颇为相配:――小玲果然是个传统型的姑娘,腼腆,内向,安静,唯一的理想就是消将来做个贤妻良母,照顾家人和孩子而那个艳红则活泼,大方,咄咄逼人,思想开放,有着雄心和抱负――等等,等等吧

说到最后,果然不用我说,许兴发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内心更倾向哪个姑娘――

“当然――”许兴发自己总结道:“艳红有些大手大脚,脾气也冲一些,真过日子恐怕不如小玲好”

“是吗?”

“是呀!”许兴发开始掰着手指头给我批讲起来:“艳红­奶­­奶­是个瘫痪,将来负担肯定要重些,小玲家的条件要好些,有三个哥哥,她没什么负缔红挺活泼的,坐不住小玲不是,她爱静,要是将来我也开个小店,看店是一天到晚都要坐着的,坐不住可不行还有,我们两家条件差不多,容易说合――”

许兴发又一次滔滔不绝的细细分析下去――,总之到了后来,任谁都能知道,小玲是他最合适的那一个,不仅门当户对,而且­性­格,脾气各方面都适合

终于等他一一分析完毕,我慢悠悠地反问:“好了,现在你自己不都知道要选哪个了,还用问我?”

许兴发楞了一下,接着笑了,开心中又含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后又转而恭维我:“还是要问你呀,郭队长,不是跟你谈了,我这心里还是不清楚的”

多少我心里也有些得意,因此不由得用得意的声调反问一句:

“是吗?”

“是,是,真的,原来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选哪个好,小玲各方面都合适,可艳红――”许兴发没有说完,但刚才还­干­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然

望着许兴发突然间出现的若失神情,――我意识到,――对于许兴发,也许这个艳红姑娘样样不合适,但她身上那种游离于他生活交际圈儿之外的浮艳和热情,恰恰能迷住了一向本分理智的他,所以可能对兴发产生了一种因为欠缺而来的女­性­吸引力

我觉得应该提醒许兴发一下:

“兴发,要是你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不要急着熏再谈谈看,反正你也二十四了,现在结婚在你老家也不是早婚,索­性­晚一两年,也晚不到哪里去”

“不!”兴发的神情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能再晚了,我想好了,就选小玲,结婚过日子不是儿戏,脾气德行更重要,不能光图人漂亮是不是?”

我张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因为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看着兴发的怅然,我多少有些消兴发继续和那个艳红交往一下,――因为我感觉那个艳红并没有长期迷住兴发的特质倘若交往一下能看透了,没准儿兴发以后反而可能会毫无遗憾的和小玲过日子,也许会更幸福

但显然我不能如此建议,因为我也不能保证事情会按我设想的发展,这事儿也不是儿戏,万一出了什么叉子闹成一团糟,岂不是我的罪过?

于是,在说不清替许兴发担忧还是庆幸中,我们结束了谈话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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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四

幸而我没乱出主意,因为很快我的的就被证明是多余的

之后的一天晚上,我象往常一样半躺在床上看一会儿资料打发时间,你妈妈则在收拾妥当之后,习惯地先轻轻从我手上把资料拿走放到桌上,然后也半躺下准备休息,只是那天她脸上带着我熟悉的,一种和自家事情无关,为别人的事儿高兴而高兴的劲儿主动轻声告诉我,――许兴发这回彻底讨厌了艳红,死心塌地和小玲好了m

“是吗?原来不死心塌地吗?”

“是呀”你妈妈多少有些气愤:“虽然兴发决定正式和小玲好了,可看见艳红还是舍不得样子,倒没做什么,但女人也不是傻瓜,小玲当然感觉的到,偷偷跟我说了几回,有一次还哭了,真可怜!”

“哦,那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你妈妈又高兴起来了:

“前几天兴发发现那个艳红和别的男的,还是个糟老头,拉拉扯扯,特别亲热,就一下子恼了!哼!我早就说,小玲最合适,多淳朴的姑娘,又喜欢他,长的也不错,那个什么艳红,打扮的像个妖­精­,有什么好?兴发还一度选不下来?真蠢!”

原来如此,这下我放心了

“男人和女人的眼光不一样的,”我玩笑地对你妈妈说:“要是妖里妖气没人迷?那么多化妆品都卖给谁了呢?据说全世界女人们每天都要消耗几十吨呢!”

你妈妈白了我一眼,突然又的起来:“那兴发会不会过几天又反过劲儿呢?”

“应该不会!”我用比较有把握的猜测语气回答

――因为一直感觉许兴发是个很自尊的男人,如果意识到那位艳红姑娘对广大男同胞有着一视同仁的热情态度,恐怕会不痛快,甚至彻底冷了心而许兴发能现在就意识到这一点,实在值得庆幸

“这么说以后就没问题了?”你妈妈很高兴的自语:“这下小玲可安心了,她特别喜欢兴发,觉得他脾气好,有责任感,将来靠得赚――女人嘛,当然都消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就是一直的兴发被别的姑娘抢去了,尤其是那个艳红,那么大胆的沾过去,当时小玲真是的的要死,可她自己又害臊,不敢追,只是自己苦每次跟我说到这些,哎呀,那副忧心冲冲的样子,我都替她难过”

“这些小玲都跟你说?”我煞是纳闷儿:“真是怪了,你们以前也不认识,买买东西,居然关系会这么好?”

你妈妈被我问的一楞,歪歪头,好象自己也有些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缘分吧,我喜欢小玲那个淳朴劲儿,小玲好象也喜欢我,她自己说有什么心事跟谁说都信不过,就信我,觉得我人好,绝对不会害她”

“这她可想对了”我说

心里同时暗想,你妈妈就是人不好,决定害一百个人,也害不到小玲头上,她们之间实在风马牛不相­干­

“是呀!”你妈妈又高兴起来:“前一阵儿小玲还给我说,她觉得我们俩是她命里的贵人呢!”

“为什么?”

“咦,不是你劝兴发选的小玲吗?她还说不知怎么感谢呢!”

“是吗?那你应该清楚,佳慧――,”我故意说:“成全她的,主要是我,不是你!”

你妈妈稍稍不满的鼓起嘴巴,但却没有反驳,也许连她都以为是我决定了兴发的选择,――虽然我心里很清楚,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被人感谢,何乐而不为呢?

可我没想到,即使是不该得的小小虚名――,之后也会付出代价,哪怕过了很多年――

在时光流逝过七八年之后的一个毫无预兆的晚上――我依然如往常一样在临睡前半躺在床上看会儿书打发时间,而你妈妈也一如平时那样收拾妥当,然后回到房间,先轻轻抽走了我手里的资料,再在我旁边半躺下,――只是这次带着我不太熟悉的,但似乎和自家事情无关,为别人的事难过的劲儿来看着我:

“怎么啦?”我略微有些吃惊,因为你妈妈平时是个温柔乐观的人,很少忧虑

你妈妈先轻轻叹口气,然后才小声说:

“小玲今天来哭了一下午,她说她的家可能要散了!”

“哦?”我应一声,没有立刻接着问下去心里说不上意外还是不意外

按理说他们的婚姻,双方都是各自在各方面权衡再三之后才结合的,所谓“门当户对”,

应该是比较牢靠的那种

不过,从他们决定相爱到接着逝去的七八年时光是个变换多端的年头儿,既有人风生水起,又有人一蹶不振,使我们有机会慨然明白,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具体到家庭,离婚率是一路上扬,所以,任何人家出现这个问题似乎也都不奇怪

“小玲真是哭的难受”你妈妈又轻声说,然后又叹了口气:“男人怎么会这样?我看小玲也是走投无路才来给我说的,她想求你帮忙,小峰,她觉得你是她命里的贵人,你能不能去劝劝兴发,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这样的,她自己说这是最后的消了”

我劝?――我头一晕,接着就痛悔当年­干­嘛认了不属于自己虚名?又没有什么好处!

顿了一下,我尽量以客观的口气提醒你妈妈:

“佳慧――,我有好多年都没和兴发正经说过话了”

这是真的,因为忙,也因为各自的生活轨道不同,我和许兴发早成了陌生的熟人,――如果不是小玲和你妈妈保持着友谊:使我间接知道他们很快结了婚,一年后生了一个可爱的大胖儿子,又一年后终于盘下了那个小店,招牌变成了“兴发酱牛­肉­”,――兴发成了老板而小玲则成了幸福的老板娘,每天坐在小店的柜台后面悠闲的收钱卖­肉­,得闲还咔哒,咔哒咔哒的为儿子丈夫织着可要可不要的毛衣――的情况的话,――我后来所能感受的许兴发就是一个过着从容悠闲日子的酱­肉­铺小老板

因为后来的我几乎每次在大街上看见许兴发,他都是正在马路边和临近门面房不同的小老板或老板娘们一起或者聊天或者下棋或者打牌,或者打麻将或者就是看着别人聊天下棋打牌打麻将―

许兴发的涅也变的犹如他的生活,随和,满足,无欲无求,而不是他年轻时的样子,一无所有,但充满了打算和决心实在,他曾经的计划都顺利实现了,结婚,生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店,收入稳定,在城里站稳了脚――当然,也许他曾经关于财富的梦想更大一些,但岁月会改变一个人年轻时的决心不仅是他,很多人――更多的是男人,又痛感一味儿追求财富带来的压力和折磨――‘平平淡淡才是真’这句流传至今的话,其实早已先扎根在人们的心灵深处了

但你妈妈没有放弃:“可你会劝人呀?小峰,当年不就是你劝兴发选了小玲吗?”

“我――”我噎了一下,然后决定老实地抛却那顶不该归我的“贵人”荣誉:“那是个误会,其实当年我也没劝什么,是兴发自己相中小玲的”

“但你总是会劝人的,去年年终吃饭的时候,你们局长亲口对我说:‘你们家郭小峰真厉害,能把好人说的低头认罪!’”

“乱讲,他说我能把――‘装做好人的凶手’――说服认罪,我怎么可能把好人说认罪”

“不管怎么说,你总是能劝人的”你妈妈坚定不移的小声央求我:“为什么不试试呢?小玲哭的太可怜了,要是家散了,成成怎么办?他还那么鞋不到八岁呢!”

我有些犹豫了,――又谈了谈,但最终还是坚决的拒绝了!

但到了第二天……

我摇摇头,不能再回想那让我稀里糊涂改变主意的一幕了――,因为就在我回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站在“兴发酱牛­肉­”门前了――,

这个时候,是你妈妈央告我之后的第三天,一个周四傍晚八点左右,也是一天中许兴发他们生意几乎结束的时候……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五

正准备收摊打烊的许兴发在柜台后看到了我,立刻很意外的招呼道:“嘿,郭队长,太稀罕了,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我迈步走了进去,按着事先编好的谎话说道:

“难得没事儿,偏佳慧今天晚上带爱梅看演出,弄得剩我一人还没吃饭的地方,所以想买点熟食,对了,你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吗?最好全点儿,实在懒得做饭了”

“有啊――”许兴发果然象预计的那样回答我:“得了,别走了,­干­脆和我一起吃吧,今天我家也就我一个”

“方便吗?”

“方便,方便”许兴发一叠声的回答

许兴发已经把连着小店里面的三间民房买了下来,前店后家,十分方便,在里屋吃着饭也不耽误开门做生意不过,那天他还是关了门

我心怀鬼胎地跟他走了进去

房间里东西很多,但收拾的还算整齐,大量的零零碎碎都被归置到应该的位置,――从中可以看出这家的主­妇­――小玲――基本算得上称职

想到小玲,我心里又一沉,暗自又提醒一遍自己此行的任务

许兴发显然没有看出我的鬼胎,也许因为积久未曾聊过,他很热情地弄了好几样凉菜,又打开一瓶新酒,看他那熟练的动作和碗柜里几个还剩一半内容的酒瓶,我暗想,今非昔比,每天喝些小酒大概已经成许兴发的习惯了

“坐,坐,坐――”许兴发一边招呼我,一边自己也坐下了:“来,好久不见,咱俩好好喝一盅”

他说的是一盅,其实却拿了两个至少可以盛四两的钵茶杯,吓了我一跳,――感谢老天,我喝酒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遇到迫不得已的场合,也曾一口气喝七八两,而且好象也没怎么醉但因为小时侯见过特别不成样酒鬼的缘故,使我从年轻时就对酒­精­产生了很强的戒备心,再加上后来有很能­干­的同事因为喝成了酒­精­依赖最后被毁的下超更是吓得没事儿从不喝酒,就怕一旦上瘾,无法自控――毕竟我是刑警,万一酗酒误事,后果可能远远严重过平常人――因此平日对于白酒是坚决不沾

不过考虑到酒­精­对帮助谈­性­的作用,所以那一刻我没有阻止许兴发,只是接下来看到许兴发大有要倒满满一杯的架势,不得不推开他,坚决地捂住了自己的茶杯口:

“够了,够了,我不能喝的”

“你又骗我,都知道警察最能喝了!”

“我是不能的警察,再说,喝酒进不了家门,就这儿点儿我都的回不去了”

“乱说,佳慧姐最和气了,整天笑眯眯的,怎么会那么凶?”

“那是在外面,在家可不是这样,凶的很,不能跟小玲比”

许兴发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但转瞬消逝恢复了常态,只是表情中不自觉地添了些郁闷,也不再坚持给我倒酒了

我装做没看出许兴发的表情变化,继续向自己预先设计好的话题推进: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警察的老婆可真是不容易,你看我整天在外面瞎忙,经超续几天不回家,最长的一次,我算了,八十八天,那还是佳慧正怀孕,需要我照顾的时候呢有时候我想,要是有天我回到家,发现老婆跑了,也不能埋怨,所以平时佳慧对我凶些也得认”

“你又说笑,佳慧姐怎么会做那种事?”

“还没做当然就好了,现在世道变了,女人大解放,看看报纸,再瞅瞅身边左右,――真是没几个女人肯安心在家了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得出所以我有时候想,一个女人要是能真心真意爱自己的家,对当丈夫的来说,就最重要了,你说是不是?”

“那是!”许兴发点点头,注意力被转移了,开始很诚恳地安慰我:“不过你不用的,平日不见佳慧姐怎么说话,可一开口不是我们家小峰怎么怎么,就是我们家爱梅怎么怎么,再没听她说过其他的,那心思可真是全在家里,一点不错的”

“我觉得也是”我装啮样的点点头:“佳慧和小玲一样,虽然成长环境不同,但都是很爱家的女人”

许兴发脸­色­再次­阴­沉了一下

我的心也一沉,看来现在许兴发连听到老婆的名字都厌烦了,真不知我这次的任务能否完成

但想到已答应的请求,我只好打叠­精­神,换个话题继续向下前进:

“说实话现在我看见你真是挺羡慕的,衣食无忧,每天卖卖东西,闲了就和街坊四邻聊聊天,打打牌,跟神仙似的――不像我,除了瞎忙,什么也不行”

“你可别这么说,”许兴发连忙摆手:“咱俩哪能比呢?我就是混日子,街边的小百姓,谁都能揣一脚,再说现在钱也不好挣,也就够个吃喝!”

虽然这么说,但许兴发情绪还是高昂一些

“那你更不能这么说,”我也摆摆手:“谁不是小百姓?我不看人脸­色­?天天累个贼死还得比你多看些领导的脸­色­不是?”

“那可不是,你也顶多看个领导的脸­色­,平时谁敢得罪你们,警察现在最厉害了,派出所的小民警都不敢得罪,谁不高看你们一眼我这钱可能比你多挣了点儿,可工商税务,防疫卫生哪儿不得管我?――再说你没钱也是你规矩,不黑来,有钱的警察太多了”

“高看什么?你这话就充分说明现在警察的名声有多坏!高看是脸上,心里不知道怎么骂呢!黑来?黑来是开始容易结束难,我可知道监狱是什么样,不想后半生在哪儿过日子――所以呀,有时真是羡慕你能天天挣着塌实的钱,过着安心的小日子不是瞎说,兴发,我见得人多了,没钱的,有钱的,可真没几个人能像你日子这么全乎的,老婆爱家,儿子听话,不愁吃喝,生意还不太累太忙”

然而听完我类似恭维的赞美,许兴发的眼中却闪现出无法控制的郁闷,但他显然不想深谈,而是掩饰的一笑:

“郭队长你可真会夸人,哪儿有你说的那样,要我还羡慕你呢,日子过得多刺激有意思”

望着兴发未被触动的脸,我暗自叫一声苦,看来非得进行最后一步了,――没办法!一咬牙,我接着说道:

“你说这话我倒承认,累是累,要是喜欢­干­这个,倒确实算是有意思,天天见的都不一样不是?尤其是有些案子,真是挺有意思别看都是我自己破的案,可有时重新翻看过去那些破案记录时,还觉得有意思呢!人的心思真是各种各样的,要是不看呀,真是想也想不到――,”

然后,我尽量用自以为生动的语句描述了几个手段比较巧妙,类似脑筋急转弯的简单小案子,许兴发果然来了兴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等我一说完,他立刻就说:

“真是怪有意思的,还有没有了?”

“嗯――”我又装啮样地想了一下:“要说我前几天去下面一个县里出差无意中解决的一个小案子就挺有意思,给你详细讲讲?”

“好,好”许兴发很高兴地点点头,然后先有滋有味儿地喝了口酒,然后说道:“这回也让我过过当侦探的瘾,猜猜结果是什么”

“好啊”我灵机一动,临时给案子起了个名字:“这个案子我给它叫《致死的理由》,你猜猜谜底好不好?”

许兴发又抿了口酒,然后酒杯一放,频频点头:“好,好,今天晚上过的有意思,郭队长你说,我猜”

我又暗暗回顾了一下那个在肚子里提前过了三遍的案子,然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六

我和案发的那个县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王正生以前因为办案相识,他为人豪爽,大家比较谈得来,所以尽管后来联系不多,但再见也没觉得生分,――因此那天上午解决完手头的一部分事情,又暂时无事后,我便拐到老王的办公室,想和他聊聊天来打发时间,刚开始说了几句,老王的下属小李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队,城东发现一具年龄大约在四十来岁左右的男尸”Hxm

老王立刻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

小李回答:“我们已经初步检查了,人是被石头砸死的,当做凶器的石头就在尸体的旁边,死者身无分文,身上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初步推断是抢劫杀人你知道,王队,东城最乱,野­鸡­满天飞,赌徒遍地走,什么杂人都有,我想可能是哪个混混看他是外地人,见财起意下手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外地人?”

“看着眼生,不像县城的,而且穿戴也不像乡下人,要好得多,所以估计是外地人”

“身份确定了吗?”

“噢,还没,死者身上没有身份证等证明身份的文件”

然后,小李瞥一眼面露失望的上司,补充说:“但我想确定身份并不难,因为当时一个围观的人说,‘这不是昨晚在“杨傻子油泼辣子面”馆和那个女人先亲热后翻脸的家伙吗?’,我赶紧问是哪个女人,他说是城南汪彩凤家才来的女客,王队,就是你们家隔壁院儿的汪彩凤,她家的女客好象是从省城来的吧?”

王正生沉吟了一分钟,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城东排查,看那些混混哪个有异常举动,或者突然跑了,我现在去汪彩凤家了解”

小李走后,

老王问我:

“要不要一起?”

我当然无所谓,就和他一起去了

路上老王边走边给我介绍:

“这个女人好象叫李萍,来了有两三天了,我听我媳­妇­说,――汪彩凤的娘,我们都叫她汪大妈,――原来是这个女人父母家的保姆可能是做久了,处出了感情,现在弄得好象亲戚似的这次是因为汪大妈生铂好象那家人专门派女儿来看看其实汪大妈病已经好了你知道吗?我媳­妇­还专门人家,你猜是看什么?是看人家省城人怎么打扮?――结果回来后很不以为然,说是除了人看着皮肤略微­嫩­点儿,其他也没什么,还没这儿的女人打扮的时髦鲜亮――我听完倒觉着可能人看着不怎么糟心,现在的女人爱美爱过了头,良家­妇­女也描的跟野­鸡­似的――对了,但愿你能认识她”

“我?”我摇摇头:“反正听名字不认识”

“见过也行,最好能知道些底细和端倪,保不齐一举破案呢”

“你最好别报这样乐观的预想”

老王和我一向习惯于彼此嘲讽,因此立刻玩笑地说:

“咦?传说郭小峰不是一向过目不忘,记­性­好的出奇吗?我的郭神探,你们住在一个城市”

“惭愧惭愧,浪得虚名,实在配不上你送给我的那个光荣称号,不能跟你比,王神探,全城人都认识”

“你想讽刺我们这里小吗?”

“才不敢,哪个县的面积不比城市面积大得多?而且在我们哪儿,我连个芥菜子都比不了,不像你,王队长城东跺跺脚,城西颤三颤,真是羡慕煞人!”

虽然县不鞋可县城面积确实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地方

老王不再开玩笑,嘟囔一句:“真的,但愿你认识或知道”

“除非她有前科”

这时,一个坐在门口的老太太和老王招呼起来:“不忙呀,进屋坐坐?”

“好,旺大妈,就是有点事找你,你们家来客了?”

“是,专门来看我的”老太太看起来很骄傲:“我叫她”

我们进了屋子,那个叫李萍的女人很快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三十来岁,相貌平平,但举止斯文礼貌,虽然满脸倦意却还保持着微笑表情,感觉就是长久生活在城市里,并且应该在不错的家境或家教中长大的

老王看我一眼,我摇摇头,――这个女人我完全不认识,并且没有丝毫印象

老王失望瞪了我一眼,好象这是我的错?

然后,老王转向李萍开门见山地问:

“听说你昨晚去‘杨傻子油泼辣子面’馆吃饭了,哪儿的面很地道,这县城一绝,值得一吃对了,据说你还遇到了老朋友,谈的很亲热,你不要扬眉毛,这儿人是这样的,来个外人都注意,不象城里,谁也不认识谁,我想问问那人是谁?叫什么?哪儿的人?来­干­什么?”

本来微笑的李萍听完老王的话,态度突然变得甚是冷淡,连口吻都凛然起来,跟江姐似的:

“我没有遇见老朋友,只不过和一个人说了几句,亲热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是谁?哪儿的人?来­干­什么!”

“是吗?”老王有些不高兴了,他平时训人训惯了:“那别人怎么说那人和你说了好一会儿,先是很亲热,后来又翻脸了,这儿人说话有时是夸张点儿,可不会无中生有!我可不是来和你拉家常的,现在那人被杀了,你最好还是痛快说出来!”

可惜这次老王的威严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个李萍一点儿没怕,脸­色­反而变得更难看了,不仅依然凛然,还提高音量:

“我确实不知道那人是谁!并且请您不要再用亲热这个形容词,这令我恶心!我从来也不认识这类无耻的人!并消永远也不认识!”

老王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大有要暴训人家一顿的架势――老王办案说话一向刚硬的吓人,我不知道这种方法在乡下是否多数情况下比较适合,――可对有些城里人如此,搞不好就适得其反,尤其是人家还不在你的治下

所以我赶快抢过话头,尽量用和气的口吻询问:

“那么那个人确实和你说过几句话是吗?”

李萍僵了一会儿,勉强点点头

“我必须说你看起来――嗯――非常,非常端庄,那么那个人就贸贸然的上去和你答腔吗?他是问路吗?――如果不是,我想至少也得有一面之交才会这么大胆吧?”

“我不认识他”那个李萍坚持强调一遍这个事实,稍微犹豫一下,补充说道:“那个人是谁,你们应该去问住街西头的刘丽英的丈夫,是他领回的人昨天早上刘丽英邀请我去她家看她的衣服,正看的高兴,他丈夫就带那人回来了,打了个照面,我看她家来了客人,随即就告辞了,难道我说不认识不对吗?”

老王和我互相看了看,然后老王站起来拔腿就想往后院走,我一伸手拦住了他,继续追问李萍:

“是,应该说你确实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说了几句话你就给那人很坏的评价,我想那人肯定是说了很不得体的话吧?”

李萍用鼻子做了回答

“哼!”

“你能告诉我们那人说了些什么吗?这很重要”

“是无耻的话!”

“我相信,能具体些吗?”

“非常过分!”

“我相信过分极了,最好你具体说明一下”

“过分的你难以想象!”

“到底他说了什么?”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人”

“你能具体说清楚吗?”

“简直是无耻之极!”

……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七

老王终于忍不住了,冲李萍劈头呵斥过去:

“你别老扯那两句好不好?知道吗,那个被你反复说成无耻的人死了!被人杀了!我们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许这是他死掉的原因!你不能说点儿具体的吗?没完没了地绕什么舌?!”zee

李萍不吭气了,半晌,才低声嘟囔:“当然当然”

这时,一种本能使我感觉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线索,赶紧补充:

“你最好详细一些,从头说起,不要漏掉细节”

李萍又扁着嘴坐了一会儿,似乎心平气和了不少:

“是这样的,我很爱吃这儿的‘杨傻子油泼辣子面’,以前来吃过一次,觉得面味儿地道,特别好吃所以昨天晚上特意没吃晚饭,准备去吃这家的辣子面――我是下午七点多天刚擦黑出来的,到了饭馆,不知是不是老招牌,生意好的吓人,吃面的人也特别多,所以我就交了钱找个地方坐在哪儿等刚坐下,那个人也进来了――”

说到这儿,已经几乎心平气和的李萍的脸又微微红了些

“――那人看见我就直接走过来坐在我对面了,我在刘丽英家见过他一面,不能算认识也不能算完全陌生,所以,他向我点头,我也只好敷衍地点点头――其实我对那个人印象很不好!其实一句话也不想同那个人说!――他一看就像个油滑的骗子也像个­奸­商,满脸下流相,那种即使有钱也无法获取别人尊重的家伙儿!――但开始我并不想表现出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我想他是刘丽英家的客人,而刘丽英家又是汪婶儿的邻居,你们这儿的人既重面子又重邻里之情,万一因为我言谈无礼而给汪婶儿家左邻右舍留下嫌隙就不好了,虽然我可以一走了之的――”

李萍的越发气愤起来

“――那人开始扯的两句还算是正经话,虽然也是相当不合适的问题,问什么我住哪儿,老家是不是这儿的,又说我不像这儿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刘丽英,是不是在省城一起打工的同事,还问我现在在哪儿上班,结婚了没之类的话,你们说问这些如此牵扯人隐私话是不是不适当?――我又不认识他!现在社会这么乱,怎么可能向陌生人谈自己的家庭,这种人说轻了是没眼­色­,说重了可能就是心怀不轨!我忍着讨厌支吾应着,他说什么我都只点头嗯啊着”

说到这儿,李萍又汀了

“你做的很正确,现在社会是太乱了”我看这个李萍好象又陷入了不想描述的状态,赶紧接着鼓励她说下去:“后来呢?”

李萍吞了口气,然后才再次愤愤开口:

“可是,可能看我的态度很敷衍吧,那人自己也无聊了,就扯起他自己了,话就开始变得非常无耻了,你们也说了,我是个看起来相当端庄正派的人,可他根本不分对象,胡说八道!”

“他到底说什么”

“他,他说起他嫖娼的历史”李萍的脸气得更红了:“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很过分,他绘声绘­色­地说,和这个那个女人的事儿,男男女女的,夹杂着脏话下流话,周围那些男人们边听边用眼瞟我,还畏亵的咯咯笑着,仿佛我和那人有什么关系,或着我是一个可以任人调笑的女­性­?我坐在那里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太气人了!尤其是周围的人,那听到那些下流话的兴奋劲儿,真是――”

李萍似乎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习惯的追问:“能不能具体讲讲他说了些什么”

刚一说完,才忽然想到这句话可能被误会,也被当成‘周围的’那种人,赶快又补充说:

“我是说这里面的讲述也许无意中会牵扯到某些人,可能和破案有关,也许就有凶手,毕竟那个人死了,你要是为难,我们马上找个女警好吗?”

我看看老王,他立刻点头:“没问题!”

还好,那个李萍倒没表露出怀疑我们如此要求其实暗藏什么龌龊内心的样子,只是对我请求瞪着眼断然拒绝:

“对不起,我重复不来如果你们确实想知道细节可以去问刘丽英的丈夫,因为他说的很多事都是他们俩一起­干­的,一丘之貉,真恶心!没想到刘丽英丈夫也这么下流,就这样下流的人听说还偏偏专要求老婆必须三从四德的,好好的女孩儿跟他,真倒霉!”

也许是看到我和老王欲言又止的为难面容,也许李萍为了证明自己不能重复出口的理由足够充分,又总结­性­补充了两句:

“我认为和破案不会有什么关系,因为没具体谈什么人,内容左不过是他怎么嫖的­精­刮上算花样百出罢了,然后他嘴上吹嘘自己是有情有意的嫖客,但纯粹是小气的流氓!恶心!我不是清教徒,可也无法容忍他畏亵无耻的语言,更别说重复了――哼!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忍着没有马上翻脸,就是为了不要给汪婶儿添麻烦,要是在别的地方,我肯定抄起面碗砸他脸上了――不过,我也从没见过这么没眼­色­下流的猪!”

李萍终于――和有些人比起来,算是偏于文雅的――骂了一句,然后咬咬嘴­唇­接着说:“你们不知道,他旁若无人,还拉拉扯扯,很多人边看边笑,真是丢死人了没办法,我强忍着,慌脸把脸扭开,盼着我的面赶紧端上来,其实我早就没胃口了,但因为我嫌饭馆的碗筷不­干­净,是端着自己的碗过来的,所以不能一走了之”

“但最后你还是翻脸了?”

“对!因为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办法,那时我只好用招呼伙计催问我的面,来打断他的叙述,谁知我的忍耐让那人得寸进尺了?他居然拿出一串假珍珠项链要送给我?我当然拒绝了!他却恬不知耻的说,刘丽英丈夫欠他钱,带他来家玩儿,说是*女由他白玩,过后刘丽英的丈夫去结帐,但那头猪又自称自己是有情有意的男人,今天专门带着,准备晚上当礼物送给玩得好的女人,现在觉得和我投缘,还说,还说他喜欢三十来岁的女人,要送给我”

李萍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了:

“你说我还能忍下去吗?我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告诉他放尊重些,然后拿起送来的面转身走了”

我和老王面面相觑,心里一霎转过相同念头儿,――觉得那个死鬼无疑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儿,――但同时还不长眼,否则怎么会招惹眼前这个叫李萍的女人?――反正此刻的李萍看起来端庄的绝对可以去中学讲生理卫生课,而且绝不会引起学生吃吃发笑!――当然,转念一想,虽然现在的李萍一副准备就义的涅,但我并不知道她的其他侧面,人都是多侧面的,――谁敢说见了某人一面,就认为自己能了解其全部?

但现在不是仔细分析的时候,暂时按下疑虑,我继续追问:

“那这些事你回来后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我不想汪婶儿他们为难”

“还有,不好意思,但我必须问你,你能否确定那个男人确实流露出吃完饭要去嫖娼的打算?”

李萍的脸­色­稍微转回来了一些,想了一下:“我说不出来,但感觉好象要去”

我又想了一会儿:

“那么,刘丽英丈夫欠他钱的话,是那人亲口说的吗?”

“是的,不过真不真我可不知道,也许是瞎吹,那时候好象他正吹自己有钱”

“还有个问题”我审视着李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吗?”

李萍稍微狐疑地看了看我,但还是很快告诉了我们她的单位――原来她真的是个中学老师,就在市二中

我和老王互相看了看,感觉暂时可以到此为止了

“好吧!今天先了解这么多,这几天可能还会要找你核实些情况,所以消你最好不要马上离开本地,如果一定要离开,请先通知我们一下”

“很久吗?”李萍不那么凛然了,显然有些担忧

“我们争取尽快”老王含糊回答

然后站起来拉着我就向外走,同时还清楚的小声对我说:

“现在,我们还是去赵福州家了解那个无耻的人到底是谁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八

“赵福州是谁?”我连忙问

“艾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刘丽英的丈夫,和那个死鬼一起回来的人”Hxe

老王解释道,然后又猜疑看着我:“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我看你后来的眼神儿有点儿不对”

“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李萍的描述有点儿不对头的地方”

“你指什么?”

“现在也讲不清,情况太少了,还是你说说那个赵福州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吧”

老王略微想了一下:

“赵福州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但不是说是什么杀人劫财的坏人,就是比较好吃喝嫖赌而已,估计他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但真要说是什么我可不知道,因为赵福州成年在外面混说起来他家里应该有些钱,不过现在也难说,生意也不好做了,说欠钱很可能是真的一会儿一起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老婆是不是特别窝囊那种人,丈夫整天出去鬼混,也不敢生气?”

“才不是!”老王一口否定:

“这儿的女人都是结婚前看着再老实腼腆不过,可一结婚,呵!几乎个个都变得泼的吓人刘丽英也是这样,结婚前也挺乖巧的,会说话,而且因为给省城她表姐家看了好几年孩子,见得世面比较多了,说话穿衣打扮就不像这儿的女孩儿那么村气,像个城里人一般人谁不愿意找个见过世面的老婆?拿得出手嘛!――不过这都是结婚前,现在和街上三四十岁的老娘儿们没什么区别,打扮的也吓人而且人也懒,就好串门子,吃东西,没事儿打打麻将,孩子也不太管,都丢给了婆婆――不管丈夫?哪个女的摊上这样的男人能不先闹腾闹腾?刘丽英一样,刚结婚就为赵福州得了花病的事,俩人先是大吵,接着就是打,且闹了一阵子呢,不过赵福州可不是受老婆摆布的人,这二年索­性­几乎不粘家,一年顶多回来个两三次,回来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走了刘丽英也没了辙,所以现在家里倒不­鸡­飞狗跳的了,不过――”

老王突然冲我有些暧昧地笑了一下

“怎么啦?”

“不相­干­的,回头说吧”

然后,我们一起走进了赵福州的院子

赵福州的家看起来殷实而凌乱,房子盖得挺好,但客厅里摆满了颜­色­不搭调­色­泽艳丽的沙发桌子冰箱等庞大笨拙的物品,每个能放东西的物品上又丢满了零碎小东西,还有脏破不堪的旧塑料袋,上面的灰尘清晰可见――真不知道为什么留着?

我当时就觉得――真是好东西没有象样的人用,也显不到好上!整个房间看起来比贫穷的农家还要令人不舒服,一种落后的时髦,透着滑稽

赵福州看起来有三十五六岁,其实可能不过二十*,中等身高,胖墩墩,很壮实,黑红的皮肤,毛孔粗大,有着象马一样宽的鼻孔,眼睛滴溜溜的极不老实,看起来既凶悍又­奸­诈

按推算他老婆刘丽英年纪应该也不算大,但面相比一般同龄的城里女人明显苍老不少,并且充分印证了老王评价的准确­性­――有股泼得吓人的劲儿打扮的也很妖冶夸张,似乎特别钟爱首饰,脖子里一串硕大的假珍珠项链手腕子指头上都有黄腾腾的装饰

无法评价这打扮好不好,反正我看着很不舒服,觉得既不搭调又时髦骄悍相形之下,那个朴素平常的李萍还真顺眼多了

赵福州看来还不知道他朋友的噩耗,笑眯眯地和王正生打招呼:“王头,吃了吧”

一开口,远远地就喷出一股烟臭味儿

“嗯啊”老王很熟悉地同他寒暄起来

毕竟不是我的案子,也不相识,所以我就一边听一边看他们家墙上那一圈结婚照打发时间,说实话,照片看起来也不怎么地!

几句寒暄之后,老王二话不说的给赵福州传递过去他朋友的死讯

“你们没搞错吧?”听完老王的话,赵福州似乎不相信

“你再去认认也好”

于是我们又回到刑警队认尸,认尸的结果证明――那个人确实是赵福州的朋友

在办公室坐下后,老王开始询问赵福州

“谈谈吧!”

赵福州哭丧着脸回答:“他叫张保平,我们是做生意的朋友,这几天闲,来我家玩儿几天”

“很熟吗?”

“马马虎虎”

“你昨晚在哪里?”

“在隔壁五贵家打牌,我们两口子,他们两口子”

“到几点?”

“我那死鬼老婆是个赌鬼,天快亮了才回来”

“中间没有出去吗?”

“没有艾就上了几回厕所”

“都多长时间?”

“五六分,顶多七八分呗,怎么?”赵福州突然骨碌着眼睛问:“王头,你不会怀疑我吧?”

“不是不是,不过既然是朋友,你怎么好意思让你朋友一人出门逛?不尽尽地主之意?”

“又不是看名胜古迹,大家一起去,他去弄那个,我去­干­啥!”赵福州似乎已经忘了悲伤,搓搓手,往地上唾了口痰,很下流地挤挤眼:“那都是一对一不是?他就好这一口,到哪儿都得先打野食”

“那地方乱你不知道,偷摸抢天天有,他一个外地人,你不陪着会行”

“我也多少日子没回家了,怎么知道会这么乱?”

“那他出门时身上带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我哪能知道,不过不会多,那些女人黑着呢,见你钱多,总想法给你抄净,他门儿清,带多了净当冤大头,估摸也就是几十块钱吧,怎么着也不会超过四十”

“这个张保平挺有钱吧”

“跟兄弟搭伙的,能没钱?”赵福州显然已经到了乐观的境界,脖子像甲鱼那样一伸一出,油腔滑调地说:“兄弟啥都不多,就是钱多”

“是吗?”老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出其不意地说:“所以还借钱给你?”

一直有些油腔滑调的赵福州登时不笑了,眼睛在我们两个脸上逡巡了几次,然后,神­色­恢复了正常,接着又仿佛不能理解地咧开了嘴,口气很天真地反问:“你开什么玩笑,王头,兄弟我也是个有钱人呐,怎么会借钱?”

老王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扭头看看我,我轻轻摇摇头

“噢――,行,你先走吧,有什么再来找你对了,你最好通知张保平的亲属过来”

一刹时,赵福州又哭丧起脸来:“­操­,这可怎么交代呀!”

然后咕哝着走了

老王看看表,笑嘻嘻地对我说:“现在已经中午了,请你也尝尝我们这家有名的‘杨傻子油泼辣子面’,怎么样?”

“你想办案就直说好了”

老王冲我一笑:“两不耽误!”

于是我们带着双重目的,一起起身前往那家著名的油泼辣子面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九

一路上,老王不住嘴地抱怨:“唉,东城非好好查处一下了,抢劫的事老有发生,现在居然杀了人?那个死鬼也是,身上没什么钱反抗什么?只要听话一般不会有事,现在闹得丧了命不是?”

“以前有杀人的事吗?”

“几乎没有,一直有抢有骗是真的,看人不老实,给几下也会有,但打残的都很少,更别说杀人了,那帮混混也知道,闹太出圈我们就要收拾他们了,这次估计是反抗的厉害,才下了手”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地方,饭馆又大又脏,但真是人声鼎沸,根本没有位置

不过伙计一看见老王,立刻魔术一般地变出一张空桌来放到了墙角让我们坐下,

老王很得意的冲我一笑,大大咧咧地说:“两碗面,不急,做地道些,还有,找个昨晚在这儿吃饭,耳朵尖的,挨着彩凤家来的女客和那个外地来的男人的家伙来这儿”

“是死掉的那个?”

“传开了?”

“你的手下都来盘查过了,好象修车的瘸子刘二知道的最清楚,我叫他来”

我听着,真是由衷的羡慕:

“你们这儿肯定没破不了的案,人和人都这么熟”

“人少,没什么外来人,容易把底,其实现在也不好管了,飞来一群野­鸡­又带来一帮混混,乱七八糟的”

老王很不满地摇摇头,然后拿起脏油油的筷子在颜­色­浅得可疑的醋里涮了几涮:“不过,就算没有破不了的案,却有抓不了的人,等于没破”

“怎么?”

“怎么?还能怎么?地方越小‘牛人’越多,有人是后腰粗,说穿了算是有点儿黑社会劲儿,不能瞎管!瞎管肯定是事儿没管成饭碗倒先没了,自己找罪受还有一种人管倒是敢管,可这种人胆大全国溜,你想我们这点儿经费,哪能全国追捕人,不是罪大恶极或扯几条人命,也只能先撂那儿了”

正说着,刘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王头”

老王立刻收住牢­骚­开始询问关于张保平的情况和饭后可能的去向

刘二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们:

“那家伙肯定去了那条*街了,因为那女人――”刘二的头向汪彩凤家方向一扬:“――走了之后,那家伙开始反复问我,那条*街上哪个小姐够味儿,价格公道而且吃完饭抹嘴就冲东走了,要是回家,应该向西才对,赵福州的家在饭馆的西边,对不对?”

“不错,”王正生点点头,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他和那个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刘二舔舔嘴­唇­,突然不怀好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那女人以前肯定和他有一腿而且肯定当过­婊­子,城里人都这样,咋一看挺正经,其实没一个好东西,她装生气走之后,那人说:‘哼!摆什么正经面孔,我还不把你的底,收山充圣女了,假撇清’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接下来,刘二不知是不是因为出于对警察工作的支持,――反正他自觉自愿详细地重复起昨晚的对白,手脚的动作眉眼的挤弄,一起配合,力求恢复原版谈话其实不能算对白,因为几乎全是张保平自己说,讲述的内容确实非常过分,反正一听就能明白李萍为什么不肯重复了真是不要说不管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的李萍不肯说,估计就是满嘴跑舌头的泼辣女人也不会好意思对素不相识的警察重复描述的

就在这个脏饭馆的脏桌子上,伴随着刘二津津有味的描述,我们吃了一碗味道果然好得非常的油泼辣子面,――然后,抹抹嘴儿,离开了

刚出饭馆,老王就忍着笑对我说:“真看不出来那个一本正经的李萍居然做过­鸡­?女人可真是看不透”

我没有说话,一直想着心里的疑问

“你怎么啦?”老王意识到我的不同,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我觉得你心里有点儿心事,而且一定是关于李萍的,因为最后你和李萍说话的时候眼光突然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要是感觉谁有尾巴时,就这表情,给逮住耗子的猫似的,你们都住在省城,那里你经手的案子多,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说说看!”

我当然有些想法,但手头任何证据都没有,所以还是坚持摇摇头:“是有点儿觉得不对,不过可能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还是算了,她又不是这里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倒是,不管李萍原来是­干­什么的,恐怕她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管她原来是­干­什么的呢?就事说事,张保平死亡的原因我看还是抢劫杀人”

我没有点头,――因为虽然没有证据,但心里总觉得这不象一般的抢劫杀人案

案子进展的很快,就在我们吃完饭的工夫,一回办公室,老王能­干­的下属小李就满面兴奋地闯了进来

“王队,法医估计,人可能是在昨天凌晨到两点之间遇害的同时,我们还排查了死者的行踪,他先是去‘莺莺*’鬼混了半夜,她们交代,到半夜12点左右,那人看看表,说是要走,她们留他,他说跟人约好了,必须走,又闹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小李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

老王只瞄他一眼,立刻胸有成竹地回答:

“准是和她们搭伙的混子们跟着那人,看能不能顺便下手多捞些油水,――结果看见点啥,对不对?”

“绝了,头”小李说:“那个张保平继续朝西走,一个大个子走了过来,开始张保平可能不认识他,说了几句,然后就主动跟他走了,那俩混子一看,就回去了”

“别卖关子了,大个子是谁”

小李嘿嘿地笑了:“是――赵――福――州――的――远房表侄,这两年在县城瞎混的孙宝胜,你知道的,常在赵福州家走动,你不是还训过他,让他学好”

“真的?”老王一下子坐直了,来回撮着两只手:“呵!现在看来还未必是普通的抢劫杀人呢,被杀的原因大概是谋财害命了!哈!”

老王怪笑了一声,然后立刻命令小李:

“你们立刻去抓孙宝胜,再派小刘盯着赵福州,先别打草惊蛇”

我又想了一会儿,心里到底觉得有些问题放不下

等小李一走,就开始给我的同事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小陈:

“喂――,小陈吧,我是郭小峰,我记得检验科小宋的爱人是二中的老师,你立刻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叫李萍,说是二中的老师,看她在学校工作几年了,怎么去的,总之,是倒退十年的生活背景,最好描述一下相貌特征,一有情况打电话给我,还有,说话技巧些,比如说找辅导老师之类的理由,这点灵活掌握,尽量不要露出是公安局找就行了……”

老王一声不响地听我打完电话,然后眯起了眼:

“郭小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这个案子有关没有?还是你发现了其他问题?”

我正想怎么解释时,李萍却突然象兔子一样慌慌张张蹦了进来,看见我们,她又有些迟疑了

我一看,赶紧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有个事情想向你们汇报,也许没用,但我觉得应该说一说”

“那就肯定应该说,说吧”

“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头,刘丽英两口子运了一箱东西到彩凤家,我们问她­干­什么,刘丽英说因为那个人是横死,现在要通知人家家人,他丈夫怕死者家属来到这儿不依不挠的,万一要赔偿搬他们家东西也拦不赚所以想把重要东西在邻居家放放,她也要和孩子在乡下躲躲,免得人家觉着人死的不明白又没东西,恼羞成怒难为他们你们可能听烦了,因为这没什么不对的,――关键是,我,我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李萍说到这里,突然汀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十

“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我赶紧问

李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看见刘丽英戴了一串仿珍珠项链”Hxm

我立刻回想起刘丽英脖子上那串硕大的假珍珠项链:

“难道说你认为这条项链和死者昨晚给你看的那条很像?”

“不,我认为就是同一条!”

我和老王彼此惊喜地看了看

“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说起来也巧,”李萍也显得很兴奋:“前天我和刘丽英闲聊时说到过首饰,她很爱美,对流行时尚特别关心,总问我城里现在流行什么,我看她戴的都是老式的没有什么设计感的金项链,就说,柏金钻石很流行,但价格太昂贵了,珍珠也可以我建议她戴珍珠项链,或者仿珍珠项链,因为夏天人晒得很黑,戴一串圆润的白珍珠应该不错,既高雅又时尚,说实话,我真的不认同她的装饰风格”

我想到刘丽英浓艳恐怖的外型,很认同李萍的观点

“然后刘丽英说,那她去买一串儿戴戴我想这说明那时她还没有珍珠项链而她今天却戴着一串儿”李萍又汀了

我和老王又彼此看了看,等了一会儿,李萍还是没有开口

“这还不能确定吧?”有了上午的经验,老王尽量用比较客气的口吻表示质疑:“假首饰应该很难区分?你怎么看出是那一串的?”

“巧就巧在这儿!”李萍立刻兴奋的回答

看来她就单等着我们发问呢,然后有些得意继续说:

“昨晚那个无耻的人在拿出项链时,随手拿出随身装的一把小刀在搭扣珠子的反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三个字母,然后说了一些下流话,大意是这是他姓名的简称,一般上床的女人都不给,只有情投意合的女人才做纪念,呸!恶心死了!然后要送给我,这就是我翻脸的原因,他把我当什么人了?真是死了活该!――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就是假珠子,只要不是一个地方买的,样子大小也有区别,当时我看到这两串项链珠子的大小那么像时,心里很奇怪,这怎么会到刘丽英手上呢,那人不是昨晚就死了?――当然光这么看我也不敢确定,没准儿是刘丽英丈夫和那个人一起买的,毕竟是假珠子,一模一样的多――但心里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同一条所以我就对刘丽英说:‘你爱人买给你的?很漂亮,让我看看’刘丽英回答是,然后摘下来给我了我反过来一看,真是那一条!因为字母凹缝里已经有黑泥了,所以很明显,绝对不会错,就是那一条!”

“这么妙呀!”老王兴奋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又问李萍:“对了,昨晚张保平,就是那个死人,是不是说赵福州欠了他的钱”

“好象是这么说了”

“还有,他们都运什么东西过去了?”

“箱子里不知道,锁着呢,总得是值钱的东西吧?还有一大塑料袋全是他们全家的照片,这是不怕丢的,没锁,主要是怕来人通过照片记住他家人的脸,万一在外面认出来”

“对了,那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李萍摇摇头:“我就是注意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重要,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但总觉得不对,怎么死人的东西会在他们手上?所以偷偷找个借口来了”

“有用有用,太有用的,你做的很对!”老王立刻强烈首肯了李萍的行为,然后拿起了电话:“小刘,赵福州怎么样?什么,不见了,怎么搞的,快去找……”

等老王电话一打完,李萍立刻礼貌的告辞了

“就这些情况,要是没什么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赶紧说

老王瞪我一眼,似乎问我要­干­什么?

我挥挥手:“我一会儿就回来,待会儿给你解释,你先忙你的!”

老王果然忙了一下午,等他傍晚六点多从外面回来时,我也刚刚完成该完成的事,虽然如此,我并没有累着,而是一直舒舒服服地歇着

“怎么样?”看着疲惫不堪的老王,我笑着问他

“别提了!”老王很不痛快地捶了一下桌子:“那个该死的孙宝胜和赵福州都不见了,有人反映看见孙宝胜早上五点就在汽车站搭上了车,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赵福州上午还在,但快12点时拎了包东西开着摩托说是要去乡下姐姐家,结果我在他两个姐姐家来回转了半天,根本没有,我看就是借机逃跑了”

我忍着得意问:“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去他家!”老王怒气冲冲地回答:“找他老婆问,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但刘丽英显然也不是任由人摆布的主儿,对我们的到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赵福州去哪儿了?”

老王厉声追问:

“去乡下了”

“怎么没有?”

“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老婆,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州一年半载的不沾家,老婆管屁用!”

“我告诉你,赵福州涉嫌杀人!”

“胡说!我们昨天一晚上都在打麻将,有证人的”

“那他跑什么?”

“什么跑?福州从来都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老王一时气的无计可施,抬眼看见刘丽英脖子里的假珍珠项链,想起李萍的话,用手一指:“取下来”

“­干­什么?”刘丽英稍微露出些惊慌的神­色­

“让你取就取”

刘丽英退一下,有些心虚地看看老王,但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取了下来,老王一把夺了过来,拿到手里一看搭扣反面,果然上面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母,因为刻缝里有深­色­的泥,看起来很清晰这是最好的物证看着项链,刚才还生气的老王露出了笑容,

“这项链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老实交代!”

“我老公买给我的,不行吗?”

“什么时候给你的?”

“今天早上”

“我告诉你,这是死者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老公手里”

“你胡说”刘丽英矢口否认,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老实交代赵福州到底去哪儿了?他的案子很重,他不回来,就把你逮起来”

“我不知道”刘丽英突然拍着大腿呜呜哭了起来:“这死鬼半年不进家,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呜呜――,你们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呀――”

“狡辩,那赵福州的传呼为什么不回?”

“我怎么知道?”

刘丽英躲躲闪闪地回答:“可能手边没电话吧”

“胡扯!我告诉你!”老王带着恫吓说:“你老实点,你男人可能买凶杀人,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他打电话,不然就逮你”

刘丽英看着老王呜呜吱吱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同意了哄赵福州回来

一打电话,我们就发现他们夫妻果然有勾结,――设计的还很狡猾她的留言是――家里还好果然,电话很快打了回来

可拿起电话的刘丽英却突然喊道:“福州,别回来,越远越好,警察来了”然后,快速挂断电话,冷笑地看着我们

气得老王一把夺过电话,可是喂喂了两声,那边就挂掉了,再打过去,接电话的就是公共电话的主人了

老王看起来就要跳起来了,怒声狂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但刘丽英并没有怎么害怕,反而一板脸:

“你把我逮起来好了,我不怕!反正你别想逮着我们当家人,我们当家人没有杀人!”

“那他­干­嘛跑?”

“他想出门不行吗?”

刘丽英索­性­坐在沙发上,一边大摇大摆的晃着脚上的拖鞋,一边看着我们

我拍拍老王的肩膀:“算了,别跟她穷扯了,到局里审吧!”

“也好!”老王点点头,冲着刘丽英恶狠狠地说:“跟我们走,让你能!”

刘丽英立刻从沙发上起来了,――但不是跟我们走,而是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了,拍打着双腿,一种马上就要大喊大叫的架势

“别喊啦!”我抢在刘丽英发出嚎叫之前警告说:“看你演戏也演够了,不抓你老公,抓得就是你!”

讲到这儿,我汀了,然后冲对面听得迷迷瞪瞪的许兴发说:

“过后审讯,果然是刘丽英指使杀人,我判断对了现在你猜猜,张保平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一

只顾听的出神而来不及思考的许兴发,被我问的一楞,努力琢磨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不就是图财害命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你想想,死者当时身上只带了几十块钱,值得害命吗?”zxSm

“赵福州不是欠那个死鬼的钱嘛!”

“是,可问题是――如果赵福州想图财害命,他为什么要在带人回家的当晚杀人?――反正也是买凶,如果他急着­干­掉张保平,可以在回家的路上下手;如果不急,也可以等张保平离开他家后在路上­干­掉,――总之相比在那天晚上动手,都更神不知鬼不觉,难以侦破!――何必非要在回到自己家的当天晚上,匆匆杀掉张保平,造成他带回的人,在他们家居住期间横死的状况?――结果不说警察难打发,张保平的亲属都够戗,这些人都不是善男信女!”

“倒也是!”许兴发点点头,拧起了眉头,仿佛想了一下,但显然并没有自己去想明白的打算,只消迅速知道谜底,所以眉头稍皱即展,直接追问我:

“我这脑子吃不了你那碗饭,到底为什么呢?”

“想想我前面给你讲的李萍”

“李萍?她有什么猫腻?她前头撒谎了,和那个刘丽英勾结”

“没有,李萍的身份很确定了,那天很容易就查出来了,她就是二中的老师,大学毕业直接分去的,生活单纯,履历清楚,连大学都在本市上的,从来没有和不名誉不道德的事有过联系”

“那还有啥问题?”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觉得人能吃哪碗饭,真是一定的!

“你好好想想我前面长篇大论描述的死者张保平在被谋害前对李萍有过非常放肆的行为,为什么?我说了半天可不是为过嘴瘾呐!”

“那人不正经呗!你也说了,他整天给这里面混”

“对,但再不正经的人,只要不是傻子,一般也会多少判断一下对方是什么人,正不正经,敢不敢调笑,觉得不会碰一鼻子灰,才会敢放肆一些我前面说了,李萍那个女人的外表非愁人尊敬,张保平为什么会这样?”

我汀了片刻,但看着许兴发丝毫也不想考虑的眼神儿,只好继续自顾说下去:

“好,就算死者不正经到极点,对哪个女的都敢调笑两句,但我前面已经讲了,他的行为特别放肆,以至于外人都以为李萍做过‘­鸡­’,为什么他会放肆到这种程度?”

“他看走眼了”

“也可能,但整年招嫖的人会没有这点儿判断能力吗?按理说他应该更善于判断‘­鸡­’和良家­妇­女的区别”

许兴发依然茫然地看着我:

“那为什么?”

“当时我也不知道,但我开始怀疑可能是死者误会了,他认为李萍就是‘­鸡­’,所以才会如此”

“可你刚才还说,李萍是正经人!”

“对,这才是我产生怀疑的缘故,死者张保平为什么会误会?一面之交产生这样的误会不太可能――那么我想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以前两个人确实有过关系,而且是那种买卖关系但一方面李萍对死者放肆行为的描述虽然显得很气愤,可态度非常坦荡,不像心怀鬼胎的涅,另外作为外地人的她也不可能临时就能买凶同时保险起见我又问了李萍的工作单位并让人调查,结果证实了我的感觉,李萍的身份很确定,生活单纯,这个可能­性­排除了;――还有一种可能­性­,我怀疑是死者看到李萍和某个认识的­鸡­很亲热,错以为她们是一行的――你要知道,女人一起说起衣服,鞋子之类的事儿,才相识也跟世交似的,会显得亲热熟悉的要命!――想想,死者第一次见李萍,她正和谁在一起?”

至此,在略微迷瞪了片刻之后,许兴发终于露出明白过来了表情,吃惊地喊了起来:“你是说,你是说,赵福州的老婆?”

“对,我产生这样的联想之后,立刻去李萍那里拿了刘丽英的照片,然后传真回去,我当时想,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查以前的档案,没准就能确定出刘丽英是否确实如我所猜,――毕竟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做了多年的‘­鸡­’,会没有被警察抄住的时候?再说这大概也不过是五六年前的事,应该不会难以查证――没想到顺利的出奇,那天下午正好一个常年扫黄的同事去我们哪儿办事,一下子就确定了――这下我心里有了八成的把握,一切都解释通了!――为什么孙宝胜要那么急的杀害死者,因为刘丽英不敢等,她怕张保平随时揭穿她,必须尽快下手,顺便说一句,后来老王告诉我,他们那儿早就有人传言说刘丽英和这个表侄有着超越亲戚关系的友谊,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而且刘丽英也确实是个­奸­诈的女人,用对丈夫说‘你欠钱引人猜疑,人家死者家属不依,不如­干­脆先出去避避风头,家里有她顶着等等理由’,耸动赵福州逃跑,表面上还显得仿佛特别为丈夫着想,其实却是让赵福州做她的替罪羊――,牵开警察对她的注意力――只是邋遢的习惯和对饰物的热爱毁了她,刘丽英不知道李萍见过那个假珍珠项链,这个物证一下子证死她,后来我们在项链搭扣刻缝里和穿绳上,检验出了死者的血迹――这些都不说了,反正审讯也证实了我对她杀人动机的推测!”

许兴发似乎被这个结果震住了,好半天才吃吃哎哎地说:

“可,可不是说她给她表姐家看孩子吗?”

“那是刘丽英自己说的”

“这,太可怕,女人真靠不赚可,可赵福州,他,他不是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吗?那之前他结婚时发现老婆不是姑娘了,也没多个心眼打听打听?”

“当然不是,赵福州肯定认为检验合格,所以不需要再打听了前两天老王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起后来的事,说得知真相跑回来的赵福州气得大骂,骂自己上当老王电话里还哈哈大笑的告诉我赵福州当年先定了一门亲事,结果新婚前发现那个女孩不合他的贞节要求,硬是退了婚后来千挑万选挑了这个检验合格的贞节老婆――刘丽英”

许兴发的神情越发震惊:

“那,那怎么会,会不知道?”

“怎么不会?你难道不知道很多做处汝膜修复手术的医生都买楼买车因为工作太忙而严重影响健康准备四十岁退休到海边晒太阳了吗?现代社会,处汝膜――是相当靠不住的”

许兴发哆嗦了一下,似乎感到很恶心,呆了一会儿,轻轻摇摇头:

“那赵福州知道了肯定难受死了!”

“那怪谁?谁让他蠢呢?――”

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话说下去:

“以为一层膜就代表了一切,其实,这没什么稀罕和重要的,即使*不也一定都是处汝过?――关键还要看人怎么样,那――才是真的!”

一直听案子听的涅有些迷迷瞪瞪的许兴发听完我最后的话,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眼光突然锐利起来,直直地审视着我――

本能地我一下子避开了许兴发的眼睛,心里翻腾的厉害,――谁都不是傻瓜,再说,话说的这么明,傻子也听出来了!

我不知道许兴发会不会突然炸了锅,把我一脚踢出去,那样也好!――我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也尽力了!对小玲的请求也算有所交代――

但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后悔自己搀和进来,怨恨小玲和你妈妈给我带来的麻烦又不自觉的回忆起前晚你妈妈后来给我的讲述,以及第二天小玲到家里来的情景……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二

那天晚上,因为你妈妈提到了成成,我的心软了一下,犹豫地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兴发有外遇了?”

“那倒不是”

“不是?”我想了一下,记起自己在街边经常看到许兴发参与那些各种健康的棋牌类娱乐活动,――但是如果有赌注,那就不那么健康了:m

“兴发是不是开始赌博了?”我继续问

“也不是,我听小玲说他们有时候也有东道,但很小”

“那为什么?”我有些诧异起来:“不赌不嫖,吃不会出事,喝?兴发开始酗酒啦?以前我记得他不怎么喝呀?”

“没有,现在倒是常喝,但也不是为这个”

“都不是?”这下我真的奇怪了:“那还散什么?你说是小玲的问题?不对呀,她自己哭得要命,又怕家散的,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小玲怎么会做出格的事,”你妈妈立刻露出维护朋友的态度:“她是那种传统女人”

“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妈妈看看我,似乎欲言又止,然后突然从床上下来,那天正好你在家里赚你妈妈专门跑到你房间门口张望一下,大约是想看看你是否醒了,会不会万一偷听到大人的谈话,因为接着你妈妈又给你那间屋的房门严严关上,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

瞪着眼看你妈妈弄完这一切,一时间我也好奇极了,等她一回到床上,赶紧压低嗓门问:“到底什么事呀?用得着这么鬼祟吗?”

终于,你妈妈用更低的嗓门,更加鬼祟的在我耳边,用略微隐晦的话语,告诉了我原因,但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小玲和许兴发结婚时已经不是处汝了原来兴发好象也不在乎,谁知这一两年突然越来越在乎起来了,终于在乎到了家庭关系近于崩溃的边缘

我听完之后,折睛,消化了这条信息

“小峰,你去劝劝兴发吧,都过这么多年了,还计较什么?孩子还这么小”

看着你妈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当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晌我说:

“佳慧,你没问题吧?如果为这个缘故,我怎么能去劝?尤其我还是个男人,你怎么想的,――小玲也是脑子不够数,这事儿请外人都不合适,就算请外人,顶多也是请你说说算了!怎么能请我去劝?”

“才不是”这回你妈妈反应倒快:“就是我去劝了,兴发也准定会认为你知道了,难道他会相信我不告诉你?那还不如你去――我说,兴发准会觉得女人向着女人,没有说服力你说就不一样呀,你们都是男人,好说嘛!”

我懒得再给你妈妈讲道理:

“你分析的对,佳慧,所以你不要去,我也不会去的,全当我们都不知道好不好?”

“那小玲――”

“佳慧――,”我断然打断了你妈妈,消她能恢复些理智:“你也不想想,事儿不是你想帮就能帮得了的,那还得帮得上才行!――如果兴发计较这个,肯定更忌讳外人知道,你不怕我去了刚一开口,兴发就炸了锅,反而立刻和小玲离了婚?――这种事,兴发又没找我诉苦,我能去主动开口吗?”

你妈妈沉默了片刻,意识到我观点的正确­性­:

“你说的对”她很沮丧地倒在床上,小声说:“可怜小玲本来被人*就够倒霉了,现在还要为不是自己的错再受罪――”

“你说什么?”

“是呀,你说小玲冤不冤?她是什么脾气,这些年大家都看着呢,哪有一点儿不规矩?现在却还为别人的错被兴发嫌弃――而且,这事儿结婚前小玲也给兴发说了,那时不计较,这么多年过去了,又计较起来啦,你说小玲能不委屈,能不难受吗?”

我坐在那里呆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你妈妈轻轻拽了我一下

看到你妈妈的眼睛里突然冒出消的光,大约以为我瞬间改变了主意,赶紧回答;

“我在想,那个人被抓住了没有?”

你妈妈一下子泄气了:

“这会儿你想这个­干­什么?”

“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会想,你也别想,因为我不会改主意的――如果是这样,我承认小玲太可怜,太冤枉了――,也很想能为她做点儿什么,比如假定那个*犯还逍遥法外,小玲现在想伸张正义,哪怕再难,我也愿意试一下――但劝兴发,我不会去的,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法开口,我帮不上忙,你也别?嗦了!”

然后我赶紧躺下来,闭上眼睛装做睡觉,避免你妈妈再说话

还好,这次你妈妈叹口气,果然不再?嗦了!

我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但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我刚进家门一会儿,小玲就突然来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一看小玲的样子,我的头就大了,转过头严厉地瞪你妈妈,但她却显得很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不是同谋!

那一刻我不想追查原因,只想借机脱身,就抢先找个理由:

“你来了,小玲,佳慧在,你们聊吧,我去接爱梅放学”

“爱梅已经回她姥姥那儿了”

嘁――,她比我还清楚

正在我脑海里飞速转动寻找下一个脱身的理由时

小玲突然开门见山地说:“我就说几句话,你要是嫌弃我,一句也不想听,那我就走”

我吓了一跳,――我嫌弃她什么呀,跟我也没关系!――但既然说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看你说哪里去了,小玲,坐,请坐!”

我在小玲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努力回顾昨晚劝服你妈妈的理由,消能再补充的全面些,等会儿小玲一说完,我就一一摆出来,让她明白,不是我不想帮,而是帮不了

但小玲坐下之后却不说话了,开始滴答滴答的掉眼泪――

我如坐针毡!大约五六七八,或许九十分钟之后,我实在熬不住了:

“你不要这样,小玲,有什么问题慢慢想办法”

“我,我没办法了,”小玲终于抽泣着开始说话:“兴发已经半年不跟我说话,看也不看我,我就想,哪怕他打我一顿也好,打死我,我也认了,可他不理我,一点儿也不理我,外人看着好好的,可我心里难受,如果不是为了成成,我就去死了!”

一般人一听这话,大都会下意识地说出类似――“你可别这么想!”之类的劝慰话

我也不例外

“你可别这么想!”我本能的接了一句

小玲看着我,凄楚地摇摇头,又开始默默的流泪,又大约几分钟后,她抽抽搭搭的再次开口说:“成成那么鞋我不想他那么早就没妈,我也不是非要难为兴发还要我,其实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这样的女人不该这么没脸的活着――”

我又吓了一跳:

“你可别这么说――,没人这么想,时代不同了,谁也不会这么想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你根本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慷慨正义的漂亮话一说完,我又黯然了,――说不是小玲的错,可兴发的行为不就说明――就是她的错吗?――尤其是,婚前小玲已经向兴发做了说明,当年不在乎,过了这么多年,又倒腾出来说这个,岂不是加倍证明――她的错很大?

看着眼前泪水涟涟的小玲,――我突然回想起七八年前的她,一个看着淳朴的,涅气质仿佛如倒退了半个多世纪的农村姑娘,――现在小玲的涅已大大改观,成了一个普通城市中下层­妇­女的涅――但此刻小玲的哭诉仿佛又把我拉回了更古老的,书本上描述的年代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很纳闷儿?难道现在的人还真这么在乎这个?尤其是女人?――虽然我从未就这个问题深思过,可随便打开电视或者翻翻报纸,最红的明星是麦当娜及其她那被津津乐道的一连串艳史,她的歌,人们会唱的还真不多!――至于其他方面,发声不是女权主义者大声怒斥男­性­的狭隘可耻!就是很多男­性­声援和理解一些或被动或主动和诸多男­性­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最终的结果使我感到现在的女人已经解放的不得了了,她们什么都不在乎,除了在争取权利方面,――至少强调男女平等,最好还要高出一等!

至于我能亲身简单接触的那些女人们,更是成­精­作耗的不得了,她们――包括很多农村姑娘们,一样会为了名牌享受金钱或者好听一些,叫做改变命运――的缘故,――甘心情愿,不,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出击,――寻求批发或零售自己的机会,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敢奋不顾身的扑过去,――除了被抓的时候,也没见她们怎么痛苦和难受

但片刻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上电视和报纸的女人是极少数,我因工作能接触到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社会边缘人――在这两类比较极端的人中间,可能还有更多不同的中间阶层,其中就有小玲这种也具有浓厚传统道德观念的女人类型也许她们在所谓的纯洁方面同样有着具体而微的定义和严格的标准,倘若一旦成为某种犯罪的牺牲品,除了痛苦,――同样会因为仅仅曾被动发生过某些行为,就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所以,小玲才会在受到对她而言可能是最恐怖的伤害之后,多年后又为此受到二次伤害时,还会内疚,会觉得自己错了,以至于到了不得不向不相­干­的外人寻求帮助时,还在继续道歉忏悔,仿佛觉得自己不该做这样过分的要求?――可这份本分付出和自责之后,又换来什么呢?――依然被挑剔,被嫌弃!被扔在绝望的边缘!

这一连串的想法突然激起了我的义愤,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别那么难过,兴发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好好劝劝他”

“我觉得也是,”小玲抽泣着说:“就是他们天天在门口没事儿打牌聊天说到这个,才钩起兴发的心思的,他以前不这样的,偶然间难受一下,也就过去了,可这次,他们总说这个――”

小玲难过的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擦擦眼泪,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避开小玲的眼睛,心里翻腾的厉害,虽然眼前的情景激起了我的所谓“侠义之心”,但这种事可太难开口了,我可怎么张嘴呢?――而且,即使只管张了嘴,能劝成什么样也实在难说――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小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没指望什么,”她小声说:“我知道,我们也就到尽头了,就是想最后试试,不是难为你非要有个结果什么的――”

我犹豫着,你妈妈开始不断地拽我的衣服,扭头一看她,满眼都是替小玲的哀求,眼角还挂着泪珠,――那是她刚才听小玲哭诉时陪着抹泪的结果!

“好吧!我――试试――”我一咬牙,昏头涨脑地应了下来

现在,我终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说完了自己处心积虑设计的谈话,――什么结果,我不敢想象,也不敢抬头,只在那长长的难堪的寂静中盯着自己的脚,等待着许兴发的爆发……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三

不知过了多久,许兴发终于开口了:

“你,你都知道啦!”

他没有发怒,声音反而比平时还要低沉压抑Hxe

我暗自长出一口气,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我――”

我本能地想为自己解释一下,至于到底想解释什么,连自己都说不清

“你不用说――”许兴发不再看我,有些呆滞地盯着墙角,挥挥手继续木然地说:“我知道,肯定是小玲求了佳慧姐,佳慧姐又求了你,要不你那么忙,多少年都不登门了,怎么会突然来管这种闲事?”

一瞬间我感激的几乎想猛得拉住兴发手使劲儿摇一椰――没想到猜案子脑子并不灵光的许兴发,对这个事儿的推断还怪准确的!

许兴发又沉默了,脸上带着靠极大克制力才没有爆发出来的压抑和愤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一刻我最想做的是立刻告辞,――但理智告诉我,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就这么走了,结果更是两头不靠岸

我强迫自己鼓足勇气再次开口劝说:

“兴发,你是个明白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何必这么挂怀呢?”

“小事?”兴发咬着牙反问了我一句,脖子里青筋都鼓了出来:“天天吃别人吃剩的菜,也是小事?是个真正的男人,谁能忍得了?”

“你说什么呐?你怎么能这么比喻呢?――菜能为你打理家务?为你煮饭洗衣?为你生儿育女?还忠心耿耿帮你看店?”

“难道我许兴发找不到肯为我打理家务,煮饭洗衣生儿育女,帮我看店的女人?”

许兴发突然爆发了,大声反问我,脸更红了,――那种激奋的红!

“――我告诉你,大把了!个个还保证不是二手货!”

望着许兴发陡然涨红的脸,我想他的话并不完全算吹牛,虽然世俗眼中――许兴发的老婆――社会地位并不高,也没太多钱,但毕竟衣食无忧,生活相对轻松,――在生活的更低层,一定还有很多渴望过上小玲这样日子的女孩儿

可不知为什么,许兴发的态度还是引起了我的一些反感:

“那你当年怎么不选别人呢?”我反问他:“我听说小玲婚前已经把这事告诉你了,你那时­干­什么去了?”

“到了两边家长都见过,算都定下来了,她才给我说的”

――原来如此!

但我不能口软:“那又怎么样?比现在闹离婚还麻烦吗?比有了孩子,再让成成现在不是没爹就是没妈还难处理吗?”

许兴发稍微颤了一下,略略有些泄气:“我,我就是考虑到孩子,才,才憋到现在的”

“对呀!”我也放缓口气:“你应该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你们家和和美美的,小玲贤惠爱家这不比什么都重要?难道你以为娶个处汝就等于娶个好女人啦?我刚才给你讲的刘丽英,难道没是处汝过?不管哪个女人,**也好,贞节列女也罢,开始都是处汝,不会有例外日子那么长,过得好,关键还是个人的脾气品行对不对?”

许兴发似乎稍微认可了一点我的话,但依然皱着脸,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痛苦的心结,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道理我也懂,可不能想,一想到那情景――”

他说不下去了,似乎真的又陷入了想象中

“你想那­干­什么?”我赶紧开口,消能打断他的思路:“你应该明白,小玲是受害者,她想,她难受,她抱怨才有理由!”

“你说的轻巧,”许兴发又有些激动:“要是你是我,你想想,你想想,你是什么感觉?你好好想想!”

我一楞,不由自主地这么想了一下,――如果我是许兴发,如果我也有选择――,

我马上想到,那我­干­嘛要娶小玲呢?不丑也不美,也没什么出­色­的本事,为什么不另选一个姑娘呢?反正也没什么区别而小玲――,怎么说呢?――打个非常不恰当的比方,好比一个人曾被狗咬了一口,你也许同情她,但看见她腿上隐隐的疤,还是会觉得是个遗憾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很羞愧,――但我决定不说真心话,毕竟我是来劝人的

“我没什么感觉,”我坚持说:“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你撒谎!”许兴发瞪着我,似乎是看出我的心思,又似乎只是坚持不相信:“你不是我,所以你说话轻巧,你,你别怪我比方不当,要是,要是佳慧姐跟小玲一样,你别急着张嘴说,你凭心好好想一想,你想一想再回答我,你也不在乎?”

听许兴发这么一说,我的脑筋又转回到你妈妈的身上,――凭心想一想,如果你妈妈是小玲,我会怎么样?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四

想到你妈妈,不知怎么的,我没想这件事,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个时候生活单调,有很多热心的大娘大嫂们业余爱好是做红娘,一看见单身男女就热心张罗,当时我所在派出所宋所长的老婆就是这样,她姓韩,我们表面上叫她韩大姐或韩姐,暗地里叫她“太上所长”,――因为所长很怕她,工作之外,一切她说了算zee

“太上所长”四十多岁,热心爽朗,把所里的所有年轻人都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对我们很有股子家长劲儿,既关心又有些蛮横,不由分说――所以我们所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她,同时也有些怕她,――尤其在她突然盯上我们中的那一个的时候

――有段时间她热心的眼睛就盯住了我

“我要帮你把婚姻大事解决了,”

“太上所长”对我宣告:“老宋说你做事最拼命,很好,所以我要先解决你,不然就你这么整天脚不沾地的跑,肯定会被耽误了,不,你已经被耽误了,这都怪你要去刑警学院进修,看看,耽误几年,也没谈个女警回来,不过――”

“太上所长”又若有所思地汀了,像估量笼里的­鸡­鸭价值那样打量我几眼,然后评价道:“这也好,有了文凭,可以提高你的身价,也不晚”

然后,她果不食言,开始要求我不断去见面,――说实话,一见面,你就会明白征婚广告上什么:女,相貌秀丽,身材苗条,­性­情温柔之类的描述下涵盖的不同真人,外表可以天差地别到什么程度,有时候看着真人,再想着那些形容词,你不能说形容的不对,但就是觉得想笑

反正连续几次见面的结果总是看了场电影了事

所以,我们这位“太上所长”很快对我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一天在办公室堵住我,怒视我一番之后,开始打击我的自信

“把你的胡子好好刮刮”她厉声批评我:“年纪轻轻,满脸胡子茬,一下子老了十岁,知道吗!”

“我早上刮过了”

可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继续厉声批评我:

“那晚上再刮一次!长得快就得多刮几次还有,就你这胡子拉碴的样儿郭小峰你挑什么,那些姑娘都不行吗?”

“不是,不是”我赶紧回答:“就是觉得自己不行,看人家姑娘都对我都没好感的样子,所以吓得也不敢再约了”

“你胡说!我告诉你,你不要穷挑,这些姑娘都很不错,难道这里面没一个入你的眼?过后也不约人家,还有,你为什么只看电影不说话,你真的是去看电影了!”

我无话可说,――因为真实的理由也许应该说,不是那些姑娘不好,就是彼此好象没那份感觉,有那么两个看起来好象还好点儿可过去很封建,介绍对象不比自己认识的,一介绍再继续联络下去就等于既郑重其事又广而告之,你要是凑合着接着联络,过一阵儿又谈不成了,一回两回不行,名声就不好了,名声不好那时可不是小事,立马能影响你各个方面的生活――而且还不光如此!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法律管的特别宽,要是万一碰见个别扭的,不定哪点不如意了,搞不好能把你弄牢里去,我是警察,这种案例是目睹过的,所以比别人容易受惊吓,额外不敢掉以轻心,随便开始――再加上内心一直消能自己遇见一个合心意的,总觉得比这么硬介绍的好,也不慌着结婚成家,因此就更不想随随便便地联络下去了

可这实话不敢说出来,只好低头听训!

我不回答也挡不住“太上所长”的追问,她就跟警察一样,擅长逼问嫌疑人习惯决定日承为,这次当然也一样,大有我不开口不罢休的架势:

“你到底为什么不说话,平时审贼的时候话不是挺多?”

我知道要是不说句什么是过不了关的,于是赶快抓住这个话头接腔:

“我能像审贼一样跟人姑娘说话?”

“不要强辩!你跟同事不整天说说笑笑的,给我打马虎眼是吧?说!昨天那姑娘哪里不如你意?”

“没有艾挺好的”

“那为什么不再约人家见面?”

我又闭上了嘴

又狠狠地瞪我两眼之后,“太上所长”终于开恩没再继续逼我,而是想了一下,然后对我吩咐说:

“不追究你啦,哎,我又见了一个姑娘,刚毕业半年,特别好――”这是她每次对即将推出的女孩儿必然要说的形容词:

“这次主动点,还有,不能定看电影了,你每次都当真的去看电影,傻子似的一言不发,那怎么行?”

我一听,赶紧说:

“不行,还得定看电影,我这次一定主动说话”

看电影是那时我认为最好的见面方式,要是没感觉,就专心看电影,完了就送人回家,过程还不尴尬要是去公园,没话说时间可太难熬了――,我第一次被拖过去见面就是在公园,如果不是正好看见一个小偷,都不知道该怎么恰当结束这次约会――以后我就坚持看电影了

见我态度坚决,“太上所长”扫了我两眼:“好吧,再信你一次!”

然后,她又告诉我见面时间和地点我点头哈腰地表示记住了接着赶紧借机往外走,刚溜到门口,又听到一声断喝:

“把你的胡子刮刮!”

把我又吓了一跳

晚上,我依约提前到了电影院门口,那天是个周末,人多得很,多数是情侣,为了使自己站的不那么傻,也是职业习惯,我总是要先四下打量一下,顺便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结果,我看到了你妈妈――

你妈妈是刚到,但显然也是找人,因为她是一人过来,来了还四下张望,张望之后又低头看手表,看完又抬起头四下张望,这次抬头张望正好撞到了我的目光,不过,――马上就像那个时候所有正派姑娘喜欢表现出的态度那样――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把头往别处一扭――我很难堪,为了表明自己也是个正派人,也赶紧收回目光,转向别处但呆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扭过去头看你妈妈,――在我眼里,你妈妈很漂亮,觉得她漂亮的不一样,特别合我的眼――她等的是谁呢?想到你妈妈估计就是来约会的,肯定是男朋友了,那――那个男人是谁呢?――没有任何理由的我心里开始泛酸,惆怅,突然觉得这次哪怕给我介绍的是天仙自己也没兴趣,老惦记着你妈妈到底要和什么样的男人见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见‘太上所长’气喘吁吁近乎小跑的向这里走来,她比约定的时间略晚了一些,估计热心的她被什么事儿绊住了,接着,我有些不能相信的发现‘太上所长’好象是向你妈妈而不是我走去,――我盯着‘太上所长’脚步的方向,有那么一会儿觉得心跳都退,再下来是心花怒放

――我怎么会觉得‘太上所长’爱多管闲事呢――她多好呀!我暗自责备自己:我怎么还曾消能自己遇到一个女孩儿,介绍是多么好的形式!否则,我怎么能遇到你妈妈?

再接下来有那么一阵子,我平生唯一一段时间晚上七点还要再刮回胡子,本来长的就不­嫩­相,可不想再看着老了十岁――我开始频繁的照镜子,然后嫌弃自己怎么不是皮光­肉­滑的知识分子涅?――那时侯流行白净文弱的男人,天之骄子嘛!而且我还不近视,不能强行戴副眼镜增加斯文!――特别的你妈妈喜欢白净的男人,因为她很白净,那就完了,因为我本来就不白,再加上整日来回奔波,更是雪上加霜;――我开始大力健身,消身材可以帮我多得几分;――我开始讨厌出差,的太长时间的出差会让你妈妈觉得警察职业不好,因此不要我,可我也不想­干­别的;――我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讨好你妈妈的方法,除了破案,我对别人再没这么费过心――

当然,我们也有生气吵架的时候,很厉害的争吵――

正说着,一直微笑描述的郭小峰突然汀了,笑容渐渐消失,――争吵?其实他们那岂是一场简单的争吵?

回忆如潮水般慢慢涌了上来――,片刻,他的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五

――――

争吵是在和佳慧恋爱后的大约不到半年的时候Hxe

那时的他真是着魔般地爱着佳慧,觉得佳慧和世界上所有女人都不同,――哪怕是佳慧瞪他的第一眼,都瞬间照亮了他的心,更惶论后来那温柔羞涩却又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他唯一的消就是佳慧能嫁给他!

他本来以为可以的,――但是,突然之间这愿望仿佛变得渺茫起来:

因为他突然出现了两个竞争者,一个是佳慧原来的大学同学,本来和佳慧已经分手了,但又回转身重新追求起佳慧来;另一个是佳慧单位死了老婆的副处长,他年纪大了些,三十五六岁,但有官职在身,又没有孩子,所以,依然很热门

而最恐怖的是:一直和他处的非常好的佳慧似乎也开始摇摆不定,仿佛拿不定选哪一个?对他的殷勤也开始不冷不热起来

――他又惊又怕,开始严重紧张,更怕出差了,惟恐的被人钻了空子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只消一有时间就能和佳慧在一起,尽量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他努力做到了这一点,但毕竟他有工作,时间不能完全由他!

一次出差刚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给佳慧打电话消能见面,但佳慧却吱吱晤晤的告诉他,单位有事,拒绝了当天和他见面的要求,推到了第二天――他本能的就觉得不对,――接着,没费吹灰之力,他就打听出来佳慧其实是和前男友跳舞去了

这一下可使他妒火中烧,所以第二天一见面就立刻开始责问佳慧而佳慧是开始否认,否认不成,就转过来说因为早就答应了人家,不好推掉没办法,又指责正是他的嫉妒心才使她不得不撒谎佳慧说的那么有理,好象都是他的错,这使他更生气,大吵了一超然后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就是他那时工作的派出所后院里的一间小屋!

但刚一回去,看着屋里佳慧曾经在这里留下的各种小玩儿意,――他又暗自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失去理智和佳慧吵架,万一真的气跑了她,自己可怎么办?――他不敢想象下去,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几乎又想立刻跑回去给佳慧道歉,只要能原谅他,他做什么都可以――仅仅因为那一刻恢复些的理智提醒他:时间太晚了,而且刚刚生完气,万一今晚佳慧怒气不消,很可能反而越道歉气越大,最终酿成更大的恶果――他才控制住自己又想跑出去的两条腿

他强迫自己躺下,――但几乎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看着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睛,胡子拉碴因此显得很是萎靡的男人,他踌躇一下,放弃了把自己收拾­精­神的打算也许这样更好一些,他暗自想:佳慧的心比较软,没准儿――

真的管用了,佳慧见到他那副为情所困的狼狈样子,先是略微愕然地看了看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让他进屋了――但是,好事就到这里,佳慧果然余气未消,又开始接着昨天的话头数落他

――除了数落了他嫉妒心强,脾气又大外(他觉得真是不服,在佳慧面前,他觉得自己一直像狗一样乖),又开始数落更实在的东西:他工作太忙,还有危险(这倒是事实,他暗自承认),如果结婚,只能分到一套两居室,还是旧的(这点他开始不太服,心里还暗自反驳,这还是因为他工作业绩突出,连续立功,局里特意奖给他的机会,一般人还没有呢)

――但条件好赖都是比出来的,再看人家那两个人,同样对佳慧也很好,一直积极进攻,物质条件呢?那个副处长自然相对要富裕的多,而且已经有了一套大一些的房子――前男友呢?新分的单位也不错,现在虽然很一般,但年轻,前途如何,不可预测,而且外表以他怀着嫉妒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是又白净又眉清目秀的――除此之外,家就是这里的,父母都可以提供帮助不像他,单身在此――还有,那两个人工作要清闲得还多,总之有陪她哄她的时间基础等等等等吧

在佳慧长篇大论的数落中,他后来听得脑子都有些涨了,但谈话的中心思想还是越来越明白:那就是――总而言之,是个人都比他强

那些后来的――很实在的――数落,真正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他越来越沮丧,早上来时暗自发誓要哄佳慧回心转意的决心也消失了,自卑地觉得自己不配再追下去,――原来的妒火这会儿可算是彻底熄灭了!

那一刻,他更萎靡地低头坐着!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什么可怜样儿只知道佳慧又开始很厉害地责问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说的对”他心灰意冷地抬起头:“我配不上你!”

这几个字说得他心酸无比,还有一种要失去一件宝贝的痛心感觉

也许看到他的涅太灰心了,佳慧表情柔和了一些:“那你还不加倍对我好一些?”

他没有做声,依然陷在那种交织着痛心和失落的情绪里

但就在此刻,佳慧突然又轻巧地坐到了他身旁,然后,他的脸颊上感受到一根手指来回轻柔的抚摩,――如同以前佳慧捉弄完他,又来*他的动作一样,他扭过脸,――发现佳慧开始吃吃笑起来,那种熟悉的,近乎恶作剧,――似乎从捉弄他中能得到很大的快乐的笑声―

一刹时,他觉得自己的信心又回来了,佳慧刚才的话只是故意使他难受,并不是真的,而是象以往那样,――喜欢先折磨的他难受,然后再逗他开心,

他一阵狂喜,顿时忘了刚才的绝望,兴奋地一把将佳慧搂到怀里,――果然,佳慧没有推开他,虽然不完全像以前,还转着头还不肯让他亲她,并且又数落他一句:“你的嫉妒心也太强了吧,和人跳舞是很正常的事,这是健康的交往,你­干­嘛这么生气?”

“是是是,你说的是”他立刻服帖地回答

――但心里却毫不客气地反驳说:跳舞是健康和正常的事,但和谁跳就不一样了?而且,两天不见的男朋友回来了也不想见,还撒谎,没鬼才怪!――但他加倍珍惜这近乎绝望之后又突然回转的和好,所以决定还是少说为妙

他的服帖还是起到了作用,佳慧似乎终于满意了,不仅不再推拒他,还在他耳边哈着气暧昧地说了一句;“其实你别瞎想,我就和他跳跳舞,真的!”

他的心瞬间被刺激地更加撩动起来,紧紧搂着佳慧,用样咬着她的耳朵故意用不信的口气说:“真的?”,然后,像以往一样,把佳慧压到床上,一边亲着,一边又轻声玩笑说:“我不信,要不今天你给我好不好?别让我天天悬心悬的难受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那天他确实用的力气更大了些,也许是他那句话,其实那句话他以前也常说,但只要佳慧扭扭身体表示不愿意,他就决不会勉强――但那一天,佳慧似乎被这句话给吓住了,突然开始推他开始他没有当回事儿,但接下来,――佳慧非常非常用力地推他,不用看脸,仅仅从手劲儿上,他就感觉到与以往不同,――那么坚决,毫不容情!在他犹豫的时候,佳慧又用膝盖顶了他一下

他的ji情消退了,抬起头,凝视着佳慧恐惧和坚决的眼睛,慢慢地松开手,坐直了身体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见他不仅松开了她并且还坐了起来,佳慧紧张的脸­色­缓和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只知道佳慧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撒娇地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别这么看着我,像审贼一样,最不喜欢你这么看人”

他是像审贼一样看着佳慧,因为他寻根问底的本能发生了作用:

――为什么这次佳慧会这样?虽然以前他和佳慧的缠绵也从未走到最后一步,但那是不同的!

那时的他完全被佳慧迷住了,所以佳慧对他的刺激超越了一切女人,他早就不去看电影了,也不去什么公园,唯一想呆的地方就是他俩各自的单身宿舍,主要是他的,因为他的环境没有多管闲事的老太太们出没

为这个缘故佳慧常常为此嗔怪他,他都是一边笑一边坚决不改,――与此同时还暗暗认为,佳慧其实也是乐意的,――如若不然,为什么初识时每次他熬得受不住用冷水洗脸时,佳慧不仅不跑,还要在旁边一直咯咯笑他,直到笑的他再次上了火,把她捉赚由他再次亲她,咬她,发疯似的抚弄她――在半推半就间,佳慧渐渐几乎什么都满足他,当然是除了这最后一步的,这是佳慧非常坚决拒绝的,――但同时渐渐地却肯用手,或者身体的其他部位帮他彻底发泄出来

这就像一幕反复重演的戏,主角是他们两个!

但这一次,佳慧却过早的拒绝了他,并没有按常规把戏演完!――为什么呢?――怕自己把持不赚或者心怀叵测,发现自己现在突然失去了竞争力,为了达到娶她的目的而不肯再守原来的规矩吗?

如果现在不是多了两个竞争者,他根本不会想下去,而是像以前一样相信佳慧的话

之前有时他觉得这很可笑,这样亲热和突破那一步有多大的区别呢?――因此玩笑中追问过佳慧,回答大约和无数女人一样:

“如果我和你好了,你以后可能就不爱我了”

这有什么关系嘛!――他心里不以为然,然而也不在意,既然佳慧愿意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他只消能尽快和佳慧结婚,证明他爱的是她这个人――但对于他的不断的求婚,佳慧又不肯答应:

“不行,时间太短了,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要再看看你”

他想这也有道理

但现在,他有了竞争者了,他可能未必能得到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他不再信什么“怕他不爱她”的美妙话语,而宁愿相信另外一个心照不宣,众所周知的解释:――濒处汝之身,好给未来的丈夫一个交代

这提前的拒绝比什么都清楚地告诉他,――他在佳慧心中的地位其实比他自己想象的要低

他垂下头,倒没有太生气,更多的是感伤,当然,也有一点点生气,他觉得佳慧小看了他,他郭小峰就是条件再不好,再喜欢她叶佳慧,也还不至于自贬到这个程度,做出这种勉强的事,他答应她的话,一定做到

况且,――他又有些嘲讽地想,佳慧到底不了解他,不管是出于尊重还是其他原因,他都不会做出破了人家底线的事,不仅是对佳慧,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也是一样,哪怕赤身相见,也照样做的到

――原因呢?――嘴里冠冕堂皇的说法是要尊重对方的意愿――其实呢?她们怕?他还怕呢?还怕自己要为一时的冲动负责呢!――在他年轻的时候,这可是一个近乎天大的事!

他一直都认为做事最傻就是做那些坑了别人,自己也得不了多大好处的行为――就像他抓过的许多罪犯,为微不足道小事冲动上火,结果付出巨大的代价,害人害己,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这种事,就更不值得了,不进去?难道不会变换变换方式?蠢!――再说,实在想那样痛快,可以找没了底线的,过了关的女人也不少嘛

所以,除了对佳慧,他从未向其他女孩子要过这个,――其实对佳慧他觉得也不是就想要这个凭证找男人的感觉,实在是想要佳慧这个人,就是觉得佳慧把这个看那么重,他自然也跟着看重

“你生气了?”佳慧又用手指刮刮他的脸

此刻的他,可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了,――而且,同时他也下定决心,在佳慧选定之前,不管多想,他也不再碰佳慧,尽管以前在佳慧面前他从不要什么尊严,可现在他想,在某些方面,他还是需要的至少消佳慧能明白,他郭小峰没有那么差劲儿,也没那么死皮赖脸,他有他的做人原则!

但佳慧曲解了他的沉默,开始有些生气的推搡他:“你怎么这么大脾气,不那样你就没话说吗?我这样错了吗?”

不知为什么,佳慧最后的反问突然使他很上火

“没错!”他刻薄的回答:“这样你可以对你未来的丈夫说,虽然我谈过恋爱,但我和他们连手都没有拉过”

佳慧的脸一刹那红了一下,但他万没想到,佳慧突然又变得惊恐了,冲口问他:“你,你不会告诉别人我们――”

短暂的迷惑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在佳慧眼里自己是这样差劲儿的人,――而且,这似乎也说明,在佳慧考虑的结婚对象中,原来并没有把他排上号,或者,就根本没他的位置!

这回他真的有些恼火了,赌气更加刻薄地回答: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也有向你未来丈夫交代的凭证”

佳慧也许当真了,怕他会恼羞成怒下做不利于她的事吧?开始委屈地轻声抽泣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呀,就算我们断了,你也不吃亏!”

那一刻,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吃亏?

佳慧难道不明白?他抱她亲她,恨不得吃了她!都不是为了趁机沾她的便宜,他没有把佳慧当成打算随便玩玩的女人,是实实在在喜欢她,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来照顾她,让她开心

在佳慧心里他是什么?――太缺女人的*狂?――虽然他没有别的本事,可他的职业使他比常人有多得多的机会接触到什么明娼暗娼,还有那些豪放的女人假定仅为身体满足,断乎不用这么费劲儿讨佳慧的欢心,这世界上的女人多得是!

――如果这样想,那佳慧可太小看他了――当然,更小看了她自己,也许佳慧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在他心目中和别的女人根本不一样!

他心里气的哆嗦,但那一刻反而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还有甩不掉的屈辱感,他站了起来,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诚恳:

“对不起,佳慧,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吧”

然后,大踏步的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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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他开始高兴有工作忙真好,――不用­操­心自己好看难看,每天只刮一次胡子,真好!――他主动接手了一个人人都觉得很棘手的案子,却有如神助,三天就十分顺利的破获了,看着同事们有的佩服,有的嫉妒的眼光,他觉得额外满足――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情场失意――”,接下去有人说是“赌场得意”,――他不赌,所以是

“工作得意”,――总之,好像老天总要补偿补偿的m

那天临下班时,他又主动申请接手新的工作,但最喜欢让他们陀螺般转不停的宋所长却意外体贴地说:“歇歇吧,小郭”

他有些奇怪,接着注意到所长看向他身后的目光,没有扭头他就判断出是谁,光看看所长听话的眼神儿也搞不错!

――果然,“太上所长”进屋了

一进屋,她就在他对面坐下,然后火眼金睛先往他下巴一瞄

他立刻抢先说道:“别让我刮胡子了,我早上刮过了”

“太上所长”扁了扁嘴,又朝他的眼睛严厉地扫了过来

“这回不怪我,”他赶紧又说:“我尽力了”

“太上所长”果然不是个庸君,虽然厉害,却不糊涂,没有继续考问他,反而头一次目光变得关切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还有两个人在追叶佳慧”

他没有吱声,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太上所长”越发显示出“共同对外”的态度,站在了他的立场上表示不解:“不应该呀,那个处长我见过,又矮又胖,怎么也不能跟我们一表人才的――”

“――你可别提我的名字,”他赶紧打断“太上所长”:“我肯定不是一表人才,至少没有一表人才到让人家心动的地步再说――,”他有些醋意地说:“还多得是一表人才的小伙子”

“太上所长”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然后颇为公平地点点头:

“那说的是那个小白脸?那个小伙子长得还不错,文质彬彬的,不过――”

“太上所长”还是表现出坚决的“护内”态度:“我看你还是好得多,像个男人嘛,个子也高,身材也好!­精­神!”

“多谢,多谢!”他当时几乎被逗笑了:“下次给我介绍对象,别的不要求,只要求不能眼光大众,必须和韩大姐你一样独特”

“哼,”“太上所长”突然生气地板起了脸,如同家里亲人受了欺负似的:“你不要灰心,我的眼光很大众,放心吧,我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姑娘,没什么稀罕的!不喜欢我们?我们还不喜欢她呢!”

稍停一下,看他不说话,“太上所长”忍不住又说道:“你知道吗?我看你这几天又变回去了,就知道准出了事,――所以我就特意去找了佳慧打听打听,嘿!还没说两句,那个矮胖处长就晃来晃去地来找佳慧说话,――哼!我一看就知道他有鬼!后来,我又一打听,呵!还有个小伙子在追佳慧,我就想,我说呢――?!――小峰,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彻底断了吗?”

彻底断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彻底断了

“太上所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又开始深谋远虑地给他出主意:

“小峰,要是你还舍不得佳慧,就再去找找她央求央求,小伙子追姑娘嘛,不怕屈尊掉脸面――我告诉你呀,昨天我一问佳慧怎么回事,她眼圈就红了,也没说你什么不是,就是说脾气太大,一言不和就生气了这说明佳慧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谈恋爱拌嘴是正陈,人家是女孩子,又漂亮,追得人多,难免娇一些,再说还是一个人毕业分配在这里,孤单单的,没有人照应,你得学会疼人”

他不会疼人吗?也许,――但要说那时的他不会疼她,那除非完全没良心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是我不愿意人家,就象你说的,她漂亮,追得人多,条件都比我好,所以不愿意我――别劝我了,韩姐,低就自己还能做点儿决定,高攀可是人家说了算,我犯不着影响人家奔好前程是不是?”

“太上所长”没有立刻说话,又开始用火眼金睛在他脸上扫描,扫得他开始不自在起来――他们全所的年轻人都相信,要是“太上所长”成了他们的所长,那准比现在的所长­精­明强­干­十倍

终于,“太上所长”狐疑的眼睛停止了扫描,口气开始变得意味深长:

“我看你现在比佳慧还放得下――,小峰,你是不是――”

他一楞,接着意会了话的含义,立刻冲口而出:

“――没有的事!”

刚说完,突然又想起几天前佳慧那惊恐的眼神儿,这顿时使他再次产生那种受伤害的感受暗吸一口气,他的神情变得特别郑重其事:

“我们就是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什么的,韩大姐你可别瞎猜,绝对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我不要紧,人家女孩子还要名声呢,就是吹了,也不能乱说诽谤人家”

“太上所长”信了他,点了点头:“也是,要不然佳慧怎么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给你断了”

他听懂了“太上所长”的潜台词,但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实在不想再谈下去了

“我必须走了,还有点儿事”他说着,然后站了起来:“以后还请韩姐你接着费心”

“好吧,”“太上所长”没有再留他,大包大揽地回答:“我看你情绪还好,这就好,以后的事包在我身上”

他确实情绪还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平静,因为他曾是那么的怒火冲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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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天他回到自己的小屋时,一直压抑着的满腔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关上门疯了一样砸碎了他能砸碎的一切东西了,直到­精­痞竭――,最后,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闭上眼睛不能去想――

他是多么喜欢佳慧,爱若珍宝!――可佳慧呢?她的话,她的态度,她的行为?m

他的心疼的抽搐,又抽搐地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才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看向窗外,已然是繁星闪烁,原来时光不知不觉地走过了一天!

望着窗外辽远的夜空,他昏昏沉沉的脑海里突然又回想起佳慧对他的数落,那些数落,实实在在的数落,――奇怪的,

这些曾使他自卑的数落,那一刻却激起了他的傲气:――看不上我又怎样?我不用你看得上,世界上是不止我一个男人,可也不止你一个女人,谁离开谁不能活?

这么一想,刹那间他突然又觉得刚才自己真是很可笑,难受什么?有什么难受的?

难受这近半年付出的诚意?――可笑,谈恋爱就是要发傻气,犯神经,不犯还嫌不过瘾呢?!――难受失去了佳慧?――更犯不着,女人多了,从“知慕少艾”的稚龄到“钟情怀春”的少年,再到现在这个年龄,或真或假,或深或浅也不知对多少女人心动过,有不少当时也是惦记的夜里睡不着的,――时过境迁,跟烟似的,飘得想都想不起来包括他亲呢,甚至到了肌肤之亲的那些女人,不刻意回忆都想不起来,有的还曾经再见过面,劲儿过去了,一点儿感觉也没了

和佳慧也不过如此,也许这次他确实中了邪,­精­神心思用大了,――但那又怎样?他就是中邪的年龄,不对佳慧中,也得对别人中!――正好,用佳慧的话说――他也不吃亏!是的,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哼!对,自己确实是不吃亏,除了那个地方,在她身上爽遍了!

这回断了更好,再谈,再过一回瘾!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的可笑,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房间里被自己砸得像个犯罪现超他摇了摇头,略微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打开灯,开始收拾残局

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以更平和的心态来回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生气,甚至开始很理解佳慧了,她并没有什么错

既然不愿选他,因此的,提前拒绝自己当然是正确的

他觉得自己的人品受了侮辱,可他在佳慧面前也没证明过自己有过什么惊人毅力,不!――应该说佳慧的的很有道理,因为每次见面他确实更像个*狂,只要单独在一起,他都不能忍受佳慧和他之间能有空气通过,总是在佳慧身上揉搓个不停,发泄完了,最后还总要一边抱怨一边不绝声地央求:“嫁给我吧”

“嫁给我吧”

“嫁给我吧”,――他这样的渴望,他是女的只怕也会的对方会失控或起了坏心吧?

真的失控了,哪怕很不情愿,大概就不得不嫁给这个男人了吧?――仅仅因为一次失控于某个自己不想选的男人而因此被迫将就结婚,――作为女人,内心的委屈大概会持续一辈子吧!

委屈?他想,倘若仅仅因为一次失控,就必须为一个女人的一生负责,或者至少也要付出短期的代价,――她们哭,他也会哭的,声音肯定还会和那女人的一样大――现在可不是古代,娶了个女人,倘若如意,就好好过;倘若不如意,随便往家一放,然后出门寻花问柳,或者娶个七八个妾侍来弥补弥补

现在男人一样受到约束,即使能­干­些什么,成本也要大太多了――再说生在当代,玩笑是玩笑,做梦是做梦,谁还会真那么想?

他结婚就是想老老实实找个真正合意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当然这合意也得双方都合意,他不想央求谁,犯不着!――至于身体满足,那更是明难暗不难,社会越来越开放,普通人的行为当然还是必的,可他的职业让他很早就知道,要是光想身体满足,渠道可是越来越宽广了――,谁的身子也没这么值钱!

他越思索情绪越平稳,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和佳慧幸亏没有突破那一步,开始为自己曾经用心*佳慧,消撩得她失控,同意自己和她突破那层底线而后怕,――开始认为佳慧一直的坚决拒绝,实在正确和英明

――自然,想到这儿他又不无自嘲地想:佳慧能坚持并不奇怪,她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心里有算计――事实是他实在高估了自己在佳慧心中的地位

不想这个了,他摇摇头,对自己说:想高兴的一面:――想想,如果他们突破了,然后他欢天喜地的娶了她,却发现佳慧却满心委屈,――那打击对他来说肯定比现在还大,非疯了不行

――有底线还是好!谁也不用讹谁!

想到底线,他才意识到他自己以前从未考虑过佳慧是否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过,虽然应该说他不仅相信,甚至敢打赌佳慧一定和其他男人很亲密过,因为佳慧以前谈过男朋友但他却没专门想过这些,毕竟之前那小半年贯穿他脑海的唯一想法就是怎么讨得佳慧的欢心,然后赶快把她娶回家,好好爱她,再别让别的男人和她有什么关系了

现在想起来如果佳慧以后最终选定了某个男人,那人会不会因为能第一个突破底线而备感满足,认为自己的妻子就是一个纯洁的和其他男人连手都没有拉过的女人呢?――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他和佳慧曾经的亲热程度,还有和以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们的亲热程度,――觉得实在看不出那种亲热程度和突破了底线有多大的区别

――他苦笑地摇摇头,看来这保证也靠不赚女人远比想象的*­精­明和狡猾!

就好比佳慧,外表也一直都显得那么天真单纯,又和他那么好,这些都让他以为她也同样爱他呢,――可其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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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终于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宽容别人,就是宽容自己――那句老话的含义,――因为每当熟悉的痛楚感袭来时,他只要把那些“理解”重新过一遍,情绪就奇怪的平静下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理解”着……

所以,等面对“太上所长”时,情绪稳定地几乎可以拿这个开开玩笑了!

他想自己可能确实已经过去了,――不过,又几天之后再次在电话里听到佳慧的声音时,心还是狂跳了一下,当时嗓子就哽住了

佳慧在电话里很冷淡地问他们半个月前拍的照片洗出来没有,并且消他能把照片给她送过去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这码事,还没去冲洗店拿那是他们去公园玩儿的照片,照片上有佳慧和他很亲密的合影――他又想起佳慧惊恐的眼神儿和那句担忧的问话

这也是凭证,大概是怕留下来吧?――那样佳慧将来向未来丈夫表明时至少不能说她和原来的男友连手都没拉过了

――他嗓子奇迹般立刻恢复了

“可以”他以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平静口吻问:“什么时候拿过去?”

佳慧让他下午六点拿到她的宿舍

照片拿了回来,看着那些半个月前才留下来的一张张的开心记忆,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把照片扔到桌上,他坐下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把那些“理解”在脑海里过了几遍,感觉情绪终于平稳下来,相信可以面对佳慧而不会太失态才起身离开

佳慧就在宿舍,板着脸迎接了他――他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情绪也出奇的稳定,甚至在佳慧一张张检看照片时,居然能很平静地又仔细看了看佳慧,这个曾让他着了魔的女人,――那一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无非是比较漂亮而已,――可那又怎么样,漂亮姑娘还有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到佳慧拣出了几张照的特别亲密的单放在一边,――这大概要赶紧销毁了吧?他心里冷笑着说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但没在意,可佳慧却仿佛得到了警报,突然对他说:“坐下!”

还没等他楞过神儿,佳慧已经把他推到床上坐下来,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又发现佳慧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虚掩上了――接着,他看到佳慧又飞速地把她自己的头发抓乱一些,仿佛他俩刚才­干­了什么似的,――然后才又把那几张他们看来很亲密的合影拿到手里,拖拖拉拉地走到了门口

门开了,他看到那个副处长满脸笑容,一副十分殷勤样子走了进来,不过,当第二眼看到他时,副处长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接着目光又瞄了佳慧的头发一眼,副处长顿时看起来更尴尬了

“谢谢王处长,还让你亲自把书给我送过来”佳慧仿佛没意识到,笑的一脸天真,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

“快请坐,我们正看照片呢,你看,照的怎么样”佳慧把那几张­精­挑出来的照片硬递到王处长手里

那个副处长窘迫地接了过来胡乱看了两眼,然后赶紧又递还给佳慧,一边向门外走,一边慌慌张张地说:“真不错,对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忙,不打扰你们了”,说话间几乎是倒退着离开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还站在门口,向那个张皇离开的副处长继续诚恳道谢的佳慧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凉看来那个副处长也被佳慧排出局了,和自己一样――也许不太一样,从刚才的情景看,似乎佳慧还要给自己一个台阶,让他再残喘几日,就好象她的前男友,直到最后实在碍事了,再一脚踢开,毕竟,他们还有被她霜和使唤的价值――而这位副处长呢?实在有些老,也确实矮胖了些,所以可能一旦感觉失去了结婚价值,那自然就完全失去了相处价值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佳慧那个前男友,一个戴着眼镜,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他曾经还满怀醋意地有些纳闷儿,那个小伙子看着挺好的呀!――虽然当时心里很不愿承认这一点

有次他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佳慧

结果,佳慧满不在乎地告诉他:“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那副无情无意的样子当时让他心花怒放了大半天

“为什么呢?”他后来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消自己能避免犯同样的错误以至失去佳慧的欢心

“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他不顺了”佳慧还是满不在乎地样子,然后,又冲他妩媚地一笑,揪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样子,你哪儿我都喜欢,我不喜欢太白的男人”

他顿时兴奋地魂儿都飞了,――觉得老天爷真有眼,要是佳慧喜欢很白净文弱的男人,那他这辈子也讨不了她的欢心了,可怎么办?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不过一句哄他的话而已!――想想前几天的佳慧的态度,那真实流露出的惊恐眼神儿和无意的话语,――他现在可算明白,在佳慧心里他何尝有过重要地位?一样是寂寞时光的暂时过渡罢了

他就是靠――擅长判断别人是否撒谎――才赢来圈里的名声的,――结末,还是被一个女孩子轻轻松松地给骗的晕头转向!

又岂止是他?那个前男友大概也是如此,否则,怎么会被甩了,现在又回过头重新被佳慧摆布呢?――想到这儿,他突然又想到一点,他和佳慧已经恋爱快半年了,佳慧单位尽人皆知,为什么这两个男人早不追,现在却又开始进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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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刚才那个副处长­精­心的打扮和仓皇窘迫离开的样子,几乎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他意识到,这个王副处长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爱占年轻女孩儿便宜的­色­鬼,――死了妻子,想再寻找一个女人也很正常,喜欢年轻漂亮姑娘更是人之抽,也许像自己一样被迷昏了头,但决不是一个手段老到的坏人尽管他还年轻,可他的职业使他见过的坏人大约超过不少见多识广的老人,――他自信这个判断不错――那个前男友也一样,他曾经看那个男人很不顺眼,可现在回忆回忆,其实还是一个很老实的男孩儿

他们其实都不是死皮赖脸的人,现在再发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当然就更说明了他在佳慧心里的实际分量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有些羞耻!他以为自己是谁呢?――还不知在背后,这个叶佳慧怎么贬损他呢!

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洋洋得意的佳慧,这张漂亮的脸蛋刚才还那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向那个被她一脚踢开的家伙儿天真单纯道谢呢!

看到他的目光,佳慧的脸又板了下来,仿佛很生气的样子,――但他很清楚,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让他哄她,给她道歉的假生气的表情

要是以前,他早就迫不及待的照此办理了,让他下跪也不在乎!可是现在――,

他继续冷冷地审视着她

佳慧不自在地稍微别了一下脸,看来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别像审贼一样看着我,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站了起来,指着扔到桌上的照片:

“没想到这照片还有这作用”他笑了一下:“现在应该没用了,你全看过了吗?”

“有什么可看的?”

“我不是要你看,我是让你数数张数”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让你知道我没偷藏一张”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佳慧真有些恼了

他没立刻回答,拿起照片开始一张张数给佳慧看,然后又数底片,结束之后:

“总共32张,全部在,底片也在”他说

然后,又把佳慧的单身照给特意挑了出来,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四下看了一下,看到了桌上的那个大大的很漂亮的钵烟灰缸,――那还是佳慧买给他的,虽然他一次也没用过

“漂亮吧?同事出差捎回来的,很不容易买的”当时佳慧给自己指着这个晶莹剔透的烟灰缸:“专门给你买的,以后烟灰烟头要放到这个烟灰缸里,你弄得到处都是烟灰,很难打扫,”

因为看佳慧说这话时微微皱着眉头,他立刻就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抽烟?”

“当然,那么大味道”佳慧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

就这一句话,他在佳慧面前一根烟也不抽了,再犯烟瘾也不抽

刚开始佳慧看到他犯烟瘾犯的很难受,有些可怜他:“要不你就抽一根吧?我开玩笑的,不嫌你味道大”

听完后他一笑,搂过佳慧,先亲亲她光洁的额头,然后坚决地摇摇头:“不”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

“我现在让你抽了”

“不”

“为什么?”

“因为你心里不喜欢”

佳慧听得咯咯笑了起来,刮了他鼻子一下:“看你这么大个子,沉着脸也挺凶的,其实可真乖!”

是乖!狗也不过如此吧?――不!狗也没他乖!

他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拿过那个钵烟灰缸,先把底片放到里面,然后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底片,很快,底片化成了灰烬――接着,又拿起一张合影开始烧了起来,

“你到底意思?”

他听到了一句咬着牙说出来的话

“很简单,”他用带着些嘲讽的轻柔口气解释:“我想让你放心,也证明给你看,我郭小峰别的不行,可说话算数,――我保证我现在,将来,都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佳慧在旁边抖着肩膀抽泣起来

这在以前是他决不能忍受的,一定会马上央求地问她怎么了,然后哄她开心――但现在,头一次,他产生了快意

他继续一张张烧着

“你心眼真鞋”佳慧终于哭出声来:“我就是去跳了一次舞,你就记恨我了”

她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吗?――还在装傻,找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理由来混淆真相!

这使他的火气一下子升了上来

“对,”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就是心眼鞋就是去跳了一次舞,我就记恨你了”

“那是健康的活动”

“我知道”

“我和他没什么,只是跳了跳舞,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

――证明?――这个词更激怒了他

他忍着怒火,嘲讽地瞟了佳慧一眼

“那又怎样?那至少证明你还会和他拉拉手吧?可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连手都没拉过,看――”他把最后一张合影点燃:“没了,这可彻底证明我们确实连手都没拉过”

佳慧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以前谈过恋爱,你怀疑我,我告诉你,我和他根本没有――”

“住嘴!”

他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我告诉你叶佳慧,你以前和别人怎么样我根本不想关心,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可我就是记恨现在你跟他去跳舞,我不要你解释,也不配你解释,留着­精­神解释给喜欢被解释,配得上你解释的人解释去吧!――要是现在你时间闲得无法消磨,想解释着过瘾,那就先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去跳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有什么打算?――难道这些你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吗?――要别人证明?你­干­什么都是为证明给别人看的吗?”

说完他一把推开佳慧,摔门离开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十八

终于感觉稍微出了口气,他心里不那么闷了,――但到了夜里,却比前几天思念佳慧了,难道就因为出了些气的缘故吗?

他枕头下还有佳慧留下的一个蝴蝶形发卡,他的手不自觉地探到枕头下面轻轻来回抚摩了一会儿,终于,他又拿了出来,细细看了片刻,在他的单身宿舍里,应该还有不少佳慧留下的小东西,发卡呀,手绢呀之类的,――佳慧会不会再来一次,把这些收拾走?――他出神地想着,――直到听到喀的一声轻响,才发现那个发卡不知何时被自己放进了嘴里,――也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消能再见到佳慧的

这念头使他感到一阵心烦,立刻把发卡扔到一边,硬硬地对自己说:要坚定,不要像那个前男友和副处长一样,――对一个人发一次昏就够了!他要好好工作,够忙可能就不会多想了,总能过去的

但“太上所长”没给他平复痛苦的时间只在过了几天之后,――又要让他见面去了

“现在?”他有些没情绪,觉得怎么着也得平静一段时间才合适:“过一段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

“不是我不理解你”“太上所长”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我知道你现在想静一静,可好姑娘不等人,等你静好了,人家姑娘可就被抢走了”

“那就换一个呗,好姑娘不会就殊一个吧?”

“太上所长”没有立刻回答,又开始用火眼金睛扫描他,片刻之后,就在他坐立不安,几乎要站起来走掉的时候,才又恰倒好处的开口了:

“小峰,你不是还想着佳慧吧?那我劝你别想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一个小伙子正追佳慧呢,那小伙子的爸爸可正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实权派而且,人家是父母先找到佳慧局长,局长亲自给保的媒现在这事儿渐渐明了,大家才知道,听说这事儿从开始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约会都约了几次,而且看样子佳慧这回也真认真了,先后和几边全断了!”

他听得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副处长,想到自己一直暗暗以为那个可怜的家伙被踹多少有为了他的缘故呢?――真可笑,其实完全是另有玄机!

这时,“太上所长”又及时地鼓动起他:

“我现在都后悔把叶佳慧介绍给你了,当时光觉得她漂亮,看起来也温柔乖巧,再说你这个人呐世界观有问题,总是以貌取人,不讲求实际,算了,成全你吧,就没考虑别的――现在吃了一堑,该长记­性­了吧!我告诉你呀,――象你这样整天脚不沾地的出差,老婆必须得有德行,佳慧这么爱玩儿的不合适――现在这个姑娘可不一样,我见过,特别好,不仅长得好,脾气腼腆,而且家就是这里的,家教又特别严,靠得赚特别适合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说,你也应该赶快再谈一次恋爱,要不心空着,还是――”

“――好!”他打断“太上所长”的长篇大论,一口答应

然后抢在“太上所长”之前又保证一句:“我晚上会再刮一次胡子的”

周六晚上他不仅又刮了一次胡子,还好好洗了个澡,又换了件­干­净衣服,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感觉镜子里的那个高高瘦瘦又不失结实的小伙子其实还不错!虽然不是什么白白净净,皮光­肉­滑,浓眉大眼的英俊青年,可也没什么大毛铂看着挺顺眼,――降低点儿标准,几乎算是一表人才了

再回忆回忆,从小到大街坊邻居们虽没人夸哥哥和他英俊漂亮,可也都说他们哥俩长得不错,高高大大,有个男孩子样,挺讨人喜欢的而且以前自己的女人缘也不差,甚至一度很受欢迎过,当然那是特殊情况,这个就不想了

他这么努力想着,回忆那些能鼓起自信的往事,然后给自己鼓着劲儿,暗暗祈祷但愿这次姑娘一定看上他,至少恢复恢复他的自信,光忙着工作也不行,“太上所长”说的对,心空着,总也定不下来,倒不如能好好再谈一次恋爱,再也没­精­神想不属于自己东西了

出于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定的看电影

晚上,一起来的不仅有“太上所长”,那个姑娘,还有一个面相威严的五十来岁的老太太,――单看五官,立刻可以判断出,老太太是那个姑娘的妈妈

然而,两人又仿佛如此的不像,一个是羞涩腼腆,面郏一直带着些红晕的大辨子姑娘,一个是望而生畏的老­妇­人,那张威严的脸让他终生难忘――一看到那个老太太的眼神儿,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离那个姑娘远些,保持成他抓那些非常喜欢反咬一口的女犯而设置的安全距离

他来时暗怀的消已然忘了,只是一个人纳闷儿:岁月可以如此改变一个人吗?不仅是老,关键是怎么涅变得如此威严?――简直是吓人!

接着,那个姑娘和他被恩准单独看电影了,但他依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因此保持着刚才的谨慎态度一直到电影结束,并把直到把那个姑娘送回了家,他都没敢仔细看那个姑娘的面容,更别说谈谈什么话了

带着索然无味儿心情他独自走了回去,当来到楼下时,心猛然一跳,――透过窗帘,他看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

――只有佳慧才有他房间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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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了沉,又想到了佳慧已经又有新男朋友的事实,而且已经那么久了――,这念头果然冷静了他,心顿时也不狂跳了,一声不响的上了楼

推开门,果然是佳慧在房间里,正低头检点着窗前桌子上放着的各­色­小东西,看到他进来,眼睛翻翻他,噘着嘴指指桌子上的小东西:“我来拿走我自己的东西”

他瞄佳慧一眼,点点头:“知道了,走的时候别忘把门关好”

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到了屋子的里面,还顺手拉上房间中间做遮挡的布帘,仿佛是给佳慧独自检查的空间但其实,带着某种判断,他一声不响地坐在床边半靠在被子上枕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等着――

果然,大约不到两分钟,佳慧推开布帘走了过来

“我还少一个发卡,蝴蝶型的”

那个发卡依然在他枕头下面,他扔了它,却又把它拣了回来他眯起眼看着佳慧,真会装,要是佳慧没搜过他枕头下面,他的“郭”字倒着写――他知道佳慧想要他怎么做,可这回他决定偏不让她如意

“你别审贼一样看着我,”佳慧慌脸说:“我问你呢”

“我没审你,我是在帮你想,太小的东西不好找,你找多长时间了,都找遍了吗?”

“没有”

“噢――”他装啮样地想了一下:“对了,除了这个别都找到了吗?”

佳慧点点头,然后继续板着脸强调:“那个卡子我一定要找到”

“是吗?为什么,不是买的吗?”

“是,不过现在可能没卖的啦”佳慧依然一本正经:“那个卡子我特别喜欢,一定要找到”

他嘲讽地看佳慧一眼,那一眼,使他额外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真会装佯,撒谎,还*,跟他好的时候去找别人,现在跟别人谈了,又来找他!

――他非常想这样说:

“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找了,反正是买的,说明就不会只有一个,至少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拿着它到处跟人说这是和你叶佳慧拉过手的证据”

――把佳慧噎得无话可说,然后再高傲地把她赶出去!

但那一眼,又使他意识到佳慧真是漂亮,白皙的面庞像月亮一样皎洁,高挑的身材窈窕有致,平时看来单纯的大眼睛此刻透着像猫一样的狡猾和促狭,还有一点似有似无的诱惑,也难怪别人喜欢吧?

他已经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佳慧不属于他了,这明白使他的愤懑和受辱感折消了,某种魔力又回来了,――不再是以前那种――使他对她产生的爱若珍宝,视若拱璧般的卑微爱慕之情――而是那种撩起他对女人冲动欲望的魔力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他曾经产生的――佳慧选定之前,绝对不再碰她――的决心――终于像扔到烈火里的冰块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干­嘛不碰她?反正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不选他更好,他更不吃亏!――他决定不说刻薄话了,转而有些*地问:“一定要找到吗?”

佳慧像猫那样转动着眼珠儿,没有回答

他拍拍手,像一个对自己养的哈巴狗习­性­有十足把握的主人似的,指指自己的胸膛,张开手臂:“过来,卡子在这儿,自己来拿”

退那么几秒钟,然后,佳慧突然一下子钻进他的怀抱里,仅仅在碰触到佳慧身体的第一下,他浑身腾得象着了火一样,再也控制不赚发疯一样抱紧了佳慧,几乎把佳慧的骨头搂碎了,他不能忍受佳慧身体的任何部分不和他贴合在一起,即使是不得不起床去关门,也要紧紧抱着佳慧,咬着她的嘴­唇­

佳慧一直吃吃笑着,带着洋洋得意,似乎很满意他的无法自控,然后又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今晚可以不回去,明天晚上再回去,你不用急”

他仅仅回答一句:“那时间也不够”就再次用舌头堵住了佳慧的嘴,不让她说话,只是拼命的复习着以前释放自己欲望的过程他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反正到他释放了两次放松下来,已经是时间意义上的第二天了

佳慧的眼睛里一直带着得意和满意的笑容,――那种又把他控制到手心里的得意――满意是什么呢?他想,是不是满意在这种状态下他还能不失控呢?

想到这儿,他在心里讥讽地笑了一声:现在这种状态下,慢说你不愿意,就是你改主意求我进去,我也不会进去的,因为我已经不想要你了,何必给自己添麻烦?――他有些得意地想:这就是良民和罪犯的区别,做事先想后果!

但他还是突然产生了一丝轻蔑与厌烦,特别的厌烦!――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也是如此,前面不知有多矜持高贵,先让拉拉手,再让抱一抱,一步步走下去――,表面看是因为女孩子害臊似的――但他喜欢看到事情不浪漫一面的天­性­却使他觉得这些女孩子其实都有些商人的习­性­,消利用身体的开放程度一步步摆布住男人们

他自己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些女孩子几乎个个都总是喜欢开始这么扭捏着,被他抱抱摸摸好象都忍着巨大痛苦,推三阻四似乎非翅烦,可等到了发现和他缠绵不会付出可怕代价放下了心,而且习惯他索求的时候,一旦碰上他劲头不足,呵!尊贵劲儿没了,还会倒变着法儿撩他的火呢可转脸等他来了劲儿头,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了,――这还罢了,在那些短暂的感觉消失的时候,有些前面特别扭捏的,又喜欢摆出一副公主恩赐巨大财宝或者做出重大牺牲的涅,暗示可以忍受他的失控,似乎以为用这个可以勾住他?――他对这些暗示的唯一反应就是赶紧替她们穿上衣服,溜之大及――他可不愿买他不喜欢,标价还偏偏十分昂贵的东西!

这使他后来的兴趣一度转到名声很坏的女人身上,就图爽利,但快速而全方面的发泄之后也没什么余味儿

他自己曾都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一种女人?前面一种让他有种掌控的*,但又觉得很假后面一种大方直接,有种呼应交融的*,可心里又看不上

当然,要是结婚他觉得还是应该选前一种,老婆还是应该规矩的,甭管真假!跟后面那种他可不敢想――但隐隐的,有时又觉得好象光规矩还不够,毕竟,现在也不能三妻四妾,一个老婆一个优点就够了,还得先入眼!――就这样拖着磨着,他一直也没结婚,

等见了佳慧,看她的感觉不同,也消确实能有所不同,――原来果然不同,骨子里像那些“破鞋”一样*,表面像所谓的“小姑娘”一样装啮样!

哼!更差的货­色­!

他突然产生了更深的厌恨,比对以前那些人多得多的厌恨!

但随即又放松了,什么货­色­也无所谓,反正她也和他无关了!他满怀恶意想:最好佳慧明天就跟人家结婚,之后能再回来找他两次!妈的,关上门折腾她两天,在她身上爽全了,然后一脚踹出门永远不准再进来!

佳慧似乎没有感觉到他此刻越来越恶狠狠的想法

“哼!”摸着他的下巴,佳慧冷笑一声,然后洋洋得意地说:“你那么大脾气,我还以为你会多坚定,会把我赶出去呢”

他闭上眼睛,心里再次冷笑一声,在肚子里回答说:­干­嘛给你赶出去?――你说得对,我不吃亏!也不想吃亏!现在更要多沾点儿光!

他又听到几声轻轻的得意的笑声,然后又被轻轻搡了一下

睁开眼睛,他看到佳慧不再得意的笑了,而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脾气真大,还要我来找你,我就去跳了个舞,告诉你,我可和那个小子彻底吹了,还有那个老头子,这可是你亲眼看见的,反正他不敢再来缠我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他感到一阵厌烦,慢吞吞地反问一句:

“哦?这么说都是为了我?”

佳慧拼命点点头,看起来更加可怜和一本正经

一时间他非常想揭穿她,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刻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他已经没什么资格了,该是那个­干­部子弟来揭穿他俩了

轻轻嘲讽地笑了一下,他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是吗?那我谢谢你了,现在不要说话,我要休息”

“­干­嘛这么急?”佳慧又用手推了推他,­精­神看起来很好:“除了这个你和我没话说呀,我要和你说会儿话”

他坚决地再次闭上眼睛

“我和你没话说,你来一趟不容易,我要养足­精­神,明天再用你几次”

佳慧又吃吃笑了几声,果真不再说话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均匀的沉睡声

他却又睁开了眼睛,凝望着眼前这个像个大猫一样倦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沉睡的面容看起来年轻而又纯真,――可其实呢?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而且*,不尊重别人的感情,现在还睡的这么香,真是没心没肺!

――真不敢想象,要是娶这样的女人回家,后果会怎样――?

他又想起“太上所长”的忠告!

“太上所长”说的对,自己那么忙,佳慧又讨人喜欢,关键她自己又那么怕辜负了她自己的魅力,自己可没福消受这样的女人,――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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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又过了一天放纵的生活,再接连前一个夜晚的释放,使他在周一上班时­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所以当傍晚下班时被“太上所长”拦着追问:

“昨天一天你去哪儿了?”

他没反应过来冲口而出:“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屋里呀”Hxm

――他是在屋里,白天好象是听到一阵敲门声,但那一刻他正半梦半醒的休息,既懒得动,也不想动,根本没有开门应声的打算,――昨天他有种死刑犯临终前要大吃大喝一顿的心态,一点儿不想被打扰几乎在床上躺了两夜一天,甚至夜幕降临,佳慧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他也躺在床上没动,――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佳慧不敢让他送了

但看佳慧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故意问了一句: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佳慧立刻回答,还蹲下来显得很体贴地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还不累呀,我都累的没力气了,睡吧”

――还撒谎!他忍着冷笑,也故意体贴地问:“好,等我休息好了去找你好吗?”

佳慧眼睛灵活地转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找你不好吗?你那么忙,而且你住在所里,没有什么多管闲事的老太太敢过来转来转去的――再说你脾气那么大,万一又得罪你了,被你在我单位骂一顿,我就太没面子了”

凝视着佳慧显得那么一本正经的脸,他很想问一句:你不撒谎不会说话呀!――但这只是心里的一句话,他实在懒得说了

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地笑了一下,摸摸佳慧光洁的脸蛋:“好,你真体贴,我不送你了,也不去找你,你自己安排吧”

佳慧似乎觉察出些什么,略微有些不安地说:“你怎么了?”

“没什么,太累了,想休息”他实在不想再说下去

接下来,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的心又陷入一团乱麻般的状态,昏昏沉沉的,甚至在睡梦中也是如此,早就忘了白天有人敲门的事

“太上所长”立刻接着问:“那我敲门你怎么没开?”

“啊――,”他回过神儿,立刻编了个理由:“我昨天发烧了,吃了药睡了一天”

“我说呢!”“太上所长”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相信了:“今天气­色­还不太好呢,要注意休息”

他非常感谢“太上所长”这次没那么火眼金睛

“对了”“太上所长”扯回正话:“那个姑娘你哪儿不满意呀”

“我?”他先是一楞,立刻又回过神儿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呀!”

“那你怎么不给人家再联系呀?”

“我,我昨天病了呀!”

“那你怎么联系电话也不要?”

“哦――,我一紧张忘了”

“那好,人家还问我呢,你要是满意,电话给你,要主动点儿,人家姑娘可是非常多人喜欢呢”

“噢!”他沉闷地应一声,现在的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被非常多人喜欢的姑娘

也许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烦闷,“太上所长”立刻带着理解的口吻鼓励他:“别的,这姑娘老实内向,和佳慧不一样,而且人家对你很满意,尤其是她妈妈,特别满意你,觉得你正派”

他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话不假,要说正派,那他前天晚上可真是再正派不过了,而且,现在想到那个姑娘,脑子里还很正派

他接过电话号码,茫然若失的道了谢

又等到了周末,他又约了那个姑娘去看了电影,这回仔细看了看那个姑娘,长的真还算不错,端庄秀丽,只是他看她时老是忍不住回想起她妈妈的那张脸,而这联想又总能顿时使他下意识地严肃起来,不敢造次,――结果又实实在在地看了场电影

但当他晚上走回来又看见房间的灯光时,心再次狂跳起来,欲望勃发,一路小跑的上了楼,果然是佳慧在他床上合衣躺着

“你去哪儿了?”佳慧问,但因为他的工作时间一贯不定,并没有真往其他地方想,反而接着很高兴地一下蹦起来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说:“我还以为你又出差了呢,白撒了一个谎跑了一趟”

他一言不发,也不想说话,没必要他可没有撒谎的爱好,宁可不说话――他仅仅像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见到毒品之后的第一反应,拿起他的毒品先过瘾再说

接下来又一个周末,他迫不及待地约了那个姑娘看电影,这回电影看的有些心猿意马,――他想的是:佳慧今晚还来不来了?――他可又熬一星期了

结果,一回去,居然真在?!

这使他当时产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次还约那个姑娘看电影

所以,当第二天傍晚佳慧离开前对还瘫软在床上休息的他说:“我下星期可能来不了了”

他一把抓住佳慧的手,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

――现在的他确实像个瘾君子,沉醉于周六夜晚和周日的放纵生活,每到周六早上就心神不定,每到周一就心地纯洁

“局里可能要派我去北京开会,没准儿,也许去也许不去,最好别去,到时候看情况”

他看不出佳慧说的是真是假,这个谎话­精­,――该不会是和别人约会吧?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佳慧怎么能每周六都在他这里过夜呢?还有,佳慧和那个小伙子周末不约会人家不问吗?

他想了一下:

“你周六晚上不回宿舍赚你的――哦――那些小姐妹不问你?”

“噢,”佳慧转着眼珠洋洋得意地回答:“我说最近我家人身体不舒服,每星期我都得回家看看,嘻嘻,谁也不会知道的”

佳慧的父母家在离这城市不太远的另一个城市,坐火车也就是两个来小时的车程

他心里再次赞叹佳慧撒谎面不改­色­的本事,同时内心恶意地想,――幸亏被她甩了,这个*的女人,现在让那个小伙子头疼去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当下个周末到来的时候,尽管佳慧说了可能来不了了,下意识的,他还是决定约那个女孩子看电影,结果电话里那边嗫嚅地问:“我们去公园坐坐好吗?”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看这个兆头,佳慧今天晚上肯定来不了了Sg

等听到那边又传来“喂”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艾好!”他赶紧回答

但约定后,他又后悔,发现自己并不太想和那个女孩儿晚上约会,晚上约会意味着除了走路就是说话,可他一看到那个姑娘,就立刻想到了她妈,――那个老女人,哎呀!几年后他看《依天屠龙记》读到“灭绝师太”这个名字时,一下子就回忆起那张苍老而又凛然的脸,失声大笑,――再没有这么传神的形容了!

幸好当晚有公事,他们的约会推到了第二天――白天好!他想:可以走走路,划划船,稀里糊涂时间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佳慧也果真没来

当第二天该行进的走路划船之类的项目结束之后,时间却还早,看那姑娘还没有回家的意思,虽然她总是微微低下头,好象很害羞的样子

“你还想再划一个小时吗?”他只好这么问

那个姑娘羞涩地摇摇头,用比蚊子嗡嗡大不多的声音说:“我们上岸坐坐好吗?”

他只好上岸,找了个长椅一起坐了下来,一旦坐下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肩负着说话的责任,扭头看看身边这个女孩子,――其实真是还不错,只是不知是不是对她妈印象太深了,老是和她的脸重叠,让他有点儿怕

那个姑娘还是微微低着头,没有看他,可似乎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脸――慢慢红了,他吓得脸又扭了回来

静了一会儿,想到了“太上所长”的忠告,――看样子这个女孩儿目前确实是个腼腆端庄的好姑娘,象他工作这么不规律,娶这样的姑娘也许是最合适了吧?!而且,退一步说,即使她将来会变坏(他又恨恨地想到了佳慧,佳慧看起来也是个腼腆的女孩儿涅),看这姑娘的妈,也知道能看得紧!

但是――,他又犹豫的想到:看这姑娘妈妈那副威风的劲儿头,将来不仅会管闺女,只怕对他也会指手画脚吧?那他可不认,从小他自己做主惯了,爹妈都不管,可不需要一个以前都不认识的自以为是的老太太来给他发号施令!――而且,自己找老婆当然消她正经,可也不能正经的让他也没一点儿邪念吧?他不能看到她就像柳下惠一样,那他俩过个什么?

想到这儿,他突然又想到,看着这姑娘没邪念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最近几个星期生活的太不正乘?前三个周末,除了解决不得不离开床的个人问题,总是搂着佳慧从星期六晚上一直躺到星期天晚上,饿了就吃点饼­干­之类的,他不下床,也不准佳慧下床,一天一夜,闭着眼就是睡觉,睁开眼就是缠着佳慧折腾,以至使佳慧抱怨现在都不敢跟同事一起洗澡――回想到这儿,他感到有些惭愧,自己现在简直跟他抓的那些流氓一样,――但与自责同时产生的念头是――他又心猿意马地想到:又忍一星期了,佳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还来不来?不会不来了吧?

最后的联想使他迅速产生了一些欲望,正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咳嗽,立刻醒了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冲着远处发了半天呆,他扭回头,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儿此刻这个姑娘看起来不那么害羞了,微微皱起眉头望着他,――似乎觉察出他的漫不经心

“对不起,有点儿工作上的事”

他有些尴尬地解释一句

那女孩儿微微皱起的眉头使他的惭愧感觉加强了,同时也使他脑子清醒了一点

――不能再这样了!他对自己说:便宜也不是好沾的,光以为自己沾便宜了,其实为此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生活也弄得一团糟――还是应该尽快有个决断,否则不说搞不好弄个­鸡­飞蛋打的恶果――从良心上,也觉得对不起这样的好姑娘

――对!他要好好开始新生活,绝对不能再和佳慧这个狐狸­精­牵扯了

新的念头使他产生了些新的感受,也下定了决心,他的头又扭向那个姑娘的方向,清清嗓子,决定说些恋人们之间该说的温存话:“咳――”

刚发出这一个单音,他突然觉得一晃好象看见佳慧了,――心里紧张地跳了一下,赶紧东张西望的看了了一番,没有!

――但那种不安的感觉没有消失

略一沉吟,他果断地站了起来,冲那个女孩儿说:“我想再去买瓶汽水,你等我”然后疾步离开了

四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揉揉眼睛,松了口气,看来是做贼心虚!

带着松快下来的心情,他没忘又去买了瓶汽水和一个面包来圆刚才的谎,同时再次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过当他走到能看见自己刚才坐的长椅的视线范围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佳慧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和那个女孩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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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在愣怔了片刻之后,惊慌失措的他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佳慧和那个姑娘一起扭过头看他

望着佳慧斜眼看他的眼神儿,他又倒吸一口凉气,这次连后背都升起一股寒意――

“佳,佳慧”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那个姑娘惊异地看看他们两个,站了起来:“小峰,她到底是谁?”

他一咬牙:“我,我以前的女朋友”

“小峰?哎呀,叫的好亲热呀!”

佳慧站了起来,带着让他恐怖的神情,慢慢走了过来,然后突然像个母老虎那样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咬着牙问:“我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多早以前?昨天以前,还是上星期以前?我问她了,你们认识可快一个月了?”

佳慧突然提高嗓门:“上个星期天还把我压到床上的人是谁呀?谁折腾了我一天一夜呀?弄了我一脸一身的是什么东西?临了还拉着我的手,怕我来不了了,是谁呀?”

他的脸腾得红到了耳朵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万没想到佳慧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对,对,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抓住佳慧的手腕:“走,我们回去说”

“我­干­吗回去!”佳慧挣扎着,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我还想和她交流交流呢,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旁边已经有人向这边聚了过来,都透着极感兴趣的神情

而他最怕的就是当众出丑,他不知怎么才能先结束眼前的一切――看着佳慧*的眼睛,他强迫自己低声下气地说:“我求求你别说了,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但他的乞求好象起了反作用,佳慧反而更来­精­神了

“你怕呀?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我偏要说,我还想知道你吃了什么呢?每星期闹成那样你还嫌不够,你还要出来鬼混,我非问问她,你的劲儿是不是还那么大”

围观过来的人群中几个男人都迅速意会了该意会的,露出了要看一场好戏的兴奋样子

他恼羞成怒,一咬牙低声说:“叶佳慧,你现在闭嘴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要是你还说,我现在就走,你自己在这儿丢人吧”

佳慧多少迟疑了一下

“那好――,”佳慧命令道:“我现在要你亲口告诉她,跟她分手”

他怎么能冲人家说这话?――他觉得现在连看人家一眼都觉得丢人!

他不敢往那个女孩儿哪儿看,继续低声说:“我答应你,这次跟你走了再不见她――现在你跟我回去,不然的话,我什么也不应了”

就在佳慧再次迟疑的工夫,他趁机拖着佳慧,低着头,猛然用力冲开几乎成圈的人群快步向公园外跑去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怒气冲冲,满心愤怒,――可一路上,佳慧居然还余怒未消地小声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一下火车就来找你,你呢?居然跑出去鬼混?幸亏我出差,要不还发现不了你这个伪君子!”

佳慧居然还敢这么说他?――他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敢此时就事论事的跟她争

但他的沉默却没有换来安宁,佳慧还越说越气:

“你这个混蛋,我对你多好呀,一点儿没有良心,我叶佳慧冲哪个男人笑笑,他都不敢这么对我!――你呢?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敢出去鬼混?!你们都谈一个月了,说!你们俩到什么程度了?”

佳慧越说越大的声音引起了一些路人的好奇,好事的人们都惊异地看看他俩,其中几个特别的闲汉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并且还快步跟着他们,似乎想多听几句

“闭嘴吧!”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佳慧,威胁地低声说:“现在那个女孩儿什么也听不到了,再说下去,只能害你自己,被人传开了,你有凭证也得打折扣了”

“你闭嘴,我告诉你郭小峰,我豁出去了!你气死我了”

他愤怒地瞪佳慧一眼,――豁出去了!对!佳慧是豁出去了,简直像个发了威的母老虎!而他以前还总觉得佳慧像个小母猫呢,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如此!――太可怕了!以前真是没长眼!

――他,一直以来内心最厌恶和最恐惧的人物――就是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骂,满街敢乱嚷的泼­妇­!

他还记得做警察的第二年,有次抓一个在逃犯,刚进那个逃犯的家,就听到那个逃犯的老婆骂人,那种骂人的语言真是令人心惊,不堪入耳,简直听不下去,他都有些不敢进去了,和与他同去办案的另一个老警察不约而同的一起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但那个女人似乎正骂在酣处,端的骂得是不紧不慢,绵绵不绝,花样翻新,气势宏伟,如果不是句句都有字典上找不到兼和生植器有关的字,简直可以编成一部骂人字典

他和那个老警察等了一会儿,发现女主人斥骂对象无处不在,大到家里的每一个人,小到她正坐的那个板凳,――都感觉根据主人针对如此广泛的范围发动语言攻击,那一天可能也不会结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当时感觉就不好,果然,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被没有内容却又带着脏字骂骂咧咧的回答折磨地跑了出来,出门已经三四米了,他的肩膀上还被飞扔出来的一只拖鞋砸了一下,――可他连头都没敢回,一路狂奔出小巷子,饶是如此,还隐隐能听到那绵长不绝的臭骂声

同行的那个老警察也是一路狂奔一路摇着头嘀咕:“我的天呐!这娘儿们也太泼了!我的天呐!这娘儿们也太泼了!我的天呐!这娘儿们也太泼了!”

后来他们再也不敢进屋了解情况了,一直都只在外面蹲守――他以前当然也见过和听过泼­妇­骂街,但总是听见,看见,然后转身就走,从未往心里去,――但这回蹲守,使他不得不耐心细致的感受,算是彻底被逃犯的老婆和这条巷子里不少女人们惊人的漫骂本领震撼折服了,――发自内心的害怕起来!

等他终于蹲守成功,一脚揣翻那个身高一米七,体重却有180斤的逃犯并给逃犯带上手铐后,看到那个逃犯依然挣扎着,似乎还消能逃掉,――终于说出他憋了数天的心里话:

“别挣扎了――”他先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逃犯家的院门,然后充满怜悯地说:“我看坐牢也不见得会比你现在过的更难受!”

回想到这里,他更觉的怒火冲天,但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加快步伐,拖着佳慧近乎跑步回了宿舍

等他终于进了宿舍,并把门关好后,火再也压不住了,怒视着佳慧,刚要开口,佳慧却抢先发动攻击,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

“­干­什么?你现在来劲儿了!”

“对!我现在来劲儿了!你不是想骂人吗?好!现在可以了,我要看看叶佳慧你到底能多泼!到底能多不要脸面!”

“我不要脸面?我说错了吗?我诽谤你了吗?你做了――”

“――住嘴!我做了也比你要脸面!我在哪儿做的?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你呢?你分出分不出里外,这种话你也敢当众说?你可以呀,叶佳慧,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给我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敢说,什么不敢做的?”

然后他抓着佳慧拖到镜子跟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个泼­妇­!看呀!­干­嘛不看,你不是挺爱照镜子吗?好好看看你自己!”

一直因气愤而脸­色­发红的佳慧,退片刻,那份红终于变得有些接近羞愧的那一种了,低声咕哝一句:“我是气急了!”

“气急了?气急了就可以乱说是吧?就可以不要脸面不顾一切是吧?你是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做人不仅是给别人看的,还要有自己的原则,要自爱,要有底线?”

提到了底线,他突然觉得火更大了:

“不,你还是有个底线的,不能冤枉你,叶佳慧!――可惜你唯一的底线还是骗人!你说说你身上哪儿我没摸过?我身上你哪儿没摸过?还装啮样的怪坚持,对!――坚持的对!虽然光我在你身上放的都可以用脸盆装了,加上别人的肯定可以用澡盆了,但到了见你未来丈夫的时候,还有资格羞答答地告诉人家你从没见过男人,对不对?”

佳慧小声哭了出来,开始辩解:“我跟别人没有过的――”

“住嘴!我跟你说过,叶佳慧,我想娶你的时候都不要你解释,现在我不娶你了,更不要你解释!留着你的谎话跟必须解释的人解释去吧!我估计以你的撒谎水平,你们局长亲自保媒的家伙肯定会信的!”

佳慧霍然抬起头,满眼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他恶意地看着佳慧:“不说话了?还是又换了一个男朋友我的信息没跟上?没关系,对错的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用费心编谎话了,――还不敢让我找你?怎么,怕露馅呀?放心吧,我不会去的,我在家等着你这个*上门就够了!”

他越说越气,怒火中烧:

“――反正你也不会安生在家呆着,跟我好的时候去勾别的男人;跟别人好了,又来找我?你是不是只有这样才快活呀?你这个*!――还敢去找我的麻烦,说我鬼混?对,我就是鬼混,不过是跟你,不是跟别人!现在我鬼混够了,我用腻你了,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佳慧失声痛哭起来

他终于觉得稍微出了口恶气,丢下佳慧孤零零站在屋子中间,气呼呼走到床边倒头躺了上去,闭上眼睛,觉得整个头都是疼的,心里还是窝火难言,――这回出丑出大了,――那个女孩儿肯定会告诉“太上所长”,会不会还告诉她妈?会一起来所里骂他吗?接着――,全所都会知道了――

――天呐!但愿那个女孩儿确实像她外表那么害臊单纯,不会照样学出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一

他昏昏沉沉地躺着,直到听到敲门声,才清醒过来,向窗外看了一下,天已经全黑了,真没想到时间已经过了一下午他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瞥一眼趴在桌子上似乎还在痛哭的佳慧,依然觉得怒火中烧,――原来光觉得是个*,没想到还是一个泼­妇­,真是害死人了!

门外是“太上所长”,她的火眼金睛在门打开的一瞬,一瞄就看到了佳慧,非常会意地横扫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Hxm

他顿觉羞愧难言,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跟着“太上所长”来到前面院子的办公室

“佳慧是不是后来又来找你了?”“太上所长”不紧不慢的说:“很多女孩子是这样的,你宠她,她不理你;你不理她,她又来沾着你,这种事,不奇怪的”

他顿时差点感激地哭出来,――“太上所长”真是明公,――真该让她做所长!

“小峰,关于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啊――”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我说,你到底选哪个呀?”

“我,我还选什么呀!”他醒过神儿来,又羞愧地低下头:“麻烦你替我给那姑娘道歉吧,我真是没脸亲自去道歉了!”

“太上所长”笑了笑:

“其实人家姑娘也没说什么,你知道吗?她妈妈管教一向很严,可发生了这件事,人没回家说,反而直接来问我,也没说什么话,就问问佳慧是怎么回事儿,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要是你还有意,其实还转的过来的”

他楞了一下儿,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决地摇摇头:“不啦,我没脸了”

接下来他可知道什么是“被审贼一样看着”了

他被“审”的低下了头,回避开“太上所长”的目光,――不知­精­明的“太上所长”能否看出他其实是好意

听完“太上所长”的话他内心真是感激死了那个姑娘,真是太好了!――通过这件事就证明这姑娘挺有修养,难得,他喜欢,比起叶佳慧可强太多了――可要是做同事自然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对这姑娘她妈的印象太深了,反正他一见这姑娘就感到背后总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忍不住肃然起敬起来,连平衬都没有,惶论有什么“邪念”了

这话说不出口,可他觉得这点儿也很重要,如果他勉强和这姑娘坚持下去,实在有些对不起这么有修养的好姑娘,――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保不齐这姑娘见得下一个小伙子就是怎么看她怎么入心,神魂颠倒,不能自已呢!――自己何德何能,让人家这么好的姑娘将就自己?

从自己这一面说,要再因为某些优点而贪图便宜,不肯放手,没准儿最后还是会酿成恶果!――佳慧的教训就够深刻了,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坚持原则,狠心赶走她,可能今天当众丢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不!不是可能,――是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小峰――”“太上所长”开口了,语气意味深长:“――其实我也很喜欢佳慧,漂亮温柔,工作单位也挺好,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男孩子喜欢,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坚决地打断了“太上所长”:“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喜欢叶佳慧,这边肯定断掉的,――我就是没脸见那个姑娘,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静静”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其实你是谈是断都不要紧,要是没其他问题,和佳慧谈下去也挺好的,别争辩――”

“太上所长”挥了一下手,阻止他再次张开的口发出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现在可不是两个小伙子争一个姑娘打场架那么简单,――小峰,我们家老宋不止一次地给我说过,你绝对是天生做这一行的料子,那么多年轻人,现在越来越重文凭,为什么你刚调过来局里就把进修的机会给了你,现在又调你去分局刑警队,我听说还要提拔你,这是你努力,比别人拔尖不错,但­干­这一行也需要上面用你,没人用,再有本事怎么显?公安局努力上进的年轻人多了,脑子聪明的也不少你前头走得再好,可以后要自己放任出毛病――,小峰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好好想想,――虽然你和佳慧恋爱在先,可现在她毕竟跟别人谈着,――要是人家知道了不怪佳慧反迁怒于你――,小峰,人家那边可是郑重其事的,父母又是有权有势的,又很宠这个小儿子,――我可知道公安局领导一向是再喜欢谁,器重谁,都有限度的――”

他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原来只想到出丑的问题,却没想到其实还潜伏着更巨大的危机,――该死!他越发后悔那天晚上自己的失控――他现在可不想为佳慧失去工作,或者穿上小鞋!

以前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佳慧去死,――现在?――为这个*加泼­妇­,少一毛工资他也不认!

“我今天立刻和佳慧谈清楚”

“太上所长”点点头:“好了,我不多说了,赶快去解决你的事吧”

他满怀怒火地往回走,非常想回去再痛骂佳慧一顿,然后再把她赶走,可脑海里突然想起他和佳慧好的时候,一次佳慧对自己说,一个男孩子想追她,约她看电影

“我给他说,我男朋友力气很大,你怕不怕挨打,他说不怕,我说他是警察,可能会一枪打死你,他就害怕了――可恶!这么胆鞋要是他说不怕,我可能就跟他去看电影了”

他当时光顾害怕失去佳慧的欢心,什么也没想现在来看,――这个该死的*最喜欢别人为她争风吃醋,毫不顾及别人正常的恐惧和的

而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开玩笑的,最好不要激怒她

他回到房间,发现佳慧已经不哭了,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没心没肺!他心里暗骂一句

“咦――,”佳慧一副若无其事的涅:“你回来了,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也想和你谈谈”他拉把椅子坐了下来:“从现在起,叶佳慧,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我们两清了”

佳慧眯起眼睛看着他,表情又开始吓人:“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和那个女孩儿谈?别忘了你今天怎么答应我的,你别又逼我”

他的火又升了上来,但迅速又压住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敢逼她,不知道这个叶佳慧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我说话算话,不会和那个姑娘再见面的,因为我也没脸跟人家见面了我是说我们的事,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佳慧白他一眼,若无其事走到床边,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我决定了,我要和那个家伙断了,专心和你好”

他一下子急了,走过去将佳慧一把从床上拽起来:

“不可能,我告诉你,我不会娶一个*,更不会娶一个泼­妇­,现在你两样占全了,更不可能了”

“是吗?”佳慧毫不在意的一笑,索­性­坐起来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地问:“那我天天来求你好不好?”

他后背的汗又下来了,看来非说实话,――他又一把推开佳慧:

“我告诉你,你爱玩火儿,我不爱,――你赶快回到那个小伙子身边,我得罪不起人家,也不想让我的工作出问题,你赶快走吧”

“哦――,原来如此!”佳慧笑了笑,越发得意,又懒洋洋地倒回床上:“想不出问题是吗?那我们就达成一个条件,否则嘛――”

“你想怎么样?”他警惕地看着她

“我要和你好下去”

“不行”他断然拒绝:“别以为人家都是傻瓜,人家也不会永远是傻瓜,求求你走吧,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他看见佳慧从床上轻盈地一跃而起:

“我不会和他谈了,太没劲儿了!我熬够了,我要和你好”

“我们不可能”

佳慧勃然变­色­:

“不可能也要让我谈够,等我烦你了再断!哼!我告诉你郭小峰,只有我叶佳慧甩别人的,没有人先甩我的――好了,我要走了,你想清楚,要是你不答应,我回去就跟他哭诉,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很听我的话的”

佳慧嚣张的样子让他非常想一把将她推出门外――但理智告诉他,从今天的情况看,这个女人很有泼­妇­的潜质,他不能现在激怒她

“好,我答应你,你答应怎么解决”

大获全胜的佳慧恢复了笑容,洋洋得意地捏了他鼻子一下:“说话算数呀,我走了”

他一把抓住佳慧

“怎么?”佳慧*地看着他,索­性­偎到他怀里娇滴滴地问:“是不是这个星期还没痛快舍不得我走呀!那我今天就不走了”

他不得不又赶快推开了佳慧,板着脸追问:“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佳慧懒洋洋地站直了,漫不经心地说:“还没想好,所以要回去好好想”

他狐疑地看了佳慧一会儿:

“你别害我呀!”

“放心吧”佳慧一副把握十足地表情:“我怎么会害你,我还要为我以后考虑呢,因为我现在决定嫁给你了”

他非常想掷地有声地回答:“别想!”

但实际说出来的却是:

“我求求你,佳慧,发挥你的长项,好好找个理由,完美解决,千万别害了我,――还有艾你要真是还想和我好下去,彻底解决完之前,求求你,千万别再来了,好不好?”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二

但仅仅过了几天,佳慧就若无其事的跑来了

他心里又惊又怕:“你怎么又来了,你解决完没有?我们可说清楚了艾不彻底解决完,你别再来了,我消受不了你”Hxm

“当然解决完了”佳慧一脸轻松的回答

他点起一根烟,站在桌子前狐疑地审视着佳慧,――佳慧依然一副无情无意,高高兴兴的样子,看到他抽烟,稍微皱皱眉头,走过来吊着他脖子噘起了嘴

“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冲佳慧吐了口烟圈儿,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我自己喜欢”

“好!”佳慧把握十足地点点头:“看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解决的啦?”

他们对视了片刻,他把烟头按息

“我认输,说吧”

“啊――,我好象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有些急了:“喂,别开玩笑,你到底跟人说好没?你给我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你帮我判断判断”

“好,赶快说吧”

“我累了,非躺到床上想想才能想起来,而且――”佳慧斜了他一眼:“我没力气,走不过去”

他瞪了佳慧一眼,但还是无奈地把佳慧抱了起来,走过去放到床上,看着佳慧还忽闪着大眼睛,似乎还有要继续捉弄他一会儿的味道儿,急了:

“我告诉你叶佳慧,到此为止吧――,你要是不说,我就当你还没解决好,――那你赶快走,我可沾不起你这个狐狸­精­了”

“要是你现在把我赶走,那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大感好奇:“你到底怎么说的”

佳慧突然咯咯笑着坐了起来:

“我告诉他,我本来觉得他条件好,想和他谈,现在越了解他,越觉得他人太好了,就越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心里已经承受不住了,觉得再也不能和他谈下去,欺骗他了,他就信了”

“信了?”他一时没明白:“为什么?”

“傻瓜!”佳慧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说我们谈的时候已经好过了”

他吓得一把推开佳慧:“你瞎说”

“瞎说?”佳慧又勾过他的脖子,*地问:“我瞎说?是谁对我说,我们那样和实际好了没区别?是谁对我说在我身上放了有一脸盆了?”

他感到有些气愤,但一时也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还是应该先了解最主要的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那后来呢?”

“后来嘛――”佳慧一松手又倒回床上,懒洋洋地说道:“他开始很难过,第二天又找到我说,他不计较我这个,哈,还一副咬牙切齿怪牺牲的样儿,傻瓜――,我在乎他计较?他当他是谁呢?算了,不说他了――反正我看他一副当真的样儿,没办法,只好说,其实你对我也很好,我的同事都知道我们已经谈了快半年,都怪我后来看他太好,所以心动了――但现在,我觉得他更好了,感觉实在配不上他这么好的人了,请他找一个更好,更纯洁的姑娘,而且请他为我保密,不要告诉他父母,就说他不喜欢我了而且――,我还强调了,既然我一时冲动弄到这个地步,自然没别的选了,好不好也只能跟你过,只能请他以后像对妹妹一样对待我,祝福我们俩――央求的半天他才答应,傻瓜,弄得我多费这么多口舌”

佳慧稍微提高一点儿嗓门:

“现在你放心吧,他不会单找你麻烦的”

然后佳慧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带着丝轻蔑与不屑咕哝一句:“人倒是个好人,可惜我不喜欢他”

他瞪着佳慧的后背,对她那副谎话连篇,无情无意样子很反感,――然而想了一会儿,内心不得不承认一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不影响到自己的――摆脱借口

――佳慧就是这样的人,他想:犯不着再对她抱消了

――现在唯一值得的的,就是不知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相信了这个*的谎话?――但这个事,他是绝对无能为力的

倒是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跟佳慧谈谈关于分手的话题

他坐了一会儿,搡了搡懒懒躺着的佳慧:“佳慧,起来,我们谈谈”

“­干­什么?”

“来来来,你先坐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连拉带劝地把佳慧从床上哄得在床边坐好了――然后在佳慧旁边坐下,像他诱使那些不怕打的犯罪嫌疑人招供那样,一副为对方着想,苦口婆心的涅:

“佳慧!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们之间再继续下去没有意思了,是吗?”

佳慧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呀?”

“这还不明显?你也不喜欢我了,­干­嘛还较劲儿撑着?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我现在喜欢你了,我喜欢较劲儿,我高兴跟自己过不去”

“你别赌气好不好,赌气对自己没好处的”

“我喜欢赌气,我高兴,怎么,不行呀?”

佳慧脸­色­变得很难看,用手指着他的脸:“郭小峰,别拿你那套对付犯人的把戏来对付我,想断是吧?想把我哄走再去找那个女人是吧?――我明确告诉你,不行!――想断?可以,我说过了,――只有我叶佳慧甩别人的,没有人先甩我的,让我谈够了,等我烦你了再断!”

“可你不用感觉没面子,本来就是你先甩我的,你已经给我说过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

“早说了――,”他伸手摸了摸佳慧乌黑的头发,笑了一下,柔声说道:“――用行动说的!”

一脸怒­色­的佳慧被噎住了,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脸渐渐变得有些苍白了,――接着,佳慧低下了头

他的脸也转向了另一边,望着后墙上那个小小的窗户和窗外婆娑的树影,还有那被树影挡得影影绰绰的高远的夜空和银­色­的月亮,密密从从的枝叶挡住了月亮,但月光却与夜­色­一起无声无息地透过枝叶缝隙把丝丝清亮的光辉洒入他的小小蜗居――

他的心,莫名地掠过一丝心悸的感觉,仿佛蓦然回到了某个久远的以往――

他闭了一下眼,摇摇头,强迫自己回转身来,――回到现实!

“佳慧――”他冲着依然垂头发呆的佳慧又轻轻叫了一声

佳慧似乎还未从沉思中完全清醒,半晌――,仿佛才听到他的声音:

“什么?”佳慧梦呓般地应了一声,脸也随之抬了起来,一双有些茫然若失的大眼睛没有看他,同样投向了那个高高的后窗,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佳慧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巴上,美丽的面庞仿佛被镀了了一层釉,散发着淡淡的纯真与­性­感的光芒

他凝望着佳慧的脸,一颗心瞬间象被一只鬼爪陡然攥赚抽搐的不能控制

仿佛被他突然粗重的呼吸惊醒了,佳慧有些茫然地垂下眼睛似乎想看看他怎么了?

――但他没有给佳慧询问和明白的机会,突然就把佳慧拽到自己怀里,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仿佛要把佳慧陷入自己身体般地紧紧勒抱着她,――他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释放出那种突如其来的不能自控的情感,只是更加拼命地咬着佳慧的舌头,――他怕佳慧问,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佳慧也没有问,像以往一样,略微僵了一下,就乖顺地反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微地迎合着他,任他摆布――,――同样像以往一样,在他终于松懈下来之后,佳慧很快就像个大猫一般,倦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熟了

他却依然清醒――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松松地环拥着佳慧,他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她光洁的面庞,这张沉睡的仿佛无邪的面孔正如同最细腻的瓷器那样发出美丽的光泽

闭了一下眼睛,他又把目光又投向那个小小的窗户,浓密的树影间月光依然抓住一切空隙将自己的光辉班驳地散落在地上,墙上和他们的身上,――那么安静,散乱,却又无处不在――

他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把自己拉回到了从前,――那――当他被“太上所长”在电影院门口介绍给佳慧,看到佳慧给他的那个蓦然间点燃起自己内心火焰的略嫌羞涩一笑――的时光,――还有之后那些冬夜里为佳慧跑几条街买一碗馄炖;出完差之后尽管疲劳不堪,却还是咬着牙陪佳慧逛街,买一些可有可无但佳慧喜欢的的漂亮小摆设;帮佳慧洗那些大而难洗的床单;专门翻看菜谱,并且告诉佳慧,――将来他要做饭给她吃,他会疼她一辈子,决不要她辛苦――的时光,――那些发痴发癫发疯的――梦一样的时光!

佳慧曾经笑着问他,她总这样差派他会不会烦?

“不会”他总是先立刻而坚定的回答,然后伸手把佳慧搂在怀里,爱怜地凝望着这张让自己发疯的面孔

“那你最烦我差派你做什么?”

“没有最烦,一点儿都不烦”

“那你最喜欢我差派你­干­什么?”

“都喜欢”

“瞎讲,”佳慧在他怀抱里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知道你最喜欢­干­什么!”

他知道佳慧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想*她说出来:“­干­什么?”

而佳慧,――却总鬼鬼的不肯说出来,而是先轻轻地拧他一下,然后继续咬着他的耳朵哈着气说:“我不告诉你,你下面做什么,就是最喜欢什么!”

每次佳慧一说完他都能被撩得连胃都抽搐了,然后不能控制的把佳慧抱的喘不过气来,非要做点儿什么才可以平息突然涌上的*!

佳慧仿佛猜对了!――其实不对,至少不全对!

他一直都没告诉佳慧,他内心最喜欢的其实是在他们相拥欢乐之后,继续拥抱着她,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轻吻几下她的额头,什么都想又仿佛什么都不想,共同静静感受着时光的流逝……

――每当那个时刻,他就觉得自己心灵是那么的饱满充实,仿佛拥有全世界……

他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张沉睡的面孔,――安心而又平静,无知无觉

如果不是欺骗,无情和*,――佳慧应该也会是个好妻子吧?

佳慧比较爱­干­净,也能体贴人,有时看他出差回来太累,会主动帮他洗洗衣服,虽然有时洗的还不如他自己洗的­干­净,但就这样他也觉得很高兴了,他爱的是佳慧的这份心――还有,知道他工作时间不规律,吃饭也受影响,佳慧就专门为他买各­色­小点心放在他的小屋里让他随时可以救急

不仅如此,尽管佳慧总说要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将来享福,但佳慧自己并不是一个贪婪和奢靡的女人,――相反,在金钱方面,佳慧是相当节俭和自爱的

佳慧从不问他要东西,也不接受除他为她买的一些零食,可爱的娃娃和电影票之外的东西,佳慧对此的解释是:“我还没嫁给你,不能用你的钱,让你把我看贱了”

从佳慧的收入,穿着的衣物和平时­精­打细算的劲儿,他相信的佳慧的话,也相信佳慧自称的,――从不接受其他男人的馈赠

――佳慧稀罕的也确实不是这些

他还记得佳慧唯一的一次向他借钱,――很少的钱

“我们单位一个同事给我带回了一套裙子,要送给我,哼,我知道他是想追我――”说到这儿,佳慧显得洋洋得意:“我不喜欢他,不过那套裙子我特别喜欢”

那个男人他见过,实在不能引起他的担忧,所以听完之后很大度

“那怎么办?”他故意问

“怎么办,这还不简单?把钱给他啦――,他不拿钱,我不要他裙子不就行了?”佳慧说的轻松又­干­脆:“――可现在我手头剩的工资不够了,所以要找你先借一点啦,我不能拖欠他的对不对,省得他误会!”

佳慧给他拿出她的存折,他看了看,很吃惊佳慧每月坚持不懈地攒钱劲儿头,他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佳慧看着存折继续说:

“看,这个月我刚存过,要是提前痊利息就损失了,好可惜,所以只好找你先借点,下个月发工资就还你,同意不同意?”

他刮了一下佳慧的鼻子,心里很高兴佳慧宁愿欠自己的,一伸手把佳慧拽到自己的怀里,轻声说:“宝贝儿,让我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不好!”佳慧回答地同样­干­脆:“这套裙子太贵了,我还没嫁给你,不能要你这么贵的东西”

――其实那套裙子也没多贵

他听得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高兴,但总体还是高兴的

可当下个月的时候,佳慧真的拿钱来还他,他可真难受了:“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你这么怕拿我一点儿东西呀?”

也许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儿受伤,佳慧马上很乖巧地亲了亲他:“等我嫁给你了,我就把自己的钱全部存起来,一点儿不用,只用你的钱好不好?不过现在不行,我不能用”

“好吧”他把佳慧抱紧了一点儿,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可你要是真把钱还给我,我现在就强娶了你,你知道我都想疯了,就盼着找辙呢,信不信?我用三分力气你就挡不住”

佳慧咯咯笑了一会儿,不再勉强提还钱了――可还没过一个星期,佳慧就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背心送给他

“怎么样,好看吧?专门给你买的”

看着那件背心,他心里明白,――佳慧还是不愿欠他的钱,哪怕很少!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是难过还是高兴

但有一点他知道,他内心还是认同佳慧的态度的――他自己也一样,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送给他心爱的女人,求她用自己的所有东西,――但这个女人却不能是用钱,用力,用物质,哪怕是用……心……换回来的!

心,――他又想了一会儿这个字,内心略过一丝怅然,他想,他对佳慧――欺骗,无情――的评价,其实也许并不公平!

一切的原因只不过因为佳慧不爱他!――或者说还有他们吧?――所以佳慧才会对这些男人的深情不屑一顾,对他们越来越紧的痴缠感到厌烦!――最后不得不撒谎把他们赶开!

再次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佳慧沉睡的面庞,――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再瞟一眼窗外,月­色­依然,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清凉仿佛如窗外的月光,再无迷茫!

只是在他轻轻合上了眼睛前,还是忍不住把嘴­唇­轻轻放到佳慧圆润的额头上面……

在沉沉深睡前的那一刻,他钝钝地想:如果佳慧明天真的问他昨晚怎么啦?他该怎么回答呢?――但也许不会问,他又想到,――以前他也总是突如其来的发疯的,佳慧一直把这些当成她自己的美丽与魅力

只是他心里知道,这次不是,这只是一次意外――,

――不过是因为一点儿,月光的魔力,罢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三

如他自己的感受,当月亮渐渐隐身在越来越明亮的天空中时,――他睁开了眼睛,又成了他自己!

又默默地这注视了一会儿身边这个女人,漂亮如常!――但无非如此!

他不带感情地轻轻搡了搡佳慧:“佳慧,醒醒,上班了!”

佳慧有些发烦地推开他的手,嘟囔一句:“别说话,让我睡!”

他有些苦笑地摇摇头,――佳慧的睡眠总是那么好,大概跟她的没心没肺有关

他又搡了搡佳慧:“快点儿,再不起床,上班就迟到了”

佳慧捂住耳朵,很厌倦地嘟囔:“哎呀,别说话,我们单位没事,你别管我,我再睡十分钟”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佳慧单位的功能好象就是养一些吃白饭的人,舒服的很

――真好命!他苦笑地摇摇头――他可不行,每天都有实在的事

他不再管佳慧,自己迅速起了床,刷牙洗脸,收拾整齐以比平时早得多的时间出了门

――现在他调到了分局,更要提前去,好好­干­

他既无父荫,又无背景,得全靠自己拼!

路上,他又回忆起另一些时光,

――佳慧的欺骗无情当众失控――的那些时光――心里再次产生了些相类于当初的厌憎

要是再坚持一段时间,他苦笑着想:这些琐事定会彻底磨灭当初的美好回忆,真到了那一天,他和佳慧之间那有魔力的月光将会永不会再来了吧?――就仿佛他看到那些不管不顾的泼­妇­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些女人也有过单纯的年少,羞涩的青春

该结束的,一定要结束,尽快结束!――人要向前看,――他的人生要掀开新的一页!

带着冷静的心他来到了单位,――马上就得到了愉快的消息

他们的罗局长一早通知他,确定由他一周后去北京参加那个为期一月的短期培训,通知完还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这次培训他们的都是很有经验的老专家,各地都是选最出­色­和最有前途的年轻人参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

他听了觉得很高兴

接着,罗局长又暗示他,――对他被提拔成分局一大队三中队中队长的任命等培训回来肯定下来

他心里更高兴了

最后,罗局长略微玩笑地告诉他,――只有当初答应马上分给他的房子,还要等等才能兑现,――因为住在里面的副局长家的新房也没下来,所以一切都要向后顺延一段时间

“因此,这个事得稍微再等等,不好意思,小郭呀,恐怕你得再忍忍!”

他的脸红了一下,显然局长还不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当然他也犯不着解释:

“没关系,我不急”他以特别严肃的态度回答

他现在确实不急,――毕竟已时移事异了

“好,年轻人以事业为重好!”

局长夸了他一句,让他离开了

回到了办公室,他发现当时的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一个五十来岁,姓曹的脾气暴躁的老头正在那里看报纸,看到他进来,冲他笑了笑:“确定由你去进修是吗?”

“是”他略微拘谨的回答

曹支队站了起来,走过去很和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学,好好­干­,我看好你!――我告诉你,我的位置就是给你留的,还有――”,曹支队仿佛玩笑地又补充一句:“最好别想当局长的事”

他一楞,又马上意识到这话可不适合乱说,连忙剖白地回答:

“我没想过当局长”

曹支队又看了看他,这位暴躁脾气的老头更和蔼地笑了笑:

“别误会,小郭,我那么说也不是怕你当官走红运,局长肯定比支队长权大,要说当官,当然越大越好,最好当上公安厅长,公安部长呢――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是我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最适合做刑警的年轻人了,别看你现在破得案子没我多,可做下去,不用很久,绝对比我强!所以我心里就特别消你能不辜负自己的天赋,怕你一旦像有些人似的,发展发展就开始专心仕途,也不是说当官不好,可要是只想当官,心就容易越分越散,渐渐不肯专心破案了――怎么说呢?也许是年纪大了,又荒废了十多年好时光,唉――,活到今天反正我开始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还是能­干­成实实在在让人抹杀不掉的事儿,――做刑警,最光荣的,――还是身后有一摞­精­彩的破案记录!”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听完曹支队的话很震撼,以前根本没有太想过这些,――接下的一刹那,是很感动,工作就是好,你的努力和劳动不会被埋没,哪怕没有物质回报,人心总是公平认可的!――不像感情!

刚想到这儿,――他立刻收住了思绪,――望着殷切看着他的曹支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仅仅点点头

曹支队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他诚恳的心声,没再说什么,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接下来他并没有再想这些话,开始思考手边的工作,判断一周内哪些工作可以处理完,哪些必须交接,还有,一周后需要带走的资料和书籍,应该抽空先看一看……

但这段对白他不仅当时未忘,而且后来还越来越清晰的存于他的脑海中,――因为他自己也确实越来越认可曹支队的观点,如果不打算成大事去走仕途,那么单纯为权力略大能多管几个人而专心仕途,对他来说确实得不偿失――因为他已经深谙了自己内心最强烈的需要,自己的消和野心――

――他消自己能成为一个让同行刮目相看的人,消他的名字和一连串神秘的案件联系在一起,而他,是成功的那一方!――他的野心,最隐秘不肯说出口的野心是盼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传奇,和各种离奇案件联系在一起的传奇!

为此,即使是后来做了支队长,他脑海里还常常浮现起当年曹支队的话,这话一直提醒着他,使他在事物­性­工作增多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间断的亲力亲为参与具体案件的侦破,而不是坐在那里安排各个手下奔忙,仅仅听取汇报而已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过了充实而满意的一天――

直到下班回家的路上,他才第一次想到佳慧――想的也是,他们之间是否算已经彻底了结?

应该不算,怪他!昨晚他失控了!――他对自己说:也许要再找个时间解释清楚,时间也要尽快,最好今晚,不行就这周找一天

月亮再次挂上了树梢,但他已没有丝毫昨晚的柔情

他依然住在原来派出所后院拐角的一小幢旧旧的红砖二层小楼最靠边的一间小屋里,他喜欢这个小屋,因为旁边就是洗漱间,楼下就是仓库,生活方便,隔壁没有邻居,小院没有杂人――他想,要是暂时不结婚,一直这么住着也挺好

但佳慧当晚却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快下班时他接了佳慧的一个电话,说周六过来――

他答应了,坐在那里暗想:这次一定把持好,同佳慧说清楚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同事进来告诉他,外面有人找他

他来到院子里,看到了一个衣着打扮都很整洁的男人,感觉比自己年轻,也许未必,但肯定显得年轻,细看之下,做为男人,按那时女孩儿选男友的外在标准,除了身材略微显矮了些――估计跟佳慧差不多,一米六五,六的样子――其他的都很不错,面容秀气,目光诚恳

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却一下子就猜出此人是谁,――那个小小实权派的儿子!

一声不响地,他把这个­干­部子弟领到一个没人的办公室坐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因为对方一直用一种近乎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这种仇视,都带着正直,自制和牺牲

他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象很好,内心也有一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略微尴尬的静坐了一会儿――

“我觉得你还是个好人”

对方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了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眼睛,那个男人平静地继续说:

“我已经打听过你了,――别人都说你还不错,而且――,”那个­干­部子弟突然显得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毕竟,你们谈在先――”

他的内疚骤然变强了,――不是因为他曾和佳慧好过,而是前段日子和佳慧暗自的厮混,自己只顾想沾便宜,却忘了做人要公平,要有原则,――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要好好待佳慧,”那个­干­部子弟又抬起头;“其实,要不是听说你人还不错,而且以前对佳慧也挺好的――”

他对佳慧挺好的?他心里略过一丝苦痛,――那时岂止是对佳慧挺好?简直是着了魔,发了疯,都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才好!――现在回想,真象一场梦!

“――要不是这样,我是不会把佳慧交还给你的,我,”那个­干­部子弟稍微打了嗑儿,但还是接着坚定地说:“我不计较佳慧的,”

又看了看他,­干­部子弟最后又补充一句:“而且――我从来没对佳慧动手动脚过,我以人格担保!”

他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诚恳的男人,一时歉疚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受了惊,专门打听了一下这个小伙子的父母,公认的结论是――万万不可得罪!

没想到他们却有一个这么善良单纯的儿子!――居然还专门跑来告诉他――说自己没有碰过佳慧!――就为怕那个一直骗他的女人过后可能被嫌弃了?!――眼前这个男人难道一点儿都没怀疑过表面看来单纯的叶佳慧其实是个谎话连篇的*吗?――这个女人从来也没有一点点的忠于他的心思和行为,甚至反而一直在欺骗和嘲讽他的诚意吗?

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想给面前这个单纯善良的男人揭穿佳慧的真面目,――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也许他们年龄相差无几,但他却已经不再单纯和天真

只是那一刻,他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佳慧!――这几个男人,包括他自己,都算是诚恳的好人,可都被佳慧无情的欺骗和戏弄,毫不珍视他们的诚意和真情!

好久,他歉疚地点点头,然后也非常诚恳地回答: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撒谎的”

那个­干­部子弟似乎安了心,站起来点点头离开了

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背影,那份歉疚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并一直埋藏到心底,――直到又过十多年,这个男人因为一场受贿案,几乎被陷害得身陷囹圄,被他帮忙解围之后,――内心才算彻底安宁下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四

然而,对于这份连他都感动的诚意和善良,佳慧听完却仅仅是对着镜子又照了照,笑嘻嘻地说:“艾说明我还是很有魅力嘛!不错,不错!”

佳慧那天打扮的很漂亮,一头乌亮的长发束在脑后,上身穿了一件­乳­白­色­小毛衣,下身一件淡米­色­格的小喇叭裙,胸前还戴了一个深咖啡­色­小胸花,看起来清洁雅致,――更衬托出白皙的肌肤宛若婴儿般*,­精­致的五官清晰迷人,额外单纯美丽,令人心动Dm

但这种曾让他迷恋的美丽那一刻却引起了他的强烈反感,――眼前这女人真是没有心肝!他不明白为什么佳慧喜欢每天只琢磨着怎么打扮的迷人,装出一副单纯相,然后勾引男人,让他们发了疯,接着再一脚揣开――好象折磨折磨这些可怜的男人能得到很大快乐似的

“你难道不内疚吗?”他忍无可忍地质问佳慧:“你这样对待人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佳慧转过头,轻蔑地翻了他一眼,显得额外无情无意:“对我有情意的人多了,难道都以身相许吗?他们自愿的,哼!”

他气得把头扭了过去,不想再和佳慧说话了,――你不能和一个无情的人谈情意!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腰被搂住了,然后听到佳慧哈气般的声音:“你­干­嘛总怪我对别人没情意,我只对你有情意还不好?”

“你住嘴!别对我撒谎了,我没他那么单纯,让你一直骗!”

“我说的是真的”

“够了,你对谁也没情意,你对我有情意的话早就嫁给我了,后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还有艾我醒了,就不会再睡过去!求你以后别对我费心说谎话了,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咱俩都省省心吧!”

“我现在想嫁给你了,”佳慧把头埋在他胸前,以更轻地声音说:“你今天要了我好不好?”

“不要!”他象突然被火烫了似的一把推开佳慧:“我不会要你的,哦――”

他突然想了起来:“对了,你的底线原则坚持的对,这样好,咱俩谁也别想讹上谁!――你就是又放泼找我们领导也不行,要是立案,可是要检验的,――我可什么都没­干­过”

想到这点儿,他感到很高兴,――觉得终于胜了一个回合,――然后绕开佳慧,拉开布帘洋洋得意地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好,很是满意

佳慧沉着脸跟了过来,很吓人地瞪着他:“你信不信我能非要你亲口说出――我们结婚吧!”

他翻了个身,不理佳慧

“你不信?”

这三个字用的声音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扭回身看了佳慧一眼,有点被吓住了,――人要是较了劲儿也很麻烦

他赶紧坐了起来:

“佳慧!”他放缓声调说:“结婚不是儿戏,你别给自己较劲儿好不好?一时赌气,将来只能更后悔,――我不是看不上你,是配不上你,对不对?”

听了这话,佳慧似乎没那么恼了,转身在床边坐了下来,冲着对面的白墙若有所思的发起呆来

“对,好好想想”他很鼓励的轻轻拍拍佳慧的后背:“人,千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这么漂亮,嫁给我太亏了,象你说的,对你有情意的人多了,何必赌气?――现在你还什么都不少,――至于你为了摆脱那个男人撒的谎,别的,这个男人好的很,人品好,对你更好,不会漏出去的――所以,慢慢熏有的是更好的机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赌气毁了自己――嫁错人离婚再嫁,再漂亮,可绝对要折价了”

他相信自己这番话绝对有一定的说服力,――尤其对这个只顾自己高兴,忽略他人感情的女人

――然后,他安心地再次倒回床上,居然不知不觉迷糊过去一阵儿,等再次醒了过来,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佳慧还坐在床边,半低着头,眼睛似转不转的,似乎在琢磨什么主意

这表情一般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顿时警惕地坐了起来:“你想什么呢?”

佳慧扭头看看他,轻轻叹口气,显得怅然若失:“你醒了,我一直在想,你说的对,我不能一时赌气,只管跟你好了,――要是好了也讹不上你,还不是自己坑了自己”

“对!这么想就对了!”他大喜过望,顿觉一个重要的心事霎时消解,浑身放松,情绪高涨,伸手搂着佳慧的肩膀,笑嘻嘻地继续坚定她的想法:“你看看你,佳慧,多漂亮,多少人喜欢,你还这么年轻,好机会不知有多少呢――”

佳慧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突然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幽幽地问:“你说,我们要是分手后,你还会不会想起我呀?”

他立刻努力显出诚恳和痛苦的样子:

“当然,我肯定会想起你的,我以后肯定再找不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啦”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后悔了,万一真的一语成谶,那可糟糕了!――他暗自祈祷刚才的话千万不要成真,――他还消自己将来的妻子依然很美丽

佳慧没有动,仅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好久叹息般地轻声问一句:“你想不想最后和我再好一次?”

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再缠下去了:“不,还是――”他勉强说了一半,――接下来他想说的是,――算了吧!

但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反而像钢钳一样,越来越紧地箍住了佳慧的身体,――最后,他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为什么不呢?他这么对自己说,反正是说清楚之后的好的

因为他的心又抽动了,――为什么不呢?他将来真的可能和一位他欣赏却不太动心的女人结婚,实在熬不住了,才力行夫妻之道!――而不是像现在,像吸毒一样

他低下头,用手轻轻托起了佳慧的下巴,凝视着那张美丽的面孔和那双同样幽幽回眸凝望着他的大眼睛,眼睛里没有悲伤,却有一种要让他记住的狠劲儿,――他心里多少掠过一丝遗憾,――这么漂亮,以后,却和他就无瓜葛了!

这念头使他额外冲动不舍,慢慢地温柔地亲了下去,决定这次一定要额外的节制,好好享受一下――,佳慧仿佛也是这样想的,非常柔顺,非常默契地迎合着他,抚摩着他最消被抚摩的每一寸肌肤,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醉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忍不住略微惆怅地想,佳慧和以前认识的女人们确实有所不同,是更漂亮吗?他觉得也不是,那些人中也有公认颇漂亮的,或者说至少都是最初合了他的眼才会开始但说不出什么原因,佳慧还是能激起他更大的冲动和满足,哪怕是后来他不喜欢她了――

这念头使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佳慧,佳慧似乎也感觉到了他那不舍的情感,突然变得热情似火,一边发疯一样的对他又咬又亲,同时身体还在他的身下无所顾及地扭动起来,使他滑在她两腿之间的*几次差点儿出了意外,但佳慧的那份热情却使他的头脑一下清醒了不少,立刻十分坚决地把佳慧推开一些,赶紧把自己可能会肇祸的东西移到她的肚子上

他身体也许有些醉了,可脑子还没醉

佳慧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又缠了一会儿,仿佛终于放松了,开始很温柔的抚摩他,由着他来行动,他这才感觉放心了,他知道自己绝对有控制直到最后一刻,一直百依百顺的佳慧才发出了唯一的反对声音,那是感觉他想起身在她身上释放出来

“嗯――,不要,好粘的,一会儿半天擦不净”佳慧用稍微不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嘟囔,然后撒娇的小声央告:“还抱着我,我用手帮你好了”

他觉得自己没资格拒绝佳慧的这个要求,只好继续趴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咬着牙默默地享受着那种即将喷­射­而出的*

这时,佳慧一直环在他腰上的双手松开了,其中一只手柔和地滑了下来,滑到他最冲动的部位,轻轻握赚他没有在意,认为佳慧还象以前一样,要增加他的*直至帮他释放,――他微微欠起一点,昏沉沉地任佳慧摆布,等他觉得位置不对,想要离开时,佳慧那只留在他腰上的手突然非彻劲儿按了一下,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因为佳慧已经太湿润了,也因为他那时也到了无法自控的状态了,――于是他那平时软弱此刻却硬如钢铁的东西一下子就滑了进去,接着,就被刺激的忍无可忍的释放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五

等他脑子清醒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分钟

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佳慧的眼睛正像猫一样幽幽地闪着光Dm

见他看自己,佳慧立刻变成了一副可怜巴巴,很意外,很害怕的涅

他的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你,你,你别装样子,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失控,我要失控早失控了,你――”

佳慧没有立刻回答,伸手把他又压回她的身上,耳语般地说:“不要说话,睡吧,好吗?我好乏!”

他趴在那里,也没了追问的力气:

这只是一场梦,噩梦,最好睡吧!――他也对自己说:也许一觉醒来发现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天――

他醒来了,却有些不敢睁眼,最后,他觉得眼睛都闭疼了,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又看到那双像猫一样幽幽看着他的眼睛

“别对我说发生了什么”他有气无力的又把头扭了回去,避开那双盯着他的眼睛

“不会的――”佳慧用温柔而又古怪的声音回答:“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一股怒气升了上来,他突然回想起昨晚佳慧那眼睛似转不转的,似乎在琢磨什么主意的涅,――他当时还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好兆头,可――

他愤然翻起身:“我告诉你,叶佳慧,你别装样儿,你存心是不是?你想讹我是不是?你昨晚是预谋的!”

“是呀――”佳慧眼睛闪烁着,慢吞吞地回答,――然后,突然带着点儿恨劲儿补充一句:“不过要你配合”

他被噎的无话可说

但佳慧似乎还不解恨,冷笑一声:“我就是有预谋,不过不是从昨晚,是上星期呀,我知道就你这么贪,憋你一星期不上我才怪!还和我说跟我没什么?没什么我能*你?哼!还说找你们领导也不行,还要验我?好,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还能说什么!”

他气得哆嗦,指着佳慧的鼻子说:“我不给你说那么多,我告诉你叶佳慧,没人能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接着,他又想起佳慧昨晚麻痹自己警惕­性­的话――‘我不能一时赌气,只管跟你好了,――要是好了也讹不上你,还不是自己坑了自己?’

心里更加气愤,――这个*加骗子!

于是更加发狠地说:“对了,你说对了,叶佳慧!我告诉你,我就是上了你,你也讹不上我!因为你自找的,早晚你会知道你是自己坑了自己!”

佳慧只是斜瞟了他一眼,懒懒地,――连话都没有回答

气的抖了一会儿,然后他决定穿衣服起床,他要出去清醒一下――临下床看到佳慧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还懒懒地躺在床上,那副把握十足的表情更令他怒火中烧

他咬着牙出门下了楼,没走几步,就看见“太上所长”向这边走来,脸­色­非诚厉,她显然是来找他的,因为这个小后院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

“太上所长”看见了他,然后眼睛又朝楼下停在那里的一辆女士的斜梁自行车扫了一眼――那是佳慧的,――他马上感到一阵尴尬

但“太上所长”的脸­色­更加严厉了,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厉声对他说

“郭小峰,你给我出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的愤懑一时丢到爪哇国,乖乖地跟了出去,陪着笑问:“怎么啦?”

“怎么啦?”“太上所长”没好气地反问他,但直到前院才站定接着问:“我问你,佳慧和那边彻底断了吗?”

――他做了一个判断

“断了”他回答

“你能确定吗?那边没问题了吗?”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干­部子弟正直善良的眼神儿,点点头:“没问题了”

“噢――”“太上所长”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也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们家老宋跟我一说,我当时吓了一跳,――就怕你年轻不知事呢,到时候毁了前程,后悔都来不及”

他听得有些迷糊:“你说什么呀?”

“说什么?”“太上所长”眼神儿突然变得似笑非笑了:“还给我打马虎眼儿,什么两边都断了!鬼扯!――还是恋着佳慧是不是?我早就说过,她最合你的心意,从第一次见她,你眼神儿就不对劲儿,我还看不出来?现在还不给我承认!――不过,以后要注意些,别太不顾影响”

他心里略过一丝不对的感觉,连忙陪着笑问:“怎么啦?”

“怎么啦?还装糊涂?”“太上所长”笑得更不对了:“自己不清楚­干­了什么事呀?让你注意影响就是注意影响,――非要我说明白?现在可是早上,我问你?佳慧人在哪儿?别给我说不知道艾反正自行车在你这儿”

他的脸“刷的”红了,――一时羞的不知怎么说才好――不知为什么,和男人们开开这种玩笑,哪怕说的过分些,他也不在乎――但很怕和女­性­说,尤其是“太上所长”这种爽朗的中年­妇­女,那眼神儿――,哎呀!他难堪的嘴里都不知道吱晤些什么

“得了,不用解释了!”“太上所长”口气更加挖苦了:“知道你要进修去,一去一个月,心里丢不下是吧”

他产生了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太上所长”的脸突然又板了起来:“丢不下你也得注意点儿,告诉你呀,前几天早上可不少人看到佳慧从你这儿走的艾昨天老宋给我一学,给我吓一跳,所以今天一早赶快来找你了,――不过还好,关键的事儿你还没糊涂――就这,你以后也要注意!好了,我走了,”

“太上所长”的笑容又变得不对了,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也别给我解释了,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说说话,说吧――,不耽误你们说话了,去接着说吧――”

然后摆摆手走了

他又羞又气,――然后,他又回忆了一遍那天早上的事,突然意识到佳慧是存心的,故意迟到,造成影响,――这个­奸­诈的女人,反复唰自己!

他怒火冲天地反身又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佳慧还在床上懒懒地躺着

“叶佳慧,我问你,”他一把把佳慧从被窝里拽出来:“你那天早上故意装困不起是不是?你故意迟到让人看到是不是?”

佳慧立刻显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火气又升了三尺:

“你还装傻是不是?看来撒谎都成你习惯了!我告诉你叶佳慧,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干­的就是拆穿别人谎言的工作,而且做的很­棒­,没有人可以永远骗我!――好,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娶你的――你就是去领导哪儿告我,我被开除公职,哪怕被判刑,我也不会娶你的,现在你起床,离开我的屋子,去告我吧!”

他一把掀开被子,想把佳慧拖出去,――然后,他看到了证明他昨晚做了什么的证明,更是火压不赚一把将床单从佳慧身体底下拽了出来,把佳慧冲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瞪一眼佳慧,又低头看看手中攥成一团的床单,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把床单团成一团狠狠地砸到了佳慧的身上:“对,这是罪证,拿去吧,去告我*吧,我等着坐牢呢!”

佳慧低声哭了起来,但这哭声只使他更恼火―

“还有啊――,要不要我告诉你谁最爱听这种案子,保证让你把细节重复三遍,不,像你这么漂亮,一定是五遍!”

“我不会告你的,”佳慧哭的更厉害了,她抽抽搭搭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住嘴!你想?我不想!――光你会想翱!你当你是谁呀!――我说过了,我不会娶你的,我保证你白费了你的凭证!你还是打算告我比较好!”

他说完了,依然愤怒地无法发泄,退一会儿,开始收拾他的行李

佳慧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小声问:“你­干­什么?”

“不关你事!”他硬邦邦地顶了回去:“不过你放心,你只管去告,我们领导知道我去哪儿了,随时可以把我抓回来的”

说完,他拿起行李哐当一声打开房门,离开了他自己的小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六

带着一腔怒火他上了火车,――真是“年年打雁,今年反倒被雁啄了眼”!

这种钢丝他十几岁时都没有走出岔子,――不是什么道德观念让他忍赚只是心里明白要想多痛快,不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当小流氓甚至以更严重的罪名给抓起来,就必须有所节制和变通――还知道只要不强迫,不越线,那些女孩子就能由着他痛快,而且事后比他还能必秘密

这份本能的自保与­精­明也许是源自于父母对他和哥哥从小就是只管吃饱穿暖,其他根本不闻不问的放任状态,毕竟他的少年时代是个连成年人都看不出前途与未来的年代,他们在艰苦的条件下混日子,孩子将来也不过如此,懒得管――但这份自己要对自己负责的放任,反而使他从走路摔跟头的小苦头,到看那些成年人好端端的倒了大霉的事实,很早就意识到人要痛快的久,就不能太任­性­,要有所顾及,不管你是否信服某些原则和规定,但实在惹不起的,就必须学会低头和规避

关于这个方面,他一直认为岔子只会出在自己这边,――因为不管是在他十七八岁还是又过了七八年的现在,这事儿对女孩子都还极其重大,因为她们比男孩子多了一个要交代的――世俗眼光中十分重大――的问题,所以对此都比他要重视的多得多得多,哪怕最后昏了头想和他好,甚至愿意了,也不过是主动暗示,谁也不会主动行动――毕竟,他们那时还太鞋未来如何谁也不敢说

只有佳慧这个骗子加*!――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居然坑了他一下?看来佳慧把自己当傻子当出瘾了!――想骗他就骗他,想甩他就甩他,想讹他就讹他?妈的,真是想怎么唰就怎么唰,窝囊!――这回就不让她如意,就不要她,让她能!

但随着火车的咣当声,他强烈的怒火渐渐地转换成一种冷静地沉甸甸的担忧,――这事儿确实不是玩儿的,一旦事涉法律,这种事他怎么看待就无足轻重了,――关键是别人!――这真就是一线之差!不过线,怎么都好说!一过线,­性­质就变了!

――如果佳慧真的去告他了,领导出于爱惜他的缘故,也许会先劝解,但劝解的内容一定是让他和佳慧结婚!――如果他坚持不从呢?开除公职,甚至真被判刑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他不知道佳慧会不会这么做,也许不会吧?他隐隐这么感觉――但他现在也不敢做这么乐观的预想和判断,自从那次公园事件之后,他对佳慧是怎样的人可再也不敢确定了!

女人气急了能做出什么样事?――他是亲眼领教过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一个辖区派出所所长的老婆因为所长要和她离婚,因此率领一­干­家族人等跑到局里大哭大闹的场景,使他终生难忘――哎呀,真是惊天动地!没有那女人不敢哭嚎出来的话的,而且嚷嚷地没有人听不到的

那女人哭嚎出的话,他敢说:――全市公安系统所有的男人敢当众嚷嚷出来的,决不会超过十个――而那个女人居然反复重复着,好象就怕有人听不到记不住似的,――而且理直气壮,用那个女人的话说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怕什么呢?”

是呀,一个不怕的人大概就无所畏惧了吧?

――说到不怕,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他刚调过来不久,在一个初夏的日子为调查一个案子去到了一个乡下,那天他下午正和当地的派出所所长一边沿着田埂走路,一边和对方聊着案子,正说着,突然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精­瘦男人疯狂地向前跑着,他赶紧扭头一看,一群三四十岁的­妇­女在后面紧追不舍,――那一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职业本能使他迈腿就想追上那个男人抓住来问问究竟!但腿刚一动,衣服就被拽住了

他扭脸看到那个派出所长带着一脸忍不住的笑,又冲他摇摇头:“没事儿,他们闹着玩儿呢”

正说话间,那个男人已被那群­妇­女在一棵大树下追上了,然后那个男人就被那群­妇­女按倒在地了,正在他略有迷惑间,他看到那群­妇­女突然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

――再接着,那群女人说笑着散开了,他愕然发现那个­精­瘦男人的衣服被扒的­精­光,连短裤都未能幸免,那个孤零零被剩下的男人则正连笑带骂的赶紧穿衣服

一刹那间,他的脸都红了,――庆幸自己刚才幸亏没追上去,真是笑话!

也许看到他的窘态,那个所长笑着解释:“你们城里可能见得少,准是这老爷们儿不正经,沾那些女人们的便宜,说了点儿什么,被这帮娘们儿追打过来收拾收拾,其实是闹着玩儿呢,这帮娘们儿也不是不正经的女人,就是泼辣点儿”

他点头认同这个解释,因为他确实没觉得那些­妇­女们不正经――甚至不管当时还是事后给别人重述这件事,关于那些女人们他都没有不正经的联想,而且再想想当时明媚的阳光和那些­妇­女成功得手之后发出的状极愉快的笑声,――他还觉得很有一点乡村野趣呢!

他只是惊讶,――他还记得在那些农家走访的时候,几乎每个姑娘都显得那么腼腆,好象跟他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说话都会脸红害臊?――可这些极度爽朗的­妇­女是哪儿来的?不是这些看来腼腆之极的姑娘们长成的吗?――脾气怎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虽然有些惊讶,他也未曾深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当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恐怕要被人讹赚可能必须和某人结婚时,――这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不要说是把他震骇到一见就吓得逃之夭夭的那些满嘴骂人的泼­妇­,就是这些面带笑容,豪放大胆的乡村­妇­女,――当他老婆?他也不能忍受!

一瞬间,他坚定了主意:――如果佳慧真的找他们领导反映,请求支持,――他就坚决不结婚,哪怕闹到判刑――他还年轻,判就判了,大不了出来重头开始

生活的渠道越来越广阔,现在不是有不少刑满出狱的犯人做做小生意不照样有吃有喝,有的甚至赚得盆满钵满吗?他同样有手有脚,不靠一个单位,难道就一定饿死吗?

婚姻是大事,他不能一时害怕稀里糊涂把自己扔到一个最粘人的坑里

“毕竟――”,他对自己说:“判刑不过熬几年,要是和这样的女人结婚,那就是无期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七

带着这样的决心和隐隐的恐惧,他开始了培训学习

只在那时,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虽然辛苦危险收入平平,但驾驭事态发展的­操­纵感和解除疑问之后的成就感则有一种无法代替的满足Hxe

那种随时要失去这份职业的痛心使他学习的额外刻苦认真,仿佛要在诀别之前好好感受一下因此完全忽略了其他的生活和娱乐

事实上,他们这帮临时集结起来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娱乐,说穿了,唯一的娱乐是――和住在学校里,离他们培训地点不远的校工的女儿,一个十*岁的年轻姑娘――的调笑

那个姑娘似乎高中毕业了,但还没有正式职业,暂时就在学校里帮忙做些杂事――他初见这个姑娘时,感受是相貌平平,但羞涩腼腆,很是老实,看起来满规矩的

但对于他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虽然年龄不等,却几乎都是二十多岁,青春正盛的小伙子来说,不管好看难看,一位年轻姑娘来打杂,肯定比她爹,――一个木头木脑的老头儿――来,会令人愉悦的多

而且这个姑娘的羞涩也更激发起他的那些临时同学们的兴趣,他们总是和她开玩笑,打趣她

他没想到的是,不过三两天,那个初看来老实腼腆的女孩儿大方的不成样子了,主动和他们说笑,甚至很晚了还在他们的寝室呆着,舍不得离开!对于那些小伙子们的拉拉扯扯,也是假意抗拒,其实喜欢,要是谁都不理她,她还得招惹一个不行

――如果不是恰逢在这个状态下,多半他也是那些吃吃豆腐,开开玩笑的小伙子中的一员,但那时正情绪异常的他,产生第一念头却是,――难道这个女孩儿没看出来这些小伙子谁也没把她当真,不过是打发短期寂寞时光的玩物而已?

接下来的第二念头是:――可能这姑娘也根本没当真,实际同样在享受这种被人稀罕的感受?!――对于她这样一个出身,学识面貌样样都平常到偏下的女孩儿,他想,――也许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感受到被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表现出兴趣的滋味吧?

这使他顿时感觉自己进一步的认识了――女人的*!――并深感厌恶!

所以,他是那个临时班级里唯一一个没和那个姑娘开过玩笑,甚至没怎么看她的小伙子不仅是对她没兴趣,而且如果认真,他们的课业还是很重的,他没有寂寞时光需要打发

――他很高兴这一点儿,他不敢寂寞,因为别人的寂寞可能只是无聊,而他的寂寞则会把他陷入最恐怖的想象当中,这也使他脾气大改,一反平时和同事们说说笑笑的随和脾气,变得沉默异常,连和同学之间的话都不多

所以,当培训还差一周结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突然对她表现出兴趣令他很意外?

他在一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洗了,正诧异间,同宿舍的一个全班最高,接近一米九,绰号“大个子”的异地同行笑着对他说:“哎――,轮到你了”

“什么轮到我了?”他一时没明白过来

“嘿――,别装迷了,”

“大个子”笑的更厉害了,――因为住在一间寝室,他们之间算是话多的,因此也随便了许多:“就你没对她感过兴趣,人家姑娘很没面子的,­干­吗那么严肃?马上就走了,一拍两散,谁也不会当真的,开开玩笑怕什么?”

因为他没搭理过她,所以就主动来招惹他?

――这顿时又使他对女人无聊而*的好胜心产生了更深感受,――尤其随即一加联想,――又使他的厌恶加倍!

“那她打错算盘了”他没好气的回答:“我没­精­神和她闲扯!”

“为什么?”“大个子”有点好奇

“因为她太难看了,我喜欢漂亮的”

宿舍里的人都哄笑起来了,“大个子”指着他说:“好,我看看你敢不敢当面给她这么说”

“我敢当众给她这么说!”他掷地有声的回答

这只是一句赌气话,但他没想到接下来还真的面对了!

也许是一场打赌,也许是其他的方法,他不知道,――但他敢断定是他那些活力四­射­的临时同学们联合搞鬼撺掇的(这帮人都不仅是拆把戏的好手,造把戏也一样)――反正,第二天傍晚下课后,他正在教室里收拾资料,那个校工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两个饭盒

“我帮你打的晚饭”校工的女儿很大方地对他说,眼睛里还有一份自信

他看看那个女孩儿,显然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下,一眼之下他不得不承认,因为除了开始,他都没有注意看过这个女孩儿,隔了这几个星期,再看,居然比初见时要动人了不少?――不知这变化是不是来自于那些小伙子们的调笑和关注?!

他又四下看了看,所有的同学都不仅没有离开,还正用怀着极大的兴趣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他苦笑地摇摇头,回过身,礼貌地回答:“放下吧,谢谢!”

然后就继续收拾自己的资料――毕竟他不能真的说出那么失礼的话,只消自己的冷淡能让这个姑娘知难而退

但那个姑娘似乎并没有被“难”赚大概这段时间小伙子们的热爱使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足够的信心

“你不尝尝吗?”那个姑娘继续带着点儿*问

他看那个姑娘一眼,厌烦的感觉突然涌上来了,忍了忍,然后一声不响的打开饭盒,一个里面是米饭,另外一个里面是炸的­肉­丸子,还有浓郁的­肉­汁,旁边还有一些绿绿的青菜,看起来很不错

他拿起勺子吃了一个小丸子,又吃了一口米饭,点点头:“谢谢,很好吃”

然后,放下勺子,又开始收拾自己的资料

空气稍微僵了一下他以为那个姑娘能够领略这态度的含义,但没想到,那个姑娘居然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那你想不想明天还吃呀!”

他连头都没抬,继续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答:

“那要看食堂,要是还卖当然吃,要是不卖,就不吃”

“这不是食堂卖的,是我做的”

他再次抬起头,又看到了那个姑娘眼中那份略含挑衅的自信――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很多窝心事,火顿时撞了上来,几乎想当场给她一个难堪,――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

“是吗?谢谢你,很好吃,不过不用再麻烦了,食堂的饭也挺好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要说起来,他的眼角注意到那个姑娘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他和其他小伙子非常不同的冷淡,有些尴尬,露出了些想放弃的意思,――但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同学却不肯了

“大个子”立刻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

“哎呀――,这么好!别走,别走,坐下!给我们说说,为什么专给郭小峰做,不给我们做”

“大个子”把那个姑娘按到他对面的座位上,夸张地大声问

那个女孩子玩笑地打了“大个子”一下,――她已经很习惯和这些小伙子打打闹闹了

“因为他比你们正派”那个校工的女儿回答,同时还红着脸瞟了他一眼

他突然特别厌烦,――装什么装,你每天混在这里,不就是盼着这些小伙子们对你不正派,要是都像他这么对她,只怕还没劲儿的吧?今天过来,大概也想着把最后一个“正派”人变得“不正派”!――装啮样,这是不是女人的通病呀?

“大个子”挤眉弄眼儿地对他说:“噢――,正派,看来还是正派好,能换来­肉­丸子,郭小峰,听见没有,你怎么谢谢人家”

“是呀,是呀”后面的人起哄起来

他心里明白,他的这帮搞怪的同学是非要看看他到底能否兑现昨晚的恶言!

还没等他想到对应的话,“大个子”就又不由分说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接着问:“这样吧,我问问你,看在这份香喷喷的丸子的份上,要是人家遇到危险,会不会救她?”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他看看“大个子”,又看看对面女孩儿那又变得既期待又有些自信的表情,那份压了又压的厌倦再次无法遏止地冒了出来,――突然很想给她一个教训:

“当然会”他笑了笑:“没有这份丸子我也会”

“为什么?”那个姑娘立刻恢复了自信,很大胆的问,脸还红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因为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噢――”这回答显然不能令姑娘满意,但那个姑娘并没有放弃,更加大胆地问:“看在这份丸子的份上,要是我和另外一个人同时遇到危险,你先救哪个?”

“能救哪个救哪个!谁遇救后生还的几率大就救哪个”

那姑娘似乎更不甘心了

“要是不存在这个问题呢?随便先救哪个都行!”

“那要看哪个人是谁,如果是我的仇人,我肯定先救你!”

“要是那个人不是你的仇人呢?”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坚持不懈追问下去的姑娘,――非常非常想问她一句:我的回答是多么明显,已经是间接给你没趣了,你为什么非要继续问下去?只有弄到明显的自讨没趣才高兴吗?――或许就是不相信会有小伙子敢给她难堪?――难道不到几个星期,一个人就能被那些毫无真情的调笑弄傻吗?――能够得意到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相貌平平,没有工作,在学校打杂的校工的女儿吗?

――就意识不到那些曾捧你的小伙子们现在已经连调笑都不想,只想出你的丑吗?

他的厌烦终于膨胀到了喉咙口:

“那要看那个人是谁?”他回答,然后甚至冲那姑娘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他的笑意果然鼓励了那姑娘

她一指“大个子”,有些撒娇地说:“比如他!”

“噢――,比如我”

“大个子”立刻大声强调地问:“郭小峰,你先救哪个?”

他装啮样地审视了一会儿“大个子”,然后仿佛掂量地说:“我们还只是普通同学”

“对,普通同学”

“大个子”似乎意识到了他的下文,更加紧追不舍

他笑了:“当然还是救你”

那个姑娘脸­色­立刻变了,她没有这么下不来台过,有些哆嗦地站了起来:

“哼,郭小峰,你就是那些梁山好汉是不是?再普通的朋友也比女人重要!”

按说这是一个很好台阶,他笑着认可就可以了

但那一刻的他情绪太坏了

“根本不是!”他怀有恶意地大声回答:“我一向觉得女人是女人,朋友是朋友,不能混的但女人跟女人的重要程度不同,朋友跟朋友的重要不同,有的女人比我的命还重要,有些普通朋友也比某些女人重要,我是掂算过决定的”

那个姑娘楞楞地看着他,似乎一时没明白他那略有饶口的话的含义

但他的其他同学都听明白了,全班哄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接着,那个姑娘终于明白过来了,含着眼泪,红着脸――那种羞耻的红,低头跑出了教室

他产生了一些恶意的满足,索­性­拿起那盒饭吃了起来

“大个子”似乎笑得喘不过气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行呀,把人气走了,还接着吃人家做的丸子”

他把勺子狠狠往饭盒里一撂,发狠地说:

“我为什么不吃?我没让她做,她自己要做了送过来的;我不想给她没趣,她自己想自讨没趣,她难受?她活该!”

下面的笑声更响了,有人甚至拍起了巴掌,――但突然间,笑声停止了

他赶紧扭头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一个主课老师,――一位六十来岁,目光锐利,但讲话诙谐的小个子老头走了进来,――老头的表情告诉他,他可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顿时他尴尬起来,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那过分的刻爆――其实想想,那种话同样丢他自己的脸!

老师并没看他,笑着问:“呵!下课还不回去,怪不得说这个短训班的学生是各地的尖子呢?看来都很发奋,准备做福尔摩斯呀!不过做福尔摩斯可不容易,尤其是做中国的福尔摩斯更多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家七嘴八舌的问

“要有大爱”

“什么是大爱?”有人好奇地问

“大爱就是要爱党爱祖国,爱人民爱社会主义”

下面一片哄笑,其中一个人高喊:

“大爱全都有,天生具备,还是说别的吧?”

“别的你们看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就可以了,除了神,还有一点儿你们都难做到,小爱太多”

“什么意思?什么是小爱?”“大个子”问,大家都感觉到老师话里有话了

“小爱呢,就是普通人的个人感情,刑警不能太多情,而要冷静缜密,看福尔摩斯,除了稍稍崇拜了一下艾琳,――但也不耽误他正常的判断,其他的女人那更是都不放到心上,一生连恋爱都不谈,看看你们,谁做的到?”

在哄笑中,老师的目光突然盯住了他:“郭小峰,你是不是很崇拜福尔摩斯?”

他尴尬地笑了笑:“福尔摩斯太神奇了,我不敢望其项背”

“哦?那你欣赏福尔摩斯对女人的态度吗?”

他的笑容变苦涩了,半晌回答:“我想他的原则无疑很明智”

“噢――”小个子老头弯下腰,非常有趣地看着他,问:“所以你准备在这方面效仿福尔摩斯是吗?”

他看着老师:

“我想――,”

他笑得更苦了:“现在我唯一不能多少效仿一点儿福尔摩斯的,恐怕就是这个方面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二十八

几天后,培训终于彻底结束了!

他带着隐隐的恐惧离开了学校,――当然,还有一点后悔,对那个校工的女儿的尤其是临离开学校的时候,他无意中撞到了那个姑娘,惊讶地发现这个姑娘曾一度增添的一点儿动人劲儿已经荡然无存,恢复了最初的羞涩腼腆,不!也许已经变成了胆小沉默,因为一看到他们班的任何一个,转身就跑了,――当时他真是额外后悔――毕竟,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那些调笑都给那个姑娘带来了很大的满足和自信,人都俊俏了一些――何必呢?自己为什么不忍一忍?刻薄她,迁怒于她,也没有解决的自己的问题

但这歉意转瞬既逝――

其实自己不给那姑娘难堪,他那帮临时的同学们也一定会如此的!――他转念又这么想:那帮家伙们显然已经厌烦和那姑娘调笑了,――既然她那么快的飘飘然,感到乏味的家伙们又想通过作弄她得到某些恶意的满足,这是明摆着的――那天的事显然是个局!――他甚至相信连那个姑娘对他产生的兴趣也是那帮家伙撺掇的,他不过是顺手的一个棋子――没有他,照样有其他人会这么做的,也许还更恶劣!

只要不傻透了,――大概不难意识到那些笑声和口哨声远比他的刻薄更尖酸!

所以,何必想那么多呢?――现在,他要为自己发愁才是真的毕竟,那时的他有更重大的,更值得忧虑的心事

一下火车他就直奔局里,――如果有什么厄运,那就尽早知道好了,早死早托生,他一向讨厌牵扯不清,现在更加讨厌

局长一见他,先微微吃了一惊,接着又大大赞扬了一翻他的工作­精­神,一番称赞之后,又体贴的告诉他,可以先回去休息一天再来上班,因为――,局长冲他有些神秘的账一下眼,最后告诉他:他的中队长的任命下来了

说完了,然后歪着头看着他,似乎想听听他还有什么意见

他无法控制的暗自长出一口气,――看来没出问题!――同时开始感觉有点儿啼笑皆非,――不知道的人,保不齐还有眼前这位罗局长,或者那些和他同时工作,暗自竞争的某些同事,――对他的行为,大概还会说他是个官迷吧?这么急着跑来打听?!

但他无心也无力分辩,只好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有什么工作安排之后再休息”

“好,­精­神可嘉!”罗局长又夸他一句:“回头我要拿你的例子好好教育教育那些不好好上班的家伙们”

“千万别!”他几乎哀求地说:“我只是顺路而已”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但也使他意识到自己所谓“下定决心”其实有多么虚弱,――这让他羞愧的同时也更加恼火

回到了家,他闷闷不乐地打开房门,一下子就意识到屋里不对,――他冷眼看了一下,不仅是­干­净――离开一个月,房间不该没有灰尘的,――而且多了不少东西,他静静地又四下看了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里,已不再是个单身汉的房间

桌上添了很多小摆设,很多都很眼熟――那是佳慧的

他一声不响的走进房间,发现他的床上还放了一个可爱的小布狗熊,他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床单,――是那条他临走时砸到佳慧身上,曾经污掉的床单,现在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了!

――不可遏止的,他又长出了口气,脑海里下意识地想到,这样少了一样证据

过了一会儿,他又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软弱,这使他越发羞愧和恼火,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开始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他房间的变化他又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本来是空荡荡的――他的衣服本来不多,但现在满的很,一大半都是佳慧的

全部观察一遍之后,他坐到床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佳慧的意思无疑很明显,可他清楚,他和佳慧之间,是不行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对他而言,他们处下去的基石根本不在了――

他想定了,开始起来归置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同时脑子里计划着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先去洗澡,回来捎一些吃的东西当晚饭,――如果佳慧今天来了,他不会和她吵架,会和她好好谈谈……

按部就班地做完了该做的事情,等他带着晚饭回来的时候,发现佳慧果真来了,看见他,佳慧非常高兴的跑了过来,还在走廊里,就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好象他们分手时是依依不舍,而不是吵得天翻地覆?!

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佳慧,她那副过去仿佛不存在的样子再次挑起了他内心的反感,但他没做声,仅仅把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也没有给她难堪,甚至是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仿佛是一个持重的男人不好意思当众亲热,只肯用更含蓄的方法表达情感

这实在是积习难改,――除了办案和万不得已,平日的他从来不愿当众同其他人发生言语或肢体冲突,哪怕在这个似乎无人的小后院,他也习惯谨慎的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

进了房间,他立刻松开了佳慧

而佳慧仿佛没感觉出他的态度,又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很开心地说:

“我给你带来好吃的当晚饭,你要不要看看是什么?”

“不用了,”他再次坚决地拿开佳慧的手:“你先坐,我有话跟你谈”

“说什么?”佳慧则坚持再次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是不是问这屋里多出来的东西呀?”

他四下看了一下:“对,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也行?”

“啊――”她显然对回答这个问题胸有成竹:“我宿舍又搬进来一个女孩儿,所以我自己东西有点儿没地方放了,借你地方用用可以吧?”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一刻心里觉得很奇怪,――难道一个人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就那么难,非得拐弯抹角?非得撒谎?

“噢――”他点点头:“临时借借我的地方,没问题,――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拿走呢?总要有个期限吧?”

佳慧并没有被追问的生气,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等她搬走的时候,我保证拿走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吃晚饭好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克制了一下自己那种喜欢把犯罪嫌疑人追问到无话可说的习­性­,――毕竟,现在不是在这样小事上罗嗦了的时候,他今天要谈的是根本问题

“好”他同意了

他没有发火,然而那份严肃还是感染了佳慧佳慧也沉默了,吃完之后,他又一声不响地拿着碗去洗

“我去吧”佳慧轻声说

“不用,”他回答的很客气,也很冷淡:“你拿饭,我洗碗,很公平,你先坐一坐”

他做完事回到了房间,刚用毛巾擦了擦手,就感到自己从后面被抱住了,接着听到佳慧轻柔的声音:“想没想我?我特别想你”

他转过身,轻轻的,但又很坚决地把佳慧推开到约“一个普通朋友”的距离,很认真地说:“佳慧,你坐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佳慧表情也变得冷淡了,一声不响地背起自己的包

“我没什么和你谈的,”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过来找你”

“佳慧,”他拉住她正在推门的胳膊:“我消你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主意都没有改变”

佳慧推搡了他一下,没有推开,她没再努力,转而挑衅地看向他,然后清脆利落地回答了三个字:

“我也是!”

他松开了手――,决定不再勉强和她谈了,但他决心――要让自己的行动使佳慧明白,――他的决心!

之后的几天,佳慧还是每天来找他,人也恢复了以往的表情,――依然是一副好象他们之间曾有的问题根本不存在,单纯温柔,高高兴兴的样子

他也保持着礼貌和客气,但决不和佳慧有任何身体接触了

回来几天之后的第一个周末,佳慧又来了――佳慧那天似乎是一身漫不经心的半旧装扮,上衣一件极淡的水粉­色­高领绞花手编毛衣,下身一条米­色­修身长裤,毫无其他的装饰,但看起来却既朴素又美丽,他曾很喜欢佳慧这一身简朴又温暖的装扮,曾经因为看到之后,一下子就抱住她,咬着她的舌头不肯放;也曾专门让佳慧穿这身衣服在一个深秋里陪他逛街――

打量了她一会儿,他靠着桌子不动声­色­地点起一根烟

佳慧意识到了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他没有动

“你还记得阿琴吗?”佳慧轻声说:“那个广东女孩儿,比我大两岁的那个”

他点点头

“她结婚了”佳慧说,退一会儿,又说:“她和他男朋友认识的时候比我们俩早三个多月”

“挺快的”他说

“也不算快呀!也快一年了嘛”

佳慧说着,抬起了脸,一双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也是”他说,又点点头:“两个人顺了,结婚也快,所以说佳慧,如果你现在赶快再谈一个,肯定从年龄上能比那个阿琴结婚早,她比你大两岁不是吗?”

然后,他立刻轻轻,但不容质疑的再次把佳慧推开一些,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弯下腰,盯着佳慧深茶­色­的眸子,和气而又坚决的地说道:

“佳慧,太晚回去不安全,趁天还没黑透,赶快回去吧”

在一刹那的气愤的眼神之后,佳慧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或许还更增了倔强和不服一声不响地拿起她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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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佳慧没有永远离开,仅仅隔了一天,――又来了

再来的佳慧还会给他带来一些好吃的,但已不再试图诱惑他了,也很少单独和他呆在房间里,多数都是在门外和他说一会儿话,然后呆一会儿,在天全黑下来之前走掉,客气礼貌的就仿佛两个好朋友Hxm

一时他有些不明白佳慧到底打算怎么样?

――但答案很快揭晓了

大概两星期之后的一天,他难得无事,提前回来了一会儿,刚走进所里,就听见不远处大树的方向传来所里的一个嗓门很大的同事――大光的声音:

“佳慧,看你天天来的这么勤,我是不是可以提前给你叫嫂子了,郭小峰比我大一个月”

他吓了一跳,赶紧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他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声,――那树下有个自来水笼头,接着,又听见佳慧轻巧的声音:

“你随便了”

“哦――,看来我叫了你也不会生气,那我从现在就开始这么称呼你了呀――”

他赶快三步两步走过去,佳慧正在低头洗一小盆红红的西红柿

“你可别胡叫,”他顾不上说别的,先冲大光嚷,――这可不能让大光叫顺嘴了

“怎么啦?”大光笑着打趣他:“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什么早晚的事!”

他没好气的说,然后转了一圈眼珠子:“我们才参加过谁的葬礼?刚去医院看过谁?他们都是多大岁数?你敢保证你?”

大光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说的也是,要是不打仗,说起来恐怕就数我们警察的命没准儿呢?”

“尤其是我这当刑警的,更没准了,――所以让你别胡说,记住了”

他冲大光使劲儿强调一句,又转过脸,压着心里的恼火,对怔怔发呆的佳慧说:

“你也是,别犯傻,没结婚就是没结婚,一时玩笑,万一结果不是那么回事儿,后悔一辈子好了,好了,回去洗吧,在这里影响人家上班”

等把佳慧撮哄回屋子,他的火就上来了,一反前一阵子的客气,提高了嗓门:

“你­干­嘛跑前院洗东西?隔壁没有水管呀?”

佳慧显得若无其事:

“我正好买西红柿回来,他们问我要,我就顺便拿过去几个洗洗送给他们了”

他的火更大了:

“你还撒谎是吧?你不撒谎不会说话是吧?好,你不愿说明白我也不说,――我只告诉你,你以后别这样,我不吃这一套的”

然后气呼呼地坐回床上,心里却恨恨地想――佳慧这招儿还是很­阴­险的!

房间里沉静了一会儿

“小峰――”

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喊,声音里面似乎有些忧心冲冲的味道,一抬头,看到佳慧正怔怔地看着他,神情也含着担忧的样子

“什么事?”

“你的工作真的很危险?”

他心里一动

“当然!”他立刻口气沉重的回答:“不光死亡,残疾的概率就更大了,更别说平时很忙了”

佳慧没再问什么,若有所思看着他,又仿佛没看他,独自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象突然醒过来,看了看窗外渐渐暮­色­四合的天空,又如同往常一样,拿起包说出同样的告辞语:“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望着佳慧消失的背影,他暗自祈祷这一事实能使佳慧恢复一些理智,别再较劲儿了

佳慧果真两天没来,还没等他稍微松口气,――第三天晚上佳慧又来了,白净的面庞上染起了一抹兴奋的红晕,看起来特别高兴,但什么也没说,但眼珠似转不转的

这顿时使他更加的起来,警惕地注视着佳慧,――不知她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佳慧似乎铁心先不开口,而是很高兴的帮他布置她自己带过来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也是特别温柔,不住的问他:“好吃吗?”

“很好”他点点头,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佳慧矢口否认,随即又有些神秘的冲他一笑:“待会儿告诉你”

他心里更加担忧了,草草吃完,抬头一看,佳慧还在不紧不慢吃着,似乎要慢慢享受一会儿,他等了一会儿,实在等的心烦,索­性­站起来拉开布帘独自去躺到床上边休息边琢磨她还能想出什么鬼

他想出了很多可能,却又不能确定,正胡思乱想间,佳慧突然走进来,似乎看出他的好奇使他顾不上摆出严肃的状态,所以一反以前很客气的态度,一下子就偎依到他的旁边,咬着他的耳朵问:

“是不是想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接着没等他问,一个系着一根红绳的乌木­色­弥勒佛挂坠垂到了他的眼前,他伸手抓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很硬,似乎还熏了什么香,幽幽的散发着,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小佛像外面还渡了层清漆,亮亮的,咋看还不错,但稍微一细看,就发现佛像的雕刻平常粗糙,一看就是庙门口兜售小纪念品的商贩手里那种成批的廉价玩意儿

“我去庙里替你求平安符,”佳慧在他的耳边柔声说:“出门看到这个,突然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赶快给你买下来了,保佑你以后永远不出意外,长命百岁”

他心里涌上一点儿感动,但随即控制住了,又看看这个雕刻粗糙的木头佛像,也有点儿好笑,――接着灵机一动,此刻他们似乎太亲密了,­干­脆趁机嘲笑一下佳慧的小气,正好调整回前些日子礼貌客气的状态,免得气氛太柔情:

“你也太小气了吧,佳慧,好歹也买个玉菩萨呀,哪怕选便宜些的呢,看着也觉得有心嘛!这还是对我好呀?”

“你说什么呢?”佳慧嗔怪地打他一下:“我还会舍不得给你买个玉的呀?要是好,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的,多贵我都舍得买!――不过你懂什么?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买佛爷当护身符,那可不是说扔就扔,说换就换的,请回家就要护一辈子的哼,我早想过了,玉那种东西好看,可多容易碎呀,要是买个玉的,你又这么东跑西颠,肯定容易损坏,要是万一磕了破了碎了,到时候心里该觉得多不吉利呀!这个好――”

佳慧从他手里拽过那个刻工粗糙的弥勒佛像放到嘴边美滋滋地亲了一下,又把佛像放回他的胸前:“这种木头的,看着贱,可摔不碎,打不破,一辈子不毁,当护身符最好,知道不知道,越贱越长寿,保证你一辈子平安无事,再危险的情况也不会出事!”

他的心里陡然间漫过一片温柔的感动

这也是佳慧的优点,如果愿意,她的体贴总是更深更细腻

他默默地攥住那个佛像,静静地沉思着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佳慧娇滴滴地在他耳边说

侧过头看佳慧一眼,然后,他还是坚决地摇摇头,仿佛甩掉了刚才漫遍全身的温柔感觉,淡淡地回答:

“还是不要吧谢谢你!佳慧,但你也说了,买菩萨当护身符,可不是说扔就能扔的,扔了就不吉利了,我还是等着戴我将来的女朋友送给我的护身符好了”

佳慧呼啦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脸­色­瞬间苍白的像纸一样

他回避地垂了一下眼睛,看着手里的小佛像,补充一句:“我把它收好好吗?”

“用不着!”佳慧厉声说,声音都哆嗦了,接着一把从他手里拽过佛像,然后向地上狠狠一摔,――佛像在地上滚了两滚,不知滚到床下哪个地方了

他恢复了决心,一动不动地看着佳慧,看着她先怒视着他,然后站起来浑身颤抖地抄起她的背包,打开门扬长而去!

他心里并不好受,然而那晚,他却觉得安心了许多,他现在最欣赏和想拥有的品质就是――果断!

所以,如果不是那个周末临下班时佳慧的突然出现,他还以为他的问题终于彻底解决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那时全队开完会,曹支队正把他拦在走廊里夸他,――因为他刚刚顺利办完一个案子

“你办案子是真漂亮”那位平时看来脾气暴躁的老头正眉开眼笑地说:“都说我脾气坏,鬼话,其实是他们不中用,下次谁再这么说我,我就跟他们说,――看我什么时候骂过郭小峰,事做的好,想骂也没得骂!”Hxm

“我这次正好走运,所以顺利,其实其他人也挺­棒­的”他赶紧说

暗地里他也觉得这个老头脾气太坏了,下属办案稍有不顺就骂,弄得人人怕他,现在又到处夸自己,害得他的同事关系还变坏了不少

“不一样的”老头很固执地摇摇头:“我看的出来,不要骄傲――”

然后,他突然看到老头子的目光也盯在他的身后,他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从他身边过的同事好象目光也被他身后某个地方吸引了,当时他没在意,此刻,他觉得不对了,一回身,发现佳慧居然站在他身后几米远地方看着他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率领一­干­家族人等去局里哭闹的所长老婆!在刹那的惊慌之后,他的心反而定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冷冷地望着佳慧:“找我吗?”

佳慧像她以往在外面表现出的那样,有些怯生生的,――不是怕,只是仿佛很腼腆文雅的样子――,点点头:“你还没下班呀?”

“有事吗?”他依然冷冷地问

佳慧又点点头

“什么事?很急吗?”

“不急”佳慧笑了一下:“你先忙吧”

他有些狐疑地望着佳慧――

“小峰,”曹大队突然开口了:“我听说前一段你一直要房子说结婚,这就是那个姑娘吧?”

他有些苦涩地笑一下,点点头

“挺漂亮嘛,你怪有福气的!”老头又冲佳慧笑了笑:“我们没什么忙了,我再说两句话,郭小峰一会儿就交给你”

佳慧的脸稍微红了一下

他看佳慧确实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就朝前面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指了一下,放缓语气:“要是没事,你先去办公室等我,我呆会儿过去”

佳慧点点头,很乖顺地转身走了

等他一回头,发现老头正打趣地看着他:

“现在老谢不能搬家,你婚事也耽误了,急坏了吧?”

“不急,不急”

“不急?”老头的眼光更打趣了:“噢――,现在不急了,不过,还得注意,可别到时候三个人入洞房”

他的脸红了,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没有?”老头有些挖苦地看他一眼:“还给我撒谎?要是没有,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能上门找你?你还板着脸爱理不理的,我又不说你,还不敢承认!好了,赶快过去陪陪人家吧,光工作也不行!”然后,拍拍他肩膀走了

听着大队长打趣的话,他先有些尴尬,但接着仿佛电石火光般,一霎时他突然意识到――佳慧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好下去――的原因了,哪怕他现在对佳慧表明的是那样的清楚!

这些日子他光顾自己交织着生气和思索,以至于全然忘了社会上约定俗成的观念――对于未婚女人,只要和谁有了这种关系,就等于只能跟这个人了

那段时间,无论从赌气还是真正冷静的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决意不和佳慧发展下去的念头,――不管他是不是和佳慧突破了这个底线

――没用!他决不会为这个娶佳慧的!

因为一想到那些泼­妇­*和那些生活细节豪放不羁,粗俗不堪的女人,――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女人和女人还是不同的!――他想,差别还肯定不能仅用有没有这个“膜”来划分

他觉得也终于渐渐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了,暗自有了更清晰的条件,那么多又那么少,那么模糊又那么具体……,但无论多与少,模糊与具体,这个凭证的因素都排在了后面,一生那么长,――日日月月年年,每一分钟都是要人好好过的,要想过得好,不倚赖一个人的品格­性­情见识教养,难道还能依赖这个凭证吗?光看那个有什么用?那种*泼­妇­不肯定也曾是处汝过?――他不知别人怎么看,反正对他来说,哪怕那些女人再多三重贞洁凭证,他也不愿沾!

横想竖想,以至于想的以为人人都这么想了――所以事后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而忘了这个世界不光他在想,人人都在想,――那时的社会虽然渐渐开放,人的意识也越来越开明,可对此方面还很不开明

――他后来的想法,别人未必认同,或者说根本不认同

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这种事发生了,社会观念和舆论不会难为“他”,却还会难为――“她”!

就像佳慧曾经骗那个­干­部子弟分手的――

“既然一时冲动弄到这个地步,自然没别的选了,好不好也只能跟他过”――的理由那样,――理由是假的,可理由背后的理由可不假

­干­部子弟能立刻理解就是一种证明――还有大队长的话,也是一种证明

再想想,尤其对佳慧这类出身正派家庭,受过良好教育,在一个体面单位上班的女孩儿,不管内心想怎样,外表都要披上一层“表面规矩”的外衣,最怕的就是这点儿面子被撕破,否则就无法在她要活一辈子的小圈子里体面的活下去了

――可惜佳慧因为一时好胜和赌气,失去了证明自己规矩的底线!

中国真是奇怪,那一刻他清楚的记得他回忆起,很早他就知道女人婚前是否贞洁一直很重要,可他同样清楚的记得即使是在“*”,很多夫妻还被“鼓励”或“要求”离婚?!――至少在城市里,女人离婚倒还不算多么丢人的事儿?女人再婚也没什么丢人的――社会上对离婚­妇­女比对初婚失去处汝身的女人还宽容得多

想到这儿,他有些茫然又很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是这样,不管愿不愿意,自己恐怕还是认了好,不认一辈子,也要认一阵子,好歹算给佳慧一个交代――他可以不在乎开除公职,豁出去被判刑,但既然佳慧没有以此要挟他,他就不能否定事实,――毕竟,这件事当时他可以骂佳慧故意讹他,可凭心而论,――就象佳慧反驳他的:没有他的配合,如何能成功呢?

他又默默地抽了两支烟,决心认了!

但那股觉得窝囊的暗火又升了起来――,真是报应!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

他,长出一口气,走回了办公室

佳慧一直低头静静地坐着,看到他进来Sg

“你晚上有事吗?”她小声说:“我想和你谈谈”

他揉了揉眼睛:“急吗?”

佳慧摇摇头:“不急”

“不急回去说吧,我现在累得很”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尽管和曹支队开始谈话的时候还觉得­精­神好得很呢

这份疲惫一直伴随到他进家门也没有消失,甚至回家后又去好好洗了洗脸,还是没有提起­精­神

“我不想吃饭了,你自己弄点儿吃吧”他放下毛巾对佳慧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就直接走到床边躺下去闭目休息了

佳慧吃惊地跟了过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歇歇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佳慧也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我没事,”他说:“对了,佳慧你要谈什么?”

佳慧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你真的什么也不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

佳慧又看了看他那副疲惫无力的涅:“那你还是先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

他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了,伸手拉住已经站起身的佳慧的胳膊,望着佳慧变得很惊讶的目光,轻声说:“别走,今天晚上陪陪我”

他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把佳慧拉过来揽到怀里,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伸进佳慧薄薄的毛衣里,开始抚摩佳慧光洁的后背,一直楞楞有些不知所措的佳慧,眼神突然瞬间变得惊喜异常,接着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久久不肯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胸膛都被濡湿了

他没有继续下去,拍了拍佳慧,又闭上了眼睛

那晚他们什么也没发生,佳慧后来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那一夜,佳慧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入睡的,而且一贯睡觉很沉的佳慧,头一次半夜几次恍惚醒来,一旦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他的手,立刻都要再次找到握住

不知为什么,佳慧的举动却没有使他产生丝毫的感动,反而觉得很纳罕儿,这件事对于一个女人这么重要吗?这样的亲密就一定比其他­性­亲密方式更神圣,更深入,更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

但他无法相信这个结论!更相信不是事情本身重要,而是背后的社会压力更重要!

以前他一直觉得社会舆论对女人严苛些好,逼得她们不得不规矩,他们这些做男人的也省些心,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对他这个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他也同样被逼到了绳的另一端,同样要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那天晚上他苦笑着想:

――要是没有古代的条件,只有古代的观念,可真是先害人,后害己!

他们仿佛恢复了,至少佳慧这么认为,第二天一早,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但佳慧的活泼却使他心里却更闷了,他觉得自己心底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荡暗流,上面压着他的理智,没有爆发前一段不打算继续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内心决定认了,那种无法形容的闷气却顿时弥漫开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使佳慧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因为佳慧看起来已然变成了往日快乐的涅,仿佛一夜无言的相拥而眠,就使他们穿越时空回到了最初相识的单纯与美好!

望着佳慧的快乐自信的样子,更加郁闷的他突然决定,虽然已经决心认了,但他不会这么快说出来,不,他要偏不说出来,他不能让佳慧如愿太快,他也要她也好好想想!

他确实没说什么,除了赌气的决定,更是他不知怎么说,他不能公然给佳慧办难堪,――什么水土长什么树,既然他自己很怕不要脸面的泼­妇­,那他就不能不给佳慧脸面,把她再逼成泼­妇­

――事实上,在公开场合,他对佳慧客气亲热多了

私下里他也觉得难以表达,因为他觉得如果一个人自己不能意识到问题所在,旁人的话多半就是耳旁风

他唯一的表达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亲热方式某种意义上,现在他们之间的­肉­体关系用一个学术些的名词“*”更合适,每次开始前他都既不亲也不抱佳慧,甚至不看她,还总让她背过去,完事还故意立刻转过身去睡觉,保持一直背对着她的状态

佳慧也迅速意识到了问题,快乐眼神消失的速度,象回来时的一样快,目光再次显得茫然和不解,尤其是他们单独相对的时候,――他看佳慧的眼神儿是冰冷的;佳慧看他,眼神儿也变得忧郁和不安

那份不安让他一时感到一种出气的快乐,因此忍不住加倍的冷淡,又加倍重复对佳慧冷漠又自私的身体发泄――

对于这毫无快乐的身体接触,佳慧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口头抗议,但她的身体无时无处都在表示出不想和他发生­肉­体关系了――每天过来佳慧总是尽量站在外面,宁可和他或其他人一起聊聊天就走,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态度既礼貌,又温和,有时还显得很体贴――只有到了周末才留下来,为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不出差再怎么少他一星期至少也要释放一次――但在他每次促不及防地强迫开始的时候,佳慧脸上都带着不得不忍耐的痛苦和敷衍表情,尤其是他弄了好久也不释放的时候

其实后来倒不是他有意想延长佳慧的痛苦,虽然最初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一度使他很快意,甚至故意重复给佳慧带来痛苦的行为――但很快他自己也觉得没劲儿了,渐渐感觉这样还不如开始什么也­干­不成隔着衣服摩擦摩擦来得*强烈――以前他是总想控制着速度慢些释放,现在他自己也是想努力快些释放出来,但因为没有其他的交流来提高内心强烈的冲动,反而很难迅速达到想释放的程度

彼此难受的­肉­体接触持续了两个月之后,他们都有些丧失了对此事的欲望,尤其是佳慧,有两个周末正好碰上女人例行的不舒服,当天脸上简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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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慧的兴趣转移到为他打理卫生和做一些美食方面,――他其实最不看重的方面,他自己井井有条惯了,加上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没有太多需要打理的至于美食,他的手艺比佳慧还强

但他毕竟忙,回来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是觉得很温暖的,每当那个时候他的表情不知不觉就柔和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佳慧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嫌弃油腻,并不爱做饭,却还这么不辞辛苦地弄各种花样食物给他吃,一时感动之余,常常会忍不住体贴地这样问:

“累不累?”;“是不是很油腻呀?”;“不想做就简单些,我吃饭不讲究的,随便吃些就行”

那是他们相处的比较温馨的时刻,也无意中刺激的佳慧更爱给他做各种美味儿,因为除了那个时刻,单独相处时,他的表情与眼光常常冰的令人心寒

日子就这么在长时间的冷漠和短短的温情中一天天过着一个周末他刚一进院,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鸡­汤味道,他有些饿了,三步两步上了楼,一进门,居然发现“太上所长”在门口和佳慧笑眯眯地聊天

“韩大姐?”他连忙热情地招呼了一声:“今天你怎么来了?”

“太上所长”挖苦地看他一眼:“还不是给你这小子炖­鸡­汤,佳慧专门找我请教怎么才能把­鸡­汤煨香,加什么辅料,放什么配菜哼,你还怪有福气呢,连我都得跑来给你看看!”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要说佳慧还真出乎我意料――”

“太上所长”又赞许地看看佳慧:“原来把佳慧介绍给你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就是的会不会人娇一些,不会照顾人,这下可放心了,将来结了婚,肯定是个好媳­妇­,告诉你呀――”

“太上所长”又盯向他:“等房子下来结婚的时候,我可是要坐上首的”

佳慧的脸红了,看起来喜滋滋的

不知为什么,这话突然使他很烦,好象人人都觉得他们必须结婚,没得选了而佳慧的表情也让他很生气,似乎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他嫌她不会做饭那样

“可别这么说”他笑了笑:“佳慧早给说了,看我这么忙,也没什么好的,不定哪天烦了,背起包就走,永远不回来,连招呼都不打”

“胡说”“太上所长”十分自信地说:“佳慧才不会这么做,佳慧――,”

“太上所长”又拍拍他的肩膀,就象拍自己的儿子那样:

“不是我给你吹,佳慧,我当初可是把所里最好的小伙子介绍给你了,告诉你吧,我们家小峰不光人长得­精­神,还知道疼人,脾气好,而且前途远大,自己有本事做事­棒­,上面也很器重他,现在就当上了中队长,将来前途无量,嫁给他,绝对不亏你的哼,不是我吹牛,一般七七八八的小伙子,各方面条件都拿出来一起掂量掂量,没几个能赶上我们家小峰的”

佳慧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韩大姐你可真能胡夸人――”他赶快更正说:“什么有本事前途无量,咱这一行有本事的人多得是,哪儿也数不上我呀――再说,好单位多了,哪个单位没有有本事又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不说有权利大的,还有工作清闲安全的呢,咱这一行除了忙危险还有什么呢?韩大姐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吹牛吹得也不怕人家笑话”

他走到佳慧身后,仿佛很亲昵地扶着她的肩膀,但却用拇指在佳慧的背上狠狠按了一下:“是不是,佳慧?”

佳慧抬头看了他一眼,喜滋滋的神情没了,目光茫然而又感伤,似乎明白,又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说的?”“太上所长”依然很自信:“有出息的小伙子是不少,可各人有各人的毛铂不一定有我们家小峰长的­精­神,知道疼人,脾气好,总之这么全乎,是不是?再说――”

也许是想到佳慧曾经摇摆不定,一直为他报打不平的“太上所长”大约突然旧恨涌上心头,稍微有些刻薄的说:

“别怪我说话直,佳慧――,男人拼本事,只要有本事,青春长着呢,我敢说我们家小峰不用再升职,要是你走了,哪怕比现在再大几岁,照样有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求着上门,你信不信?”

刚才被他显然无情的一指按得有些木呆的佳慧此刻反而镇定下来了,听完“太上所长”的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信,我知道,女人比不得男人的,要不然我现在这么乖”

佳慧直接的承认使气氛更加尴尬

“那也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他连忙笑着打圆澈“不行的女人当然要乖,可我们佳慧还年轻,有的是人喜欢,而且都是好小伙子所以佳慧早就给我说了,根本没决定嫁给我呢,是不是,佳慧?”

然后他又用大拇指在佳慧后背上使劲儿按了一下

佳慧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太上所长”笑了,那笑容的含义是如此的清楚,――似乎告诉他们她很清楚他和佳慧之间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然后,又瞟给佳慧一个非常微妙地眼神儿,――那含义同样如此的清楚,到了这个程度你还敢不嫁?不甩你就不错了!

在那个微妙的眼神儿一闪即逝后,“太上所长”又爽朗地冲他们笑了笑:“得,你们慢慢吃吧,尝尝我的煮­鸡­汤秘方怎么样?我走了”

他寒暄地送“太上所长”下了楼,等再回到房间时,发现佳慧已经摆好了饭,但仅仅盛了他的

他的心情也不好,――他只想摆脱佳慧,而不是刻爆可偏偏这一点却无法做到,舆论和他自己的良心都不允许

所以,佳慧的忧郁和生气都没有让他产生怜悯和悔意,而是让他有些恶意地咬着她的耳朵说:“怎么,不吃饭呐,一会儿撑不住我可不管,今晚我想痛快痛快,使劲儿痛快,今天想得很,至少两次,不许说不舒服,因为你刚不舒服过”

“你自己吃吧,我下楼买点儿东西”佳慧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他索然无味儿喝了几口美味的­鸡­汤,也吃不下去了草草收拾之后,开始冲洗自己,――其实现在的他也没太多的欲望,如果佳慧真严词拒绝他,他也就算了

这件事对佳慧来说,大概已经快象受刑一样难受了――他想,因为在他冲洗完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久,佳慧才悄悄地回来,然后出去冲洗,又用了好长的时间,至今还未回来,这故意的拖延足以说明一切,可佳慧还是不敢拒绝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怜悯佳慧,想起了一句俗语“姑娘犯猛,寡­妇­犯哄”,――仔细想想,当姑娘,看着尊贵,风险真是大,而且可能很多方面还不如做寡­妇­活得轻松舒服――不说现在,就是看《*》,作者可是礼教最盛行的明朝人,写得是出了发表――“饿死事鞋失节事大”高论的朱熹朱圣人――的宋朝时――的市井故事,――可抛掉­干­坐在绣楼里的小姐们,看里面那些寡­妇­,自嫁自身,无所不做,日子绝对比一般的姑娘们痛快自在

不知佳慧刚才内心有没有悔恨自己曾经一时的冲动和任­性­,他默默地想着,想着佳慧有些可怜,又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怜,佳慧象受刑,他也没痛快!

佳慧终于冲洗回来了

就着台灯小小的光亮,他注意到佳慧低着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些木然,看不出悲喜,但看着佳慧那湿漉漉的头发和依然年轻动人的面孔,――突然间,他又觉得自己前两个月的行为很傻,既然把他和佳慧硬扯在一起的纽带是­性­,现在却因为气愤把他们之间唯一的一点儿乐趣也糟践了,而且如果这样下去,那么直到自己未来被迫的婚姻结束,不管其中的时间多短,可毕竟都生命有限,青春苦短呐,――他这么着,到底在跟谁较劲儿?又到底在惩罚谁?这样做岂不是更傻更冤?

一声不响的,佳慧走过来关掉了台灯,依然毫无表情,甚至没看他一眼,就默默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直接背对着他,――因为这是他曾恶意地告诉佳慧:

“别让我看你,现在看着你的脸我提不起劲儿”

退一会儿,他伸出手开始抚摩佳慧光洁的后背,然后稍稍用力把佳慧的身体翻转过来,低下头开始亲吻佳慧,佳慧僵住了,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吱声,继续抚摩亲吻着,非常温柔有节奏,他知道怎么能让佳慧兴奋痛快和神魂颠倒,因为他们曾经彼此享受了太久最初的僵硬之后,佳慧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意思,因为他的舌头突然尝到了一点咸,大约佳慧又哭了

然后,佳慧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死死地贴着他,开始发疯般地回吻他,浑身都抖了起来佳慧的兴奋和突然迸发出的潮水般的湿润也强烈刺激了他,使他本已勃发的欲望也膨胀到不可遏止,他终于又领略了从前的那种吸毒般的迷醉与快活,――不,应该说更快活!毕竟,现在的他完全放松,不需要控制自己在迷醉中弄错他咬牙忍着一波一波涌上的想要释放的冲动,在喘息中努力变换着各种姿势享受着,佳慧也用不同的呻吟声证明着她的兴奋,――最后,佳慧有些娇娇地咬着他的耳朵气喘吁吁地哀求:“求求你­射­了吧,我撑不住了,已经被你弄疼了”

这句哀求和佳慧那本来潮湿如泉此刻却变得有些­干­涩的*做了交互的印证,更加激发了他雄­性­的满足,他按平佳慧,最后一次像疯子一样撞击着佳慧,在佳慧压抑和近乎绝望的尖叫声中终于痛快淋漓地释放了自己,――然后,瘫软了下来

佳慧先拥抱着他,接着慢慢帮他躺好,一边轻轻亲着他的脸颊,一边用毛巾温柔地为他擦去身上的汗水,

他疲劳而又无比舒爽的躺着,懒懒地感受着佳慧开始用手他的胸膛来回轻柔抚摩很快就意识昏沉了,在那未曾进入深度睡眠的昏沉中,――他非冲晰的决定,以后还要这样玩儿,――没办法,想自己痛快,就得先让人家痛快

谁叫在这种事情上,对他来说,要么双赢,要么双输,没有一赢一输的可能呢?单为自己的舒服,他也得认!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一

黑夜只属于黑夜,无论多么­精­彩,也解决不了阳光下的问题

当他第二天早上睁眼看到佳慧又是一副恢复如初的快乐表情时,那种堵心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很想告诉佳慧:昨夜的ji情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痛快而已!

但他没有说,因为没有机会,佳慧也并不问他,只是躺在哪儿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假寐

看着佳慧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脸,他觉得有些纳闷儿,她怎么能那么快恢复呢?真是天生没心的人吗?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躺不住了,开始坐起来穿衣服

“哎,”佳慧一下也睁开了眼,跟着他坐了起来,有些撒娇地靠在他身上问:“­干­吗这么早起?”

“早吗?现在快十点了”

“可我还想躺着”

“那你躺吧,我要出去买件衬衣”

“买衣服?”佳慧惊喜地问,­精­神顿时来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过门

“我也去”佳慧飞快的说,然后不等他回答,又比他还快的穿好衣服,抢先出去梳洗打扮了

他只好闷闷地继续穿衣服,收拾床铺

初夏季节阳光明媚,路上的行人和身边的佳慧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是他的内心总有一股想发而又没有机会发出来的邪火,闷在那里,闷得他简直想转身折回去

他们很快到了商超所有的综合­性­商场似乎都是女装当先,这里也不例外佳慧兴致好的似乎一直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快,先是很有兴致地扫视一遍女装,然后目光显然被一套剪裁简洁的天蓝­色­连衣裙吸引住了,对着镜子比了比,――那一刻,他的情绪也好了些,觉得佳慧穿上肯定好看

但佳慧很快又还给了营业员,又要了一套白底粉红碎花儿的连衣裙在镜子前比了比,他觉得也不错,但佳慧还是还给了营业员,拉着他离开了

“为什么不买呀?”他一时忘了不快,有些好奇:“挺好看的”

“先给你买”佳慧显得十分亲热和贤惠地说,就仿佛他的老婆一样

他的情绪顿时又低落下来

到了男装部,佳慧开始细致地挑选起来,终于选中了一件,可又和那个三四十岁,看起来很有股子威风凛凛当家婆娘劲儿头的女营业员挑来拣去的谈论个不停,柜台上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堆颜­色­各异的衬衣,――他等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耐烦,对佳慧正拿在手里摸来摸去的白衬衣一指:“别挑了,就这个吧”

“不行――”佳慧看也没看他,一边继续研究着手里的衬衣,一边说:“我还没挑好呢,这件好象手感不太好,而且,­干­吗都买成白的,我打算给你分别选一件深蓝­色­和牙白­色­的”

佳慧自然的说着,完全一副无须征求他意见的态度

他的火突然冒出来了,一把将衬衣从佳慧手里拽了出来:“我说哪件就是哪件,我买东西用得着你管吗?”

刹那的吃惊之后,佳慧的脸陡然羞愤的红了,眼睛里瞬间溢出了泪水,――不管怎么样,他从未当众给过佳慧难堪

那个女营业员也在一阵错愕之后,赶快出言劝解: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脾气也太大了,看你女朋友对你多好,人家一般人可都是费心费力地哄着女朋友的,是不是?”

说到这儿,那个女营业员的眼睛突然往佳慧的肚子上一瞄,然后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又心知肚明的略含轻蔑的浅浅笑意

佳慧的脸涨得更红了――

他也是既后悔又难堪,连忙装着依然生气的态度假装抱怨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刚结婚你就对我管手管脚的,一点儿也不象以前了”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逆转形势的作用,虽然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可佳慧的脸迅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甚至还有些喜滋滋的

那个女营业员也顿时改变了态度,毫不犹豫地站在“同是别人老婆”的立场上严厉指责起他来:

“我说你这个年轻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满意,你想怎么样?”

接着又愤愤对佳慧说:

“我给你说,你是新婚不知道,男人不能惯着,要是我老头敢这样,我当场就把衬衣摔到他脸上”

说完,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又充满鼓励地看着佳慧,似乎很有一种想鼓舞起佳慧做女人的气势来

不过结果应该令她很失望,佳慧只是稍微噘起了嘴,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娇嗔地往他身边偎了偎,小声说:“还是你看着买吧,我不多嘴了”

女营业员脸上顿时又呈现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和无奈

“算了,算了,还是你挑吧,我也不懂”他扔下衬衣:“我就是觉得我一个男人家,随便买一件就行了,不用那么费事,你打扮自己的时候再费心好了”

他又装做很后悔的样子搂过佳慧的肩膀,显出很疼爱的样子小声问:“对了,你­干­吗不买刚才看的那两条裙子,挺好看的”

“我想先给你买”

“我有什么急的?好了,现在先去给你买好不好?算我道歉,当我了老婆,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像个泼­妇­和垃圾婆”

他抬起头冲那个女营业员说:“这些衬衣先放着,我们一会儿回来买”

然后,拉着佳慧离开了

不过当佳慧发现他真的领她来到那个卖裙子的柜台时,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你真的要买呀!”

“当然,我都说了,怎么会不买?”

佳慧迟疑了一下:“可我带的钱不够”

“我带的够就行了”

买下了那两件裙子之后,他又拉佳慧回到了那个男装柜台然后很痛快地看着那个有着很威风当家婆娘劲儿头女营业员先是不满地横他一眼,又更加轻蔑地看着心满意足表情的佳慧,――但无论怎样轻蔑,他们的情绪都不受她的影响;――而那个营业员,再轻蔑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的好态度延续到离开商超但到了回去的路上,他比来时还闷,就仿佛佳慧比来时还愉快一样――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一回到家,他就挣脱开佳慧紧紧拉住他的双手,一声不响地躺到床上闭着眼休息了

也许是他这段时间情绪总是常常低沉,所以佳慧依然没有意识到他情绪的异常,而是沉浸在欣赏两条新裙子的快乐里,在又试了一番之后,带着特别的满足也跑了过来偎依在他旁边躺下了,一双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就仿佛他们最初的亲昵

但现在这熟悉的亲昵动作突然让他有些忍无可忍,他挣脱开佳慧,半坐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份以前的案件资料看了起来

见他看资料,佳慧有些不满了,撒娇地拽拽他的胳膊:“不要看嘛,我想和你说话”

他没有动,眼睛继续盯着资料:“你说吧”

“嗯――,小峰,你说――”佳慧似乎有点儿害羞:“今天你为什么那么说”

“你指什么?给你办难堪是吗?”

“不是――,那我已经忘了,我是说,我是说――后面的话――”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佳慧的脸稍微红了一点儿,但显得很满足:“你是不是怕那个营业员看不起我呀?”

“不是”他冷冷地回答:“我怕她看不起我,把我当成把人家女孩儿睡了就翻脸的流氓”

佳慧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他冷淡的眼神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情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好一会儿――

“是吗?”佳慧咬着嘴­唇­,用一种压抑着激怒的嗓音说道:“我明天把裙子钱还你”

他翻了一页资料,冷淡地回答:“不用!”

“用!”佳慧的声音更加激怒:“因为我从不欠别人的东西!”

她从不欠别人的东西?――这句话突然使他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喉咙口,但他没有发怒,反而眼神儿更加冰冷地望着佳慧,慢吞吞地说道:

“你没有欠我!你陪了我那么久,怎么我也应该表示一下,要知道,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我出去找女人,也是从不白用的,钱货两讫,至于你――,就算是自己送上门不要钱,多多少少,我也应该表示一下的”

佳慧的眼泪瞬间迸发出来,嘴­唇­哆嗦着,一时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哭什么?”他稍微提高一点声音:“觉得我侮辱你了吗?觉得自己很可怜吗?那你可以走翱你忘了,我已经求过你很多次了!”

佳慧哭的更厉害了

这哭泣却使他更加恼怒,他把手中的资料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说:

“我现在告诉你叶佳慧,我最讨厌一个女人没事儿哭了,尤其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不颓吧?好!你慢慢哭吧!”

他呼啦坐直,坐在床边一边开始穿鞋一边说:“我走!”

他的衣服从后面被拽住了

“你不用走”他听到佳慧抽泣而又愤怒的声音:“我现在就走”

“想走?不行!”他转过身,非常冷酷地看着佳慧:“我说过,我讨厌别人看我的笑话,要想走,那就最好现在赶快停止哭,什么时候样子恢复正乘,什么时候离开!”

佳慧没有回答,咬着嘴­唇­迅速把脸转向墙壁,似乎想尽快停止哭泣

佳慧的动作使他产生一些发泄的*,他又倒身回床上,开始闭上眼休息也许是因为话说了出来,他觉得酣畅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居然睡了过去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间已经昏暗下来了,唯一明亮的是佳慧正一眨不眨凝视着他面庞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茫然绝望而又软弱,或许还有其他内容,但他没有能仔细分辨因为看到他睁开眼,佳慧迅速坐直身体,脸转向别处,背对着他了

他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退一会儿,轻声问:“想什么呢?”

沉默了好久,才听到佳慧那说不出味道的近乎梦呓般的声音:“一个人,真的不可以太任­性­,我现在特别后悔――”

后面话也许再次触到了内心的伤痛,佳慧的肩膀突然抖动起来,但同时她似乎又想遏止住自己再次软弱的哭泣,迅速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仿佛想给自己找到一些支撑的力量

望着佳慧的连后背都显示出来的伤心,他的心猛然抽了一下,――对于佳慧,一定不知多么深悔那晚的任­性­吧?――她的恨,一定超过他

他多少有些后悔下午的刻薄了,他一直责备佳慧的任­性­强迫栓住了彼此,――可他自己呢?假如不是任­性­的缘故,那是什么?――如果有其他答案,只能更猥琐!

又静了一会儿,他坐了起来,拍拍佳慧的后背,轻声说:“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不要赌气和任­性­就好了”

佳慧没有立刻回答,良久――,脸微微转过来一些,很小声的问:“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他听着这个词,突然怅然地想到:――人生哪有回得去的路?

不过这怅然转瞬既逝,――­干­吗要回去?――他又想: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和可能,即使是不得不结婚,也可以马上离婚,凭什么就认定这辈子再没消了?一辈子那么长,他爱情生活最好最甜蜜的日子就那半年?他不信,也不服!――别说他现在才二十多岁,就是再老二十年,三十年,他相信自己还找得到心爱的女人,过他满意的生活,没有人能夺走他的消和信心,――除非他自己!

当然,理论上佳慧也一样,但佳慧的脸是那样的茫然和忧伤……,是因为女人的青春太短暂吗?一切的鲜艳都只能在很短时间内绽放吗?――而这时间的长短不仅取决于那女人能美丽的时光,还取决于那个凭证的濒期限吗?――因为失去了它,就基本意味着一个姑娘失去了选择权

想到这儿,他想到中国历史上男人娶妻对这点儿确实要求最高,倘若新娘不是处汝,可以被新郎理直气壮地退回去――不,其实比这还高,对于女孩子,甚至见见不相­干­的男人,也觉得不妥,有条件就关进绣楼,使她们终生只见老公一个,从而来保证女人们心灵和­肉­体的双重纯洁

可这样真的管用吗?他总觉得不信,证据太多了,看看那些戏,什么《墙头马上》,什么《牡丹亭》那唱得百转千回的“游园惊梦”是多好的反证,还有一些章回小说,――呵!那些纯洁的十几年不见一个外界男人的小姐们常吃微往绣楼外一瞄,无意中看见了一个书生,立马儿就春心荡漾,接着就眉目传情,然后丫鬟再传三两回信,小姐自己再装啮样略推拒一二,俩人基本就走到了私定终身,可以上床的状态了――虽然这些都是陈旧的故事套路,可不同时代不同版本反反复复的讲同一类故事,应该多少还是基于一个大家都注意到的生活真实吧?

可如果是真实的,这要说绣楼小姐心灵方面符合男人要求的“纯洁”,――可真是男人的自欺欺人了!

即使书上,戏上不过是故事,――那佳慧他可太清楚了,从他们相处的时光里,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和他缠绵的渴望劲儿,佳慧绝对不多输于他对她的欲望――只不过佳慧和他经过的所有女孩子一样,――他有些轻蔑的想道:――喜欢表现的更含蓄,更装腔作势,喜欢显得很被迫!

可转念一想,――这虚假的“被迫”应该还是基于现实中真实的被迫吧?――毕竟社会对年轻女孩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严格要求的

对于年轻的未婚女­性­,主动常常会被男人看成*,――而失去那个凭证,更是未婚姑娘们的梦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的做类似的行为选择,不仅对那个膜千珍重,万小心,平时与男人相处,即使是已经不天真,自己也很渴望,但还要保持着装假,做作,很讨厌的假高贵样儿――但话又说回来,说她们装假,做作,不是因为男人们喜欢她们这样吗?――那男人又为什么这样?还要定这么严的要求呢?就为了得到――你骗我,我骗你――的结果吗?

越想越远……,

他有些呆了,又呆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刚才的暇思还没有答案,

算了!他摇了摇头,仿佛决定甩掉了那些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想这些­干­什么?事实是这样,总归有理由吧?!

还是想想最现实的问题才是根本的

根据佳慧的环境,――离婚于她应该并没有什么特别惊人压力,而且以佳慧的表演才能,肯定还能显得楚楚可怜,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也好解决了

他最后想,――反正到了这一步,也做了认了的打算,那还往回想什么呢?想以后吧!――现在看,只要认完了之后,大家能尽快各走各路也同样算圆满结局了,何必再吃后悔药?

自己刚才和曾经的态度是那么明确,估计佳慧对此暗地里也早有准备和打算――只是担忧他不能体谅她,非要不认而已!那他又何必非要这么强硬,让佳慧担忧呢?

前一段时间已经证明,弄得佳慧不愉快,他也没能得到多大的痛快,还影响其他享受――损人不利己,可是何必呢?

想到这儿,他摸了摸佳慧的头,很和气地低声说:

“­干­吗要回去,重要的是以后,对不对?只要记住教训,不再爱赌气和任­性­不就行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更好的,好了――,”

他又用手指轻轻擦掉佳慧眼角的隐隐欲渗出来的一滴眼泪:

“别想那么多了,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做些晚饭,吃完了再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二

就像他认为的,佳慧是个想的很开,恢复很快的人第二天就又跑来给他弄晚饭了,举止神情都非除常,――但那种潜在的不同还是很明显的,之后佳慧的眼神儿中再没有了觉得他们好象恢复如初的自信和俏皮,举止也变得很自制,甚至自制到了避免一切可能和他发生身体接触

他相信昨天自己的话对佳慧还是很伤害的,但到了周末周日佳慧破天荒没来,周一下班后他回来却发现佳慧在给他做晚饭时,――他的暗火又上来了,――什么意思,拿这种事折磨要挟他吗?m

他在单位和同事闲谈玩笑时,也常常听到那些已婚的男人们开玩笑的抱怨老婆拿这种事整治他们,最后总是熬不住服了软

他觉得这种事,恩爱夫妻也就罢了

比如像他和佳慧最初的时候,他还乐于天天服软,哄她开心呢!但到了现在,他们之间也就殊点儿事让他惦记,真的享受了!――至于其他的,有什么想头?――尤其是做饭,难道他那么想吃佳慧做的饭,非用她做吗?

他出差有人管饭,在家自己没事还乐意自己烧菜,手艺也不坏,不想做呢?一条街外开了不少特­色­小食店,其中有个湖北老太太开的小食店,门面不起眼,可真是好手艺要是他一定要求谁给他做饭,他宁愿求那个老太太――更何况现在也不需要求人,愿意的话天天去吃,花点儿钱而已,还不用谢谁!

要是佳慧索­性­不来,或者告诉他周末有事,也就罢了――现在什么意思?跑来给他做饭,却不让他碰她,这样就证明自己高贵了吗?

他忍着火看着佳慧专心地捣鼓那个凸肚小口的砂煲,似乎是刚买的,他以前没见过

大概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佳慧抬起了头,情绪像上周一样,温柔而又自制,指着炉子上的砂煲对他说:“闻闻,香不香?”

“嗯――,”他点点头:“挺香的”

“我刚刚跟阿琴学的,――豆苗黄鱼汤,怎么样,不错吧?她说她们广东人最爱褒汤水,又有营养又好喝,马上我端进去,给你尝尝怎么样?”

他保持着平静态度:

“好!我帮你拿”

回到房间,打开盖子,飘荡的汤味儿确实不错,佳慧看着那煲汤水显得特别满意,自言自语地说:

“我看煲汤水很好,要找阿琴多学几种”

“那不太麻烦了吗?”他一边洗脸一边说:“广东汤都说一煲就要几个或十几个小时”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用人看着,只要放到火上就行了,嘿,你不懂吧?我告诉你,我刚发现煲汤很容易呀,只要把各种原料洗­干­净然后都扔到锅里一起煮就行了,等煮滚了,就放在煲里温着,需要了吃了再热一次,又­干­净又省事,真好!”

佳慧摸摸自己的脸蛋和头发,微微皱了皱眉头:

“其实我最怕炒菜,炒完了菜脸也脏了,头发也油了”

“那以后你就别做了”他把毛巾挂好,回过身看着佳慧,很和气地说:“什么时候来了,买点儿东西回来吃,或者等我回来做也是一样的”

“看你说的,”佳慧头也不抬的回答,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胜利成果――那煲豆苗黄鱼汤上:“难道能天天买着吃?那也太浪费了!等你回来做?我坐在那里闲着,你很累了还要回来再做饭,不烦呐?”

“烦什么?简单点不就行了?”他说,依然很温和,但接下来语意双关:“你知道我不愿勉强人的,自己做再烦,也比勉强你难受强,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愿意,就是坐在这个屋子里,我也不会勉强你做的”

佳慧意会了他的意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不信吗?”他的口气愈发温柔:“你可以试试,看我做到做不到”

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佳慧再次泪盈于睫了――

“哎――,你别哭啊”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骂你一顿哭也就罢了,好言好语你也哭,你现在也太难伺候了,来这儿这么难受?那就别勉强自己了”

佳慧迅速低下头,背转过身去

看着佳慧啪嗒啪嗒落在桌子上的泪水,退片刻,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佳慧,低声在佳慧耳边说:

“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很烦做?给你三秒钟,不说话我可当你是不烦!――好,现在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不烦今晚不许走再给你三秒钟,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好,还不说话,那我当你同意了­干­吗还低着头,是不是不满我自说自话委屈呀?这样吧,你要是同意,帮我盛碗汤,我数五下,要是五下之后还不盛,我就当你不愿意,保证不难为你,好不好?”

“我开始数了呀――”佳慧依然一动不动,他不动声­色­地开始慢慢数起来:“

一―ǘ―ㄈ―ㄋ抹Dㄎ澹”

刚数到五,尽管还是很委屈的样子,佳慧的手还是立刻拿起了碗

他在后面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把碗从佳慧手里拿走放在了一边,佳慧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儿除了愕然还有一丝恐惧:

“你什么意思?”佳慧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大约是怕他又说出什么侮辱的话来吧?

他笑了笑,――这次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不想要佳慧屈从他,历史经验证明,那样意思不大,――看今天的架势,按部就班的开始,肯定很难提起佳慧的­精­神

“­干­什么?”他换了口气,*地小声说:“吃饭呀?不过要先吃你,再喝汤”他将佳慧抱了起来,就势坐在写字台上,一边亲着佳慧的脸一边继续*地说:“我熬不住了,现在就要在这儿和你先做一把,然后再上床,完事儿再给我盛汤好不好?”

见他真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佳慧的脸红了,挣扎着想从写字台上下来

“怎么?不想还是不好意思?不说话?不说话我当你不想艾好,我数三声,还不说话我就不缠你了,让你看看我的意志力”然后,这次他故意数得很快:“一二三”

“三”字还没落,他就装做要松手的样子,佳慧果然一把拽着他,冲口而出:

“我是说还是上床吧”

他忒儿地笑了,捏了捏佳慧的脸蛋,然后抱起她向床走过去

“你真的不先喝喝我煲的汤?”佳慧有些吃惊地问

“喝什么汤?”他把佳慧扔在床上,不等反应,就又压在佳慧身上继续*:“素了我一个多星期,还让我先喝汤?什么汤也没有你香知道我最离不开你这点儿,不然也不会让你讹着,居然敢拿这个治我,把我素急了,信不信我能折腾的你明天上不了班?”

佳慧的脸更红了,突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又促不及防地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看到他疼得咬牙,才松了口,发狠地嗔他:

“我让你明天先见不了人”

“那我可不怕”他一边亲着佳慧有些发热的脸蛋,一边继续逗她:“反正有没有牙印儿那帮家伙们现在一见我都劝我好好补补,当人都是傻瓜呀?”

佳慧的情绪果然恢复了,只是有些发狠,中间不住的咬他,拧他,带着恨劲儿,但后来的都控制在他感到刺激,而不难受的边缘,撩得他几次差点儿释放出来,不得不暂时推开佳慧一会儿来控制控制

象他期待的那样,他过了一个神魂颠倒的夜晚

不,――之后的很多夜晚

因为从那一夜之后,也许意识到在床上他会特别温柔,佳慧的主要­精­神又转移到这个方面十分注意看怎么做他会额外舒服,然后加倍奉迎他,当然也使他更痛快了,至少在床上的时候,对佳慧也忍不住更温柔,不知不觉的,他们又变得和谐了

而且,佳慧也不那么爱哭了,那一次之后不久一次听到他对她说:“多多珍惜吧,你也享受不了我多长时间是不是?”

佳慧咬着他耳朵俏皮地回答:“是吗?那从现在开始,我要天天来享受,最好把你用废了”

那副娇嗔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在佳慧脸蛋上轻轻拧一下,然后逗她:“天天用也用不废,我身体好,你信不信?”

而佳慧装做发狠地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一口:“信不信我都要尽力而为,给下一个少留一点是一点嘛!”

他觉得这样真好,――只要彼此明白,什么都好办,人生苦短,没有情,也有欲,反正他也要娶她一回,不尽情挥洒青春最丰富的东西,――那可太傻了!

所以,那个翻脸的夜晚来得他自己都想不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那是季节又转到初秋的一个周末的夜晚他们刚刚度过了几个小时的消魂时光,佳慧枕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懒懒的平躺着,那一刻,他还是心满意足的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佳慧吃吃的笑了起来Sg

“笑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小峰,你说男人和男人是不是不一样呀”

“你指什么?”

佳慧转过身,一双大眼睛有些邪媚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的*轻轻抓了一下;“指这个”

他斜睨的看了佳慧一眼:“怎么,想起哪一个你鬼混过的男人了?”

“胡说!”佳慧稍稍沉了一下脸:“我没和别人好过”

他依然懒懒的:“你就说吧,我也不追问你”

“我是说阿琴的丈夫”

“哎呀,你这可不合适呀!”他故意大惊小怪地说:“你不是说和阿琴很好吗?还找人丈夫?”

他感到大腿被狠狠拧了一下:

“你胡扯什么?”佳慧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又回转笑容说:“我是和阿琴聊天时她告诉我的我发现阿琴家总是亲戚常来躇的,就问阿琴,影响不影响他们两口子亲热,――结果阿琴说,来人招待着麻烦是真的,至于这个倒没什么,还说没什么意思,每次她还没怎么感觉,那个男的就开始了,还没等刚有点感觉呢,呵!她男人又完事睡觉去了”

他笑了一下,也转过身对着佳慧,玩笑地说:

“这事儿也要两个人配合的,越来劲儿是越来劲儿,越不来劲儿是越不来劲儿,你也不教教你的这位闺中密友?或者索­性­演示给她看,看你怎么发浪哄男人的,这样直观”

“你胡说什么呢,我演示?”佳慧说着,突然又掐住他胳膊上的一块­肉­,有些发狠地问:“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想演示给人家看?还是想趁机证明自己有多­棒­,好再多勾一个女人上手呀?”

“胡扯,我最不喜欢比我还黑,并且瘦得跟人­干­儿一样的女人了,我还勾她?我还怕她趁机沾我的便宜呢?”

佳慧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哼,”她满怀醋意地说:“那还差不多,我的男人,我可不准你跟别人好”

说着,又向前靠近了一点儿,把脸贴到他的胸膛喃喃地说:“你这么­棒­,给别人用我可舍不得,我得全占着,享受一辈子”

本来只是玩笑的他听得突然一阵害怕,他已经因为自己贪图一时痛快被讹住了,可不想因为­干­得佳慧满意而再被多讹几年,他还没时间浪费呢!――人到底是人,不跟动物似的,到了发情期,能有个母的就是成功,这种事再痛快,也只是一个方面――就仿佛“太上所长”介绍给他的那个姑娘一样,其他方面再好,这方面不打动他,他也不愿意

要说想一辈子过日子,光有哪一面他觉得都不够,没合适的,宁可和佳慧离婚后不再婚,――这个世界越来越开放,他不缺吃,不缺喝,需要的话也不的缺女人,可犯不着为结婚而结婚,被人理所当然的管着

和佳慧结婚也是无奈之举,佳慧得清楚,不能又改主意

所以,无论佳慧此刻是否是玩笑话,出于谨慎,他决定都要提醒她一下

于是他摸了摸佳慧光滑的头发,不动声­色­地说:

“舍得舍不得,也是别人的,现在好好享受享受也就是了”

“我不!”佳慧的脸依然埋在他的胸前,撒娇地说:“我偏要一直享受,一辈子享受”

“那不可能”他说,声音又决绝和冷淡了些

“你什么意思?”佳慧扬起脸,有些生气了:“你总想跟别的女人好是不是?你是不是非把我赶走才高兴?我跟你玩的不好吗?我这么舍不得你,你就这么舍得我?”

“也舍不得――”他说,依然不紧不慢,只是眼神儿变得有些嘲弄;“要说再找个像你一样的老手也就罢了,如果是个新手,怎么也得调教两个月才能像你这么好用吧?”

佳慧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呼啦一下坐了起来,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

“郭小峰,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清楚吗?”他更加冷淡的回答

佳慧稍微哆嗦了一下,声音也变冷了:

“好,郭小峰,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给我好呀?”

“打算?”他的目光更冰冷了,还带着一点点儿嘲弄:“我的打算明明白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叶佳慧,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在对视了半分钟之后,佳慧开始哆嗦着手去拿衣服穿

“你­干­什么?”他也坐了起来

“不­干­什么,不用你撵,我现在就走”

他一把将衣服从她的手里夺过来扔到了一边:

“­干­什么!”他不耐烦的呛了佳慧一句

佳慧没有回答,却劈手来抢,他有点儿恼了――

“呵!叶佳慧你现在很志气嘛,不过你忘了我撵了你多少次?你那时­干­什么了?现在志气什么?不许走!”

他的阻拦使佳慧更加愤怒,一边想挣脱开被他攥住的双手,一边发狠地说:

“你管不着!我现在想志气了,我要留,你可以撵我;我要走,你没资格管”

他也恼了:

“哎呀,你可别误会,这要是白天我保证帮你开门,不过现在不行,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大街上不是杀人犯就是*犯在溜达,你想出去找死呀?”

“我死也不用你管”佳慧嘶声说,越发愤怒地像疯了一样,又用脚踢他,又用嘴咬他

他突然特别恼火,他最讨厌在正事上不知好歹,不听良言相劝的人一时火往上撞,手上用力,一下就把佳慧推倒在床上,然后一只手按着她,一只手指着她的脸厉声说;

“我告诉你,叶佳慧,你不要跟我较劲儿,你想死,想被*,可以!天一亮赶快走,从今以后你爱怎么半夜出去游逛就去怎么游逛,你看我问不问你一声?你当我怕你死呀?我怕你乾我!――你闹什么?当我关心你呀?你有什么让我放不下的?觉得自己好呀?好在哪儿呢?跟我好的时候跟别人鬼混,跟别人好又跟我鬼混!――觉得自己床上工夫好?我离不开你?――笑话!女人这个区别大吗?做这种事需要本钱吗?刚才说再调教一个你这样的要两个月那是抬举你!――告诉你,到我手里,再没见过男人的女孩儿慢点两个星期我也能让她叫的比你还响!更别说再找像你这样的老手了,保不齐还有其他花样让我痛快呢!”

佳慧不再挣扎了,开始失声痛哭

他越说越气,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郁闷突然找到了宣泄渠道:

“――你还觉得自己怪让人离不开的是不是?唰了几个男人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不得了了?觉得唰住他们了也能唰住我是不是?你有什么呀?――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叶佳慧,――你明天走了,给你一个月期限,只要你再不进我的门,期满一到,立刻就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全部扔出去,马上开门迎新人,保证迎来的比你年轻漂亮!我舍不得你?我告诉你,现在就是有一百个男人上你的床,你看我会不会吃一点儿醋?我求之不得呢!我盼你最好从中赶快找好下家!――你知不知道你天天缠在我这儿影响我尝鲜呀?”

佳慧已经哭的喘不过气来了

但这丝毫也没有激起他的怜悯心,他懒洋洋地躺了回去,不紧不慢地最后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最讨厌一个女人没事儿哭了,尤其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打算平心静气的告诉你两个事实,第一:女人哭多了会丑的,这显然会影响你将来鬼混的本钱第二:要哭就要在心疼你的人跟前哭,那才有用,――你哭错了地方!”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三

佳慧果然是天一亮就走了,并且连着两个星期没有来

他不知道佳慧是不是不会再来了――不来,他觉得是最正常的对于那晚的刻爆他也并没有太多的内疚Sg

如果一个人被毒蛇咬了,他想,还想活着,就得学会自救,该断指就断指,该断臂就断臂,假如一时­妇­人之仁,舍不得下手,结果只能把命搭上古语云:小慈是大慈之贼真是不错!

他唯一暗自更改的打算是把留给佳慧时间的期限延长到三个月,算做对自己良心的一个回答――如果还不愿意回来,那说明佳慧已经充分考虑了――正好,大家各自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但佳慧还是回来了,就在他为佳慧设定期限的前一天,――差一天就满一个月――的那一天

他在傍晚下班后走进院子时看到佳慧的,这次佳慧没有像女主人似的直接进他的房间,而是半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低头咬着她自己的手指甲

听到脚步声,佳慧抬起了头

他第一眼就发现佳慧的样子突然改变了很多,那张脸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佳慧原来也是苗条的,只是脸蛋一直有点儿少女特有的“婴儿肥”,这使她的面貌呈现出一种单纯的气质,很多人往往都把她的年龄猜小了几岁,以为还是读书的学生

他们之间还曾玩笑地探讨过为什么他显得比实际年龄略大些,而她显得略小些,结论是:他过早的就胡子拉碴了,而且面孔瘦长没有什么­肉­

看来真的是这样,一下子消失了“婴儿肥”的佳慧,除了脸看起来线条分明了不少,更明显的是好象人一下子大了好几岁,成熟许多

他看着佳慧,佳慧那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也正犹豫不定的回望着他,似乎在判断他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而她也好有一个回应的态度

佳慧显然是想回来的,否则早就会义正词严的表态了,――此刻的沉默只是不敢轻言,怕他再说出更刻薄话,虽然已经没面子了,可要是再当面被刻薄羞辱一顿,大约还是很难挨的

望着佳慧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担忧的眼睛,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是轻蔑还是怜悯的感觉:――对佳慧的,或许对女人的,――连这样对待,也不敢走?!

如果想强娶谁,“霸王硬上弓”大概是很管用的一招,足以让最傲气的女孩儿低头――可要是不想要的女人,这么死缠烂打,恐怕只足以让最有劲儿的男人疲软吧?!

――想到生活中还很多视离婚为丢人,一定要坚持到底的女人――如果有情,这样坚守的爱一定令人感动;――可要是无情,这样的坚持,也恐怕只能毁灭那个男人生活的消和热情

他突然很庆幸的想到,佳慧的­性­格和生活环境应该使她不会成为这样的女人,――这至少不会让他判无期

不幸中的万幸!

“上楼吧”他对佳慧轻轻说了一句

就像外貌的变化那样,这次和好之后的佳慧­性­格也大变,有些怯生生的,话也极少,不是迫不得已就不讲话

同时佳慧也不象以前那样每天都来,而是隔一两天才过来,但却比以前还乖,每次来都帮他弄吃的,大约又跟阿琴学了不少煲汤的本事,煲得还花样不同――倒是挺合适他,天气越来越冷了,回来就能喝上热腾腾的汤,实在很舒服舒服的有时他忍不住会夸佳慧几句

但这次不管他怎么夸,佳慧也只是静静地做,从不说什么,顶多是淡淡的笑笑唯一能证明听到他赞扬的,是过两天肯定会再煲一次被他夸赞过的相同材料的汤水

至于床第之欢,佳慧既不像以前那么热中,几乎每天都要和他缠绵一会儿才舍得离开,每星期则必要痛快地享受两次;也没有像更早的一次那样拒绝,而变成了非尝意看他的脸­色­和感觉,除了女人例行的不舒服,他有暗示她一定满足;如果没表示,她就离开

佳慧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对这件事的兴趣和他的亲热时,虽然依然尽力迎合他,可也许自信被打击了,再也不象以前那么恣意,而且尽量避免眼神儿和他交流,现在的佳慧还开始喜欢在他发狠时咬着枕巾,这样不管怎么兴奋,都可以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只能从她*突然而至的一股股润滑环抱着他的双手突然使劲儿的力量,和面部微妙的变化来感受到她的兴奋程度

有时他会觉得有些遗憾,他喜欢看到自己把佳慧折腾到求饶,兴奋到迷醉的疯狂样子,那也会使他更兴奋,感觉自己是个很­棒­的男人――而不是这样,好象随时有根弦儿来提醒她清醒

但他很快又觉得也许这样才合适,那种水­乳­交融的亲热是容易产生错误的感觉

他也不想再有错觉了

所以,他平时的态度恢复了冷漠,懒得看佳慧

佳慧则变得更小心翼翼,总是偷眼看他的脸­色­,如果无意中和他目光相对,总是立刻转移开目光如果他一个人看资料,而佳慧同时也在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偎在他身边,而是喜欢站在他小屋里的两个窗子中离他最远的那一个窗前一个人若有所思的发呆,似乎总在思量着什么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冷漠而平静地度过了两个多月,直到那个舒适的周日下午――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那时天­色­已是傍晚了,而他则刚刚从酣畅之后的小憩中醒来,心里盘算着是现在,还是等回来再告诉佳慧那个消息?――因为他明天要去北京开一个大约十天的学习交流会――昨天房产科的告诉他,谢副局长已经搬家,房子这两天就腾出来,他可以准备拿钥匙结婚了

天气越来越冷,尽管房间里有暖气,相当温暖,但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是产生一种孤寂,想和身边的人偎依在一起寻求依靠和温暖的感觉,不知觉间,佳慧又倦在他的怀里,仿佛两个相亲相爱的人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佳慧抬起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他心里一动,佳慧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一阵了,她想跟他说什么?

观察了片刻,他很温和地低声问:

“想说什么?”

又看看他的脸,佳慧略微迟疑了一下,现在的她显然对和他谈话已经产生了一些畏惧心理――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只是声音很泻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能这么好?”她话里有话的说

这不会是佳慧真正想说的话――他毫不犹豫的这么判断

垂下眼皮看了她一会儿――

“为什么呢?”他尽量轻柔地问,好象也陷入某种温柔的情绪当中

又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佳慧垂下眼皮继续小声说:

“一开始就很好,是不是?特别快――”

这是真的,他和佳慧真是“好”的非常之快,――哪里象跟后来那个姑娘,一个月只见四次面,真正是手都没拉过

他和佳慧第一次见面看电影就心猿意马,演什么都不知道,光顾注意佳慧了,要不是怕被误会成品行不端,影响以后的进程,他恨不得当时就拉住佳慧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中间他递给佳慧汽水时,无意中触到了她的手,居然一下子微微*了,吓得他当时赶紧弯下腰装做低头系鞋带儿,咬牙切齿地狂想工作让自己恢复

电影一结束,在送佳慧回宿舍的路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请她明天白天逛公园对于佳慧当时沉吟半天没说话的样子,一时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到口腔里了

最后,佳慧还是答应下来,他兴奋极了,立刻敲定了第二天来接她的时间,他消早上就来,但被佳慧推到了下午四点,因为这样可以逛完公园再看一场电影

他略有遗憾和不满,――要这么久才能见?!

事实上,第二天他们既没去公园也没看电影

因为他比预计时间早一个小时到了宿舍,佳慧还正在收拾打扮自己,见他提前到了,只好请他先坐在床上等她一会儿,他­干­坐着,呆看佳慧对着镜子的背影,那背影晃来晃去的,晃得他不知怎么突然一股热气涌上了头顶,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儿――他本来觉得那时的自己已经是个冷静理智有自制力的人了,――但事实上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过去从后面突然紧紧抱住了佳慧

正照镜子的佳慧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愕不已,短暂的僵了片刻之后,立刻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这回完了,因为他不仅抱了佳慧,同时还无法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了近乎野兽般的喘息,并且在抱住她的一刹那,还*的几乎要把裤子顶破,佳慧的推搡只是使她更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这一切又都使佳慧涨红了脸,开始更加拼命推他,――那力气大的越发令他感觉这回肯定要完了――他想自己应该放手,可内心又绝望的不能自制,只是本能地死死抱着佳慧不肯撒手,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在抓住最后一点生命的迹象

――他当然没有“死”

也许是看他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邪恶”动作,佳慧坚决推搡了一会儿就渐渐放弃挣扎了,任由他把她拉到了床上他也确实没有敢再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佳慧在床上坐着,那一刻他已经心满意足的不得了了,佳慧唯一无声的反抗就是悄悄向外移了一点,让自己的身体与他当时身体最硬的部位不再接触

而他,也没敢再拽回来,因为那会儿他的冲动已经可以控制,情绪却开始变得沮丧起来,――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收场呢?该怎么收场呢?该怎么收场呢?……”;

“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等等之类的糟糕念头,带着不知道怎么结束的恐惧,他不敢说话,惟恐就此成了终局,就这么一直绝望地­干­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他听到佳慧小声抱怨地咕哝:“电影也没看成,我挺想看那个电影的”的话后,他那颗越来越沮丧萎靡的心才像被突然注­射­了强心剂那样再次有力的跳动起来――因为他疯了,但还不是傻瓜,――所以立刻把佳慧再次抱紧,然后小声在她的耳边央求:

“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

他一遍一遍地央求着,看着佳慧微红的脸,越来越有信心,――半晌,佳慧终于又咕哝一句:

“那我们明天还是在电影院门口见好了”

第二天他陪佳慧看了一个根本没记住内容的电影,结果晚上送佳慧回去的时候,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佳慧又坚决地把赖着不想走的他赶了出去因此回去的路上他就暗暗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再不看什么该死的电影了,实在浪费时间

事实上他后来也确实不肯去看什么电影,――笑话!和一群人在电影院坐着有什么意思?他就想在屋里呆着,还光剩他俩

以至于佳慧很长时间内总是抱怨他,认为和他根本没享受到谈恋爱的乐趣,一点儿花前月下的过程都没有

那是一段迷醉和失去自我的时间,――他冷静地想:但佳慧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呢?佳慧显然也不是突然陷入对往事回忆的样子,而象开始一个蓄谋已久,­精­心设计的主题开场白!

沉吟了片刻,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却稍微用力把佳慧抱紧了些,然后用近乎呢喃地声调说道:“是呀,为什么呢?”

他的举动果然起到了效果

佳慧也果然接着开口了:

“我想――,可能,可能是因为有条件”

条件――?――他咂摸了一下,心里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佳慧的意思了

可这个意会却只是使他一直压在心底的火儿突然又冒了上来!

但他却故意保持着刚才的温和语气,

“你指什么?”

他用刻意的茫然不解的语气问

佳慧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鼓足了勇气:

“我是说――因为我们有条件,你有自己的地方,我也有,所以,所以你才那么大胆对不对?要是没有条件,就,就不会­干­,­干­什么,对不对?”

他笑了,――然后用一根手指轻轻托起佳慧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说: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以前和别人谈恋爱时没有这么亲热过?因为你们没有条件对不对?”

佳慧拼命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判断,然后又睁开了,露出相信的样子:

“这么说也是,这是个证明,没有条件,那么――”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更温柔了:

“后来有条件之后应该就方便了吧?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以前没和你的前男友亲热过,所以觉得遗憾才又特意勾他回来尝尝滋味是吗?怎么样佳慧?我和他们比谁­棒­一些?是你的前男友,还是那个半老处长?或者――”

他本来还想提那个­干­部子弟,但一刹那又放弃了,他不想侮辱他尊重的人

“――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也不问了,就说这两个吧,给我说说,他们怎么让你痛快的,还有,怎么让你帮他们痛快的?我们谁的大一些?亲他们的家伙儿和亲我的滋味一样不一样?”

佳慧先是在他怀里吓得僵住了一下,接着就一边拼命否定的摇头一边开始掉眼泪

“你看看你,好好的哭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地象哄孩子:

“我就是问问你,又不是说你什么,为什么不说呢?不好意思?嗯――,让我猜猜,――不会是你不好意思,敢做自然就敢说呀?一定是我的不如人家的,怕我不好意思这么体贴我?真乖!你能这么体贴我,佳慧,那我也告诉给你一件事昂以后不管是给我说,或者给其他男人,不管实际差不差你都只管说:‘你的最­棒­,­棒­得多!’这话男人都爱听,放之四海而皆准,相信我”

佳慧痛哭失声,间歇地哽咽分辩: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他的声音严厉了一点点:“我不信,没有这个你那前男友会重新追你?还有那个半老处长,他是头一天见你呀?我们谈了半年了,我天天去你单位找你,他不知道呀?你哄傻瓜也要编得圆一些吧”

佳慧依然只是哭着摇头

“还摇头?”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更刻薄了:“我看你谎话虽然编不圆,但态度还是很坚持的是不是?那你怎么证明呢?你不是爱找证明吗?现在证明给我看,别说你的凭证艾咱俩证明了,劲头儿不差什么”

佳慧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

他冷笑一声:

“这么委屈呀?是不是我屈说你了,想说明你没勾引他们是不是?好,看你这么委屈,那我就信了!别哭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光信你没勾引他们,我还信你和那个好心眼儿男孩儿谈恋爱时没勾引我呢!除了你躺在我床上舍不得走,让我一天在你身上恨不得放八回!这回你满意了吧!”

说完,他猛地推开佳慧,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佳慧在后面突然抱住他的腰,哭着说:

“我承认我对他们说过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只是开玩笑,我知道他们都喜欢我,我就是想看他们讨好我的样子,可我和他们什么都没­干­,我发誓这是真的,那个处长那么老,又那么土,我怎么能让他碰我,而且我们还是一个单位的,要是胡来我都呆不下去了,我怎么会?你相信我!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和他们好”

“噢!”他一边继续穿衣服一边说:“最后的话我信,就像你从来也没想过要和我好一样,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热中地接受你们局长给你保媒了!我这人很容易信人的,好吧,现在我已经相信你提供的你和你们那个半老处长的不太靠谱的清白证明了,那么接着想和你前男友的清白证明吧,我穿慢点,等着你说”

“我没有――,我没有――”佳慧抱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他不耐烦地掰开佳慧的手,很快穿好了衣服,下了床,然后对又埋在被子里哭得浑身抽搐的佳慧说:“还没想好翱别急,慢慢想――,争取想得圆满些,我现在出去走走,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四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小屋,信步在大街上走着,刚才发怒涨热的脸很快被寒风吹得冰凉了,但心头的怒火却怎么也无法熄灭,――这件事确实使他很恼火,并且内心一直耿耿于怀,但并不是像他故意说的那样,怀疑佳慧和那两个家伙有什么亲密的­肉­体关系,他其实是相信佳慧的解释的,不是相信佳慧的为人,而确实是因为不太有时间和机会

可具体亲不亲热又有多大关系呢?不亲热,他相信很大程度上也是佳慧故意放慢节奏,来更多地享受那两个男人的殷勤而已!――在他看来,这动机本身,比真亲热了还令他难以忍受,――而且,即使没亲热过,以这种心态,也不过是没来得及而已,光享受人家的殷勤吗?早晚也得给人点儿甜头尝尝吧?――人生那么长,总有时间来完成吧?!

他曾看过很多陈年旧案的卷宗,里面有很多­性­犯罪案件让他吃惊,普通人以为的道德必年代其实并非铁板一块,只是信息的闭塞使很多人只看到生活有限的表层,以为世界就只有自己生活的那一种方式,以为人人和自己活得一样想的一的,或者认为只有自己才有一颗跃跃欲试的心

其实远非如此,那时同样有很多令人震惊的­性­犯罪案件,有所谓的“搞破鞋”的通­奸­案,还有*案,其实并不少见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件*杀人案,――据案犯供述,他勾引杀害的那些几个女人都是他在火车站勾走的,当然也有不理他的女人,但那些丢了命的女人可真是三言两语,甚至搭了个眼神儿就跟他走了所以,案犯甚至不承认*,只承认杀人

看完卷宗,他很诧异,――那些被害的女人们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心思就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完全没有一点儿戒备心?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然知道神秘与陌生对­性­产生的特殊刺激,可多少也要有些基本的防范吧?

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的答案,――因为她们都死了!

那个*杀人犯的回答则简练成四个字:“都是贱货!”

对此评价,他自己既不认同,也无法反对,因为他再也不能聆听那些女人真实的心声,也没有这份学识来分析判断

虽然他倒愿意换种所谓公平的口吻来解释一下,――也许是这些女人们的丈夫不能满足她们?也许是她们不爱自己的丈夫?也许是她们本身就渴望和更多的异­性­亲密接触,可局促的生活环境和苛刻的社会舆论使这些女人一直无力公开满足内心的渴望,于是当感到机会到来时,便奋不顾身地投身进去?

人­性­是不同的吧?因而渴望经历怎样的人生也难免不一样吧?严苛单一的道德标准与律条大约除了能逼得人更会装腔作势,并不能逼得人人发自内心的认同吧?

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愿望,那么即使是象古代那样把这个人严厉看管起来,只怕也难保险,不说潘金莲的例子,就说绣楼里的小姐吧,――“三言两拍”里有篇故事讲到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与人私通,为了不影响将来出阁被夫家验证的麻烦,于是那个小姐很聪明的向情郎提出用*的方式来满足对方

当最初看到这段时他先是一时惊讶的不能相信,接着就哑然失笑,突然觉得单靠什么一层膜来证明什么“纯洁”,――结果实在可能是――不是别人欺你,就是自欺欺人

只要略有脑子,亲热时能顾念到对方或者自己未来存在的麻烦,两人中一个是老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问题规避了,――甚至不需要是老手,有心规避,用用脑筋法子也出来了――实在,探索身体的享受,真是不需要什么智商

况且真正的问题还不是这些――,

――人总想活得如自己的心愿吧?有些人有那个小姐的渴望却没有那个小姐的脑筋机会和环境,因此不得不咬牙暂时忍耐着先度过人生的关口,这般辛苦的挨过去,一旦过去了,就难免变本加厉地想要补偿吧?

所以才会有这样现象:他没看到过乡间姑娘们泼辣放纵的涅,却能看到很多敢当众扯掉男人短裤的豪放­妇­女?!――还有那些骂人能句句不离生植器的泼­妇­们,做姑娘时也是如此吗?――最悲惨的大概就是那些被杀害的女人们,在她们带着良家­妇­女的面具不假思索地奔赴死亡之前,肯定还以为神秘与未知犹如一张专为她们制造的世间最体贴的温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她们实现内心最隐秘的需求!――却不料那张温床是如此之大,公平而冷漠地承载了每一个人潜在的欲望,包括能吞掉她们的杀机和死亡!

这些女人如此惊人的变化,除了部分来自生活的逼迫,应该也含有人类中不同灵魂对各自梦想生活发自本­性­的追求吧?

这样看来,如果一个女人结婚以前的­肉­体“纯洁”是勉强维系的,只是为了交代,――,那么交代之后呢?――怎样可就太难保证了,因为连所谓可验证的“凭证”也没了,全凭一张嘴来说而已

在他眼中这更可怕,毕竟他要和一个女人度过的是她以后的时光,而非以前

――况且,人的一生都来关注这个恐怕也太可笑了,那过日子是为了享受,还是受罪呢?没其他事做了吗?他可不想在外面审人,回家还要审人,这种日子他可过不成!

他用手按了按太阳­茓­,情绪稳定了许多也许真应该早告诉佳慧他同意和她结婚,让佳慧安心,免得她这么处心积虑,连真带假地解释来解释去

――结果佳慧难受,自己也难受反正他们的婚姻无非是佳慧的“*布”而已,回去就说吧,早把这个过场走了大家省心

他的心定了,抬头向四下望了望,然后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走的实在太远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回到他的小屋,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了,佳慧穿戴很整齐地坐在写字台前,看架势似乎是想走,仅仅因为是等他告别才留下的,虽然本来因为出差分开时间久他要佳慧晚上再陪他一次的,――但发生了这样的争吵,显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佳慧已经不哭了,对着桌子发呆看到他进来,也没有动,只是用一双哭的有些发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他拉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温和而又冷淡地说:

“佳慧,房子腾出来了,我开会回来拿钥匙,然后就可以马上结婚,这几天你可以问问你们单位怎么开证明的事”

佳慧的眉毛挑了起来,愕然极了,似乎不能相信刚刚听到的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向前扑到他的怀里,又开始抽泣起来:

“小峰,”她哽咽地说:“我以后一定不惹你生气”

他推开佳慧站了起来,冷冷地回答一句:“你没有惹我生气,也不用给我保证”

但佳慧也跟着站了起来,抱着他不肯放手,依然哭着说: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和他们亲热过,你可以去问――”

他被压下的火又冒了上来,使劲儿咬了咬牙才吞了回去

“佳慧,”他用力把她从他的怀里推了出来,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我的工作经验告诉我,只有蓄意的谋杀犯,才会时时记得要在特定时刻为自己制造清白证明,你不觉得你需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太多了吗?”

佳慧一直乞求看着他的眼神儿瑟缩地躲开了

“如果你一定要谈这件事――”

他冷冷地说:

“那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我相信了!还可以告诉你,刚才我也没不信!最后我可以再告诉你,关于这件事在你处心积虑给我表白之前,我没有怀疑过,之后也没有怀疑过!――可问题是,根本的问题在这里吗?――好,现在我问你,佳慧,我并没有时时刻刻看着你,可为什么单这段时间你想向我解释?为什么?”

佳慧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不是因为你问自己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理亏吧?”他冷冷的说:“当时你真正的心思大概也不好意思说给我听,是吗?――你非要给我解释这一点儿是不是觉得只要证明自己没和他人亲热过就万事大吉了?你觉得我就是在乎你以前和别人到底亲没亲热的具体事实是吗?――那我问你,你以前和别人谈恋爱时没亲热过吗?你以前的男朋友从没有亲过你,摸过你吗?只怕也和我们以前一样,只差那么一下子了吧?”

佳慧低着头,攥着他胳膊的双手渐渐松开了,他冷笑一声:

“我很高兴你这会儿没再给我解释成没有条件?你以为我那时天天求你嫁给我,是因为我想不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相信自己是第一个拉住你的手的男人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以前没想过这个,以后就更不会考虑这个了!但我同时也想向你申明:――我决不想听我未来的妻子忽然就要找机会给我解释解释她的清白,因为我不想每天在外面审贼,又回家审人!――因为我也相信,自爱的人不需要审!――就如同很多人,即使没有法律震慑,一样会格守让人信任的行为准则;――相反的,有法律,照样有人敢杀人放火!――你反复对我解释这些的心理我不知道,――但如果是觉得我最在乎这个,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所以对你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关心;如果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开始做就被误会感到委屈,――那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当你每次对那个好心肠的­干­部子弟说你回老家,其实却是在我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用的是什么口气?没有一回感到内疚吗?”

佳慧赫然抬起头,她不再哭了,呆呆地望着他

他平静了一下自己,声音恢复了平和,但更冷淡了:

“我这么说不是想指责你因为我们也不会结婚太久的,是不是?生命有限,我们已经浪费彼此太多的时间和机会了”

说完,他撇下木然呆立的佳慧一声不响拿起毛巾牙刷出去洗漱当他回来的时候,依然看也不看依然呆立的佳慧一眼,径自*服上床休息了

过了不知多久儿,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贴到他的背后,过了一会儿,感到整个后背被濡湿了,粘粘潮潮的很不舒服,――他非常不耐烦地动了一下,都快睡着了,又被弄醒,真烦!

他要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做那些看来辛苦,危险迷雾重重的工作,他爱做这些事,因为这些事虽然看来烦难甚至血腥,但同时又是那么公正,当你做对了,自然会给他智力和心灵的双重满足!他可不想辜负这些永远也不会欺骗和辜负他的工作!

他又很快睡着了,昏沉中隐隐地听到了微弱的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那具紧紧贴着他身体的柔软身躯,终于渐渐离开了他……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五

十天的会很快就结束了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佳慧已经在门口为他准备晚饭了,她还在煲一罐汤,不知是什么材料,但闻起来很香他动了动鼻子,在佳慧旁边退下来zee

“你回来了?”佳慧抬头看到了他:“累不累?饿不饿?”

他立刻就发现了佳慧的巨大变化,不是外表,而是神情,――佳慧似乎恢复到最初他认识她时的那种温柔开朗无忧无虑的面貌

佳慧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审视,又低下头看她那罐放着各式各样好东西的汤,一边催促他:

“你先回屋洗洗吧,我马上把汤端进去”

他也没有继续审视下去,嘱咐一句:“小心点,别烫着”

然后带着点奇怪感觉迈步离开了

一进了房间,就立刻发现了更大的不同,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好,不动声­色­的全部打量一遍,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然后,他又打开柜子,确定了他的判断

柜子里现在已经又是半空了,没有一件佳慧的东西,房间里也一样,――这已经是一间纯粹的男人房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边去按部就班的去洗脸洗手,一边琢磨着

佳慧很快就把晚饭摆好了,很简单的饭菜

“我不能确定你今天是否回来吃,”佳慧说,然后一边为他盛汤,一边很轻松地继续解释:“所以没敢做别的,凑合吃吧”

“喝汤就挺好的,刚回来也没胃口”他也很客气地回答,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佳慧的表情

但佳慧一如刚才,神情自若专心的吃饭

退片刻――

“佳慧,”他叫了一声,决定主动询问:“你有什么话要给我说吗?”

佳慧抬起头,看了看他

“有啊――,你房子什么时候能拿到钥匙?”

“我还没去单位问呢!”

“噢――,那你明天一定要去问,我告诉你呀――,”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像个老谋深算的共犯那样交代他说:

“机关就是这样,变数多得很,尤其是你们单位那么多人,不知道多少人惦记这套房子呢,别看是你拿命换回来的,可保不齐还可能出什么问题呢你一定要先拿到钥匙,这样才比较把稳,然后赶快再把你的东西搬进去,才算十拿九稳,可千万别不当回事,你看着我­干­什么,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他无可奈何地回答一句

佳慧这才收回追逼的眼神儿,又开始低头吃饭,吃得专心致志

“佳慧――”他不得不再次开口:“你就这些话给我说吗?”

“什么?”佳慧问,又抬起头接着,这次她没有回避他无声的问题

“你指我的东西吗?”她自问一句,然后轻松的解释道:“噢,我拿回去了,那个女孩儿已经搬走,所以有地方放了,我本来就是说暂时借你的地方用用嘛!”

哼!他心里冷笑一声,――还不忘圆以前的谎?!

似乎看出了他的嘲讽,佳慧也稍微自嘲地笑了一下,补充一句

“再说――,你要分新房了,到时候我的东西也不能从这儿搬走对不对?那也太难看了”

这倒是实话,理由也很说的过去他没有再追问了――吃完晚饭,佳慧也很快就离开了

这也很正常,因为佳慧以前也是周末才在他这儿过夜,平时和他亲热之后多是尽量赶回去的,偶然例外才会在其他日子留在他这儿,――因为佳慧住的地方有一些时常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婆,既老眼昏花又锐利无比,――所以佳慧那里是既不敢留他过夜,也不敢自己太不住的――至于今天没有像以往那样和他缠绵一会儿,也很说的过去,他们谁也不会忘掉十天前的那场彻底撕破脸的争吵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佳慧变化的似乎也太*­祼­了!完全一副交易者的态度

然而,他也不能说这就不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后来这半年多的相处,他根本不能相信后来那个哭哭啼啼,刻意讨好自己,委曲求全到极点的女孩儿就是再之前那个表面温柔实际却无情无意,喜欢玩弄男人感情的佳慧?

这使他惊讶之余,对女人对环境的承受力和适应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怪不得女人长寿呢!

那么现在的佳慧也无非正在展现她非常现实和­干­脆的另一面吧?!

接下来的几天更加充分证明了他的判断,佳慧每天过来除了为他做饭煲汤之外,与他唯一的谈话内容就是:――钥匙拿到没有?

他还没有拿到钥匙,房产科的人告诉他,谢副局长还没把钥匙交回来

“为什么还没拿到?”佳慧总是这样开场问他

“谢副局长没交我怎么拿回来?”

“你不能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难道去他家直接张嘴要翱”

“不能直接说,难道不可以想个委婉的方法提醒一下呀?你办案的脑筋去哪儿啦?”

他不说话了

但佳慧依然嘀嘀咕咕地数落他

“郭小峰你纯粹就是脑筋有毛铂老不好意思去要,觉得张嘴要丢脸对不对?我告诉你,你就是运气好,领导看重你,才没埋没你卖命的功劳要不然,像你这脾气什么也捞不到你知不知道,在机关­干­活不能光会卖命也亏得你们单位需要真能­干­活的人,算没太埋没你!――要是在我们单位,傻­干­活是什么也捞不到,知不知道?看我们领导,就是吃吃喝喝,什么也不­干­,钱也不少拿,官还越升越高――”

“――你闭嘴吧!”他听得有些发烦

“哎呀――,你还给我发火”

佳慧立刻不依不饶地反驳他,一改前段时间见他生气立刻闭嘴的乖顺脾气:

“――拿到钥匙是我落好处吗?早拿到才能早解决我们的问题对不对?――你不是早想撵我走吗?你不拿到我怎么走?到时候你别说我浪费你时间艾我还说你浪费我青春呢?你说咱俩谁怕浪费时间?呵!那个把你当儿子看的韩大姐怎么说来着?”

接着,佳慧略微夸张地模仿着“太上所长”的声音

“‘别怪我说话直,佳慧――,男人拼本事,只要有本事,青春长着呢,我敢说我们家小峰不用再升职,要是你走了,哪怕比现在再大几岁,照样有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求着上门,你信不信?’――是不是?你不怕老,可我是女人我怕老啊我现在就在贬值,再过两年更不值钱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耽误不起呀”

他咬牙忍住了涌到喉咙口的刻薄的话――“浪费时间?那能怪谁,你自找的”

因为想到既然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那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吸了口气改口道:“你那么急那我们现在结婚好了,等什么房子?”

“哎――,”

佳慧又立刻大惊小怪地反驳他:

“郭小峰你分清分不清好歹呀?你要清楚,你们单位房子可不是人均一套,等房子的人多了,你是运气好,正好有这个茬口,借口要结婚,拿得稳,要是结了婚,保不齐将来房子就便宜给你们局长的儿子呢?而且等你错过这个机会,可能一时想分也分不上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我讹你才浪费了你的时间和机会,所以没资格说这种话我现在不是尽量补偿你吗?先帮你讹上房子,你要想清楚呀,――分上房子,我不过走个过超不是你落好处呀!到时候在里面舒舒服服过日子的不是你跟你心爱的女人?还能是我呀?”

他被噎得无话可说,――正是这个原因,他前一段才一直拖着没和佳慧结婚,为得也不过是趁机一定拿到这套房子,既然是被迫要­干­结一回婚这么大的事,――那他也不能一点儿好处也落不到

所以在哑口无言几分钟之后,他只好瞪了佳慧一眼,气愤愤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说:

“别唠叨了我慢慢想办法”

“那好!”佳慧点点头,抄起了她的包,一边出门一边最后交代:“我走了,你尽快想啊”

但办法还不是他想出来了,机缘巧合,等于佳慧帮的忙

那是几天后的一天下午,局长正好过去有事,正谈话的时候,佳慧每天催问他钥匙拿到没有的电话也到了

电话里佳慧是例行的追问,坐到对面的局长都笑了,他有些尴尬,小声对电话说:

“佳慧,我正办公呢!回头再说好不好?”

局长笑着示意他把电话递给他,然后局长对着电话说:

“佳慧,我是老罗,你放心吧,这事儿包到我身上,不用急,最早今天下班以前,最迟明天,钥匙一定交到郭小峰手里”

然后,他隐约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佳慧嗫嚅地道歉声,接着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罗局长倒没有介意,反而半玩笑地说:

“小郭呀,我听说很多人谈恋爱开始时总是男急女不急,到了后来有的就变成女急男不急,佳慧为什么这么急?不是你搞鬼了吧?”

看着他变得尴尬的笑容,局长不再玩笑,十分爽朗地挥挥手:

“得了,别解释了,我能理解,拿到钥匙后,一定给佳慧回个电话,要不然她天天这么催,把我最得力的­干­将催得没心上班可不行”

他觉得心底彻底松了口气,

无论怎样,事情总算解决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拿到钥匙之后的佳慧­精­神焕发,态度也温柔许多,也不唠叨了,当天傍晚就要跑到房子看看

还没走到,佳慧就东看西看,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这儿位置真不错,生活很方便呢,你上班也不远,绿化也不错,闹中取静,而且这个院子也不错,这些树长这么高了,这些常春藤也爬这么高了,啧啧真幽静,就是房子结构差些也值的”

他也觉得很不错,等进了房子他就更满意了,早就听人说谢副局长这套房子非常好,设施齐全,暖气和煤气都有,还只住了三四年,基本上还比较新

房子是长条状结构,像个哑铃,也像个“山”字结构,虽然只是普通的两室一厅,但间间朝阳,而且总面积比较大,两间卧室都很大,尤其是东边的那间大卧室非常大,被孩子多的谢副局长隔成了南北两间――他也打算隔一下,使之变成相通的卧室和书房但要拆掉原有的那个难看蠢笨的木隔断,改成既简单又漂亮的木推拉门,图案就仿佛放大的条格状钵窗就行,他在一本有外国装修图片的杂志上见过样子,觉得又大方又漂亮

带着兴奋的心情看了一圈之后,佳慧又自言自语地说:

“房子真不错,就是脏旧了些,恐怕且得好好打扫呢,我明天就得抽空赶快过来打扫”

“不用”他­精­神也很好,而且早有计划:“太脏了,扫不净的,我找人先粉刷一下,然后你再过来打扫好了”

“是吗?”佳慧看看他,想了一下,突然显得很高兴:“也好”

一时间他觉得佳慧的高兴有些怪,但那时他脑子里完全被如何重新整修房子的事占着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心思也在这方面,因此,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电话,他根本就忘了觉得佳慧有些奇怪的态度

那已是快两周后的一天下午,他按惯例去新房那里看看整修进程,

因为他安排了自己曾帮过忙的木匠为他做事,所以那位木匠立刻招呼了他的同行,几个最好的油漆工和泥瓦匠,然后以特别的热情为他服务,速度惊人而且质量可靠,又加上暖气比较足的缘故,墙和地面的油漆­干­的都很快,这使房子一个星期工夫就呈现出一种旧貌换新颜的感觉

一周后,再看起来简直比一般的新房还要漂亮,尤其是地面,几层油漆之后,发出很有质地的暗红­色­光芒,擦­干­净了,可以光脚跑,他觉得很满意,还有那个木推拉门,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定制的,而且因为做工比较细,看起来非常漂亮

他每天下班后都要,站在那里畅想一会儿自己以后舒舒服服住进去的滋味,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正住着的小屋

那天下午因为出来办事等于提前下班一会儿,依惯例又跑到房子那里,刚走到楼下,才想起来房门钥匙忘到了办公室了,――再回去吗?――低头看看手表,佳慧应该快下班了,不如让她捎过来,顺便也过来看看,那天看完房子之后,佳慧就一直没来找过他,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等他到传达室拿起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已经有大半年没给佳慧打过电话了

电话很快就通了,接电话的不是佳慧,但他听出来是佳慧同科的同事

“喂,哪位?”

“麻烦请叶佳慧接一下电话”

“啊――”对方应一声,然后似乎是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话筒里传来那人的声音:“她这会儿可能出去了,你待会儿打吧”

待会儿?――他又看看表,马上就是下班时间,没准儿待会儿再打佳慧就下班离开,又错过去了――

“麻烦你找一下好吗?”他说:“我姓郭――”

对方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

“哦――,那好,你稍等――”

他拿着电话等着,这时,他听到电话那边穿来一个比较苍老的女声,那个声音他也听出来了,也是佳慧一个科的:

“谁呀?”

“应该是郭小峰”接电话的那个人回答

“咦――,佳慧不是说他没分上房子,给他吹了吗?”

“谁知道,刚吹嘛,可能想挽回吧?”那个回答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这时,他又听到电话里传来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深怀不满的声音: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太现实了,前一段还天天上赶着煲汤做饭,跟人老婆似的,一点儿女孩儿的尊贵劲儿都没有,现在就因为分不上房子马上就翻脸了,什么品德?”

“嘘――”

那边突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听筒被拿起来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佳慧冷到结冰的声音:

“喂,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新房的钥匙忘带了,在门口进不去,你能不能下班给我捎过来”

接下来他只听到了依然可以结冰的四个字:

“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电话被粗暴扣上的声音

不到半个小时,佳慧就赶了过来,他第三次看了眼表,默默地推算了一下,――如果正常下班,那佳慧还是应该骑得比较快赶过来的

“你冻坏了吧”佳慧远远地就很关心地问他,完全不能想象她刚才在电话里以那样的口气同他说话

“没有,”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在传达室等的”

佳慧的神情和前几天一样,温柔,随和,非常客气,但和他不亲昵了,自他从北京开会回来就是这样

佳慧到底怎么打算的?――这个疑问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进了房间,佳慧象他预计的那样大吃一惊,东摸摸,西看看,从东走到西,每间屋转了一遍,最后站在那个大长方钵木格的推拉门前面,反复推拉了两次,合起来就是分开的两间屋子,推开来,是对称的两个半隔断,整个房间看起来通透而且幽雅大方,将来门两边分别摆上家具,当卧房和书房,感觉一定更好,他自己也很满意,觉得效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佳慧赞不绝口:

“啧啧啧真漂亮,给新房都不换呐!”她说,然后拍了拍那扇门:“这是你设计的?”zee

他点点头

“啧啧啧你可真聪明,看你们谢副局长把家变成什么样?好房子也住不到好上,我敢说他要是回来看见你收拾的样子,准得要回这个旧房,把新房让给你”

说着,佳慧又蹲下来摸摸平整发亮的地,扬起脸问:

“这是你让漆的?”

他又点点头

“真漂亮,这房子就算收拾完了吧?”

“没有”

佳慧很吃惊地站了起来:

“还没有啊――,这么漂亮你还要怎么收拾呀?”

他笑了笑,压着得意,故意以很随意地口气说:

“我要他们再漆两遍,地不耐磨,我怕很快会花,搁上东西再漆就麻烦了,我又不能和谢副局长比,能三天两头的换新房,我只能开始多下点儿工夫了,以后也就省得麻烦”

佳慧再次东张西望地看一遍这个­干­净漂亮的房子,由衷地叹息一声:

“哎呀――,谁要是嫁给你,可真是有福”

这句话使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的电话,好奇让他本能地出其不意地追问:

“哦?现在要嫁给我的不是你吗?”

佳慧一楞,接着笑了:

“说错了,应该说,将来跟你过日子的那个女人真有福,我这走过场的不算”

他也笑了很早他就和很多同事不同,虽然偶然也会动手,但并不喜欢刑讯逼供,他更中意拿出铁证,然后让犯人不得不服的交代方法――对佳慧也是如此,再说这也不事涉犯罪,既然佳慧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她说了

“放心吧”他说,不再追问,态度友善地回答:“比我聪明能­干­条件好的男人满街都是,闭着眼也能撞上几个,你这么漂亮,一定能遇上更好的”

佳慧笑地更温柔了:

“借你的吉言,但愿如此”

他立刻坚定着佳慧的信心

“不用的,绝对如此!”

“是吗?谢谢!”

――他们之间的气氛友善极了!

――这就是有教养的好处,好合好散,他想,省得扯不清!佳慧不想说就由她吧,只要对自己无害就行

但当晚回到他的小屋时,心底不能有疑问和谜团的天­性­使他还是忍不住开始琢磨起佳慧到底怀有什么心思的问题上了,――佳慧到底有什么打算呢?似乎是为他们分手造舆论,可­干­嘛不给他说呢?――说给他,自己只会高兴呀?

弄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么鬼?――越琢磨他越想知道

他一贯不喜欢等答案揭晓,总是想成为第一个揭出谜底的人,他喜欢胸有成竹的感觉

躺到床上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他心里很快有了一个主意――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六

第二天一早,他直接去了一个辖区派出所,然后凭着记忆默默的查了一下,果然,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一个五十来岁姓刘的女人,――佳慧单位财务科的会计,曾被佳慧称为“笑面虎”

开始和佳慧恋爱时,他常去佳慧单位,和这个刘会计时常会聊一会儿,因为刘会计是个很热情和亲切健谈的人,见人喜欢招呼聊几句,还爱问东问西――但说多了,他觉得佳慧对这个刘会计的评价很对,这位表面热情的刘会计心地实在很不怎么样,而且尤其嫉视年轻活泼的女孩子

感受到之后他自己也鼓励佳慧少和这个表面中肯但一说起话来,总是会“漏出”一两句类似挑拨儿话语的刘会计交往,――后来,佳慧果然和这位刘会计疏远到只是见面点头的程度

但现在的他,――需要这个刘会计!

然后,他又不动声­色­地查了查刘会计家附近最近发生的案件,他猜一定有,因为到了12月,小偷小摸,“双抢”之类的案件增多,哪个辖区都有――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既有盗窃案,又有一件抢劫伤人案

他心里有了数,同所里的人招呼了几句,胸有成竹地离开了

到了傍晚,他按计划来到刘会计家住的杂院,开始一家一家的询问关于案件的情况,刘会计是他询问的第三家

刘会计一眼认出了他,立刻异常热情地招呼他进屋,与此同时还有两个热情多事的五十多岁老女人也一起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她们显然对附近发生了案件显得又愤怒又愉快

看着那两个不相­干­的老女人,他感到有些头疼,却又找不到理由撵她们走,后悔自己忽略了杂院里面人们的熟落和过分热情的一面――但也没有办法了,到这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始,在和刘会计共同痛骂一会儿社会治安之后,他的话题自然的转到佳慧身上

“唉――”他显得有些失落:“佳慧在单位――,我的房子――”他故意吞吞吐吐的,

他知道,对面这个老女人要是不说下去才怪,因为他刚一提开头,刘会计眼中立刻充满了说话的渴望

果然――

“唉!小郭――”刘会计立刻一副充满开导涅的说开了:“你就别想了,别难过,不是阿姨说你,这正好可以看出一个女人的品质,吹了更好,你肯定能再遇到更好的女孩子,要不回头阿姨我给你介绍个?――保证又漂亮又规矩!对了,我听说你现在是中队长了是不是?”

这大概是佳慧以前在单位跟人吹的,他胡乱点点头,惟恐话题岔开,连忙继续显得很郁闷地说:

“也不知佳慧到底怎么想的,一直不理我,不知道还回转过来不?”

“哎呀!小郭呀――”刘会计立刻发出否定的声音,充分显示出对他的软弱不满,话也说的更直接了:

“我看你这个年轻人­干­工作可能行,谈恋爱还是单纯呀,唉!我这人说话直,你别怪阿姨我话说的明白,前几天我可是亲耳听到佳慧给人说的,你的房子铁定分不下来了,她也不想等了,所以跟人说,你们彻底吹了”

看来他的判断对了,――佳慧已不打算和他结婚!

他的第一感觉是――太好了!

因为他依然年轻,依然身强力壮,还增加了职务房子,同时还可以保持单身身份!――在现实的心理天平上,他目前的分量大约比――他曾经,或比一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还重,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点点物质基船并且能力和前途已然渐渐展现――而一年接一年源源不断成长起来的年轻女孩儿们,几乎和她们的祖母妈妈姐姐们一样,睁着美丽的大眼睛消在青春鲜亮的日子里搞定一个在平凡世界里能提供给她们相对更好物质条件的男人,只要条件够好,她们不在乎自相残杀,更不在乎前仆后继

漂亮姑娘永远不缺,只要男人不缺本事

他相信,尽管他依然普通,但获得一个普通的年轻漂亮姑娘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可也许歉意与内疚总是在――负了别人又不需要为此负责时,――才来得更强烈吧?!

――接下来,他的内疚涌了上来,一刹那,他突然不敢问自己:以前那样骂佳慧是否在潜意识里是消佳慧会自己终于熬不住主动放弃?!――而他则不需要承担“无情无意”的心理压力?

他默默地低着头,内心一时充满了歉意和羞愧

刘会计曲解了他的痛苦,对他的内疚表情深为不满:

“小郭呀!你要是这么难受,可是太傻了,你知道不――”

说着,刘会计又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直到他茫然地抬起头,才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佳慧为什么两天前专门跟人说你们吹了吗?”

“为什么?”

“哼,我们单位王处长想把他的一个表弟介绍给佳慧,那个男孩儿好像在外地,准备想调过来,所以想在这边找个女朋友,以前来过我们单位一次,哼!都是傻瓜!不看本质!”

刘会计又非常不平地退一下,然后恶狠狠地攻击道:

“――半个月前听佳慧说和你因为房子闹矛盾要分手,王处长还问了她,说什么要是分手了就把他表弟介绍给她,好象还说今年元旦他表弟正好要过来,问是不是要他们先见见面,佳慧当时还说再说吧,可两天前专门跟人说你房子彻底没戏,小郭――,说这话时,王处长也在呀――”

原来佳慧又有了其他的机会,他顿时感到浑身轻松,神情也立刻恢复自若:――大家都不差,最好!

但他不想跟着中伤佳慧了――佳慧没有扭头走,而是帮他分上房子才决定离开,再跟着骂,他真不是人了!

他连忙一本正经地说:

“这只怪我没本事,而且对佳慧也不好,要是佳慧能找到更好的归宿,我也高兴,这样对大家可能更好”

“这就对了”刘会计现出了赞许,然后又发出仿佛安慰他的话:“不过那个男孩儿我见过,面面的,一副没出息相,哪儿都跟你不能比!”

“怎么会?怎么会?”他连忙否决――对他来说,那人好不好跟他没任何关系,他也不想由贬低别人来取得任何心里平衡

刘会计看出了他的不介意,越发满意起来,虽然还是忍不住继续贬低佳慧,以语重心长开导他的语气:

“小郭呀,不是阿姨我说,娶妻娶德,一个女孩子这么现实,将来能过到好上吗?”

“是,是”他敷衍地点点头

心里感到需要了解的已然清楚,暗自考虑怎么再把话题转回案件一会儿,让刘会计猜不出他此行的真正动机,――然后就脱身

正琢磨间,他听到旁边那两个一直带着极大兴趣聆听他们对话的老女人,悄声问刘会计:“你们在说谁呢?”

接着,他听到刘会计突然发出一个说不出味道的笑声,然后就听到刘会计小声回答了一句:

“就是那个教那不­干­不净的人怎么在结婚夜里还装闺女样儿,去懵婆家的女孩儿”

他立刻又听到了其中一个发出吃惊不堪的低声惊叫:

“哎呀呀――,那还能是女孩儿呀?这个都会?你不是说还真懵过去了?一家人都没验出来?”

“女孩儿――?”

刘会计的语气愈发莫测,嘀嘀咕咕地继续说:

“没结婚你可怎么称呼呢?不过真有本事,哼!”

然后,刘会计发出了一声暧昧的轻笑,接着又口气酸酸地说:

“反正人――女孩儿――教的法子还挺灵,咱们都想不出来反正我那装老实的同事照着法儿办了,一屋子人就真是没验出来,到现在都怀孕半年了,那女人的男人还整天呵呵傻笑,一点儿没怀疑呢!”

说到最后,刘会计口气里的愤怒又都快掩饰不住了

过了那么一会儿,他才突然意会到话中的含义,赫然抬起头,看着一脸又气又不平似乎又怕他没听到的刘会计

“你什么意思?”他有些口吃地追问:“教,什么?谁教谁?”

他的震惊果然极大地满足了刘会计,但刘会计的态度却偏偏矜持起来:

“小郭,你也别问,太丑了,我是说不出口的,反正阿姨就一句话,你也别为吹了难受,要我说,高兴也不为过,早晚你会明白的”

望着对面这个老女人愈要人知却又装腔作势的眼睛,他决定不再满足这个女人猥琐的心思了,低头看看刚才的询问记录,开始一本正经地问起和案子有关的问题――到了告辞的时候,他很满意地发现刘会计一本正经地眼睛下面,有些眼巴巴的盼着他再次开口询问呢

但他依然什么也没问,十分庄重地点点头,然后告辞了!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思前想后,然后第一次想见到佳慧,大半年来的第一次――

――但佳慧不在他身边,她不来找他了,从他拿到钥匙的那一刻

分析综合所有话的意思,佳慧显然要和他分手,可佳慧也没告诉他要和他吹,还说要帮他收拾房间?佳慧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是还没最终拿定主意吗?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前那几次痛骂她之后,她也曾一段时间不肯来,最长的时间快一个月了吧,那期间也一定动了再不肯来的决心了吧?

他无法确定佳慧现在到底是怎样想的,也许连佳慧自己也没有确定?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七

第二天,当他去那个木匠那里翻看各种家具图案的样式时,那个木匠笑呵呵地说:

“郭队长,要不你把这拿回家慢慢选吧,不得征求征求女朋友的意见?”

他楞了一下,――征求佳慧的意见?

一直他都压根儿没这个想法,就象佳慧自己说的――她不过走个过超这个家犯不着管佳慧如不如意

但那一天,他第一次彷徨了――,退一会儿,点点头:

“说的是,那我拿回去了”

离开木匠的家,他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迎头看到路边的一个大商超忽然想起他和佳慧热恋时有一次来这里闲逛,佳慧曾被一张床迷住了,围着看了半天

当时他看见后咬着佳慧耳朵悄悄说:

“我们结婚就买这个床用好不好?”

佳慧的脸一下子红了,轻轻啐了他一口:

“谁要嫁给你呀?”

看着佳慧突然变得红扑扑的有些害羞的脸孔,他真想立刻就把床买了,把佳慧娶回家!――那时的他真是喜欢佳慧,喜欢的不一样,和他曾认识交往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从哪里都不一样,从看到佳慧的第一眼,莫名其妙的,心呼啦一下就热了

他的心当然也曾经热过,可以前那些热,仿佛是火柴,顶多是蜡烛的光焰吧?总是很快就熄灭了但对佳慧,在最初的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心底那束火焰的能量,仿佛来自太阳的恩赐,每天都从东方冉冉升起,给他带来无尽的光与热

那时的他爱佳慧,爱的珍惜,珍惜到恐惧,恐惧佳慧会消失于他的生命中――,他都不知该怎么办,他只是想娶佳慧,想绑着她,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佳慧是他的,想让佳慧只属于他!

那段时间他真的以为这种喜欢可以持续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

――但转眼间,真是转眼间,――自己变得是那样讨厌佳慧,嫌恶她,只想一脚把她踢开!――他的心,更是一点儿也不珍惜她了

――那份厌憎也如同他曾经的迷恋一样,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强烈,如此真实!

――真是快呀?

他抬起了头,仰望着冬季灰白滞重的天空,心内一片茫然:为什么情感的变化这么快?是人­性­?还是只是他的­性­格?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他的感情就是那么短促,恍如烟花,刹那间可以灿如缤纷的流星映亮整个夜空,刹那间又光华罄尽消失于无尽的宇宙,无尘无烟,只有记忆才能证明那份爱存在过?

他不知道,灰白滞重的天空没有给他回答,他依然茫然,然后又带着这份茫然,不知怎的,又走进了那个商超又走到了家具展区

他默默地转了一圈,那张床早已没有了,这个世界正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所有的陈旧都在消失,所谓的经典都只能站在小小的一角证明着历史的眼光,――惶论一张远不完美的床,怎配得上一直昂扬地站在滚滚潮流上一直展示着?

“想买床吗?”一个男营业员很热情地过来招呼他:“想买什么样的?结婚用吗?这个怎么样?”

男营业员指着一张床头被花布软包起来弹簧床:“最时髦的,很多人买的”

他看了看,包床头的那块花布是一块白­色­底衬粉红­色­,藕荷­色­的花瓣和果绿­色­窄长叶子的大朵百合花图案,图案美丽又鲜活,宛若春之花束,带着盎然的生机,鲜活的将他的心突然撩得一动一动的

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摸花布上那优美的粉­色­百合花瓣,似乎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微弱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恍惚间又仿佛在百合花瓣中,他再次看见了那双――他曾从昏睡中醒来,在半梦半醒间看到的――死死盯着他,却又说不出味道的――眼睛

那天,佳慧还说后悔自己曾经的任­性­――,佳慧指的任­性­是什么?真的只是自己曾猜得原因吗?

也许看出他心动了,旁边的那个营业员打断了他的沉思,继续尽责地鼓动着:

“啊――,现在买额外划算!如果今天买了,还可以送一整套床上用品,枕巾枕套枕心床单被子被套,反正保证你一下子全齐了!”

他又看了看旁边这张充满敬业­精­神的脸,一瞬间,拿定了主意:

“好!”

他定下那张床,留下了送货地址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离开了商超天已经黑了,沿着暗暗的街灯,他继续漫不经心的向房子走去,刚走到楼下,一眼看到佳慧的自行车,他心里一动,――大半年来,头一次,看见和佳慧有关的东西,心里产生了些欣喜的感觉

三步两步上了楼,房门果然虚开着

因为窗户一直大开着晾味道,所以尽管暖气烧的很足,房间里依然相当冷,所以佳慧依然穿得像个下雪天堆得小雪人似的样子

他连忙走过去一边关窗户,一边问:“是不是很冷呀?”

“还好!”佳慧嘟囔着回答,眼睛继续四下看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温柔态度看了好一会儿,看起来颇为满意:

“真好,你都收拾好了,好象没什么可清理的,只用简单拖拖地就行了”

“怕­干­活是不是?”他抢白一句,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说――不用你­干­,我自己­干­

――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主意:

“那也没办法,”他说,又换回平常的口气,若无其事地说:“谁要你先说大话,说要帮我清理的?――那就要­干­活儿,告诉你,要清理的地方多得很,过来我领你看看要清理什么?”

说着,他把佳慧带到厨房:

“你看,除了粉刷一下墙,厨房我没收拾,一来因为冬天打墙动土的不方便;二来谢副局长家人多,原来就是厨房卫生间收拾的好,灶台,案台布局都挺合理的,看,这个炉子这么大,烧好了一次可以供几个人洗澡呢我拆了也是重新这么做,懒得费事了;三来我马上要搬进来赚也懒得再弄――不过,这厨房边边角角和这些水管子上的油烟太大,一定得好好清理,否则住进来不舒服,你可一定得帮我全部擦­干­净,你知道,我在家一向讲究,讨厌不­干­净的”

佳慧没有表情的点点头――

“你放心吧,”她说:“我说到做到,还有吗?”

“有――,事情多呢!”他说,然后装做没看到佳慧的表情,然后离开厨房,领佳慧进到西边那间稍小些的卧室:“你帮我把这间屋拖一下好不好?我打算马上住进来,需要搬几样东西进来,可以吗?”

这次佳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被房间里新打的那个和东屋一样顶天立地的木推拉门迷住了,她走过去打开研究起来,里面空间不是太大,并不能住人

“这是什么?”她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

“衣柜呀!”他说,接着,有些得意地解释:“这个房间也很长,可我不想分成两间了,留点儿空间,将来灵活机动,这边索­性­沿北墙打个大隔断,将来当个大衣柜好了省得再做柜子,柜子那东西又贵又苯又装东西少这里面将来订上一格一格的架子,以后什么被子呀衣服呀全都能放下了,隔架最下面还可以放鞋――”

“哎呀!”佳慧失口打断他的解释,由衷地啧啧大声称赞起来:“小峰你可真聪明!这么大,能放多少衣服呀,根本用不了!”

“未必,女人买起衣服没头儿,将来地方够不够用还难说呢,没准儿将来还要在东屋再隔一面墙呢!”

佳慧从善如流,立刻改变了刚才的观点

“就是就是!”她说,一边使劲儿的频频点点头,一边又非常喜爱地摸着柜门说:“这么大,真好!能放多少衣服呀,我将来也要仿着你这个构思,隔一面墙当柜子!”

――她将来也要仿着这个构思,隔一面墙当柜子?!他咂摸着这句话,心突然抽了一下,――真识趣呀!

曾为佳慧的不识趣,在他深深厌恶她的时间里,曾数次用非常的羞辱来提醒――现在,在他突然有些彷徨的时候,――佳慧终于识趣了?!

这时,佳慧的脸终于转了过来,咬着手指头,非常羡慕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非常聪明的普通朋友那样: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呀?”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兴趣了,淡淡地说:

“当然不是!我哪儿有这本事,是在一本装修杂志上看到的”

“这也不错呀”佳慧立刻回答,眼睛里对他依然充满了肯定态度:“你的眼光好呀,挑得东西都是又简单又漂亮还实用,啧啧这房子收拾得比我见到得所有人家的屋子都好看,又简单又舒服,我很多同学结婚,哎呀――,屋里家具多得像个仓库,进去就觉得眼满,还要花很多钱你收拾的真好!对了,你的杂志用完了将来能不能借给我看看呢?”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恼火,非常想刻薄佳慧一句――这么快找到下家了?都需要装修房子了?

但他只是咽了口唾沫,然后――

“当然”他平和回答,接着还非常友善地笑了笑:“送给你都可以”

佳慧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显得很高兴,又回身打量了一翻摸了摸柜门,才又回转身来

“你刚才说什么?”她问,这会儿才想起他刚才的话:“拖地,搬进来?对了,你怎么突然想搬进来呀?”

他已经笑累了,有些没好气:

“我能一直占两个房子吗?这里什么都全,每天回来还能洗个热水澡,­干­吗不住翱有什么等的?”

佳慧并没有注意到他态度的不好,猛拍了一下巴掌,仿佛刚刚顿悟一个重要的事实,立刻带着如同他一个战壕里战友那样的神情说道:

“对呀!你一定要赶快进来赚尤其要把你的一些东西搬进来,机关的事很麻烦的,万一出了什么古怪变数,辛辛苦苦收拾完了,万一一天还没住那就太可惜了!――这房子要是再拿不到,可是真是太对不起你了,一定要住进来,住进来就没跑了!你现在就去搬吧,我现在就拖地,很快的,你赶快去吧”

看着佳慧热切鼓动的脸,他犹豫了一下:

“现在呀?太急了吧?”

“急什么?你天天忙得很,不定有什么事呢,今天你不是正好有时间,又不是结婚,还要选黄道吉日呀?赶快去吧,我这就帮你擦地”

他还是很犹豫,他不想搬旧床了,明天新床就来了,何必折腾?

“我还想买些东西呢?”他说

“你还有什么买的?”佳慧四下看了看:“挺齐的呀?”

“齐什么?这屋现在能住人吗?”

“你把你原来的东西搬进来不就够用啦?”佳慧反问,然后嗔怪地看他一眼:“我给你说呀小峰,你要知道,你眼光再好,也不能把什么都弄齐,怎么也得给人家女孩子留些买人家中意东西的机会,要不然再好再全也是个遗憾”

那一刻望着佳慧如同一个知心朋友那样诚恳的脸,――他确定了:――佳慧绝对是不打算和他走这个过场了

咽了口唾沫,他冷冷地反问佳慧:

“噢!因为这个我就不能买个窗帘,买个拖鞋,买几个锅碗瓢盆让自己住得舒服一点,就必须这么凑合着卓我的房子我的钱,还非要活得这么贱!为什么?”

佳慧被他噎得楞了一下,

“你说得也是”她说,并没有生他的气,而是一副有些懊悔自己考虑不周的样子:“我都忘了,那些东西也是要买的”

他也缓和一下口气,不动声­色­地看着佳慧继续说:

“对了,星期天你陪我去买好不好?买这些小东小西的我没经验和眼光”

佳慧显出稍微的犹豫,但随即还是很快爽快的答应了:

“好吧,”她说:“正好我也要买些东西”

然后,又略略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不过这回态度显得比较客气:

“你非得四角俱全才肯住吗?凑合两天不行吗?我反正也来了一趟,就势做点儿事也算不白来,你说呢?”

他心里一动,也许搬完东西可以以天晚为理由趁机把佳慧留下来,就此把该弄明白的弄明白,跟破案一样,很多谜底都是在“选日子不如撞日子”的情况下给弄明白的,没准儿今天时机正合适

他立刻改变了态度:

“好!你帮我好好擦­干­净,还有东边那间屋也记得帮我好好擦擦,既然麻烦一回,我索­性­把主要东西都搬过来,施零碎以后再收拾”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佳慧一叠声的同意了,同时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摆出要­干­活的架势来

但当他累得要命地请人帮忙把那些床衣柜写字台等等笨重东西搬过来之后,却发现房间虽然擦得­干­­干­净净,但佳慧已经离开了――还给他留了个字条,告诉他星期天她下午两点过来,如果他有事,可以给她留个字条,告诉她需要买什么东西,她可以先帮他捎回来

一时间他内心沮丧地要命,尤其是看到那张费劲儿搬来的旧床,觉得额外生气――白费劲儿!

但仅仅在他忙碌完毕,来到卫生间打开淋浴龙头,等热水从头顶冲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平静,――有什么呢?跟破案一样,什么事都不能光想求老天帮忙,自助者天助!他在行内得到的那些小小声誉,可决不是靠运气!――他不怕等!

然后,他的脑筋又十分冷静地回转到内心的问题上面来了:佳慧显然不打算和他结婚了,但为什么又不告诉他这个打算呢?还同意替他打扫,陪他买东西?――到底是为什么呢?

吐了口溅到嘴里的热水,他开始一遍遍地回想着这次开会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些简单而又内容明确的对话――

最终――

“……我现在不是尽量补偿你吗?先帮你讹上房子――”佳慧的这句话,终于在他的耳边回响了起来,“――先帮你讹上房子――,先帮你讹上房子――,先帮你讹上房子――?”

他默念了几遍,觉得明白了!――一定是还有什么关于他的其他打算,才使佳慧暂时缄默的,而且,这个打算大约可能对他还有好处呢?!

――可佳慧能帮他什么呢?他又有些纳闷儿地想:到底佳慧打得什么算盘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八

星期天再见面的时候,他发现佳慧神情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挫折感

“有事吗?”他尽量温和地问:“工作不顺呐?”Hxm

“艾”佳慧一惊,然后立刻露出一个掩饰地笑容:“没呀,我工作能有什么事”

倒是!――佳慧的工作既清闲又不需要什么真本事

那么,――是不是因为他的事发愁呢?他暗自琢磨想:如果是,那么现在佳慧又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呢?

他早就发现,除了应付日锄活小事和对付那些痴心待她的男孩子佳慧显得很聪明外,――真做起其他事来,反应毅力能力和聪明程度都稀松得很,并且惰­性­很强

因此他做出仿佛对此已没有兴趣的样子,然后一边换出门的衣服,一边如同聊天那样漫不经心地改换了话题:

“佳慧,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据说搬新家要好好在家做一顿饭来吃,将来住在里面才吉利”

“是呀!”佳慧立刻毫无机心地回答:“是有这种说法,有人把这个叫‘开灶’,有人叫做‘了锅底’,――不管什么吧,总之就是吃饭,反正我已经去我好几个同学家吃过了”

“哦――,我说我很多同事都闹着让我做饭请客呢,怪不得?!――那佳慧,你来帮我来做吧,煲汤就行,其他我做,你帮我招呼一下就行了”

“啊――”佳慧发出了明显意外的音调,结巴起来:“这个,这个――”

他用眼角扫了一下佳慧看起来为难之极的脸,连忙主动说:

“是不是嫌麻烦?我也嫌麻烦,刚收拾­干­净的新家,一会儿就能糟蹋的不成样子”

“不是的――”佳慧回答,不再掩饰了,很老实的回答:“我是觉得我来不合适,这种客你不应该和我一起请的,你也住进来了,房子估计肯定没跑,就不能让他们再误会了,是不是?你将来跟别人一起请吧”

他看看佳慧,点点头:

“说得是”

然后,又四下看了看接着说:

“不过既然有这种说法,好象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才对得住这种风俗,也算图个吉利,­干­脆,我请你吃一顿好了,怎么样?”

“好!”这次佳慧答应得特别爽快,然后又略想了想:“要不­干­脆,你自己去买东西吧,我去买菜,晚上就吃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立刻回答,略微提高一点声音:“房子还没收拾完怎么做,你不知道这顿饭是要在什么都收拾利索了才能吃?”

“你不都住进来了吗?”

“住进来也不等于利索了,看看你的厨房,还没打扫吧?”

“啊――?”佳慧又发出了失望地声音:“――还要等打扫完才能吃呐!”

“对!”他没好气的回答,瞪着佳慧:“吃完了你还要给我打扫­干­净才算数,你自己说的,说到要做到――现在,别发呆,出门走啦!”

说完,看也不看微微噘起嘴巴的佳慧,转身先下了楼――又默默地的走了一会儿,他控制住了刚才心里冒上来的怒气,然后微微侧过脸斜睨一眼跟在他旁边的佳慧,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佳慧,”他放缓声音,仿佛恢复了好心情:“给我说,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我不怕麻烦的”

“不用了,”佳慧一口回绝:“我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

“­干­吗这么客气?”他坚持道,然后刻意显得很满意地看看她:“你知道吗?住这两天我就发现,住舒服太重要了!――你帮我讹上房子,这么大的功劳怎么麻烦也不算过分”

这句话似乎令佳慧特别高兴,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真的?”

“当然,所以我说要好好请你吃一顿”

“那好!”佳慧很高兴地说:“你高兴就好,也多少算弥补一下我浪费你时间的过错”

说到这儿,她歪着头一边走一边琢磨地说:

“既然一定要吃饭,嗯――,不如――,不如――,不如我给你包饺子吧”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主意似乎令佳慧很兴奋,情绪越发高涨:

“对,包饺子吧,我们有个同事他妈妈是东北人,呀――,你不知道她包的饺子和烙的合子有多好吃哎呀,哎呀――!”

说着,佳慧不由自主站住了,闭上眼睛,仿佛咂摸滋味似的,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又睁开眼睛,一边走,一边给停下来给饶有兴味儿看着她的他,像个孩子那样比画着:

“啧啧,啧,你不知道多香,反正我那同事只要一带饺子到办公室,我们就一哄而上,抢着吃完了而且我们还老问他:阿姨什么时候包饺子呀?阿姨什么时候包饺子呀?――真的,特别好吃!尤其是冬天吃!我可以打听一下他妈妈拌馅儿的秘诀的,到时候你肯定觉得好吃――而且,饺子的寓意也好,要不然为什么人都在除夕吃饺子呀?因为团圆嘛!彩头好!”

“真的吗?”他说,又扭头看了看佳慧,心里一动,有些似笑非笑地说:“说得这么好,看来只能吃饺子了”

但他的笑容却似乎突然吓住了佳慧,佳慧看着他,雀跃的表情变得尴尬了,接着就急切地解释起来:

“小峰,我不是说我跟你团圆,绝对不是,你千万别的真的!饺子不光是这个意思的,不也有个说法‘出门饺子进门面’,就是说吃过饺子的人再出门,也会走的一路顺利的,我吃也就是跟着讨个彩,消自己将来也能顺利,咱俩各自都顺利”

他看着佳慧,不再笑了,――但他的严肃反而使佳慧显然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声音又高兴起来,一边走一边继续说起吉利话:

“――当然,主要是你顺利,因为是你的房子,为你庆祝嘛!小峰,你又聪明又能­干­,我听韩大姐说你们领导特别器重你,说还要提拔你呢!――你看,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普通警察,现在就是中队长,肯定再过一年就是大队长了,多好啊对了,吃完饺子,你肯定还马上就遇到一个又漂亮又贤惠又单纯的好姑娘,不,好多个,你慢慢选一个最如意的,然后和她结婚,以后的日子肯定过得特别幸福,嗯――,然后,然后,然后还会再有一个像你一样聪明可爱的儿子――”

“好,谢谢你,”他客气地打断了佳慧:“借你的吉言,但愿如此!”

然后加快了步伐,不想再听佳慧说那些拜年话了――只是闷声不响地向前走着,开始默默地思忖,佳慧显然已经急着和他结束,但她为什么眼里有种挫折的感觉呢?是不是那个神秘的打算令她挫折呢?佳慧会不会索­性­放弃呢?佳慧见韩大姐了?――奇怪,自从上次“太上所长”刻薄过她之后,佳慧一直讨厌“太上所长”,好端端的怎么又去见她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产生了一点儿担忧,好心未必办好事,佳慧可别给他捅出什么篓子来,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冷眼旁观了

终于到了商超他也恢复了常态,很温和地问:

“佳慧,你主要想买什么东西?”

“我想看看衣服”

“好,你自己去看吧,我在那边抽支烟”

佳慧兴冲冲地离开了,――远远地,他在后面看着,看到在走到童装专柜的时候,佳慧突然退下来,然后一边看还一边冲着营业员问着什么,他立刻走了过去

“有同事要生孩子呀?”他漫不经心地问

“是呀!”佳慧头都没抬,摸着一套婴儿装,嘴里还嘟囔着他听不清的评价

“谁呀?”

“阿琴”

“哦?”他故意发出略微惊讶的一声,然后突然暧昧的笑了一声,低声问了一句:“我记得好象你说阿琴是四五月份结的婚呀,现在就要生了?”

正给佳慧拿衣服营业员听到他后来的话也扑哧一下,笑出了更加暧昧的一声

佳慧听出来了,抬起头瞪他一眼:“你说什么呢?阿琴才怀孕六个月,我只是提前看看,过年货全,有合适的先买了而已”

“噢!”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度过的比较愉快,佳慧对逛街和购物有种特别的兴趣,即使是不买她自己的东西也能兴致勃勃地看半天,比较来比较去的,他也难得耐心地听佳慧讲解为什么这件好,那件坏之类的道理,气氛和谐极了

但最后,他几乎都不采纳佳慧的意见,因为佳慧总建议他买最便宜的东西

“你现在只是临时用用,买贵的是浪费钱”她总这么说

“可我为什么不直接买个合适的?”他也和气地反驳佳慧:“买个便宜的很快扔了,还要再买贵的,那加起来不是更费钱?”

佳慧不赞成的撇撇嘴,但还是保持了沉默,直到看到他要买那块比较昂贵的窗帘布时,才又忍不住又这么小声提醒他

“小峰呀,你现在只是临时用用,买贵的东西是浪费钱”

他也照老样儿回答:

“怎么是浪费呢?买个便宜的很快扔了,还要再买贵的,那加起来不是更费钱?

“可窗帘之类的人家女孩子总是想亲自挑挑的,”佳慧苦口婆心地说:“不像买餐具呀,人家可能不计较这东西你买的再好,最后还要扔,所以随便买块儿布临时挂挂就算了,你知不知道结婚很费钱的,你应该省一些”

他照样儿无动于衷――

“反正我也没钱,”他说:“要是太费钱,也不会只差这么一点儿,那我还不如现在买,至少我能先舒服舒服对不对?”

佳慧叹口气,很不赞成地摇摇头,但最后还是很理智地没有继续规劝下去了,因此也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

冬日天短,等他们带着采购的大包小包从商场离开时,天已经黑透了

进屋一放下东西,佳慧即刻就拿起自己的包做出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装做没看出佳慧的意图,只管说:

“你要出去呀?正好去买两碗馄饨上来,最好再买几个包子,我饿的厉害”

“啊――”佳慧楞了一下,张开了嘴,但并没说什么,而是不太情愿的同意:“好吧”

过了一会儿,东西买回来了,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你不吃一点儿吗?”

他说,继续装做没看到佳慧又拿起包的动作,一边喝着馄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一会儿帮我挂挂窗帘,这下早上不用太早醒了”

这不算过分的要求果然难住了佳慧,犹豫一下,还是带着些忍耐的神气,她也在桌前坐了下来,开始喝另一碗馄饨

一切收拾完,等他领佳慧去东卧室挂窗帘的时候,佳慧才看到那张新买的弹簧床,楞了一下之后,又开始摇头

“怎么不好看呀?”他问,然后拿着那副窗帘布比画着说:“我是冲着这个图案,才配得这块窗帘布,怎么,看着不协调吗?”

“不,挺协调好看的”佳慧客气地回答,但满眼还是不赞成的态度

“那你这么看着我,明显就是不以为然”

“我不是说图案,”佳慧说,终于忍不住数落出来:“我就是觉得你还怪会享受的,一点儿都不肯亏自己”

他没有立刻回答,直到挂好了窗帘,从凳子上下来,才边打量着窗帘边说:

“佳慧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是不肯亏自己,我这是为了你,咱俩结婚再怎么简单,怎么走形式,也不能什么都不买吧?”

“啊――”佳慧发出了短促的一声,显然吓了一跳――

“你不是为我买的吧?”她急切地说:“我不用的”

他回过头,装镊样地板下脸:

“你不用怎么不早说呀?这不是费我的钱?我本来钱就不多!”

佳慧扁扁嘴,几乎委屈地要哭了,但最后,张张嘴却说道:

“那你花多少钱,我还你好了”

“嗯――,主意不错,”他说,然后突然搂过佳慧把她压到床上,一边亲一边摸着她低声说:“就折成这个次数好了”

佳慧立刻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怎么啦?”他反问,故意更加拼命地揉搓她:“你说我们多长时间没亲热了?而且你要嫁给我了,在形式结束之前,尽这个义务是应该的吧?”

“――我不和你结婚了”佳慧终于失声喊道,同时努力从他身下挣脱出来,

――这很容易,因为听完这话,他就松开了佳慧,并且站了起来

佳慧也站了起来,

然后,他们彼此审视着――

“佳慧,”他非常和气的率先开口:“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不行吗?非要心里做事吗?告诉我为什么改主意不嫁给我了?”

拢拢刚才有些弄乱的头发,又看了看他冷静的脸,佳慧镇定了下来,稍微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同样微含自嘲的语气回答:

“我已经浪费了你那么长的时间和机会了,要是再逼你结一回婚,再费一段时间,那不是也太折磨你了吗?”

他点点头:

“噢!――但那你以前为什么想嫁给我?”

佳慧笑得更加自嘲:

“因为我跟你上过床了,怕自己嫁不出去,只好讹上你了”

“噢?――那现在呢?现在你又没跟我上过床了吗?”

佳慧转了一圈眼珠儿:

“现在嘛――,因为我突然知道如果我和你结婚,我们单位就要收走我的那间宿舍,那怎么办?为了*最后流落街头也不划算,是不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办法,这样算算只能不结婚了”

说完,又看了看他,佳慧突然很温柔地笑了:

“小峰,你看,老天都帮你,现在我就是想讹你也讹不成了,你也不用不得不结一回婚了你看你现在更好了,什么都好,接下来你肯定马上就能遇到一个更好更漂亮更单纯的好女孩儿,不,好多好多个―ā

“是吗?”

他打断佳慧似乎要再次滔滔不绝的拜年话,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打算呢?佳慧,别编了,直接说清楚不好吗?如果一定不想说,那就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找韩大姐­干­什么?”

迟疑一下,佳慧终于说道:

“我想找到那个女孩儿的地址”

他听得很奇怪

“哪个女孩儿呀?”

“就是那个你约会一个月的姑娘呀――”佳慧说,然后低下了头:“我那时不懂事,不知道你的心事,一时冲动搅黄了你们――现在特别后悔,我想找到她,如果她还没结婚,我想给她谈谈,还让你们复合这样你房子也有了,错过的机会也能补回来了,我也不用觉得太欠你了”

他一时吓得心脏砰砰直跳,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你找到了吗?”

佳慧顿时哭丧起脸

“没有”她说:“地址我都没找到,我找尽了理由,可韩大姐还是怎么都不跟我说,还让我别发神经”

他暗自长出一口气,――“太上所长”,你太了不起了!

庆幸之余又有些恼火,――天呐!真是不能由着佳慧的­性­子胡来!――要是让她真打听到了地址过去胡说,可真是出了大洋相!――就这儿也算惹了小麻烦,回头还得跟“太上所长”解释解释

“你打听人家­干­什么?”他控制不住得恼火起来:“我告诉你呀,叶佳慧,你别神经,你给我丢脸丢得还不够是不是?”

“我就是想弥补一下”佳慧的声音更加可怜

他眼珠一转,咽去了实话,改而说道:

“现在弥补得了吗?人家都结婚了,我就是再想人家也不能让人离婚吧?你现在后悔了,你那时侯­干­什么去了?”

佳慧头垂得更低了,半晌,轻轻说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和被发出的声音,突然让他他觉得很熟悉,熟悉的仿佛刚刚还听到过,那么微弱,又那么悲伤,又充满了绝望――

――他心里突然不舒服极了

“算了,”他放缓口气:“这种事你不要管,想­干­什么我自己会­干­的,你别给我添乱就够了”

最后,他又严厉地补充一句:“听见没有?”

佳慧微微抬起头,偷眼看看他又变得严厉的脸,小声回答:

“对不起,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儿,看他不再说话了,佳慧低着头开始向外面走去

他一把抓住佳慧的胳膊:

“你去哪儿呀?”

“哦,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他有些恼了,一使劲儿把佳慧拽到自己怀里:

“哎呀――,说句对不起就心安理得的走了,你的对不起这么值钱呐?!”

一直温顺听他训斥的佳慧,这次却立刻挣扎起来,拼命地想离开他的控制,他更恼了,反而加把劲儿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然后发狠地说:

“今晚不许走,当还债也得让我痛快一晚上,你欠我的,否则我现在都结婚了”

这句话很灵,果然,佳慧迟疑着渐渐不再挣扎,最后,像根木头似的戳在那里不动了,低下了头,一副要还帐的冷漠忍耐表情

他装做没看出来,放开了她,低声说一句:

“去洗澡吧”

依然没有说话,佳慧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卧室――

望着佳慧万般不情愿,如同准备上刑场受刑似的沉重背影,他也一言不发地静静地坐到了床上,默默地点起一支烟,轻轻抽了一口,开始像一只准备觅食的豹子那样微微眯起了眼睛……,大约半支烟的工夫,他按息了香烟,迅速站了起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三十九

推开浴室的门,没等佳慧愕然的表情消失,和本能想回避他注视的把她自己的身体转向墙壁,他一下就把佳慧搂在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疯狂地亲吻起来,同时用他那双大手和自己的身体狂热地来回摩擦着她的身体,最初的抗拒和僵硬之后,佳慧的身体很快就软化下来,反手抱住他的脖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应起来――身体也由开始的僵硬到渐渐主动踮起脚尖儿摩挲他身体最硬的那个部位――一些热乎乎的体液淋在上面,――他忍着冲动,轻轻把佳慧推开一些,控制着不让自己进入,用一只手代替在那里,先是轻柔地摩挲着,――佳慧的喉咙里很快发出控制不住地低低的呻吟,接着他的手变得更加粗鲁和有力,她的呻吟中又夹杂起轻微痛楚的满足叫声,――就在她越叫越急的时候,他的手骤然收回到她的腰上

“别――”佳慧失声喊道

“别什么?”他问,讪笑地看着佳慧突然羞红的脸,然后突然狠狠亲了她一下,又猛得又松开了她,将她向后靠在墙上,接着迅速蹲了下来,开始用充满胡子硬茬的下巴和柔软的舌头交替刺激佳慧那已兴奋不已的*,不过两三分钟,佳慧就发出一声绝望而迷醉的尖叫,他又迅速站起来,让自己早已憋的发涨的*一下子刺入进去,开始抱着她不由分说地疯狂撞击起来――,

而佳慧,则开始持续不断的尖叫着,一直尖叫到他也终于将要打熬不住才拔了出来,然后激­射­了佳慧一身

抖得不停的佳慧身体先是再次一下子向后软软靠到墙上了,不到几秒钟,又猛然扑倒在他怀里,开始像疯了一样死死环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喃喃地喊着: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现在就想死了?”他问,喘了口气,然后*地托起佳慧的下巴说:“太急了吧?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宝贝儿,主菜还没上呢!知不知道,今晚我要好好吃顿大餐!”

微微睁开眼睛,佳慧伸手摸着他的下巴,有气无力地问:

“小峰,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想知道吗?”他似笑非笑地反问,然后咬着她的耳朵暧昧地说:“上床告诉你”

佳慧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靠在他的身上

他垂着眼皮看着此刻显得情绪满足无比的佳慧,不动声­色­地打开淋袁一只胳膊依然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开始轻柔地为他们俩再次简单冲洗一下佳慧依然闭着眼睛,环着他身体的手也略微放松一些,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似的任他用手推来推去,但他的手一松下来,她就又像一块受了磁力吸引的铁钉那样靠在了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活生生地传达着她想挨着他的欲望

他嘴角浮现出一点点毫无迷醉,略含轻嘲的笑意,关上水龙头,然后拿起一块浴巾将他俩一起松松围住

“跟我回房间了?”他低声对身体又软软贴在他身上的佳慧说,脸已经变回了那种暧昧和*的涅:“要不要我抱你过去呀?”

佳慧终于微微睁了一下眼,有些娇憨地说:

“不要,不要你现在费力气”

“乖,真体贴,”他摸了摸佳慧湿漉漉的脸蛋:“先让我养­精­蓄锐歇一会儿,然后再让你想死,咱俩一块死”

佳慧的脸稍微又有些发热,但什么也没说,微微低下头,开始紧紧靠着他,然后尽力配合着他的步伐,有些牵绊的走了出去,――只是在客厅的过道时,才执坳地和他发生了方向上的不同选择

“嗯――”佳慧有些撒娇地小声反对:“不去你那卧室了”

“为什么?”他问,然后,往着佳慧依然懒洋洋半闭半睁的眼睛,用诱惑的口气轻声说:“不想知道大床的好处吗?知不知道,宝贝儿,床越大我的本事也越大”

佳慧的头在他的胸前靠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似乎瞬间从刚才的迷醉中醒了过来,人站直了,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自嘲:

“不想知道了,你有本钱,小床都已经让我想死了还是把你的更大的本事还有你的新床新被留给你的新人好了我这旧人,正好旧床始旧床终,你知道,我不爱欠人的,这最后一次,更不能再糟践你的新东西了”

看着佳慧自嘲的脸,他没有再勉强,笑了笑:

“也好,随你,反正关键是玩儿的痛快,地方倒不重要”

然后,他一把扯掉围着他们的那条浴巾,攥着佳慧胳膊快走几步,然后用力把她扔到那张旧床上,紧跟着也上了床,接着不容她喘气地把佳慧紧贴在墙上,才用稍微发狠地声音说:

“用用你的本事,让我痛快狠点儿,别说是还债,其实全是我伺候你,要是这样,明天我可不认帐啊”

佳慧轻笑一声:

“我可没什么本事,别看是老手了,你说的不错,女人有什么区别呢?你主要是本钱太足,现在没女人上,憋不住罢了所以凑合着用吧”

说着,轻轻挣脱他,开始用舌头亲吻他的面颊和肩膀

“谁说没区别?”他说,仿佛没听出佳慧含有受伤的自嘲,懒洋洋平躺好,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光下面那个是没多大区别,可身材,脸蛋儿,还有骨子里每个女人不同的劲儿就是天大的区别,有的让你想犯罪,有的只能憋疯了,然后还得闭着眼才能­干­成――没有区别?没有区别那些­婊­子的价码能差那么大?”

佳慧果然来了兴趣,退下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哎――,你真的找过那些女人呐?她们是不是特别有一套?是不是和她们­干­觉得特别刺激?你是不是从她们身上知道了怎么摆布女人的本事的?”

看着佳慧毫无醋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脸

他突然有些恼火――

“你给我住嘴”他没好气地说:“我没找过她们,我抓过她们,我是警察你知道吗?你胡扯什么?”

但佳慧没在意,还有些促狭地挤挤眼睛:

“那有什么?我就是问问,也不给你说出去,­干­嘛装那么正经?警察找*,她们肯定不敢坑你,不,服务绝对会额外尽心,你又这么­棒­,会不会每次都闹一夜呀?你怎么侍弄她们的,最后会不会不舍得放你走翱”

“你还不住嘴是不是?我真找她们也是上完立马一脚就揣下床,我还侍弄她们,我还管她们痛不痛快?你当我还象对你似的,处处­操­心你痛快不痛快?”

“噢!”佳慧显出一丝失望,然后有些索然无味儿扁扁嘴:“光­干­呐!不过――”说到这儿,她又摸摸他布满胡子茬儿的下巴,然后亲了亲他结实的胸膛,妩媚的一笑:

“光­干­也不错,她们肯定很少见到你这么­棒­的男人,哪里都­棒­”

他有些烦了:

“喂――,你别说越说越真艾我没找过她们”

“找不找有什么关系呢?”佳慧依然不在意地说:“我又不是你老婆,也不会吃醋,长长知识而已”

他突然又想起佳慧找“太上所长”打听那个女孩儿的事了,这使他再次又惊又怕又怒火中烧:

“什么有什么关系?”他厉声说:“我不怕老婆,我怕领导你知道吗?知道不知道要是你这么乱说,万一以后以讹传讹的说出去,弄不好我工作就没了!――你想毁我前程是不是?你嫌害我的还不够是吧?”

佳慧被吓住了

“对,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胡说了”

他感到怒气难消,非常想再骂佳慧一顿,――真他妈无情无意,这么快都不吃他的醋了?!――不过他还是强行咽了口唾沫,仅仅慌脸又交代一句:

“你给我记住艾别再就这个话题胡扯了!”

佳慧慌忙点点头

“一定一定!”

他又咽口唾沫,恢复恢复情绪,然后斜眼看看佳慧,笑了一下:

“真是的,我非找‘­鸡­’才能练成摆布女人的本事翱世界上没其他女人了?”

见他不再生气,佳慧放下心来,而且他最后的话,也果然又刺激出她眼睛里的好奇,――只是这一次,变成了迟迟疑疑地似乎不知怎么再问下去?

“想问什么?”他主动说,捏捏佳慧光洁的脸蛋,带着点儿鼓励:“只要别扯那些让我可能丢工作的话就行”

眨大眼睛,佳慧的神情显得比较策略了:

“嗯――,我主要想问,小峰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他反问一句,然后做出一副无辜像:“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没­干­过犯法的事儿!”

“嗯――,我是问――”佳慧转着眼珠,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但却卡在哪里了

他一下子笑了,替佳慧接了上去:“――问我以前和几个女人好过是不是?”

佳慧有些害臊,但却再次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我呀――”他说,然后卖关子的退一下,接着,看着佳慧好奇地凑得越来越近的脸,突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笑了起来:

“――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因为人的嘴最靠不住的,你就不用打听了”

佳慧失望地噘起了嘴,片刻,还是不甘心地又追问一句:

“那和每个人的感觉一样不一样呢?”

“一样不一样?”他慢悠悠地重复一句这个问题,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咂摸回味,――然后,他又睁开了,看着佳慧好奇不已紧盯自己的眼光儿,又笑了起来:

“――这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别费心思了”

然后,望着佳慧再次变得失望之极的脸,他笑着继续说:

“――关于这个,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佳慧立刻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笑得更厉害了,半晌才对对他又推又搡地佳慧说:

“――那就是不管谁问我,甭管第几个,我都说头一回上,反正这也查不出来,这就是当男人的好处,不跟你们女人似的,再浪也得结了婚才能放开,结婚前可是有凭证查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不笑了,从佳慧身上滑下来,故意显得很认真:

“佳慧,有件事我想提醒你,男人可是额外计较女人这种事儿的,尤其是初婚”

这话的含义即刻被佳慧理解了,顿时不象刚才那么兴致勃勃,看着天花板,淡淡一笑:

“我知道”

他装作没看出来,继续问:

“那你知不知道,要是再婚,男人反而不会计较这个了”

扭过头看了看他,佳慧说不出含义的一笑,然后又带着说不出意味儿笑容,柔声说道:

“小峰,你心肠真是很好,明明知道我是故意讹你进去的,明明那么讨厌我,嫌弃我,可还是肯咬牙认我这个晦气不过真的不用了,我都考虑好了”

“你别说那么蝎虎,佳慧,我――正经给你说的,这不是赌气和任­性­的事儿,我劝你在决定之前,好好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哪些让你现在觉得后悔的赌气和任­性­的事儿,总结总结经验教训,――然后再做决定!”

佳慧一下子咬住了嘴­唇­,脸转向了墙壁,不肯看他,好久才闷声说:

“当然有,一辈子都记住任­性­的教训了”

“那你还这么决定吗?”

“对”佳慧­干­脆的回答,脸又转了过来,神情中不再有刚才声音中的悲伤,甚至还俏皮地冲他笑了笑:

“你安心去过你的幸跟活吧,我都考虑清楚了,我不是给你说了,我的宿舍要是没了,可比这还麻烦”

“――别扯了,”他不耐烦的说:“离了婚你再找单位要也不会一点儿法子没有,你命好艾分到你们这个虽然权利不大,基本算是半个清水衙门的单位,可人少地方不算鞋这点儿事儿还不至于太难为,就是一时没有,很快也会有,实在不行住间空办公室也能暂时凑合,――再说,实在一时有困难,我也不至于非把你立刻赶出去的”

佳慧的笑容变得更自嘲了:

“我知道――,”但也不能看人好就使劲儿欺负是不是?你就好好­操­你自己的心吧?我的事自己解决得了”

“哦?解决得了?好,那我问你,如果你未来的丈夫计较这个怎么办?”

“我不会选一个不计较我的吗?你还记得吗?那时我骗那个男孩儿说我们俩好过了,所以要和他吹,他不也说过不计较的话吗?”

他想起了那个善良的­干­部子弟,心里一动,柔声问道:

“是不是现在后悔了,觉得不该跟他吹”

佳慧笑了:

“是,后悔!后悔跟他谈,不后悔跟他吹!――我不喜欢他,他要真对我好,嫁给他才真是对不起他,人家条件也不错,也不会缺女孩子喜欢,就算一时喜欢我,过去也就过去了,早晚也找得到心爱的女孩儿,要我可怜他吗?可不敢那么自大了,你教我的道理,记死了!好了――”

说到这儿,她又转向他:

“你看,既然有人能说不计较,没准儿我还能再遇到一个不计较的,这不就结了?”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可要是你遇到的是一个各方面都好,你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可就是计较这个的男人,――你可怎么办?――要知道这种事儿你也不能提前打听清楚,也不能一见面就问人家:‘你计较不计较?’――是不是?总是事到临头才能明白的――我告诉你呀佳慧,――别说我咒你,至少在现在这个年头儿,你遇到计较的男人概率,绝对比遇到不计较的男人的概率大得多,――除非你选一个各方面条件要差得多的男人”

佳慧多少有些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你甭管了,”

她说:“我自己能解决的”

说完,又低头开始亲他,但他却推开了她――

“我不是管你,”他坚持说,依然显得很诚恳:“我就是提醒你,不要意气用事,解决解决,这种事怎么解决呀?这凭证没了就没了,难道还能长出来?”

佳慧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想也不想的回答:

“长不出来又怎么样?又不是没手没脚,耽误什么?――但愿别遇见这样的,真遇见这样的,我就唬他好了”

他的心紧张地跳了一下,――终于谈到他要谈的地方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唬?”他说,又装做很困惑地样子问:“怎么唬?你能怎么唤?”

“哎呀!这还不好唤?”佳慧说,接着有些轻蔑地笑了一声:“哈,不就是见点儿血吗?女人缺血呀?月月都见!”Dm

说到这儿,佳慧索­性­冲他妩媚的一笑,又亲了亲他结实的胸膛:

“得了,这回你可以放心了,老实巴交的将来肯定不行,但现在我骗人的主意也想出来了,就不用怕了――你想,相比之下,真要是真结婚再离婚,落个二婚的名义,那可是瞒不过去的,就是碰见个肯包容我的男人,家人那边也不好说;现在这样更好,碰见个包容的,就过去了;碰见不包容的又想嫁,唬一把说不定也过去了――所以,现在横算竖算,都比走一道结婚程序划算――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了,也不用有心理负邓,好好享受吧”

说完,又开始专心地亲起他来,但很快就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喂――”佳慧推了推他:“你想什么呢?你专心点好不好?这么老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完呐!”

“啊――,”他应一声,然后又装啮样地说:“我在想你的话,佳慧,你说的真不错,黑灯瞎火的,要不妨头还真弄不清真假”

“就是嘛,”佳慧说,然后一边亲,一边稍微有些得意地说:“我刚就说了,又不是少胳膊少腿,有什么难唬的”

略微退一下,他又说:

“说也是,以前没这么想过――太吓人了,――女孩子是不是都会这样,我将来还得注意呢”

佳慧停下了,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猜疑――然后,她又笑了,那种仅皮肤的笑,然后带着骨子里的冷淡,淡淡地说:

“不会的,像我这么不要脸,会骗人的老手不多,你放心吧,大部分女孩子还是老实单纯,货真价实的”

他依然装做没感觉到佳慧的态度,口气变得激动起来:

“哦?你怎么知道?保不齐都跟你这么想的,我看这招儿男人想出来不容易,因为不愿这么想,――可女人想出来肯定不难,这也不象造飞机大炮,要什么专业知识!――肯定个个都知道怎么唬!”

“――没那么回事儿,还是老实单纯的多,――再说,谁骗得了你,你什么不知道?你实在要的,对你的新女人先检查检查不就行了?”

“哎呀,别的事儿可能骗不了,这种事儿可难说!”

他故意激动的说:

“――那会儿光顾兴奋呢,哪儿能想那么多?提前怎么检查?――看老不老实?谁看得到谁的骨头里,我看你表面也很老实,不照样一肚子花样儿?――越想越不信,不老实的也会装老实吧?你见过真老实的,为这事犯愁的女孩儿吗?”

“你有完没完呐!”佳慧不耐烦的回答,越发反感:“你要是不放心将来就好好查查你的新人好了,你管别人呢?你要犯愁以后自己慢慢愁,这会儿愁什么?又不结婚,等你找到该结婚的那个再愁行不行?你脑子那么灵到时候肯定能想出检验的法儿的现在你能不能专心点儿,­干­该­干­的事儿!”

“现在我没心情!”他故意同样没好气地回答:“――我真不敢信!估计问谁都是一副装啮样的害臊像,真假一点儿看不出来佳慧你老实告诉我,现在还有没有老实女孩子了?”

“肯定有,我刚不是给你说了,大部分还是老实单纯,货真价实的,像我这么不要脸,会骗人的老手不多,你放心吧!”

“你这就是赌气话,”他说,接着紧逼着追问:“你能给我举个例子吗?你能给我举个例子我就信!”

“好,我给你举个例子”越发不耐烦的佳慧信口回答:“阿琴你知道吧,比我还大两岁,可就比我老实,她说她上学的时候一次跳高狠摔了一下,结果就见血了,当时没在意等谈恋爱了,开始的是处汝膜破了,偏她男朋友老家风俗还是新婚之夜要验的,嘿呀!那个穷乡僻壤,偏规矩还多!――结果谈恋爱的时候,她男朋友多想都不碰她,单等那一天过瘾呢――这可把阿琴吓坏了,饭都吃不下去,最后到处偷偷问别人该怎么办?差点儿想坦白呢?――你看,是不是这样?大部分女孩子都是老实的,你安心相信你未来的女朋友就是了我说过了,像我这么不要脸的女孩子少,不用瞎的!”

他没有理会佳慧后来声音中的自嘲,继续紧着追问道:

“差点儿坦白?那阿琴最后没坦白吗?她后来怎么办了?”

说到兴头的佳慧显得有些得意:

“怎么办?我给阿琴出了个好主意――阿琴最老实了,开始也不是先找我的,先是找其他人问,那人净给她出溲主意,什么以诚相待,主动坦白之类的――后来阿琴跟我说了,我就告诉阿琴:‘你傻呀?以诚相待?他们那儿要是特别在乎这个你说的清吗,这事儿要说得清,还用验吗?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听我的,唬过去算了!’;阿琴就问我怎么办,人家当场要验的;我就给阿琴说:‘验?怎么验?难道一圈人围着看你们怎么­干­哪?还不就是事先拿个布垫着,然后再拿出去给那些人看一眼,是那么个意思过过高高在上作践别人的瘾?――不用的,你带个眼药水瓶儿,事先装好点东西,都不用人血,­鸡­血猪血都没关系,到时候黑灯瞎火的装害羞,抱着你男人不撒手多待一会儿,什么懵不过去?那些人也不过瞎看两眼,难道还能找个医生仔细检验检验到底是什么血呀?’”

“结果呢?”

“结果?”佳慧说,看着虚空,越发洋洋得意:“当然万事大吉了,要不然阿琴现在跟我这么好?只有我真心给她出好主意”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刘会计那暧昧而又隐晦话语的全部含义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

他明白了,也开心的意识到事实印证了自己听完刘会计那挑拨话语后做的推断!――他猜得果然不错,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漫过一丝温柔的感动,――这个小骗子?倒有想馊主意的本事?!――可惜又是个小傻瓜?――有主意了,还受了他那么久的罪?!

这突然漫过的温柔使他不由得又伸手将佳慧搂在怀里――Sg

“怎么?”佳慧扭回脸继续洋洋得意地说:“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出的主意最好”

望着她那仿佛取得巨大成就的表情,他又有些好气好笑了,――不由得伸手轻轻拧了她的脸蛋一下――

“还好主意?噢,你教人骗人还说是好主意?”

“那当然!”佳慧立刻很强硬说:“难道那些劝阿琴坦白的是好主意呀?我给你说,那些人嘴里说的好听,其实心里都憋着让阿琴倒霉的坏心思我就给阿琴说:‘你别傻,别说你是摔的,就是真­干­了,也别说,那些人想作践你,你自己想也跟着作践自己?你傻呀?’”

“哎呀,看你还越说越来劲儿,骗人还有理了?”

佳慧稍微有点儿气馁:“不是骗人有理,就是觉得阿琴要是为这个被人作践不值再说――”

说到这儿,她的态度又强硬起来:

“谁想骗人呐,不是你们男的特别计较这个才不得不这样吗?我们女的还嫌骗人还费劲儿呢!”

他越发觉得可气可笑:

“叶佳慧呀叶佳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讲不讲道理呀?”

“道理?谁讲道理呀?你们男的自己三妻四妾,却让女的裹小脚,住绣楼,一旦倒霉被人糟趟最好自杀就是讲道理呀?――你们男人这么想,我们就该也这么想?女的就都这么傻?”

“别扯那么远,那是古代,现在男女平等,我能娶三个老婆吗?大家还不都一样?所以大家都要公平对待对方,我说的是不是?”

“我没有不公平呀?我也没要阿琴对她丈夫不好呀?”

“哎呀?我看你真是强词夺理成瘾了,你教阿琴骗她丈夫是公平呀?”

“那她丈夫不是计较吗?他爱计较有什么办法?”佳慧对着天花板一脸无辜地回答:“难道让阿琴天天去哭,去死吗?你们男人爱计较,爱过这个瘾,我们女人不得想办法成全?”

“你这是成全?”他简直是哭笑不得:“计较这个就是想找个真正的好姑娘,不是要找个‘唬’字牌的,你知不知道?”

“噢――,照你这么说,阿琴摔一下是罪呀?要是那个男人硬不信怎么办?要是为此不仅不要了阿琴,后来还传扬了出去,平白无辜阿琴落个坏名声不冤呐?再说――”

说到这儿,也许是联想到自身,佳慧有些恼了:

“跟人上过床的就都是坏姑娘了?要这么说是不是结了婚的女的没一个好的?”

“你别偷换概念,状态不一样嘛,现在说没结婚,还没结婚就跟人随便上床,肯定不检点嘛”

但这句话可能更触到了佳慧,她斜了他一眼,脸­色­有点儿变了:

“怎么叫随便上床?你不想翱你以前没­干­过呀?你跟谁结婚啦?又是谁见我第二天就抱着我往我身上蹭的?要是我是­鸡­,只怕你当时就上了吧?”

他听得突然冲动难言

“要是你是­鸡­,”他嘴里说着,伸手猛得把佳慧紧紧地搂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头天晚上就给你拉床上了,还等第二天?我上你上到第二天!”

佳慧却丝毫没有感染到他的冲动,一边不耐烦地使劲儿往旁边推他,一边说:

“噢,你男人能想,我女人不能想呀?女人不是人呐?你们是不是觉得女人除了会让你们痛快,自己对这就没一点儿兴趣是不是?”

他的劲儿一下子泄了不少,松开了她

“不是这么说,跟人上床――”刚说到这儿,他心里突然一动,又有些冲动地拉过佳慧美滋滋地小声问:“对了,宝贝儿,为什么非要给我?”

“什么非要给你?”佳慧再次不耐烦地往旁边推他:“当时不是赌气嘛!要说起来我是后悔的狠,唉――”

佳慧没有说完,却发出了一声深深地无比悔恨的长叹?!

顿时听得他大不痛快

“叹气­干­什么,”他没好气的说,彻底泄了劲儿,推开了佳慧:“你不是唬人的招儿都想出来了,还用叹气?”

“不是这么说”佳慧回答,一副实话实说地涅:“再说能唬过去,到底也不如真的好装样儿,不管以前再怎么跟别人好,也能说没见过男人”

说到这儿,佳慧又长叹一声:

“唉――,真不该跟你赌这口气,尤其是跟你,你那么有控制,不进去摆弄得我也挺痛快,何必自找麻烦?”

他越听越不痛快:

“说什么,后悔啦?你不是爱享受吗?后来我没把你弄得更痛快?是谁每次叫唤个不停,是谁有一阵都缠在我身上下不来,是谁动不动想死我身上?刚还有人这么说呢!”

佳慧的脸红了一下,但倒不生气了,点点头:“倒是,可――”

“可什么?”他怒气冲冲地打断佳慧:“后悔你也活该!你只能怪自己,你爱赌气使诈,我可没想要”

“就是说这个缘故嘛――,我不是怨你,就是觉得亏!”

他简直气愤难当!又一次攥住佳慧的胳膊,这次透出的可是恼火劲儿:

“亏?给我亏是不是?给谁不亏呀?想给谁呀?给我说说,想给谁没给成现在后悔成这样?是不是你的前男友呀?嗯?”

佳慧一边掰他的手一边不屑地说:

“什么呀?八百年前的人谁还记得呀”

他毫不放松地追问:

“噢!还不是这个,那你想给谁呀?给我说说?嗯?”

“什么给谁?”佳慧说,有些不耐烦了:“――关键不是这个”

“关键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他追问着,接着,脑筋稍微冷静了一些,明白了佳慧的意思,火消了不少,可随之又产生了些蔑视:

“对!”他冷笑一声:“关键是要弧必须结婚的那个男人对不对?哪怕那个男人你心里一点儿不喜欢!但也无所谓,只要能换来好处是不是?想拿这玩意儿换好处,怎么听起来跟­婊­子差不多翱”

这回佳慧真有些不高兴了,横他一眼:

“郭小峰,你别说那么讽刺和刻薄好不好?你自己说的,男人很在乎这个,尤其是初婚,要是结婚了,他计较我,以后日子不好过,我当然要考虑周到点儿”

“不错,说的不错”他说,更加讥讽地笑了笑:“但我就想问问你,要是男人不计较这个,你自己计较不计较?”

“我――”佳慧似乎被这个问题问楞住了,想了一会儿笑了:“要是你们男人都不计较,我在乎什么呀?没这用,这东西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这东西对她有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他指着佳慧的脸,半晌才说出来:“叶佳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佳慧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不高兴地微微噘起了嘴,嘟囔道:

“人就是不能听实在话”

“对,实在话,实在话,说得好!”他又冷笑一声:“所以我现在承认你亏,你目的不就是唬人吗?拿你真是给错人了,你留住那玩儿意我也不信你清白,我也知道你以前跟别的男人在床上混过”

这次听完他的嘲讽佳慧倒没生气,反而扑哧一声笑了,斜了他一眼:

“你还害怕将来被人骗,谁能骗你呀,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转过身体对着他,目光变得好奇和认真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干­什么?”他更气了,讥讽地看着佳慧:“想知道破绽,以后再唬人时补救完美点儿是不是?”

佳慧不笑了,又把身体转了回去,嘟囔道:

“说这么难听­干­什么?”

“难听吗?可惜也是实在话!我不喜欢被人骗,相信别的男人也不喜欢被骗,所以就更不会教女人怎么骗的更­精­明!”

佳慧非常不快地咬咬自己的嘴­唇­,但没有再接腔,似乎想息事宁人,不再争下去了

但他还意犹未粳忍不住继续讥讽道:

“佳慧,我就想问问你,你真这么不在乎,给谁都行?”

佳慧没有立刻回答,先警惕地看他一眼,然后似乎权衡了一下,接着便讨好的笑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当然在乎,要不然前面千忍万忍的,是不是?”

“是不是?”他冷笑着重复一句,然后突然伸手卡住佳慧的下巴

这一下显然出乎佳慧的意料,立刻本能的伸手去掰他的手,但却激得他卡得更紧了,与此同时,他更恼火儿的说:

“还撒谎是吧?你在乎,你在乎什么?叶佳慧你就在乎能不能用它骗人!我们男的在乎,可不是在乎你这种纯粹唬的,骗的!――你就是真留着也是假的!这且不说吧――哎呀!叶佳慧,我真服你了,真是非同一般,不仅会骗人,观念还与众不同?!听别的女的说话,都把这当命根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知道吗?女流氓都不这么想不这么说话”

佳慧显然被卡的很难受,但再三掰不开他的手,终于也恼了:

“你­干­什么?松开,郭小峰,你松开!女流氓都不这么想不这么说话又怎么样?刚我不就承认了,像我这样不要脸的人少吗?我比女流氓还不要脸行了吧?现在又不讹你吃我这个晦气,你­干­嘛还气势汹汹的你要现在受不了我了,我马上穿衣服走人行不行?――你还不松开,郭小峰,别忘了,今天可不是我非要留下来恶心你的!”

他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佳慧动了动脖子,喘了口气,愤怒地有些哆嗦起来:

“你太过分了!”

然后呼啦坐起来,但朝窗外看了看,又恨恨地咽了口气,然后冷冷地对他说:

“今天太晚我走不了了,请你回那屋吧”

他没底气了,可怒气更盛,恶狠狠地回答:

“我­干­吗回那屋!我还没玩儿呢,回那屋?今晚我得再打三炮,要是到明早还没完,记帐上你还得过来让我痛快,反正你这个*什么也不在乎!”

“哦?”佳慧带着愤怒反­唇­相讥:“这么恶心我看不上我,还能照玩呀?”

“对!想了,恶心也照玩,两码事!”

“噢,两码事?想了就不顾是喜欢还是恶心了是不是?那既然你这样凭什么指责我不要脸呢?我还没你这样呢,就因为我是女的呀!”

他被噎住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佳慧继续卦气愤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左右看看,又绷着脸带着没有办法的忍气吞声,一声不响的躺了下来

好久――,他自嘲地­干­笑一下:

“说得也是,”他说,然后一边伸出手在佳慧刚才被卡住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尽量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佳慧别生气了”

佳慧没有回答,但看表情似乎也想努力克制她自己的怒气,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无可忍地带着怨恨发作了几句:

“郭小峰,这最后一晚上了,怎么说你也得克制一点儿,看我顺不顺的,闭闭眼就过去了,我这要求不高吧?――再说,你不能要求所有的女人都纯洁高贵,我就不信你天天抓坏人就没有见过比我更坏的?再再说,我不好不更好?有前头不好的衬着,以后甭管娶谁,都会觉得天真纯洁,好得要命,多好呀!我要是你我还高兴呢!”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也不发脾气了,大家都恢复恢复情绪好不好?”

又横了他一眼,佳慧一把推开他表示道歉的手,――但看表情,像刚才一样,在继续控制她的火气

感觉佳慧情绪稍好了一点儿,他小声叫了一句:

“佳慧――”

佳慧立刻恢复了警惕,斜着眼看他:

“什么?”

“没什么,”他更加好声好气地说:“其实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说实话,要不是怕给未来丈夫不好交代和一时赌气跟我较劲儿,我敢说你那凭证怎么也轮不到我这儿吧?”

佳慧依然警惕,半晌犹犹豫豫地问:

“说实话?”

“当然啦,”他回答,颜­色­霁和,努力显出探讨问题的涅:“我没资格是不是,不会生气了”

“也是嘛,好合好散,以后都不见了,你也犯不着给我较劲儿对不对?”

佳慧自言自语地咕哝,然后看起来确实放了心,于是很实在地回答:

“百分之九十九”

“哈!”他有些自嘲地笑了:“那就是百分之百了,想想自己可笑,原来还以为你是千方百计专门给我,现在才知道是­阴­差阳错落我手里的――佳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奇怪,你真的不觉得应该挑挑吗,选个心里确实喜欢的男人再给?”

佳慧对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可能就是我确实不好吧,跟你骂我的似的,是个*!――反正怎么说呢,也不知怎么的,到了十六七岁心里就开始喜欢男孩子了,再大几岁,心里稀里糊涂的挺念算这种事,也说不上想这个才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男孩子才想这个,反正就想谈恋爱,想和男孩子在一起,缠在一起时就挺想尝尝这是什么滋味儿”

他听得心里一阵闷闷不乐

“――至于你说喜欢再给,”佳慧继续说道:“你说什么是确实喜欢?当时肯定喜欢,过后不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辈子那么长,谁敢说就一定喜欢谁一辈子?――所以怎么留呀,留到什么时候算是标准呀?反正现在都是以未来丈夫为标准是吧?――可说真话,要是说没这个计较,我肯定早跟人好了,不会等到你,想跟人抱呀亲呀的时候,离想这个也不远了是不是?――刚才说亏就是这个意思――你说是不是?要是放不开,我应该坚持到底,横管未来娶我的那个男人是谁呢?――可要是放得开,我应该更早享受一下这种滋味对不对,前头那不是白熬吗?不说更远了,至少――”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转过身,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感伤滋味,一低头埋在他的胸前,幽幽地叹口气:

“唉――!至少应该早跟你好,那时你还不讨厌我是吧?!我们肯定能玩儿更好,想想就觉得自己傻,觉得后悔,白白浪费了那半年最好的时光”

他的心又略过一丝温柔的悸动,轻轻地抚摩着佳慧光滑的头发,柔声说:

“那是因为那时你还不喜欢我”

“才不是,其实我一看见你就很喜欢,就是那种喜欢,好象特别想挨着你似的,特别想和你亲,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很特别,要不然第二天你那么放肆我会后来什么也没说,嘻嘻――”

说到这儿,佳慧抬起头,表情变得有些害臊:

“我就是装矜持一些而已,其实我也是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和你在屋里呆着”

他一下咬住了佳慧的嘴­唇­,接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心里一阵阵抽的厉害,半晌,一边咬着佳慧的舌头一边含糊地说:

“那你可真是浪费时间,知不知道,那时你要给我,我,――算了,不说了,宝贝儿,以后要吸取教训,别浪费不该浪费的时间”

他最后的话似乎使缠绵回吻他的佳慧分神了,退片刻,轻轻地挣扎开他的牙齿:

“你是不是说,”佳慧张大眼睛认真地问:“要是我那时跟你好了,你会更高兴,更满意一点儿”

“当然”他含糊应一声,不肯放弃地继续去咬佳慧的舌头

但佳慧把脸扭开了,继续追问:

“那么如果这样,即使我以前跟别人好过,感觉会不会也好些?”

他楞了一下,觉得自己明白了佳慧的意思,――情绪顿时泄了!

“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反问,身体又没劲儿的滑了下来

但佳慧似乎没注意他的情绪,张眼睛很诚实的回答

“我是想下一个男朋友我是速战速决好呢?还是更矜持一点儿好”

尽管刚才已经猜出来佳慧问话的含义了,但真听完还是登时感觉一口恶气窜到了心头,觉得堵得难受,――妈的,正躺他身子底下,脑子里却想着下一个男朋友?

“说实话?”他提高了点声音

“嗯!”

“对不起,”他冷笑一声:“可能哪样都不好,见两面就上床觉得你不要脸,不值钱!可要是老拿架儿呢,过后觉得你都跟人好过了,还摆什么处汝谱?更不要脸”

他的口气很刻爆但佳慧听完并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唉!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男人计较这个,横竖都不好办”

又出了会儿神,佳慧扭过头继续问:

“小峰,你说男人为什么这么计较这个,我怎么做将来才能既不用唬人又能再找个条件不太差的男人?对他特别好能不能有帮助呀?对了,要是喜欢我是不是可以呀?一见就喜欢的那种?”

看着佳慧那么认真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什么处长要给佳慧介绍对象的事,大概就是问这个了吧?

“不一定,”他带着恶意回答:“要是计较这个,可能你对他再好,他再喜欢你,照样觉得不高兴,没准儿他喜欢你是当你是个天真小姑娘呢”

佳慧显得很失望,又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最后嘟囔说:

“看来估计还得唬!说实话,我也觉得骗人不好真唬吧,心里真是有点儿愧;可不唬吧,又怕嫁不到好男人――,唉!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女怕嫁错郎,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这样我可不能那么傻,该唬还得唬,不能自己找罪受”

“你还挺有招儿!可惜呀――”他讥讽地说,然后近乎­阴­损地补充一句:“男人不都是傻瓜,没准儿都跟我似的,还从其他方面看呢”

佳慧一时现出了些沮丧了,但一转眼,脸上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小声央求:

“小峰,你心肠好,别计较我,告诉我,怎么才能――”

说到这儿,也许看到了他眼神儿冰冷的程度,佳慧没有说下去了

“哼,”他冷冷地说:“你不问下去就对了,问我也不会说的,理由我刚已经说过了”

佳慧也有些恼了:

“不说算了,也不用你说我自有办法”

这话让他来了点儿兴趣――

“是吗,说来我听听,”他说,然后又带着诱惑的口吻补充说:“这样吧,这回你说的要是有什么破绽,我保证给你说出来,让你以后加以弥补”

“真的?”佳慧问,又瞟了他一眼,似乎相信了他――

“其实我也仔细想过了,”她说:“为什么你这么不信我,就是我前头太装了这回我要速战速决,一见面有感觉就立刻慌好了,以后我就是放肆点儿,那人可能也觉察不出什么,是不是?”

他楞住了,一时还真找不出破绽

看着他的表情,佳慧显得有些洋洋得意了

“怎么样?”

他脑筋转了过来:

“这么得意呀?对不起,佳慧,别怪我扫你的兴,骗人一时容易一世难,你说的这么笼统当然不容易看出破绽,可实际过日子可是天天在一起的,多得是细节发现破绽”

佳慧不笑了,嘟囔道:“你说的也是”

神情又变回了沮丧,但很快又恢复了自信

“像你这么­精­明的人毕竟少,没事的,不过――”佳慧说,然后又叹口气,带着抱怨说道:“真是怪了,你说,你们男的为什么这么计较这个?弄得我还得费劲儿骗人,真是的!”

“是吗?听你说话,好象还嫌累住你了?”

他讥讽地反问一句,然后乜斜佳慧一眼,窝在心头的气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点,没好气的回答:

“我现在告诉你,佳慧,男人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因为我们认为一个女人跟人上床总得是爱上对方才会这样做,自己老婆跟别人上过床,说明曾经很爱过其他人,谁不想自己在老婆心里就是第一位呢?”

看着佳慧撇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儿,他忍不住又更刻薄地补充:

“当然――,你不是这观点,你开放,与众不同,你就想跟男人亲,你骗人还心安理得,还嫌费劲儿,是不是叶佳慧?”

他再次的刻薄终于有些激怒了佳慧,她也斜眼看着他,目光中增添了挑衅意味儿

“对,我是不这么看?我就是心安理得,是嫌骗人费劲儿,不行呀?――郭小峰,你是不是刻薄我上瘾了?这最后一晚上你怎么也不想好好过去是不是?一个女人跟人上床总得是爱上对方才会?――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这么想,为什么女的非爱上谁才会跟人上床?谁告诉你的?――你自己呢?你那么讨厌我恶心我,不是照样该上还上吗?憋几天不上就熬不赚高兴了天天没完没了,你男人能想这个,我女人不能想翱想很了,不讨厌就上床,是个男人就上床,不行啊”

“你住嘴!”

他的火更大了,――这个*,越说还越带样儿!

“我告诉你呀,叶佳慧,”

他指着佳慧的脸说:“男人最讨厌你这样的女人,一点儿­妇­道不守,没人娶你这样的,也就我肯按着头皮认你”

“你说什么?――就你肯按着头皮认我?――什么意思?想说我没人要是吧?”

佳慧这回真的恼了,目光越发挑衅:

“――我不信!――女人再多也不会真跟衣服似的,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吧?也得爹妈养二十几年才能成一个吧?中国男女数量是差不多的吧?好女人再多,也有我这样不好的吧?不会只一个,总得有一批吧?――你不要,他不要,全中国的男人都不要?你这样品质高贵的决定去娶单纯可爱漂亮守­妇­道的好姑娘――剩下来的那一批男人呢?也都那么高贵?宁可一个人熬着也不要我这样的女人给他们煮饭洗衣陪他们痛快,给他们生儿育女?――我不信!――我们把话说在这儿,要是我叶佳慧嫁不掉也就算了;可我要结婚,请柬第一个送给你郭小峰,让你看看你拼命想踢出去的女人是不是照样有人往家里迎!”

他气得心口发疼

“说得对,说得对!”他冷笑着说:“对不起,说错了,我道歉,我改口,你肯定嫁得掉,我还敢说你肯定结婚比我还快呢!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

“什―么―样―的―男―人?”

佳慧慢慢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咂摸着他话的味道,神情变得更激怒了:

“――又想说什么?看不上将来肯娶我的男人是不是?觉得吃了你剩饭,穿了你的旧鞋是不是?要是见了那人,马上觉得自己本事高人一等是不是?――郭小峰,我以前看人夸你能­干­,我还以为是指你工作好呢?原来是身体好呀?你是不是上的女人太多了,现在弄的满眼看的都是穿过你旧鞋的男人,包不包括你们警队的,还是主要是你们警队的?你在你们警队拔尖不是吗?原来是靠这个呀?因此觉得荣耀的不得了――”

“――你给我住嘴!你给我住嘴!你给我住嘴!”

他又羞又气又恼又怒,一伸手掐住佳慧的脖子:

“叶佳慧,你再给我胡说我掐死你,你少给我造谣!少败坏我名声!少侮辱我跟我的同事!你胡扯什么!你当我跟你一样,除了谈恋爱,什么也不上心,不好好上班,不好好工作,整天混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大半年来第一次赢了口头胜利的缘故,佳慧反而情绪高涨起来,显得又愉快又得意:

“那又怎么样?我命好,我分得单位好,我们单位的­性­质就是不好好好工作还能混饭吃,国家给的,铁饭碗,你不服翱――我有吃有喝有赚我就喜欢谈恋爱,我觉得过瘾,我不想虚度青春,不行翱”

他气得头发涨:

“行,当然行――,谁能管你呀,你多了不起呀,我相信你是什么也记不住”

佳慧愈发洋洋得意:

“对,就这样!――第一个上了谁就以为能成别人心里的第一位了?笑话!那成第一也太容易了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想呀?只要能­干­了人第一次,然后就一劳永逸的得到那个女人爱了,甭管以后是打她骂她作践她?――这想法也太想当然了吧?什么样的蠢货这么想?是不是太没本事了,­干­别的不成,只能在这儿想当然了?女人都没心没肺,没感情,跟个狗似的,全凭那个找主人?一旦找住还一辈子痴心不改?”

“对!”他恶狠狠地抢白佳慧:“有德行的女人就这样,当别人都跟你似的,什么都不在乎?除了想混还是想混!第一次你记不赚再上你一百次也记不赚对你再好也白搭,因为你的本­性­就是无情无意没心没肺!”

佳慧轻蔑地瞟他一眼:

“哎呀?!你什么意思呀?!哪个有德行的女人给你说过这话?是不是你以前上过的,曾经费劲使力,使尽浑身解数的­干­了一夜,原以为能让人家终生难忘,结果不过因为是第二把,那女人就含着眼泪告诉你,你­干­的再­棒­也白搭,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上她的!她这一辈子就念想那一把,接着大半辈子除了会往回想那一回,就再也记不住别的,所以你不得不含泪跟她分手啦?”

“你少给我胡扯,你给我住嘴!”他羞气的声音都哆嗦了

他哆嗦的声音似乎使佳慧额外满意,口吃愈发伶俐:

“我偏不住嘴――,有德行的女人?什么是有德行的女人?就是把这个膜当成命根子看,坚决不破这个的那种是不是?这么说我原来还是很有德行的嘛!可惜我就是在德行最好的时候­干­的勾三搭四的事儿!――我现在德行不好了吧!――好,郭小峰咱俩再赌一把,――明天分手,二十年后再见,你看我会不会对我未来的丈夫好!――哼!你不是说我记不住吗?谁说的?我全记住了,你那么本事,摆布的我要死要活的怎么会记不卓记不住你也记得住花样儿,也记得住怎么做能让你痛快的狠点儿,――将来都用到我丈夫身上,专伺候他痛快!反正我也是老手,不装了,第一回给不了他,好歹也让他比你多享受两个星期你调教新人的时间”

他气的肝都疼了,恨不得打佳慧几下,这个该死的女人,不守­妇­道,还洋洋得意怪有理?!――跟他的时候不规矩,――准备跟别人了,倒决定规矩了?!

“哼!那你可不知道!”他满怀恶意地反击:“男人最喜欢训新手,这时间费得越多越喜欢,一辈子最好多有几个星期­干­这个!不稀罕多你这两个星期,你­干­得越好人家越讨厌”

佳慧横了他一眼,目光也强硬到极点:

“真的?那我就试试,一个不行我试十个,十个不行我试一百个,要是像你说的人人都讨厌我,那我也认了,不嫁也没什么了不起,还省得伺候谁呢,还不用受人拘管呢!”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又非常妩媚地笑了一下,转过身把脸凑得离他近了些,摸着他的下巴,用略微夸张的嗲声嗲气说道:

“不如这样,小峰,我们再定个约定,――明天分手,二十年后的这个日子见,要是我能嫁了呢,就送你请柬;――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你也甭看不起我,大家当朋友似的也交流交流,我说说我伺候别人的滋味儿,别的男人什么本事,比你怎么样,万一有什么新花样我也给你讲讲你呢,也别那么­奸­诈了,说说其他女人的滋味,有什么花样,女人本钱本来就不足,我更得多学学,以后伺候其他男人也多点儿隆人心的招儿”

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最终,他咬牙咽了这口气

不能再这样跟佳慧斗嘴下去,他强迫自己对自己说:话赶话,越说越气,正在气头上,就怕话说的不像匕首那样能刀刀见血,再这么说下去,不把他气吐血才怪!今晚可不是为生气才留佳慧的

又连咽几口气,他才觉得好一点儿――

“叶佳慧,我不跟你吵,你也别冲我来翱”

他说,然后又努力放缓声调,尽量显示一份客观:

“――那些话也不是我说的,我就是说说多数人的观点,你要非给我论理,那我可得说,男人是爱这么想,但老爱这么想也是因为你们女的给制造的印象!――是不是你们女的自己一跟谁上过床,就爱这么说:什么‘我是你的人啦,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啦―ā;什么‘我这辈子可全给你了,你可不能对不起我――’;什么‘初恋和人生的第一次最难忘――’之类的话,以后一辈子拌嘴吵架,一开口就扯八百年前的往事,总是话说当年,说起来还特别理直气壮,――你们女的自己总爱把第一次上床说的天大地大的,恨不得一辈子拿这个事儿占先机,得便宜,卖乖巧,可让我们男人怎么想?”

刚才愈战愈勇的佳慧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一时被噎住了,但很快又找到新的反击方向:

“是,是,我承认很多女人自己是爱这么说,可女人跟女人不会都一样吧?――爱因斯坦是男人,男人都是爱因斯坦呀?想得美!――有的女人初恋难忘,难道每个女人初恋都难忘呀?――我就不这么看!初恋?嘁!我想想,哪一个算初恋?――哦――,应该算高中那个,对,应该是高中那个,因为总算开口说话了!结果呢?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马儿对他没感觉了,还难忘?不提想都想不起来连只说过话的到你这儿我谈了有六七个了,我怎么觉得恋爱越谈滋味越好,要是到你这儿不能谈了,我还就觉得最忘不了你”

他觉得终于听到了点儿高兴的感觉,――不仅矛头果然不针对他了,而且――,

可还来得及高兴出来,就听到佳慧继续说:

“下一个肯定更好,下三个也行,谈恋爱还是很有意思的,有人那么宠着你,跟公主似的使唤着他们真过瘾!――至于上床,第一次跟人上过就终身难忘啦?胡扯!我第一次是骗着你进的,第二天还大骂我一顿,还痛快?不够受罪!赶快忘了说别的时候跟你玩的难忘还算不假,可那是跟你玩儿好,不是玩儿早要说早,原来虽没跟人真进去过,可也和跟你前头好得不差太多,也亲也抱的,我怎么觉得没和你有意思呢?”

他听得一阵难受,――自己说她跟别人混过也就算了,她自己还亲口证实一下?

但他还是咬牙忍了忍,决定闭嘴不言,可还没等自己把这口气咽下去,就又听到佳慧仿佛回忆般地喃喃自语:

“而且,真的,那两个人的家伙儿好象看着都比你的小一些,奇怪,是不是个子比你矮的缘故呀?也不是,其中一个也挺高的,跟你差不多呀,就是比你胖得多”

他觉得的那口气又涨回了喉咙口,――妈的,说两句就算了吧,她还非详细描述一下?还两个?还说不完了?!――他的手又不自觉地放在了佳慧的脖子上

但这次还好,未曾等他失控,佳慧已经回过神,带着点儿兴奋继续说:

“这回有经验了,再遇男人知道怎么挑了,但愿能遇个家伙儿更­棒­的,实在嫁不成过过瘾也行”

他终于忍无可忍,借题发挥道:

“叶佳慧,说你是个*你还真带样儿!不看人,不讲感情,光有东西就行是不是?要是这样你­干­脆嫁给我们食堂的擀面杖好了,世界上没人能比得上”

佳慧听完楞了一下,又冲着天花板眨大眼睛,点点头说:

“你说的也是”

然后,佳慧又闭上眼睛,仿佛在咂摸某种滋味,接着嘟嘟囔囔地说:

“这事儿确实心里喜欢更重要,心里喜欢,怎么都有感觉,哪怕就光抱抱呢,也觉得不赖东西差点儿也没事儿”

说到这儿,佳慧又睁开眼睛,显得很兴奋:

“这样想更好,往前就更好找了,选择面更大了”

那一刻骂佳慧的话已经到他嘴边了,――幸而还是未出口,――佳慧的话题又转回了阿琴

“阿琴第一个跟的男人就是他丈夫,可他算什么东西?”

佳慧轻蔑的说,接着,又发出一个愈发轻蔑的鼻音:

“哼!他男人每次跟她好总是三分五分就了事,最长也不超过二十分钟,不亲不抱,顶多搂吧搂吧就完了,没前没后的,不说没花样吧,一点亲热过程也没有,哪怕两个人你情我爱的说说话呢?也是个意思,可也没有!――而且阿琴家跟旅店似的,人来人往不断,这种事总是那个男的想狠了抽个空随便了事我听阿琴一说起这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真可怜!我就跟阿琴说:‘这样的男人你要他­干­什么,除了有脾气有规矩,什么都没有?床上还不行,我男朋友跟我好最少两个小时,经常闹半夜都不停,最后都是我撑不住求他才能结束,说起来这差距也太大了,你赶紧换一个吧,随便遇个男人赶不上我男朋友也能比你现在这个强,也尝尝做女人的舒服滋味’――当然,阿琴倒是肯定觉得她男人最难忘,”

佳慧口气又变得有些恶狠狠了:

“――不仅因为是第一个,还因为他最没用!――所以,阿琴一跟我诉苦,我就劝她离婚”

前面的话他听得真是又得意又满足,但听了最后的话,又让他吓了一跳――

“叶佳慧开玩笑是开玩笑,你可别神经啊”他一把攥住佳慧的胳膊,板着脸交代:“――给别人乱出什么主意?结婚没办法唬一把也就不说你了,现在又怂人家离婚?――我告诉你,阿琴不离说明她男人让她有其他的念想,过日子不光靠这个的,感情更重要,哪怕只­干­两分钟,阿琴觉得够,那就是就够了,这事儿没什么好坏长短考教儿”

但佳慧却一抬胳膊摔开他的手:

“我为什么不能给阿琴出主意?阿琴人好,我们关系好,我愿意出主意,我们不能互相交流呀?是不是我们女人都傻头傻脑听你们男人胡扯才满意,你们一说天黑我们就马上闭眼,一说天亮我们就认为­鸡­叫了?――自己连互相说说都不行?不能比较比较?不能选选呀?”

他有点儿急了:

“你说说也不能怂人家离婚呀我看你脑子是缺根弦儿!我告诉你呀,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要是传到阿琴丈夫那里,人不恨你呀?”

“我怕他恨呀?他又不是我们单位的,他又不是我们局长,我管他呢?”

说到这儿,佳慧又轻蔑地横他一眼:

“我没你那么­奸­诈,什么都不说,咬人的狗不叫,自己不知道­干­过多少不要脸的事儿,还骂我是老手,你自己训出多少老手了,你给我说说!”

“你别又冲我来啊”他赶紧强调:“别不识好歹,我刚才劝你是为你好,为你的同事关系着想”

“我不要那虚假的同事关系,我们单位净是假模假事的人,看起来都笑,其实没一个朋友我跟阿琴是真朋友,我是真心为阿琴好!

――我就给阿琴说:‘你不用理你那男人,咋听好象条件还马马乎乎――其实呢,样样稀松!你说疼你,爱你,有权有前途有本事?占哪一样?一样不占!――老家的臭规矩还多,还全都是针对我们女人的?你刚怀孕,就要求必须生了儿子?嘿呀!这谁能保证?――真是要啥没啥,脾气傻大!跟这种人好­干­什么?――他不喜欢你怕什么?

要他喜欢呐?你又不是没工作,暂时没地方先到我那儿赚我跟你做伴儿’”

“――你还真是越说越来劲儿了,好,你厉害,我问你,阿琴被你说动了吗?”

佳慧一直高昂的气焰被他这一反问顿时打的消减下来,显得又气愤又沮丧:

“没有,阿琴老实,她说她男人不跟她离嘛!现在又怀孕了,她也没办法,诉诉苦也就认了,――真是没见过男人就瞎嫁了,傻!太傻!”

“噢!好,你聪明,你不吃亏,你会谈恋爱,你见得男人多,你什么花招都想到了――”

他说,然后突然拉过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都微微颤抖了:

“那给我说说,宝贝儿,为什么骂完你还回来?为什么?”

但佳慧却非常不耐烦地使劲儿向外推他:

“也傻嘛!哎呀,闷死了”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儿,但依然不肯松开,继续不依不饶地抱着佳慧低声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骂完你还回来?

宝贝儿!告诉我好不好?”

他苦苦地看着佳慧,消佳慧能给他一个期待的回答

但这一次佳慧依然是使劲儿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哎呀,你放开我为什么?不为什么?高兴,赌气,对,赌气!我不是说过嘛,我肯定让你说出要跟我结婚的话,你不是一直没说嘛,不赢我怎么走?输了没脸面嘛!”

看着佳慧突然变得厌憎的表情,他叹口气,摸摸她的脸,尽量使口气轻柔一些:

“佳慧――,就为一口气赌这么久,觉得值得吗?”

“不值,”佳慧­干­脆的回答:“所以说傻嘛!教训深刻,以后不赌气了,也没青春赌了!马上收心争取遇个好男人赶快嫁了,要不然年龄越来越大就麻烦了”

他听得又有些恼了:

“呵!叶佳慧我真是服你了,是给别的女人不一样艾一点儿不念旧,永远向前看”

佳慧又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当然你自己说的嘛,――­干­吗要回去,重要的是以后,只要记住教训,我们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更好的,我­干­吗不往前看?”

“噢――,记我的话这么清楚呀?”他说,然后心里突然冲动的厉害,又控制不住的再次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热的发烫的东西一下子进入了她的身体,一边动着,一边还疯了似的亲着她,喃喃地问着:

“告诉我,宝贝儿,还记住我什么了?”

这次还算温驯配合的佳慧听完他最后的话却突然僵住了,接着仿佛发冷似的微微颤抖起来他一楞,退下来,侧过脸,正看到佳慧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那一双冷冷盯着他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屈辱与愤怒,――然后,迎着他探询的目光,佳慧用像她自己目光那样的声音说道:

“记得多了――,郭小峰,记得你怎么把我这个老手摆布的要死要活的,记得你怎么先哄我开心来伺候你痛快,痛快够了再拿话糟践我过瘾,我在你那儿连‘­鸡­’都不如吧?上完‘­鸡­’你也不过是踢下床,你还得留点儿钱吧?――我呢,我给你煮饭,给你洗衣服,给你打扫卫生,看你的脸­色­讨你的欢心,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送进被窝儿给你痛快,痛快完了再让你骂我,骂我送上门不如­鸡­值钱,骂我是老手不要脸,骂我是个骗子*浪费了你的时间和机会,盼着我赶快被一百个男人上能找个下家,让你好赶快开门迎新人,别影响你尝鲜!――我求求你能不能放开我――,”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疯了一样向旁边推他,一边嘶哑的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碰我,我就觉得难受!”

他一下子松开了她

佳慧也呼啦一下坐了起来,然后头埋在膝盖上,喘得浑身都在抖

片刻,他跟着坐了起来――

“佳慧――”,他轻轻叫了一声,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下意识地摸摸佳慧的已经凌乱的头发,

但佳慧猛得一回身,甩掉他的手,指着他的脸说:

“郭小峰,你最好别碰我,你天天骂我骗人没底线,你呢?你能不能给我做个榜样翱你是不是是女人都上翱你能不能忍忍,至少讨厌谁嫌弃谁恶心谁就别上谁?你就那么憋不住呀?要是你肯多忍几天我就不会浪费你这么长的时间和机会了,没准儿那次我去警队的时候我们就分开了”

他这才恍惚想起那次佳慧去警队找他的事,――原来她是找他谈分手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那时那么想分手,可居然――?

“原来你那次是来找我谈分手的?”

他苦笑一下:“――我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佳慧突然低下了头,冷冷地闷声说:

“不,不能算,你一叫我就跟着走了,算什么想分手!对不起――”

说到这儿,她又抬起头,目光不再愤怒,却变得宛若路人:

“我不该在最后一天跟你吵的,我本打算善始善终,对不起!”

然后,她突然又倒回床上,紧紧贴着墙壁,弓起身体,背对着他,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对他的拒绝!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也静静地躺下了,很快,就听到佳慧发出的熟睡的呼吸声

凝望着佳慧白皙光洁的后背,他下意识地伸出手,退片刻,轻轻按在了佳慧的肩头佳慧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因为她睡得如此之沉――,

他内心一片茫然:――这么快睡着了,一定是了无心事了吧?

这世界真是­阴­差阳错!――让他们总是表错情,会错意,越错越远……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一

清晨的佳慧已经没有昨晚失控的愤怒,恢复了平时的礼貌与温和,只是不再掩饰自己的冷淡了,――实在,现在的佳慧已经不需要再装

他也一言不发,时间太紧张了,容不得他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在看到佳慧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并在把他的房门钥匙从她自己的包里拿出来的那一刻,才突然开口:m

“佳慧,你什么时候来帮我打扫厨房呀?”

佳慧楞住了,几秒钟后,她眼睛里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愤怒和轻蔑,但仅仅咬咬嘴­唇­,然后高傲的一扬头,冷冷地回答一句:

“我会尽快的,再见!”

佳慧确实说到做到,当天在他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在接近半夜时分回家之后,发现厨房真的清理了一大半了

如果不是确实不好清理,也怕太晚回去,他想,佳慧一定能清理完了

看着一部分已经显得相当­干­净的厨房,他幽幽地叹口气,又看了一会儿,伸手拿出一壶油,在边边角角倒了一些,然后打开了窗户,关上了厨房门

尽快的洗了个澡,他回到了卧室,倒在床上努力想尽快睡着,今天的工作告诉他,未来几天都忙得很,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房间里非常安静和幽暗,正是他喜欢的睡眠环境,他睡眠一向警醒,犹如一条看家的猎犬,丛林中的豹子,稍有响动就能醒来,――所以,他一贯喜欢和需要安静

但是那晚,那份安静似乎也影响了他,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儿,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地推开窗帘

屋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那是因为月光的倾洒!

扶着窗户,他扬起脸久久凝望着静静挂在天际的美丽的月牙儿,心里略过一丝温柔的感觉,冬夜的月亮是晕黄­色­的,映衬着蓝的发黑的夜空,是那么的轻柔与温暖

门和窗户发出了一些哐当的声音,那是风!冬夜的风!凛冽彻骨的风!

风顺着门缝溜进来一些,然而热烘烘的暖气仿佛使他身边的这扇普通的木门似乎突然变成了神奇的季节之门,寒风一溜进来就骤然转化的宛若春之微风,立刻变得柔和,变得温暖,变得令人心醉,――变成了那种温暖轻柔的春风,而这最柔和的风却能无声的融化江河中窒息奔腾的厚厚冰层,飘荡间吹绿原野上凋零一冬仿佛枯死的枝条……

――他闭上了眼睛,觉得那丝春风似乎又吹开了一扇窗,使他又犹如穿过迷雾隐约窥见往昔时光的某个片段,那个片段切近又遥远,清晰又模糊,他看不清,弄不准,但那份曾有的心醉感觉他知道,他需要,他舍不得……

过了好久,他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拉上窗帘,无声的走回床边躺下了,躺在床的一边,靠里的位置给空出来了,那是留给一个人的,她还不在,但仿佛就在――,看着那个空空的位置,他无意识的举起一只手,退片刻,轻轻地按了下去,仿佛按在了她身上……

接下来,他很快睡着了,带着一点点微笑,睡得很香很沉……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第二天早上,他打开了厨房门,看到里面一片灰尘,还混合着沾满油迹的泥灰和浅浅的浮灰,这要擦好,实在还需要相当的时间,晚上那会儿时间绝对是不够的,――他满意的点点头,又在心里温柔的说声:对不起!

然后,关上了窗户离开了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又是很晚的时间,佳慧依然不在,但又­干­净了一半的厨房说明她曾经就在,他一声不响地做了前一晚相同的事zxSm

第三天晚上,厨房没有变化了,接下来的两天都毫无变化

看着那个一直肮脏的厨房,――他心里又一次默默地说:对不起,佳慧,这次我不是故意想折腾你,不过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保证这次无论结果是不是我期待的,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了

他想,如果他猜的不错,佳慧一定会选周日来一鼓作气打扫完的在这些小事上,佳慧既固执又骄傲,不会放弃一走了之的

和他推测略有出入的,佳慧在星期六来了,因为那天是元旦可他并没有错过,在他看到日历后,虽然不能确定,但还是立刻更改了日期推算,――他在这方面一向是聪明敏锐的

为了保险,他和同事调整了值班时间,头一次不顾工作和其他人,坚持要求自己连休两天,大家都理解和配合了他,――毕竟他要结婚嘛!

也为了能不要显得太不自觉,他日夜连值了几天班作为补偿,但他元旦上午回来的时候并没感觉多累,因为他正年轻,身体底子好,也因为他心里一直有股子隐约的消――

尤其是他走到楼下看到佳慧的自行车时,更加兴奋和有­精­神了,但刚准备上楼,他又迟疑了,略一思索,他又骑上车向院外方向骑去――

他来到农贸市超想买些东西,――看了他故意糟践的厨房,佳慧大概不会相信他只是想留下她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他消买些东西另外证明他的善意

他先看到了苹果,心里一亮,佳慧很爱吃水果,于是立刻选了最好苹果买了几斤,又买了一些橘子接下来买什么呢?东西倒很多,可今天似乎也不适合大炸大炒的他需要他们一起静静的吃,静静的谈,因此只需要做一些佳慧爱吃的小菜就可以了

但佳慧爱吃什么呢?他突然有些茫然了,刚开始恋爱他们很少自己做饭的,后来呢?――如同佳慧说的,这大半年来,都是她变着法伺候他吃,讨他的欢心他根本没为她做过一顿饭,自然也没注意到佳慧爱吃什么

努力想了一会儿,他终于忆起了一件往事,还在他们很好的时候,有次佳慧来找他,他为她做了一条“清蒸鲈鱼”

“真好吃”佳慧当时赞不绝口,吃的津津有味,:“这种鱼味道真好,比我吃的别的鱼味儿都好吃”

“那你赶快嫁给我,”当时他立刻很高兴地搂过佳慧说:“我以后天天蒸给你吃”

“你可真敢想,”佳慧娇嗔地瞪他一眼:“蒸条鱼就嫁给你呀?”

“对,蒸条鱼就要你嫁给我,不蒸也要你嫁给我”他用力紧紧抱着佳慧:“怎么样也要你嫁给我”

那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他的心里再次弥漫过一片温柔的满足,――就买鲈鱼吧,清蒸做起来也容易

他兴头头地走到卖鱼摊档,――可居然没有,人家说元旦过节,大家都在买,缺货

他不想放弃,又开始骑车去其他的农贸市场找,那天的风有些大,吹的很难受,但他的情绪没有受影响,只是在连转了三个市场都没有时,他开始有些急了,这兆头真差!――看了看表,想想厨房的肮脏程度,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他决定去第四个农贸市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个市场他终于买到了他又顶着大风赶快往回骑,祈祷佳慧最好打扫的慢一些,这样他蒸完鱼还可以帮佳慧做事――他想,那样就可以更证明他的诚意了,而且也许两个人边做事边说话效果会更好

终于到家了,看到佳慧的自行车还在,他大喜,又感到兆头不错了,再看看表,已经接近中午时分!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这新转出的念头使他兴奋的三步两步地上了楼,一开门,就听到厨房传来擦洗的声音他脱掉外衣,带着一点儿压抑的激动,拎着鱼进了厨房,厨房已经相当­干­净了,看来佳慧今天来得很早

可他的到来似乎没有对佳慧产生任何影响,她依然在低头做事,仿佛没有意识到他进来了,那冷漠的背影使他的心突然凉了一半,想象中温情的场景根本不存在,――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主动说话的是佳慧,当佳慧在看见他在池子里准备洗鱼的时候

“你,你要现在做饭呐?”佳慧问,她没有看他,声音也不高,但蕴涵的压抑着的愤怒还是很明显的

他一怔之下意识到了

“这次怎么脏都不要你打扫了”他连忙低声解释

“噢!”佳慧应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连他买的什么鱼都没看,又继续背过身竭力打扫最后的死角了

在沉默与冰冷中,他索然无味儿地杀好了鱼把它蒸在了火上了

然后,看着佳慧冷淡的背影,他咬咬牙:

“佳慧”

“嗯――”佳慧应一声,依然没回身,继续­干­活

“佳慧”他又叫了一声

“什么?”佳慧终于扭回身抬起头了,看他一眼,表示自己郑重其事在听了,然后又低下了头

他有些尴尬,不知怎么说下去――

但索­性­佳慧迅速又扬起了脸,仔细看了看他,目光变得温和了:

“你是不是连着值班了?”佳慧很有把握地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看着锅?没问题,你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你去吧,一会儿好了我帮你端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可能很狼狈,连续值班,加上刚才的大风猛吹――

“好”他连忙说,感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佳慧在他后面非翅的关上了门

这使他的心里又涌上一阵温暖,――佳慧知道他休息时怕吵

他并去没有去休息,而是来到了卫生间,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狼狈,满脸满头的灰尘,早上没刮胡子,上­唇­下巴连着两鬓都是长出来的胡子茬儿,人好象一下老了七八岁,自己看着自己就不满意

他赶快打开龙头好好洗了个澡,又仔细刮了刮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感觉好了不少,自信也回来了些

佳慧还在厨房里,他想进去,又觉得好象进去也说不了什么话,犹豫了一下,拿起几个苹果和橘子到卫生间洗洗,洗完了,他又开始发愁――

尽管平时闲话不多,但公认他几乎算是能言善辩的,――在他追访案件,调查隐秘线索,盘问犯罪嫌疑人和预审犯人的时候――实在,让他去抓贼,去破案,去想办法套别人的话,不管条件怎么陌生,怎么装腔作势,作软服低,对他来说都一点儿不难!――那毕竟是工作,怎么做都不会害臊的

可是絮絮地――向别人,尤其是拿不准人家怎么想的情况下,――倾诉自己那些――,他打了个寒战!

――人真是各有各的本事,这方面,他不行!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结果,他只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开始发愣――

片刻,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端锅的声音,这才想起,鱼应该蒸好了,正犹豫地想要不要起身去厨房一趟,就看见厨房的门被很轻的打开了,佳慧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仿佛在想什么高兴事似的那种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走了出来2m

但他的心却一下子更凉了,因为不用敏锐的目光也看得出来,――佳慧的笑显然和他无关

接着,佳慧一抬头看到了他,笑意瞬间消失了,但又在瞬间之后,恢复了另一种笑容,空洞礼貌的那种笑

“你没有去休息啊”她很客气地说:“我打扫完了,锅也给你端下来了,你可以进去检查一下”

说完,小心地绕开他,走进了卫生间

检查?――他听着这个词,­干­坐在那里,觉得心头一股邪火凭空冒了出来,――这世界真他妈­阴­差阳错!­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佳慧在他讨厌她恶心她恨不得一脚踢开她的时候,像条狗似的横骂竖赶的都撵不走,可在他开始想和她谈谈的时候,却一点儿留恋没有的想离开?――早知道真不该找那个该死的爱挑拨离间的刘会计打听,不打听也就听不到那句有意无意的挑拨,也就不会适得其反的反倒让自己又起什么其他心思和猜测了!

――否则,佳慧想走,他想让她走,一拍既合,皆大欢喜!

可现在,他听到了,他猜疑了,他――

他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给自己点起一颗烟,消能控制一下情绪,但毫无作用,或者说甚至相反,心头的火越烧越旺,――老天爷真他妈捉弄人!

这时,他听到佳慧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又回转了身,注意到佳慧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半旧的毛衣和深灰­色­半旧的裤子,一看这就是为打扫卫生耐脏才穿的,透着不经意但她的头发倒是梳得很整齐,齐背的半长发在后面编成了一根光滑乌黑的麻花辨,直直地垂在肩后,前额的刘海儿似乎用什么卷了一下,又被梳子松松梳开向后拢过去,微微卷曲着,毛茸茸地散落在光洁圆润的额头四周,使她漂亮的面孔又增添了一种妩媚可爱的感觉

上星期还不是这样,似乎是专门打扮的?――但绝对不是为他,――这时他恍惚想起好象遗忘了一件什么事,不过只一怔,就想起来了,好象那个什么处长的表弟要和佳慧在元旦见面!――这个推测使他的邪火又凭空烧高了三尺

佳慧没有看他,对他盘子里的苹果和橘子同样看都没看一眼,一边向手上涂抹着护手油,一边走向衣帽架,一副马上就走的架势

“佳慧――”他叫了一声

“嗯――”

“你不吃点儿饭再走吗?”他强迫自己忍气吞声地问:“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你回去再做不麻烦吗?”

佳慧终于抬头看他了,脸上依然是那副空洞礼貌的微笑:

“啊――,谢谢,不用了,我煲好了汤,在炉子上煨着呢,回去就能喝”

――该死的女人!不给他煲汤了,自己倒怪会享受?!――没准儿还准备跟那个该死的表弟一起喝呢?!

带着心头突然再次升起的那股不能容忍的愤怒,他慢慢走了过去――

“佳慧――”他说:“今天我们把饺子包了好不好?我这段时间工作很不顺,想转转运气,你不也想讨个彩好走的顺利吗?”

正拿围巾的佳慧迟疑了,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表,思索了一下:

“你说现在包?”她问

看来离约会还且有点儿时间,他想

“当然不,中午饭有了”他立刻若无其事地回答:“下午包,晚上吃好了”

“艾对不起,我下午还有事”

听着佳慧立刻而坚决的拒绝,他的恼怒又升到了喉咙口,――这么急着走,肯定是为了回去换新衣服,准备打扮的更漂亮,去见一个新的男人!

“是吗?要是这样就算了”他回答说,然后咬着牙,仿佛漫不经心地追问:“什么事呀?陪阿琴逛街吗?”

“嗯――”佳慧敷衍地应一声,然后似乎对他的通情达理很满意,稍微又想了一下,又显得非常体贴地说:

“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就过来给你包好,不耽误你转运,好不好?”

他忍不住了,开始­阴­阳怪气:

“我没关系我主要是为你着想,佳慧,这样万一今天见了谁家的表哥表弟的,没准儿会大吉大利,让你们一见钟情呢”

佳慧正拿围巾的手顿住了,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那表情像见了鬼怪

“­干­嘛这么看我?你这副表情我熟悉呀!”他继续讥讽地说:“当我戳穿那些罪犯的谎言时,他们也都这么看着我”

佳慧的惊讶的表情消失了,冷冷地瞟他一眼,开始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戴好围巾,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继续伸手去拿自己的大衣

他大怒,一下攥住了佳慧拿大衣的手腕:

“­干­什么?我告诉你呀,戳穿谎言可不是案子的结束”

佳慧猛得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脸说:

“郭小峰你不要过分啊为了善始善终,我已经忍了又忍了,那厨房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霜我你高兴呀?你是不是作践我上瘾了?”

这个无情无意没有良心的女人!――他感到气愤难当,――光看见他作践厨房,却看不见他为她买的苹果买的鱼;光记住他对她的坏,却不记住他曾对她多么好!还有,还有,还有他一个星期的梦――

“对,”他瞪着佳慧说:“我就是作践你上瘾了”

“哼,你上瘾我还没有上瘾呢,现在去找别人作践吧!”

佳慧冰冷地说完,又伸手去拿大衣

他一把打掉佳慧的大衣:

“急什么急呀?话还没说完呢!约会这么急呀?太慌了吧?太慌不好骗人的,你不是打算装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吗?那不能太急知道吗?要姗姗来迟才像,才显得尊贵,这么急吼吼的,一看就是老手,骗不过去的知道吗?”

佳慧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嘴­唇­都哆嗦了,半晌才咬着牙说:

“郭小峰你不要太过分艾看不上我骗人是不是?那又怎样?我就是这样?怎么!犯法翱我骗不骗人关你什么事翱我又不骗你!――你道德高尚,你眼里不容沙子,可以艾你赶快去看那些单纯的好姑娘过你的纯洁美妙的好日子不就行了?――我现在就走,保证以后永远见到你都躲着,不碍你的眼,这样可以了吧?”

“不可以,”他非常无理地回答:“你不知道我是警察呀,不是人家骗我,我才抓的,――躲着我?我抓得全是躲着我的罪犯!”

“呵!好!好!好!”佳慧气急反笑:“那你放心,警察先生,我今天一定不骗人,一定对表哥表弟说实话,这可以了吧?”

说完,又厌恶地看他一眼,开始弯下腰去拣她的大衣

――佳慧连架都不想跟他吵了?!因为佳慧急着要走,要去见那个什么表弟,他们要一起谈天,佳慧还会冲那个家伙耍媚,这个*最擅长这一手,然后他们――,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佳慧的缠绵――

这最后的联想突然使他再也无法控制了,劈手夺过佳慧刚拣起的大衣一把摔了出去

惊愕不已的佳慧也变得大怒: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慌?不会这么早就急着见面上床吧?这么想男人吗?”

说着,他一下把佳慧推到墙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使他一边像个流氓那样用身体蹭着她一边恶狠狠地说:“要是这么急就更不用出去了,我先帮你解解痒”

这一次佳慧没有发怒,略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接着似乎终于明白点儿他的意思了,――拧掉的意思!

然后,她愤怒的表情彻底消失了,嘲讽地看了他片刻,突然妩媚地笑了一笑,一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就像他们以前亲热时的举动那样,还把嘴凑进他的嘴边,仿佛回应他的冲动似的似笑非笑地柔声说:

“哦?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又这么道德高尚了呢?原来是身体太好了?”

说着,还突然滑下一只手在他那硬地发涨的部位撩拨地从头到尾捋了一下:

“这么大,这么硬,真是­棒­!大概是现在还没把你的新手哄上床,自己先有些忍不住了?――不要急嘛,好姑娘总是尊贵难上手的,谁像我这么贱?――啧啧啧看来身体太好,本钱太足也有缺点啊――不过,那也没关系艾你一边先哄着这边,实在熬不住可以偷偷去找­鸡­呐!不敢说可以敢去做嘛!我也不问你,以后也不见你,自然不会不小心给你泄露出口风的,你怕什么?”

说到这儿,她突然向后退了一些,眼神变得轻蔑极了:

“郭小峰,你天天嘴里高贵的不得了,能不能拿出点儿行动艾你说你讨厌女人爱找证明,可我这个女人就喜欢证明,我已经证明了我帮你讹上房子也不是为了嫁给你!也不会非讹着你!――现在请你证明,你有资格看不起我这个*,拿出点儿高贵行动来,别老自贬身份上一个你用腻的,早就巴不得开门送出去的,最看不上的骗子和老手好不好?忘了你为此吃了多少亏了?浪费了自己多少宝贵的时间和机会了?别光骂别人好不好?”

他感到又羞又气,――没想到话说的这么趴!

“怎么?还不让开呀?”佳慧提高了声音,然后用力推开了他,更加嘲讽地指着他的脸说:“我告诉你,郭小峰,你别耽误我时间艾我今天是去约会,不过不是见什么表哥表弟的,我要见一百个男人!――对了,顺便告诉你,想急着转运就跟别人包饺子去吧,你应该知道上床很浪费时间的,尤其是万一碰见的都是你这样的,可能一年都下不来床,而且我还要多花心思试试,争取选一个比你还­棒­的*当你的下家,也让你这个好心人安心!”

说完,再次藐视地乜斜他一眼,径直走到大衣那里弯腰去拣

他气得头都有些晕了,想也没想上前一步一脚踢飞了佳慧的大衣

“­干­什么!”佳慧直起身来,勃然变­色­,指着他的脸继续轻蔑地说:“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磨牙,我很急呀,你给我让开!”

他攥着佳慧的肩膀,近乎狞笑地说:

“我也不是来磨牙的,我知道你急呀!我就是告诉你既然这么急就更不用出去了,不用出屋就让你尝到被一百个男人上的滋味”

佳慧劈手打掉他的手,加倍嘲讽地说:

“呵!你呀?对不起,我这人说话算数,约好了就得给人家,你要是想上我,没问题,到后面排队呀!不过我倒也愿意像你一样好心地忠告一句:你最好赶快去训练你的新人尝你的鲜,――我这儿,永远也轮不到你了!因为你的工夫我知道了,现在腻了!”

血,一下子就涌上了他的头,一时间耳朵嗡嗡地都有些听不见了,他只知道自己先是一把抓住佳慧的双手,接着像抓贼那样利落地反转过来,然后冲着佳慧的膝盖就是一脚,使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你想找死是不是?你想找死是不是?你想找死是不是?”他一边浑身哆嗦的骂着,一边又把佳慧拽起来,接着又一脚把她踢跪在地上,然后又把她拽起来,又一脚把她踢跪在地上,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佳慧终于哭了出来

“哭,哭什么哭,”他吼道:“我说过了,要哭到心疼你的人哪儿哭!你哭错地方了!你这个不要脸的*!”

骂完了,但他胸腔里依然充满了无法发泄的愤怒,几乎要爆炸出来,左右看看,开始拖着佳慧往卧室里走

佳慧本能地想挣扎,但被他又一脚踢跪在地上了,再拖起来,除了抽泣,她已经不敢乱动了

一进卧室,他一把就将佳慧摔在那张他刚刚做过五天美梦的,新买的弹簧床上,摔的佳慧连颠了两颠,但他毫不心疼地指着佳慧的脸骂道:

“你这个*根本不配我这张床,但今天为了让你过足瘾,我豁出去糟践这张床了,现在给我*服,脱!”

佳慧勉强坐了起来,又愤怒又有些恐惧地看着他,哆哆嗦嗦地向床的另一边出溜儿

“只要你现在敢下去――”他再次指着佳慧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下不来床!”

佳慧不敢动了,开始带着哭腔抗议:

“郭小峰,你不要不讲理艾你工作不顺拿我出什么气?”

“我工作顺得很!我他妈所有的不顺都是你这个*带给我的!”

他三下五除二地*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向地上狠狠一摔,冲恐惧地看着他的佳慧吼道:

“看什么,不相信我能当一百个男人是不是?的我玩不出新花样是不是?你放心,今天我他妈就是用废了自己也让你过足瘾!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还不脱是不是?我数三声,不脱别怪我帮你脱时手重!一二三!好!这是你自找的!”

他一步上了床,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拖过佳慧,伸手到佳慧的腰上,从里到外一把抓赚连扣子都没有解,使劲儿往下一拽,裤扣蹦掉了,疼得佳慧一把抱住他,消能顺着劲儿减轻一些痛苦

“哦?”他恶意地看着佳慧:“抱这么紧­干­什么?这么亲呐!原来你喜欢的新花样就是这样?那你早说呀,哄人我还在学,打人可早就会了”

说完,他又开始粗鲁地去脱佳慧的毛衣,这回佳慧学乖了,连忙伸出手顺着劲儿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但这依顺却使他更加怒火中烧:

“哎呀,你这个­婊­子!看来真是喜欢人糟践你艾一被打就如意了,就这么乖的配合啊怪不得用腻我了,都是我他妈以前太疼你了,处处­操­心你痛快不痛快,每次弄得你爽得房顶都快叫塌了,可还没转脸你就嫌腻了?!糖吃多是不是?――好,这回让你把别的味儿吃足!”

他开始像疯了一样用手下力肆意折磨着佳慧的*,疼得佳慧一边惨叫挣扎一边抱着他苦苦哀求:

“小峰,我错了,我不胡说了,你饶了我吧,”

“哦?错了?”他的手放松了,带着邪恶的笑容眯起眼看着佳慧,――没有看到佳慧满头的汗和脸上的泪水,――只看到了一个没有骨气的*在撒谎:

“错了就完了?”

他仿佛在设了一问,接着,猛然抓住佳慧的肩膀拎得她坐了起来,然后又下死力的把她向床上一摔,又提起来,又往床上一摔,又提起来,又往床上一摔,――就在这么来回摔打中还像疯子一样咬牙切齿地说:

“没有完,我要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敢跟我郭小峰这么说话的后果!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

佳慧几乎被他摔晕了过去,但哀求的无用似乎又把她的勇气也摔了回来,她一边尽量挣扎反抗着,一边愤怒地喊:

“郭小峰你凭什么这么打我?凭什么?”

他汀手,晕头涨脑的佳慧勉强坐了起来,但接着就挨他一记耳光:

“凭什么?”他恶狠狠的说,指着佳慧的鼻子:“就凭你敢给我这么说话!”

佳慧一下子捂住了那半边脸,并不是疼,应该说他只是象征­性­的刮了她一下子,否则肯定口鼻流血了,――事实上,佳慧的脸连红都没红,――无论怎样,即使那一刻他觉得恨不得杀了她,但还是舍不得下狠手打她的脸

――可同样的,以他们曾有的亲密关系,在佳慧心里,这脸上轻轻一下的屈辱感觉,也远远超过刚才他对她身体的粗暴蹂躏,――佳慧哆嗦了一下,看起来勇气回来的更多,也更愤怒了:

“你活该!”她冲他喊道:“你不拦我我早走了,怎么会这么跟你说话?你自找的!”

他被噎住了,但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只是使那一刻的他更恼火,他再次抓着佳慧推倒在床上,然后跨上去粗暴地进入了她,然后,一边来回撞击一边蛮不讲理地嚷嚷:

“妈的,还敢顶嘴,我拦你是因为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的,我们说好了!”

“哦?你不欠我的?”他说,感到终于抓住些理了,退下来,对着佳慧的脸,越发气势汹汹地嚷嚷起来:

“你凭什么说不欠我的?帮我分上房子翱帮我打扫厨房翱我是因为娶你才能分上房子,我娶别人不行翱别的女人都懒的连厨房都不会打扫翱”

他的这几句话显然更激怒了佳慧,佳慧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他的脸,声音都哆嗦了:

“郭小峰,你住嘴,这个话我听够了,听够了!――想说我浪费了你的时间和机会是不是?那好!现在我回答你,――你活该呀!谁让你当初忍不住呢?谁让你一直不忍住呢?我还欠你的?你拍拍你的良心,这大半年我是怎么伺候你的?你是怎么作践我的,为你我流的泪比我以前活的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你还要说?我正式告诉你郭小峰,现在我不欠你的,咱俩两清了,两清了!”

望着佳慧突然变得愤怒的眼睛,一直压在他心底的另一股暗火――一直烧得他曾经一见她就恶心的暗火――突然冒了出来,他的目光也变得愤怒了:

“哦?跟我算帐是不是?”他说:“我活该?对,我活该!――那你呢?一样活该!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跟狗似的横骂竖撵的不走?我原来不该光骂你,我早该打你了!早打走你也彻底省心了!――你这个不知道好歹,没有良心,不要脸的骗子和*还敢跟我算帐?”

他一把又将佳慧推倒在床上,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拍良心?――叶佳慧你先拍拍自己的良心!――当初我对你怎么样?你说什么我不答应?每天我跟条狗似的天天看着你的脸­色­做事,你说句想吃馄饨我半夜几条街给你买回来,有次自行车没气了,我是跑着去的,为的是怕凉了味道不够好;――你一句例假肚子痛躺在床上难受,我搂着你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恨不得替你疼,我挨一刀都没哭过你知道不知道?――你他妈自己发浪想男人,又要我抱你又要我亲你,妈的,你那儿都让我亲了,却还不让我进去?我不是男人呐?――可就为了答应了你,我宁可憋疯了出去拿凉水洗头都绝对不过杠,成全你那点儿准备唬人装清纯的­阴­暗心思!叶佳慧你说当初你说什么我不答应?说什么我不成全?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宠你,就差把命搭给你了,就差把心剖给你看了,就消你能有一天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可你呢?你怎么做的?你居然一声不响瞒着我出去偷偷勾别的男人?!”

最后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就仿佛有一支穿越了长长的时空,带着呼啸烈风的箭,直扎在了他的心口上,――那一刻他真的感到自己的心口猛然一疼,一头栽到了床上,一只手捂住骤然剧痛的胸口,控制不住地像个咋然受伤的猛兽那样,发出短促低哑的含着呼疼和无处发泄的绝望而愤怒的啸叫声:

“啊――,啊――,啊――”

他喊了出来,终于喊了出来――

――陡然间,他突然也感到轻松了好多,仿佛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那口气,也随着这啸叫释放了出来――

好久,他闭了一下眼,一只手撑着,又直起身体,侧过脸满心厌恨地再次去看佳慧

佳慧的目光里已没有了愤怒,变成了满眼恐惧,看看他那只捂着胸口的手,又看看他的脸,突然伸出手压在他的手上,忧心冲冲地柔声问:

“小峰,你没事吧?”

他一挥手一下子就把佳慧甩到了床下,然后高高在上地指着扶着腰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的佳慧冷森森地厉声说:

“我没事,今天弄死你这个*之前肯定没事儿!”

佳慧坐在地上不动了,开始低低地哭了起来

他感到一阵快意,恶声说:

“怎么?害怕了?你活该!当初分了就分了,我根本不会难为你,谁让你回来的?嫌还没唰够我是不是?你自己找死!不许哭,现在给我上来,别让我帮你”

佳慧一声不响地上了床,同时带着哭腔分辩:

“小峰,我知道我错了,可我发誓我和他们什么都没有”

他轻蔑地看着佳慧,突然笑了:

“真的?啧啧啧这么说他们都吃亏了?白围着你转了?”

他一边显得很遗憾咂着嘴,一边伸手轻轻Сhā进佳慧的头发里,然后一发狠把刚刚上床的她拖到自己身体下面,视而不见佳慧突然疼得皱起来的脸,又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还给我说分手了我也不吃亏?就为能摸模你我才像狗似的围着你转?觉得自己挺值钱是不是?你也太不自量了吧,世界上没别的女人啦?就剩你一个了?觉得靠这个能摆布住男人是不是?说你是­婊­子你还真不忘自己证明一下?――喏!我现在告诉你,你想卖看好买主再说,别以为世界上哪个男人都渴疯了,就等着上你了!――给我说这话!我他妈没见过女人呐?想着我没机会没地方过瘾是不是?我想上一次可以上三个,哪个都比你会伺候人,真是白瞎了眼怎么疼上了你,拿你这个装啮样的­婊­子当宝贝!”

佳慧突然伸手搂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是不敢说了,不敢做了?刚才谁给我说要赶快出门上一百个男人的床?”这句重复又勾起了他最初的怒火立刻又二话不说抓着佳慧的头发把她的身体弓过来,疼的佳慧失声一边叫着一边哭着分辩:

“那只是赌气的话”

“赌气?还给我撒谎,那今天出去要约会是不是真的?”

“是,可我还没见过他”

“没见过,没见过就那么急着赶着的想过去?”

他又想起了刚才自己万般都留不住的那份羞辱和恼火,又是一阵气往上涌:

“横说竖说多待一会儿都不肯,还由着劲儿的骂我不中用,你说你急什么?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上个星期才上过你,这会儿就憋不住了非要赶着上人家的床?对了,是腻我了,要尝鲜”

自说自话中那种血往上涌的羞恼感觉又回来了,他发疯一样把佳慧的身体折成各种只有体­操­运动员才能完成的动作,然后在看到佳慧呈现出最痛苦的表情之后再猛地进入她,听她发出各种真正痛苦的叫声

直到他稍感出了口气,才松开了她

佳慧瘫在床上喘了几分钟,再次伸手攥着他的胳膊含着眼泪乞求说:

“小峰,我不舒服了,我今天就很难受,真的,我求求你别折磨我了,我以后一定乖,听你的话”

但他的火却又被这几句哀求给哀求上来了?

“你住嘴,还没挨几下呢,马上就改口,你的骨气呢?你刚才的嚣张劲儿呢?你这个满嘴谎话的*,我还信你,我就是想信你才信出这么多气!――听我的话?”

他越说越气,对着佳慧的肋骨狠狠就是一巴掌:

“我稀罕你这个不要脸的*听我的话?满街都是好女人我还要你?你给我趁早滚!还敢给我说你不舒服?你活该!现在还指望着我疼你,真是敢想,我疼你?我让你疼!”

说着说着,他又发狠地开始在佳慧上身和*又打又拧了起来,一边发狠一边骂她;

“我让你出去给我鬼混,我让你出去给我鬼混,我让你出去给我鬼混!妈的,上了我的床了,过了我的手了,还这么热巴巴地想别的男人,真给我脸啊你知道不知道,叶佳慧,过了我的手的女人,都是抱着我的腿不撒手,被我硬踹走的,就你这个*怎么宠你都收不住你的心,我今天非打死你不行”

佳慧再次被他折磨的整个人都痛苦地倦缩了起来

――终于,忍无可忍的佳慧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他,一边喘息一边愤怒地说:

“你放手!我没有鬼混,我再也没有骗过你,郭小峰,我下午约会是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把我踹走的,我早不指望你疼我了,我现在就求你别难为我!”

“你活该!我难为你是你他妈自找的!谁让你敢给我这么说话!”

佳慧没有再分辩,只是愤怒难言地瞪着他,人倦缩地更紧了

看着佳慧紧紧倦缩在一起的身体,他感觉更难以忍受了,她宁可挨打也要拒绝他?!――是的,佳慧拒绝他!还一再提醒他,他们分手了

可他还曾想好好和佳慧谈谈,他还曾一个人在屋里做着美梦?――真是可笑!

她唰他!――总是在他最期待最不设防的时候要掉头而走!这个无情无意的骗子和*!

“卷着身体­干­什么?怕我上是不是?对,是腻我了,好!――”

他再次丝毫不顾及佳慧的痛苦强行拉展她的身体跨了上去

这次佳慧没有抗拒,尽管她的脸显得很痛苦,但眼睛里却充满了豁出去的神情,在这种神情中,她声音微弱又很坚定地问:

“好,我活该,我认了,现在我就问你最后一句,是不是这次完了,就可以彻底了了?”

望着她再次决然的目光,他又想起刚才佳慧还假惺惺地摸着他的胸口问他怎么啦?还向他认错,还保证以后听他的话,可转眼――?!

他浑身都抖了起来

“急着了是不是?”他狞笑着说:“急着上下家的床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没机会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伏下身体,在佳慧的耳边像个疯子一样轻声说:

“因为我今天要和你一起死在这张床上”

退那么十几秒之后,佳慧浑身轻微颤抖起来,接着,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低声哀求起来:

“小峰,你冷静一点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别做傻事,翱我求求你,你千万别做傻事”

“哦?是吗?”他没有看佳慧,内心突然一阵抽动,冲口而出:

“不准你找别的男人也可以吗?”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稍倾,他的脸微微转过去,正看到佳慧正望着他,目光茫然,似乎在权衡筹划,――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猛抽了一记耳光!

他一下坐直了身体,有些嘲弄地笑了一下:

“很为难是不是?怕死?但更怕我上你是不是?”

“不是”佳慧连忙否定,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别做傻事,”

“啧啧啧都难为哭了?我知道和一个自己腻了的人­干­是很难受的!不过到底还能觉得跟我比现在就死掉强些,没让我彻底没脸,真不容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佳慧哭着打断他

“我没怪你,”他冷冷地说:“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也要记赚别怕撒谎,先躲过眼前的灾才是真的!――得了,放心吧,看你吓成这样我也犯不着跟你一块死!好!――”

说到这儿,带着涌遍全身的决心与羞耻,他恨声说:

“好!我们就一下了,以后扯平了,各走各的路!”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进入了佳慧,身体猛地向前一撞,使她的头一下子磕在了床头上,尽管是软包的,但还是能听到沉闷的一声,――佳慧痛苦皱起了眉头,然后,再次攥紧了他的手,尽力坐起来,靠近他哀求说:

“小峰,我们换一天好不好?我今天真是难受,我不舒服了,我知道,我不舒服了”

“不舒服?”他想也没想地轻蔑回答:“你以为我舒服?我他妈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不舒服,”

又一次,他被自己重复的话语激起了他自己的羞愤与怨恨:

“将就点吧,你不是想早了吗?下午不是还有事儿吗?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咬牙忍忍,我也快点儿,不耽误你今晚上别人的床!”

说着,他又把佳慧一下推躺了回去,开始像疯了一样抓住她往前用力撞击着她,看到她的头时不时撞到床头上,看到她挣扎着用手攥紧床单似乎消能多少避免那种撞击的痛苦,他就更大力气连推带搡儿的撞她,直撞的佳慧无法控制的再次撞到床头上,――那一刻,他的内心才开始产生一种越来越强的满足,――仇恨地满足!

他说他会快点儿,但却坚持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因为此刻使他坚硬如铁的是羞与愤!并没有平素充满了爱欲时的兴奋与*

――但终于,佳慧体内一股股涌出的热流和疯狂不酮的摩擦还使他到了一种忍无可忍,不得不喷­射­而出的状态了――

在那一刻,憋足他内心的依然是再次推到顶点的嫉恨,――跟别人?敢跟别人?他发狠地想:先弄你一脸,然后再掐着你的脖子让你像狗一样一口口添起来再吞下去,歇一会儿我再弄你一回,还让你晚上回家约会?不弄你两天我就不姓郭!妈的,既然你宁愿死都不愿跟我上?――哼,不把你弄废了,也把你弄得见男人怕!

然后,就带着这份疯狂的嫉恨,他闭上眼睛咬着牙猛的拔了出来,跪在那里冲着佳慧的脸和身体开始不可遏止地喷­射­起来,

――间歇片刻,他满足而疲惫地睁开眼睛,接着――,

他先是惊讶的看到墙上和床头上有一点儿粉红­色­的点痕,微微低下头,――终于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怔了片刻,又看到了*上的血;再往下看,自己腿上的,再往下是佳慧,――佳慧依然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头一脸的汗,还有混合血迹和他的­精­液,仿佛昏了过去,又仿佛死了过去,脆弱无比,光洁白皙的身体上都是他发狠时抓的红­色­印痕,――而佳慧的下身看起来更是血腥又恐怖,仿佛一个死亡现场

他又抬起头,看着墙上,床头上,佳慧的脸上,身上,散落的点点滴滴的­精­液,有的旁边还混合着血迹

呆了片刻,他又迟钝地向下看了看,――还是那副充满血腥的场景!

然后,仿佛有一只奇怪的手陡然抽走了他的五脏六腑,抽走了他的脊椎,还有刚才冲破天的羞恼与愤恨,――他一下子就瘫在了佳慧的身上,脑子空空如也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恢复了某些智力:

――这是哪儿?他问自己,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是一个犯罪现场吗?但他为什么趴在受害者的身上?他以前都是冷静在站在一旁研究和观察着这一切的呀?

他恐惧地努力侧身移到了佳慧的旁边,似乎觉得这样就远离了那个犯罪现超然后趴在床上像个­精­神病患者那样问自己: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接着,又仿佛回答自己般地说:

这一定是个噩梦!――是的,是一定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就好了!

――再接着,他仿佛失去了知觉……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二

他一直昏沉着,直到听到旁边佳慧挣扎起身的声音――

那一刻,他想回头看看佳慧是不是还好,但又不敢扭头,因为他害怕再看到那血腥的场景!――只敢静静地趴着!心里早已毫无羞与恼,单等着佳慧拿起刀来砍他

但他没有等到复仇的刀,――只听到了佳慧艰难起床的声音,听到佳慧关上卧室门的声音,听到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最后,――他听到了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佳慧也许去报警了?他这么想,然后继续一动不动的趴着,脑子里奇怪地呈现出警察的思维――佳慧不该洗澡的,因为这样少了很重要的直接证据,不过,随即他又仿佛很公正地对自己说:我不会收拾其他证据的,如果他们来抓我,我也会认罪的

他也没有等到警察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在又趴了一夜又一天之后,他终于昏头涨脑地从床了起来了,对着血迹发了一会儿呆,那个时刻,已经­干­透的血脊床单看起来不那么恐怖了,但他的眼睛里却还是前一天鲜红的印象,呆看了片刻,突然他踉踉跄跄地跳下床,跑了出去,然后紧紧地关上那间卧室的门,来到浴室拼命的冲洗自己

接下来,他又坐在客厅里开始发呆,脑子依然很迟钝,似乎什么也没想,唯一有逻辑有记忆的想法是:

――尽管我洗掉了,如果警察找我问话,我也会认罪的

第二天他上班了,还是没有人来询问他

第三天下午倒是有人找他谈话了,房产科的,――内容是:他能不能尽快把派出所那间小屋给腾出来

他点点头,然后迟钝而清晰的意识到,――恐怕这次他可以侥幸逃脱法网了

他知道自己逃脱了,但并没有太多兴奋的感觉,只是脑子中的一部分――他在元旦那天下午­干­了什么的――那部分,开始渐渐活跃起来,――无法控制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那个可怕的过程,从一脚把佳慧踢跪下去开始,到佳慧最后求他,求他换一天,因为她实在不舒服,――接着是那个血腥的场面……,

这回想也令他无法控制的抖了起来,他没有办法,只好拼命摇摇头,想摇断这些回忆,但他依然无法控制――,

他再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跑了出去,接连快速的步伐终于打断了他的恐怖回忆――他长出一口气,猝然退下来,――接着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曾经住过好久的那间小屋里啦

又茫然的四下看了看,望着此刻凌乱又充满灰尘,曾经却是整洁,充满过很多欢乐和悲伤记忆的小屋,望着那熟悉的窗户,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突然,似乎死掉的脑子又恢复了生命,无数记忆顷刻间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冲击得他一时间有些发懵,――就在这恍惚间,他还是清晰地抓住了其中的一件

所以他急走两步对着原来床下的位置仔细看了起来,――终于,他看到了!――那是平展地面上的一个小小的突起,仿佛只是一块没用的灰土块儿,――但他知道,那不是!

他弯腰拣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个灰突突看不出涅的小东西,耳边回响起佳慧娇嗔的声音:

“我去庙里替你求平安符,出门看到这个,突然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赶快给你买下来了,保佑你以后永远不出意外,长命百岁”

然后,当他嘲笑她的东西廉价时,佳慧没有生气,还是偎依着他,娇娇地给他解释:

“我还会舍不得给你买个玉的呀?要是好,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的,多少我都舍得给你买!――不过你懂什么?哼,我早想过了,玉那种东西好看,可多容易碎呀?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买佛爷当护身符,那可不是说扔就能扔的,要护一辈子的要是买个玉的,你又这么东跑西颠,肯定容易损坏,要是万一磕了破了碎了,到时候心里该觉得多不吉利呀!――这种木头的,看着贱,可摔不碎,打不破,一辈子不毁,当护身符最好,知道不知道,越贱越长寿,保证你一辈子平安无事,再危险的情况也不会出事!”

他再次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潮水般的往事此时突然又如电影慢镜头般井然有序的一一拉开:――那些他对佳慧疼爱有加的日子,他不知道佳慧的心,但知道自己那份一心一意的感觉;――接着,接着是佳慧依然骄傲快乐,但他怀有嘲讽,决心只从佳慧­肉­体上索取快乐的时光;――再往后呢?再往后他感觉自己被讹上了,他变得恼羞成怒,开始了冷落佳慧,羞辱佳慧的时光――,

这段时光是那么长,比他疼佳慧的时间还要长,――佳慧开始几乎每天都来他这里,为他煮饭,为他煲汤,为他洗衣服,看着他的脸­色­,任由他高兴了逗她,不高兴就骂她,根据他的欲望随时让他满足,甚至满足之后那样的羞辱她,也都乖乖地跑了回来

他还清晰的记得最后一次佳慧回来时的情景,那个时刻曾经骄傲的佳慧,已经吓得不敢先进他的房间了,只敢站在院子里等着,显得可怜又畏缩,一直开朗温柔的面容也变得是那样的忧伤而茫然――当看到他时,那双大眼睛就像一条被主人打怕的狗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却还有眷恋,――接下来呢?他招呼一声,佳慧就乖乖跟他上楼了……,――然后,佳慧再也没有了放松的笑脸,只是陪着小心,看着他的脸­色­每天做事,除了上床,平时都不敢站在他旁边,惟恐又怎么惹着他被羞辱一顿,只是在最后,终于处心积虑地找一个机会给他解释一些她以为他心有芥蒂的事情,――可然后,然后他就彻底灰了佳慧的心……

他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仿佛想捂住那突然夺眶而出的泪水

良久良久――,

终于――,那涌动而出的泪水终于渐渐酮了,――慢慢地,他拿开了手,睁看眼,看到一个又潮又脏的手心,还有一个佛像,――凝望着那个刚才还如同土块儿,此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的佛像,――他又下意识地轻轻用大拇指来回搓了一下,灰尘掉的更多了,佛像也愈发呈现出他最初见到时的涅,刀工粗陋,然而面容依旧,甚至那乌油油的光泽都没有丝毫损坏,依然笑嘻嘻地望着他,仿佛这么多天被抛被弃都只不过是受了一点浮尘虚土;想拣回,一点点轻飘飘的液体,――就能恢复旧时的容颜!

他一下子攥紧了这个小小的木头佛像,仿佛攥住生命中最大的消,刹那间他心底鼓起了消的风帆,――他相信,他相信这个消,――因为这个木头是佛像啊――,佛不就是保佑消的吗?――因为这个佛像是木头的啊――,木头不就是摔不碎,打不破微贱――,然而不毁吗?

他拔腿就向外跑,忘了还可以骑车,忘了他要到的目的地距离不近,那也没关系,他知道无论多远他都跑得到

――然而,他终究没有跑到――

为在他飞奔的步伐中,另外的一幕幕记忆像刀子一样横Сhā了进来――

――在那个把他后背都染湿的深夜,佳慧轻声说着“对不起”,然后,――终于让她自己那具柔软的身躯离开了他;再见时,她已经恢复了旧时的笑容,温柔开朗,了无心事

接着为他讹这套房子,想为他找回他根本不要的“机会”作为补偿;愿意陪他买东西,打扫卫生,――可不再是留恋他,而是为了他那句“她浪费了他的时间和机会”的刻薄话,――佳慧做这一切,不是爱,仅仅不过是要用行动来一项一项拿回她自己曾经跌到脚下的自尊,要让他永无资格再敢对她露出丝毫轻蔑而已!

佳慧再也不愿他碰她了!她想要新的男朋友她曾经的语言,她脸上无意中露出了笑意,就证明着她是多么愉快而渴望地奔向新生活,!

――她心里没他了!

但这还罢了,如果他没有恼羞成怒一脚把佳慧踢跪下,把她打下床,在她身上进行最粗暴的蹂躏,然后酿成那样的恐怖!――他想他还可以再去找她,他还可以问,求她给他一个真实的回答,――如果事实真如他后来的猜测与期待?――哪怕她再拒绝,他也可以求她,求她回心转意!――或者哪怕她永不回心呢?――至少他不会心中有愧!

可是现在――?

他可以轻松的跑过这段不算短的路程,可以跑过更长更远的路程,但他怎么跑得过时空?去改变曾经证明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的那些行为?

现在的他还有资格去解释,去询问答案,去请求原谅吗?

于是就在离佳慧宿舍一百米的地方,他停下了,恐惧地不敢再向前踏一步――,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寒风暴烈地吹着他,不知站了多久……,然后低下头默默地看着那个被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小佛像,

――不知多久,他默默地转回身,向他自己的房子的方向一步步走了回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又回到了他的屋子,他依然不敢再进那间可怕的卧室,脑子又恢复了空白和迟钝,但这次却变成了一种美妙的迟钝,――他又开始一遍遍回忆起那个下午的过程

奇怪的,这次的他忘了那些令他羞恼的话语,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些,――佳慧摸着他的胸口担忧的询问他的身体;乖乖地再次认错;给他解释;保证以后一定听他的话――的――那些话语

他攥着那个小小的佛像,心中油然又升起了一个模糊的,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消

他不敢说,只是开始关闭了所有的灯,然后一个人静静站在客厅的窗前仰望那美丽而深邃的夜空,看着那一天天变得更圆更美丽,如此切近又如此遥远的晕黄­色­的月亮……

恍惚间偶而他会忍不住伸出手,为他长久凝视而偶然产生的错觉,仿佛这美丽的月儿伸手便可触及?――也就犹如他偶尔会下意识地俯视一下空寂无人的小院,因为从这里,他发现可以看见每一个进到院子里的人

他从来没有触到过他的错觉,――就像他从来也没看到过他想看到的人,――所以他只是常城紧紧握着胸前的那个小木头佛像,――紧紧的握,紧的一次无意的用力,居然把那根丝带绳中的一段给扯得失去了原有的织纹,变成了很不牢靠的细微的联系

看着被自己扯成如此不牢靠的绳子,他一度想换掉,――都取下来了,但看了好久,终于又给穿了回去――,他想只要戴得时候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一旦掉了他会知道的

当然,白天理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时常的,因为那绳子看起来太不结实了――

绳子也果然像他的的那样突然断掉了,不过他也果然立刻感觉到了,――在他正和同事们追踪一个一怒之下杀掉生活在父母家的妻子,还有岳母极其妻子情夫的杀人犯的时候

――前一天凶手杀人后逃亡了,但没有逃远,第二天得到线报,他带着人追了过去

当时他跑在最前面,几乎就要追到了,无意中抓了一下衣服,似乎扯住那个小护身符,接着,他就感受到了那个小小的护身符贴着他的皮肤掉下去的过程,――如果是其他东西,哪怕是钱包,他也不会在此刻停下来,――但这个不同,他不能丢

所以他停下来了,佛像蹦了几蹦,摔到了路边,他赶紧走过去,拣起来看了看,除了沾了一点儿灰,毫发无损,笑容依旧,连他的体温还在――他连忙放进口袋里,然后站直身体继续去向前追去

虽然一度中断了追捕,但他并不的着急,因为他已经看见原来派出所的同事,后来也调过去跟着他的同事大光追了过去,大光几乎跟他一样高,一米八出头,比他还壮,――那个罪犯的照片他看过,只有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而且比较瘦,应该不难抓捕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大光果然已经抓住了那个罪犯,正准备给那个人带手铐,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亲眼看见那个人突然反身冲着大光的胸前就是一刀,就在他几乎要失声喊出来的当儿,大光松开了那个人,捂着胸口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大光,顾不上追再次迅速逃掉的嫌犯,招呼着跟着过来的同事一起架着大光向最近的医院走

然后又看着大光被送进急救室,看着被推出来,――终于在紧张中庆幸地知道,大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依然伤得很重那一刀正是心脏部位,凶手也真是狠,即使冬天穿那么厚!

――当然也幸亏大光那天除了棉袄又多穿了一件毛衣!但饶是如此,刀子也差点儿触及心脏了

他稍微放了点儿心,颓然坐到了医院长椅上,刚刚松口气,却突然想到:――如果当时第一个追上去的是自己呢?――他和大光几乎一样高,他的心脏也在那个位置――

茫然地想了一会儿,他的手不自觉地Сhā进口袋摩挲起那个小小的佛像来,直到那块儿小小的木头拥有了人的体温,才又茫然地拿了出来,小佛像依然在笑,那种永恒不变的笑,许久许久――,他再次猛然攥紧了这个小小的佛像

他的白天变得更加紧张,因为这个案件的严重­性­又升级了,不是因为那个――据说曾经一直老实巴脚了四十多年――却突然杀了三个人――凶手,又几乎杀了一个警察,――而是据最新消息,疑犯原来在矿山工作过,在动手杀人之前还买了炸药!

他的夜晚反而更加宁静,他连灯都不开,总是摸黑做那些不得不做的琐事,做完了如果困了就去那张曾经嫌搬得无用的旧床上睡觉,在那张床上他能睡得很沉;如果不困,他就静静地站在窗前,仿佛在听,听窗外呼啸而至的寒风;在看,看越来越圆润美丽月亮,――但其实,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月亮终于满若银盘了,美丽又宁静

――那一晚,他一夜未眠,一直静静地站在窗前,直到天空泛白,看着圆月终于又一点点隐入渐渐发白的天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一点点亮了!

我在做什么?――他问自己:在等吗?等自己最自私的愿望得到满足吗?

他颓然坐了下来,――感到一种无尽的羞耻!

难道他郭小峰也是一定要别人惩罚他,才会知道自己错了吗?他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他要别人有心灵的底线,那他自己呢?

有人是罪犯,他是警察,可区别难道仅仅是身份上的吗?他的人呢?他的品格呢?他长嘴就是说别人吗?他天生就配抓别人,指责别人吗?

他犯了罪,他不敢认,――他逃脱了惩罚,可他还不满足?!――甚至不仅不想自己的错,反而还贪婪地期待更多的,他不配要求的东西?!

――那他岂不是比他抓过的那些东躲西藏的罪犯,还要卑劣贪婪?!

他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羞愧难言,――心,却一点点清凉起来……

许久许久――,他突然站了起来,大踏步的走进那间,这些日子根本不敢进去的,记录着他犯罪行为的卧室

静静地看了一圈,墙上和床头上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了,但床单上大片污褐­色­的痕迹还是很令人心惊

他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长出一口气,伸出手利落的把床单枕巾全部给卷起来放在一边,又拿出一套新的给铺了上去

接着,他脱掉身上那件浅灰­色­的羊毛背心,又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走到了床头,又看了又看手中的羊毛背心,这是佳慧买给他的,为的是不欠他的;――那么,他也应该做得到!

“对不起,佳慧――,”

他低声冲着背心说:

“我知道你的宽恕只是不想再和我有什么瓜葛,所以我也不想再以受罚的名义打扰你的宁静的心愿了――但我应该接受惩罚,就像那些该受罚的罪犯一样,因为我错了,所以即使法律饶恕我,我也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愿我的结局能让你多少感到一些生活的公正”

说完,他从容地把羊毛背心放在枕头上小心的摆好,接着,又从脖子里取下那个他又重新穿好绳子的木头护身符,――小弥勒佛像依然如故,浑身发出乌油油的光芒,笑嘻嘻地看着他,――他也冲小弥勒佛像笑了笑,然后毫无留恋的把它放到羊毛背心的正中间,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大踏步的离开了家,寒风吹着他的脸,他有些单薄的冬衣,但他浑然无觉,一身轻松

他相信,看到他的结局,佳慧应该能恢复平和心态继续生活的,因为佳慧不是苛刻的人,她也是乐观向前的

先来到医院,大光的状态依然不稳定

“大光不会有事的”他对大光新婚半年,已经挺着肚子的妻子坚定的说

然后,又低头对昏迷的大光轻声说道:

“你好好恢复,我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的”

――是的,他决心立刻去追踪抓住那个带着炸药,已经丧心病狂的家伙,他要做一件有益的事同时让自己也接受该受的惩罚

他相信这是最好的方法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如愿以偿,他会抓住那个罪犯,因为他是郭小峰,他不长的警察生涯里没有失败的记录!

他同样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受到惩罚,因为在他和死亡之间――,

――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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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他来到了局长办公室,――罗局长正眉头深锁,案件危害­性­质的升级不仅使罗局长亲自挂帅,而且已经被市领导过问了

“我想去外地追踪一下”他开门见山地对局长说zee

“去哪儿呢?”一副焦头烂额涅的罗局长立刻问:“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家伙儿的消息,你有吗?”

他摇摇头

罗局长并没有因此藐视他,依然很认真地追问:

“那你决定去哪儿追?”

想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

“我不能确定,但多我一个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觉得还是应该出去找找,疑犯带有炸药,情绪又极端失控,我想多耽搁一天风险就大过一天”

他最后的话显然强烈刺激了罗局长,因此罗局长立刻点点头:

“你说得对!小郭呀,我知道你心里准是有点儿想法,但没把握不想说你去吧,再带两个人,遇事好转圜些”

“那好!”他站了起来:“我马上就走”

“等一下”罗局长叫住了他,指指椅子示意他再次坐下

他又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面

罗局长的脸变得严肃了:

“小郭,你一定要小心”

他笑了:

“我不一定找得到疑犯的”

不知是期待如此还是真的相信他,罗局长的口气信任得一塌糊涂:

“你找得到”他说:“我知道你一定找得到,小峰,别看你年轻,可办案子,这个局没有人比得上,包括我,包括曹支队,过二三十年,我们都被忘了,可翻翻卷宗,后辈同行绝对忘不了你”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谈”,他失笑得更厉害了:

“太夸张了吧,罗局长?我才办过几个案子,还忘不了?早成灰了!好了,局长你勉励我的话,我记住了,现在你就祝我尽快找得到那个家伙儿,好让大家过个安心年”

罗局长没有笑,反而更加严肃了:

“小郭,你知道吗?根据调查,疑犯以前是个非常老实木讷的人”

他微笑地点点头:

“我知道”

“但他却一口气杀了三个人,而且对警察也敢下手”

他依然微笑着: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抓住这个人,他太危险了”

“那你一定也能明白,老实人发了疯有时比最凶的罪犯还无所顾及不可理喻”

他的微笑僵在了那里,半晌――,点点头,轻声回答:

“我知道”

罗局长终于长叹了一声:

“知道就好,看看大光,不要轻敌!你就要结婚了,唉――,我都不知道看见佳慧怎么说?让你这个时候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他恢复了平静,淡然回答:

“我执行最合适,正好没有结婚,了无牵挂,而且还有个哥哥,死了爹妈也不怕没人照顾”

说完,他垂下头又微微沉思了片刻:

“如果我死了――”他说,又抬起头,很认真的交代道:“请千万不要大张旗鼓的在局里搞什么纪念表彰,如果一定要做什么表彰仪式,也请一定不要让佳慧来参加”

看着罗局长愕然起来的眼睛,他连忙补充说:

“因为我们还没结婚,这会儿热闹一下好象挺感动人,可生活还在继续,我死了,佳慧还活着,她还要再找对象结婚过日子呢――所以要是为此沸沸扬扬的,那对佳慧的将来肯定不好,如果你们一定要对佳慧说什么,就请转告她一句:这一年多是我活得最愉快的时光,――我唯一的消,――就是消她将来能生活得更好”

一阵稍嫌悲凉的沉默之后――

罗局长突然笑了笑:

“你说什么呢!我看你肯定不会死,而且命还长得很,我也不转告这种话,真­肉­麻,还是留着你们小两口将来慢慢诉衷肠吧”

他也笑了笑:

“我也没觉得自己一定死是你一定弄得象要留遗言的架势嘛”

接下来,他断然拒绝了他的上司,一个有家有口,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大队长赵队要求同行的要求,而是两个同样年轻未婚,家里又有兄弟的手下随行

“我也就是出去瞎撞”他笑着解释:“赵队你还是留在这里抓住犯人的机会大”

赵队殷殷地看着他,又是一副看活死人的涅:

“小郭――,你一定要小心,那人疯了,还带有炸药”

他笑着摇摇头:

“赵队你是不是要我留下个遗言呀?”

“不是,不是”本来殷切的赵队顿时连连否认,神情破有些窘迫

“是也没关系”他笑着回答,然后又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

接着,他从裤兜里拿出钥匙,递了过去:

“赵队,这是我新房的钥匙,要是我死了,请你帮我把我东边卧室枕头上放的那个毛背心和上面的东西替我一起烧了”

赵队的神情顿时更窘了,嘴里尴尬的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郭,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他打断了赵队,然后近乎玩笑地说:“我说的是真的,赵队,你一定要记住替我烧了,别忘了,好歹我给你当了半年多手下了!你得成全我,你一烧我就死而无撼了,好了――”

望着上司越发尴尬的脸,他不再笑了,轻声补充一句:

“我不是开玩笑的,真的赵队,那些是我最心爱的东西,我消它们能一直陪着我”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们出发了――

“郭队――”同行的小黄说:“我们去哪儿呢?”

他反问一句:

“你们认为呢?”

小黄想了想回答:

“应该去那家伙的老家不少人犯罪后喜欢回老家藏匿”

他点点头,又问另外一个同行的手下小顾:

“你认为呢?”

小顾也显得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回答:

“我觉得很难说局里也重点盘查了那家伙的老家,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罪犯也不光会回老家,很多就跑内蒙放羊去了,或者去了新疆”

“照你这么说可太没准了”

小黄立刻反驳:“就我们仨人开着车内蒙新疆的找?”

“那你说怎么办?”小顾反问小黄

然后,这俩人彼此看了看,又一起看向他

他笑了笑:

“我打算先去嫌犯爱人的老家找找”

“为什么?”小顾和小黄一起问:“他老婆已经被杀,包括他丈母娘也被­干­掉了,他没什么仇人了”

为什么?――他无法回答,因为理由太不充分,仅仅是在案发后调查时,一个邻居告诉他,听到凶犯砍倒妻子之后,又去砍他岳母,同时嘴里骂着:说老岳母生的种不好,还骂她们是贱地方出的贱货,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那么,既然凶犯会因为妻子的缘故迁怒于岳母,那么会不会因此还迁怒于妻子的家乡呢?

他不能确定,但他想到自己一度也曾因为佳慧的缘故,在那次短期培训期间迁怒于另外一个女孩儿,非常过分的羞辱了她的往事

另外,凶犯逃离本市是为求生?还是继续复仇发泄心中余恨?――考虑到不怕当众杀人,不怕攻击警察,应该是不怕死了吧?又带着炸药逃离本市?――那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而如果是后者?――那哪里又最有可能是他能迁怒到的恨呢?

所以,这种猜想还是颇有可能的,但作为证据说出来――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地说:

“随便看看吧,反正你们也说了,疑犯的老家已经被密切关注,我们不需要再管;新疆内蒙我们仨儿这么茫然的找也太不靠谱,随便定个目标找找看吧”

但他居然猜对了!就在被害人老家找到了线索,当地的一个村民说好象见过照片上那个人,另外一个村民提供了一个更令人兴奋的线索,他曾在去县城的公共汽车上看见那个凶犯

他们立刻回到了县城,找到了当地的公安局请求配合

县城到底鞋又加上人多力量大,不到两天的排查,就查到了,――疑犯就住在县城中心的一个小旅社里

他亲自过去看了看,就在县城那条唯一繁华的大街上,他终于又亲眼看到了那个身材不算高,却能狠狠给大光一刀的凶犯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四

对于他们请求支援的这个案子,应该说县公安局还是很重视的,县局局长亲自组织了召开如何抓捕的会议

这个县局长大约四十来岁,一副­精­明强­干­的脸,只是那种刚愎和自负的神情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位县局长大约确实颇有些能力,刚组织破了一个较大案子,同时也是知道宣传自己的人,为刚破获的案子请了一个行业内杂志的记者来采访他,也许是因为工作出­色­,也许正在被采访,反正神情就显得有些更加无所不知了

比如在会上刚听他说到确定旅社那个人就是携带炸药的凶犯时,就立刻打断他,用仿佛不是谴责,而是谐谑的口气说:

“你在街上看见他,如果机会抓得好――,也许猛扑过去就能把那人当场抓捕呢,按你的介绍,小郭,你可比嫌犯高不少呀”

他笑笑没有回答,心里知道这位局长大人已经对他有了成见,――部分原因都怪那个记者,见他们来了之后,职业本能的打听,听完他的名字后,居然对局长说听说过他,大赞了几句,还说没想到这么年轻之类的话,非常有把兴趣从县局长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的趋势

――尽管他当时就断然拒绝见什么记者,并且明确说明办案前最怕和不相­干­的人探讨,他拒绝了记者,但由此引起的县局长的不快,可拒绝不了

“不过我知道”县局长又说,神情语气中依然显得仿佛很宽厚的味道:“你们在大城市­干­惯的人喜欢谨慎,不愿冒险,不象我们这里,都是豁出命­干­没关系,既然今天没成功,我们就组织明天抓捕好了”

他不得不开口了:

“明天抓捕?在街上?”

“对,”局长很自信地回答:“你说疑犯有炸药,那么晚上去旅社抓捕有很大的风险,可能会惊动他,那就容易导致疑犯狗急跳墙从而引起最可怕的后果――在街上就不同,这条街看着长,其实是死路,只要往一个方向赶,他跑不掉的,你没有观察地形”

我没有观察地形?――他心里冷笑一声,――巴掌大的地方,走一圈看不到那条路是死路?――人真是只看到想看到的东西!

对他有了成见,本来挺­精­明的人,也没了头脑,非要闭着眼睛证明他有多蠢才满足?!――他不想和这个不相­干­的人争,但事情逼到这儿了,他也只好去证明一个人深怀成见后会变多蠢!

“我是没注意”他再次平静地开口了:“我只顾观察别的了”

“哦?那你观察到了什么?”县局长问

“我观察到疑犯一直在抽烟,不断的抽,到了手里一分钟也不离开正点燃着的香烟的程度――”

顿了一下,注视着他的县局长渐渐眯起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

“我还发现疑犯胖了不少,真奇怪,逃亡了这些天,疑犯倒胖了不少”

局长的脸­色­终于变了,本来这人也不是傻瓜

“你说炸药在疑犯身上?”

他笑了笑:

“我不敢这么说但我怀疑而且的会是这样,看看疑犯以前的行为,我相信此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会议室出现了一阵陡然紧张起来的沉默

片刻,县局长仿佛自言自语地问:

“嫌犯带着炸药,却一直还没炸,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计划在某个特定状态下实施呢?如果是,这个特定状态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会议室依然一片沉静,无人开口,退片刻,他静静地接过县局长的话头:

“现在确定这个恐怕很难但我想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所说的疑犯心里决定实施爆炸的时候;一种就是警察抓他的时候――”

然后他把大光的遭际简单讲了一遍

会议室里面出现了更长时间的沉默,终于――,还是县局长开口了,这次显出了对他的尊重:

“‘疑犯心里决定实施爆炸的时候’,小郭,你认为的是什么时候?”

“我不能确定,但我想最快是明天”

县局长显然一惊:

“为什么?”

“因为我打听了一下,明天你们这里是个集,街上会有很多人”

县局长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所以――”他安静地补充:“我打算今天半夜对疑犯进行抓捕,当然必须请你们帮助,尽量提前把那个旅社的旅客不动声­色­的先清理走我有把握正炒态轻松制住疑犯,但没有把握能快得过疑犯用香烟点燃引信的速度”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良久――

“你自己吗?”局长问

他笑了:

“当然,你刚不是还说我的个头比疑犯高不少吗,而且我还受过擒拿格斗的训练,自信也打得过疑犯,那还用别人一起进去­干­什么?”

说完,他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很礼貌地对呆望着他的县局长说:

“时间不多了,要是没别的意见,请您尽快布置行动吧,巧妙的清完旅客,再把我们的人冒充旅客住进去以免引起疑犯的疑心都需要你的­精­心的安排指挥和时间”

县局长依然仰头望了他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非朝重地点点头:

“好,按你说的办!”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回到了县公安局招待所,冷淡地回绝了小黄和小顾要求陪他一起进去抓捕的要求:

“不需要,又不是打群架,人多没用,不用争辩,我是队长,我说了算,你们出去吧”Dm

那俩人期期艾艾地不想走

他又笑了:

“你们没事儿就去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大光情况怎么样?要是好些了,就请转告给大光,我快替他抓住那个家伙了,去吧,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然后他索­性­躺到床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小黄和小顾终于不得不出去了

他闭目休息着,渐渐意识模糊……,突然,佳慧出现到他的眼前,似乎在笑,又似乎对他说着什么,他听不到,但他看出来,佳慧笑得很满意――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房间一片漆黑,――原来天早已黑透了!

顺手打开灯,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兴奋:佳慧一定会满意的,他也很满意,因为他终于可以给佳慧,给自己一个交代,――可以接受比他应得惩罚还要严厉的惩罚!

他拿出自己的枪,爱惜地摸了摸,内心安宁又兴奋,甚至感觉想唱歌――,带着轻松而兴奋的心情,他拿出手绢开始细致擦起自己本来就很­干­净的枪来,――一直擦,擦得漆黑光亮,――直到感到有人进来

他抬起头

进来的是县局长,站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看着他

他立刻站起来问,恢复了抓捕前惯有的严谨心情

“怎么啦?疏导不顺吗?”

“不,挺顺利的”

“噢――”他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看到局长依然那么奇怪地看着他,又产生了的:“怎么,有什么其他意外吗?”

“不,”局长回答,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目光,然后冲他笑了笑:“我只是发现你的口哨吹得真好,可以去表演了”

他楞了一下,稍微回忆了片刻,笑了起来:

“还不错吧?那是我十几岁时练的”说着,他又在空中非踌洒地打了个响指:“还有这个,那个时候什么也不­干­,专苦练了这两项,为的是装潇洒,吸引女孩子”

说到这里,他真的笑了,目光飘忽,――那真是单纯的好年龄

县局长也笑了:

“不错,你十几岁还是‘*’的时候吧,反正什么也学不成,这还算练个本事”

他回到了现实,自嘲地摇摇头:

“这算什么本事?工作一点儿不需要,现在什么都得重新学”

“十几岁能用上也就不白练了”

他又笑了笑,但闭了嘴,不想扯这些不相­干­的废话了,低头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变回了严肃的态度

“全部疏散好了吗?”

县局长意会了他的意思,非常友善地说:

“我想还是等等吧人在半夜十二点到两三点的时候反应应该是最迟钝的”

他看了县局长一会儿,嘴角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你认为疑犯会在被窝酣睡时被我抓到吗?”

“这也很可能嘛!”

“好,”他说,收起笑容,站了起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赌一顿饭”

“赌什么?”

“我赌疑犯一夜不会睡,赌疑犯会一直在身上绑着炸药,赌疑犯身边一直有根一直燃烧的香烟,而且――”

说到这儿,他又笑了,慢慢地最后说道:

“我赌那包炸药的引信很短!”

县局长也站了起来,冷冷目视着他:

“那你输定了”

他微微一扬脸,昂然回答

“我不会输的”

然后,他放好枪和手铐,四下一望,没什么遗漏

“我看我们还是出发吧”

“为什么这么急?”

“因为嫌疑人不是一个成熟的惯犯,”他平静的回答:“又没有什么牟利目的,积怨恶气突然爆发变成了杀人狂,――那谁知道疑犯会不会忽然又觉得不需要炸了整个集市,光炸了旅社也不错呢?既然对方心理逻辑如此不可预测,当然越早去才能越快解决这个心病”

他们出来了,一路都走的很快,直到旅社门口,才停下了

然后他无声地站在一个背人的角落,等县局长和埋伏在那里的同行低声确定目前的情况

他则默默地四下观察一圈,没什么可疑的动静,然后又静静地扬起脸,安闲地仰望悬挂在天空中的半个月亮――

很快,他的眼角看到局长向他走来

“一切就绪吗?”他低低声问

局长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也抬头看看月亮,又看了看他,似乎欲言又止

望着县局长,他无声地笑了,然后又低低嗓音说道:

“疑犯没睡是吗?我说过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是最­棒­的刑警,我不会猜错,现在我还可以为我们的打赌补充一点:我赌我进去时,那个疑犯正在窗前看月亮,手里还拿着一根正点燃的香烟”

他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县局长已经张开的嘴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补充一句:

“不过我决定还是现在就要进去――,因为疑犯不会睡的,半夜三点来他也不会睡的,他敢这么大明大放的住这么热闹的旅社就是表示自己豁出去了,随时等待着被抓和爆炸不能再等了,让你们的人赶快撤出来”

县局长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冲不远处做了个手势

很快,他的异地同行们从旅社的前后门有序而无声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一切终于彻底停当,猛然觉得自己的心涨得圆鼓鼓的,尽力压了一下,又冲一直盯着他的县局长和所有盯着自己看的,他不认识的那些异地同行们笑了笑,然后――,

他突然迈开大步,像一头荒原上饥饿已久的猎豹,带着无法压抑的兴奋与渴望,迅捷而无声地向着渴望多时的目标义无返顾的直奔而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五

他站到了那扇门前,尽量无声的把钥匙Сhā了进去,然后微微一使劲儿,――门,被打开了,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房间很暗,因为只有半个月亮为他们照亮,但一直在黑暗中的他很轻松的适应了,就在昏暗中他看到那个疑犯愕然地扭头看着他,站在窗前,手里举着一根冒着袅袅青烟的烟Dm

只是本能,他就扑了过去,先是打掉疑犯的烟,一脚踩上去,同时反转了那人的双手给利落的铐上了

然后,他放松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好象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这么简单?他有些不能相信,有些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目光不由得呆呆地审视起眼前也正呆呆望着他的嫌犯

这是一张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的面孔,满脸沟壑的皱纹和一双茫然的眼睛他曾看到过这个人狠毒而无畏的神情,――但此刻,这个曾经疯狂的杀人犯眼睛里不仅没有怨恨,仿佛还松了口气,似乎感觉找到了想要的归宿?!

他这才清醒地意识到,他其实没有遇到任何反抗,抓住这个想象中的亡命徒,居然比抓住街上一条发疯的狗还容易十倍

在清醒的意识中他的目光又茫然的滑到对方的身上,领口处果然露出了引信,他伸手解开嫌犯的棉袄,也果然绑着炸药,而且引信很短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面前这个疑犯的脸上,――为什么这个曾经的杀人疯子不反击呢?为什么这么安心的看着我?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能继续问自己,――为什么?

难道这个疑犯也像自己一样,尽管怨恨和冲动可以一时泯灭内心的公道与善良,刹时疯狂,铸成大错!但终究还不失为一个公正的人,时间只会令他的疯狂消失,痛悔渐增,无法逃避良心的追问,所以尽管明知已经错到无可挽回的程度,也不愿再自暴自弃,宁可接受惩罚也不愿错下去吗?

他不知道,也无力追问,在和疑犯默默地对视了近五分钟后,疲惫地说了两个字:

“走吧”

他们走了出去,在外面接应的同行们看到了他们,接着,立刻有人跑过来接应了他们,再接着,他突然听到一个鼓掌声,然后是一片整齐而同心的鼓掌声!――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双不认识的同行送给他的相同目光

他苦笑一下,分开人群低下头离开了

他变得特别疲惫,甚至没有接下来参与对疑犯的审讯和搜查核定炸药数量等等扫尾工作,也没有接闻讯之后罗局长打来的祝贺电话,只是摆摆手对打电话的小黄说:

“还没有完全结案,回头再说吧”

然后就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的一角捂着脸默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旁边有呼吸声,茫然地抬起头,发现那个记者在旁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看他抬起了头,女记者立刻职业本能发作的开口了:

“请问你是不是回忆刚才的抓捕过程?”

“嗯――”他含糊应一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此刻他实在不想说话但记者有记者的职业素质,自然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我听说刚才你非常勇敢而镇定,请问你没有的会死吗?”

“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问自己!

良久,他苦笑一下,摇摇头答非所问地咕哝一句:

“可能要是人还不该死,大概怎么也死不了吧”

“那么――”

“――请你不要再问我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塞责一句:“我要疑犯”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接着,他们彻底要离开了

那个县局长不仅对他完全捐弃前嫌,还真正将他视为朋友了一方面一定要请他吃一顿饭才准走,另一方面还很大方的把他们之间的打赌告诉了手下,甚至还把他之前轻松吹口哨,闲谈,以及主动请求提前擒疑犯的勇敢行为有些夸张地大大渲染了一番

听起来他简直神得像个半仙儿,勇敢地像个传奇英雄!

弄得那个女记者坚持要采访他,一定要写篇报道

他接受了局长的好意,断然拒绝的记者的要求

他的回答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反正我不接受采访

他实在是不想撒谎,――上苍帮他欺骗了世人,他不想自己也如此!

但记者总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等他吃完饭准备押解嫌犯离开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那个记者在他们的车门前等着

“看――”小黄小声说:“今天这个记者打扮得跟孔雀似的”

他看着那个女记者,是穿得花红柳绿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佳慧,佳慧从不穿成这副热带鹦鹉的样子,总是穿得又雅致又漂亮,――他的心,突然温柔而痛苦地抽了一下

小黄嘿嘿笑了两声,低声对旁边的小顾说:“看看,看看,叶佳慧这回又遇见竞争对手了”

然后这俩人一起冲着他笑

他无心回应,不动声­色­的和小黄和小顾一起走了过去,然后,非常礼貌的主动开口了:

“对不起我没什么可说的,不好意思,案子还没有结,我们必须马上押解疑犯离开了”

女记者噘起了嘴,娇滴滴说:

“我只是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简单的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干­脆的回答,与此同时打开车门上了车,然后又毫不迟疑地关上了车门

“难道你平时不说话吗?”记者隔着车窗冲他半撒娇半自信地瞪起了眼睛

“你写我办案,又不写我平时”

“那么你办案不说话吗?”

“对,我办案只行动不说话”

他回答,然后冲坐在驾驶室的小顾做了开车的示意,然后一边摇上车窗一边冷淡而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们要走了”

车子开出去之后,小黄开始哈哈大笑

“这个记者一定很难过,打扮这么漂亮,郭队也没看她”

“对了”小黄笑嘻嘻地看着他:“郭队,我替你把这件事告诉佳慧怎么样?佳慧准得对你加倍好”

他的心再次痛苦地抽了一下,――佳慧还会对他加倍好?还会吃他的醋?――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恼得想让他们住嘴,可又有些盼着他们说下去,仿佛这么说着佳慧就还在他身边,还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们终于在深夜两点回到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工作环境车子刚一进院,罗局长就迎了过来,对刚下车的他谐谑地喊了一声:

“哎呀!我们的孤胆英雄回来了”

他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罗局长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豪爽的一挥手

“现在向后转,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赶快回家休息休息,从现在到过年给你郭小峰放假,不准回来上班再有什么话就自己和佳慧痛快说,也不用我这个老头子转告什么了,走吧,走吧”

“别急!”赵队长走了过来,举着一串钥匙,似笑不笑地递给他:“你看你命这么大,同事一场我也尽不上心,你有什么宝贝还是自己处理吧”

他苦笑一下接了过来,然后被送回了住处

――站在空寂的院子里,他抬起头看看夜空,­阴­沉沉的,没有月亮的影子,而且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他的心也像这夜空一样,­阴­沉一片,没有一丝光亮――这时,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

摇了摇头他突然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这世界真是­阴­差阳错­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他终于步履沉重地向家走去,打开房门,他进入了寂然的房间,但是,仅在两三秒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漫过了他的全身――,

“佳慧,”他失声喊道:“佳慧!”

没有回答,但他没有失望,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遍了整个屋子――房间里空寂依然,没有佳慧

他又打开了所有的灯,再次静静地看遍整套房子,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同样的摆设,同样的洁净

久久的审视之后――

“佳慧――”他对着空气喃喃地说:“佳慧,你一定来过!”

是的,他觉得佳慧来过,不,他相信佳慧来过――,尽管佳慧不在,尽管一切如常;尽管他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但他感知得到!

所以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

他静静地站着,然后呼吸越来越急,――突然,他兴奋的转过身,光着脚就迈步跑了出去,两步一个台阶,直到天空中的雪花落在脸上才止住已站在院子里的脚,――略退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表,又静立了片刻,慢慢走了回来

那晚,他睡了一个非常酣甜的觉,在那张旧床上,带着决心和消,――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好好休息一夜,他要头脑冷静,神清气爽去找佳慧,――因为既然佳慧还能进他的房子,他就有资格再去找她,他要向她道歉,向她忏悔!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六

他终究还是没有去找佳慧,没有找成,――因为就在第二天上午,当他刚刚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瞬间他惊喜的几乎停止了心跳m

“佳,佳慧――”他喊道,嗓子都哆嗦了,理智也刹时丧失,一下就伸出手,本能地想拉过佳慧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但接下来,他看到了一双极其戒备的眼睛和一见到他伸出的手后,立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的佳慧

他的心一下凉了半截,手讪讪地收了回去

“赵队一早给我打的电话”佳慧声音低低地说:“说你回来了”

他浑身都凉了,包括他的头脑

――半晌,他轻声问:

“之前也给你打了是吗?”

大约他冷静下来的面容使佳慧放了心,表情也自如了许多:

“是,赵队打的,说你去执行一个很危险任务”佳慧回答,然后稍微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我想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也没有说,我想还是你自己说比较好”

“所以你来这儿了是吗?”他继续轻声问:“还帮我打扫了一下?”

佳慧点点头:

“我和赵队一起来的”

闭了一下眼,他觉得自己昨晚又做了一个可笑的美梦!

但现在他不想再考虑这些,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不做就心不安的事!

所以他站直身体,庄肃地说道:

“对不起,佳慧,那天我――”

“我没什么事”佳慧立刻打断了他,然后低声说一句:“那天只是正好碰上我不舒服”

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上苍保佑!他错了,――但幸运地,他没有铸成不可原谅的结果!

稍停,他睁开眼,望着对面神情也已经恢复正常的佳慧尽量礼貌地问: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看看他,佳慧突然笑了,就像他最初见到她时她所拥有的那种单纯无忧的笑

然后佳慧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伸到他面前,那是一个布袋子,看形状袋子里似乎装了一个圆圆小锅一样的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佳慧

“我拌的饺子陷”佳慧回答,神情很轻松:“不是说要吃一顿饺子吗?我想既然他们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不如过来包了算了,正好我们俩都讨个吉利”

他说不出滋味地笑了一下,连忙闪身让佳慧进来

一进屋,佳慧立刻开始像个女主人似的开始忙活儿起来,脱掉外衣,挽起袖子,再把袋子打开,然后打开那个小锅,自己闻了一下,接着递到他面前,得意洋洋地说:

“闻闻,香不香?”

他闻了一下,确实很香

看着佳慧微微自得,毫无戒惧的笑脸,他也笑了,――空气中开始流淌出一股柔和的暖意,冲散了刚才的尴尬和冰冷

“你把桌子擦擦,”佳慧很自然的吩咐他,但口气不亲昵,像对一个普通而熟落的朋友:“一会儿在这儿包,我现在去厨房和面”

他很快擦完了桌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也进了厨房佳慧正把面舀到盆里,

“佳慧,这面是你买的?”

佳慧扭过头看看他,然后有些讥讽的说:

“对呀,不是我买的,还有谁给你买面呀?有也不会是现在吧?”

他有些尴尬又很高兴,不知是不是暖气的缘故,突然觉得身上暖和起来

“是呀,是呀,”他笑嘻嘻地回答:“我说家里没面怎么突然碗柜里有面呢?你说得对,我不买,你不买,谁也不会给我买,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几天前啦――,”

佳慧不在意的回答,一边还用目光估量着盆里面粉的多少:

“你们那个赵队长还挺婆妈,看他那沉重劲儿还以为你会怎么样呢?我当时就给他说:‘不用的,郭小峰肯定没事儿,人都死完了他也死不了’第二天我就去买的面,然后打电话告诉赵队:‘信不信郭小峰准能回来吃上这个饺子’哼!――结果怎么样?又过一天赵队长就给我打电话,说你没事儿,还成了英雄了!对了――,”

说到这儿,佳慧抬起头:

“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又立了功,局里准备怎么奖励你呀?”

他觉得越来越暖和,情绪大涨:

“不知道,管他呢――,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对了,你­干­脆在外面和面好了,外面­干­活宽敞”

佳慧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来,然后审视着他的全身问道:

“真的那么危险吗?没有受伤吧?”

看着那关切的目光,他心里砰然一动,――要是说自己受伤了,佳慧会不会出于关心再多来几次?

“哦――”他吱晤着,想找个既不是撒谎又不是真话的摸棱两可的词儿,但他还没想出来,就又听到佳慧自言自语地说道:

“应该不会,没听他们说你受伤呀?倒听他们把你夸得跟神仙似的,什么都是未卜先知,连那个杀人狂正看月亮都猜得到,真吓人!”

他“嗤”地笑了,觉得装不下去了――

“没受伤,”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运气好得很,更不是神仙,都是观察出来的,哪儿有那么神?”

佳慧点点头,轻声嘟囔:

“我说嘛!真那么神我看你不像神仙倒像妖­精­了”

听着那浑不在意的谐谑,他浑身舒畅,笑嘻嘻地坐在桌子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佳慧和着刚刚倒上水,因而显得非常烂烂唧唧的面

昨夜的雪已经退,天空中又显出了太阳的身影,虽然隐隐的,但也给一片银白清俏的世界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也同样洒在他们这个­干­净整齐,但显得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洒在了佳慧脸上头上和衣服上,使她全身仿佛笼上了一层透明的淡金­色­光芒

他又看看佳慧身上穿的那件他从未见过的崭新的浅紫­色­还混合了点儿天蓝粉红和白­色­的杂­色­线手编高领毛衣,颜­色­很美,衬得佳慧的脸­色­更加白皙,也衬得那条熨得整整齐齐的浅灰白­色­的裤子越发­干­净,浑身都散发着简单清雅的味道

他心里一动――,佳慧绝对是打扮过的,很细致的打扮,而且合他的口味――

他的目光又投向佳慧的额头,发现佳慧的头发还是像上次那样在脑后编成一条辫子,刘海还是被不知怎么卷了一下,然后向后松松的梳拢开,卷卷的毛茸茸的散落在光洁的额前,显得乖巧又漂亮

他看着佳慧的头发,心突然砰砰直跳――

“佳慧――”他冲动地叫了一声

佳慧正好扭过头似乎正想和他说什么,见他叫她,不在意地问:

“什么?”

他咽口唾沫,也咽回了自己的问题,他有些不敢问,怕又想歪了,又搅黄了这份安宁――

“没什么,”他说又咽了口唾沫:“你想说什么?”

佳慧没有意识他的心声,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说起来:

“啊――,我想说要说你也不能说吃饺子转运,说起来看你运气多好!――你看,你们全局的人都找不到疑犯,只能坐家里发愁,结果你开车出去了,哎呀!一找就找到了!――接着呢,越来越神――,”

佳慧啧啧地摇摇头:“你可不能转运,应该说这饺子是让你保持这份运气”

他想了一下:

“你说得是,我也觉得这次运气好得离奇,那好,也别说保持了――”,

说到这儿,他又满怀消地看着佳慧,带着克制不住的暗示说:

“应该求这饺子能再增加点儿我的运气”

“增加运气?”佳慧重复一遍,扭头看看他,突然有些诡异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她说:“没准儿你中午吃完饺子,下午――嗯――或者明天就发现某类运气就更好了”

佳慧的表情让他有些诧异:

“某类运气?你指什么?”

“什么?桃花运呀!”佳慧显回答,得有些得意洋洋:“我也学你来神一把,嗯――,你将会马上遇到一个喜欢你的好姑娘,工作还好,我算算是什么呢?嗯――,是个记者怎么样?”

他被吓了一跳,――谁这么嘴快?

佳慧看着他的窘相哈哈大笑:“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当警察了?“

他发现自己刚才的好心情突然不知溜到哪里了,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

“你别胡扯”

“胡扯?我告诉你呀,我敢打赌,不是下午,就是明天人家就过来采访你了”

看着佳慧毫无醋意的表情,他突然没一点儿力气,冷冷地问:

“给我说早上碰见谁了?是不是小黄?”

佳慧不笑了,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不可能呀?你可真成妖­精­了”

“猜出这么简单的答案还需要妖­精­的能耐吗?”

佳慧吐了下舌头:

“给我看你就跟妖­精­差不多了,对了――,那个女孩儿什么样翱我听小黄说挺时髦漂亮的”

“那你去问小黄,我没注意看她”

“怎么可能?你到哪儿都象搜贼似的先四下看一圈,八丈外站个不认识的人脸上有个麻子你都能注意到,你还没注意看?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呀?”

他冷冷地看着佳慧,一言不发

但佳慧的情绪依然很好,一边和着面一边继续笑着说:

“喂,你是不是的我会像上次那样坏你的事?放心吧,这次我决不会害你的,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一定想法成全你,其实也不用我成全,人家主动迷上了你这个英雄了,只要我给她说我们吹了,澄清一下你们局里的误会,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对不对?对了,这次你要是如愿以偿了――”

“――没什么如愿以偿的,”他没好气地打断佳慧,口气变坏了:“我要是喜欢她我当时就留下来和她闲扯了,如果小黄告诉你那个女人对我有好感,那他应该也告诉你我看都没看她,立刻开车走了还有艾要是你想找谁就去找谁,用不着非先撮合我跟谁好”

他的火气使佳慧显得有些尴尬,稍退一下,佳慧讷讷地说:

“我只是消弥补一下,上一次我――”

“没有什么上一次?”他依然没好气的回答:“你不用内疚,那一个女孩儿我也不喜欢,没有你我也会吹的”

“真的假的呀?”佳慧猜测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他回答,更加烦躁:“我从来也没这么说过,谁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想去找人家,差点出洋相!――我正式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要真喜欢她,那时怎么还会同时和你好?我不是这样的人,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

刚说到这儿,他发现佳慧的脸突然变得苍白了,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咬紧了下­唇­

楞了那么几秒钟,他发现自己无意中仿佛又在指责佳慧了

“对不起,”他迟疑一下,不知怎么解释,讷讷地说:“我不是说你”

但越解释越糟

“你没说错”佳慧说,真的态度冰冷了,冷到了骨头里,然后又开始低头和面,一边和,又一边淡淡的补充一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是”

“我真不是这样的意思”

“没什么”佳慧回答,态度越发淡漠:“这是事实,说不说出来都无关紧要”

说完,她开始更大力气的和面,并紧紧闭住了嘴,显然不想再说话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一片茫然,不知怎么会又说成这样?!

房间里陷入冰冷的沉默,他也感到浑身发凉,刚才那股突然而至的暖意又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佳慧则再也看也不看他,只是专心地和着面,――他,就看着佳慧手里那团由开始时的烂烂唧唧到现在渐渐变得光润圆滑的面团――,――面,似乎已经快和成了

佳慧又揉了几下,然后轻轻拍了拍,抬起头,左右看看,又扭头向厨房方向看看

他意会了佳慧的意思

“我去拿擀面杖”

佳慧点点头,没有说话,又低头去揉那团已经光滑筋到的面团

他走进厨房,从碗橱里拿出那根短短的擀面杖慢慢地走了出来――

接近正午的阳光比刚才更加明亮一些,透过窗户为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留下了一个短短的投影站在厨房门口,他呆呆地看着佳慧轻微而有节奏的揉面动作,看着佳慧浅紫­色­毛衣上茸茸混合出的点点金­色­反光,看着佳慧发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小片薄薄的面粉,那小片面粉正随着佳慧头的轻微的运动而运动着――

他,有些呆了――,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他曾经迷恋过,深爱过,讨厌过,折磨过,想为她死过!

他和佳慧都曾想过分手,如果真的那时分手了,也许各自也都找到各自幸杆吧?――可他们的爱恨情仇总是交错而在,总是纠葛不清,总是­阴­差阳错怎么也分不了,――直到昨晚他还做梦消能和佳慧好好谈谈――现在上天垂悯,终于又送给他一个可以尝试的机会,――难道这机会就是为了让他恐惧到张不开口?――让他们真的吃碗饺子然后就此分手?――让他后半生都可能时不时地追问自己那个总想确定答案的问题吗?

久久的无声似乎使佳慧有些奇怪,她直起身,微微回过脸:

“你没找到吗?就在碗橱――”

他没有让佳慧回过身,也没有容佳慧说完话,突然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她,就像当年他无法控制地抱住正照镜子的她那样

“告诉我,佳慧”他抑制着内心的恐惧,在佳慧的耳边颤抖着低低的声音问:“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一直回来?告诉我――”

佳慧怔了一下,想挣脱,但动了一下又放弃了,――然后,慢慢低下了头――

“告诉我,佳慧,为什么?”

稍顷――,一滴大大的眼泪从佳慧的眼睛里落到了那团光滑的面团上,良久――,他又听到了佳慧同样低微而颤抖的声音:

“因为我不死心,因为我还消能挽回你的心!”

又一滴大大的眼泪落到了那个面团上,接着,又是一滴,又是一滴……,终于,佳慧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你以前真是疼我啊――,”她轻声说,宛若梦呓:“小峰,把我都疼傻了,傻到不知道你还会生气还会走,那天你发脾气我有点儿后悔,可还是没在意,我觉得只要我撒撒娇你就会回来,你一定舍不得我,我怎么着你都会疼我的,因为你以前真是疼我啊――呵!真傻!――等我看到你和那个女孩儿约会时我当时真是气疯了,才意识到我真的会失去你,那时我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想要,我也不想玩了,我就想要你,只要你――”

一股激流突然从他心底汹涌而出,霎时间荡涤了他内心曾有的所有积怨和疑虑,他想开口却一时抽搐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发疯一样紧紧地抱着佳慧,宛若抱住生命中最大的珍宝,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再也不想失去的珍宝――

佳慧抬起头,凝望着钵窗外薄薄积雪,目光绝望而茫然:

“世界上凉得最快的,一定是人心!――转眼间,我没想到,曾经那么疼我的你转眼间就那么讨厌我,无论我怎么做,怎么解释你都不肯回心转意,只让你更看不起我,对我更坏,一次比一次厉害的羞辱我,我这才知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才知道你早不想要我了,只想赶我走;才知道你看不上我了,一点点都看不上!”

佳慧又低下了头:

“人真奇怪,你后来对我那么坏,我也不是愿意受罪的人,可每次你给我骂跑之后,总是当时气坏了,可很快又是不死心,总想着能不能挽回,我不甘心,我舍不得你,就是舍不得你!――总是跑回来,怕再错失一个挽回的机会,我怕――,直到最后你那么说我才知道你只是可怜我才忍了这么久,你是真的不喜欢我,看不上我了!那时我才算死心,我也不要再受罪了――可没想到,我的心还是又活动了,就是你那么对我之后,我还是又活动了,又不死心了,我还是想再看看是不是还有机会――”

佳慧再次汀了,半晌――

“不过――”佳慧说,这次声音比刚才高了一点,变得决然了:

“今天我彻底死心了,小峰,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了,不管你心里对我是不是还有一点点记挂,我们都不行了因为我以前的任­性­以前的不好,你都记住了,总也忘不了,你记我的全是坏,只是偶然才想起我一点好,那肯定不行!我们只能各自走了――我知道你会忘了我,然后很快找到其他的女孩子,过你的幸跟活――我也会忘了你,然后好好过自己未来的生活,接下来无论我遇到的是谁,不管那男人什么条件,只要我们彼此心里喜欢,我都一定全心全意的待他,给他煮饭洗衣,为他生儿育女――”

这最后的话令他心如刀割――

“你不能死心――”他不顾一切地低声吼道,脸死死地埋在佳慧的脖颈上,好久――,才沙哑着嗓音柔声说:“因为我再也不会对你那么坏了,因为你在我心里也再也没有什么坏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七

他和佳慧很快就结婚了,之后他们之间也再也没有因为以前的事生过气,不是他刻意忍着,而是他确实没再想过

如果不是许兴发那一刻提到这个,他还不会想zee

――假如佳慧有过这样的遭遇,那一刻他想了一下:觉得想不出来,因为遭遇到就是遭遇到,没遭遇到就是没遭遇到,假想没有切肤痛如果说佳慧有什么类似的遭际,那作孽的还是他,他有什么可恨的?恨自己还差不多!

但他觉得许兴发真正痛苦的并不是小玲被“*”这个名词,而是小玲曾和其他男人有过――肌肤之亲――的这个事实他也不知道许兴发“肌肤之亲”的定义是不是仅仅指只要没有破了那个“凭证”就算没有“肌肤之亲”――如果这么定义,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如果真要较真,他觉得那他和佳慧之前那种亲热实在比这种也浅不了多少――包括他更年轻时和别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但不突破那层底线又怎么样?他和她们可不是一直脉脉含情四目相对,都是很快都达到了赤身相见的程度,也因为他对危险点的控制能力,逐渐放下心的她们很快就放弃了扭捏,真是任他在她们身上怎么享受,当然应该说她们也得到了享受,因为后来她们总比他还热衷于那种缠绵

他敢说,谁看了这种缠绵状态,都不能说那些女孩子没见过男人,更惶论那些讲究这个的人了虽然她们后来可能都是以――没有见过男人的状态――嫁了人,――之所以没出问题,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凭证还在,因此想不到罢了

反过来,按这个标准,佳慧以前和别人恋爱也一定非匙昵过

但他从来也没有为这件事追问过佳慧,唯一的一次谈到还是因为佳慧追问他以前经历才引起的

那是他们刚刚和好后的两天――

本来那天他去队里只是去领工资年终奖金和年货之类的高兴事儿,去的时候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年底是队里最忙的时刻,但同时他偏偏又少有的实在不想上班,觉得自己心情好的只想唱歌,不想抓人

――而且那时每次“严打”抓人,他内心都会产生相类的感慨――有的人死的真冤,不是冤枉他们,而是犯罪犯得真不值!

在他的感觉中,和某些罪犯比起来,他认为自己不仅绝对配抓他们,而且是在做一件好事!――那些人就是这世界上的祸害!

但和另外一些罪犯比起来,他觉得自己与他们的区别,似乎仅在于他没赶上那些倒霉事儿而已!

当然,他也认为其中一些虽然不算坏人,但早晚也难免出问题,――因为那些人脑筋似乎有些问题,不是­干­什么都很冲动,不过脑儿,就是一根犟筋儿,认死理!

他自己成长在中国最封闭,高调又最响的年代,但生活事实也恰恰使他最不信什么高调和清规戒律,他什么都不信,内心最信的道理就是――做人千万别亏自己!――所以做事同样总是尽量使自己的愿望得到满足,不能直接满足也要间接得到满足

不过他从没有把自己放任出毛铂为他虽不认什么道理,却认事实的­性­格!对实在不能满足的愿望他也不会非要较劲儿,他也不是什么天王老子,是什么贵家子弟,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小人物一个!­干­不成一旦放弃,也是心甘情愿!――因此从没捅出过大篓子

所以,他可怜某些犯人,但也谈不上特别同情――但那天下午,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一进局里,他就看见一对老夫­妇­在院子里,老先生在捶胸顿足的同时似乎还在破口大骂?!――老太太呢,则呜呜大哭――他不由得的一楞,这对老夫­妇­他还算比较熟悉,因为他们就住在他原来派出所所在辖区里面

他连忙走过去关心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那对老夫­妇­一看见他,尤其是那个老先生,顿时显得羞愧难当他觉察出这其中的不对,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身回到办公室,赶紧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大队长赵志刚回答他:

“他们的小儿子因为*罪被抓了”接着又痛心地摇摇头:“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严打’,刑重呀!”

“什么?”他震惊地不敢相信:“没有搞错吧?”

“恐怕没有,案子很简单明确,小伙子喝了点儿酒,看邻居女孩儿一人在家,脑子一时失控!怎么,想看看卷宗吗?”

他点点头

――说实话,他当时真是无法相信,但同时又隐隐觉得没什么不信的

认识这对老夫­妇­还是因为这个犯了罪的小儿子――那还是几年前,一次他看见几个小流氓在欺负一个有些文弱,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就不客气的走了过去――虽然他也比那几个小流氓大不了几岁,但他穿着警服,所以不用动手,几个小流氓就顿时作鸟兽散了

他正好要做一个走访,因此陪那个男孩子一起回了家,――就这样他认识了这家人而后来能和这家人继续交往,是因为这对老夫­妇­给他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这对老夫­妇­实在和他从小见到的那些大人们很不一样

老夫­妇­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一副历尽沧桑的涅,五十来岁跟快六七十的差不多,但他们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自持的傲气和相对的从容优雅,不像他自幼常见的那些邻里,说话总是骂骂咧咧,粗门大嗓,走动也总是叉手叉脚,看起来就不怎么成样

后来一交谈,发现果然不一般的有道理,原来这对老夫­妇­解放前都出身于所谓“诗书传家”的那种人家,从小生活富裕,受了很好的教育,颇有见识,解放后都做了中学老师但后来也因为那份曾引以为荣的“家世”受了多年的大罪

――当然,等他见到这对老夫­妇­时,灾难已经不复存在了,老夫­妇­还拿回了部分曾被抄走的家产,日子也过得比一般人要舒服的多他们的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大约女婿都不怎么合心意,所以几乎不肯谈,现在和他们深具期望的小儿子在一起生活

但使他感到他们的不一般倒不是老夫­妇­的身世,而是他们的言谈

老夫­妇­似乎有很多知识,对世界有很多不一样,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道理,――而且措辞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听起来怪高雅的有的话甚至听不懂,一打听,原来是文言文见他听得发愣,他们就说这是哪儿本哪儿本书上的,于是他听得更加发愣,老夫­妇­就对视一眼,然后长叹一声,――说“十年浩劫”,把中国糟蹋的不成样子,老祖宗的东西全丢了,鼓吹什么“读书无用论”,真是毁了几代孩子,像他这么好的孩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老先生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小郭呀,那些话你不懂,那我就跟你说句简单的话吧,要想做好事,先要做好人;把人做好了,事也做好了!”

说实话,这句话他也听的稀里糊涂,想不明白为什么“把人做好了,事也做好了”,――满街没用的不坏的人是怎么回事呢?――但他没问,因为只感到羞愧难当,感到自己确实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他*岁时“*”就开始了,接着学校一片大乱,就是混着长大虽然社会倒是整天教育他要向雷锋学习,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他却没受到什么感染,说的实在点儿,作用近乎相反

他的父母呢?也从没这么教过他

他的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小市民在他记忆中妈妈最爱对他们哥俩说的话就是抱怨他们实在能吃,生两个儿子跟生一窝儿土匪似的,还不如生两个女儿

但如果他们不吃呢?一样骂,说万一长不好将来也麻烦,因为他妈妈已经为他们哥俩的未来筹划好了:“将来托托人争取让小山当兵,这样小峰还可以留城,俩孩子都不用下乡受罪了”

看!――他父母给他兄弟俩的榜样就是别信什么高调号召,一定要顾好自己

根本没有老先生,老太太口中的什么气节,什么情­操­,什么牺牲,什么公理之类的为了正义,要“虽千万人,吾往矣”!――听着就气势!

所以他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有次妈妈又冲俩儿子重复对他们的人生规划后,他忍不住说:“我也想当兵”

实在,当年他目光和脑力所及,认为这个世界实在乏味的很,可能除了当兵还能有些浪漫的遐想外,别的实在想不出能­干­什么

结果先当头吃了个暴栗子,然后妈妈瞪着他说:

“当兵那么容易?能把你留城就不错了”

紧接着妈妈又打量打量他一直比同龄人高一些的身材,又瞪着眼补充威逼利诱:

“要想当兵你也得给我老实点,慢慢找机会,别出去给我打架惹事,听见没!给自己弄伤弄残弄到牢里了,惹了大麻烦你将来什么也­干­不成!”

这也就是父母对他唯一正面要求和教诲了――千万别捅篓子!

对于其他,根本不管,甚至在他十六七岁开始和女孩子眉目传情,又和某个名声不好的女人鬼混后,亲耳听到有人告诉了爸爸他当时且的了一下,结果晚上居然听到爸爸偷偷对妈妈说:“小峰这孩子还真不傻,知道和女孩子*,和破鞋鬼混,这脑筋不赖,肯定不会给家惹事了!”

接着他似乎听到妈妈骂了几句什么

但随后又听到爸爸声音不小的反驳:

“那你要小峰­干­什么?现在又不能当兵,又不念书,又不能打架?还能­干­什么?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在家坐着,那不是傻子了吗?难道你要他现在就去娶个媳­妇­回家过日子吗?”

接着,爸爸口气简直像赞赏了:

“我看小峰挺­精­明的,我儿子,不错!多好,心思至少有个去处就只要别惹麻烦,别害人家女孩子就行,我看他还算有掂算,知道跟谁来什么,女孩子可不能乱来,一是害了人家,二是弄不好害了自己,除非他想娶谁回家得了,你也别太的,反正咱儿子又不吃亏,随他便好了,等将来有个工作,心思有了正地方没准儿也就好了!不错,这孩子脑筋不傻嘛!”

仔细回忆回忆,说爸爸是暗示提点他也不过份!

这就是他的爸妈!也像很多男孩儿的爹妈一样,总觉得儿子出去跟女孩儿混就是沾了光,还怪高兴!――让他后来都不好意思跟人学父母曾说出的这种话,怎么都显得自私,素质不高!

但他当时倒是怪痛快,暗自松了口气,觉得爸爸真是理解他,感激之余立刻记住了爸爸的话,而且照此办理――再说这些话也合他朦胧的感受

所以,他后来一直保持了对女孩子不越底线的态度,并且对别惹麻烦这点儿也做了进一步思索,对那些所谓的“破鞋”也是加以甄别才加以交往的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曾对一个诱惑他的,非常喜欢男人为自己打群架的女人

对于诱惑的失败,那个女孩子开始恼羞成怒的嘲讽他胆小如鼠

正当年少,应该血气方刚的他则毫无血气,回敬以更尖刻的话语;

“你抬举我了,”他懒洋洋地说:“为你打架我胆子比老鼠还小呢?因为你不值!”

是的,――不值!这就是他当时对生活的全部感受,――不值,一切都不值!

周围的生活都令人沮丧,成年人活得艰苦又无聊,打牌抽烟喝酒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看着他们就觉得这样活一辈子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他呢?更无聊,脑子空空,两手空空,没有可回忆的,也没有可展望的他的很多同学有的下乡,有的无聊之下热衷打群架,有的打死别人,有的被别人打残

哥哥走后,父母最为他会参与打群架的,因为他是男孩儿,又个子高大,手脚利落,自幼也是跟同院小朋友打着仗长大了,最容易被同学,街坊同龄伙伴儿扯到这种事里了在群架中,人人拿着能杀人的家伙事儿,是个武林高手也难避伤――何况他?――再说,打伤别人也不得了

两个儿子都能落个完整的身子骨似乎是他父母的唯一心愿

所以,除了威胁他,――还诱惑他,说将来准备托人让他进派出所当警察,所以,千万不能去惹是生非

他觉得很高兴,产生了点消,觉得不当兵,当警察也不错至于打群架,他自己也不愿意参与,因为他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打?

闹事的起因总是微不足道,可以说很多是没什么原因打一个人,什么也不为,就是看谁不顺眼,一个呼哨,就上去打人家一顿,手还狠!

接着就结仇,接着对方就报仇,接着这边再报仇――,总之,滚雪球似的越打架越大,他曾看过无数次不同厂之间工人们的械斗,场面真是触目惊心

――这一切为什么?思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好象就是纯粹为发泄多余的­精­力而已

他感到不解,也感到很可理解,因为他也同样­精­力充沛,无处发泄感到自己是个废物,对世界无所作为感到愤懑不堪甚至常常产生想毁灭一切的厌倦

他那时很年轻,却只有一颗充满了迷茫暴力和灰暗的心

幸而社会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世界开始变得丰富多彩,新东西目不暇接,他考上了警察,后来很快机缘巧合调到了省城,­干­得还很不错,――而且最重要的,他发现自己热爱这份工作!

他终于发现了――值得!

生活中值得的人与事!值得努力的方向!他有了太多需要学习和需要奋斗的东西,终于感受到心灵和­肉­体的双重充实

这一切都在使他快乐的同时又深感自身的匮乏

所以,当那对老夫­妇­对他喟然长叹时,他觉得很惭愧,因为这是事实,他确实太无知!

后来又听着那个文弱小伙子滔滔不绝的畅谈一些他有些懂,有些不懂的知识,他的父母――老夫­妇­――时不时Сhā进来说出一些颇有韵律的格言,然后又畅谈起对儿子未来的规划,真是全面准确细致时,内心第一次对另一个人产生了羡慕,――看人家多好,摊上了有文化的爹妈,还赶上了好时候!心里脑里有东西!

自己呢?他忍不住怅然的想:自己跟小伙子那么大时,除了会发泄生命的本能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明白了,那些只是生命的需要,不是生命的骄傲想有资格骄傲,得有点儿与众不同的本事,这本事不管是什么,肯定不会是吃饭和上床!

可等世界开放,等他明白这点儿时,他生命最初近二十年的光­阴­已经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他羡慕他们,但最后看到他们投向他的那种悲悯的目光时,内心的傲气又上来,――有什么呢?从现在开始嘛!――他是错过了近二十年的时光来了解自己是不是可能成为运动员艺术家科学家等等伟大人物的机会

但他同样可以成为有价值的人,哪怕是微小的价值,本来不废那二十年他也未必成伟大人物,何必往回想?――以后对得住自己就行了,难道现在他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人了吗?他不信他曾荒废了二十年,自己就永远废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礼貌的同这一家人告辞了

――继续他自己的生活,认真而努力的生活

很快,他的努力得以显现,得到了进修的机会,有足够的时间读书,除了专业还看那对老夫­妇­嘴里曾说过书名的那些书

后来假期期间他曾又去过几次那对老夫­妇­家,但他对老夫­妇­的感觉却越来越与以前不同了,――老夫­妇­还是文质彬彬,但口中那些曾经懵懂的古文与道理他全都能听明白了

老夫­妇­对他惊人的记忆力和掌握知识的速度感到震惊!然后断言这样下去他要成材了?

他终于听到了老夫­妇­的赞美,却觉得可笑之极!

听懂那些古话就能成材了?――他觉得自己万一真能成材也不是因为能听懂他们那些古语,或者自己能背几句古文!因为他毕竟不是吃这碗饭的

――他成功的可能只能来自于他学习的专业新知识!

他从他学的专业知识中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满足,不仅因为那些知识犹如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使他看到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辽远又令人兴奋还因为那些知识的日新月异,令他对人类的智力产生了景仰,觉得自己蠢,脑子不够,让他不敢休息,让他意识到知识浩瀚如后,博大如宇宙,需要终生的学习与探索

他想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做出点儿事儿要靠这些,跟那些古书古道理没什么直接关系,就好比外国人不读中国书照样搞发明创造人家发明的东西还全世界通用,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是把人烧死了,早晚也得承认,――地球绕着太阳转!

老夫­妇­震惊于他,他同样震惊的是,发现老夫­妇­嘴里不仅还是那一套老词儿,老道理

而且还不是唐诗宋词那些怡心悦­性­的优美诗词,――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中国说了两千年的名人语录,――主要就是教人如何做人的道理

他觉得这些东西到了某个年龄,读一下,一下就能理解,对不对的还个人有个人的观点呢――怎么会这么笃信无疑,还拽个不完?――最奇怪的是还那么自信,仿佛觉得知道这些东西,就可以指导众生了?又给他语重心长的重复什么做人,做事的那一套!

――什么做人,做事?做人好就能做事好?――他现在笃定的不屑这个观点,――什么是“好”?什么是“好人”?谁定标准?谁能定标准?――天主教?*教?佛教?还是自己老祖宗的规定?

――至于怎么做人,信个什么,哪国哪民族,包括那些快灭绝的丛林中的族群,谁没有自己的一套呢?都是一说一套一套的要是谁敢对全世界说自己信仰最对?别人都不对?――那准得引起战争不行!

如果连最初的“好坏”标准都定不下来,那还往下扯个什么?

那一刻他又感到一些庆幸,亏得爹妈不那么有文化,不是什么“世家”,也没什么穷说道,――各人有各好,对于自己这脾气,还是托生到自己的爸妈肚子里好!――好歹由着自己用自己的眼看世界,用自己的脑想人生

他忍耐了一会儿,主动把话头转向了他们的儿子

谈到儿子,老夫­妇­终于显示出与时代同步的变化了,也没那么多古板道道了,立刻兴奋而得意地告诉他,已经联系上外国亲戚了,答应将来可以为儿子担保出国深造,当然要先考上大学――非常不幸,小伙子连考两年都没考上

一贯骄傲自矜的老夫­妇­第一次露出了对他的羡慕

“要是他有你这份记忆力就好了,这样没准就过线了,就差几分”

他连忙安慰他们:

“考试也不光靠记忆力,让我考,就是记­性­好,也肯定得差几百分再努努力,肯定没问题”

老夫­妇­没说什么,但显然很满意他这么说,目光慈爱地看向他们的小儿子,――他们的消和骄傲!

他也看看那个小伙子,一副咬牙努力的涅――他内心由衷的消这位小伙子能如愿以偿毕竟,小伙子有比别人更好的机会和条件

但没想到,现在居然坏到这种事儿上了,――真可惜!

卷宗拿来了,他打开来,一看,――彻底失望!

因为他看卷宗的目的其实想看看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没有对*这种事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不就是上了回床吗?动辄判死刑无期的,太严了!

他本来寻思着,小伙子和女孩儿是邻居,没准儿彼此都有好感了,只是想来那个小伙子一直在爸妈的殷切管教下,不知怎么自我释放,也没什么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才会在酒­精­作用下过分生猛,铸成大错

女孩子大约也是一惊之下,嚷嚷出来最后成了这个结果如果女孩儿还不烦这小伙子,让老夫­妇­去求求女方家,他们家条件好,小伙子也前程远大,让小伙子娶了这女孩儿他再帮帮忙,弄好了事儿就过去了――要是就这么给抓了,没准就是死刑,可惜这小伙子读了那么多年书

但现在他可爱莫能助的了,――因为女孩儿还不满十六岁!

他很遗憾地合上了卷宗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八

离开警队的时候,他很庆幸老夫­妇­已经离开这样他们不用因为看到他而感到更羞愧了,――毕竟,老夫­妇­在他面前一直展现出他们的骄傲,为他们的家世,他们青年时比街坊们多的学养,为他们儿子的未来――

他摇摇头,低头看看表,时间不早了,――然后带着说不出的感慨骑着车去接佳慧下班了

想到佳慧,他情绪迅速扭转,――佳慧真是好!

他又想起刚才赵志刚看到他合上卷宗一脸失望的涅,不耐烦地说他:

“你少­操­闲心吧,小郭――,工作之外也想想自己,那天我一说,佳慧差点没哭死,第二天恨不得给我打了八十个电话问你怎么样?我看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咱办公室的楼得被佳慧哭塌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闲,还不好好想想怎么巴结巴结人家,净为不相­干­的事瞎起劲儿!”

他听得一霎时又意外又激动,差点儿跳起来,嘴里嘿嘿地说着是,一溜烟地离开了单位,他早就打算好好伺候伺候佳慧,来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分了

他觉得自己的命真好,佳慧不仅一点儿没记恨他,还很快被他哄得回心转意了,虽然立刻没答应跟他结婚,晚上也不肯留下来(他也不好意思再勉强了),――但却答应他这些天每天去接送她――为满足他的心愿――他不能再让人误会他们已经分手

但他的贪心跟发酵的面团似的,今天他的消已经是能劝佳慧跟他赶快结婚,――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结婚!

回来的路上,他情绪高涨,佳慧对他也是温柔和悦,一脸满足的涅

架不住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于他要尽快结婚的央求,佳慧没到家就默许了,但对他得寸进尺的要她­干­脆把结婚证明开出来,跟他先登记再办事的要求断然拒绝

“怎么着也得过完年吧?”佳慧一边上楼一边嗔怪地说:“我不得见见你爸妈?你不得见见我爸妈?”

“那今年过年见吧”他趁热打铁,打开门,一边点头哈腰地把佳慧推进去,一边刻意用轻松的口吻说:“咱俩现在都把证明开出来,见完了我们立刻登记,然后等四月暖和了,我们再办事儿,多好呀,什么也不耽误”

“你说得轻巧,你怎么知道你爸妈愿意我这个儿媳呢?”

“你放心!”他掷地有声地回答:“他们不愿意,我愿意,照样行!他们管不了我”

接着,他又笑了:

“告诉你呀,其实我爸妈最开明了,我愿意他们就愿意看你长这么漂亮,不知会多高兴呢”

佳慧白了他一眼:

“哼,那你怎么知道我父母就满意你呀?我可不像你,没人管得了,自己做主惯了”

他一阵的:

“要是他们不愿意,你就不嫁给我了吗?”

佳慧又白他一眼:

“就是嫁――,总也得尽量劝得他们同意了再嫁吧?”

“要是说服不了呢?”他追问:“有的父母古怪的很,什么也不为,看你不顺眼就能死不同意”

佳慧给了他第三个白眼

“你就不会讨讨我爸妈的欢心呐?我看你们领导挺喜欢你的嘛!”

他犯了犟脾气

“我是靠我­干­得好才上来的,不靠讨人欢心,我也不会讨人欢心”

佳慧也有些恼了:

“好,你脾气大,那就算了”

然后不理他自顾吃饭,他下午早准备好的饭

他没有吃,佳慧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动,一直气愤地站到窗子边抽烟

很快佳慧吃完了,看他还站着,真有些恼了,收拾完东西就准备走,他一伸手拦住了佳慧:

“­干­什么?这么快就走?饭店呐?就是不住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然后,他不由分说把佳慧拉到怀里然后坐了下来,开始一脸忧愁的望着佳慧,也不说话

过了半天,佳慧终于扛不住了

“你装什么可怜?不娶我正好呀!正好有机会尝鲜!”

他抓住了理:

“你看你看?你还是记恨我,是不是?什么你家人,你父母?说到底就是你不想嫁给我嘛!”

然后,他故意显得特别悲伤:

“你也不嫁给我,我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真不知道哪天我执行任务死了,你能不能――”

佳慧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胡扯什么?好了好了,你可真能装,答不答应我都嫁给你行了吧,再说――”

说到这儿,佳慧的脸红了一下,低声说:“我父母不会不答应的”

“真的?”他问,一下笑了,狠狠亲了一下佳慧突然微微发红的脸蛋:“那说准了,不许改了呀”

接着又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你爸妈会同意?”

“以前我给我父母说过你呀,也给他们看过你的照片,他们挺满意的,说我一个人在外面找个警察也好,将来肯定不会受欺负,后来你当队长之后,他们更满意了,说来真后怕――”佳慧吐了下舌头:“说早了,差点儿没成,多丢人”

“看看!”他立刻又抓住了新的机会:“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干­什么事儿不能等是不是?既然都同意,那就是个形式,­干­脆咱俩赶快在单位把证明都开了,先把证领了,然后再过年去看双方的父母不一样?”

“你可真会说,既然一样,过年后领证不也一样?”

“哎呀,我没给你说嘛,什么事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能等――”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下午在队里的那件事,忍不住一五一十地给佳慧讲了一遍,最后长叹一声:

“唉――,小伙子爸妈还盼着他出国深造,将来光宗耀祖呢!什么都计划好了,谁想到他会一时冲动折到这种事上,你说可惜不可惜”

佳慧一下子从他怀里挣出来站了起来,指着他的脸气愤地说:

“哎――,郭小峰,你有没有警察的正义感呀,他是*犯呀,你还可惜他?!”

“我不是可惜他――”

他说,也站了起来,下午的那种不舒服又回来了:

“我是认识这个小伙子,他绝对不是你们女人想象中的*狂,平时很老实的,父母又管得紧,我看他连错都没犯过,结果――”

他再次长叹一声:

“唉――,没成想整天理想远大,憋着不犯错,倒憋犯了罪,还是大罪!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从严从重从快,就为这一念之差,可能就是死刑,或者无期呀!――不是我没正义感,就是觉得这事儿再厉害,能比杀人放火还厉害?就这么死了?”

见佳慧依然不以为然的脸,他又接续解释:

“不光如此,这几年做警察我看得多了,很多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判了死刑就能吓绝这种罪吗?根本不会!――关键还得方方面面的看,要是人没找到发泄的渠道,那就绝不了,因为这事儿仅次于吃饭,老饿着准挡不住有人抗不赚抗不住的还肯定不乏老实人,因为他们老实,不知道变通,找不到发泄渠道,最容易前头千忍万忍,不定哪一下头一热失控了,并其最可怕的是,因为觉得反正都没活路了,那有人就会侥幸的想,灭了口可能还能侥幸逃脱呢,结果没准儿还会因为极度害怕把这些人逼成绝望之下的*杀人呢!――难道你们女人一被弓虽暴都宁愿死吗?没有个想活的?宁愿严刑峻法把每个*犯都逼成杀人犯吗?――什么事儿都不能光气愤,还得全面看,对不对?”

佳慧嘟着嘴气愤了一会儿,不情愿地点点头

“唉――”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他这次做孽做过了头,否则没准儿我就能帮上他了”

“帮他?”佳慧问,口气依然有些不满,但已经接受了:“你打算怎么帮他?减刑呀?”

“我哪有这本事?”他回答,点起一根烟,不在意的把他本来的打算告诉了佳慧,最后无奈地摇摇头:“可惜女孩子太小了,否则就两全其美了”

他正说着,冷不防被狠狠搡了一下:

“郭小峰!”佳慧气愤的喊道:“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什么两全其美,被那个该死的家伙*了,你还想出馊主意让人家女孩儿嫁给他,还说两全其美?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子愿意?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子不恶心?他家条件好怎么啦?女孩儿就一准儿愿意?被他欺负了她就得愿意翱他愿意她,她就愿意他翱这事儿光看你们男的愿意不愿意翱――还有艾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样还可以帮那女的*是不是?你这人什么思想?女的不是人呐?自己没意愿呐?被人欺负了还得认了!年纪大点儿就无所谓了,居然觉得能嫁给他也不错?我告诉你呀,现在女的不是古代的啦,都是自己养自己你知道不知道?”

他刚想解释这种解决的手段也不是他发明创造,他也是想先看看女方的意见再决定,再说还有很多女人也就是这样愿意了,――但看到佳慧气愤的样子,他心里突然一动――

“佳慧――”他轻声问:“勉强很难受是不是?”

“是!”佳慧想也没想地回答:“恶心,尤其是讨厌的人!要是我,我就要看那个混蛋受罚,名声不好怎么样?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认了”

他默默地看着佳慧,很久说不出话来――,

佳慧继续愤愤了一会儿,突然,也许是他的静默提醒了她,佳慧抬头看看他,意识到了他想到了什么,稍微楞了片刻,赶紧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

“我不是说你呀,小峰――,你没勉强我,我愿意嘛”

他低头看着佳慧温柔安慰的笑脸,轻轻摇摇头:

“佳慧――,我真是命好!”

“你指的命好是什么?”佳慧看起来更活泼了,继续逗他:“不是光指对我吧?是不是对别的女孩子也胡来过?”

他苦笑一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片刻之后,他感到又被搡了一下,一低头看到佳慧已经不笑了,正瞪着大眼睛猜度地看着他

“小峰,你真的也头脑一热对别的女孩子――”

“哪有这种事?”他赶紧声明,吓了一跳:“这不是找死吗?我可从没­干­过”

看着佳慧依然怀疑的目光,连忙赌咒发誓的继续说:

“你可别瞎猜,绝对没有,再说――”

说到这儿,他伸手把佳慧搂了过来,在她耳边暧昧地说:

“你想想,我跟你那么好都能忍赚你还不信我的控制力呀?”

但他做了一个糟糕的解释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佳慧的眼神儿登时变得更像一只猜疑的狐狸了,半晌,审视着他说:

“对,你真有控制力,我现在越想觉得你越鬼,你什么都痛快了还能不越线?你可真本事,给我交代,你跟多少女孩子好过?”

“怎么会?你可别瞎猜,我跟女孩子这样胡来人家不告我也得讹我,对不对?”

“那就是说,你跟女孩子大概和跟我以前差不多了?”佳慧继续深思着琢磨:“那你是跟谁上的床?应该不是女孩子了?对,你还说过什么过了你的手,――”

说到这儿,佳慧的目光中霍然充满了无尽的醋劲儿,瞪得他心里一哆嗦

“没有的事!”他慌忙打断佳慧解释道:“那是男人的大话,不能当真的!”

“哦,这句是男人的大话,可那天晚上你说以前给别的女人身上练本事?对呀,咱俩彻底好了之后,你花样更多,一定是――”

“没有没有”他再次慌不择言地打断佳慧分辩道:“我的花样其实都是从我们局没收的黄­色­书刊录象里看来的”

“哼!”佳慧发出一个完全不信的鼻音,然后带这质问追问:“你敢对我发誓说你以前从没跟别的女人好过?”

他一时被噎住了,正在这时,一直狠狠地瞪着他的佳慧突然态度又软化了,还非常妩媚的冲他笑了笑,声音也变得像正在融化的糖果一样甜蜜异常:

“我也不是追问你什么,小峰,我就是想听听稀罕,给我说说好不好?”

不好!――他在心里断然回答!佳慧此刻变温柔的表情比刚才醋意大发还吓人,但瞅着佳慧那副颇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头――

――一阵踌躇之后,他决定把战场打回敌人的阵营

“好――”他看着佳慧,似笑非笑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他故意抓紧了佳慧一些:“你先要告诉我你跟别人怎么好的”

果然――,

“我没有”佳慧立刻矢口否认,一下子忘了追问他了

“没有?”他咬牙切齿装做发狠的样子:“是谁对我说那玩意儿看起来比我的小呀?不硬起来能看出来?你怎么知道的?还两个人?哼!”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佳慧一下,让佳慧彻底忘了追问自己的心,但当真的这么说的时候,却真的醋意大发起来,不由得下意识地攥紧了佳慧――直到一阵沉寂之后,突然感到怀里佳慧似乎在轻微的抖动,才醒过神儿

佳慧正怔怔抬头盯着他,有些想解释似乎又不敢解释,目光中有些惊惧那一刻,他的醋意突然消失了,――有些后悔,他连忙咽了口唾沫,装做没看出佳慧的表情,笑了起来:

“怎么,后悔了吧?后悔那天光顾为了气我乱说话了吧?我告诉你呀,这就是言多必失的道理,知不知道,我破过的很多案子都是这样发现蛛丝马迹的,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一个?”

但佳慧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是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轻轻但坚决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又抬眼默默地审视了他片刻,神情变得沉稳了

“小峰,男人是不是很介意这个?介意女朋友跟别人好过?”

“我怎么知道?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我能都认识?好了――”他笑着伸手想再把佳慧拉回来,但佳慧却没有动,目光显得更坚定了

“那么你呢?你娶女人是不是很介意这个?”

望着佳慧越发决然的脸,他沉吟了片刻,也严肃起来:

“说实话吗?”他轻声问

“当然”佳慧说,眼睛里含着点儿悲伤但也很果决:“你不是讨厌撒谎吗?我们都说实话!”

“好,我说实话”他也果断地回答,然后静静地点点头:“是的,我很介意”

“那你消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最好像古代的那种女孩儿,从绣楼里出来,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

佳慧先是意外了一下,接着有些讥讽地笑了:

“哈,你的要求可不低,恐怕现在做不到了吧?”

“是,”他回答,依然很从容:“但你不是问我的消吗?”

“那么现实点儿的标准呢?”

“当然是从没谈过恋爱啦”

“噢”佳慧点点头,又看看他严肃的面容,接着左右看看:“艾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他很平静的回答:“不过能不能稍等两分钟,我们把刚才的事儿说完”

“什么事儿?”

“结婚呐!”他说,故意显出些不满的态度:“刚还说的好好的,这会儿你就忘了,真是靠不住佳慧――”

接着,他仿佛没有看到佳慧变得有些错愕的表情,一伸手又拉过正迷惑间的她,苦口婆心地说:

“刚我给你讲下午这件事儿就是想给你说天下事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你看那对老夫­妇­什么都算好了,什么儿子上大学出国绿卡,将来功成名就,哎呀,事无巨细,你看,这事儿一出,一切不是全白想?――你呢?也是这毛铂爱做个什么计划!什么见双方父母啊――,­操­办啊――,万一你什么都弄好了,我突然死了――”

佳慧一下子又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总胡说好不好?你看你运气多好艾怎么着你也不会死的”

他拿开佳慧的手,故意更加严肃:

“这就是你不面对现实了,人死就一下子,难道还能每天死一回?多得是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尤其是我这当刑警的,更是没准儿,很可能明天我就死了”

他感到怀里一阵颤抖,

“所以呀――”他趁热打铁:“­干­脆后天星期一你去把证明开了,我也开了,就势咱俩赶着年前先把结婚证办了,然后我们再去见双方父母,再办婚礼,都是一样的,还不是就这几个程序?先办哪一项不是办?我们就先办证好不好?不说话就当说准了啊好,你没说话,算说定了啊”

佳慧不再抖了,推开他,怀疑地打量着:

“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啦?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迷上急着结婚了?不结婚你也不少享受什么呀?噢――,是不是嫌我这回没陪你呀?好,不用结婚,过完年我跟过去一样,随时过来让你痛快,一直让你痛快到腻了好不好?”

“你看,你看,听你这话就透着个不当回事儿!”

他故意愤愤地看着佳慧:

“受什么刺激?就是受你这刺激,一点儿没诚意,主意变化也太快,是不是?就说结婚的事儿吧,刚才还说的好好的,一转眼就忘了,我不急点儿我看什么没准儿程序都走完,你又成别人老婆了,――所以呀,我必须加紧,好歹让我趁你心里还有我的时候过过是你男人的瘾嘛!”

佳慧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喂――,真不知道你这阵儿犯了什么疯铂这会儿又这么热着我了,不嫌我不合你对心目中女人的要求呀?”

他摊开双手无辜地看着她:

“咦?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嗨呀?”佳慧轻轻拧了他一下,半笑半嗔怪地说:“刚刚谁说的,你想娶个刚从绣楼里出来一个男人都没见过的纯洁女人,最少也要娶个没谈过恋爱的女人?现在就忘了?”

“没忘”他一口应承:“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佳慧不笑了,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他:

“可我不是这样的女人”

“我知道――”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突然笑了:

“可我现在要娶得也不是女人呐――”

顿了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托起佳慧的下巴,带着爱怜的笑意柔声说:

“我要娶得是你呀――,佳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佳慧的脸渐渐红了,――兴奋的红!张大眼睛,似乎想拼命地抑制住突然冒上来的兴奋,但显然不太成功,终于――,她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喜滋滋地说: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对你来说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呀?”m

“那还用问?”他立刻大惊小怪地反问:“这你还感觉不到呀?说你无情还真是无情!”

佳慧脸更红了,一下子就偎依到他的胸前:

“那你给我说说――,都有什么不一样?”

他摸着佳慧光滑的发辫笑着说:

“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的要求是不一样的,要是娶个女人呐,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别说谈过恋爱,就是跟陌生男人开过玩笑我都不乐意;要是娶个我还算喜欢的女孩儿,有你这经历我也无所谓;要是娶你呢――”

他停下来了,看看正听得发痴的佳慧――

“怎么样?”佳慧立刻抬起头着急的追问,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他突然抱紧佳慧:

“我宁愿你跟那两个该死的男人上过床了,见识过两个,也省得你老不死心嫌没见过男人就瞎嫁了,没准儿能早一心一意地跟我过呢”

本来他开始打算说这话时无非是消哄佳慧开心放心而已,但当他真的说出来时,突然觉得自己没撒谎,――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所以,对于许兴发最后的问题,他觉得他的回答明确简单而且毫不迟疑,――他不在乎!

为什么不在乎?

也许就是像许兴发说的,――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身为男人而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听起来实在不好听,但没办法,这是事实,他本来也就是一普通男人,不知道“真正的男人”对女人有什么要求也正常

但倘若换他的想法来讲,原因从道理上来说――就仿佛在那一晚佳慧诚实回答他的那样,虽然令当时的他不快,但仔细想想,那是实话

――不仅是实话,或者还是某种事实,印证的还有他时常不得不奉命抓捕的那些嫖客,还有传言“*”中在云南留下10万弃儿的返城知青

这些活生生的事实都提醒他去思考什么是女人的贞­操­?思考古今女孩子是否本­性­差别真的那么大?古代的女孩子在教化下真的更守贞吗?

但这些他还想不清楚,――他不是道德专家,可以轻易为别人定标准,立规矩――他也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发现古代女孩儿十几岁,甚至还是孩子时就嫁做人­妇­,而今日女­性­总要到二十多岁,甚至三十才恋爱结婚――他不知道该怎么类比

不过他有一点意识到了,――即使没有爱情,人依然会有欲望,或强或弱;又或许正因为欲望,人类不断迸发出爱情,或短或长

――这是什么?也许就仿佛草要发芽,树要成长,是年年的吐故纳新,是岁岁的春华秋实,是亿万年来生命在各种地壳巨震中至今绵绵不息的根源

反思自己,再看看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他想,生活总有或高或低的道德要求,但生命同样保持着它不变而原始的力量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抗拒生命的萌动的,即使生活极度艰苦道德和法律严格到像南极的酷寒那样,但那又怎样?――冻结的还不过是大海的表面,――潜下去就知道,只要生命不绝,冰层下永远是流动不息的海水,是不断翻卷的暗流在激荡

他想,人类也如大海吧,渺如水滴的人们,对于这些,其中有的人自我节制能力强,可以做到完全符合严格的社会道德要求;但另外一些,可能就在交错碰撞中屈从于生命的原始力量这样的人也许会令有些人不齿,但他能接受,因为他同样平凡,同样如此

既然他不会仅仅因为留下孩子就认为那些知青们都是流氓*,――认为那个犯了*罪的小伙子还有可怜之处,那自然也不会仅仅由此就判断一个女人的品德

品德好坏的结论在他来看,应该来自更多方面的体现,――应该还来自更长久的判断,不仅要看一个人曾经做过什么,还应该看这个人正在做什么,将要怎么做――就比如他自己,既然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错看死自己,自暴自弃,那么他也不能轻易看死别人

所以他不在乎,――既然他已懂得

自然,他也有他在乎的,有他情感的“命门”

――只是他情感的“命门”,另在别处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佳慧也曾想找到他情感“命门”,也曾苦苦凝望着他奇怪地追问:

“你最在乎什么?”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四十九

那天当他这么说完之后,佳慧一下子推开他,兴奋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边掰着他的嘴往里面看,一边笑着说:

“让我看看你的牙和舌头是什么做的?骂死我的也是你,哄死我的也是你”zee

“喏,知道了吧?”他玩笑地回答:“所以以后要乖,乖呢?就是蜜糖做的;不乖呢,就是刀子做的”

“什么我乖不乖?”佳慧抗议地嗔了他一眼,又把头偎依在他胸前,坚持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不乖了,你就是没准儿,不高兴怎么都讨不得你高兴,高兴起来什么都不在乎,说的你多大方,把我骂的跟女流氓似的,我­干­什么了让你这么说,其实我――”

“――看看!”他终于打断佳慧,他不想听她解释,不知为什么,她越解释他心里反而越不舒服:

“我就说你还不死心是不是?所以说当年你要是跟那两个男人上过床了,没准儿跟我谈的时候也死心塌地,咱俩也就没那么多气生了,你知不知道?你后来这样更气我,就是什么也没­干­也更气我”

佳慧抬起头,眼睛里的欢喜和撒娇又渐渐变成了说不出的紧张和担忧

“看我­干­什么?”他低头瞪着佳慧:“还不死心是不是?好,满足你,不催你马上结婚了,给你三个月,随你出去怎么混,跟多少男人上床我都不管,去当­婊­子我也不管,只要三个月后死心了,还愿意跟我,我照娶你,照样把你当宝贝一样宠”

没有回答,只是佳慧紧张和担忧的眼神儿变成了嘲讽:

“不信呐?”他有些恼了:“不信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不过我可以把话放到这儿――”说到这儿,尽管只是他自己说说,但依然陡然间妒恨交加起来,忍不住有些恨恨地抱紧佳慧,并用身体紧紧顶住她,然后咬牙切齿地咬着佳慧的耳朵说:“比别的不行,比这个,你再混十年也碰不到几个比我更­棒­的男人了,保证次次让你想死”

佳慧嘲讽的眼神儿此刻已经变成了喉咙里的轻轻的笑声,一直笑得他脸有些红了,泄了气

“大方话说完了?”佳慧说继续嘲讽地看着他:“我知道了,郭小峰你真大方!行了吧?现在我告诉你,我死心了,没混过也死心了,以后一定乖乖的,你也不用的是不是得为自己的大方话负责了”

“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他讪讪地嘟囔一句,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真是大话,他自己都不信自己后来的话

“信――,怎么会不信呢?”佳慧的嘲讽变成了嗔笑;“信我真要照你说的做呀――,哼!”

“怎么?”他听得有些不舒服:“真的想试试?”

佳慧还在笑

他这回认真了,一咬牙推开佳慧:

“好!说到做到!去吧,我等你,三个月,只要愿意回来,新娘还是你”

“你大方我也不敢呐!”佳慧说,又挖苦地看他一眼,然后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很开心地亲了他一下

“不敢?”

“对呀,我上次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就差点儿被你弄死,还敢真怎么样?哼,只怕还没开始混就被你打死了”

看着他变得若有所思的表情,佳慧又笑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不是不敢,是死心了,好不好?

我发誓以后一定乖,一辈子都乖乖的听你的话,好不好?”

佳慧抬起脸很乖巧地看着他,似乎消哄他再次开心

往着佳慧恢复了乖巧的目光,他却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佳慧刚刚说过的话,渐渐的还有他们今晚一直以来的谈话,他之前那些不眠之夜零散的思索――

“小峰――”佳慧轻轻叫了他一声,目光又变得担忧了

他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然后轻轻而坚决地摇摇头:

“不要,佳慧,我不要你发誓”

佳慧有些急了:

“怎么?小峰,你还不相信我是吗?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发誓以后――”

他用嘴堵住了佳慧的嘴,片刻,他松开佳慧,并将她推开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佳慧,我只是说你不需要为我发誓,因为――”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然后很严肃的说:“我不需要你为忠诚而忠诚”

佳慧呆呆地审视着他: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

他又顿了一下,接着――,温和,但极坚决地说:

“即使是我们结婚了,佳慧,如果你喜欢上别人,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果能先告诉我,最好!不能,和别人好了之后再告诉我也行,但消你尽快,因为我不能忍受欺骗――我保证绝对不会难为你”

佳慧的脸冷了下来,半晌――

“那么你呢?我对你是不是也只能这么要求?”

他怔了一下,然后一狠心:

“对!我如果喜欢上别人了,也会立刻告诉你,不会拖延!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无论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你都不用顾及我,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佳慧仿佛没有听到他后来的话,冷冰冰地追问:

“无论我对你多好你都能扭头就走吗?”

他凝视着佳慧越来越僵的面孔,语调变得柔和一些:

“佳慧――,难道你消我是出于怜悯才留在你身边吗?”

佳慧顿时低下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不愿意,是吗?”他说,声调更加轻柔:“我知道,再怎么喜欢,你也有你尊严的底线,否则那次你就不会决定离开我了,对不对?――我也一样,我对你再好也不是要你‘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所以,无论将来我们什么状态,如果不喜欢我了,都可以大方的告诉我我真正不能忍受的――”

他的声调再次峻厉了:

“――是欺骗!”

佳慧抬起了头,目光里充满了失望:

“你说的真轻松!郭小峰这就是你心里的婚姻?那么简单?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他没有退却:

“难道有什么复杂的?――钱?我有我的工作,你也不是没工作的老式小脚女人;――房子?如果你一直没房子,是我想走,那我离开,房子留给你如果是你想走,我想你一定有了新的去处;――还有什么?孩子?如果我们有了孩子,那也没关系,谁条件好,谁愿意带谁带,你不要我一定要,不会没人管的――至于不良影响,我想虽然孩子看到分手的父母不好,但一定比看到两个各怀心腹事,满心委屈或彼此背叛的父母好这些问题都这么简单,难道还有其他更复杂的问题吗?――既然我们都没有牵扯不清的实际问题,为什么不活得忠于自我呢?”

佳慧看着他,似乎失望地说不出话来

隐隐的,他觉得有些说拧了

“佳慧――”

“够了,”佳慧冷冷地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没意见,但就是奇怪你刚才­干­吗还那么麻烦给我谈结婚呢?”

他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干­巴巴地回答:

“因为我现在想和你结婚,如果你也愿意的话,――结婚还有其他好处,住在一起别人不会非议,而且也至少说明你有丈夫了,可以避免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单身又托人给你说对象”

“呵!”佳慧轻蔑地冷笑一声:“你还在乎这个?你还在乎我?你不是很大方吗?不是可以随便离开吗?”

“你可以随便离开,但我不消随时受外界不相­干­人的­骚­扰”

“噢――,原来是这个原因,那好!不用费事娶我那么麻烦,过完年我可以搬过来,当然――”

佳慧讥讽地一笑:

“如果那时你还没有移情别恋的话,我才有资格搬过来,对不对?――如果你还没新人的话,我就一直跟你住着,都知道跟你这么混,肯定也没人给我介绍对象了我也不怕非议,你也省得烦了,我一直住到你再次腻了我的时候怎么样?这样你不是更省事?既省得结婚走程序麻烦,也省得离婚办手续麻烦,怎么样?我做的是不是比你消的还好?现在没意见了吧?”

佳慧最后轻蔑地反问一句,然后冷冷地看着他:“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

他一把抓住扭头就要离开的佳慧,张张嘴,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心里一阵怅然――对佳慧他曾经成功的说过好话赖话情话哄人话,曾以为只要他们彼此明白对方的爱意,表达就不难――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还有难以表达的,表达这种听来冷酷,其实深具他诚挚善意的实在话

“怎么?还嫌做的不够呀?”佳慧冷冷地说,上下看着他,更加冷淡地说:“还是不信我说到做到呀?别的,你说得对,我不用你养活,也不用你负责!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说完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他用力拽着她:

“佳慧――,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消我们的婚姻能够轻松而已!”

“对,轻松!”佳慧喊道,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了,一边奋力挣脱他的手一边大声指责他:“说这么多不就是怕我将来会再次缠住你吗?不就是不想负责吗?不就是说清楚了就可以随时甩开我找你的新欢对不对?――因为不定哪天就有景仰你的女记者送上门了,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是不是?大英雄!”

他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是拼命抓着佳慧,不让她离开,嘴里急切地解释着:

“佳慧,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说的?省省那些好听话留给那些说服不了的人好了!对了,去哄那个女记者吧,应该还没哄上床吧?放心吧,实在忍不了我可以填空的,随叫随到,这可以了吧,可以让我走了吧?”

他觉得头都晕了,紧紧抓住再次试图挣脱的佳慧,大声说道:

“你扯到哪儿去了!我要存这份心肠我­干­吗费劲儿求你给我结婚呐,佳慧!”

佳慧不再挣扎了,冷冷地看着他:

“是呀,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你犯了什么痰迷疯病突然想给我结婚了,别怕,接下来你也反反神儿,别再信口胡说了,我也当你没说过别的一切不变,过完年想要我,我还随时过来伺候你,还保证不用你负责的,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说完,冷冷地一甩手,但并没有甩开他:

“怎么,这样还不满意啊”佳慧反问,接着,突然激怒了,一边像疯了一样试图推开他,一边带着哭腔嚷道:

“这样你还不满意呀?郭小峰,你到底怎么才能满意呀?是不是就是看不顺我了,看我太贱了,所以怎么也不满意?原来是嫌我缠你,骂我骂不走不满意,整天作践我也就不说了,我活该!――可后来我说走吧,你不知怎么突然临时改主意了,又嫌我要走不满意了,几句话不痛快就折磨了我一顿;――好!你不让我走,我在床上说不走了,你又骂我不配留下?那我说走吧,你又骂我不要脸出去混?横竖我怎么说你都不满意!――想着你终于高兴点了吧,你又东一出,西一出的,我真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现在我想着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总行了吧?――可你还不满意!――我就奇怪了,郭小峰,你是不是就是后悔那次没弄死我心里不过瘾呀?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满意呀?我跟你有什么仇呀?我就是以前再对不起你,再浪费了你的时间和机会,也不过就是大半年吧?最初还不能说是我缠你吧?好,全算我的错,也不过浪费了你一年多点儿时间,难道就那么得罪了你?就犯了死罪了?就非得让我活不成你才高兴――”

佳慧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刺着最近一直横亘在他心里的结疤,他痛心地说不出话来,但佳慧似乎同样绝望极了,下死力地想挣脱开他死命的拥抱

就在这拼命的挣脱与阻拦中,他抱着几乎要挣扎出来的佳慧,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对不起,佳慧,对不起――”

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他还想再说,但喉头已经辣地说不下去了

也许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被她自己身前瞬间被浸湿的毛衣吓到了,反正佳慧一时忘了挣扎,怔在了那里

好久――,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佳慧,”他沙哑着嗓音说:“就是因为那天我打了你,我才会这么说,因为我再也不想犯同样的错了,不,――犯同样的罪了!”

佳慧慢慢蹲了下来,有些张皇地观察着他的脸,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佳慧的声音变得温柔了:

“小峰,没什么罪不罪的,我没有怪你呀”

“我知道――”

他紧紧抱着佳慧,不敢看她的脸,看她宽容的表情,沉了一口气说:

“我知道你原谅了我,可错了就是错了,如果已经知道是错了,结局再圆满我也要改,我想老天给我机会是让我改正,让我以后做事更公道,不是更加恣意妄为对不对?”

他没有听到回声,退片刻,他松开佳慧一些,微微侧过脸,佳慧正看着他,目光更加茫然――

“佳慧――,”他柔声说:“我喜欢你,喜欢的想独占你,我不愿意你跟别人好,我想着你要跟别人约会就受不了,那天看着你那么急着走,心里受不了了,所以不讲任何道理地――”

“小峰――”佳慧打断了他,目光变得温柔了,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我没有怪你呀,你知道吗?如果能知道你还这么喜欢我,被你再打十次我也愿意”

他爱怜地望着面前这张对自己万般依顺,依顺的几乎要把自己纵坏的面孔,轻轻,但坚决地摇了摇头:

“佳慧,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喜欢我,你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个你很讨厌的人,你也能接受吗?”

望着他冷静的目光,呆了片刻,佳慧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失声喊道:“不能,我不要,谁都不能!”

“我知道――”

他更加羞愧,安慰地拍拍佳慧突然抖起来的后背:

“我知道,是不是恨不得杀了那个人?我是今天才真正意识到的,晚上谈那个案子时看你那么气愤我才意识到,――你说得对,佳慧,我真是很忽略女人的感受,大家都一样是人,都有自己的意愿,他愿意,不等于她愿意!――所以我说我错了,下午我想错了,对你更是做错了,我光想自己喜欢你就无所顾及的为所欲为,但根本不对,我没资格――”

“不是――”佳慧再次打断了他,很坚决地说:“你有资格的小峰,我喜欢你嘛,你­干­什么我都不生气,我愿意还不行吗?你不用自责的,而且――”

佳慧枕着他的肩膀,柔声说:

“我一点儿没生气,真的,回去后我躺在床上还想,你这么发疯是不是还有点儿舍不得我?这么一想,我心里还高兴了一些,比你前头骂我那种还好受一点儿呢!”

他心里涌上一种甜蜜――,但片刻后,他依然坚决地摇摇头:

“佳慧,别纵坏了我,你想想,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还这么做呢?”

佳慧同样坚决地摇摇头:

“我不会不喜欢你,我一辈子都会喜欢你”

他说不出是甜是苦的笑了,他喜欢这份没有道理被纵容的感觉,可他从亲眼目睹的无数个不幸悲剧中也同样清楚的意识到,――物极必反,甜过极处就是苦!――更遑论他自己更是已经亲身体验到因为长期被纵容,而终于能做下什么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这最后的回忆使他的决心瞬间坚定了

“佳慧――,”他更加温柔,但也更加坚决地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原来谈过的男朋友?”Sg

“当然是你!”佳慧有些急了:“我都把那些人给忘了”

“那他们如果不肯忘了你,也像我那天那样对你,你愿意吗?”

佳慧怔怔地看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稍顷――,低下了头,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

“不是没事吗?以后也不谈了,自然也不会有事了”

听着佳慧不甘心的嘟囔和看着佳慧微微噘起的有些委屈的小嘴,那一刻他真想说,真心地想对佳慧说――“我永远爱你,一定疼你一辈子”,“一定永远――”等等诸如此类的那些海枯石烂的盟誓,然后看佳慧开心满足的欢颜,――而不是谈这些煞风景的,令她难过伤心的话

许久――

他还是深深地吸口气,望着前方,那墙与墙约会的地方,沉声说道:

“佳慧――,我知道你一度讨厌我了,别解释,――佳慧,也许那时你还不是真的讨厌我,但也许有一天会!――我也是,我真的不喜欢过你我们都变过对不对?――生命那么长,一切随时可能会变,找不到原因的变!――到那时候,我们最需要的一定不是对方亲自己,抱自己,而是尊重自己是不是?――我那么说,你听着一定很伤心,但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动机,我都消你相信,我这么说至少有一点是:――我要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永远不再犯相同的错,提醒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对你!无论是我爱你,还是我娶你,你都是你,一个独立的人,有基本权利的人,我永远都没有资格只想自己,却粗暴扭曲你最无害别人的基本意愿!”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感到肩头有些潮了,他又微微侧过脸,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佳慧美丽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

――佳慧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依然悲伤

拥着佳慧,他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又抱着她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佳慧止住了泪水

“小峰――”佳慧仿佛梦呓般地问:“以后如果我要走,你再也不会打我拦我了是吗?”

“我要求自己这么做”

佳慧像个孩子那样委屈地扁扁嘴:

“你做得到的――,因为你的心最硬了,说翻脸就翻脸,什么都放得下”

他苦笑一下,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怎么解释,也因为,部分的――,他觉得佳慧说得不错――

佳慧似乎也没想听他的解释,只是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

“小峰,你现在还想娶我吗?”

他赶紧说:

“当然,特别想”

“那我下个星期一就找单位赶快开证明,你也去开好吗?”佳慧说,然后看着他,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又说:“我得赶快办,因为没准儿你下星期又改主意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想解释,自己刚才这么说,可不是说明他就一定是个只有三分钟热度的男人

然而刚张开嘴,――却又突然想起了总算脱离危险但还躺在病床上的大光,又奇怪地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佳慧时,自己心脏砰砰的狂跳和那种迫不及待想拥她入怀的欲望,――当然,还有后来自己内心对佳慧那份清晰的厌憎―

这就是世事无常,人心无常吧?他内心再次浮起一阵茫然,――神灵是不是都一样,无论爱神还是死神,都会恶作剧般地不期而至――,然后又会诡异的不告而别吧?

而且,即使爱神愿意仁慈地跟他挥挥手,做一个告别,他又能怎样?难道不是依然要眼睁睁看着?离去?――他的一切力量和能力在神灵的手掌里本身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无论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既然如此,他暗自长叹一声:我又怎能有资格说――我不会变?!

“小峰――”

他又听到佳慧轻柔的呼唤,连忙低下头,看到一双愈发失望的眼睛

“什么?”他连忙问,尽量温柔

“我――,我晚上不想走了”

他大喜过望,一下子抱紧了佳慧,――说实话,大前天他就想把佳慧留下,眼下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佳慧分开!

“因为没准儿你明天又变心了”佳慧悻悻地补充说,接着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可我今晚不想,不想――”

佳慧吞吞吐吐地没有说完

他的脸顿时热了,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对佳慧尽量绅士,没有好意思提出要求,但当他搂着佳慧时那种持续不断的身体反应,尤其是刚才听到佳慧说不走了之后自己突然更加明显的“强硬”反应,都仿佛在不断地提醒佳慧,他正燃烧的欲望――

“好!”他回答,一咬牙松开了佳慧,自己站了起来:“按你说的办”

――既然自己刚才还说过,以后要不勉强佳慧,就要说到做到!

但佳慧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又偎了过去:

“我不是――,小峰,我只是,只是想过完年再和你好,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对不对?我想图个吉利”

“我知道――”他回答,拍拍佳慧的后背,又尽可能温柔地说:“我刚说过了,以后不勉强你,按你的心意办,我不生气的,真的,你想睡哪屋?”

“你的新床呀!”佳慧立刻有些撒娇地抬起头:“这回我要抢先睡,不给别人省着了”

他笑了:

“就是为你买的,谁要你士说这种话伤我的心早点洗洗睡吧,我们明天还要去定家具呢”

佳慧听话的点点头离开了

但当他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佳慧没有去睡,还是独自站在客厅的窗前发呆,身上穿着一件对于她来说明显过大的衬衣,那是他的,――一头湿漉漉头发还在滴水,整个衬衣的后面都被浸潮了,贴在后背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孤苦伶仃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怎么啦?”他迅速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佳慧,仿佛抱住一个需要安慰和帮助的孩子

佳慧回过头,目光茫然又仿佛在深思: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思绪仿佛还飘在另外一个地方,过了片刻,再次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小峰,告诉我你为什么后来又改主意了?你本来不是挺坚决的不想要我吗?一直这样,就是最后你说得也很明白呀?过后我想了好久,虽然当时好象有些气不过,可那时等我最后一再求你的时候,你不还是说要跟我彻底了结吗?不还是绝对不会要我了吗?不过就是有点儿生气我敢骂你而已我都死心了,完全死心了,再也不指望你能回心转意了,可你为什么又改主意了?还改得那么天差地别的――”

佳慧的脸突然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小峰――”她又轻柔的叫一声:

“那个毛背心和那个我给你求来的护身符真的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吗?死了都要烧给你吗?”

他浑身一震――

“哎呀,”佳慧继续喜滋滋地说道:“听赵队说完的时候我真是又高兴又难受――,真怕我白高兴了,小峰,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无限怜爱的看着佳慧,感慨万千,许久――,笑了一下:

“你说呢?”

佳慧满足地瞟他一眼,然后枕在他的胸前,目光投向了窗外,嘴里喃喃地说:

“那时侯我想,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这样我才能再有最后一个机会问问你――知道吗?为这个我跪在那里求了一夜神呐!不过结果嘛――”

佳慧又喜滋滋地扬起脸打量着他:

“看你现在多好,什么事儿没有还立了功,我给你说,这可有神帮忙呀――”

他没有容佳慧说下去,发疯一样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但很快,佳慧就推开了他,目光又变得寻根问底了:

“小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改了主意?”

他想说,又觉得没必要说,沉吟了一会儿,轻声回答:

“没什么事儿,就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了我最在乎的东西”

“你最在乎什么?”佳慧立刻死死盯着他问,目光中充满渴望:“告诉我?”

他怜爱地看看佳慧,笑了,但还是微微摇摇头:

“别想那么多了”

佳慧渴望的目光立刻暗淡下来,低下头嘟囔地说:

“你为什么不能给我说说呢?至少让我知道嘛!也许以后我还可以这么做的――”

他的心一阵发疼,但还是咬咬牙回答:

“对不起,佳慧――,有些事儿我们做不了什么的,顺其自然好不好?”

佳慧没有再催问他,但却再次仰起了脸,继续用目光不依不饶地探索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微小变化,仿佛依然消能寻找出可能的答案

窗外的月光又柔和地洒在了佳慧湿漉漉的头发,光洁圆润的额头,细腻的皮肤,美丽而探索的眼睛上,――他看着看着,呆了,一双手慢慢地捧起了佳慧的脸,凝望着她,一直凝望着――

渐渐的――,佳慧那迷惑探索的目光消失不见,变得柔情万千,突然闭上眼睛,一下子吻到了他的­唇­,吻得温柔而缠绵,似乎不再想去追寻什么答案,只要享受这一刻――,他的心一下爆裂开,那股曾汹涌而出的激流再次澎湃而起,他疯狂地回吻着佳慧,吻得ji情而热烈――

他想,有些事的原因佳慧也许永远无法看出,但一定能看出那最后问题的答案,因为非常简单,――他最在乎的不过是当宁静的月光静静地洒遍他的全身,同样能光耀佳慧美丽的­唇­,美丽的眼,动人的身躯,和他最最想要的心田;不过是当一颗神秘的火种突然从天而降,莫名地燃烧得他快乐非凡心头颤栗,燃烧得他对她不能自已的千般缠绵,万般爱恋时,仅仅在他不经意的俯首低回间,总能在她的眼中,发现一束同样燃烧的火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

当那束蓬勃而起的火焰燃烧的佳慧忘却了追寻答案时,也使他忘却了刚才的诺言,勃发的欲望使他再也忍无可忍了,突然抱起佳慧就往卧室走去,一直同样沉醉的佳慧似乎直到他把她撂到床上时才突然醒了过来:

“小峰,”佳慧眼睛里闪过了惊惧,轻轻推了一下喘着粗气的他:“我不――”

“不许说不!”他两下*了自己的衣服,趴上去低声吼道:“我这会儿想要,杀了我也要这会儿要”

佳慧没有再说话,只是依然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似乎很怕他给她脱下来,但他不管不顾粗鲁地掰开佳慧的手,一边拽着佳慧的衣服向上脱一边发狠地说:

“别费劲儿,我告诉你,我这会儿要定了,没什么能拦住我――”

但他还是被拦住了,当他把佳慧的衣服脱下的一刹那――

佳慧的上身布满了不规则的紫黑­色­的伤痕,其中在她右边的肋骨附近还有一个清晰的手掌蝇惊怔间他想起自己似乎曾狠狠在那里打了一下,他有些不想信,但当他颤巍巍地把手按上去时,那么严丝合缝地证明,――罪犯就是他!

他有些恐惧的看向佳慧,佳慧也正恐惧地看着他,他又缓缓直起身,恐惧地四下看了看,还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一样的一张床,还是那双惊恐的眼睛,――一刹时,元旦下午的情景再清晰不过的再次一幕幕显现出来,他怎么骂佳慧,打佳慧,折磨佳慧,直到最后那幕血腥的场景……

――他一下子软了下来,彻底软了!不仅软掉了他的欲望,甚至软得几乎跪都跪不住――

正在这个时候,佳慧突然起身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许嫌弃我”

佳慧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他几乎软掉的身体僵住了,――原来佳慧恐惧的是这个?

接着,他又听到佳慧急切地继续解释:

“我已经不疼了,这些青痕很快就会消了,过完年肯定会完全好的,不会一直难看的”

――怪不得佳慧一直要过完年再和他好?!

这后来的话和领悟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子那样割着他的心,但也给他软弱的注如了一股力量,他闭了一下眼,然后一咬牙再次抱起佳慧,转身离开了这间卧室,离开的那么迅速,――他再也不想进这间屋子不想见这张床了!

快步走进了另一间卧室,他非场心轻柔地把佳慧放到那张承载过他们很多快乐的旧床上,对眼巴巴探询看他的佳慧小声说了一句:

“躺着别动”

然后转身出去拿了一瓶红花油走了回来

他开始给佳慧很小心的按摩,也许是他的手虽然有力但很温柔,也许是因为佳慧不时地从后背温热舒服的按摩中突然感受到一滴滚烫的液体,不过是半个多小时,佳慧的情绪就出现了大逆转

“小峰――,”佳慧语气轻松地说:“其实我根本不疼,主要是我皮肤­嫩­,容易显得有伤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无法控制鼻子的酸劲儿

过了一会儿,佳慧居然咯咯笑出声来:

“小峰,你知道我妈从小怎么说我吗?”

见他没有回答,佳慧自顾笑嘻嘻地说了下去:

“我妈说我天生是个讹人胚,从小我就经常发现腿上有块青斑,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打了我呢?其实根本不是,就是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了一下”

佳慧就这么一直越来越轻的描述着身上那些淤青的来源,到了几天之后,居然告诉他,她上次后来肚子没有再痛过,没准儿以后她时不时犯的痛经的毛病就好了?

――仿佛他连一个因为不知轻重而犯了错的人都不是,成了一个表面行为冷酷其实是仁心仁术的医生?!

对此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在一股股涌上的酸楚与甜蜜中又时时夹杂出极度的惶恐和茫然,――是什么样的力量使素不相识,毫无恩义,平凡普通的他们一见之下就如此不舍,变得疯狂,甚至甘做对方的奴隶?

他想知道――,但终又不敢去想,不敢深思,只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这神秘的力量飘渺无影来去无踪,仿若沁人的花香,醉人的酒气,永远也看不见,握不到,――最好的,也许只是尽情沉醉,尽情呼吸!

他的蜜月度过的很美妙也很难忘,――那份难忘不仅是甜蜜,还因为他终于彻底消除了自己最重的心结――

那已是过完年之后,佳慧身上的淤青也几乎看不出来的时候

佳慧开始要求去那张新床上睡觉,对于他嘴里不拒绝却每天坚持回旧床休息的态度开始不满:

“你为什么不去嘛,”一天晚上,佳慧叉着腰站在客厅里,噘着嘴对又哼咳敷衍她,却还坚持要回西卧室休息的他发出了质问:“那屋收拾的那么漂亮不让我睡?想留给谁住呀?”

“什么留给谁?”他连忙否认,但话说到这儿,好像敷衍不过去了,只好实话实说:“我只是想换张新床再过去”

“­干­吗要换新床?”佳慧大惊小怪地反问他:“那床好好的,你可真浪费”

“我不是浪费――”他显得很体贴地搂过佳慧:“我是不想你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佳慧诧异地看看他:“我没什么不舒服呀?”,

说完,挣开他的拥抱,自顾进了东卧室,左右看看,又大方地摸摸那张床,扭头对不得不跟进去的他说:

“我觉得这张床挺好的呀?说实话,我挺喜欢这张床的,又好看,又舒服”

但他――在佳慧若无其事倒在床上示范给他看,她自己没任何­阴­影之后――几乎是掉头走了出去,――同样的屋子同样的床,还有同样的她――,他受不了那种噩梦重演的感觉!

佳慧跟了出来,这次她的表情严肃了

“到底怎么回事?”

尽管离开了好几分钟,他的心还是难受的抽搐,稳定了一下,决定直言相告:

“我不想进那间屋,更不能看那张床!”

佳慧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有这么严重呀?我没什么事呀?我们不是好了吗?你­干­嘛还难受?”

他解释不出来――

“反正我现在进那屋就难受!你实在想回那屋赚我们先换张床试试,这么着我肯定不行”

“那多浪费呀,你只管试试嘛!”

“什么浪费呀!”他板着脸说:“我告诉你呀,如果住那间屋,不说我能不能睡着,反正肯定当不成男人了,你想清楚呀!”

“真这么严重呀?”佳慧睁大眼睛问,犹豫片刻,还是坚持说:“还是试试吧,就试一夜行不行?实在不行再换好不好?”

这时他真有点儿恼火了:

“你省钱省过头了吧?省钱省的丈夫废了都不怕是不是?”

“也不是光省钱的缘故!”佳慧好脾气的解释着,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再次回到那间卧室,充满感情地看看那张床,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说:

“我喜欢这张床,多好呀,就是在这张床上你发的神经,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舍不得我呢?”

他惊异地看着佳慧,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那些罪佳慧能全忘了,居然还能满怀感激?还是佳慧确实没太受罪,那件事自己只是幻觉?

在茫然间,他像木偶似的,被佳慧硬拉到床上躺下了

完全安静下来,望着天花板,那种噩梦般的回忆又回来了,不要说其他,就是让他安静躺下去都痛苦,他觉得很难受,微微一侧脸,发现佳慧正瞪着大眼睛趴在那里研究地看着他的脸,似乎在想怎么才能使他在这张床上恢复男人的雄风,这顿时使他的压力更大了――,

一下子他就坐了起来,但还没能离开,佳慧就跟着起来搂住了他,吻到了他的­唇­,吻得心无旁骛,柔情万千,犹如那天在月光下她突然放弃探询答案,无法自拔地沉醉于和他的爱与缠绵――,

眼前的一切情景消失了,只有佳慧那张渴望而迷醉的脸,他回吻着佳慧,――渐渐地――,他放松下来……,又渐渐地――,不知不觉间ji情重燃,――正在这个时候,佳慧突然挣脱开他的舌头,对迫不及待捧着她的脸要再次继续下去的他的耳边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他呆住了,凝视着眼前那双同样正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迟滞了那么一会儿,一股热气突然从他的心中,顺着他的五脏六腑,瞬间汇聚在他的生命之根,接着那股热气又宛如离弦之箭风一般的冲了出来,冲得他前所未有的硬挺,硬挺的几乎要爆裂出来,他一下子就把佳慧按倒了,像野兽一样发了疯,他的疯狂使佳慧开始发出了呻吟,接着发出了更绝望而迷醉的呻吟和尖叫,就在这呻吟与尖叫中,佳慧仿佛为他加油,又仿佛自我沉醉地不断地重复着刚才的三个字,――不,不止是那三个字,还有两个,他最熟悉,从小到大他被人称呼最多,而佳慧则一直这么称呼他的两个字――

他真是疯了,疯了半夜――

第二天晚上,当他一躺在那张床上,就又开始亲的佳慧几乎喘不过来气时,佳慧终于忍不住推开他,大大地嘲笑起来:

“郭小峰呀郭小峰,还装啮样显得怪真的,什么心里­阴­影,好象你多好似的――”

说完,又白了他一眼,继续喜滋滋地说:

“你­阴­影在哪儿呀?昨晚上我看你比那天还疯得多,还说不行?你还想怎么行?我后来都受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请你最好再有点儿­阴­影,不行一点儿行不行?”

他听得洋洋得意,搂过佳慧,狠狠地亲了她一下:

“不行!谁让你治好我了?告诉你呀,以后只会更行,慢慢受吧”

是的,他­干­嘛不行?虽然还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一样的一张床,甚至昨晚他又在佳慧的胸前留了一些新的浅浅的淤青――但那又怎样?他和她已完全不同,曾经的妒恨变成了爱欲,曾经的拒绝变成了渴求,――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全部的不一样!

所以,他想他当然应该行!他本来就行!他没理由不行!他的未来只会更行!

他的情绪又上来了,抱着佳慧又想开始,但这回佳慧坚决地推开了他:

“你能不能跟我说会儿话呀?从开始谈恋爱就是这样,除了这个,不管是看电影,还是逛公园,你­干­什么都是敷衍我,陪我说回话儿不行吗?”

“好,好,你说吧”他还是敷衍地答应着,继续缠在佳慧身上

“你看你这样――,”佳慧说,然后似乎叹了口气:“我说你也不会注意听的,还跟我说以后什么都尊重我的意愿,你做得到吗?”

最后的话让他怔了一下,接着心猛然一沉,稍倾,他坐了起来,注视着佳慧不满的眼睛轻声问:

“是不是怪我总是这样只顾自己痛快?”

“怪你,”佳慧也跟着坐了起来,歪着头反问:“那你以后就能做到忍着吗?”

他有点儿羞愧了,背转身体,努力想着,但还没想出保证自己以后争取达到什么状况时,佳慧突然从后面的抱住了他,一回头他看到那双刚才还充满嗔怪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忍不住的笑意:

“傻瓜――”佳慧说,自己吃吃笑了起来,然后凑近他的耳朵撒娇地说:“最喜欢你憋不住发疯的样儿,好象特别离不开我似的,你要是不发疯我还不高兴呢,难道我会喜欢你跟办公似的,几点到几点?”

他心上的那块石头“嗵”地落了地,大喜过望,转回身抱着佳慧嬉笑着说:

“我正发愁怎么给你承诺以后一定怎么样呢,说实话,我正觉得什么都不敢保证,一时上了劲儿――,”

说着,他突然又狠狠搂了佳慧一下,压低嗓门说:“真恨不得马上吃了你!头上悬把刀都憋不赚所以呀――,”

说到这儿,他又高兴地笑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说准了,不许反口了艾以后想你我可不憋着,别怪我有时候犯粗”

佳慧斜了他一眼,懒懒地向后靠了靠:

“噢――,这个你要改口了?你承认忍不住了?”然后,突然揪着他的耳朵凑过去有些撒娇的小声抱怨:“那你觉得你发火时的脾气也能忍住吗?总是喜欢把话说那么绝,每次都能把人气死”

他楞了一下,微微侧过脸注视了一会儿眼巴巴看着他的佳慧,嘴角略微撬牵:

“说得是,所以那个约定要改一改”

“那你决定怎么改?”

“哦――,”他又想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佳慧,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我最喜欢对你­干­什么吗?”

佳慧略微一楞,接着轻轻拧了他胳膊一下,娇嗔的笑了

“不光是你想的那样――”

他也笑了,捏了捏佳慧的鼻子:

“我告诉你呀,除了你猜的,我最喜欢就是搂着你了不如这样吧,我们重新约定,如果以后要是你改变心意了,我一搂你你就扭开,只要连扭开三天,我就在心里做个准备,要是接下去连着一个月都不想理我,那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谈,我相信有一个月的心理准备,我肯定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你可以放心了?”

佳慧一下子推开了他:

“我根本没有不放心这个!”

看着佳慧气得转过身的背影,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低下头喃喃地说着,退一下,他伸出手再次把佳慧紧紧搂在怀里,渴望自己能再说几句让她开心的话,但再次说出来的还是:“我知道,我知道,佳慧,我知道,我知道――”

――最终,只是把头埋在了佳慧的后背,久久无语

只在那一刹那,他内心突然很消生活有一天能证明给佳慧看,他做这个约定,并不只为不想负责,他有他的善意――但接下的又一刹那,他又惶恐地急急否定了刚才这突然而起的愿望,苦苦地重新祈祷,――愿上苍永远不要给这个约定证明的机会,他宁愿佳慧永远在他们的谈笑间骂他心肠冷酷

过了许久,佳慧转过身来:

“好吧,”她说,神情自若,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既然你坚持,我同意,不过我要再加一条约定”

他点点头

“如果我们之间谁突然狠狠抱对方一下,就是说――”佳慧的脸又凑到他耳朵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爱――你――”

他凝视着佳慧的脸――

“好不好?”佳慧追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狠狠抱了佳慧一下,――之后,久久没有松开――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一

随后的佳慧又搂着他的脖子撒起娇来,开心又快乐,仿佛全然忘掉了刚才的气愤与失落

佳慧似乎从不记那些不快的往事,而且忘记的是那么快,不管之前有多生气!

――这脾气不仅是那一夜,而是包括之后的时光

他还记得他们婚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气,那是在爱梅大约两岁多的时候

关于结婚,他觉得自己最初并没有体味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名言的含义,――不过是一纸婚书而已,恋爱和结婚有什么差别?结了婚还少了世俗多管闲事的眼睛和嘴巴,还能节省两个人不少重复的开支,――他觉得很好!

然而他并不是没有曾经感受到“坟墓”的感觉的,当他们婚姻中一个到来的产品――孩子――出现后

爱梅的出现,浪漫的表达――绝对属于“爱的结晶”;同时实在的来讲――是一次意外的产物――他那时还不想要孩子,太忙的工作使他特别喜欢回家后和佳慧那种既热烈缠绵又不失安静的生活

他主张再等等,本来和他观点一致的佳慧却犹豫了:

“她们老问我为什么还不要孩子,”佳慧噘着嘴对他说:“好象我们有什么毛病似的”

他知道说话的是谁,――佳慧单位那些闲得唧唧叫的同事们

他的那些比他年纪大的同事们的老婆一见他也这么说,而且还喜欢苦口婆心地以过来人的口吻提醒道:

“孩子要么不要,要么一定要早要,趁年轻体力好能带,千万不要等,你们已经不小了,还不要?现在光图两人过日子轻松舒服,以后呢?不还得要?”

然后再以轻松的口吻继续说:

“现在就要一个孩子,早要早省心,搭把手就带大了,将来光舒服省心了,不更好?”

佳慧肯定也听了很多类似的话,也许还更多,比如:

“两个人时间长了感情就变淡了,有个孩子能增进夫妻的感情”

佳慧的同事们斥么说

“有了孩子,男人的心才能真拴住”另外还有同事这么说

等等诸如此类吧,佳慧有些犹豫了,就这么三犹豫两犹豫,时间就过到医生建议最好不要流产,还是留住吧的程度

其实直到怀孕期间,他们的感情确实还真是增进了,佳慧为他在她最初身体反应不适时那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为佳慧在她自己身体不便时还体贴他的工作

所以,当佳慧让他为未来的孩子起名时,他凝视了一会儿佳慧的脸,说:

“就叫爱梅吧”

佳慧楞了一会儿,突然抱紧了他,开心的笑了

――这缘故很简单,佳慧小时候的­乳­名叫小梅

然而孩子一出世,他顿时发现一切变化的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首先就是曾经觉得还算宽绰的家,顿时仿佛一个拥挤的集市,因为他们由两口之家迅速变成了五到六口之家,就为一个孩子,添了保姆,岳母,时不时还增加了岳父

其次就是也许因为人多,房间里开始热闹惊人,除了孩子时不时的哭闹,几个女人还叽喳不停,似乎人人都忙得手忙脚乱,脚不沾地!――他真是有些纳闷?过去一个女人都能把几个孩子带大,现在几个大人带不住一个孩子?

这些烦乱白天倒也罢了,但晚上大家此起彼伏的起身做事,弄出的种种声响使睡觉本来就轻的他时不时就被惊醒,甚至常常一夜无眠,持续的无法好好休息很快使他由添了一个女儿的兴奋转换成深深地厌烦啦

而且头一次,他连续的痛苦状态佳慧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女儿爱梅身上了

他没有抱怨,因为眼看佳慧同样辛苦,一贯睡觉很沉的佳慧变得惊醒了,总是半夜几次自动起来给孩子喂­奶­或者换尿布什么的

所以他只是在一段连续失眠的痛苦之后,毫无怨言的想了个解决方法,忙完公事先在办公室或者宾馆睡一觉再回家,他们警队时宠要在宾馆包房办案,他有这个优势

他回家越来越少,因为工作忙,也因为家里他Сhā不上手,甚至他抱抱孩子都能看到三双担忧的眼睛,好象惟恐他不小心会弄伤了孩子

但她们说的很感人:

“小峰,你好好忙工作吧,家里你不用­操­心”

好吧!――他想,有这么多人伺候一个孩子也确实不用他再­操­心了,看样子她们也不需要他­操­心,那就好好忙工作吧

如果说工作一直是他心目中生命的骄傲,那么那两年多他确实可以更骄傲,不仅是他小小的升职,变成了大队长;是成为系统里立功和受奖最多的人,他带的一大队是公认几个队里最­棒­的一支,而是其他――

他还记得一位老母亲因为他仅用三天就抓住了杀害她儿子逃亡在外的凶手后,感激得要给他跪下来;――记得他为一个厂破获的一起盗窃案,几个曾被厂保卫科和最初负责案件的辖区派出所数月来一直怀疑屈枉的财务科职工,――其中一个心胸狭窄的女出纳还曾一气之下以自杀讨清白,幸而未遂――在他接手后,一周就破了案,过后那几个曾被怀疑的痛苦不堪的财务人员一起敲锣打鼓给他送锦旗的情景;――记得一个背着杀妻嫌疑,被岳母家打得头破血流,东躲西藏的丈夫在真相大白后攥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记得一个孩子怎样哭着谢谢他抓住了一个因抢劫杀害了她妈妈的凶手;――记得……,总之很多很多,每当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算赖!他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有白辛苦,没有白活!

还有,许多案子连他自己都觉得办得很漂亮,甚至被警绪为案例给学生分析讲述

也为这个缘故,那些学生中自然而然地开始传扬一些他办理的其他类型的案件,那些作为案例不够严谨,但结局奇佳的案件,――比如那次他半夜只身擒拿那个身绑炸药杀人犯的往事,关于他驱车千里,一击而中的准确寻找,他和当地局长准确到神乎其神的打赌,还有他在出发前潇洒地吹起口哨都被越来越神奇的流传着,――至于动机,更是变成了他要为自己的同事复仇的缘故,

――这是误读,然而却给他抹上了一丝侠义传奇的­色­彩

所以,他最得意的不是升职也不是立什么功受什么奖,――而是他办完案后感受到的那份尊重和敬意;是他被邀请到警校给学生做个报告时,看到小礼堂里居然塞了比平时多一倍以上的人,满满当当的,除了学生,还有老师,而且居然还有仿佛教师家属的老人和孩子们?!是他在讲述完毕之后听到的不约而同的掌声;是准备鞠躬结束时,突然听到有同学大声喊:

“郭队长,讲讲你当年怎么以一跟铁­棒­横扫整个辖区,整顿治安的吧?”

他当时惊疑地楞住了,这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居然还有人知道?

但那些事――

他笑笑摇摇头:“时间来不及了,今天到此为止,以后吧”

他再度想鞠躬离开,这时下面马上又有学生喊:

“那郭队长,吹个口哨总还来得及吧”

不容他拒绝,下面又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他笑了,也有些发愁,底下坐的主要都是最追逐流行的十几岁的少年,可正流行的都是情呀爱呀的,又有什么歌适合这里吹呢?

想了一会儿,一支旋律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在沉思中他不由自主地又挺了挺本来就笔直的身躯,双手背在身后,闭上眼睛,轻轻扬起下巴,微微嘬起嘴,对着那些可爱的学生,朝着洒进阳光的方向,吹起了一支古老而悠扬的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

――当优美动人的旋律被他清越嘹亮的口哨声悠扬地传遍小礼堂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时,他先感受到了屏气的安静,然后隐约听到了合着旋律的轻微拍击声,拍着拍着,直到一曲终了……,接着,在刹那的沉寂之后,――他再次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刻,――他觉得骄傲极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感到了骄傲,――但也是在那个时期,他同样切身体会到生命的骄傲并不能取代生命的需要,哪怕是一个完全可以克制,可以自我释放的需要,――就仿佛当初他意识到生命需要的满足永远也无法取代他对生命骄傲的渴望!

为更早一些发生的一件事情――Hxm

一次和一个派出所所长一起吃完晚饭,所长请他一起洗澡聊天,他不加思索的同意了――因为对那时的他来说,和同事,同行聊天吃饭已是他消磨短暂闲暇时光的主要方式了――但那天半夜他按所长的安排进到一间宾馆的房间,突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的妖娆女人时,――心里一下明白了

他早就听说,或者说知道――现在他们这个系统的纪律越来越败坏,仅找个“­鸡­”换换口味几乎算是小事一桩

但从和佳慧恋爱,直到那一刻,他没和其他女人有过­肉­体关系――

那一天依然

他没有越轨――不仅转身离开了房间,还敲了隔壁的门,把所长叫了出来

看到衣冠整齐的他,所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

“郭队,你还真规矩呀”

他规矩吗?他不知道!――但他喜欢公平,讨厌欺骗,所以也不想骗人,不想违反他心里的公平法则

他们另找了个房间一起躺下了,也许因为弄得所长也没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所以躺下之后那个四十多岁的所长很扫兴地数落他:

“不是我说你呀,郭队,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孩子才一岁多,不用问,肯定素坏了,我是过来人,还不知道?家里­鸡­飞狗跳,闹哄哄的,还能­干­什么?看着就够了”

所长也这么说,――看来觉得这种事儿难受的不只他一人了,他想

见他不说话,所长继续玩笑地说:

“其实人关键是心,所谓‘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只要你的心还在家,别的不都是小事?用用也不少啥,关键是看开――你看,现在那么多闹离婚的,我就不闹,我老婆也明白说了,随我在外­干­什么,最后知道回家就行了”

说到后来,那个所长有些洋洋得意

“是呀,”他笑了笑回答:“关键就是这个,我是看得开,可问题现在不是还不知道我老婆看开看不开吗?”

那个所长看看他,然后很微妙的笑了,不再罗嗦

大约那所长把他的话当成搪塞了,他想

但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他一直没有越轨的原因

至于这种事大吗?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观点不能完全作数,首先有权利给出答案的是佳慧,――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如果他要出去混,至少也要像这位所长先生似的,过了老婆的明路!――怎么也要先知会佳慧一声,不管她同不同意,甚至闹到离婚,――离就离吧,也许离了更好

他对现在的家庭生活已经毫无眷恋,

不过他并没有后悔和遗憾自己那晚的选择,但同样也没忘那次他不是出于对――佳慧的爱,像他曾经的那样,――而纯粹是自己的所谓公平原则――才止住了欲望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夜晚的后来,听着隔壁床所长如雷的鼾声,恍惚间他想起就在两三年前,他几乎还是半夜半夜的闹呢,――而现在,他和佳慧至少有三个多月也许更长没有亲热了,而且最关键的,他也不想和佳慧亲热了

他胃口的败坏还不是佳慧心不在他身上,虽然孩子刚出生后每次佳慧总是满脸困倦带着敷衍接受他的欲望,他也觉得很扫兴但他能理解孩子带来的转变,看着佳慧辛苦的涅,他心疼的很,这份心疼也扫去了一时的不快

――他胃口的败坏恰恰是几个月前,佳慧似乎体贴了他需要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回家,家里依然人声鼎沸,他习惯了,逗了一会儿孩子,独自先回房间但到了晚上十点,佳慧却例外的回房睡了,这使在看资料的他有些意外,接着佳慧突然很亲热地抱住了他,他明白了佳慧的意思,有些兴奋,反手搂过佳慧刚亲了一会儿,突然一种奇怪的不寻常感觉抓住了他,稍一定神,他明白了,――原来整套房子变得异常安静,好象外面人走路都蹑手蹑脚的

顿时他产生了一种被窥视,被掌握的不舒服感,尤其又想到外面是两个算是“过来人”的老女人,这一想更使他扫兴得近乎恶心

他松开了佳慧,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最真的谎言:

“好了,你先带孩子睡吧,每天忙死了,我什么劲儿也没有,乏得很”

不仅如此,他还坚持让佳慧把爱梅抱进来睡,理由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和孩子逗着玩了爱梅被抱了进来,外面也果然恢复了不在意的带着响动的走动声

那一夜他都不舒服

之后,他甚至有意规避和佳慧亲热了,因为他总想着他的岳母和保姆可能会和佳慧谈论这个问题,――就仿佛他和同事会讲一些黄段子过嘴瘾那样

――他怕她们谈论,更怕她们根据他的需要然后共同想出所谓体贴的主意,他受不了仿佛有几双眼睛盯着似的床第之欢,自己就像一头牲口,被几个女人按安排和需要定时喂食

好在那样的事果然没有再发生――可能是佳慧意识到了他的拒绝,也可能是因为他后来索­性­半夜才回来,或者白天,然后尽量让自己忙到不可开交,忙得几乎忘了这个需要,实在难受了就自己给自己做了解决

他以为自己已经打发过去了

――但那天晚上,尽管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出轨,――他却没忘那晚后来他心里的冲动,冲动得早上醒来发现自己遗了­精­,在他装做若无其事跑到卫生间冲洗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要立刻和佳慧摊牌,他不想忍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二

但他还是没能立刻和佳慧摊成牌,――因为当他回家时,房间里凌乱而躁闹的环境让他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他内心的公平原则再次起了作用,――他怎么能在妻子这么辛苦带孩子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呢?zee

不过他已决意不再忍受,――他决定,要和佳慧离婚,不为某个女人,只为内心自在――不过,还是为了公平,当然要等孩子能离手的时候

为此,他内心进行了一翻筹划:他想,等爱梅三岁上了幼儿园再谈这件事比较好,因为这样谁也不用太忙

其他的,孩子的生活费他自然会支付,房子他也会留给佳慧连孩子的归属他都想好了,看佳慧对孩子爱的象命一样的涅,很可能想要,那就让佳慧带;如果佳慧不要,那他要,再请一个信得过保姆,这对他不成问题,他都看好了,一个他帮过忙,但目前依然在狱中服刑的小伙子的妈妈,那个本分的女人肯定不敢对爱梅不尽心的

他相信这种情况下只要说清楚,佳慧就会同意的

一来因为这几年时代改革开放变化的超过很多人曾有的想象,――尤其是婚姻方面,曾被艰苦生活辖制得凑合许久的中国人似乎突然都不再愿意忍受了,离婚率暴涨,离婚已是很普遍的事,――“离了吗?”――已经一度取代“吃了吗?”成为人们的口头禅

二来他很公平,除了没有背着佳慧做什么,同时也尽量在物质条件上拉平了双方,而且佳慧也还不过三十岁,有职业有房子,依然漂亮,机会还不少――他和佳慧也基本算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有了这个打算,随后的日子他便更有意识的不再和佳慧交流,不光是不碰她,连眼神儿和话语都几乎没有了,回到家还真是除了逗逗孩子,就是低头看自己的资料,其他时间几乎连话都不说――保持了在这个――几乎闹得不像他的家,他也越来越厌烦――的家――,素来的礼貌,微笑的态度

佳慧现在什么心思他根本都不再关心,他唯一感知的就是佳慧和岳母她们似乎也更看重爱梅,也特别爱在他跟前谈爱梅的可爱和带爱梅的辛苦

但现在这种话只能引起他的反感,因为他曾做过一番观察,发现爱梅难带其实和她们的纵容溺爱有极大的关系,所谓“自讨苦吃”或“作茧自缚”,――一顿饭要至少吃三个小时,睡觉晨昏颠倒,白天睡觉,晚上有­精­神,大人跟着熬肯定受不了衣服也是,非要买白的,一脏就要换,一天要换几身,又要洗又要做,又要一步不错全程陪爱梅玩儿,恐怕再有三个大人也熬煎!

为此他曾客气的建议过:

“爱梅不饿就不要让她吃,等饿了再吃喂饭不是就快了吗?还有睡觉,不能白天不让她睡,晚上困了自然睡得好,大人也少熬了是不是?至于衣服,买点儿耐脏的颜­色­,一天少换几身不好吗?”

但话常常没说完就被惊叫着打断了:

“哎呀你说得轻松――”

常常不是岳母就是佳慧这么反驳他:

“那孩子不吃好怎么能长好,就是喂得辛苦点也值得还有,就这一个孩子,你舍得她不舒服呀?”

有时还说:

“你是没带过孩子,所以才说这轻巧话,孩子不是大人,怎么会由你安排?”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总之,中心内容就一个:现在这样是必然的!而且听她们对未来的筹划,――生活还将如此继续!

他听完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那么――”有次他这样反问:“妈,你以前怎么带大佳慧她们姐妹三个的?”

岳母笑了,然后这样解释:

“现在能跟过去比,一个孩子总舍不得让她吃一点点儿委屈的,不过呀――”岳母又很高风亮节地说:“你忙你的,我们再辛苦也能把爱梅好好带大的”

于是他就闭嘴了,因为他已经明白她们如此辛苦似乎不仅是做事不得法,而是还享受着这种做事不多而劳苦功高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要想解决问题,根据他的工作经验,说什么都白搭,只有剥夺他们做这件事的权利

于是他决定不再费口舌,默默地咬牙等着,再熬半年多――,

如果不是有一天佳慧的那个意外举动的话,一切可能就照计划行事了――

那是他连续几天没有回家的凌晨,他刚进家门几分钟,突然又接到队里一个紧急电话,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小峰――”佳慧追了出来:“很紧急吗?”

他点点头,冲佳慧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很危险吗?”佳慧继续追了过来

“艾没事!”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但当他走到车前时,佳慧还是追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把一样东西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楞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到了那个木头弥勒佛,木头弥勒佛在他胸前晃了两晃,――他的心,突然略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是跟你说了吗,”他语气变得和气了:“没什么危险的,放心吧”

然后他连忙打开车门上了车,但佳慧从另一面也上了车

他又有些恼火了,他最不喜欢在­干­正事的时候?嗦其他的

“你­干­什么呀!”

他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佳慧没有回答,只是突然狠狠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小声说了一句:

“小心点儿”

接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怔住了,――那无声却满含含义的拥抱突然使他回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约定:他的约定,还有佳慧补充的――,

也回想起了他度过的仿佛久远到不知哪辈子度过的美妙时光,其实细算起来不过是两三年前――

他低下了头,嗓子突然哽住了,然后,――他回过了头,佳慧已经不见,――他又独自坐了一会儿,还是开车离开了

他按步骤忙着该忙的事,但当静下来时,佳慧那狠狠一抱的感觉似乎一直留在自己被抱的那个部位,这感觉仿佛是一种奇怪的燃料,每当忆及,都会使他周身渐渐感到温暖,心也渐渐变得柔软,――他又回想起那次无意中从刘会计那里听到那几句对佳慧蔑评的感觉,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那意会到的一个答案后,又一寸寸莫名而回的爱与不舍,不舍到最后几乎疯掉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嫌生活躁闹难受,佳慧不同样可能如此感受?――他不知道佳慧的想法,关键是从没想过问问她?――他开始只是忍气不说,接着一下子想到了所有分手的事和准备,就是从未想过为恢复他们的感情做什么?!

想起佳慧当初骂他,那么约定不过是不想负责任,自己还觉得委屈,可仔细想想自己的心态就像坐上了跷跷板,从自私占有又一下子滑到撂手不管,――那么说他自私不负责又有多过分?――难道结了婚佳慧除了得到本来就该拥有的基本自由,难道不该消得到更多的爱和关怀?

――他觉得愧悔难言!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这次他工作完结依然没有马上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宾馆包了一个套房,然后在周日的早上给佳慧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些不舒服,但很轻微,不想回去惊动家人,想让她过来照顾一下

好象刚放下电话没几分钟,佳慧就跑来了,气喘吁吁,脸­色­煞白,一进门就推着他,要他脱掉衣服Sg

本来正想着的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带着调笑问:

“­干­嘛这么急呀?”

但佳慧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和话里的谑浪,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笃定地说:

“你肯定受伤了,不然你不会打电话的,到底哪儿受伤了,重不重?”

他忍着笑*衣服给佳慧看,检查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伤,――佳慧长出一口气,闭着眼念了声:

“阿弥陀佛!”

说完,又睁开眼关切地盯着他的脸问:

“你真是不舒服呀,感冒吗?还是什么?看医生――”

他没等佳慧说完,就一把抱过来给压在身体底下,因为他急了――

那一天,他结结实实地折腾了佳慧半天

他释放很痛快,还更痛快地发现还是身下这个女人才能使他的欲望得到最酣畅淋漓的释放,又绵绵不绝的产生;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这个女人,舍不得她从自己生活中消失,舍不得她未来成为别人的主­妇­;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的那颗火种依然还在,也许曾经微弱到以为熄灭,――但在几天前那次有力的拥抱,在他今天放纵的释放和佳慧最初意外之后突然紧紧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的手,在这释放完毕还依然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之后,无疑已经再次熊熊燃烧

夜幕降临,当他搂着沉沉睡去的佳慧,非常坚决的暗暗决定,他不会修改他曾经的承诺,――但从今开始,他一定要多多牢记佳慧的那个补充约定

最后他感谢上天,让这场变故只波澜于他的内心

但很快他才明白,生活的公平,有时严过人间的法律――

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联想,――也许是那一天的疯狂似乎使佳慧刚刚意识到即使是做了父亲,工作很忙,她丈夫还是一个强健男人,――于是佳慧­性­情突然大逆转,变得特别疑神疑鬼起来

尽管现在他几乎是得空就回家,也常常把佳慧约到外面亲热,做得很模范,――可偏偏效果倒相反起来,佳慧总是在笑嘻嘻满面体贴的转眼工夫,就鬼鬼祟祟的检查他的衣物,晚上上床也不消停,总是逼他*衣服,然后装做要亲他的样子,其实是检查他的全身,对他后背不知怎么弄出来的抓痕或者肩膀上的牙印总要反复检测,只有确定是她自己弄上去的才肯罢手

本来他对此是一笑了之的,只是有时看佳慧实在检查的辛苦,忍不住会嘲笑地看着她,有时会一直看得佳慧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好意思抬起来他并不太怪佳慧,佳慧那副有些害臊的样子常常还会引起他的一丝怜爱,所以总是在佳慧感到羞涩的一会儿之后,就把她的脸强行抬起来,然后不是刮刮她的鼻子,就是亲亲她的嘴,――无声地让佳慧放心,他不在意

他是不在意,反正没鬼,由她吧

――可他万没想到,佳慧会变本加厉追他追到单位去

那是一次连续的几天公差之后的周末,天有些晚了,连续奔波,极度困乏的他决定不回家,在办公室先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听到了敲门声,起来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佳慧抱着爱梅来了,随同的还有正值班的小黄

他一下子明白了佳慧的意思,登时气得脸­色­都变了,尤其是看到小黄半笑不笑的眼睛,更是火冒三丈

佳慧的脸­色­也很尴尬,当她发现房间里确实只有自己丈夫一人,正睡着最纯粹的觉时

“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佳慧自我解嘲地小声解释一句

“是吗?”他忍着气回答:“那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然后他抱着困得睡着的爱梅和佳慧一起下了楼,强忍怒火一言不发的把车子开回了家,到楼下后对佳慧冷冷地说:

“你自己抱孩子上楼吧”

“你明天还有还有事呀?”佳慧小声问

“没有事,休息”他铁青着脸回答:“但我不想回家”

佳慧低头坐了一会儿,低声说句:“对不起”,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但这次,佳慧相同的举动起了相反的作用,他一下子掰开了佳慧的手并毫不客气地推开,然后替佳慧打开车门,更加冰冷地说:

“赶快抱孩子上楼休息吧”

佳慧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响地抱着睡着的爱梅下了车而他也立刻发动了车子,没有犹豫的开走了,仿佛没有看见孤单单站在院子里呆望着车子的佳慧和爱梅

他很生气!――当然不至于气成这样,这样强硬就是想给佳慧一个更有力的暗示――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三

他故意等到第二天晚上才回了家,原以为佳慧会有些理亏的样子,没想到一见之下佳慧眼神儿还更强硬了?一张脸不仅有些理直气壮,仿佛还觉得受了委屈?――这使他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当然他没有发作,――因为从未发作过,――无论多么厌烦,毕竟家里有长辈有保姆,还有孩子

他决定上床后再和佳慧好好谈谈,佳慧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思,一上了床就斜他一眼,靠在床头上,带着挑衅地口气说:Hxe

“想说什么说吧!”

“哦?也知道我要说话是吧?”他不客气地回答:“很简单,你以后不要没事儿抱着孩子去我单位啊”

“为什么?”

他压着的火开始上来了:

“你说为什么?你是没工作的家庭­妇­女呀?单位是什么地方?要是你们科长,局长的老婆没事儿抱着孩子就在你们单位里穷转,你们看了是什么感觉?”

佳慧挑衅的表情稍稍收敛了一点儿,但嘴里还是很强硬地回答:

“我是半夜去的”

“呵!没理搅三分翱半夜去就没人知道了?你是不是白天打电话查了我什么时候回来?刑警队的人都是傻瓜都没嘴是不是?半夜去更难堪你知不知道?半夜去,半夜去­干­什么?抓­奸­呐!”

他越说越气:

“天天由着你在家疑神疑鬼我都不说了,你还越来越上劲儿,居然抱着孩子去单位,­干­什么?是不是怕声势锌天天什么孩子眼皮多眨一下都恨不得去医院,这会儿三更半夜抱着孩子跑又不怕受风受寒了,也不怕晚上遇到危险了?还嘴里多疼孩子,疼在哪儿了?疼在拿孩子当武器是不是?装啮样!”

“我怎么装啮样了?我是拿孩子当武器,我这么做也是被你逼的!”

看到佳慧不仅没有露出理亏,反而更无理取闹的样子,他顿时火往上撞:

“我逼你?我­干­了什么让你说我逼你?你天天查东查西你查出什么了?什么都没有还说我逼你?你真是越活越明白道理了翱”

“我就是越活越明白道理了,我没查出什么也证明不了你清白,你那么鬼,什么都能藏得住”

那一刻他真是气坏了:

“哦?查出来查不出来我都有鬼翱好,的这个是不是?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以后大可不必的,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咱俩谁也不会难为谁,好合好散,对不对?所以你放心,我有女人一定告诉你,不用费心,我不怕给你说!”

佳慧显然也气坏了:

“对,你才不怕,才不会瞒老婆,你才不像别人那样藏着掖着偷着混,你明着来!因为郭小峰你多有本事,多有气势啊――”

“――我没气势,也没本事!”他挑起眉毛冷冷地打断了佳慧:“可我不藏着掖着,我懒得费那事,我看不出来费那事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不瞒!”

“对,你不瞒,你当然不怕我呢,你巴不得趁机离了婚更轻松对不对?”

“对!”他也呛着回答:“更轻松,我­干­吗要瞒?­干­嘛怕离婚?爱­干­什么­干­什么,还没人有资格说我什么,不更好?”

佳慧更气了:

“郭小峰你可真比别人没良心,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女儿了!有点儿责任感好不好?”

“我有女儿怎么啦?”他反问道:“我有女儿不能离婚啦?难道离婚后我就不是她爸爸了?我又不打算不养她?我会出生活费的,什么都留给你!”

“呵!想得真美,还想着我给你带孩子让你自己出去潇洒是不是?”

“哎呀?不要孩子了?不是离不开女儿的样子了?刚说你装啮样好象还很冤是吧?”

看着颇想难住他的佳慧,他冷笑一声:

“想难住我是不是?行,孩子留给我,你随便!看能不能影响我出去潇洒,照样!――怎么,不信呐?好,我告诉你,很简单,爱梅我马上送寄宿,然后找个保姆,保证不让孩子没人管,保证人家带得比你还好,比你还尽心!”

佳慧回敬一声冷笑!

“哼!”

他也回敬同样的一声:

“哼!冷笑什么?不信呐?我信,因为老太太就是小学老师,会带孩子,而且她那老实儿子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还在牢里呐,没我公道他还得多判二年,没我好心那家伙刚进监狱就得被扒层皮,――所以呀,不说老太太人品如何,谢不谢我,喜不喜欢爱梅,可她肯定爱她儿子,我想她肯定知道我不管监狱也能让她儿子是舒服点还是挨打受刑!她敢对爱梅不好?给她三个胆子!――哼!保证不会比你跟你妈对爱梅差!”

佳慧盯着他看了半天――

“我说你这么气势艾郭小峰,原来你什么后路都想好了?真细呀,是不是爱梅的后妈都选好了?还是索­性­决定敞开鬼混呐?你是警察呀,有条件不是吗?比大款还能多玩几个女人是吧?这回肯定决定玩够了再结婚吧?满街都在闹离婚不是,你也动心了是吧?”

“对,天天你这么气我,不如离婚我想混就混,――说对了,我想玩女人比大款还恣呢,谁让我有这条件?根本不用去找,那些‘卖的’都是自己送上门,还最怕我们不要呢!――怎么,不服呀?就这世道,谁让现在那么多女的从装大家闺秀转头就撕破脸拿身体卖钱!――撇嘴­干­什么?看不上呀?想着那些‘­鸡­’是捏着鼻子跟我们­干­呀?我还告诉你,其实她们最喜欢我们,身强力壮的不比脑满肠肥的强?‘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没听过这句古话呀?个个盼着我们去呢,见了就不想撒手!”

佳慧一下子爆发了,指着他的脸大骂:

“郭小峰你还要不要脸!说这种话不觉得丢人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女儿了,这就是你想给你女儿做的表率呀?你――”

“你什么?”他一把推开佳慧的手指:“我怎么啦?我没打算养她吗?我怎么没做表率呀?你看我得过多少奖,立过多少功,那都是吹来的?你去局里打听一下,我工作是不是认真努力?我没表率?我哪儿做的不到?――瞪我­干­什么?想说我不规矩是不是?对不起,当老婆的可以说,当女儿的没资格!我单身不能找女人呐?我爱找几个找几个,还敢管我?我不管她就不错了”

“好,好,说得真气势,行,你等着啊――”

佳慧突然下了床,腾腾腾开门走了出去,还没等他醒过神儿,佳慧就抱着爱酶进来了,往他怀里一塞,瞪着他说:

“把你刚才的话对女儿再说一遍,把你准备找几个女人敞开鬼混的话再给女儿说一遍!”

他抱着女儿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赶紧拍着从睡梦中被懵懂惊醒,开始咧嘴想哭的爱梅低声哄着说:

“乖,睡吧,没事儿,妈妈开玩笑的,来,艾啊――,啊――”

困极的爱梅很快又睡着了

看他不敢说了,佳慧似乎满意了点儿,又从他手里夺过爱梅,躺回床上,一边继续拍着已经入睡的女儿一边愤愤地说:

“哼!再不要脸的男的不要老婆还知道在儿女面前做个人样儿呢,你呢?什么都不在乎,出去混敢跟我说是吧?我看你敢不敢给你女儿说!”

“你给我住嘴!”

“偏不”佳慧回答,然后横他一眼,对睡梦中的女儿开始说:“爱梅呀,你知道不知道,你爸爸――”

“――是个流氓”

他只管随便接了半句,然后看着扭头瞪着他的佳慧,心里气急了,口气反而更平静,仿佛在做一个通知:

“我告诉你,叶佳慧,别老拿孩子当武器,没用,你想说什么你就说,随便!我不在乎,我不给孩子说是我犯不着给她说,她一辈子,我一辈子,不掺的,嫌我这个爹不合格一辈子不见我也不在乎!一辈子不认我也不在乎!我一人照样活一辈子,不信从明天试试,你把爱梅藏起来,看我会不会想她,要她,找她!”

这一次佳慧似乎被气迷糊了,半晌哆哆嗦嗦地说:

“对,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老婆不在乎!孩子也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就在乎自己痛快不痛快!”

“对!”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好好好”佳慧露出气坏的涅:“你本事,你以后随便混,不用跟我说,也不用管我们娘俩,也甭找保姆费劲了,你自由混吧,你早就混了是不是?爱梅我不会给你的,也不舍得给你,我不会让好好的孩子看见她爸爸是这种样子,你不脸红我还脸红呢!”

他气得躺下一言不发,免得再次弄醒孩子但后来听到佳慧很快入睡的呼吸声,更生气了,闹完他,她倒睡的挺快,――真是没心没肺,无理取闹!

又气了一会儿,他的脑筋转到爱梅身上,越想越觉得不能让佳慧再带下去了,还有岳母,――原先光觉得她们太纵孩子,没规矩――现在看,问题大得很,还不知道能教孩子什么观念呢?这个家两年多不­操­心,真是乱七八糟!

他决定提前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而且上寄宿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接下来几天他全力处理这件事,很快就敲定了到了周日,他刻意在家呆一天――那一天一再证明了他尽快把爱梅送到幼儿园的正确­性­,――孩子实在被娇纵的不成样子

佳慧显然还在恨他,看到他对孩子不懂事皱了眉头,反而挑衅似的加倍的纵容孩子,看也不看他一眼zxSm

到下午六点多吃晚饭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对保姆说:

“李姐,爱梅现在不弄醒吗?”

保姆笑着说:

“现在弄醒爱梅肯定要哭的,小人脾气大着呢”

“那会一直睡到明天早上吗?”

“不会,到晚上*点准醒”

“那然后呢?几点再睡?”

“那可没准儿”

“那也太难熬了吧,大人受得了吗?”

“所以说――”岳母说话了,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味道:“小峰呀,男人不知道女人带孩子的辛苦呀,光想着怪轻生,其实很辛苦,要不现在女人都不肯要孩子?太累了!也就是肯在家好生过日子的女人才肯受这个罪!”

“你说得是,妈”他客气地转向岳母:“我今天可算明白了,爱梅不光拖累的佳慧受罪,把您老也累的够戗,还有李姐,所以我决定把爱梅送去上幼儿园,寄宿的,我想这样你们也可以稍微歇歇轻松一下,不用的,妈,学校条件特别好,省里数得着的重点幼儿园,小托班更是不错,我都看过了下个星期就送过去,半年不用回来,一会儿抽空收拾一下爱梅的东西吧”

房间突然静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佳慧第一个开口了

“我的意思不清楚吗?”他和气地反问:“我想让你们歇歇”

佳慧的态度强硬起来:

“我不累,我愿意带,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和孩子”

他依然很平和:

“我没管你,佳慧,我管的是孩子”

“孩子也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他说,口气也不那么和悦了:“你说不用就不用了?我倒不想管,可你倒给我管个样儿看看,你管了两年多是个什么样儿?会一顿饭吃三个小时?会大家吃饭她往碗里吐东西?会一不高兴就抬手想打谁打谁?会该睡不睡,该醒不醒,会说哭就哭,说闹就闹,一点儿规矩没有?天天说的还怪有理,什么不委屈着孩子,噢!吃完饭再玩就一定比边吃饭边玩受委屈是不是?”

“你不要胡找茬儿,”佳慧提高了声音,然后带着看穿他的样子冷笑着说:“看不顺爱梅是吧?我知道你早看不顺我们娘俩了,不用你看,放心,咱俩离婚孩子也不会给你,不会拖累你的”

“佳慧!”一直表面公平实际向着女儿的岳母立刻沉着脸叫了一声:“别胡说!”

但佳慧根本没有理她妈,继续气哼哼地瞪着他

“小峰呀――”岳母的脸又转向他

他也装做没听见,“啪地”把筷子放了下来,冲着佳慧也沉了脸

“谁胡找茬儿?我说的不是事实?!爱梅是什么?不是工具就是玩意儿是不是?纵着她觉得好玩儿是不是?知不知道她不是玩意儿?知不知道你娇纵不了她一辈子?知不知道你疼她不等于别人疼她?知不知道没规矩没教养的孩子特别讨人嫌?知不知道她要长大成人,与人相处,自己养活自己?知不知道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一半出门胆小的被打死都不敢吱声,另一半就是我抓的那些无所顾及的?――不拖累我?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呀?我不是她爸爸呀?等出问题不还得找我?真能永远不拖累我我才不管呢!――我告诉你,本来是下星期送,现在我改主意了,明儿就送”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白搭”

“你凭什么?”佳慧气哭了

“凭你到现在管不好孩子还不反省”

他们俩怒目相对了一会儿,佳慧突然抹把眼泪不哭了:

“好,好,随你,你本事,你说了算,我给爱梅收拾东西”佳慧放下碗站起来走了

他也站起来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听到外面三个女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废话了,只断续听到门外时不时传来佳慧带着哭腔的声音:

“乖,爱梅,亲亲妈妈,亲亲妈妈”

仿佛要生离死别似的

他听得有点儿心酸,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

到了半夜,佳慧回来了,一副心如死灰的涅,然后一声不响地在他旁边躺下了

他坐了起来,低声叫了一句:“佳慧――”,

他消能好好谈谈

但佳慧腾地坐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他:

“什么?撵完爱梅又想撵我走了是不是?这么急呀?对不起,我妈和保姆可以马上走,我不行,得等一段,得给单位申请再要间房子才行,要是你有本事先给我借一间也行,我马上就走”

顿时他又气得要命

“怎么,原来是的这个呀?不用的,咱俩过不过这房子都是你的,要走我走,你妈和保姆走不走你看着办,我不管”

佳慧又若无其事的躺下了:

“噢,这么大方,多谢了我忘了你郭小峰最有本事了,天天住宾馆的高级套房也没问题,天天找高级*也没问题,反正不是报销免费,就是有人自己送上门”

“你住嘴呀,我看你现在无理取闹成习惯了”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

“你还不无理取闹,你抱着孩子半夜去单位我说你错了吗?不仅不认错,还对孩子胡说,当年去公园胡闹回来还知道脸红,现在倒好,还觉得怪占理似的,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佳慧呼啦又坐了起来:

“我成什么样子了?我丢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丢人是你逼的?”

他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半晌指着佳慧的脸:

“你还这么说是不是?你还讲不讲理呀?我­干­什么了说我逼你?”

“对,我就这么说,你­干­什么了你心里清楚,不是你整天算计着不要我们娘俩我会去丢人?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你敢说你心里没这么想过?你什么后路都想好了不是?当我是傻瓜是不是?我是傻瓜也知道艾你不就怕我这个傻瓜不知道,还刻意做给我看了吗?多长时间了,碰也不碰我,眼角都不看我一眼,我一碰你就推开,对不对?”

他一下闭了嘴

“噢,不说话了?说中你了是不是?我知道,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你不是第一回这样了,郭小峰!”

佳慧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愤怒的眼睛里渐渐蓄上了泪水:

“你嫌我丢人是不是?我还嫌自己丢人呢,早知道你这么无情无意什么都丢得下我才不去丢人呢我丢人,我是丢人呐,明知道你不想要我了,还天天眼巴巴跟狗似的看着你,你呢?眼皮都不撩一下!我呢?天天忍着,不进家门我也不说,外面­干­什么我也不想,随你算了,就等着看你会不会跟以前似的,万一哪儿根筋又折回来了呢?――好,终于等到了,那我想着以后尽量争取*系一下自己的丈夫,怎么,过分呐?我不指着你记挂我了,――就想着孩子是你血­肉­,总得有点儿不一样,总会有点儿舍不得吧?――呵!现在知道了,什么都挂不住你的心!放心,不用?嗦,以后再不会去丢人了,我也犯不着去丢人了”

说完,一扭身又躺下了

他呆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终于,慢慢他俯下身轻轻拥住似乎睡着了的妻子,低低声音说:

“佳慧,不管你信不信,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从咱俩认识,到这一刻为止,我绝对没有出去找过其他女人”

退片刻,佳慧的脸转了过来:“你保证这个?”

“绝对保证”

但佳慧并没有显得高兴,反而更加悲伤:

“你没找过其他女人,但你不敢说你没想过要离开我们是不是?你确实不想要我了,你没­干­就是想证明自己做人公平是不是?你走吧――”

佳慧的脸又转了过去:“我不想丢人了,也不用你道德高尚,不用你委屈自己”

“我没委屈自己,佳慧――,你真的想让我走吗?不愿意我留下吗?”

“不愿意”佳慧用一种心灰意冷的口气闷声回答:“我也不指望了,反正什么也留不住你的心,孩子也留不赚什么也留不赚你走吧”

他觉得有千言万语,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只是突然用力将佳慧抱在怀里

但佳慧坚决地向外推开他:“你别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说得对,什么都留不住我,孩子也留不住我――”他突然又抱住妻子,鼻子发酸:

“现在唯一能留住我心的,就是你,佳慧”

“――我不想听”佳慧回答,显得很坚决:“你一会儿一个心思,我没有安全感,早晚你都会走,还是早走吧,你走吧,你说过我有自由拒绝你的”

说完,再次推开了他

他松开了佳慧,静静地躺了回去,思前想后,百感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佳慧突然又坐了起来,愤怒地看着他,――接着,他听到了一句他终生难忘的话――

“郭小峰,”佳慧气冲冲地说:“你非要等到明天再试试最后一下吗?”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四

他们和好了――

像以往一样,佳慧不仅转眼就仿佛什么气儿都没生过似的,反而在第二天还没起床就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m

“小峰,你怪不怪我这几天给你无理取闹呀”

他苦笑一下:

“怪什么?我活该”

佳慧笑了,摸着他的脸说:

“你就这点好,高兴起来怎么都不生气”

他凝视着佳慧那副全无心事的涅,轻声追问:

“那么你呢?你还记不记恨我一会儿一个心思呢”

“现在不记,”佳慧轻松地回答:“留到你将来又换心思之后再记恨吧,尤其是碰上你这种靠不住的人,更不能把心思留到生气上,不然一天也过不痛快”

说到这儿,佳慧又得意地冲他一笑:

“我现在是得过且过,高兴一天是一天,你别想让我难受”

他听得也笑了

佳慧乜斜他一眼:

“笑什么?笑我没心没肺没出息是不是?”

“才不是”他说,然后突然把佳慧狠狠抱了一下:“我笑是我高兴!”

他真是很高兴,因为除了佳慧的“疑心病”,他的生活很快又演变成他消的生活状态了,――家里再次变成平日只有他和佳慧的二人世界,――至于爱梅,在最初的两个月全托之后,改成了周托

事实也证明他的行动是对的,再回来之后的爱梅吃饭,穿衣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连佳慧也承认乖巧之后的爱梅确实是更讨人喜欢了

周末的晚上,如果他在家,佳慧总是偎依他的身边,然后一起看着爱梅给他们说着儿歌,笨拙的跳着舞蹈,那一刻,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笑声,他也真正感觉到“天伦之乐”的满足与快乐

只有佳慧那愈演愈烈的“疑心病”让他头疼,除了探察衣物,又到了开始缠着和他亲热个不停平时倒也罢了,――关键是出差,只要能预先知道,之前是一定要的,对此他还能接受,也算正好放放火,可他忍受不了出差回来,不管他有多累,多想睡觉,佳慧同样坚持立刻要

他很快就感到吃不消了,终于抗议了

“佳慧呀!你知不知道我出差和你出差不一样,我很可能累的不行,你不能这么不顾我的身体”

而佳慧总是狡辩:

“我怎么不顾你身体了,我是体贴你呀――,你以前不是不管多累,回来一定要和我亲热的”

“我以前是二十多岁,现在是三十多岁你知道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你才三十出头嘛!而且每次你不照样挺好的”

“但我很累呀,佳慧,很多时候我只想先睡一觉你知道不知道,你等我休息一天再和你好不行吗?”

说到这儿,他又放低嗓音求她:“我保证那样你肯定也会更痛快,艾好不好?”

“啊――,没关系,你不用的,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他有些忍不住了:

“好什么呀!我觉得不好,你得顾及顾及我的感受,我多歇一天你有什么损失呀”

佳慧横了他一眼:

“哼!什么损失?哼!”

“哼什么?”他说,气上来了,索­性­直截了当:“怕我多歇一天养过来了查不出来我是否搞过鬼是不是?你这样就能查出来了?我告诉你呀,叶佳慧,我一直都是问心无愧的,但你再这样,以后我出差回来还先不回家”

最后的话还是起作用了,佳慧以后不这么折腾他了,可很快攻击目标又转移到他在外面洗澡的方面

一天晚上,他们本来已经上床休息了,佳慧突然这么出其不意地问一句

“小峰,你为什么喜欢在外面洗澡?”

他扭脸一看,佳慧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他立刻警惕地反击:

“我怎么喜欢在外面洗澡了?我不经常在家洗?”

“可你每次出差回来常常在外面洗澡,也经常和同事出去洗澡,外面洗澡有什么好,公共环境不卫生,能在家洗,我就不出去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

“出差回来在外面洗,是因为觉得身上太脏,想洗痛快点,外面洗可以蒸一蒸桑拿,洗得透至于平时,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喝酒,所以不想老在饭桌上聊天,人人都喝你不喝点儿好象不合群,洗澡时聊聊天,不需要喝酒,而且既放松又舒服,仅此而已,佳慧”

佳慧没有再说什么,但依然猜疑地审视着他

――想到这种旁敲侧击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苦笑一下,决定把话挑明:

“哎呀,佳慧,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告诉你,没那回事儿,我知道现在都说洗浴中心乱,是乱!可那些女人都是要钱的,不会白给”

佳慧抓住了理:

“可你们想要根本不需要钱你自己说的”

他真后悔当初因为吵嘴话说多了,但木已成舟没办法,只好又叹口气继续耐心的解释:

“是,但如果不需要钱,就需要拿走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我更不敢给,我会为她们犯纪律给自己找麻烦吗?那还不如花钱呢!”

看到佳慧突然横起来的眼睛,他后悔失言,连忙搂过佳慧讨好地说:

“再说,我有那么好的老婆,更不会找她们了,对不对?”

佳慧没领情:

“不对!老婆时间长了就没感觉了,外面的女人稀罕嘛!”

他又无奈地叹口气:

“稀罕个什么呀她们不是爹生娘养的?不是地球人呐?不是女的呀?还能比别人多长个什么?这事儿能­干­出什么花活儿?――放心,她们能­干­的老婆都能­干­”

佳慧稍微高兴了一点儿

“你可真会哄我”她说,但高兴转瞬即逝,又半纳闷儿半不信的说:“要是像你说得这么没劲儿,怎么这么多男人喜欢在外面混?”

“这就是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了,那些女人这就是卖窝头的,粗茶淡饭,好不好吃的,饿很的人也需要顶顶饿不是?可我怎么会需要这个――”

说到这儿,他又讨好地亲了亲佳慧:

“我吃的饱饱的,山珍海味都没胃口,还会看她们?”

佳慧忍不住笑了,但嘴里还是不肯放松:

“你可真会哄我,我就不信那些女人没一套,反正肯定跟我们这些良家­妇­女不一样,吹拉弹唱的会个什么能迷人呗”

他觉得有些可笑:

“什么吹拉弹唱会个什么?你当这是古代呀?*还从小培养,妓院跟学校似的,不是学个吟诗弄词就是练个琵琶唱个小曲儿――时代不同了,现在有这本事都当明星去了,谁当名妓呀?当今世界还就是最没本事最没出路的人才­干­这个,而且呀,要是真长的够水准,或者脑筋里有根弦儿,不是南下广东淘金,就是傍上了大款高官,或者也有高级人物罩着,到我能抓能管的层次,也真是不入流了,你就放心吧”

佳慧将信将疑地看看他:

“不会吧?现在­干­这个的女的真多,*,宾馆,呵!到处都有,这么普遍,能没个好看的?不好看也占年轻吧?我不信,你肯定是哄我,要不然我们单位小赵的爱人刚挣两个钱呀,就开始外面找女人了,哼!”

说到这儿,佳慧显出极度气愤的样子:

“开始就是从洗澡被钩上的,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也有老婆?他也没饿着,不照样找?”

他暗骂那个小赵的丈夫给无辜的他添麻烦,但没办法,继续解释吧――

“什么人都有嘛,有人就是猪八戒,看见哪个妖­精­都是女施主,你有什么办法?但是――,佳慧,你要知道你丈夫不是这样的人呐!”

佳慧瞟他一眼:

“你是什么人?想说自己是唐僧是不是?坐怀不乱?”

他笑了:

“才不是!唐僧算什么?看人是人,看妖也是人,我呢,是孙悟空啊――,什么妖眉狐眼儿的在我眼里都不过是白骨­精­蜘蛛­精­,别人看得是美女,我看得都是吓死人的原形,知道吗?”

佳慧嗤地笑了:

“你可真会说,什么原形?她们有什么原形你倒给我说说?贪财卖­色­,品质恶劣,不知羞耻?”

他摇摇头:

“那倒不是我不谈人品质,要说品质,衣冠楚楚,人品比*差的人多得是”

“那还有什么原形?”

他笑了:

“病呀!”

佳慧楞了一下

他又笑了笑,然后轻轻摇摇头:

“唉!九十年代了,可不比前些年,人人都想赚快钱,明的暗的­干­这个的女人恨不得爆了街,交叉感染,所以你不知道现在­性­病有多少,只不过还没引起很多人注意而已可怜有不少刚发财准备到花花世界开眼的土财主,一下子跳进来,不知怎么耍才觉得够本,­干­这个吧还总觉得不带套­干­是沾光?唉――”

说到这儿,他更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上班可以对那个小赵提个醒,让她也提醒提醒她丈夫,别弄得最后连她也中招了,中招后别又不敢去正经医院看,本来也就是青霉素的事儿,可­干­的时候不害臊,看病又害臊了,去什么破小诊所,被坑了钱还耽误了治病”

佳慧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

“当然,这世界科技进步成什么我不知道,可这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最清楚了,谁让我­干­这一行呢?”

说到这儿,他有些洋洋得意看着佳慧:

“这么多年下来,那种地方,别人看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我看就是住一堆不定是什么妖­精­的盘丝洞,所以呀,你就放心吧”

“是,是放心多了”佳慧说,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点点头:“这么说你­干­肯定有防护,我是不会跟着倒这个霉了”

“你说什么!”他一下子有点急了,――也有点儿生气,刚才半天都白说了!

“叶佳慧,”他气愤地说:“你是不是认准我­干­了这事儿?还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也许是看他真有些生气佳慧立刻撒娇地拱到他怀里,像以往一样,开始装傻

“不是的,现在你对我真是很好,比刚结婚不差,所以你看我就不怀疑你在外面有相好”

“哎呀,我的老婆大人,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良心话,我真是感动”他说,气稍消了一点儿,但还有点儿耿耿于怀:“既然你承认我疼你,还怀疑我”

“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佳慧说,又变得振振有辞了:“要是光是想,你肯定宁可嫖娼也不随便找个相好过瘾,因为你觉得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公平!也省得事后麻烦,要不每次扫黄你总是嘟嘟囔囔不以为然,一点儿没有道德正义感”

他气又上来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有道德正义感了,好好好,我没道德正义感,我坏行了吧?可我还知道那些嘴里比我正义,实际却比我花活儿的人多得是!我懒得跟你说,我光知道我的清白天地可见,跟你好了之后我可连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爱信不信”

“好了,好了,”佳慧终于挂了免战牌,然后糊弄小孩儿似的拍拍他:“不是我怀疑你,主要不是你经常出差,三五八天的不在家嘛,我想着那你在外面怎么熬呀?”

“我出差是办公,累得很,没什么想头,就是想了,也是该怎么熬就怎么熬,我没你想的那么不规矩”

也许看他越来越气,佳慧立刻采用老战术,――撒娇地缠住他:

“我不是说你不规矩嘛――,我主要是的你身体太好了,看你只要在家每天都能和我缠不停,所以才的你的”

他更恼了:

“叶佳慧你可真难缠!不和你好引起你的怀疑不说了,和你好也引起你的怀疑是不是?我那是给你表忠心,表示我劲儿用光了,肯定没劲儿出去混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也是罪翱”

佳慧装做没听到他的指责,开始更加撒娇地缠着他,这也是佳慧的一贯战术,在到了无话可说的程度就会如此

“我懒得跟你说――”他也象往常那样,头疼无奈的重申一遍他一贯的宗旨:“我再说一遍,随你怎么胡猜疑,你不能去我们单位,也别跟我们同事胡查胡说”

一般以前都是到此为止,但那天晚上,他反复思索了一下,感觉还是得控制住佳慧这么胡猜的劲头,毕竟这个院子多数都是他们这个系统的人赚时间长了佳慧不防头万一把想的当真的说出去――

想了一会儿――

“佳慧,”他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其实想想你的我也有道理”

佳慧即刻露出又得意又委屈的表情

他装作没看出来:

“我确实没什么道德正义感,至今我都觉得社会有娼妓这个阶层没什么对不对的,存在就是合理是不是?抛掉道德说事实,有人想买就有人想卖,问题的根源在,靠打击除不了根儿从我自己的职业经历感觉,有*肯定对减少*罪有帮助我要是单身,心里又没样中的良家­妇­女,想了还真宁可找‘­鸡­’,银货两讫,完事儿走人,大家谁也不欠谁的,很好”

佳慧立刻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像你说的,”他继续说:“现在这么多­干­这个的,里面肯定有年轻漂亮的是不是?再说,漂亮有什么标准?憋急了想很了,老母猪都漂亮”

说到这儿,他斜一眼表情越来越紧张的佳慧,然后不紧不慢说:

“之所以我从没­干­过呢,除了我老婆够好,还因为我结婚了,我得尊重她的意见是不是?我猜我老婆肯定不愿意我这么做,所以想不想我都得忍着,不过要是你认定我一定­干­了,我想这就算过你的明路,等于你认可了,是不是?那我可没什么心理负邓――”

“――我没有怀疑你”佳慧立刻打断了他,用保证的口吻说:“从来没怀疑过”

他忍着内心的得意,继续板着脸说:

“怀不怀疑不在嘴说,你这么盘问我,就是证明,这样吧,这次不算,从现在开始,再问这个话题,就算你认可了,我也不给招呼,直接出去­干­了啊”

佳慧愤愤地看着他,接着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推了他一个趔趄

“­干­什么?”他坐正身体,很无辜地看着佳慧:“你知道我做人可能不道德,但很公平,不能自己偷偷来不是?我就是提前给你做个声明,好了,现在我也说过了,大家清楚就行了,睡吧,睡吧”

“哼!”佳慧冲他发出愤怒的鼻音,然后一撩被子气愤地背过身体躺下了他装做无所谓也自顾睡了,过了大约半个来小时,佳慧突然又转过身体,搂住了他,他心里一阵得意,暗想:看来这事儿算解决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得意早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五

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刚洗完澡回到卧室,就看见佳慧靠在床上歪着头上下打量他

“怎么啦?”他不在意地问Hxm

“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锻练呀?”

“看出来了――”他说,一阵得意,站在床前,稍微用力,使胳膊和胸肌显得更加结实有形:“是不是效果不错?”

佳慧点点头:

“不错挺好看的,跟电视上外国人似的,当然,人家皮肤好象更黑更古铜­色­一些,比你的亮”

“那是擦了橄榄油了,我擦了油也差不多,跟你说艾我原来总觉得自己皮肤不白,没人家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好看,一健身,嘿!发现还是优点呢,比皮肤白的出效果,显结实――”

他一掀被子上了床,伸胳膊把佳慧搂到怀里稍微用了些力,凑到她脸前调笑地问:

“跟我说,宝贝儿,是不是看我更来劲儿了,更想我了?”

但接下来看佳慧的眼神儿和表情,不仅无动于衷,反而――

“又怎么啦?”他泄气地松开她

“你­干­嘛要锻练呢?”

“我­干­嘛要锻练?”他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没注意到我每件衬衣都大了三个号?皮带又放宽两个眼儿?我原来一百三十多斤,后来最重到了快一百八,好不容易才减掉十多斤,就这算算,这两三年我也重了快三十斤呐!”

“有这么多吗?”

佳慧惊讶的说,似乎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连忙坐直身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翻,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

“你是结实了不少,整个人厚了一圈不过――”佳慧又显得不在意地说:“男人过三十都发福,你不能指望现在还跟小伙子似的清瘦清瘦的,我告诉你呀,你胖了这么多可不难看,我看还更好看了,脸也是,现在稍微有点儿­肉­,倒显得更厚道了,所以不用的还特意去锻练”

“什么不用的还特意去锻练,正是因为我及时锻练才没胖的不成样子,”他说,然后又有些得意:

“不然重那么多斤肯定一大半都长肚子上,没准儿是全部,你是没进过男澡堂,不知道多少衣冠楚楚的家伙脱了衣服,哎呀,那身材跟一个­鸡­蛋下面支两根火柴棍儿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佳慧――”

他又拍拍自己的肚子:“你可能都没注意有段时间我腰围一直见长,那样子,我自己照镜子都不愿看自己”

佳慧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说:

“小峰,你怎么突然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呢?”

他觉察出一点儿不对,那种熟悉的头疼感又涌了上来,他感到一阵恐惧――

“当然得要求高点了,”他连忙装傻做痴地拉过佳慧,不由分说地边亲边说:“不是怕你对我不满意吗?看我老婆还这么漂亮,变心怎么办?所以我得讨你欢心是不是?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宝贝儿,好好感受一下,看我除了胳膊,你的宝贝的劲儿是不是也见长了,来,来,来――”

他糊弄过去了那一晚,但接下来,他发现佳慧似乎盯上他的锻练

“你­干­嘛天天锻练?”佳慧开始时斥么旁敲侧击

“我怎么是天天锻练?我一出差那能锻练?就是在家的时候好好练练,”他说,然后遗憾地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所以一直练不出腹棘也练不出教练的样子,人家六块腹棘有形有样,那身材才真是­棒­,我也就是凑合能看而已”

他只顾低头遗憾,没有看到佳慧更加猜疑的目光

换了一天,佳慧突然轻巧地说:

“小峰,其实你锻练不锻练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说要讨我欢心吗?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变成猪我也不在乎,所以以后不用练了”

想到佳慧连他健身也盯着不放,他开始有点儿恼火:

“什么不用练了?我是警察呀,胖的跑都跑不动怎么抓贼呀?练的壮一点面对罪犯的时候可以更安全一些你知道吗?你不在乎我成猪,在乎不在乎我会负伤,会死啊”

“你又说夸张话来噎我”佳慧反击,也满脸不满:“我看像猪一样的警察多得是,人家怎么办了?”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的工作­性­质人就不能太笨行动不利索”

佳慧立刻像抓住理似的责问他:

“可你们刑警队也有很胖的呀”

“对,”他反­唇­相讥:“我们刑警队还有外面赌博嫖娼的呢,要不要我跟他们一样?”

佳慧气愤地看着他:

“郭小峰,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老婆的话呢?还专门气我”

“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了?家里什么事我不依你呀?可现在连我锻练身体都成错了,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佳慧又看了他一会儿

“好吧好吧”佳慧转着眼珠不再继续跟他争了

过了几天,他下班回来,意外地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哑铃和一个拉力器

“我给你买的”佳慧笑嘻嘻地说:“以后你在家随时都可以锻炼了”

他慢慢看了佳慧一眼,说:

“噢,太好了,以后在外面练完回家还能再练练”

佳慧不高兴了,带着点儿要戳穿他面具似的的神情说:

“现在明明可以在家锻练了,你为什么还要出去练?”

他更不高兴了,越想越气!――猜疑心真是个九头怪,压住这头儿,那头儿又起来了,现在连他最正常健康不过的锻炼身体也成过错了!而且还揪住不放?――真是没有原则的泥糊不上墙!

这次他懒得再给佳慧解释在外锻炼器械不一样,效果更好,有教练指导可以练得更科学,大家一起练更有兴趣等等理由,忖了口气,决定索­性­把话挑明:

“你想说什么?”

佳慧瞥他一眼,有些蛮横地说:

“哼!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别整天旁敲侧击的”

佳慧看出他有些不高兴,改了态度,有些撒娇地偎了过去说:

“我不喜欢你锻练,你整天不是出差就是锻练,没时间陪我嘛”

“出差我没办法,就这个职业!健身我经城在工作时间练的,顶多下班晚回来一半个小时,这耽误什么?”

佳慧被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嘟囔说:

“可你­干­吗把自己练那么好看呢?你又不谈恋爱”

“那你呢,你整天对着镜子照不停,衣服买不完,脸上整天不是涂蜂蜜就是抹­鸡­蛋清,你说说你怀有什么居心?想再谈恋爱呀?”

“你胡说,我是为了讨你欢心嘛”

“我也是呀”

“可我不在乎你胖了,你可以不练”

“我也不在乎你老了,丑了,以后不要买衣服,不要打扮”

佳慧生气了:

“郭小峰,你是男人呀,你­干­嘛这么没风度总跟女人较劲儿!”

“咱俩谁跟谁较劲儿?我锻练身体都成毛病啦?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我就是疑心病重,”佳慧抢白说:“因为现在外面乱得很,许多小姑娘不要脸专抢别人丈夫,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他冷冷地回答:“忘了我们的约定啦?谁外面有人了,马上告诉对方!现在我补充一点,以后不管有人没人,就是我不喜欢你了,也立刻告诉你,决不憋着同样的,消你也这样对我,不管是心里有谁了,或者就是不喜欢我了,撂明说”

佳慧脸­色­变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咱俩谁也别把自己看高了,觉得对方离不开,所以不得不藏着掖着地搞鬼――好!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以后有什么变化我自然会说了,你也不用发愁被瞒着;我不说,你也不用瞎想,行不行?”

佳慧气得哆嗦起来: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郭小峰,你就是存心气我,我就是不放心,因为你心肠坏,一点儿靠不住”

他登时光火了――

“我心肠怎么坏了?我­干­什么坏事啦?我怎么靠不卓家里什么事我没做没尽责?外面遇到什么问题不是我解决?我不在家你一个人不用伺候谁,咱俩在家我没有做过饭,洗过衣服,打扫过卫生?我是使唤你了还是累住过你?”

“那又怎么样?一辈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你现在是­干­了,可你这人说撂手就撂手”佳慧眼睛里蓄上了泪水;“你后来再没给我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话”

“噢,想听这种话是吧?可以呀,我可以说,是不是现在说了以后就没事了?再不猜疑折腾我了?”

“那你要保证说到做到!”

“做到?怎么做到?现在离婚的成把抓,口头禅都变成‘离了吗?’,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跟我似的,因为没口头承诺过才离婚的是吧?没有一对儿当年耗山盟过?你们同学同事有不少离过婚了吧,没去打听一下他们当年都有没有说过一生一世的话?看看现在的结果,还不明白?还要听,还要自欺欺人?”

“可你不一样”佳慧哭着说:“你说话算数的,我要听你说”

“我说?可以呀,但要加个条件,我以后­干­什么都不许管,给你饭吃饭,给你粥就喝粥,没饭吃就饿着,带女人回家,你就当老妈子在旁边打扇子伺候着,认不认?认了我就说”

佳慧顿时大哭起来

“怎么认不了了?”他无动于衷地继续说:“也知道这样日子过不下去是吧?也知道表面光鲜里面糟烂的瓜吃不下去是吧?”

佳慧边哭边愤怒地说:

“你故意,郭小峰,你故意,你故意折磨我,你平时对我好就是为了不要我的时候让我难受让我受不了”

他也气得哆嗦起来:

“我平时对你好也是错翱好好好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坏行了吧?”

“你看,你看,我说你心肠坏吧,你还不承认,你为什么不敢答应我一辈子爱我照顾我?”

“因为我不想承诺我没有把握兑现的承诺!”

佳慧越发伤心,哭哭啼啼地喊:

“你为什么没有把握?因为你根本没这个心思,总想随时换人!为什么别的男人都能说,他们为什么能说到做到,一辈子好好照顾妻子儿女”

“为什么?你不是给出答案了吗?我心肠坏,我人品差,没这个心思,总想随时换人看穿我了是吧?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今天起你可以出去找‘别的男人’了,找到了理想的,想打招呼就打个招呼,不想打招呼直接走;爱梅你想要你就带走,不想要你就留下;要是碰见个大款好男人呢?你去一辈子享福;要是碰见个光心好,别的不行呢,这房子,还有家里的存款全留给你,让你跟你的好男人过基本的幸跟活我心肠再坏,人品再差,这点儿东西送你还没问题,算是多少弥补一下你嫁给我这坏心肠男人几年的­精­神损失费,这样可不可以?翱”

佳慧不说话,却哭得更厉害了

“哭这么狠­干­什么?”他冷冰冰地回答:“这条件还不满意呀?对不起,我就这本事,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说到这儿,他越想越气,索­性­站起身走到佳慧身边,更加冷冰冰地说:

“叶佳慧我郑重通知你,我就是这样,想跟我过,就得一直让我喜欢,不喜欢了,扭头就走!人就一辈子,我没时间浪费!――既然你这么看重相信一句承诺!那我明告诉你,我更不会说了!――刚才那条件别说你不答应,你答应了我都不答应,你不怕被对不起,我还怕对不起别人呢!――再次申明一遍,才我说的不是气话,觉得灰心,觉得跟错了人,确实要趁你还算漂亮快点另做打算吧,找个靠一张文凭,一次托关系就能混一辈子饭,跟你们单位似的好男人,――这种男人肯定有,就看是不是你的啦,赶快努力去找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客厅

喧闹的屋子终于静了下来,间歇中传来佳慧轻声的饮泣,渐渐地,那饮泣也消失了,完全沉静下来,但这沉静又仿佛是战争结束后的沉寂,生命离去,硝烟还犹自弥漫在空气里,静寂中带着股呛人的味道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不再生气,光觉得头疼,佳慧还在客厅,他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非常沮丧,为什么会为这么小的事吵得这么伤感情呢?

――也许不是小事,他又怅然地想,问题的根本是他无力送给佳慧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佳慧才这么生气

为什么佳慧不明白呢?他又郁闷地想,他不是不想承诺――,――他不是没有这么承诺过,――在他们恋爱的初期,他几乎天天求佳慧嫁给他,天天保证将来一定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然后呢?

――他们都见识了生活的教训!

许久,他从床上下来,来到了客厅

佳慧正背对着他坐在窗前冲着夜空发呆,退片刻,他轻轻走了过去,佳慧回过身,脸已经完全­干­了,仰起脸静静地看着他――

稍顷,他低声问:

“想什么呢?”

“想我多么傻”

“嫁给我是吗?”

“不!”佳慧­干­脆的回答,然后突然将头靠在他的身前,抓住他一只手,仿佛梦呓又仿佛清醒地说:“为什么我要为明知道无法掌控的未来,去傻乎乎的毁掉今天在手里的幸福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六

佳慧的“疑心病”果然痊愈了

而且,一如既往,即刻再次开始享受生活,依然开朗,照样给他撒娇,偶然闹点儿小脾气,每次听到佳慧咯咯的笑声,他都毫不怀疑佳慧已经完全明白放松了,――直到那次“钵烟灰缸”事情的发生Sg

新买的钵烟灰缸是他和同事在外地出差,走到商场里无意看见的,当时看见后他心里怦然一动,居然和当年那个佳慧为他买的那个钵烟灰缸这么像?――过去的近十个年头对于中国就像一个飞转的车轮,一切变迁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在他的感觉里几乎所有的商品都变得越来越漂亮­精­美,曾经的老东西都因为粗陋而被淘汰的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但没想到这个造型的钵烟灰缸还在继续卖?也许是当初佳慧刻意托人买的最好的吧?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感觉,于是想也没想买了下来而且那时他的烟瘾已经很大了,他又怕脏,所以到处需要烟灰缸

他打算让这个新买的烟灰缸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所以,当准备给佳慧一个惊喜的他突然看到佳慧那过激的反应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随即他很是懊丧,觉得自己脑筋真是不行了,居然忘了这个烟灰缸是他们一度最糟糕状态的开始,――唉,晚上好好跟佳慧解释一下吧

然而,佳慧晚上一直陪爱梅睡觉不肯回房间

那一刻他想,看来佳慧这次是真生气了,但这使他也有点儿生气,佳慧真是脾气越来越大,都是平时太依着她了,本来不大的事儿,她发那么大的火就有些过分,现在还记仇了?!――算了,等她消一天火,再解释好了!他这么想着,也自顾开始睡觉但到了半夜一两点钟的光景,他被蹑手蹑脚走进卧室的佳慧弄醒了,接着,在暗夜的朦胧中,他看到佳慧很小心的把门关好了

他一时有些奇怪,因为怕听不到孩子的动静,只要爱梅在家,所有卧室的门都不关的

佳慧蹑手蹑脚上了床,却没有躺下,坐在那里发呆

他躺了一会儿,低声喊了一句

“佳慧――”

佳慧扭过了头,让他惊讶的是她那副涅似乎是被吓住了?!――接着,望着他突然很急切地开口解释:

“我不是故意在你同事面前失礼的”

他楞住了,为――不能在外人面前失礼――的缘故,他是大发脾气了几次,但都是针对爱梅的,她还是小孩子嘛――,没有基本的是非规矩观念,佳慧又溺爱,他当然要严厉可对待人接物一贯礼貌的佳慧――,他根本就没约束她的想法

呆呆地看着满脸惊慌的佳慧,他忘了自己想要解释的打算,一时间只是觉得很纳闷儿,――佳慧怎么能吓这样?自己在家有这么凶吗?他一直觉得和同事比较起来,自己在家还是很不错的,除了那有数的几次生气吵嘴,平时生活上几乎什么都依着佳慧,家务主动做,工资让她管,尤其从不乱发火,很是好脾气,几乎算“模范丈夫”了

他的沉默似乎更吓住了佳慧,佳慧低下头,没有再解释,变成一副彻底认错,准备听他发落的架势,像个可怜的孩子,――不,爱梅都没这劲儿头过,对他这个爸爸的偶尔的惩罚,总是充满了不服和气愤!

一时间他不知怎么说才好,怎么会这样?他依然茫然,最后只是拍了拍佳慧的肩膀,用最温和的声调小声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是让你赶快躺下睡觉”

佳慧躺下了,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又开始偷眼看他的脸­色­,似乎在判断他到底什么心思,那个眼神儿让他觉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有点儿不舒服,连忙又拍了拍佳慧,示意她尽快睡吧

但佳慧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嘴里开始嘟嘟囔囔的解释,解释她今天只是例外,以后再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他有些受不了,赶紧打断佳慧的解释:

“好了,好了,小事情,扔就扔了,我又没说什么,赶快睡吧”

佳慧依然没有安心休息,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悄悄伸出双手试探­性­的轻轻摸了他一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原谅她了?

他眯起了眼睛,心里突然有些发慌,似乎某种久远而熟悉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接着,他没有反应的身体似乎使佳慧仿佛更恐惧又仿佛更安心了一些,又靠近了他一些,手开始环住他的腰,稍微使劲儿的抱了一下,那双眼睛还是在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仿佛心底某个最柔软的部分被狠狠拧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一伸手把佳慧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因为他终于被提醒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的这个眼神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

一个秋天的下午他和好几个年龄相仿的伙伴儿在院子里玩耍,这时一个黑­色­的半大小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怯生生地看着这群孩子,他们的兴趣即刻被吸引过去了,这个小狗虽然一身纯黑,但涅还是挺可爱的

“过来,过来”他一时兴起对那个小狗招了招手Dm

小狗观察着他的表情,又向前走了几步,却再也不肯向前了他又招了招手,这次小狗只是看着他,依然一动不动

他犹豫一下,把手里吃剩的半个包子掰成两半儿,接着先把一部分扔到了小狗的面前,小狗则先怀疑的用鼻子闻了闻,一翻试探之后,很快吃了下去,大约觉得香喷喷的,立刻又抬起头再次渴望地看着他,他冲小狗笑笑,把手里剩下的包子扔到离他脚不远的地上

又一阵小小的迟疑,小狗开始试探地向包子走了过去,他没有动,看着小狗在一步三停中终于走到包子的地方,然后迅速叼了起来又跑到远处吃了起来

还是不信任他,但他反到来了兴致:

“等着,”他对小伙伴儿说:“我回家拿吃的啊”

这次他又拿回来了两个大包子,再次用食物引诱这条小黑狗,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到了傍晚的时分,小狗已经是从他手掌里叼走最后小半个包子了而且,最后小黑狗吃完没有走,而是在他对面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他笑着伸出手,做出要小狗扑过来然后拥抱它的姿势,小狗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先是很试探的用嘴轻轻碰碰他的手,似乎在确定眼前这双仿佛充满欢迎的双手是不是真的像表达的那样?他没有动,静静地等着,――小狗更胆大了,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把整个头都轻轻地放在他的手里,睁着一双信任的眼睛看着他,――他一边轻轻轻柔的挠着小狗的耳根一边冲小伙伴得意地笑起来,――然后,双手一用力一下子把整个小狗都抱在了怀里

于是,这条狗就成了他家的一员,他给小黑狗随便起了个名字――小黑子

小黑子确实很可爱,不仅成了他的宠物,还成他们这群小伙伴的爱宠,整天都是你逗逗,我抱抱,爱不释手,大家也争着从家里偷好吃的喂它小黑子过上了惬意无比的新生活,吃饱了不是卧在太阳地里晒暖儿,就是跑着玩儿到了冬天,他的伙伴儿们都喜欢抱着黑子,因为黑子身上很暖和但只要有他在,黑子总是拒绝其他人的拥抱,而是坚持拱到他的怀里――那个时候,摸着小黑子光滑油亮的毛皮,他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得意

就这样很快的,小黑子变成了一条更大的毛皮发亮的黑狗,名字也变成了“黑子”

除了陪他们玩儿,越来越大的黑子还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比如一次他们院儿和外院儿小孩儿的战斗中,在他的指挥下,黑子勇敢地冲了过去,迅速冲垮了对方的阵线,并且咬住了一个刚才骂得最嚣张的小孩的ρi股,棉裤都给扯了下来,把那个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如果不是他呼哨止住了黑子,那个小孩儿的ρi股不开花才怪呢

这次胜利让他付出了挨一顿臭骂和被抽了几­鸡­毛掸子的代价,因为对方家长找到他们家告状了――但他依然开心不已,因为这次战斗奠定了他们这帮小孩儿在附近同年龄段小孩儿中的霸主地位,而黑子的地位更是窜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了他们威胁别人的有力武器――只要看哪个同龄或略大一点儿,或比他们小的孩子不顺眼,他们就朝人家丢石头,扔土块,倘若遇到回击,他们就会喊一声:

“黑子,上!”

于是黑子就会箭一般地冲了过去,毫无例外的,一个不顺他们眼的无辜的小孩儿就会吓得抱头鼠窜他们这群孩子就会先哈哈大笑,然后故意在最危险的关头,再一声呼哨把黑子招呼回来,接着在英雄快活的笑声中拍着黑子光滑的脊背,夸个不停,有时候,还会给黑子一些食物奖励

但所谓“乐极生悲”,――他们快活的笑声还没消,黑子就闯下了大祸!

黑子把副厂长家的小女儿,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给咬了

这可不是个小事,且不说自己理亏,――而且即使是咬,也不能去咬副厂长家的女儿呀?他妈可只是这个万人大厂的一个最普通出纳

二话没说,他妈先赶快送人打防疫针,转回家就给了他一顿扫帚­棒­子,接着就买了点心糖果领着他去给人上门道歉,又当着人家面对他又连打带骂了一顿,最后保证回去就把狗处理了

他呢,回家后则抄起­棒­子痛打了黑子一顿

其实他这么狠,并且这么绝情,决不仅是因为自己挨了打,他们家赔了钱,和爸妈偷偷嘀咕这下得罪了厂长,黑子恐怕不能再养之类的原因――这当然也是原因,但如果只是这些原因,他可能会同意把黑子赶走,而不是这样痛打黑子!――促使他痛下狠手的原因不仅是黑子咬了副厂长的女儿,还是咬了――他当时心里正喜欢的――一个小姑娘

他不知黑子为什么要咬这个小姑娘?――后来想想也许是他们这群开始“知慕少艾”的男孩儿喜欢用骂吓货至稍微动动拳头的方法来表达自己内心倾慕的缘故他那时一见那个小姑娘就总找机会拦着吓唬一下,仿佛很讨厌她似的,也许后来黑子看到了,想为小主人立功吧?

――可怜黑子虽然很聪明,但还聪明不到能体味到小主人如此微妙心理的程度,不知道一看见那个女孩儿就皱眉头,挥拳头的小主人内心其实盼着能怎么英雄救美一次呢?!

――可黑子居然去追咬了这个女孩儿?!

这使他被胖揍一顿的­肉­痛不已的同时,内心又悲伤不堪,尤其在他被妈妈领着上门道歉,那个小姑娘一看见他,本来好好的突然又哇哇大哭起来,好象他就是咬她的黑子似的,――顿时他悲伤的意识到自己恐怕再也讨不到这个小姑娘的欢心了

――所以,他不仅痛打了黑子,还非常坚决地同意爸妈把黑子赶出了家门(――说是处理,也恨得牙痒,可他们家谁也不舍得亲手把黑子弄死)

于是黑子被坚决地赶出了家门――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接下来,他平生第一次切身领略了狗的恋主

黑子是被他坐了很远的公共汽车领到很偏僻的地方给扔掉的,但没想到,仅在消失了两天之后,黑子又出现在了他家门口Sg

“谁让你回来的?”他气愤地指着黑子说:“你都害死我们了,让你走不知道吗?”

黑子没动,冲他摇摇尾巴,然后,上前两步用嘴碰碰他的手,又紧接着想把整个头放到他的手里,似乎很想再做一次初次认他做主人时那样的举动,――但他立刻收回了手转身进屋拿了他妈用来教训他们兄弟俩的­鸡­毛掸子,开始向外边打边轰黑子出去,等他把黑子连打带轰地撵到大院门口时,正好又碰见了那个小姑娘

顿时,他对黑子下手更狠了,然而那个女孩儿一看见黑子和他,顿时吓得尖叫着跑掉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讨好这使他越发心灰意冷,更加生黑子的气,没命地向外撵黑子,终于撵得黑子跑的看不见了

但过了一天,黑子还是回来了

他们家开始犯愁,最后决定把黑子转赠给爸爸同事家里的一个乡下亲戚――然而送走不到半个月,那边就传来话说,黑子跑了

跑就跑了吧,原本也是流浪狗――他们自己在家嘟囔一句,也就不提了

只有他,心里开始有点儿挂念黑子的安危,因为现在的他已经“移情别恋”,换了新的“暗恋对象”,忘了副厂长家的小女儿啦,――所以对黑子也没那么大气了

因此,当大约又过了十天左右,黑子又出现在他放学的路上时,他发出惊喜的叫声也就不奇怪了

黑子似乎意识到小主人的兴奋了,迅速摇着尾巴亲热地跑了过来,用嘴碰碰他的手,然后又想把头拱到他的手里,但那一会儿,他脑子清醒了:――今非昔比,他绝对不能再做主养黑子了

他推开黑子的头,一本正经地对黑子说:

“黑子,我不能养你了,不过,看你这么辛苦地跑回来,我给你弄点儿吃的,跟我来吧”

他没敢让黑子进院子,命令黑子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跑回家把爸妈给自己和哥哥早上做好的午饭用黑子原来的食盆装了一盆,又跑了出来,递给了等着的黑子――而黑子也肯定很久没吃这么好的饭了,很快就吃完了一盆,肚子撑得鼓鼓的

然后,吃饱的黑子,舔舔舌头,又伸出头用嘴碰碰他的手,接着头向前拱了拱,似乎还是想把头放到他的手心,他坚决地推开了黑子:

“坐好,黑子”

黑子很听话地坐在了他面前

“我不能养你了,从现在起,你得自己再找人家了,听见没,别跟着我了啊”

说完,他站起来开始向家的方向走,但黑子依然不依不饶地跟着他,最后,他不得不拿起个砖头吓唬地扔了它一下,才阻住了黑子的脚步

但他在下午上学的路上又看见了黑子,黑子这次远远地跟着他,到了学校门口就跑掉了,等他晚上放学,他发现黑子又在校门口等着了,然后又远远得跟着他他下决心不理黑子,只管自己回家,黑子又跟到了他们院子,他跑回家,坚决地把门关上然后,他突然听到院子里小孩儿喊打狗的声音,透过窗户,他看到几个当初被他们用黑子吓唬过的小孩儿用砖头扔黑子,加上大人助阵,已经成了“丧家犬”的黑子很快就夹着尾巴溜出了院子

他忍着难受往高兴的地方想:这下黑子不会回来了!

但黑子没有消失,依然监守在他上下学的路上,陪着他走这段路,院子是再不敢进,到院门口就跑掉了,――他开始有些纳罕;狗怎么这么撵不走呢?

这个疑问被他一个同学解答了:

“狗都是这样的,忠诚,要不然人为什么养它?我有个舅舅最喜欢狗了,家也养了一条,爱得跟命似的”

他连忙问:

“也是这样的狗吗?”

“才不!”那个同学轻蔑地回答:“我舅舅怎么会养这样的土狗?什么都训不出来,我舅原来当兵,养得是一只跟着他的退役军犬,嘿,厉害着呢!”

他大感兴趣,很快,那个同学就同意带他去见识见识好狗

那是一条德国黑背,狼狗,一眼之下,他就意识到二狗之间的差距了,人家这狗外形就英武,看着你就不敢轻易过去摸摸碰碰的,――事实上,当那条黑背初见他突然做出猛扑姿势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转身就跑!

接着同学舅舅又给他们吹嘘了一翻这条黑背的神奇本领,当时没机会见识,但还有几点和黑子的区别可谓一目了然

首先,人家这狗只吃主人喂得东西,别人给的,不管是什么,看都不看――不像黑子,什么都吃,谁喂都行其次,人家这狗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手势就知道主人要做什么黑子可不行,玩儿上劲儿了,招呼半天都不扭头第三,人家这狗说不动就不动,能几个小时不换姿势黑子他没试过,但认为肯定不行第四,人家这狗不乱跟人亲黑子可不是,虽然认主人,可跟哈巴狗似的,谁来都能逗逗,看着就没尊严!――等等诸如此类吧

他的羡慕心大起,问:

“是不是这种狗天生就这么聪明本事?”

同学舅舅回答:

“聪明是天生的,可本事还是得从小训练,跟小孩儿一样,不练还是什么不会”

“那跟普通狗有什么区别?”

他的问话使同学舅舅很不满:

“区别?”同学舅舅先不快的反问一句,接着又以特别强烈的口气说:“区别大了!这狗能训练出来大本事,凶起来能咬死狼土狗呢?训好了也管用,可见真仗不行,达到的程度也有限,所以部队从不养土狗,都是品种犬不信把你的狗拉过来跟我的狗比试比试?告诉你,小家伙儿,就一下,就能结果你的狗,信不信?”

他立刻心悦诚服的点点头――不用试,看人家那狗的个头和凶劲儿他也信了

同学舅舅这才满意了些

“所以说嘛!”同学舅舅说:“品种狗就是品种狗,不养你不知道,论忠诚能耐,样样都比土狗高一截?”

“土狗也很忠诚”他说,想起了黑子,连忙把黑子的事告诉了同学舅舅,最后他问:“你说我怎么才能让它离开呢?我现在每天把自己的饭省一半给它吃,天天饿得受不了”

他那时正抽条长个,瘦得打晃儿,天天觉得饿,再省点儿吃的给黑子,简直痛苦不堪

同学舅舅想了一会儿回答:

“狗很忠诚,不好撵,但你要真想撵,首先要狠下心不给它吃的,你老是这样喂它,让它老能从你这里得好处,肯定更不舍得走坚持一段,让狗的饿得扛不赚也没指望了,自己觅食也罢,又找个人家也罢,可能就走了”

他想想,觉得有道理――从那之后,他不再给黑子喂食,这样坚持了一个来月,发现黑子果然不那么按时按点儿的在路上等他了又过了一个来月,更不准时了,虽然还是几乎隔一两天都能看到

现在看着黑子渴望的眼睛,他总是坚决地扭过头不看它消黑子尽快找到一户新的好心人家住下来,因为他曾亲眼看见有个老太太给黑子丢过吃的,黑子吃的也很香

就在那个时候,有一天他淋着雨疯玩儿一下午之后,回家就发高烧了,一连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才算好了

病好了,但他还躺床上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生闷气,为他央求爸妈答应他养一条德国黑背的缘故,――那个同学的舅舅经不住他再三央求终于答应家里的黑背生小狗后送他一条,――可他回家刚一开口请求就立刻遭到了妈妈的严词拒绝:

“别想!郭小峰你让你妈省省心吧,惹祸的祖宗,黑子就得罪了多少邻居,你还不够呀!”

他立刻保证:

“这次我一定好好训练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人家那狗好得很,了不得了,训好说不让动,三个小时不动,可要是凶起来能咬死狼呢!可本事了!爸,你一看准喜欢!”

他把哀求的目光又投向爸爸的身上,他爸也很喜欢养动物

但可惜爸爸不仅完全没被打动,一开口拒绝同样掷地有声:

“喜欢也不准养!本事有什么用?这儿有狼吗?你一个小孩儿要那么本事的狗­干­什么?要上九天揽月,要下五洋捉鳖呀?本事?当我不知道!可你光知道那种狗好,知不知道还要吃得更好?顿顿要吃荤知道吗?知道一顿能吃多少吗?”

“就是!”他妈又接过他爸的话茬儿继续气愤数落他:“还咬死狼?用那么本事吗?土狗就不得了了,我告诉你呀郭小峰,以后别说养狼狗,土狗都不准养,黑子就是――”

刚说到这儿,他们听到了门外微弱地吠叫声和房门被扒的声音,面面相觑了一下,他妈去开门了,接着他听到了妈妈的一声惊呼:

“黑子!”

他吓了一跳,从床上蹦了起来跑出去看,只见妈妈站在门口对黑子说:

“进来吧,黑子,进来吧”

但黑子没有动,还趴在门口

刚才在客厅的哥哥也走过去招呼:

“进来,黑子,进来”

黑子还是没有动,趴在门口

他爸爸也走了过去,继续招呼说:

“进来吧,黑子”

黑子如故

这时他看到爸爸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然后扬起脸对他妈妈说:

“天呐,这狗怎么上的四楼?它被人狠打了,可能脊梁都断了,估计内脏也受了伤,看,嘴角出血了”

他爸爸想抱黑子进来,但黑子似乎已经瘫在地上了

他终于也慢慢走了过去,看到黑子有气无力的爬在哪儿,看到他时,头稍微抬起一些,似乎­精­神了一点

“黑子,”他轻轻叫了一声,慢慢伸出两只手:“过来”

黑子做出了动的姿势,却没有丝毫移动,似乎已经移动不了了,唯一还有­精­神的是那双眼睛,渴望而试探地看着他,就像在它还是小黑狗时寻求它小主人时的目光――

他也蹲了下来,继续向前伸着手,伸到了黑子的面前,――黑子看着他的手,伸出嘴轻轻碰碰,又看了看他,――接着,好象突然被注入了某种力量,已经瘫在地上无法移动的黑子猛的向前拱了一点点儿,然后,就如同第一次终于确定他是它的小主人那样,把整个头都蹭在了他的手里,一边轻轻地蹭着,一边信任而安心地看着他的脸,慢慢地――,半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都钝掉了,只知道自己上前一步,小心地把黑子全部托起来抱进了家,然后开始喂黑子水喝,但黑子连水也不喝了,只是温驯地看着他,全家都没有说话,只有爸爸又给黑子全身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摇摇头,虽然最后这么说:

“明天找个兽医看看也许能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只是不再勉强和努力,抱着黑子靠在床上,一边轻柔地抚摩着黑子已经不再光滑发亮,而是布满了块块血斑的毛皮,一边时不时挠挠黑子的耳根儿,然后低头望着黑子半闭的眼睛中一直温驯而安心地目光,一直望到黑子的眼睛终于慢慢全部闭上,望到自己渐渐感受不到黑子微弱而温暖的呼吸,望到怀里这具热乎乎的身体终于完全变凉――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七

第二天,他抱着黑子早已冰冷的身体和哥哥一起来到一个水库边,那地方风景美丽,他很喜欢在一棵大树的下面,他们为黑子挖了一个坑,埋了进去

他并没有哭,一直都没有,只是黑子死后突然变得很沉默,几乎不同任何人讲话,没事儿也不出去玩儿,伙伴儿叫也不出去,这样大约过了十多天,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爸爸说话了:2m

“小峰,你不是说可以要一条黑背吗?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觉得养一条也不错,那种狗是很好的”

他看看爸爸,摇摇头:

“不养了,吃得太多,而且都说必须顿顿有­肉­,根本养不起”

也许没想到能听到了这么长的回答,他爸顿时很欣慰地笑了

“什么顿顿有­肉­?”他爸故做轻松的回答:“有荤腥就行,时卯儿买点儿没人要的下水混到粮食里一样,日子艰苦,狗素点儿也能过吃得多也没什么,全当多养个儿子,人家生三五八个孩子的家庭不照样过?那狗确实很­棒­,训好了比人还懂事,要是看家护院的不得了”

他看着全家都注视着他的目光,十多天来头一次突然笑了:

“咱家有什么看的,”他也很轻松地回答:“又不是地主老财,――就是地主老财,养条狗万一不小心咬了雷锋也不得了――”

“――别胡说!”他妈立刻打断了他

“我没事的”他朝爸妈吐了下舌头:“不养了,我爸说得对,人家解放军要也就算了,我要那么厉害的狗­干­什么,没用”

那晚之后,他又恢复了正常,又像以前那么疯玩儿疯跑儿,已经完全忘了黑子尤其是他家又来了一个新的小花狗之后,这条起名叫“花花”的小狗就吸引了他在家的全部注意力――他喂花花吃的,逗花花玩,很小心的照顾花花,花花被照顾的很舒服,没事儿就偎在他旁边让他抚摩它,但他也有打花花的时候,只要看见花花稍微对邻居一呲牙,即刻就挨他一脚,然后饿一顿,花花没有再得罪过邻居,不过也没有得到过小伙伴们的尊重,因为他没带花花参加过战斗

可惜两年之后,花花也死了,那年头儿,人命不值钱,猫狗命更不值钱,根本没有什么宠物医院,花花死于不知名的病――花花的死让他很伤心,大哭一超接下来好几天鼻子发酸

看他一直这么难受,没­精­打采的,老在一起玩儿的同伴儿终于不耐烦地说:

“郭小峰你可真婆妈,你又没虐待那条狗,对它不是挺好吗?又尽力救了,还能怎么样?老天爷要收它,谁有办法?”

说得也是,谁能不死呢?他没亏过花花这么一想,不再那么难受了,开始继续自己的生活

――他那时十六岁,正迈向青春,如同将要怒放的生命,浑身充满了活力和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欲望,可生活的现实是虽然大街上的口号依然火热,单实际上别说大人,就是他这样半大的孩子也觉得虚假的可笑,毕竟生活最教育人,他是在“铁幕”一般的“假大空”中长大的,――犹如生活在一座没有窗户的水泥碉堡里

――因此到了青春的年龄,他空空的头脑中除了一些“和口号有关”的不着边际的狂想外,其他所产生的梦想呈现出来的都是来自生命本能的玫瑰­色­

因此,过了半年之后,他的宠物变成了一只起名叫“学习”的花猫,

这只小花猫非常可爱,尤其是被他小心的洗­干­净之后,看着那身蓬松­干­净的毛,他很喜欢,特别是想到那些见了“学习”而发出欢喜惊叫的女孩子们,他就更喜欢了――他很爱“学习”,他的伙伴儿们也很爱“学习”,因为“学习”就仿佛一杯醉人的酒,帮他们成功接近了很多看来极矜持的女同学,那些女同学还总是很快被“学习”“醉倒”,只顾又亲又抱,几乎感觉不到旁边那双越来越不规矩的手,――平时这些女孩子们可是矜持的只要他们的笑容略微过分,就立刻狠狠瞪回来,有的还稍带狠狠“啐”一口,一副厌恶的不能忍受的涅!

当然,尽管有了“学习”的麻醉,一到紧要关头,女孩子们还是会醒的,“学习”的“度数”还没那么高――就这他们也知足了,所以暗地里还时匙切地叫“学习”为“流氓猫”

就这样他又晃过去了两三年,虽然没­干­什么说得出口的事儿,可人也忙得很,整天在外面晃到很晚才回家,脑子说空不空,说满不满的,但无论空还是满,他都没想过曾养过的猫狗,包括黑子

直到一天晚上――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那已是曾是无数中国人以为伟到不能再伟的“三个伟人”相继离开人世之后的第二年了,――地球没有酮?这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并深感意外和庆幸!

他感到意外和庆幸的是――公安局招考警察?Sg

因为已经宣布恢复高考,家里鼓励他补习补习试试他很没信心,觉得自己虽然名义上是高中毕业,其实水平就是小学生的那种认识几千汉字和会个加减乘除而已,想考的人又那么多,自己肯定不行!――另外,哥哥的参军使他逃避了下乡受苦的命运,因此考上大学也不会有惊人的命运改观,所以他的动力也不足,一直充斥在他内心的是一股要做些什么事而不是上学的愿望

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做着准备,既然他不愿意进厂当工人

所以招考警察消息使他大喜过望,赶快去考了,考完感觉还不错,他没有不良记录的历史和虽然瘦,但相对于多数同龄人高大结实的身材似乎还是很有优势的

考完之后他头一次自动留在家里,――他住得这个区有很多大厂,各个厂之间的年轻工人们似乎无原因的彼此看不惯,常常一个眼神儿不顺就能引起一场打斗,更惶论时不时爆发的不同厂之间工人们私下里的大规牡斗了像他几个已经接父母班进厂当工人的同学,其中两个已经进了一回医院,在阎王面前绕了个圈儿了

――他可不想关键时刻一不小心惹祸上身,那他可白窝囊了几年

因此他连着窝在家里,直到那天傍晚才出来,目的也是为了打听一下录取的结果结果令他快活无比,他已被录痊回家等信儿就行了

正当他满怀兴奋与消高高兴兴地往家走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流氓正拽一个背着书包的姑娘往黑暗处走,那意思一看就非常明显

他犹豫一下,对方好几个,而且都挺壮的,肯定还都带得有刀子,――接着,他认出那个女孩子原来就是曾被黑子咬过的,他妈厂副厂长家的小女儿――

立刻没有再犹豫,他冲上前去,挥拳和几个流氓打了起来一交手他才发现自己相对高大的身材,从小和小伙伴摔交玩闹儿打下的基船和本来为了当兵而持续不断的锻练身体还是很有作用的,这使他来了信心,越战越勇,也因此使他一翻搏斗之后,很快占了上风,打跑了那几个流氓,只是不留神胳膊被匕首稍微擦伤了一点儿,挂了一点儿彩,但不严重,就是衣服挂破了,回家有可能被骂一顿

然后,他和那个吓得哆嗦的姑娘开始一起快步往家走,反正他们住在一个家属区,既送了她,也不绕远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到了院里他家那栋楼的拐弯儿,他汀了,扭头看到那个姑娘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意识到那姑娘还在害怕着,确实也有理由怕,他们厂这个家属区比较大,好几个门,安全很一般不说,他家住的靠北,副厂长家靠南,之间的长度差简直就是一条街,――而那个姑娘刚刚受到这种惊吓――?

又犹豫了一下,他开始一言不发地向副厂长家那个方向走,快走到她家那座楼的时候,迎头撞上大约下楼来迎女儿的当年的副厂长――现在的厂长――的老婆

那个女人一看见他们俩,先是一楞,接着就一把拽过女儿开始厉声责问,说得很快,他都记不准,但大概意思还是很清楚的,――就是他怎么能和她女儿在一起?并怀疑他是否­干­了什么坏事,口气里充满了深深的厌恶和轻蔑

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听任厂长老婆的叱骂,直到那个女孩儿拼命地拽着她妈解释:“不是的,是他刚才救了我”

那个厂长老婆的嘴这才一停,趁厂长老婆猜疑地扫视他的时候,他掉头走了,暗想:估计这会儿走,厂长老婆不会追着骂他了,――也果然如此

但回到家,他又挨他妈一顿斥责:

“你怎么回事?你去打架了?我告诉你呀,郭小峰,现在紧要关头你可别给我惹祸”

“没有,没有,”他连忙解释:“我几年都不打架了,怎么会现在惹祸?胳膊是蹭的,好了,好了,你去睡吧”

说着,他把他妈推出了自己的房间接着一边吹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口哨,一边自己给自己清洗包扎一下,还上了点儿消炎药,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上床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正躺床上看书,看到他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进家了,然后目光恶狠狠地扫向他,他感到有些纳闷儿,自己在家看书的姿态本来是爸妈最安心的行为呀?

――但也难说,他妈现在似乎在更年期,看什么都不顺眼,脾气大得令人恐怖,使他和他爸同时羡慕正在外当兵的哥哥

“晚饭我做好了”他抢在他妈开口前表白

他妈没理他,瞪着眼问:

“你昨晚是不是见义勇为了?”

他有点儿意外,然后很高兴地说:

“是呀?我说我没跟人乱打架吧?看你儿子多高尚”

“高尚?”他妈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然后很不满哼了一声,又追问说:“对方有几个人呀?是不是拿家伙啦?”

“当然,个个拿着刀,四五个很壮的家伙”

他略微夸张地形容着,然后嬉皮笑脸地继续说:“不过你儿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们打跑了,看你儿子厉害不厉害,是不是很适合做警察?”

他刻意提到了“警察”两个字,想引他妈追问,然后告诉妈妈他昨晚打听消息的结果,看能不能趁机扭转他妈晚上可能无事找茬儿的心情

但他妈只哼了一声就离开了他的卧室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妈的脸更­阴­沉的让他和他爸交换了一个恐怖的眼神儿,――他有些想今晚出去找同学逛逛了

正在这时,他妈终于愤愤地放下饭碗,发作了出来:

“气死我了!”

他感觉一定和他有关,鼓足勇气问:

“到底怎么了?”

果然如此!――原来那个厂长老婆今天找到他妈先半­阴­不阳地说谢谢他昨晚救了她的姑娘――小颖――接着就提醒说,当年他家的狗咬了她女儿,昨天的事儿也就算扯平了接着又说小颖要考大学,要怎样怎样,总之前途将无比远大,话里话外就是他千万别想借此接近她女儿

“你说说,”他妈对他爸说:“小峰那么危险救了她闺女,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说这么多牙硬儿话,好像我们要算计她们似的,我们那么下作呀?”

他听完一下子笑了:

“我当什么事儿呢,妈,算了”

“什么算了?”他妈依然气愤不已:“让众人评评理,她闺女是被狗咬一下厉害,还被几个男人*了厉害?哼,要是小峰不管,她以后怎么见人?掂不出轻重呀?”

“哎呀,妈――,你的脾气是真大”他说,依然笑嘻嘻的:“过了六七年了吧,人家不得加点儿利息?现在厂长老婆再不满不也亲口承认能扯平了,这不挺好?”

他妈的怒火转向了他:

“你倒想得开,我告诉你呀,郭小峰,就是你不争气,整天趁我们白天上班偷偷往家领女孩子,我才被人这么恶心!要是你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人家能这么提前警告我?”

他这次也有点儿烦了:

“妈,你别光说我,要是你不是一个小出纳,是个副厂长或者党委书记,厂长老婆也不敢这么说吧?”

他妈啪地猛拍一下桌子:

“郭小峰你还气我是不是?”

“我气你什么呀,是你爱气嘛,我都不气”

他若无其事回答,还没忘往嘴里塞口饭,才又接着说:

“原来咱这几个楼有姑娘的人家是不是有一阵儿都防瘟疫似的防我,现在怎么样?照样见我打招呼很亲热吧?有什么出力的事不是照样请我帮忙?――为什么?――还不是很快他们发现我看都不看他们的宝贝疙瘩,时间长了,自己把份儿就拔得没劲儿了――事实胜于雄辩,甭理他们,反正以后也不打什么交道”

“哼,道理是这个道理”他妈说着,卦气愤着:“可也不需要当那么多人面说呀,也太不给人面子,再说,我儿子有那么差吗?”

他哈哈大笑:

“在她眼里,肯定有这么差,算了”

“就是,就是”他爸爸也息事宁人地开口了:“你别光觉得难堪,她这么说,别人没准儿还认为她这人不地道呢,公道自在人心”

他妈又瞪了一会儿眼,然后,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说:

“小峰我告诉你呀,你不准打这姑娘的主意,我丢不起这人”

他不耐烦地放下碗:

“哎呀,妈,你有完没完呐,我打她什么主意呀?你放心,我保证以后见那姑娘就绕着走!我吃完了,你也别唠叨了呀”

一边说他一边赶紧抹抹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但可惜他最后的话又激起了他妈的火气,结果跟进来继续嚷嚷他:

“嫌我唠叨了,唠叨你也得听着,郭小峰我为什么唠叨?还不是因为你不懂事?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哼!人家防你防得该!我为什么提醒你?哼!你那么好?为什么这么不怕死的救她?”

他连忙投降地举起手: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我不好行了吧,我没本事没出息,我承认我别有用心行了吧”

“承认了?”

“承认!”他点点头:“但你放心,绝对不是为勾引她”

“是吗?”他妈不信的说,然后又用一定要揭穿他的目光斜睨着他:“那还为谁呀?”

“为黑子行吗?”

他是笑着说的,但过了片刻,他突然拿起一张报纸挡住了脸

――在历经了近七年的时光之后,在一张报纸的后面,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慢慢得流了下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五十八

大约半个月后,他上班了,就分到了他们这个辖区的派出所当了一名民警上班刚一星期,那天一早,他妈厂的保卫科电话报案,说仓库被盗,而且夜里值班的保管员被杀了

他们所长,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无所谓涅的小老头带着他和另外一个资格略老的民警先立刻赶到了现超简单查验了一下,就封锁了现超然后打电话通知了刑警队

“为什么我们不处理呢?”他问所长

所长笑了笑:

“小郭你刚来不知道,到了死人的程度,就应该让刑警队来处理,情况复杂得多,比如验尸呀什么的,我们也就是协同破案”

“可我们要是知道谁是凶手,再等他们来,不是耽误时间吗?”

所长听得楞了一下,歪过头问:

“你知道谁是凶手?”

“我觉得差不多”

所长的目光一时有些不信又有些好奇:

“是吗?你看到什么线索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

“我也拿不准,能不能让我测试一下?”

“可以,但现场不能乱动”

“我不动现场”

他离开了现超找到保卫科的人低声问了几句,然后亲自去做了一个确定,情况比预计的还好,夜班工人还都没下班,他请保卫科的一个人帮他传达一个口信

然后,他又请保卫科的人帮他找一个工具,看到那个颇为理想的工具后,他立刻拿了起来,然后在厂保卫科长猜疑的目光下,带着那个工具来到了厂大门口的传达室

刚进去一会儿,所长也进去了

“你小子到底打什么算盘?”

他看看所长,很诚实的回答:

“我就想试试我猜的那个人是不是凶手,要是猜得不对,就等刑警队过来;要是对了,就先把他截着,不然万一跑了岂不是知道是谁也不好抓了?”

这时,传达室电话响了,他赶紧拿起来,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放下电话,开始目不转睛透过窗户盯着厂大门――老所长则一边抽烟一边带着好奇的目光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三三两两下夜班的工人开始从厂里向大门外走去,他立刻站起身趴在窗户上全神贯注地向更远处望去,――很快,目标出现了,他的心激动的一阵狂跳,咬着牙使劲儿沉了沉气,对所长说了句:

“你别到近前”

“你­干­什么?”所长问,然后很威风地一挺­干­瘪的身躯说:“需要做什么我去,我有枪的”

他摇摇头:

“枪不一定方便的,我就是”

然后带着他的家什儿,打开传达室的门走了出去

那个目标和几个工人说说笑笑地继续向厂大门走去,仿佛没有看到大门口身穿警服的他

“王大勇,”他远远冲那人先喊了一嗓子,然后大声说:“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你们车间的工人在警察来之前不准离开吗?现在牵扯人命案,你赶快回去”

王大勇开始似乎想装没听见,但大门附近的工人显然都听到了,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看他,又扭头看向王大勇,

众多好奇的目光使王大勇不得不看向他,表示听到了

他也眯眼看着远处这个二十六七岁,大约一米七左右,但非常健壮的男人

接着王大勇笑了,显得有点儿不当回儿事

“为什么呀?上一夜班累得很呀,警察老弟”

“对不起,累也要等着,刚说了现在牵扯人命案,不是儿戏,现在赶快回去吧”

王大勇的笑容变得无奈了,但脚步没停,一边踢踢踏踏地朝他走过来一边说:

“不是不听安排,家里实在有点儿事儿,通融通融,回去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他笑了,然后――,再开口,声调变得意味深长:

“对不起,王大勇,别人都可以通融,你不行,谁都可以走,你不能走!”

王大勇的脚步顿住了,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咧开了嘴,笑得更加谦恭,再次抬脚向他走去,同时还从怀里拿出盒烟,抽出一支:

“哎呀,警察老弟,这么说是看哥哥我不顺眼啦?来来来,抽颗烟认识认识”

说着,王大勇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他则一直盯着王大勇右手里的那支烟,就在他们近得几乎可以接住那根烟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向右猛跨两步,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刷”地晾出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一根――长约一米,直径约三四厘米的――粗铁­棒­,然后朝着王大勇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一惊之下的王二勇本能的举起一直放到裤兜里的左手护头,只听喀嚓一声,接着,就听到王大勇发出了一声惨叫,左胳膊大约骨折了,同时又听到当啷一声,一个长二十五公分左右的三棱刮刀从王大勇的左边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看刀,也没等对方缓过来,紧跟着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踢在对面肚子上,王大勇腾腾腾倒退了几步,还未站稳,他第二脚又踹了过去,这次踹在胸口上,王大勇终于站不住了,一下子摔到在地,――他再次紧跟过去,一脚踩在王大勇的胸口上面,王大勇本能地想搬他的脚,还没搬动,他手中的铁­棒­已经接着竖过来重重地戳在对方的肚子上了,疼得王大勇又本能地去推铁­棒­,等脚下的人刚把力气转用到推他那根铁­棒­的时候,他则迅速抬起脚又冲着地下这个男人的胸口再次猛跺了下去

王大勇发出更痛苦的惨叫,叫声未停,他手中的铁­棒­又高高举起,又再次重重落下

地上的那个家伙儿终于不再挣扎,彻底瘫在那里,开始用恐惧的目光望着他

他则轻蔑地俯视着地下这个像落水狗一样的家伙儿:

“怎么?不反抗了?啧啧啧”

他遗憾地咂着嘴,又摇摇头:

“太‘菜’了吧?一下都还不了手,怎么还混得怪名气呢?就靠偷袭是不是?就这么杀的人吧?看我­干­什么?不服呀?说实话不是怕一下结果了你,我手上还要再多使三分力气呢,哼!按你害过的人,我这几下给少了,看我­干­什么,第一棍是为你杀人,那两脚为你盗窃国家财物,至于地上这两脚,一下为小四,一下为阿六,你手下伤过多少人你自己清楚吧?是不是还少给你几下?嗯?”

在说话间,他突然发现四周一片静寂,抬起头,才发现周围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大圈工人,他们都以说不出的敬畏和吃惊的眼光看着,仿佛第一次看见和认识他?

那一刻,迎着这突如其来的敬畏和吃惊的眼神,他突然豪气勃发,雄心万丈,――对,就是让他们看看,现在他终于有了舞台,他不要像只敢治治小毛贼,纯粹混日子的所长,使他们这片区域治安差的要么不是动不动就闹械斗,大小伙子都保不住安全,要么就是晚上没人陪女孩子都不敢上街,――他要横扫这个他生活了近二十年地区所有嚣张的家伙们,他要让人们重新认识一下那个在人心目中空长了一个大个子,却越大越窝囊的郭小峰,――到底是谁!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所长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

“你确定就是他杀的人?”

“我确定”

“为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他扭头一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满面沧桑,目光严厉

所长连忙在一旁介绍:

“这是刑警大队的李队长”

他没有立刻回答,先把脚从王大勇的胸前拿开,又大步走到那个三棱刮刀落地的地方,然后非吃信地一指:

“我敢说,这把刀就是杀人凶器”

他的目光又投向从地上被拖起来上了手铐的王大勇,那萎靡而又绝望的眼睛告诉他们,――他说得一点不错

“你怎么知道?”李队长严厉的目光变成了怀疑,接着语意不明的追问一句:“这么快?”

那怀疑的目光使他本来很痛快的心情变得有些不痛快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刻意淡淡的回答:

“从现场看的”

“哦?”依然是怀疑的声调

他这才一转身,平静地说:

“我领你们去看”

来到现超他指着保管员的尸体上的伤口说:

“看,这个刀口就是三棱刮刀留下的刀口类型,我以前在一个同学腿上看见过,几乎是一模一样”

李队长看着他:

“就这?还有吗?”

“当然,”他回答,然后又一指死者肚子右侧的伤口:“看伤口的位置,王大勇是个左撇子,而且用刀有个习惯,他不喜欢直接平捅过去,而是按照胳膊的位置,不声不响地贴过去,趁对方不防备,由下到上猛捅进去,按照他的身高和死者的身高判断,我认为王大勇的概率最大”

李队长斜眼看着他:

“可这个厂这么大,左撇子,一米七左右的男人也不少呀?你能完全排除别人?就在门口拦着打他?”

他听的心里越发不痛快,但表情反倒更庄重了:

“当然不是,”他继续解释:“我之所以更倾向于是王大勇,还因为他一直和一帮厂内外的人勾结盗窃,这事儿厂里很多人都知道,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因此,综合各方面因素来看,我认为就是由盗窃引发的凶杀案”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想找找保卫科长,但却看见了不知何时赶来的厂长厂长看到了他的目光,对李队长说道:

“是不是王大勇我不能确定,但厂里前一段时间一直丢东西是真的,所以换了个新仓库保管员”

他在肚里暗骂一句: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不合格,是个只会巴结上级的草包厂长!

李队长没有追究其他的,目光变得更感兴趣了:

“所以你确定了凶手是王大勇,是吗?”

考虑到刚才这位刑警队长猜疑的目光,他继续保持着严肃的态度回答:

“当然不能那么草率了,只是我很怀疑王大勇,也怕他万一闻风跑了不好再抓了,想进一步确定一下――所以当时先请保卫科的人查了查,王大勇昨夜上夜班,还没下班――他还在上班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他是无辜的,另一种是想蒙混过关,他不敢连夜跑了,反倒更引起别人的怀疑――借此我请他们通知王大勇那个车间所有的工人都不能走,要等警察过来调查,但如果确实家里有急事,必须给保卫科先打电话解释登记一下才能离开――我消用这种方法测试一下王大勇的反应,如果他是凶手,那么只有他们车间工人不许走,可能会刺激他沉不住气的――保卫科回给我的电话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然后我要求一旦有谁打电话要求提前离开,随时通知我,可等我在传达室看到王大勇朝厂门口走来了,传达室的电话还没响说明王大勇没有登记请假,可他为什么不登记,却想混在工人中离开呢?――我想恐怕必须留住他,所以站在门口叫他回去,他不仅不听,反而想动手?――李队长,王大勇要不是杀人凶手,狗急跳墙,――平时再嚣张,难道就敢大白天当众想杀警察吗?”

“是呀,是呀”所长突然心有余悸地开口了:“小郭,你说得对,枪那时侯肯定不好用,想不到呀!”

“可你为什么认为他会动手呢?那时我已经到了,我亲眼看见他是很谦恭的过去的,你以前吃过他的亏?”

“没有,”他回答,然后举了举一直紧攥在手里的那根粗铁­棒­,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不过看见过别人怎么吃他的亏的,我一看他笑眯眯的样儿,就知道我这工具没白预备,王大勇是这厂的霸王之一,亡命徒的脾气”

李队长没有看他的铁­棒­,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半天:

“你叫什么名字?”

“郭小峰”

李队长扬起脸想了半天,问:

“北区派出所有个老郭是你爸爸吗?”

他摇摇头:

“不是,我家人没有当警察的”

李队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了:

“哦?我看你很年轻呀,不到二十吧?应该还没工作多长时间吧?”

他压着得意,淡然回答:

“一个星期”

那天下午,他那一直更年期更得整天乱发脾气的妈,以令他久已不习惯的高兴劲儿进了家门,手里还拎了很多好吃的而且一进家门,就挽着袖子跑到他的卧室,对躺在床上正心里打算盘的他说:

“儿子,想吃什么?妈今天给你做”

他翻了他妈一眼:

“妈,你没问题吧?今天情绪不正常啊”

“怎么不正常?”他妈眉飞­色­舞地说:“我高兴嘛,我儿子今天给我长脸了,呵!今天谁见我谁都说:想不到你们家郭小峰这么厉害,以前还不跟人打架,真难得,将来肯定有出息!”

他伸了个懒腰:

“好了,好了,高兴会儿就算了,这算什么呀!王大勇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比我矮了大半头,我打翻他不是正常的?更何况我的家伙事儿也比他的东西合手”

他又拿起那根今天帮他立威的铁­棒­,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轻轻敲了敲

他妈更高兴了:

“哎――,我儿子还挺谦虚”

“谦虚什么呀”他充满遗憾地摇摇头:“你看那些革命家,有的跟我这年龄都当上什么团长,师长,指挥千军万马了,我呢,傻活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打架打赢一个人,可有什么说的呢?唉!”

他深深地叹口气,下午的他,确实已从上午的兴奋中脱离出来了

但他妈并没有领略他的心思,依然高兴:

“好,谦虚好,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去吧,去吧”

他冲他妈挥挥手,继续陷入自己的沉思,――打一个王大勇有什么难的?能打翻那家伙的人不知有多少,不过是因为王大勇有一帮弟兄,个个凶悍,大家都是怕打人容易善后难而已,死路一条的王大勇谁不敢打?

――接着,他带着一点儿憧憬和狠劲儿想:现在的他要做的更漂亮才对得起上午那些惊讶的眼睛!

于是就在那个下午和接连的夜晚,他开始反复设想和完善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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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然而,天下事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几天,正当他满怀憧憬继续设想时,据一个老同学密报,一场大规模的械斗今晚将在他们厂和化肥厂之间展开

“为什么呀?”他赶紧问

“前几天八车间的‘黄毛’在澡堂洗澡的时候被化肥厂的几个家伙儿摁着打了一顿”zee

他没有追问原因,因为原因肯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或者没有原因――真实的根子是两个厂工人之间不知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总爱打来打去,以至于出现了不定哪个工人不慎落了单儿被对头厂挤着了,可能没原因就动了手;

当然,更真实的根子大约是那时人的生活过分艰苦枯燥,打打架仿佛白饭上的一把盐,好不好吃的也算添个味儿

“你能想办法制止吗?”他问这个同学

同学吓得脖子往后一缩:

“你开玩笑,战书都下了,谁能劝?我不在这厂混了?说实话我还得去打呢,通知你了,你敢不去?――跟你说还想看看你们派出所能不能想办法制止”

看他沉吟不语,同学又羡慕地看看他,长叹一声:

“唉――,我也没指望,派出所也就管毛贼而已,你真走运,当了警察,不用在厂里混了,也不用怕得罪人!妈的,今晚我得穿厚点儿,刀枪无眼呀!”

他很同情地看看这个同学,就因为长大后这几年不参与打群架,他已经失去了很多曾经要好的小伙伴,并渐渐深被看不起,后来交往的都是这个同学那种文弱怕事的类型

――可怕事也不行,呆在某个环境,想独善其身那是太难了,尤其在物质生活匮乏艰苦,事事都必须依赖朋友帮忙才能生活下去的条件下,――没有一帮朋友,连搬个家都搬不了,更遑论其他了――那时人交朋友,交得是最“实”在了

想了一会儿,他又问:

“谁领头呀?”

“还能是谁?当然是‘二东北’”

“是吗?”他嘟囔一句,这在他意料之中,也让他叫苦不迭

这个绰号“二东北”的汉子是和他妈妈同一个厂的工人,今年快三十了,却还像十几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一样脾气火暴――“二东北”为人很豪爽,极讲义气,最爱喝酒交朋友,常常为朋友出头,所以为人很有号召力,尤其在这个厂除此之外,别的方面还比较正直,没有其他劣迹

但“爱交朋友”――在那个年头――就意味爱打架,爱替朋友出头打架

所以“二东北”同时也是派出所一直最头疼的人之一,很多群架都是他领头­干­的,可他本人很厉害不说,关键是在工人中很有威信,无形中成了一个头领,因此很多人受伤后不敢报警,怕之后的报复

――从另一面,也许是警力不足,也许是那些工人的数量太大,反正派出所从所长到下面的警察内心也都有些怕“二东北”,――或者说也不止“二东北”,――没来派出所工作之前他就知道,这个派出所对这个辖区所有厂的年轻工人中潜在的“头领”们都不敢惹!

“我去找所长说说”他下定决心对同学说:“看他能不能想办法制止”

“够戗”同学不报消地说,最后又充满祈祷地补充一句:“但愿吧”

同学不抱消的表情证明是正确的

所长听完他的话,反而高兴了:

“好”

“好?为什么呀?”他连忙问

“我告诉你呀”所长有些得意地解释:“马上就要严打,不出一个月,一个个收拾他们,他们不是要打架吗?就打好了,最好有点儿死伤,到时候可以多抓几个,枪毙他们几个看他们还能不能?”

说到后来所长有些恶狠狠了,平时不管事混日子的所长为自己换来了清闲,也换来了别人对他的轻视――但所长却为此深为不满?!因为感到尊严受到了侮辱?!

他张着嘴巴呆了片刻,不知怎么跟所长说――他不是反对“严打”,目前的社会治安实在太乱了,甚至大白天一个大小伙子走街上可能都不安全,就因为戴了顶――“军帽”?!

可他相信他和所长都清楚,这个区真正该抓该毙的决不是“二东北”这些人,而是那些更坏的抢劫偷窃欺男霸女的家伙们

并且他还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考虑到警力和自己在派出所刚工作小民警的地位,要想现在有所作为,就必须借助这些厂年轻工人头领的力量,――所以他本来计划想经同学引见能结交一下这位“二东北”,然后就可以借用“二东北”本人比较正直的品格和在工人中的号召力,帮他一步步先打击厂里的盗窃,然后再根据情况争取能一步步扫清这个区的野蛮与暴力!

这是他一直设想中最开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呀!作为同厂职工的子弟,可能­性­很大,也是最可能最容易打开的缺口――别的厂的人,根本不可能!

如果像所长这么说,那他作为这个辖区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事后一定会参与逮捕行动,无形中就和这些参与打架的工人结了怨,可还怎么结交人家呢?

想了又想,他换个理由向所长建议:

“可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们打起来呀?怎么也得劝劝呐,总不能明知道要打架我们也不闻不问的?”

所长有点儿不高兴了,拉下了脸:

“哎――,小郭,你是年轻不知事,怎么劝,听劝这些人就不会天天没事儿动手了而且,如果我们去了,要是还没开打,见了我们他们散了,不说我们白出动,事后,没准儿还要补打一超什么时候完呐?――可要是真动了手,听你说的架势,按以往的经验,两方出动的人加起来至少两百人,人一急眼都没理智,得多少警力能控制?没个三五百警力怎么够?我们一个派出所又怎么组织?――而且,说实话,处理不好,没准儿丢了警察的颜面呢!所以只能等,懂吗?”

他一时无话可说,可内心又有些看不起这个老所长,披着警服除了吓唬老百姓,对各个厂里的恶霸都无能为力,一点儿不作为吧?一开口还理由十足?!

又想了想,他最后尽力劝道:

“所长,可要是他们大规牡斗出现了严重后果,上面会不会觉得我们所好象吃­干­饭的,事前连个影子都不知道?”

这几句话打动了所长,所长张着嘴楞了半天,然后点点头:

“你考虑的有道理,小郭,我向上面汇报汇报”

他暗自松了口气,这个所长虽然无能,然而“推”功厉害,一有事不是向上推,就是向下推――他想,上面的人总不会跟所长似的,要有所行动吧?!

于是那个下午剩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在满怀消地等着晚上怎么行动的电话,但直到下班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也没有任何电话

他感到无比失望,这可怎么办?

就此放手不管吗?那么结局一定像所长说的,械斗之后,会有很大的死伤,公安局也可以趁机抓住一些人,但抓住又怎么样?虽然“二东北”这样的也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可“二东北”毕竟除了打架,别无恶习,他作为厂里年轻工人的头领虽然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坏,倘若没了他换成了个王大勇之流的,岂不是更麻烦?

思来想去,望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他心一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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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二东北”正和一群弟兄们“战前小酌”的时候经同学引见出现了

看着上下打量他的“二东北”,他平静地要求加入今天的战斗

“为什么?”“二东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不为什么,因为我也是这厂的子弟”

“二东北”也许想起几天前他挥­棒­痛打王大勇的事了,忍不住笑了:

“呵!怎么,当了警察敢打架了?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躲这事儿走呀?我们还都说呢,白长这么高个,可惜啦!”

他也笑了

“原来不敢,怕打架万一落下什么毛病不能参军”说到这里,他退一下,语意双关地说:“再说,打架我觉得好象也解决不了问题,赢一回输一回的,打来打去没个头,总是谁也不服谁,是吧?”

“二东北”很豪迈地一挥手:

“服不服是一回事儿,可做人要像个爷们儿,不能孬种儿!”说到这儿,又略含轻蔑地对他说:“小兄弟,你要想这么多,我劝你回家,别趟这混水,回家安全”

酒桌上起了一片哄笑

他也颇为自嘲的笑了笑:

“回家安全,可没劲!我知道各位看不起我,说实话我也想看看自己的斤两现在我当了警察了,还怕什么?”

他又有些流气的笑了笑,一手拿着那根铁­棒­一边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轻轻敲着,一边说道:

“我们赢了就算了,他们赢了,我重办他们,怎么样?”

也许所里其他的警察也跟厂里这些工人称兄道弟,没个原则,――总之,“二东北”立刻相信,然后一挥手同意了

于是他随这帮浩荡的工人出发了,――然后在一个中学的­操­场上,双方拉开了阵势!

左右望望,两个厂真是各自出动至少上百人,个个拿刀带棍,十分老练地分成两边,中间空出一块场地,那是等着两边首领各自发表一番证明各自很威风的话之后,好哇呀呀像打仗似的冲向对方――看表情,个个警惕,人人十足架势,形势一触即发,很是吓人

正在双方首领准备发表“战前檄文”之前,他突然抢先走出队伍站在了中间地带,大声说:

“对不起,各位动手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为什么你们有纠纷不去派出所解决呢?”

他们厂那边似乎被他的态度弄楞了,一时没有声音

化肥厂那边一怔之下即刻发出了一阵哄笑,其中一个人指着他的脸说:

“你算哪儿的呀,轮你说话吗?当个小警察了不起呀?不就是前几天打了一个王大勇吗?当自己是棵葱呢?我一个指头都给你掂翻了”

他立刻回指着那个人的脸说:

“你是谁?说这么狂不就是后面站得人多吗?既然你这么说,你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一个手指头”

那人没想到矛头专指到了自己的脸上,一时迟疑站着没动,他的脸立刻又转向对方的领头人:

“怎么,为什么不让你的弟兄出来?他一个,我一个,难道不公平?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见识你这个弟兄的真本事?现在我不说别的,就请他出来跟我比试比试,怎么?不敢吗?”

“就是,就是,”他身后的人开始起哄:“出来,出来,不敢呐,喔――,喔――”

对方领头人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一偏头,于是那个一惯摇旗呐喊,狐假虎威的家伙儿不得不出来和他同时站在了场地中间

看着对方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个子,他先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只一下,他就把那人打翻在地了――快得让他怀疑这个狡猾的家伙儿存心想快点儿倒地,免得打的久反而受罪大,――群架里滥竽充数的“英雄”最多!

然后,他又抢在地上那个眼珠儿提溜乱转的家伙儿挑拨的话出口之前,大声说:

“对不起,还是换一个来让我见识见识吧”

这时,对方队伍里又出来一个,这回这个家伙依然不高,但要健壮的多,一双眼睛凶狠无情,手里拿了一把半长的刀,招呼也不打,冲着他就劈了过来,他错开一步,挥棍就磕对方的手,为那把长刀,也为对方眼中的狠,他手上也下了狠劲儿,――那把刀被磕飞了,紧接着,他又给那人后背狠狠一棍,那人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

这回,他的胜利也激起了对方阵营中真正好勇斗狠家伙们的不服,“砰地”又跳出来一个,也是二话不说拿着一根长棍劈头打来,他也打出了豪兴,挥­棒­去挡,暗想:妈的,没准儿这辈子也就过这么一回打架瘾了,抡足了上!因此,愈战愈勇,三下五除二,把这位也打翻了

打完之后,气都没喘,站直身体,手中铁­棒­一横,大声喊道:“还有哪一个?”

又出来一个!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他没有废话,只知道到了此刻,自己是必须全力以赴!必须赢!

――感谢上苍,这里面没有武林高手,跟他一样靠蛮和狠来拼,当然,还应该感谢他自己的聪明,刻意使殴斗一直保持在单打独斗的状态,因此令理智留存在在场的大多数人的脑子里,使他特别的身份同强健的体魄和誓死要赢的决心,一起无声的震慑了那些工人,包括那些跳出来的悍勇之徒

――也许这一切共同保佑了他,使他赢了!不仅来一个赢一个,而且愈打愈­精­神,直到他又打翻一个,铁­棒­一横继续大喊:“还有哪一个?”,而一时没有人再上来时,――才注意到在对方边缘的­阴­影角落里,已经有九个人痛苦地蹲在那里,注意到对方那群人的眼睛里呈现出恐惧和敬佩,刹那的沉寂之后,他听到身后发出嘈杂不一的高声欢呼:

“好!”

“好样的!郭小峰!”

他的脑筋冷静下来,连忙侧身一摆手,止住了身后的喧嚣但就在这侧身的工夫,他的眼角突然感到一个黑影从对方人群中蹿了出来,他本能的退了两步,一张­阴­险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来不及多想和多看,也来不及举­棒­,只能就势扫了出去,接着他感到胳膊一疼,也听到喀嚓一声,还有一声惨叫,一个人倒在地上,捂着一条腿,疼地满地打滚儿,大概是腿骨折了

这时他看到自己的胳膊也出血了,但并不太疼,可能是因为穿得厚,他扯掉一条外衣上的布利落地给自己捆了一下,这时又听到他们这面聒噪叫阵起来,他立刻又回身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嚷嚷然后回转身冲对方的领头人,一点头,很礼貌地问:

“我现在能说几句话了吗?”

对方领头人一边气势不倒地戳在哪儿,一边审慎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保持十分气派的姿势一点头:

“你说”

他又回转身冲“二东北”说:

“今天我们这边让我做一次主怎么样?”

“没问题,兄弟!”

“二东北”豪爽地喊了一嗓子

“多谢”他的身体又转回来,冲对方说:“我消今天这场架你们能暂停”

他知道对方领头人内心肯定不想再打了,因为他已经去掉了他们十分之一的有生力量,刚才敢出来的都是真狠,真好打架的,剩下的人虽然好似不少,但至少一半都是出于要在厂里继续混下去不得不跟来的――所以目前这一架真打起来对方肯定输

但那时的人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死要面子的脾气,所以考虑到对方出于面子心理,可能嘴上还得硬着,――他今天拼命可不是为逞英雄的,因此连忙继续给台阶:

“不管各位信不信,公安局马上就要‘严打’,我知道各位不在乎,可问题是不值得再说,刚才你们偷袭了我,我觉得这太不地道,也觉得有资格提个要求,给我个面子,今天暂停,实在想打,等一个月后你们再决定怎么样?”

“好吧!”对方领头人立刻带着很恩赐地口吻说:“看在我弟兄不规矩的份上,也看你是个好汉的份儿上,卖你个面子,不打了!”

“多谢”他向后退了一步:“请”

那帮人呼呼啦啦地离开了

背后的那群一心找事儿的家伙们既觉得扬眉吐气,又好象觉得不过瘾,发出嘟嘟囔囔遗憾的声音

等对方走的看不见了,他背转身对身后这群同样无事生非的人说:

“我没有撒谎,过一个月大家看看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如果相信我,不仅今天请你们不要打,也请你们这个月都不要胡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什么仇不差这一个月吧”

“兄弟,别说了”“二东北”豪爽地说:“今天你说了算,你给兄弟们争光了,真看不出来呀,你这么能打!”

他笑笑没有回答,走到那个在澡堂挨打,至今头上还绑着绷带的倒霉家伙儿跟前说:

“对不起,今天我阻止为你打这场架,但我很快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家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也算出气了,杀了他们的威风,哼!我们一个玩儿得似的­干­掉了他们十个,还是­干­将,哼!”

望着眼前这些敬畏有加的目光,他内心突然一阵狂喜,世间事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今天本来无奈之下的冒险和拼命,很可能会得到意料不到的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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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但当第二天他带着发酸的胳膊和愉快的心情来上班的时候,就看到了所长的脸变成了开追悼会的造型,接着被通知,局里让他去一趟

他连忙问:

“出什么事啦?”

“什么事?”所长气哼哼地说;“你怎么能把局里的行动计划告诉这些流氓呢?知道吗?这是绝密!”

“局里怎么知道?”他大吃一惊

所长恶狠狠地看着他:

“怎么知道?昨天局里已经出动了大量警力准备收拾这些流氓,可被你破坏了知道嘛!而且泄密!”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觉得好象没见警察呀?半晌讷讷地问: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哼!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逞英雄,呵!你还怪威风呀?横在那里,来一个打一个,郭小峰,你不知道你是警察吗?你想当流氓老大是吧?参与流氓团伙斗殴不说,最后还泄密,我不跟你说了,你去局里给局长解释吧!”

他闭了一下眼,――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局长的目光像所长一样峻厉!

但他已经平静下来,――该死不能活!要是无可挽回,反而不用孬种了

“你是那个厂的子弟,是吗?”

“是”

“所以要为本厂出力是吗?”

“不,我只是想阻止那场械斗”

“阻止?”局长稍微嘲讽地笑了一下:“年轻人,我昨晚看了全过程,我承认,你看起来威风极了,很潇洒呀,小伙子!可实际一定累坏了吧?也冒了很大的风险,但结局怎么样呢?你那是真正的阻止吗?顶多是延缓!”

说到这儿,局长的声音瞬间又严厉了:

“而且凭借的还不是你个人的力量,至少不全是你的力量,不是你宣称马上要严打,他们会散去吗?”

“不会!”他也冷冷地回答

局长的严厉激起他的傲气,他微微抬起下巴,继续反驳:

“但事关紧急,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是想逞英雄,最初我是把消息告诉所长,请所长处理,可我等到下班过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信息,那我怎么办,难道眼看着他们械斗伤人吗?无奈之下只好这么上阵了而且――,”

他顿了一下:

“如果在械斗开始之前你们能出现,我也不会冒这个险,但事实上你们没有出现”

“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局长回答,声音更严厉了

他也来了脾气:

“什么计划?等他们打完你们‘连包烩’是吗?”

“你很怕他们被‘连包烩’吗?”

“对!”他硬邦邦顶了回去

“为什么?”局长眯起眼睛,像个设伏的狐狸:“他们都是你的哥们儿?”

“当然不是,如果我和他们有这么深的交情,这场械斗根本不会发生,更不可能被你们‘连包烩’”

“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们还不该是严打的对象,除了爱打架,这些人没有其他劣迹!如果这次把他们一锅端了,那么多工人,很快就还会有一个首领,如果新首领是王大勇那样的,或者更坏的,这在我们辖区已经有很多了,我们的辖区未来的治安只会更差!”

“你的意思是你很清楚你们辖区的情况?”

“是”

局长的目光柔和了些:

“可你很年轻呀!你有二十吗?”

他的口气也缓和了些:

“差不多了”他回答,但接着又强调一句:“但我这二十年一直生活在这个辖区,所以我觉得各方面情况我都很熟”

“哦?”局长点点头,目光变得更柔和了,甚至露出了一点儿微笑:

“你做事很拼命也很热情,刚工作吧?”

“是,刚上班十八天”

局长微笑的神情突然僵住了,半晌问道:

“前几天刑警队的老李给我说你们派出所有个刚上班一星期就一举抓住了个盗窃杀人犯的小伙子,还说破案思路清晰,处理周到细致,特别看好,想让我把人调到他们刑警队,他指的是你吗?”

他有些高兴,又感到有些尴尬,红着脸嘟囔一句:

“可能是吧”

局长又看了他半天,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郭小峰”

“郭―小―峰!”局长一字一顿的念了一遍,又想了一下:“对,是这个名字”然后,在又一阵注视之后,局长以更和蔼的口气问:

“那么,小郭,告诉我你昨晚是怎么打算的呢?先阻止,接着呢?还有,以后其他厂之间发生械斗你可怎么办?难道每次都能这样解决?”

“当然不能”他连忙回答,从有些得意的羞涩中恢复出来,又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接着把自己这十来天来的设想一一讲了出来

当他最终说完的时候,局长的表情变成了说不出来的惊异,许久,又点点头:

“本来我也打算调你去刑警队的,但现在我看你暂时还是留在你们派出所好,照你想的去做吧,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直接找我,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站了起来:

“是!我一定努力争取使我们辖区的治安状态有所改善”

局长也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

“一定会!后生可畏,郭小峰,我看好你”

他再次带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慨,离开了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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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所里,所长的表情从大灰狼变成小白兔

不仅如此,今天似乎每个人看他目光都变了,包括那些路上那些仅仅脸熟的人,到了他们院里,每个人更是亲热的给他打招呼Dm

他妈那天也再次战胜了更年期的烦躁,笑嘻嘻地非要他陪着她去买米

“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说

“不行,妈还要买别的呢”

他只好被迫跟他妈一起出门,然后强迫自己对每一个给他妈打招呼的邻居和同事微笑,不断的“叔叔,阿姨”的叫着心里暗暗发烦,很多人他平时根本不用招呼的――同时暗想,人的嘴可真快,就昨晚的事儿,今天全知道了?

当他们终于买完米回到了家属院门口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要是平时他自己去­干­,三十分钟就完了),但他妈又在大门口跟人寒暄起来,正在他烦得不行,还不敢走,不得不坚持做“展品”的时候,突然看见厂长和他老婆,还有那个小女儿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垂下眼皮,侧开了脸,这时,他的眼角看到,厂长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向他们走来

厂长先是显得很慈祥地跟他妈和旁边几个人招呼了一下,那几个人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厂长的脸又转向了他,――他立刻低下头,伸手把自行车后座上的米搬下来往肩上一扛,对他妈说了句:

“妈,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等回答,扬长而去

等他吹着口哨把米放好,舒舒服服地刚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妈一脸怒­色­,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小峰!”他妈以比更年期犯病时还严厉的表情厉声责问:“你刚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他笑嘻嘻地回答:“替你出气的态度呀?忘了你那天气成什么样了?忘了你怎么交代我了?我可是保证了,看见那女孩儿就绕着走”

他妈更气了:

“你,你,你这孩子知不知道人情世故?他,这事儿跟厂长无关嘛,是他老婆――”

他嘲笑地看了他妈一眼:

“哎呀!妈――,你刚认识你们厂长呀?不是他撑腰,他老婆平时会这么嚣张?他们俩就是一对儿,什么无关,你就是怕得罪厂长罢了”

他妈脸红了一下,但立刻又理直气壮了:

“怕也没什么害臊的,他是厂长,全厂他说了算,我当小兵的陪个笑脸有什么丢人的?我说你不懂人情世故,你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你光顾自己出气,以后我可怎么办?”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得罪又能怎么样?你三十年前是个出纳,现在不还是个出纳?马上就退休了,难道还能升官呀?我又不在你们厂吃饭,我哥在部队,就是转业也未必来你们厂,你还怕什么?他还能怎么治你呀?”

他妈听楞住了,呆了半天,突然笑了:

“说得对!儿子,说得对!还能怎么治我呢?顶多以后每个月奖金少点罢了,那又怎样?我儿子都挣钱了,还差那几块钱?出出气也好!儿子,做得对,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厨房了

他一笑,暗想:将来奖金都未必少,那些马屁­精­虽然怕厂长,可现在也要掂量掂量他的份量这帮家伙们都有瞒上不满下的小聪明

第二天,他过得很愉快,因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化肥厂把那几个在澡堂打“黄毛”的家伙都抓走了,没遇任何抗议和阻挠,包括那个总显得很威风的头领也没说什么――然后,他又把“黄毛”叫到了派出所,告诉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惩办这几个人,继续结仇;一种是高姿态放一马,争取以后解了这个没什么道理的冤结他最后强调,消“黄毛”选第二种,因为没有人可以永远保他

一贯仰仗他人的“黄毛”立刻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那几个打人的家伙儿带着意外和对强权的拜服,毫发无损,感激涕零的离开了派出所

当天还没下班,化肥厂的那个首领就亲自跑过来表示出要结交他的意思

所以,当晚回家时,他又带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心情重复地想着一件事:天赐良机,居然天时与人和同时到了他的手中,既然这样,显然可以考虑尽快进行下一步了――

和他相对应的,那天他妈的心情也是又一个晴天,满脸要说点什么的涅他和爸爸谁也没问,因为知道他妈肯定憋不住自己要唠叨出来

果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妈带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开口了

“你们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人接腔,但没关系,他妈早就习惯自说自话了

“今天小颖去找我了,给我道歉,说那天小峰救了她,结果回家之后在楼下被他妈误会说了一顿,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消我们原谅她和她妈,哼,现在不说我们救她是心术不正了?还是小峰说的对,不搭理他们,他们自己也拔份儿拔得没劲儿了”

他听完了,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地接着说:

“是吧?妈,我早说了,对这种人不用搭理也不用怕,你俩儿子都出来了,你还怕什么?”

“说得是!”他妈回答,越发高兴:“小峰,你知道吗?人家小颖还说要亲自来谢谢你呢!”

“用不着”他断然说道

“我也这么说”他妈继续说:“谢不谢的有什么呢?都是邻居,她遇危险,我儿子看见了也应该这么做,更何况当年我们家的狗还咬过她一口,就是补偿,也应该出手”

他忍不住笑了,对他爸说:

“哎呀,爸,看我妈了不起呀!说得多有水平,可比厂长老婆强多了,不,比厂长还强”

“可不是!”他爸也笑着附和

他妈越发高兴,得意了一会儿,突然有些鬼祟地看着他说:

“小峰――,我看小颖好象对你有点儿意思似的”

他的脸沉了下来:

“妈,你没问题吧”

“什么问题?我看小颖那姑娘还不错――”

他不耐烦把碗往桌上一放:

“够了,我看厂长老婆防你防得对,刚给你道个该道的歉,你看你就产生了过分念头,妈,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呀?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想得邪!”

“就是”他爸也附和说:“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妈的好情绪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但接下来攻击的目标转向了他爸

他则带着万分庆幸的心情迅速吃完了饭逃离了现场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一

接下来在“二东北”他们还以为交上一个义气相投的兄弟时,随后又被他的心机和冷酷给镇住了,――为他设计杀了一批这个区人们心知肚明的“恶霸”

其实计谋也很简单,他是从一个外号人称“东哥”的人身上下得手

“东哥”三十多岁,是电线厂的一名工人,这个人心黑手狠,行为龌龊,身边还聚集了一批臭味相投的弟兄,这些人,偷窃,抢劫,欺男霸女,是个人们敢怒不敢言的恶霸

但另一方面,懂得利用力量谋取利益的人,比“二东北”这样纯粹为发泄身体多余­精­力而打架的人,都­精­明得多,很懂得避风头,现在表面反而老实的很――同时他们和派出所的人关系处得也不错,加之之前是*年代,很多大人物还冤死黄泉呢,小人物没事儿是没事儿,一旦有事儿,不知怎么按个罪名就稀里糊涂入狱或丧命――因此,受了他们欺负的人常超案都不敢报,免得以后受更大的报复――所以,这位“东哥”越活还越滋润

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想抓捕谁,要先搜集足够的证据,然后加以逮捕审讯量刑等等然而他不想这么做,因为很多证据刑警队搜集难度都太大,更何况他一个派出所的小民警,而且他还怕错失“严打”的良机(虽然事后证明,“严打”还持续了好几年,但他可没这份先知先觉),因为他一天也看不得这个“东哥”活了,认为这个无耻的东西早在十年前就该为一场­阴­险的谋杀和嫁祸逼死他人而被处死,更惶论后来累计的更多恶行了

所以,他以一个在真正法制时代看来绝对违法的手段处理了此事

他从“东哥”的一个所谓的“姘头”身上入手,这个女人是“东哥”同厂一个工人的老婆,被“东哥”看上了他让“黄毛”直接找到那个女人明说,公安局决定要枪毙“东哥”,现在就缺个由头,让那个女人告“东哥“*

这招儿很灵,虽然那个女人很怕“东哥”,但更怕“人民*专政”,哆嗦一阵之后就答应了,得到口讯之后,他又亲自出马鼓了鼓那个女人的勇气他警察的身份和那一夜连伤十人的勇悍还是很有作用的,那个女人即刻表示要和政府合作

所以,在一个下午,他带着给他立威的铁­棒­两个同事和“二东北”手下几十个弟兄,出现在那个女人家门口就不奇怪了

“东哥”从被窝儿里抓出来时,既愤怒又克制,充分显示他已不是仅仅好勇斗狠的小年轻了

“小兄弟,误会,误会”“东哥”咬着牙,陪着笑脸消拖延一下时间,毕竟这是他们的厂区

他满足了“东哥”内心的愿望,也不慌不忙

“误会吗?”他反问

“肯定误会”

“误会什么?”

“东哥”噎了一下

那个时候道德严苛,满街假正经,这种事说出来很丑

但“东哥”不是怕丑,他是拖延时间等自己的弟兄们过来营救自己,这时那些人已经出现了,但没人敢动,他的执法身份和同时专门带来助威的几十个他们厂里的工人,共同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东哥”的脸­色­稍微有点儿变了,――终于意识到他早就做好对应的准备!

他也在拖延,在等那些好奇的邻居和闲人,――此时,那些闲人也果然都探头探脑的逐渐围过来

这时,“东哥”的一个弟兄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那女人是破鞋!”

他笑了,望着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了:

“是吗?可我怎么接的报案是*呐!”

“什么*?”“东哥”矢口否认,同时凶狠的眼神儿立刻扫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吓得不敢抬头

“东哥”赶紧又转头赔笑说:“看,误会”

他看了看那个吓坏的女人,嘲讽地一笑:

“误会吗?我看你是威胁受害人,既然现在她不敢说,我来说,你是*”

“东哥”的脸­色­变了:

“小兄弟,什么意思呀?”

“意思很简单,”他非冲楚而大声的回答:“我要你死,而且死定了”

他的脸突然转向人群,用手中的铁­棒­横指一圈,表情变得极其凶狠:

“该说的话我说了,哪个想来陪葬的,可以出来!”

那还是一个相信强权不信法制的年头儿,人们即刻相信了,包括东哥的所谓铁杆“兄弟”们

――小人喻以利,大难临头,本­性­立现,――个个缩头不言起来

“东哥”终于不再克制,破口大骂:

“王八蛋,你想害我!”

“对,害得就是你,”他­干­脆的回答,然后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恶棍,吩咐一声:“带走!”

“东哥”愈发愤怒,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郭小峰,你这个王八蛋,你想害我,我他妈变成厉鬼也不饶你!――”

“东哥”没有骂完就被他一­棒­横扫到胸口打得痛苦地蹲了下来

“你还不饶我?”他拿着那根铁­棒­指着“东哥”的脸说:“呸!你还没死,地下那些冤死在你手里的鬼魂就会缠死你!你已经多活十年了,当年谁杀的人?又是谁嫁祸水仙逼死她?后来你继续­干­过多少坏事你自己不知道?你配不绕人吗?你只配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又一抬头,大声对围观的人喊:

“各位谁有冤屈的,随时可以去派出所反映,我们公审的时候需要”

然后,又低头冲蹲在地上又愤怒又恐惧看着他的“东哥”一笑,用很大的声音说:“别的,没人再告你你也死定了,*是死罪!”

死老虎谁不敢打呢?那几天派出所立刻像商店似的人流不息,很快,关于“东哥”恶行的材料摞起来比“东哥”的身高还高一尺他暗自长出一口气,这下证据确凿了,按那时的严刑峻法,枪毙十回也够了而且这下也不怕局里跟“东哥”有关系的人出面来彼――他也心虚,毕竟,他对“东哥”逮捕的理由称得上――构陷

不仅如此,那时的他虽然还不知道搏弈论,但对“囚徒困境”已深有体会,在那些人为自保而拼命委罪他人的过程中,让他顺便也坐实很多其他大小“恶霸”的罪证,如愿以偿的打开缺口

接着他一鼓作气,各个击破,很快就像蚂蚱似的撬一大串,抓得抓,杀得杀,加上市里组织的声势浩大的游街示众等等现在看来极其有违*的行动,――反正那时挺管用,――总之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时间,他们整个街区秩序井然,没有了小偷小摸,那些小混混都乖乖地暂时在家眯着躲风声

也因此短短几个月,――郭―小―峰――这三个字,一时声震这个辖区和整个公安局,走在他们这个辖区的街上,投向他的目光变成了敬畏,包括那些年长的人和厂里开始视他如兄弟的工人们,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使他们似乎都意识到他决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仅仅能打的,一个外表还有点儿稚气的年轻人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唯一没被吓住的反倒是看来柔弱的女人,――拯救一个浪子和征服一个英雄,好像一直是很多女人一生的梦想,――而在除了做女人,也没什么其他方面可以发挥才­干­的时代,仿佛这样的女人更多

他曾经比较浮浪,现在又仿佛很英雄,不知是不是因此显得算二者兼具,总之突然变得额外迷人,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开始大胆地看向他,主动找茬儿跟他说话Hxm

可惜姑娘们没被吓赚现在的他却被吓住了,因为他一工作就算大人了,加上又突然有点儿小名声,要是再跟谁有点儿什么就非常引人关注,那时谈个恋爱都是大事儿,弄不好是非常麻烦的,这使他再也不敢像以前没工作胡混时那样,偶尔还敢偷偷找某些女人来发泄自己青春的体力――现在的他惟恐一旦被讹着,或者被抓住辫子影响未来的工作,因为他已经爱上工作了

――所以,在他仿佛有很多女人可以选择的时候,其实倒被憋住了,内心十分痛苦,才发现这看来风光的背后也有不舒服

――而最糟糕的是,那个厂长的小女儿似乎也进入了崇拜者行列,每天都在他们楼附近晃悠,只要他回家,好像总能遇到她――这使他无比痛苦,因为他的内心,其实一看见那个女孩儿,所产生的,――是一种厌憎的情绪,――包括他救她的时候

所以,对他妈在饭桌上还时不时提到这个女孩儿更感到痛苦不堪

但他一直忍着,连谈论都不想谈论,因为他妈说的都是诸如“小颖今天给她说什么什么,或帮她什么什么”之类的话,有意又无意,他也没法儿反驳,只好装听不见,消他妈有一天能说烦

直到有一天他下班一回家,突然发现那个女孩儿居然在他家里正和他妈有说有笑时,感觉再也忍不了了

他没有回答厂长女儿既羞涩又大胆的问候,只对他妈交代一句,

“不吃饭了,我晚上加班”

就转身离开了家他没有走远,猜想他不在家,那个女孩儿肯定很快就会离开

果然,很快就看见那个女孩儿离开了他家那座楼然后,他又不慌不忙地回了家

他妈正和他爸吃着简单的晚饭,看到他回来,有些奇怪

“小峰,你不是说要加班吗?”

他一边给自己盛饭,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

“加什么班――,我就是想躲开你们厂长家的这位千金”

他妈的脸拉下来了:

“为什么?”

他笑了笑,坐了下来:

“为什么?你忘了我不是答应你以后见她都躲着走嘛――,你儿子说到做到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当时一句气话而已,还能一直记着”

“气不气话的,以后我们别提她好不好?”

他妈一笑:

“为什么?我看小颖这孩子还挺好的,而且,小峰呀,她现在肯定对你有意思,哼,我估计呀,连厂长都乐意了,小颖就考了个卫校,前途也不会太大了,但将来能当个厂医也不错,工作清闲――”

“――可以啦!”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妈:“你别乱想了,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小颖哪儿不好呀?我看比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强”

“哪儿强呀?我看不少女孩儿比她漂亮多了”

“看你说的,小颖也不错,再说,要是结婚,光漂亮也不行,其他条件也很重要”

他被吓住了:

“你说什么?妈,你扯哪儿去了?”

“什么扯哪儿去了?你马上都二十了,谈个恋爱,过个两年不该结婚呀?”

“什么结婚?再说就是结婚跟她也没关系呀”

“为什么没关系?小颖家条件好――”

“――光条件好就行了?”他怒气冲冲地打断他妈:“你忘了厂长老婆怎么羞辱你了?”

“哎呀,你这孩子心眼儿也太小了,过去就过去了――”

“你过去我还没过去呢!我消你别在提她了!”

他妈也烦了:

“你这孩子疯了!就是小颖她妈势利点儿,又跟她没关系,你跟小颖较什么劲儿”

“我没有跟她较劲儿,我就是不想再提她而已”

“为什么?小颖哪里不好呀,家里条件好不说,现在对你――”

“够了!”他突然摔下碗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我不想再提她,我看见她就够了,别提她的条件,我不稀罕,我不是黑子,我不找主人,我不需要别人养,我不想死得那么惨!”

在无声的度过几个小时之后,他爸爸来到他的卧室

“小峰――”

“对不起――”他打断爸爸,低着头小声道歉:“爸,对不起”

“没什么”他爸很和气地说:“一家人嘛,只是――”

“我知道――”他再次打断爸爸,抬起头轻声说:“我怨得没道理,黑子的死和他们没关系,怪我!所以,对不起,爸,对不起”

“小峰,黑子的死也不能怪你,怪我们”

“不,”他坚决地摇摇头:“怪我,只怪我,我知道我错了,是我的错”

“看你说的”他爸也坚决摇了摇头:“那时你还是孩子,怎么能怪你呢?”

他再次低下头轻轻摇了液

“爸,别说了”

“好吧”他爸站了起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点点头,――是的,明天还要上班呢,――生活还要继续,还有很多事要做,他的设想只完成了一小部分,――他的生命还想要怒放,没有时间只沉浸在悲伤中――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二

第二天早上,他忘了一切,以很轻松的心情来到了单位

除掉了那些“恶霸”,他就该着手处理这些没事爱喝酒打架的工人了,这些人看来都不算坏,可火气­精­力都很旺,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爱喝酒,一喝酒就失控,考虑到生命的脆弱,几乎可以认为这些人就是杀人犯的预备队!――最关键的是他们数量众多,所以潜在的危害非常大Hxm

可对这些工人他不忍心用残酷手段,也不忍心等事发之后再无动于衷的处理――静夜沉思,他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也许他还好一些,尽管家里也很局促,但毕竟人还算少,而且他和哥哥都没结婚,哥哥又参军走了,算是凑合能转得开――很多外面打来打去的威猛大汉,到他们家一看,居住环境局促艰苦的实在毫无生活乐趣,外面晃着确实还更爽一些,能感到自己还是个男人――而且他也曾经一样觉得无聊,没有可以追求的实际梦想,却有一身勃勃的­精­力!

――唯一的不同是机缘,他成一名警察,而不是在车间里天天­干­相同的活儿,月月拿一样的死工资,年年吃内容近乎不变的饭菜,生活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普通工人,――职业的特征使他在变革时期得到了发泄­精­力和内心残酷一面的合法渠道而已

所以,他消能更好的处理这些问题

那时他智慧所及的想法,是尽量使这些工人的­精­力转换成好的方面――能力所及的办法,则是早已有之,看也看熟的手段――让这些人帮助治安联防

应该说虽然手段是老生常谈,但可以不夸张的说:在他的管控期间,全市他做得最好犹如同样一把刀,到了武功不同的人手里,威力却大不相同那样

因为他的勇捍冷酷和因此在工人中形成的威望及其又由此导致他在局里受到的重视的缘故,这交互形成的力量使他后来轻轻的咳嗽都有了不同的分量――同时,他们辖区工厂多,曾经工人野蛮爱闹事的劣势现在变成了优势,因为这些工人们彼此认识,年龄接近,义气相投,­精­力充沛,而且都想­干­点儿什么,一旦组织得当,就远比其他辖区从各个单位临时抽调的老弱病残强得多

他们辖区的治安,由全市最差迅速变成了全市最好

所以,除了在辖区中得到的敬畏目光,为他的年轻和有为,连整个省行业内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有个郭小峰

局长也曾开玩笑地对他说:

“老李老给我要你,可我不能把你给老李,我知道,没有你,你们的派出所就是‘聋子的耳朵’,我的治安先进区也完了”

“也不是啦”他立刻回答

“呵!”局长笑了:“别谦虚了,是不是我还不清楚?”

他低下头,不知怎么解释

虽然现在人人都看好他,――可他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反而常常感到一种危机,感到自己正坐在一座沙上高楼

因为他越来越对很多工人失望,就仿佛那些工人对他失望那样

他现在已经处理了好几起喝酒斗殴事件而这几起斗殴事件起始挑衅者都是“二东北”的弟兄

那些人一被带到所里,立刻对他露出很亲热的样子,好象他们是一家人,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他明白那些人的意思,但却感到深深地厌恶才发现很多活得卑微的人有着和恶霸相同的极度自私和蛮横――之所以没成恶霸,只不过是因为没能力彰显欲望而已

他毫不留情的公平处理了这些事,但显然使那些人大为不满,开始半无赖半撒娇地抗议起来:

“太不给面子了吧?郭哥”

很多人比他还大几岁,但都这么叫

起初他耐心地解释:

“面子?这不是面子的问题,伤了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我也是为你们好,现在伤人受点儿惩罚你们记点教训,下次动手前就添点儿记­性­,你们想想,要是真失手杀了人,公安局长也保不了你们呀”

那些人立刻抓住话头,一脸仗义地说:

“保不了是保不了,我们没得怪可能保不保,郭哥,这就是你不仗义了”

他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那些人看是个话缝儿,立刻继续追击:

“郭哥,不是我们说,再怎么说,我们到底也是亲弟兄,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弟兄,你忘了,抓‘东哥’的时候――,”

说话的意味深长地退片刻,然后继续说:“再怎么说,郭哥,兄弟实在话,别人的­肉­――”他们又瞟了瞟旁边其他厂的那些人:“你再亲,对他们再好,也贴不到身上的”

等那些人说完,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

“对不起,有两件事我想应该说清楚,第一:我不知道什么叫义气,也不知道什么叫兄弟,我只知道我站在这里时,是个警察,我要主持的是公道第二,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郭哥,以后叫我小郭就行了”

那些人顿时识趣的闭了嘴

投桃报李的,他也顿时失去了他妈妈厂里这些工人们的拥戴,虽然表面唯一的变化是他们见他客气极了,

面对这些变化,他没有后悔,但内心却添了恐惧,他不知道这样一步步失去工人们的支持,他的治安状态还能不能得以保持

那些工人某些方面说的并不错,其他厂的工人,到底没有交往基船关键时刻,仿佛总不贴心

他消自己的苦心能被理解,对此,他暂时不想指望这些喽罗型的家伙们理解,而是消这些首领型的人物先能理解――毕竟,这些首领在他们自己的小圈子里也明白“公道”的意义

其他厂的那些首领没等说,都立刻表示他公道得对!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和他不近,公道对他们有好处,自然支持!――可与此同时,他们为此和他更不近,――对某人卑微,多是为了能在别处狐假虎威――要是反正近也白近,谁天生贱骨头,要和他套近乎?

因此他也不知道那些首领是否真心认同他

所以想来想去他觉得眼前关键的人,还是“二东北”

为此一天下班,他特意约了“二东北”一起喝酒聊天,消好好谈谈,解解心照不宣的结

“二东北”如约来到了派出所

他们刚坐下摆开阵势,就透过钵窗看见厂长家小女儿从派出所大门走了进来,一种直觉,他感觉她是来找他的,而且为没用的事――他立刻站了起来,招呼今晚值班的小王出去接待,并且交代,如果是找他的,就说他不在,有什么话请小王转告然后,自己避到了门后

他猜得不错,小王很快回来说,没什么事

等他再坐下的时候,看到了“二东北”惊讶的目光

“小郭,”“二东北”称呼也改了口,但目光变得有些好奇,口气也有些打趣:“不是说你现在,我听说你以前不是不近女­色­的人呀”

他也笑了,玩笑的回答:

“我现在比以前还想近,就是被憋赚不敢胡来了”

“这我理解”“二东北”笑了:“可正经恋爱也不犯法,这女孩儿条件不赖,你别小看,她爸能量不算鞋要是和她结婚,没准儿能弄一套新房呢,小子,别不知好歹,你不知道天天不到睡觉我都不愿意回家,窝屈得难受”

他苦笑一下,现在的他看见那个女孩儿已经没有了那种无辜移怨的情绪了,但一看见还是说不出来的――,他又摇摇头,含混地说:

“不赖又怎么样?再不赖,难道你愿意每天看见一座坟吗?”

“你说什么?”“二东北”大吃一惊:“坟,什么坟呐!”

他挥挥手,笑了:

“得了,没什么,玩笑的,条件好你们才应该抓紧,他爸是厂长,正罩着你们,你们要是追上了,好处就不止一套房了”

“我是不行了,”“二东北”哈哈大笑:“我答应,你嫂子也不答应啊”

“那让你弟努努力嘛!”

“得了,那丫头哪儿看得上我们这些工人?兄弟――”,“二东北”一高兴恢复了以往的称呼:“你不同,现在瞎子也看出来你有前程,不是太年轻,这所长位置现在就是你的”

“前程是自己奔的――,光喝酒打架,肯定打不出前程”

“二东北”顿时显出些不快,但仅仅自嘲的一笑:“我就这出息了”

他不放松:

“那你弟呢?消跟你似的?”

“那不行”“二东北”立刻回答

“二东北”的弟弟外号“小东北”,但体形却不像他哥哥高大魁梧,相对矮小的多,而且也许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宠爱,又有个从小就能打的哥罩着,平时没人惹,所以养成了又没本事,又有脾气的­性­格

“那你平时就该勒肯你弟弟一点儿不是我多嘴,他脑筋简单,老想学你充老大,威风,被人一戳哄就上,这危险的很你知道吗?”

“二东北”听得更不痛快了,挥挥手:

“好了,好了,今天不提这个”

“我今天找你来就为提这个的”他坚持说下去:“我告诉你,新的­精­神,以后‘严打’可不止一次,可能每年都有,别为不值的事犯进去――还有艾你最好管管你弟弟现在你们这些厉害的都不出来了,他们这些蚂蚱又出来闹腾,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亲手逮他们,可我说他听不进的你是他亲哥,替他出过头,挨过刀,你说他知道你是为他好我想道理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

“二东北”敷衍地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别不当回事,”他加重了口气:“你弟跟你不一样,你打架知道不往死里下手,所以看着打架多,但一直没大事,可他没你这份聪明和轻重,拿着刀,碰到哪儿是哪儿,你自己想想危险大不大?”

这次“二东北”点点头承认――

“这倒是,他打架没章法”

但随即又辩解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弟,他身体不行,控制不了局面,所以瞎打,要是跟你我似的,当然知道打到什么程度,既教训了人,也不会出大事对不对?”

“你过奖了”他淡然回答:“我不行”

“二东北”冷然一笑:

“得了,不用谦虚了没准数你为什么选根铁­棒­当工具?还不就是因为铁­棒­既够长,一般匕首近不了身,也够有劲,可以教训人,却又不像刀,匕首之类的,万一打失了手,弄得收不了晨”

他笑了,承认的笑

“二东北”也笑了:

“兄弟,要说你年龄也不大,以前也没参加过群架,也没吃过亏,心里怎么这么有准数?”

“看别人吃亏也能吸取教训嘛,”他笑着回答:“什么事都非要自己吃亏才能长记­性­,那得遭多大罪呀”

“二东北”笑了,带着点儿佩服:

“要说我真没你这脑子,我这人什么都不记”

他不笑了,变回了认真:

“别的记不记我不管,可我刚才的话消你记赚好好管管你弟弟,别动不动都用刀子说话,别以为别人是怕他,他们是怕你――还有艾你再能打,再有弟兄服你,你能罩住的地方还是有限,所以你这样处处偏袒他,早晚知道可能是害了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看着“二东北”那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带着点儿无奈慢慢说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这教训,可不是从别人身上长的,而是一条命,换回来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再次无奈的叹口气,最后一次努力说道:

“我的教训是条命换回来的,你可别再搭一条命了――”

一语成谶!

大约两个月后,“小东北”和几个朋友喝酒时,与另外一桌的几个人发生了口角,失手将对方扎个重伤

与“小东北”一起喝酒打架的那几个人被他很快抓住了,只有“小东北”不知藏在哪里去了

他直接找到了“二东北”:

“把你弟交出来,我算他自首”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二东北”傲然回答:“我也正找他”

他看了看“二东北”,想了片刻:

“好,你跟我来”

“­干­什么?”

他没解释,直接把“二东北”带到那两个受害者的家,听那些受害者父母的哭嚎,和受害者兄弟们咬牙切齿的仇恨

“二东北”的脸有些不自在了

“看见了吗?”他问:“光你有弟弟呀?光你心疼弟弟呀?别人都没人疼吗?没有爹妈吗?没有兄弟吗?就该白死白受罪吗?你对下面的弟兄知道公道,知不知道所有人都需要公道?”

“我不管”“二东北”大声吼了回去:“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弟坐牢!”

“你不能,你凭什么不能?你能只手遮天吗?”

“我不管,我不知道我弟在哪儿”

说完,“二东北”大步离开了,根本没听他最后的大喊:

“你藏了他可能反而是害了他”

这句话再次应验!

“小东北”在准备转移到外地躲藏的路上,被对方的兄弟挤赚然后当场给打死了

他看到时,已是尸首――接着,他听到消息,“二东北”召集了几个铁杆,准备杀回去给弟弟报仇

他连忙赶过去,果然见“二东北”正咬牙切齿地商议怎么报仇呢,看见他来,在一楞的当儿,就被他一脚就踹了过去,接着一­棒­打到肚子上,和他差不多高,却比他魁梧得多的“二东北”这次却不堪一击地立刻摔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英勇

他用­棒­指着“二东北”的脸,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有脸报仇?就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二东北”看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反驳

他拿出手铐二话不说给铐上了,然后厉声说:

“起来,到派出所反省反省”

到了晚上,他把一直蹲到院里的“二东北”叫到了屋里,打开了手铐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二东北”看了看他,突然捂住了脸又蹲了下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片刻,他的双手也捂住了脸――

在又过了近一年的时光之后,在他双手的后面,再次为黑子流下了埋藏了七年的――不同于那一滴眼泪的――串串泪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三

接下来很快,为他出­色­的表现,他得到了一个调到省城的机会,很多人认为他走得对,在户口比金子还值钱的时期,大些的城市总是难进

局长非常不舍,为他那么快把一个治安最混乱的区治理成模范辖区因此当他准备办理调动手续,顺便向局长辞行时,局长满面惋惜的说:Sg

“我这辈子也招不到像你这么好用的下属了你创造了个奇迹”

他连忙摇摇头:

“哪里,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局长看看他,最后一次挽留道:

“小郭,你年轻,所以以为城市大就一定好,不一定,到那里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人才也多,你也未必再遇到刚到派出所这样显能力的机遇,没有机遇,再有本事,也显不出来,等过二年没人知道,弄不好,就埋一辈子要是留在这里呢,威风也出了,声名远震,比我这局长还出名呢局面都打开了,以后做什么不顺呢?至于发展,以后肯定也不会差,你说是不是?”

他感激地笑了笑,但没有回答

看着他无声的态度,局长遗憾地叹口气,仿佛觉得他还是年轻不晓事

――但其实正是局长说的这些,他才决心要走,――是的,他威风也出了,接下来­干­什么?像所长那样熬日子?难道这辈子就这么躺在一个曾经的威风上了?――他现在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权势和被阿谀奉承,他喜欢的是每天的生活都有变换不同的内容,让自己的生命始终饱满而真实,毕竟他已经浪费十年的时光,他舍不得再浪费了

――可在他熟悉之至的辖区派出所,能遇到的事情还是太少!

他办完了该办的事,离开了单位

温暖的风吹着他年轻的面庞,其实局长说得问题,他也已经考虑过了,因为他父母也这么提醒过他

――但他觉得无所谓,现在的他已经尝到过出小小威风的滋味了,也看出来时代在进步,他的铁­棒­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不过这并没令他感伤,生活向前,何必死抱着过去的小小荣光呢?――他的快乐来自工作,工作本身的快乐,至于结局怎样,只能顺其自然,未来当然也许像局长说的,弄不好,被埋在那儿了

――可那又怎样?

他大步向前走着,突然产生一种豪迈之气:――人只有一辈子,活着就该有活得样子,总不能怕到不活,畏缩一生,他的生命应该以千百种方式来怒放,既然未来如何不好说,――那同样没准儿,――他的­精­彩,还在未来!

他踏上了新的起点,生活繁忙而充实,他想他已经以另一种形式记住黑子,他为它还了债,记住了该记住教训,这就够了――生活,应该永远有新的内容所以,他没有再记起过黑子,就像曾经六七年前的遗忘那样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深夜,在佳慧怯生生观察他的眼神儿中再次记起,记起的那么猝不及防,记起的还是他一直不肯多想的那一面――

他紧紧地抱着佳慧,一直抱着,忍受着内心巨大的波动

――也许是他的拥抱表达了他没用语言表达的态度,放下心的佳慧开始有些委屈的抽泣起来

他连忙松开佳慧,哄孩子似的拍了拍,然后低声说:

“好了,佳慧,我错了,别哭了”

佳慧蒙蒙的泪眼还在望着他,他又伸出舌头温柔地轻轻地舔掉她眼角的一滴眼泪,又拍了拍:

“好了,别不开心了”

但他抚慰的举动反而刺激了佳慧的委屈,佳慧突然抱着他大哭起来,同时还抽抽嗒嗒地说:

“我,我不是故意,失礼,我就是看见那个东西,觉得好象噩梦要,要重演似的――”

“好了,好了”他打断佳慧,不想听下去

但佳慧依然哭着解释:

“我,我真的很害怕,我的你是故意,故意暗示我,暗示我,小峰,要是这回你又改心思了,我觉得我,我再也挽不回你的心了,我―ā

“――好了,好了,”他拼命打断佳慧,那一刻他的头和心都乱成了一团麻,因为这温柔的哭泣就像一把撒过来的绣花针,扎的他心口发疼:

“你想哪儿去了,佳慧,全弄岔了,当年不是你给我买过?我看那么像,想着这是个纪念,我是想让你高兴,是不是?你完全弄错了”

佳慧的哭泣停止了,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又仔细看看他,破涕为笑:

“真的,刚才吓死我了,我都不敢回来睡,怕你给我摊牌”

“好了,好了,别说了”

他一句也不想听下去了,但放松下来的佳慧倒是说上了瘾:

“不过我想想,要是你本来心思半转不转的,我还不回来,你是最讨厌不识大体的,没准儿彻底转了心思呢?所以呀――”

“――好了,好了,别说了”

“嗯――,”佳慧撒娇地扭扭身子:“我就又跑回来了,抢先给你认错――你总归不好意思再拿这个事说我,我知道你脾气,一认错就不好意思再说了,是不是?”

“是,是,好了,别说了”

听了他的回答,佳慧又显得洋洋得意了:

“是吧?怎么说也和你过这么多年了,我可比当年聪明多了,哼!我已经摸透你脾气了,以后要是你突然转了心思,我就不断的认错,然后一直可怜巴巴的找你,你肯定――”

他一下堵住了佳慧的嘴,接着不由分说地翻上去进入了她,然后含糊地说:

“佳慧,我这会儿想的厉害,别说话了,让我享受一会儿――”

佳慧终于闭了嘴

他松了口气,因为他再也不能听下去了,听这些无心却又仿佛提醒的话语,――提醒他当年怎么先故意赢得了一条生命的信赖,然后又如何无情地辜负这生命的忠诚与期待……

佳慧终于在他的缠绵与抚慰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爱梅嗲声嗲气的哭闹和大声叫妈妈,使佳慧忘掉了一切跑了出去,他在床上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接着就起床洗漱,准备简单的早餐,然后开始一声不响地收拾家里的香烟火机烟灰缸等等一切和烟有关的东西很快,身边的桌子上堆了一堆

快收拾完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佳慧略微吃惊的声音

“小峰,你­干­什么”

他没有回头,一边继续搜罗着残余的香烟,把它们继续堆在旁边的桌子上,平静地回答:

“不­干­什么开始戒烟”

“为什么?”佳慧的声音很诧异

“因为你不喜欢”

身后静了一会儿――

“小峰,”佳慧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我知道你现在烟瘾很大,而且办案老熬夜,需要提神,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真的,你抽吧”

“不!”

“为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加紧收拾完所有的残余香烟,全部撂在桌上,然后拍了拍手,才回转身,低头凝视着佳慧有些诧异的眼睛轻声说道:

“因为你心里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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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戒了烟,并且开始推掉一切可以推掉的应酬,下班尽量在家并且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在家,他甚至开始把一些可以在家处理的案头工作拿回家来做,二人世界,很宁静,做事没有影响

之后的岁月里,他不再像以前,没事儿也总在想自己的工作,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佳慧的闲聊,而是变成了一旦忙完自己的事,总是要看看佳慧在做什么,如果有家务就帮忙,笨重的一定抢着做了,但佳慧一般不让他帮忙,为常常只是一些极小的琐事,反嫌他碍事,总让他先去看电视zxSm

那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佳慧,看她一收拾利索,就拍拍手招呼:

“过来”

佳慧总是斜他一眼,然后很听话地立刻跑过来坐在他旁边他常常揽着佳慧,认认真真的,充满了怜爱那些时刻,他们有时什么也不说,有时佳慧就和他絮絮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让他们的闲话和笑声夹杂在在电视机里传来的各种声音中,然后飘散在窗外浩渺的夜空里……

当然,偶尔佳慧也会微微皱着眉头抱怨,在他拍手招呼她的时候:“小峰,你­干­吗像招呼一条狗似”

“怎么?”他总是立刻反问:“不开心我这样是吗?”

佳慧又笑了起来,靠在他旁边问:

“我开不开心这么重要吗?”

“当然,”他总是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回答:“我现在看不得你不开心”

这是真的,现在的他几乎处处都留意佳慧的情绪,甚至有时看到佳慧情绪不太高的涅,总会立刻走过去,小声问:

“怎么啦,佳慧?哪里不舒服吗?”

佳慧在最初的感动之后,后来便常肠起来:

“没有不舒服,就是想懒一会儿”

后来一次,佳慧还半抱怨地说:

“小峰,你别这样宠我好不好?现在你疼我疼的我越来越害怕”

“哎呀,疼你也怕?”

他也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可真难伺候,告诉我,什么不怕?”

佳慧咯咯笑一会儿,然后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

“什么都怕,认识你之后添了胆小的毛病了”

“噢,这都怪我了?”

“对,怪你,怪你太疼我了,还越来越疼我,”佳慧看着他,眼睛里真的渐渐浮现出恐惧:“疼得我真怕哪一天你突然不高兴一撒手――”

他的眼神儿,迅速回避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佳慧轻松的声音:

“其实我都是瞎想,要是别人知道我还的,别说别人,连我妈都不信”

他很高兴换了个话题:

“哦?你妈会这么想?”

从那次坚持把爱梅送寄宿的缘故,本来对他很满意的岳母后来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这还罢了,到了爱梅上小学前,他征求佳慧意见,问岳母还愿不愿意带爱梅,如果不愿意,就请自己妈妈来帮忙带过爱梅的岳母立刻同意了,但他却在家附近又租了一套房子,让岳母居赚爱梅则两边住这使一贯节俭的岳母大为生气,觉得他浪费――更关键的,是觉得他好象嫌弃她似的,所以开始了一见他就没好气的态度

“是呀,我妈说――”佳慧模仿着她妈妈的口气说:“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要老婆不要孩子!”

他听得哈哈大笑

“你还笑,”佳慧嗔怪地轻轻搡他一下:“你知道吗?我妈总是当着爱梅的面说,我说她,她也不改”

他不在意的一笑:

“你妈就想这么说,就想爱梅知道,然后让我难受的,她还能改?越说越不改,你管她呢,让她说好了”

佳慧诧异地看看他:

“你真不在乎爱梅记恨你呀,”

“你呀,”他说,然后摇摇头:“爱梅就是这么被你们宠坏的,争着当好人讨好她!家里没人当黑脸会行?这么鞋没点儿是非规矩将来怎么办?记恨也得管”

佳慧点点头:

“理是这个理,可你忘了那天爱梅数心里最亲的人,你的地位现在下降到第七八位了,还在她老师和几个同学后面,我听得都难受,她不知你是疼她的,严也是为她好所以我总想等她再大些,懂道理了再严管她”

“你不管,她多大都不懂道理,而且越大越难管,再说――”他说,然后又笑了:“把我的地位排低点儿有什么难受的?我听完还高兴呢”

佳慧嗤笑一声:

“得了,别自我安慰了!”

“怎么自我安慰?我说的是真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想,我对爱梅怎样是一定的,如果她长大了对我说:我这个爸爸是世界上对她最差的人,那不是说明这个世界上对她好得人很多吗?难道不比听到我的女儿说,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假的,只有爸妈的爱是真的让我安心?”

佳慧听楞住了,紧接着,又笑了:

“你可真会说,这么想想也确实如此,不过――”

说到这儿,佳慧的脸又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也许世界上真的只有爸妈的爱才是真的,不管怎样,永远不离不弃――”

“那又怎么样?”他声调现实地打断了佳慧:“父母不死吗?而且难道你觉得你的一生就够照顾爱梅一生?还有,父母的爱就够了吗?你愿意爱梅一辈子只能得到父母的爱吗?”

“当然不!”佳慧断然喊了一句,同时还打了个哆嗦

“所以嘛――”他连忙搂过佳慧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我是宁愿我的女儿觉得所有的外人都好,就是爸爸坏”

佳慧想过来了,也笑了,

“也是啊”她说,但很快那份笑容又变得惆怅了:“可我相信,等她长大了就会说,这世界上比爸爸妈妈疼她的人不多”

“你看你,又贪心起来了,我就没这么贪心,只要她身边总有一个比爸妈更疼她的人我就知足了”

“你这还不贪心呀?”佳慧嗔了他一眼,又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知道吗?这已经很难啦,我真不知道爱梅将来能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她能不能有我这份好命,想想就害怕,万一遇见个――”

“好了,好了,”他又拍了拍佳慧:“别想那么多了,爱梅到九岁吗?你就­操­这个心”

“不是我­操­心,是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没什么可靠的――”佳慧喃喃地说:“知道吗?我们单位小赵离婚了,阿琴也离婚了,我的好几个同学都离婚了她们都说我有福,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丈夫,以前当警察是大队长,现在辞职了又成了大款,可一点儿没变心,反而更疼我了,天天上下班接我送我,风雨无阻,可我心里却觉得很害怕――”

他机械地拍着佳慧的肩膀,内心也掠过一份相同的茫然与不安,不为感情,为他突如其来的财运,――每当听到别人盛赞他本事,刚做生意就发了财,他都会产生巨大的不可思议和惶恐,他怎么能赚到这么多钱?

“你该赚的”那个帮他发财的人安慰他:“不是你十几年做人公正我开始不会求你帮忙,不是你帮我先薄了家产,后来我想帮也帮不上你,而且,真赚到钱也是你的运气,我也没想到这个特许经营权会这么有钱赚,这是你的命,财神给的,没人夺得走”

听起来好象理由还挺多,甚至环环相扣,可他却依然觉得虚空茫然害怕,仿佛正做一场美梦,觉得一切都会突然消失

他垂下眼皮,正看到佳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张张嘴,可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佳慧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阵痛心的感觉涌上心来,可――,

他内心一阵深深的痛楚,人­性­不定,人生无常,就仿佛一年前他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到辞职的地步,如果已看到了世事的变迁,经历了心灵的变幻,那么他怎么还敢随意保证?――他不肯,那时已不仅为他不肯轻诺的­性­格,更是怕信口说出僭越上帝的话语,反而会偏偏为此受罚

他,现在真的很爱佳慧,很爱这个家――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稍顷,还是佳慧打破了沉默

“我就是不知足,非要你保证”Hxe

佳慧说,语调又变得轻松了:

“其实你保证了我也不会安心,即使是你做到一辈子不跟我离婚,也不出去混,可眼看着兴发和小玲那种日子,我看着也替小玲难受,也觉得过下去没意思我这么怕,都是怪你平时太疼我了,弄得我现在笨得很,人没本事胆子就鞋前几天我跟关教授一起吃晚饭时还说,我特别羡慕她!”

他很高兴地又转了话题,连忙就着说了起来:

“你羡慕她­干­什么?她是个变态的女权主义者,不正常”

“羡慕她有学问有本事,刚四十就成了教授,还是权威,而且心劲儿也硬,离婚也是她把老公给蹬了,一个人现在过得多潇洒”

他苦笑一下

“羡慕这个?那她又怎么鼓励你如何翻身做主人把我也蹬了?她好象已经这么劝你很多次了翱要你自强自立,不要理我”

“是,她是总给我这么说,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人家硬,也是她真的很本事嘛,我现在真的觉得,就是自己的真本事才没人夺得走,才真能靠一辈子,所以我就对她说:‘关姐,我消爱梅将来像你,不要像我’”

“你可别这么消”他立刻反驳:“有本事也不能跟她似的,过了头,我可不消爱梅将来像她那么变态,天天看男的不顺眼,恨不得哪个女的都离婚”

“你看你就是不行,心眼鞋就为那次她当面鼓动我几句,现在还记仇呢,而且我记得你当场又骂回人家一顿,是不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自我解嘲:

“那不是因为她后来还继续鼓动你嘛,看,你现在不是就被打动了,消爱梅像她,对不对?”

“是”佳慧承认:“那天我还说:‘关姐,其实不光是爱梅,我也消自己也能像你’”

他哼了一声:

“那她可得意坏了”

“人家才没有,反问我一句:‘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幸福吗?’”

他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说:‘是’;关教授就追问我:‘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说:‘你觉得自己幸福吗?’;她回答说:‘当然’;我说:‘这就是理由,你的幸福你能把握,可我的幸福,在郭小峰手上’”

他的心一下子抽了起来――

“佳慧――”

佳慧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

“关教授就说:‘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幸福就好了’:我说:‘是,我觉得很幸福,可又觉得没有安全感,觉得幸福的莫名其妙,也觉得好象随时都能失去似的’;结果关教授冷冷地回答:‘谁让你这么依赖他,推卸生活的重任呢?人生有得必有失,你的命已经不错了’;我回答说:‘我知道,可命好能多久呢?小峰又突然发了财了,我本来就怕,现在觉得更怕了所以我羡慕你,消我女儿的未来也能像你,因为你这一生的幸福都在自己的手心儿里’;你猜她怎么说?”

“猜不出来,但愿不是劝你给我离婚就好”

佳慧微微一笑:

“呵,猜得*不离十,关教授说:‘你为什么怕他发财呢?他越有钱越好呀?一旦离婚,你可以分一半?我看比以前还好,离婚你成了富婆,只要有了钱,老了追你的男人还是成把,保证还不少小白脸,怕什么,你只管跟他提离婚,他肯定还怕你呢’”

他顿时火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不会说一句好话!佳慧,我看你现在特别爱找那个女人,是不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羡慕她一个人自由自在?”

佳慧斜了他一眼:

“是又怎么样?”

他一下更恼了:

“是就告诉我呀,用得着找别人诉苦吗?的我不成全你是吗?”

“当然不是?”佳慧回答,目光变得嘲讽了:“你肯定成全我,没准儿是盼着成全我呢,要不我会这么怕?”

他楞了一下,有些尴尬,连忙重新揽过佳慧的肩头,讨好地说:

“我是生气那个女人老这么撺掇你,我怎么舍得你呢?你以后别找她了,那个女人变态”

佳慧白他一眼,带着点儿任­性­说:

“不!还有,你听我说完嘛,我回答关教授说:‘可问题不在这里,现在不是经济的问题,是我已经习惯小峰宠我的生活了,我怕得是没有他,不是没有男人’”

“――说得好!”他打断佳慧,很解气地说:“就让这个该死的女人无话可说,背后拆我的台,居然还好意思天天要我请她吃饭?”

“人家不是救了你一命吗?”

“什么救我一命,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顶多算得上不昧良心而已!后来呢?”

“――后来她看看我,笑了:‘那你就别怕了,宠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变,现在反而更疼你了,一定不会变了’”

“感天谢地,她终于还能说句公道话”

佳慧撒娇地推推他:

“嗯――,让我说完嘛――,我说:‘那可不一定,小峰的脾气很古怪,好起来要命,可说翻脸就不认人,关键是还不知道原因,莫名其妙的很,所以,我羡慕你,你的幸福更可靠’;关教授退片刻说:‘可靠的幸盖幸福,不可靠的幸福也是幸福,有福就享吧,别想太多了’然后,她就一直喝红酒不说话啦”

“噢”他应一声,开始觉得没意思了,眼睛又瞟向了电视

“哎――”佳慧推推他:“还没讲完呢”

“翱”他连忙应道:“好,你说――”

“最后,我送她回到了家,临走对她说:‘关姐,虽然我觉得过得很幸福,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重新选择,我想成为你’然后她看看我,苦笑一下:‘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跟你换!’”

说到这儿,佳慧突然哈哈大笑,然后狠狠地搡了他一下:

“郭小峰,我为什么找她,因为我得提防别人打我老公的主意”

他先是一楞,接着吓了一跳:

“你可别瞎想”

“哼,瞎想?”佳慧反问一句,接着仿佛抓住把柄似的轻轻捏着他的鼻子问:“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天天要你请她吃饭,――哼,她是那种贪图吃顿饭的女人吗?为什么天天找你呀?”

他连忙辩解:

“不是警队的人还常常来找我吗?有什么法医方面的问题,我经常介绍他们一起探讨,你知道,作为法医,她还是很有水平的你可别瞎想,你老公没那么受欢迎”

佳慧笑得更厉害了:

“哇!还不敢承认?人家都承认了,你还不敢承认”

他有点儿急了,不知怎么解释:

“那她肯定是逗你玩儿的,或者是胡说!你别胡想,怎么可能呢?不说她的怪脾气,就说她比我还大,我怎么会――”

“噢――,原来嫌人家老才规矩,要是小姑娘――”

“根本不是――”

也许看他真有点儿急了,佳慧连忙安慰地拍拍他的脸: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你看你,现在只要不出差,几乎天天送我上班,接我下班,一天到晚的和我在一起,恨不得连健身都带着我,我还怀疑你什么?”

他长出一口气,但接下来就听到佳慧又反问一句:

“可为什么后来每次请她吃饭你都带上我呢?”

“我,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家嘛!”

“我怎么一个人?我可以辅导一下爱梅做功课嘛!”

“我,我想你嘛”

佳慧笑了,笑得得意又温柔,捏捏他的脸说:

“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带着老婆,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说了”

他再次长出一口气

“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佳慧笑着说:“其实我既没怀疑你,也没怀疑她,关教授虽然是女人,可跟我常见的那种不一样,不仅人有本事,还有­操­守,为人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干­抢人老公的事”

“对!”他立刻支持了佳慧的结论,然后略带刻薄地补充一句:“不过你也别的她能抢谁的老公,去掉工作,她唯一擅长的就是把男人吓跑”

“胡说!”佳慧白他一眼:“不定谁喜欢什么样的呢”

接着,佳慧又咯咯笑了起来:

“我找关教授其实是想给介绍一个男朋友知道吗?我们单位老刘跟他老婆离婚两年了,我就想给他和关教授撮合撮合,当然,之前我得先探探人关教授的口风,看她还愿不愿意结婚了”

“是吗?”他笑了:“那那个变态女权主义者怎么回答你的?”

“哦,关教授说:‘谢谢你,佳慧,我看还是算了吧’;我问:‘为什么?你这么能­干­出­色­,单身太可惜了’;她一脸心灰意冷地回答:‘可惜什么,我能­干­所以才单身,男人不喜欢我这个样子的,他们喜欢柔弱的女人,比如你们家郭小峰,看多宠你你还总的,说自己没用,其实的什么?你越没用他越喜欢你,要是像我这样有用,肯定早跟我离婚了,不,连娶都不会娶我!’”

说到这儿佳慧又看着他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警惕地看佳慧一眼:“这是个比方,你可别无事瞎说,弄尴尬了,以后见面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佳慧有些不高兴了:

“我才没有我这么傻呀,我就是为了以后不尴尬才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免得她单身年头多了――,哼,好了,我不说了,接着给你讲艾我就对关教授说:‘关姐呀,你这话可不对,柔弱没用就能得到男人爱呀?那那么多柔弱没用的女人过得糟糕可是怎么回事儿呢?我这纯粹是撞大运,不比你的本事,当不得标准的――再说,各花入各眼,男人多了,谁知道谁喜欢什么样呢?什么样儿的都有人喜欢,什么样儿都有人不喜欢,过得好不好就看两人合不合拍了,――我们单位老刘就很喜欢能­干­的女人,觉得有内涵,最看不上我这种没用的类型,要是我嫁他,肯定早跟我离婚了你看是不是?’反正――”

说到这儿,佳慧显出很兴奋的样子:

“我已经拉他们一起见面吃饭了,接下来,我要继续撮合他们”

“好,做得好,继续努力”他嘴里支持地说着,眼睛又瞟向了电视,正好――

“好了,好了,”他很高兴地说:“《动物世界》开始啦!”

佳慧一听也立刻坐正了身体那个时期,他俩都迷上了看这个节目

但刚看了开头,佳慧就发出了不甚满意的啧啧声,因为今天的节目开头告诉他们,今天的主题是蛾子

佳慧钟爱看老虎大象苍鹰企鹅等等威风漂亮可爱的动物他倒没这样的讲究,以前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感觉生命真是很奇妙,原来大自然中看着最难看,最不起眼的动物,比如什么蝙蝠蜘蛛蜥蜴苍蝇蚊子等等的也都充满了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器官构造,他觉得很了不起,也越看越觉得趣味横生

知道他爱看,佳慧十分默契地懒懒地靠在他身上等他看完再说话

他认真地看着,但他多年机警的习惯还是让他很*觉到佳慧的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没有扭头,习惯地用手拍拍佳慧的脸,表示自己看完就陪她说话――佳慧也没有说话,也许是百无聊赖,拽过他的手摆弄了一会儿,接着又放在自己的嘴上,然后开始像小孩儿那样冲他的手心哈气,一下一下的,弄得他的手心热热的,痒痒的

终于,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了,微微扭过头,正看到佳慧边哈气边半抬着眼睛看他的表情,――他的心突然颤了一下,这是他最怕的眼光

他又扭过脸看了看电视,但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扭过了头,佳慧还这么看着他,他眯起眼睛望了佳慧一会儿,然后带着不出声的叹息轻轻地亲了佳慧一下

佳慧突然转到前面,倦在他的身前,对着他很认真地轻声说:

“小峰,你知道吗?除了一句,我对关教授说的话都是真的,包括最后那一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跟她换换”

“佳慧――,”

他喊了一声,整个心都抽疼了:“是不是一直怪我不肯给你保证?”

佳慧摇摇头,笑容变得有些调皮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哪一句是假的”

他这才想了起来:

“哪一句?”

“前面的我说我消自己也能像她其实这是瞎话,我才不想像她”

“为什么?你刚不还说人家本事厉害羡慕不已,甚至想换换?”

“傻瓜,换换是指时光可以倒流,我根本不认识你现在的我可不想像她”

“为什么?”

“因为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她这样的,所以打死我也不愿意像她”

佳慧突然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现在我习惯这种担惊受怕的幸杆,哪怕你明天就不要我了,想想以前这十几年的日子,我觉得也值!”

说到这儿,佳慧汀了,歪着头略微一想:

“不对,刚才还有句话我还要反口,即使时光倒流,我也不跟她换,我还要做我,因为――”佳慧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可以遇到你,什么样安心的幸福我也不要,我只要你,要这种幸福”

他想凝望佳慧那双带着笑意却又认真的眼睛,却又有些不敢看,一颗心再次抽了起来:――这种幸福?他咀嚼一遍这个词,目光又茫然地投向电视,屏幕上一对美丽的大蛾子正在树丛中在翩翩起舞,这不起眼的小东西,――被话外音告诉他,它们依然是自然的杰作

真的是杰作!――他木然地看着电视,继续木然地想着:原来普通的蛾子也有这么多品种,有朴素如灰的,也有艳丽过蝶的,但无论怎样的外观,细细看来都有它们的美丽,它们的独特,它们完美的翅膀,――还有它们在生机盎然的大自然中,可以尽享短暂平凡生命中属于它们的嬉戏遨游与飞翔

这种幸福?他再次咀嚼着这个词,――难道幸福也并不相同?而是犹如这生命,――也许是来自上帝之手,也许是来自神秘的爆炸,也许,也许……,总之他不知道,就宛若他和佳慧彼此间的爱,莫名起源,――然后在流逝岁月里不觉间混杂进生活的爱与恨,苦与甜,有心无意间最终竟酿成这甘若醴酪,醇若美酒的滋味与感觉吗?――就仿若生命的历程,在莫名起源的微小与单纯上,历经寒冷炎热沙漠冰川沧海田,在世事变迁中生生不息的悄然进化,跨越亿万年,终于渐渐形成的那些或伟岸或美丽或平凡或卑微却又都是这世界上千姿百态又同样完美的各种生命的形态吗?

他不知道,也不愿再想,只知道一瞬间他再也不愿忍受面前这个女人的担忧与不安

“佳慧,”他沙哑着声音低声说:“别的好不好,我不要你的,我发誓――”

“不嘛!”佳慧突然用手捂住他的嘴,笑了起来:“我现在不想听了,你说得对,说出来也未必做得到,约束了行为约束不了内心,你把我宠坏了,我已经不习惯形式上的好丈夫了,你要是现在想说,那就说――”

佳慧没有说完,但也不打算说完,只是轻轻推推他,等他来说

“说什么?”他折睛,恢复了情绪,笑了――,开始装傻

“别装傻,你知道的,就是我现在最爱听的”

“什么装傻?”他越发做出茫然状:“你爱听的话多了,再提醒提醒”

“我刚才给你说过的话”

“你刚才说那么多,哪一句呀?想跟别人换换那一句吗?”

“不是,我后来又反口的那一句”

“反口的?”他装啮样地想了想:“噢――,我知道了”

他一个一个手指的数着;“我――不――打――算――换――了”

佳慧狠狠打他一下,有些气哼哼地说:“你存心是吧?我说的是我为什么不换的原因,就是那六个字”

“噢――,我知道了,”他又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数着:“因为可以遇到你,不对,这是七个字呀!”

佳慧又痛打了他几下,看着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的样子,自己也笑了,然后拿起他的手,一边放在自己的嘴上,一边嘟囔着说:

“就是刚才你看电视的时候,我一直给你说的”

说完,开始在他的手心里演示,一下,一下,一共哈了六下,退几秒,又开始哈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笑渐渐凝住了,五脏六腑痉挛起来,如果说佳慧的那个眼神儿一直犹如一杯醇酒总令他身不由己,渐饮渐醉;那么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就宛若一剂最强的*,骤然刺激的他无法自控,――他举着那只被佳慧哈地痒痒的,暖暖的手,突然用力抱紧妻子

“好,我来告诉你”

他低声说着,接着仿佛突然变成一个未经人世而又欲望勃发的少年,没有前戏,没有技巧,也没有花哨,只会用他的­唇­,他身体的疯狂运动来说出心底那最真最强又最不知怎么表达的情肠……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四

一花一世界,曾以为会单调乏味的家庭生活,真正沉醉其中原来也有其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就仿佛他们卧房里佳慧布置的紫罗兰,仔细一看,才发现让他初次*的宛若硕大麦穗的浅紫­色­花段,并非一枝奇花,而是次第花开,朵朵相累,原来在那宛若纺锤的花束的顶端,每天都有新的花苞悄然涌现,――直到离了根,仅有一瓶清水时还在生生不息地向上结苞,开花吐蕊,为它们的花枝增添着成长至生命尽头的丰饶之美

所以他爱上了这样度过只是居家的,外人看来仿佛单调的闲暇时光,在这些时光里,他总是或者看看书;或者陪佳慧做做简单的家务;或者陪女儿爱梅写写作业;或者全家一起出去吃吃饭,买买逛逛,谈谈笑笑;或者仅和佳慧一起边聊天边看电视;或者什么也不做,只在茶室里坐拥着佳慧低声絮语,偶尔举目共同漫赏沐浴在月光下的凤尾竹;只在卧房里与佳慧交颈缠绵,一起轻嗅着因他的爱而永远弥漫的紫罗兰暗幽香气,――就在这简单生活里,只有佳慧和他知道,他依然时时沉沉如醉汉,偶而疯癫如少年Hxm

自他二十岁之后的岁月里,他看到了物质的渐渐丰沛,也同样看到了“离婚热”看到了“第三者”,看到了“包二­奶­”看到了“*”看到了中国的巨大变化,看到了人心如江河,蜿蜒变迁……

但他和佳慧,没有目标,没有誓言,仅仅按照自己的心意,却居然安宁而幸福地走完了他们的婚姻历程,

一直走到佳慧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十月的星期一的早上,女儿爱梅正嘟囔自己要疯了,抱怨自己为什么还不是大人,大人生活太舒服了,比如妈妈天天上班什么也不­干­,单位还组织旅游?!妻子则恩威并施地告诫女儿一定要抓紧时间学习,这最后的一年一定要全力冲刺,要是这会儿松懈了,前面就白苦了,考上重点大学以后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等等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

他则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不断重复的家庭场景

“好吧,好吧”女儿厌倦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扔掉饭碗,背着沉重的书包准备离开

最后,妻子很亲热地跟女儿拥抱告别,爱梅上得是重点寄宿高中,一周都不能见

接着,他回到楼上再次整理一下下午开会的资料,他没有去单位,因为正好他下午也要出去开几天短会,已经习惯尽量抽时间陪佳慧的习惯使他头天就把要开会的资料拿回了家

正当他的资料快整理完的时候,刚才一直在楼下收拾的佳慧推开茶室的门,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掂着脚先看看桌上资料的题目,看完之后,放松的一笑,在他旁边坐下了

他也笑了,还是佳慧最了解他,一看到资料上的题目是关于所谓全省治安工作之类的大题目,就知道他其实不太紧张,反正这种大事也不是他个人的事,自有工作程序,他只需要条理清楚就行了――如果是具体案件的资料,那就必须给他绝对的清净,因为肯定意味着他要全力以赴的分析研究

“给你揉揉肩怎么样?”佳慧笑嘻嘻说,然后又移到他身后,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按起肩膀了

“好了,好了,”揉了几下,他拍拍佳慧的手:“你的手劲儿就不行,歇歇吧,刚才在楼下又浪费好东西了是不是?”

“看出来了”佳慧很兴奋地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蹭蹭他的脸:“是不是做做效果就是不一样?”

他微微向后侧过脸,笑了:

“好不好没看出来,可味道闻到了,而且我相信什么果汁蜂蜜­鸡­蛋之类的好东西要是扔到锅里绝对比抹到你脸上强”

“又笑话我”佳慧嗔怪地说,轻轻搡了他一下,然后又环着他的腰,懒懒地靠在他后背上嘟囔说:“旅游这一星期我都不能做面膜兵,又在外面跑,肯定特别伤皮肤”

“哎呀,你就是带样儿,少糊几天糨糊怕什么?旅游还抱怨?”

“就是抱怨,我一点儿都不想去,有什么意思呢?城市都差不多,景点儿呢?不是一些庙,就是去爬山,我现在是最怕看半有名半没名的名山,总是累个半死,爬上去一看,不是一眼泉,就是一块石头,然后四下一看,拍照留影,接着就又累个半死的下山再接着就是赶路回家,你说有什么意思?”

他听得也笑了起来:

“你说的倒是,现在我也不爱去那些半名不名的景点儿,说好看也好看,说不好看也不好看,还到处是人,真遭罪”

“就是嘛!”佳慧说,依然懒懒地靠着他:“要不是你下午也要出去开几天会,只剩我一人在家,我根本就不去”

“你呀――”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在家也让你去,你天天上班就是坐着,一天到晚不动,对身体肯定不好,出去旅游也是散散心,整天在家不烦呐?”

“不烦”佳慧­干­脆地回答:“再说,你不也回家一坐就不出来,看看书,喝喝茶,我看挺享受的嘛!”

“我们能一样吗?”他说:“我整天在外面是脚不沾地,说出差,几天歇不下来,自然回家就想静静的呆着,何况还有你陪我”

说到这儿,他依然坐着,只是反过手搂住了佳慧:

“可你呢?――在单位整天都是坐着,偶然出门转转不是很好?”

“说起来也是”佳慧说,恢复了懒懒声调:“不过,我还是乐意和你在家坐着,和你聊聊天,或者听你讲讲那些希奇古怪的案子啦,都比自己出去有意思,其实哪怕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靠着你也觉得怪有意思的,觉得比出去还好”

他的心突然漫过一片温柔的感觉,目光投向南侧的落地窗,窗户还是一格一格的,就像他分得第一套房子后照着杂志设计的那个推拉门,那时他喜欢这个样子,后来的他还喜欢所以当他意外赚钱买下这套高层复式后,装修时佳慧就坚持要这个样子,――而且装修前,为他戒烟后渐渐爱上喝茶,佳慧坚持把二楼两间客房分别装成书房与和式茶室,并把朝向最好的一间定成了茶室

“按我的设计,”佳慧坚定地告诉他:“你会发现将来你会更爱在茶室里看书”

确实如此,佳慧把和式风格的茶室四壁做成高矮不同的壁柜和展示柜,里面可以放很多应手之物,比如他的茶具,他的电水壶,还有靠垫,褥子被子,一旦累了,直接就能躺下休息所以,搬进来之后,除了在电脑上查资料和写一些东西,他一般从不在书房,总在这间茶室呆着

佳慧的意见他都没反对,只有一点,他坚持整套房子选择简欧式风格,包括茶室的落地窗和推拉门也没有选一般中式,日式茶室爱选择的深木­色­,而是白­色­,――包括墙地板和家具都是浅浅的褐­色­发白的木­色­和纯净的­乳­白­色­,他是这样说的:

“佳慧,年龄越来越大,颜­色­浅些心情明亮,情绪也会好,而且白­色­的衬底,到时候摆上绿­色­植物搭配起来肯定更­干­净漂亮再说用淡淡的底­色­,靠垫和其他小东西就可以选的花和艳一些的是不是?”

“会不会不伦不类?”佳慧有点儿的的问:“日式茶室都是深­色­的”

“不会的,你看很多欧洲人就是白­色­的格状门,外面放满的鲜花,不是很美?只要颜­色­协调,就不会难看,对不对?”

佳慧想了想,同意了

“也是!”她说,然后很高兴地调整了装修方案

他知道佳慧会高兴,因为虽然没说过,但佳慧每次看到欧式装修的图片总是爱不释手,啧啧称羡的样子现在有了机会,他消这个房子里也伸展着她的喜爱……

装修的结果确实风格很不纯粹,但效果也很好,洁净优雅,――他喜欢,她也喜欢,他们都喜欢――

他收回目光,背着手拍拍佳慧

“佳慧,等爱梅考上大学,我每年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佳慧在他身后笑了:

“你带我去,景就变了吗?”

“当然,”他说:“我不带你看那种景了,你知道吗?我看过的景­色­最美的地方也不是在专门的景点儿”

“那是在哪儿?”

“就是出差时,不定在哪儿一段路上,”

说到这儿,一些曾经看过的绝美风光突然闪在了他闭上的眼前:

“还记得那年夏末去内蒙抓一个逃犯,内蒙的路宽敞却有些高低起伏,行驶在上面,有些像坐船,抬头看看天,是­干­净的耀眼的蓝天白云,时不时还有一群不知名的大鸟展翅而过,再四下看看,到膝盖的野草随风起伏,就像绿­色­的海浪,真是漂亮,――慢慢地,我们越走越深,天却渐渐­阴­了下来,不久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四周变得模糊和潮湿起来,刚才还亮堂堂草转眼变成了湿漉漉的水草,再抬头看天,没了刚才的蓝天白云,可乌云翻卷,辽阔苍茫,像一个巨大的穹顶笼罩着深绿­色­的大海,那种壮观,真像不想醒来的梦一样;――还有次去新疆,在公路上经过大片的戈壁,其中一片是野马放养区,限速,所以我们只好放慢车速,慢慢开着,四下一看,除了这条公路上的大货车,整个戈壁滩杳无人烟,那个时间已经是傍晚,戈壁天空的晚霞非侈丽,一条一条四散在同样红的耀眼的夕阳四周,把本来土­色­的戈壁照­射­的熠熠反着红光,远远看去,天地连成一片,美得简直有些恐怖,――这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群野马,那么突然,仿佛从天而降,那时红彤彤的夕阳也照在了那群鬃毛飞扬的野马的身上,不知是反光还是真的毛­色­,那些马浑身都是红闪闪的,发着光,咋看真是像身上在出血?――我们都看呆了,停下了车,看着那群野马四蹄轻起的向着公路方向直奔而来,很快,那群野马就旁若无人地从我们的车前飞奔而过,接着,又旁若无人地穿过公路向着公路那一侧看不到尽头的远方飞奔而去,――那种神骏!啧,啧,――反正我们都继续呆看着,一直看到那一团团火焰越来越鞋一直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消失在和它们一样血红­色­的天地之间――,――唉――,很美,佳慧,真的很美”

佳慧环抱着他腰的双手僵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

“听你说的真的很美,可我又觉得很害怕,觉得很荒凉”

他笑了,扭过脸――

“怕什么,有我呢――,不过,真去那种地方呀,你肯定不行的,那是吃住都不好的,哪里还能给你做面膜?还没转回来,一定已经抱怨着嫌风嫌沙嫌多添了个皱纹了”

“又笑话我”

“不笑话你,不去那种苦地方了,我们去海边怎么样?对了,青岛和三亚都不错,你去过的,也知道,――怎么样?我们也不再旅游了,索­性­度假,夏天去青岛,冬天去三亚,到时候再租一辆敞篷车,每天沿滨海公路开车兜风好不好?”

“你可真会说,我们都四十多了,还开敞篷车,那是俊男美女才适合的”

“你看你,我们开我们的,俊男美女开俊男美女的,各开各的,碍什么事呀?再说,人老了也不一定很难看?很多外国老头八十岁还跳伞呢,我们看《偷天陷阱》时你还说电影里那个老头真有风度,还直说人家­性­感呢!看他那样子六十也有了,不一样有魅力?”

“那是男人嘛,女人就不一样了”

“胡说,男女都一样,现在多少四十多岁的女明星风头比二十岁的女艺人还劲儿呢!大家聚光灯追得几个大明星什么张曼玉关之琳刘嘉玲不都是四十出头的人?弄得以前爱说什么‘女人四十烂茶渣’的家伙们,口风都变成了外国谚语了,什么――‘美女是时光雕刻成的’之类话了――其实什么时候出­色­人物都是时光雕刻成的,不修练,人先天能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中国也早就是这样啦,什么妲己褒姒西施杨贵妃什么的,个个荣宠一二十年,算算年龄,最小的奔四十了,大的都四十多了,对不对?做人就是这样,自己不放松,八十岁也有八十岁的钢骨,八十岁的魅力”

佳慧在后面笑了:

“你可真会说,普通人能跟明星,跟皇帝的妃子比?”

“那一般是比不了,人家是一直不断追求美嘛,但这点儿你也有一拼了,天天躲风躲雨躲太阳,还捣鼓各种花样的面膜――”

他突然转过身,一使力把佳慧拉到自己怀里:

“让我看看,浪费那么多好东西有效果没?”

“又笑话我”佳慧一边笑一边推他

他没有笑,一本正经地看看妻子,又一本正经地说:

“挺好!真是光净,所以以后不说你浪费东西了”

佳慧又大笑了好一阵,然后说:

“闭嘴吧,我眼角的皱纹都是被你逗得老是笑,弄得现在消不下去了”

“胡说,哪里有呢?我怎么看不出来”

“得了,得了,别哄我了”佳慧靠着他,然后带着揭穿他的口气问:“你说得这么好,那我问你,你有时间吗?”

他楞了一下,笑容变得尴尬了:

“只能争取抽时间,或者等我退休”

“艾等你退休,等你退休至少又要十多年吧?你现在也会预支了?”

“哦――,”他被噎住了,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拦过佳慧的肩膀拍了拍:“对不起,佳慧”

佳慧笑着嗔他一眼――

“对不起什么呀,开玩笑的,我也不是没出去过,下午不就要去旅游?”

说着,又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懒地说:

“――其实到现在有名的,没名的的名胜也去过不少了,怎么说呢,那些地方说有意思也有意思,说没意思也没什么意思,――搁我觉得哪儿也没有家里舒服,真的,­干­­干­净净的,每天能这么偎着你,喝喝茶,聊聊天,我觉得最美,最舒服,比去哪里都喜欢”

他默默地听着,垂下眼睛,望见了木地板上的格格窗影,再移目仰望,又看到苍翠优美的凤尾竹正随着秋风轻轻摇曳,摇曳的那叶面上的缕缕金丝也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来回流淌……,

一阵浅浅的醉意再次慢慢地笼遍他的全身,――好久,他轻声说:

“我觉得也是,一直是――”

“真的?”佳慧瞟他一眼,脸更靠近他的脸,眼里闪过一丝他很熟悉的撒娇:“为什么,告诉我,不许装傻”

他看着佳慧的眼睛也笑了:

“装傻?我没有艾我不知道嘛,你为什么”

“我就知道你要装傻,好吧,我先说,因为――”

说到这儿,佳慧又撒娇地横他一眼,拉过他一只手,像弹琴那样在他的手心里敲了六下

他的脸仿佛更迷惑了

“什么意思呀?”

佳慧终于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下,然后,眼珠一转,突然拿起他的手,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在他的手心里开始哈气,见他不动,又开始哈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笑容也再次凝住了,那份五脏六腑都抽动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看着佳慧的眼睛,举着那只被哈得热热的手,慢慢而有力的抚摩着佳慧的脸颊一直滑向她的脖子,为得是好露出她柔软的嘴­唇­,让他吸允,让他发疯……

等他终于释放出自己倦倦地躺下时,佳慧看着他,半是满足半是嘲笑划着他的脸轻轻说:“哎,你这人真是,好好的又闹,真不放心你,昨天你闹了一次,今天又这样,我不在家不许出去胡混啊”

他也拍拍佳慧的脸,懒懒地说:

“这回你一定可以放心了,混不了了”

“鬼话,我出去一星期呢”

“那你怕什么,回来立刻让我交功课不就行了呗,再连交两三把,中间肯定不敢乱来,我这把年纪,那能跟年轻时比呀,不得节省体力”

佳慧失笑起来,然后又刮了他的脸一下,带着点儿得意说:

“哼,玩笑的,我才不怕,你能跟年轻时一样有劲儿我也不怕”

“噢,现在这么自信啦”

“当然”

“为什么?”

“我要你回答嘛!”

“那还不简单?”他立刻回答:“我人品好了”

“嗯――”佳慧撒娇地摇摇他的手:“我不要这个回答”

“什么?”

佳慧的嘴巴凑到他耳朵上:

“我要你说出来那六个字”

“说?”他故意露出羞愧的表情:“佳慧,老了,现在再来一次我绝对不行了”

“你又胡说”

“胡说?”他看着佳慧,数着手指头忍着笑说:“你的意思不是说:我―要―再―来―一―次?”

佳慧再次又笑又气地开始捶他,就这样,他们笑着,说着,打闹着,然后分手了,永远分手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只知道得知消息后,连夜开车回来,见到的却已是佳慧冰冷的身体了

他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周围有他的同事,他们都不可思议地听着这个消息,然后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听人说话,听那些不能安慰他的安慰话,听那些所谓的好心话zxSm

因为他最想听的话,已经由那个医生告诉他了:

“死者是大面积心肌梗塞,但她没有受苦”

最后,他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佳慧旁边,凝望着妻子安详的面容,呆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佳慧一只手,放在嘴上,就像佳慧曾对他做得那样,一下,一下,又一下,一共哈了六下;退几秒,又是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哈着,他度过了那一夜

他这样并不是后悔昨天未说,因为这个简单的答案早已是他们公开的秘密,从他们新婚的时候,在一个愉快的夜晚,佳慧曾笑着说: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为什么?”

佳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数了三根手指,然后歪过头说:“就为这个缘故”

“是吗?原来如此!”

佳慧又俏皮地一笑:“那你为什么后来对我又好了”

他笑了,想了一下,然后数了六下说:“我是为这个缘故”

“比我多一倍呀!”

“当然啦!”

佳慧有些不甘心了,但嘟囔着说:

“你是后说的,不算,而且我的话没花哨”

“我也没花哨”他回答,并且突然变得很严肃:“不过,我现在想告诉你,佳慧,我不喜欢看你给我做这样的手势”

他比出了三根手指

佳慧吓了一跳,脸也严肃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容易联想到――”说到这儿,他大笑起来:“对――不――起――呀――,所以这三个字我可以听但不愿看你比出来”

佳慧也吃吃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过了一会儿佳慧又说,然后数了四根手指:“这样可以了吧,现在是四个字,可以提个醒,多了一个‘很’字啊――,那么你呢?”

他笑着,还是数了六下

“还是六个字翱”佳慧转转眼珠,突然伸出两只手:“哼,我现在是十个字,你呢?”

他照样数了六下

“喂――”佳慧推推他,有些不快的噘噘嘴:“你怎么不变变,我已经加了很多修饰词了”

“我可没那个浪漫的本事,你加多少我也是就这六个字”

佳慧有些好奇了: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不是‘我很爱很爱你’吗?”

他刮了佳慧的脸一下:

“你还怪自做多情,我可没这么说”

佳慧脸红了,抓着他不依不挠地追问起来和佳慧缠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了那六下的含义

之后他们就忘了,因为那六个字太过平凡,不能餍足热恋的胃口

但在他们因为健身争吵的之后的不久,佳慧突然旧事重提,之后就开始爱问一个个“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最终,其实只是为能给他说一遍这六个字,为能要他回赠给她这个相同的回答――只是他,渐渐总也不肯好好说出来,变得爱故意装傻

他现在说,不是后悔,因为每次他都回答了,佳慧知道,佳慧后来的笑与闹,甚至推他搡他都是在说,――她知道;而他,知道她知道――

他们都知道他的回答早已不仅在语言上,还在他们的缠绵与亲吻,拥抱与微笑,手势与眼神间,还在他们静静相偎相依时的空气中,在有他和她的世界里……

――他说,只是消这从心底呼出的一下一下的暖意,就如同佳慧曾用它传到他自己都摸不到的心底那样,也可以送到那个世界,在佳慧割断前尘之前,还能最后一次听到他此刻,他昨天,他二十年如缕不绝的心声:

“我――依――然――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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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许久,郭小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觉得已经正常,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

女儿爱梅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似乎很怕打扰爸爸这一刻的心绪Hxe

又控制了一下情绪,郭小峰终于再次开口了――

“爱梅――”

爱梅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爸爸,爸爸表情已经如常,惟有的眼睛似乎红了些爱梅点点头,没有说话

郭小峰略微笑了笑,继续讲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感情一直很好,为我们彼此体谅,比如我还记得就是和兴发谈话前不久,一次我们俩聊天,那是你妈妈说到她单位一个女同事整天穿着名牌,披金挂银的在单位炫耀,而她老公只是派出所一个普通的民警,她你妈妈有些纳罕地问我:

“他一个普通的警察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警察也分很多呀,你肯黑,自然有人孝敬!”我回答说,心里有些不满,那些时候,整个司法系统的纪律可以说越来越败坏我们刑警队当时相对还好一些,问题只是松懈,有了案子不积极处理到了派出所,更不得了,某些警察已经成了一些流氓的保护伞

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你妈妈:“你是不是羡慕她了,觉得我白白做了个大队长,还不会赚钱”

“才不”你妈妈立刻扁了扁嘴回答:“家里又不缺吃喝,多一点儿钱发不了家,少一点儿又饿不死人,那种黑心钱赚它­干­什么?再说,我比她好看,她穿什么也没我好看我才不稀罕把自己弄得亮闪闪,跟蜻蜓似的”

看我笑起来,你妈妈也笑了,但很快她又严肃地告诉我:

“我说真的,现在的警察名声坏的很,背地里都说,就全凭披着一张老虎皮装样子,其实比地痞流氓还坏你不要做亏心事,也不要找黑心钱,我不要钱,你为什么要找呢――,难道你要包二­奶­吗?”

“我哪里敢!”我连忙说,心里很高兴,也觉得安慰,――虽然即使你妈*我去找黑钱,我也未必就会去找,但如果她整天罗嗦抱怨我无能,恐怕日子就太难熬了

还有更早的时候,那时你刚出生,我因为老出差不能在家照顾你们,心里特别内疚,有时候问你妈妈后不后悔找个警察?

你妈妈总是惊讶反问:

“­干­吗后悔,你在家影响我做事,不在正好!――再说,哼,你现在没工夫管呀,孩子肯定跟我一心,所以将来家里无论什么事都是我们娘俩做主,你没有发言权的”

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正好无事,每天回家的话,有时候我又会故意问她:

“有没有觉得我在家呆得太久了,心里烦呀?”

“怎么会?”你妈妈又会故意吃惊地反问我:“我哪里找这么好的长工?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做的饭还好吃!”

我不想多举例子了,你应该知道的,我想说得是,如果这事发生在你妈妈身上,我根本不会在乎,因为对我来说,你妈妈的价值根本不在于此

但最关键的是:――我想说我当时突然觉得自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为什么我会介意小玲?――因为小玲对我来说是个模糊的符号,唯一的印象是当年那个看来淳朴腼腆坐在柜台后面卖杂货的姑娘,现在坐在柜台后面卖酱牛­肉­的本分少­妇­,还有她那陷入困境后的哭诉,――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多了,所以,我当然觉得娶谁都一样

于是,我立刻对兴发说:

“你想知道我好好想一想的答案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这事发生佳慧身上,我决不在乎”

许兴发看着我,有些呆滞,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继续又说:

“兴发,现在我想问问你,当年是谁在我面前满眼带笑的说小玲挺好的?是谁对我说小玲文静腼腆,能做个贤妻良母,会照顾好家人和孩子?是谁算来算去觉得还是小玲最合适?――”

接下来,我尽量复述着当年许兴发在我面前对小玲那些具体的美滋滋的形容,兴发的头渐渐低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的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许久――,兴发终于开口了:

“是,小玲一直都很顾家――”

接下来,兴发没有再说下去,只有喉结来回滚动――

我也没有再说话,又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拍拍兴发的肩膀,离开了

过了一天,你妈妈很兴奋地告诉我,――兴发和小玲和好了

“我说你行吧,”你妈妈带着特别的信服说:“怎么样?!”

说实话,那几天我自己常常也觉得很是意外,仿佛被自己的本事吓了一跳:――咦,连这样的事我都能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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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车已经到了家,然后我的脑子就被其他的事占赚如果不是大约十天左右之后,我所在辖区派出所的李所长带了两个陌生人来家里找我的话,那件事就又压在我脑侯处了

“有事吗?”我连忙问

“有点儿,郭队”李所长说zee

“别这么称呼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惯了,”李所长笑着说:“改不了口了”

“那好随你,请坐,”我说,然后请他们入坐之后,再次问:“什么事?”

“是这样,”李所长开口了:“我记得你好象和那个酱­肉­铺的老板许兴发比较熟我以前见你常去他家”

“算是吧,不过大概一年前,我们就不交往了”

这时李所长带来的两个陌生人中年长的一个立刻追问:

“为什么呢?”

“也没什么,”我踌躇一下回答:“太忙了,要各自谋生嘛,对了,到底有什么事?”

这时李所长给我介绍了那两个陌生来客,年长的一个姓孙,年轻一些的姓赵,都是许兴发和小玲老家那个县刑警大队的侦察员

当时我心里就涌上一阵不祥,果然――

“三天前,”那个姓孙的介绍说:“有人报案在一个荒山的水塘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辨认死者叫刘四魁,经法医鉴定,这人是被钝器击中头部而死的,人大约已经死了48小时以上了,经确定,当做凶器的应该就是死者旁边的石头,但石头也泡在了水里,所以没有办法提取指纹等痕迹证据我们做了一翻排查,死者身上的财物还在,所以暂时排除劫杀的可能­性­,而且死者生前为人不错,邻里关系也不错,没什么特殊的仇家后来有群众举报说当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在附近晃悠,经过画像确定,这个人叫许兴发,是死者的舅表妹夫说实话,现在我们很困惑,因为据我们目前了解到的,这个许兴发常年在这里生活,二者之间以前没有什么来往,没有发现什么仇怨和杀人动机,可他在现场附近出现似乎也有些蹊跷,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嫌疑人,所以我们想来了解一下,郭队,既然李所长介绍你和许兴发以前很熟,那么知不知道许兴发和这个刘四魁有什么过节吗?”

我听得楞住了,半晌苦笑一下回答:

“很难说,说有过节就有过节,说没过节就没过节”

那三个人立刻盯着我追问:

“那么你的意思是――?”

有那一会儿,我看着他们三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因为话说起来是既简单又复杂――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六

大约在我第一次劝好许兴发之后一年左右,一天下班一回家,我就发现你妈妈神情中出现了那种我熟悉的,她为别人的事儿犯难过的劲儿,而在那大半年,这“难过”几乎是专为小玲的,――因为在那次劝好许兴发之后,情况并不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一段时间之后许兴发的情绪就又产生了波动,我则又充当了调解人,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已经去了五六次了――而我对许兴发的情绪波动的判断,则来自于看到你妈妈脸上的这个表情,一看到这个表情就明白,一定是小玲找过你妈妈了,而我则需要再次走进许兴发的家

所以,那天一看到你妈妈的脸,我立刻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应:Dm

“好了好了,我尽快再抽空找兴发谈谈”

可这次你妈妈没有依惯例露出笑脸,而是有些欲言又止的

“怎么啦?”我有些纳闷儿

“小峰,情况有点儿变化”

“到底怎么啦?”

于是你妈妈就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其实要是总结一下很简单,关于小玲曾经被*的事情根本不存在,让许兴发耿耿于怀问题的真相是:小玲曾经谈过一个对象,那个对象就是刘四魁,他和小玲大约是属于所谓三服或者四服的亲戚,本来两人不追究的话是可以结婚的,但现在科学昌明了,农村人也知道近亲结婚不好,加上刘四魁一个哥哥因为近亲结婚生了个傻儿子,所以,家里人异常坚决地反对两人的事儿,事情就黄了

我只记得当时听完后很愉快地出一口气

你妈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劝?”

我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差使,情绪马上坏了:

“什么好劝!我只是觉得原来没有罪案心里很高兴而已,好劝什么呀?”

我的抱怨是真的,因为最初令我得意的“感情牌”的成功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不到两三个月许兴发恢复了痛苦,只是不象最初那么严重,因为小玲这次及时地来求救了但感情这种话,如果没有内容变化重复,说多了就腻人,事实是再说也难有效果,――所以后来我只好反复强调小玲的无辜被迫和受害――让许兴发把仇恨的矛头转向那个不知名的施暴者,对于许兴发时时升上来的认为小玲“不洁”的观点,总是解劝为――“小玲也不是愿意,不是主动的,所以你不能这样责备她”――等等之类的话语,――可这些话的潜台词无意中就隐含了――“如果是主动的,你就可以责备怨恨”――的逻辑

现在问题发生了变化,我可怎么再折回来说呢?

正在我发傻的时候,又听到你妈妈显得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没事儿!”,我心里一喜,刚想问是不是不用我管了,接下来就听到她说:“我知道你总有办法的”

“什么我总有办法?”我立刻声明:“佳慧,你别什么事给我一说就算解决了,我早就给你说了,这事儿我觉得我不行,别说情况变化了,没变化我都觉得够戗,兴发隔一阵儿就痛苦起来,我就跟‘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江湖医生差不多,早就觉得‘黔驴技穷’了,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我更没招了,你赶快让小玲另请高明吧”

“怎么能另请高明呢?”你妈妈立刻振振有辞地反驳我:“这种事儿怎么能到处给人说?还要你想办法嘛”

“你这是什么话,这也不是我的工作,我想不出来”我当时很没好气儿的说:“小玲也是,看病不跟医生说实话,这会儿闹个幺蛾子再说要是撒谎也要坚持到底”

“不怪小玲”你妈妈说,无条件的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分辩:“都是兴发非要找出那个罪犯不行,结果他们过年一起回小玲娘家时兴发一直追查这件事,眼看一家人被兴发追问的莫名其妙,小玲一时慌了就说了实话其实小玲也不全是撒谎,她说当初她根本不愿意,就是被那个男人强迫的,只不过过后害羞,又想着能结婚,所以才忍气吞声――”

“好了,好了,”我打断你妈妈,懒得再听:“别替小玲解释了,再说这事儿跟我解释得着吗?兴发信就行”

你妈妈哑了一会儿,嘟囔说:

“说就是兴发怎么也不信”

兴发为什么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听着是不信,因为话里都提到了结婚,可见是正常交往,那我就觉得小玲不管当时是不是表面被迫吧,大概从内心也不会特别反感,至少横竖扯不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尤其是现在再强调是被迫,听起来就假!――再说,这也跟“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开始撒了谎,以后就难取信于人

但你妈妈又开始不依不饶的为小玲辩解起来:

“其实小玲也不是存心撒谎,她还是老实的,要不然――”

“好了――”我再次打断你妈妈:“刚不是说了,这事儿给我解释不着,我也没说小玲就不老实或者就错大了,要我说,我听着觉得这种情况比前头她解释的被*那种还更好呢,至少两厢情愿对不对?”

“不是两厢情愿,小玲说她当初真是被迫的,她说――”

“好,好,我知道了,小玲是被迫的,”我第三次打断你妈妈,心里额外不耐烦,有些讥讽地反问你妈妈:“因为你们女人都憎恶这件事,而男人都是无耻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于是小玲成了一场恋爱的牺牲品,我非超情她,理解她,认为她还是被*的,行了吧?”

你妈妈翻了我一眼,充分显示出对我对女­性­欠缺同情心的态度不满

我缓了口气:

“佳慧,你别看我,我第三次跟你重复我的观点:这事儿给我解释不着!你说我怎么看有什么用?关键是兴发嘛!――至于我,我只能说小玲前头不给医生说实话,现在产生副作用,你说怎么办?”

“当然还是你费心想想办法,小玲最相信你了,我也最信你”

“哎――,你们可千万别信我”我听得头大,也说不出的烦:“我还有得是正事儿忙不完呢,没工夫天天为这事儿费脑子,好了,好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我晚上还有正事儿忙呢”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没什么正事,本来经侦支队二大队的钱队长约我吃饭聊天,我当时敷衍着没应下来,因为所谓“吃饭”,就可能牵扯喝酒,钱队酒量很大,陪他说话,再不喝的时候没准儿就不得不多少沾一口半口的,而我早已养成了几乎滴酒不沾的习惯了,所以多少有些规避牵扯到喝酒的谈话更何况所谓“聊天”就是发牢­骚­,发什么牢­骚­我都知道,无非是对现状的不满

说到这里,

我想解释一句,在2000年前后,全国各地先后都组织了“打黑”行动,只要一查,黑社会背景的团伙都缺不了部分黑警察的给撑起来的“保护伞”,这“伞”当然也不会是打“黑”时才临时撑起来的,今日之“果”常常有昨日之“因”,所以之前那么十年八年可以说是公安系统的纪律日渐松懈和败坏的年头

败坏的警察不少,而看不惯这种状态的警察当然也不少,钱队和我都算是后者不是说我们有多么正义的品格,只不过最初做警察多多少少有些想铲除邪恶的所谓“拯救欲心态”混合其中,后来的行为达到达不到最初的理想吧?但怎么也不想堕落到犯罪的程度,――毕竟,警察的*跟其他领域不同,一堕落下去就几乎总是跟最令人厌恶的犯罪行为牵扯到一起,――没办法,谁让这个领域的权力是和边缘与危险密切相关呢?

但不满归不满,我这人­性­格是越来越没脾气,又觉得很多事都是我这么一个小警察无能为力的,说也白搭,所以想想也懒得说,宁愿回家和你妈妈说一些不相­干­的其他话题倒觉得心情还更高兴些

不过那天晚上我感觉你妈妈的­精­神头显然要集中在为小玲辩解并劝我再去劝导许兴发上,可我一时根本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为了冷冷你妈妈的热情,加上钱队也约了我好几次,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决定约钱队晚上一起吃饭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正好钱队那天晚上要在办公室等个电话,我们就约在了他的办公室里聊天

于是我们在一包花生米和一瓶白酒中开始了我们的谈话zxSm

但还没开始,钱队就斜着眼揭发我:

“郭小峰,你这一大杯子里头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忘掺酒啦?我怎么闻不到一点儿酒味儿,你当我是傻瓜还是当我已经醉了”

眼看露馅,我连忙自我解嘲:

“没有没有谁不知道你钱队­精­明强­干­,只有傻瓜才会说你是傻瓜,还有艾别说你钱队这个酒仙把这一瓶喝了也不会醉,就是醉了,我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得了,别说好听得了,不勉强你喝,去换热水吧,喝凉水不怕肚疼,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喝酒,其实这年头还只有喝醉了才不窝心!

唉――”

钱队开始长吁短叹:

“早知道我还不如跟你一样当刑警呢,好歹还能办个案子,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我呢?就是一只天天看着老鼠们耀武扬威,还得陪笑脸的蠢猫,早知道这样当警察­干­什么?”

“别这么悲观,别这么悲观”我赶紧劝他:“所谓‘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想开点儿,不会一直这样的”

“你就是说轻巧话,你要是在我这个位置,不知得窝火成什么样,眼看着那些该死的家伙一个个越活越滋润,我拿着一大把材料居然办不了他们?”

“唉,都一样,都一样,我们这儿不也是,现在松懈得很,很多人命案都悬在哪儿,你说有的案子暂时破不了是正常,可不上心,弄得有大量的积案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嘛”

“可至少在你这一亩三分地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吧,我呢?”

这是真的,我毕竟在刑警队,办得一般都是事涉人命的案子,倒一直还没遇什么办案阻力,至少我带的一大队没遇到,别人怎样我不管,但我自己做事算是尽心,称得上问心无愧,所以平时乐得做鸵鸟,头埋在沙子里不看这个世界

“别急,别急,”我继续宽解钱队:“材料你留好,没准儿早晚用得上,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慌什么,来来来,喝酒,喝酒”

钱队一口喝­干­一大杯,越发激动:

“慌?我不慌,就是现在材料留得可以装一屋子了,估计等能装一火车时,就是那些耗子修炼成­精­,我这老猫不是死了就是废了的时候”

“你看你,越说越悲观”

“悲观?你现在是一头扎在自己的小日子里不­操­心,不知道世道成什么样子了”

说到这儿,钱队呼啦站了起来,然后打开办公室的一个柜子,从里面甩出一大摞资料,愤声对我说: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干­得是什么?说是运输公司,其实就是垄断,其他经营的人都打走,打死打残的都有,还有什么夜总会?里面什么脏事儿没有?我这材料少吗?有用吗?除了结仇!我这警察真是做不下去了,当年我可是带着准备拯救‘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人’的伟大理想当得警察,现在我在­干­什么?”

我叹口气,一边替喝得多少有些大的钱队整理,一边继续没什么分量的劝他:

“得了,你那理想本来就有些问题,什么拯救‘三分之二受苦人’,你是那边都不一定”

“说也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三分之二’中的一个,等着拯救才对看人家活得多滋――”

说着,钱队从卷宗里抽出几张照片,一一告诉我这些原来的罪犯,现在的总经理,董事长们,这些人我都知道,叹口气无话可说

到后来,钱队又打开其中一个卷宗,拿出一个四十来岁男人的照片对我说:

“他妈的,我最恶心的其实不是别人,是这个家伙”

我低头看看,这个人我也知道,他是建委的一个副主任,姓白,这位白副主任有着一张像他的姓一样颜­色­的脸,很是白净,年轻时应该是比较秀气好看的那一种,只是人到中年,有些发福,加上常年做官的缘故吧,涅有些像个弥勒佛了,喜眉喜眼的

钱队继续对我说:

“其实那几个人我还真没话说,出狱了总要讨生活,够狠够坏,也算有点儿小本事,可他们的本事就是勾结这些家伙们,比如这位主任,什么东西?占住个官位,一帮人彼此勾结,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哼!你看不惯怎么样?本来是要查的,可不还是查不下去了?有这些资料有什么用,你说吃喝嫖赌的证据管不了老板,可管一个官员总有用吧?屁!不!连屁都不如,屁还能响一下或者臭一阵儿呢”

我苦笑一下无话可说,这些证据,说实话是想治你就有用,不想治你就是废纸一叠,对于这位白副主任,目前肯定没用,不说他善于交际,盘根错节,能量远超过一个建委副主任的范畴,单说眼下风传他与省里二号人物的大女儿,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交往十分密切就足以使他真像弥勒佛一样令人热爱

“算了――”最后我只好老生常谈地对钱队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别急,他这种不知收敛的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但愿吧!”钱队自嘲的一笑:“我这儿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人家有根儿,要是将来落到你那儿,看能不能伸张正义吧!”

“呀,要是能落到我这儿,”我说:“只要有罪,那肯定没跑”

“你别急着说大话,”钱队带着些心灰意冷回答:“郭队,你爱信不信,从我这儿能这么为难,就意味着离你哪儿为难也不远了”

“不会的,”我还是很自信地回答:“到我这儿就人命关天了”

钱队看着我,好久,半带醉意地笑着摇摇头,那目光仿佛是说:郭小峰你现在怎么脱离社会到了有些白痴的程度了?

我也笑笑没再回答,因为不过是句话吧?!

但我没想到,不过一周之后,这位白副主任真的和我打起了交道――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七

就在和钱队谈话一周后的一天一早,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因心脏病发死在家中

当我到达现场时,法医老王已经在忙碌了看到老王,我心里掠过一丝不以为然,这位靠裙带关系调过来的法医,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然后回头一打量,居然发现了一脸悲痛欲绝的白副主任,讶异间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死者就是白副主任的夫人

检视了一圈之后,我请这位白副主任到另外一个房间了解情况据白副主任介绍,这位白夫人是一个严重的心脏病患者,昨晚说不太舒服,所以早早地就入睡了,白副主任公而忘私,专心于工作,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常,直到今天早上醒来终于发现妻子不太对劲儿,脸­色­发青,一翻哭喊叫嚷之后,终于发现原来妻子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听完之后,我问到:“你爱人有心脏病多少年了?”

“不少年了”白副主任回答,一副痛苦地说不出话来的涅,然后打开一个抽屉请我看,那里面有一摞的病历和大大小小不同的药瓶,看标签全是治疗心脏病的

我仔细翻阅了一下病历,死者白夫人应该确实有着严重的心脏病并且年头不少了,因为那摞时间不同,新旧不同,里面医生的签名笔迹也不同的病历本比白副主任的描述更加可靠地证实了这一点

看了看之后,我又来到死者的卧室,法医已经做了应做的检查,我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死者,死者白夫人是个憔悴的中年­妇­女,此刻的涅更加可怕,面部肿胀发青,不仅如此,嘴­唇­以及手指甲和脚指甲也都有些发紫根据多年的经验,这应该是死者生前体内严重缺氧而呈现出的尸表征象

一般人出现这种情况是应该怀疑的,因为面部青紫肿胀是因机械­性­窒息导致死亡的尸体征象之一,但死于严重风湿­性­心脏病的患者,由于体循环障碍,来自头面部的上腔静脉血液回流受阻,会使得静脉血液淤积于头部,也会导致患者面部的肿胀,考虑到死者是个严重的心脏病患者,呈现这个尸表征象是正常的而且死者的颈部也没有出现生前被外力压迫的斑痕

但由于我对白副主任现状的了解,心里总有些不对的感觉,――觉得这个白夫人似乎死得太及时了?

又想了一会儿,我拿过法医的现场记录看了一下,却发现法医记录死者体内有类似男子­精­液的体液,当然严谨的说是要检验过才能结论

“死者体内有男子的­精­液?”我指着这一点儿问法医老王

“是,应该不错,虽然没验”老王回答

但这个说法却再次激起了我心里的疑问

由于这位白夫人一直是个严重的心脏病患者,所以他们夫­妇­没有孩子,这个家就他们两个人,昨晚也是夫妻二人在家,这些都是白副主任刚刚给我确定的,看现场也应该是如此,所以基本可以认定这个体液是白副主任的

按说作为两夫妻,这也很正常,可为什么这位白副主任刚刚对我说妻子是早早入睡,他对妻子夜里的身体状态毫无了解呢?――现在的检验结果足以证明他们夫妻昨晚有过很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正在这时,老王突然压低嗓门对我说:

“死者有严重的心脏铂我认为就是昨晚过分兴奋而导致死亡的”

原来是这样!

那一刻我有些恍然大悟,那么白副主任的隐瞒似乎也说得过去,不要说一个做官多年,深通避害圆滑之道的人,即使是普通人,本能地规避说出这样的实话也在人之抽

我又看了看白副主任,他依然沉痛地低着头

这表情我个人是不相信,觉得此刻他心里没准儿正高兴的唱歌也难说,因为根据简单的尸检和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可以推定这位白副主任昨夜应该是眼见着妻子发病的,那么当时如果及时吃药,没准儿能救过来,但死者的床头我并没有看到药瓶退一步说,惊慌之后再打120呢,以白副主任的智商,完全明白这期间有足够的时间穿上衣服掩饰当时的尴尬,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等到早上报警,这么久了人怎么可能还有救呢?――往坏处想,认为他消妻子就势死掉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我什么事了

但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疑问又浮现在我的心头,因­性­兴奋导致猝死的案例一般要么是因为死者有生前不知的隐疾,比如肿瘤或血栓突然脱落堵住了血管,要么就是在偷­情­状态下因为过分紧张兴奋,再加上喝酒吃药助兴等等内外因共同作用导致出这样的结果――可白副主任和白夫人是多年的夫妻,常理没有理由会兴奋到猝死的状态呀?――更何况一般人是有自我保护本能的,这位白夫人虽然多铂但属于常年有铂更应该早已适应了病人的生活节奏,怎么就会兴奋到死亡呢?

正在这时,我又想起一件事:

“老王――,你能看出死者有严重的心脏部”

“艾白副主任对我说了”法医老王回答,然后指着死者的脸继续解释:“再说,你看她的脸”

这是什么话?――我当时听完心里就非常不以为然,这个老王说他不行,他还就真的证明自己的水准让人不敢恭维,我不是法医,欠缺专业知识,可这些年下来也知道一些皮毛,看到死者如此的尸表状态,至少也要有两个反应才对,一个是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再有一个就是死于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要是法医,那还应该讲出更多的可能­性­才对,――怎么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呢?老王这专业素质也太差了!

沉思了片刻,我对老王说:

“这么说你比较确定死者的死因了?”

“当然,就是心脏病”

“好吧”我回答:“你再把相关的东西记录全一些,毕竟死者不是死在医院这些事你在行,我出去透口气”

我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但背对着老王和白副主任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的眼角终于看到了再次印证我怀疑的一件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八

印证我怀疑的,――是白副主任的笑!

在听到老王结论说――白夫人死于心脏病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半回转身,扫到了白副主任嘴角突然展现出的那一丝――如释重负,不,甚至可以说是,侥幸逃脱之后――的笑意,――尽管那笑意一闪而过,却已足够强烈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并且告诉我这种本能的情绪反应,――常城最真实的反应

踌躇了一会儿,我尽量轻描淡写地吩咐手下:

“检查完了吗?检查完了把尸体带回局里解剖后结案”

听到我的话,老王和白副主任都先是一楞

然后老王沉下了脸,因为如果法医确定死者是死于心脏病的话,马上就可以结案,根本不需要解剖他刚已经结论了,我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不尊重

我装做没看到,目光回到了白副主任的脸上,而此刻的白副主任已经恢复了那种沉痛声­色­不露的表情,只是当我们四目相对时,白副主任平时如弥勒佛一样和善的眼睛里突然闪耀出让人发寒的怨毒的眼神,――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真是打了个激灵明白自己无疑得罪死了这位白副主任了!

――但怎么说呢?心里不能有疑问和迷团的天­性­吧,再加上多年来养成的“不让一个凶手”从我手上漏网的积习又使我不甘心就此糊涂了事――倒还真不是像钱队那样对这位白副主任有什么不可容忍的成见,非要难为他!

――所以,白副主任的眼光一时令我内心十分不自在

但话已出口,后悔无用我只好安慰自己:人不求人一般大,反正我郭小峰也没有将来要当大官之类的雄心壮志,吃得也是自己的劳力饭,何必多忧,但求问心无愧吧!

“郭队,”白副主任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略含沉痛,但语气在婉言中又不失隐隐的居高在上的分量:“不是已经结论了,是否别让我爱人死后再受这样的折腾了?”

“例行公事而已,很快的”我说,尽量没有倾向的笑笑,解释一句:“毕竟人没有死在医院里,我也是职责在身”

白副主任没再说话,却用他那双平时总在笑的眼睛冰冷地审视着我,神情莫测!

一回到队里,我立刻联系老陶安排第二天解剖,正当我完全安排完的时候,时间已是中午,正准备出去吃饭,接到了郑局长的电话,让我赶快去他那儿一趟,口气很紧急

到那儿一看,郑局长办公室里坐了三个人,除了郑局长,旁边还坐着一个刚刚提拔成副局长的温副局长

这位温副局长,别看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儿,但非斥悍壮实,坐在哪儿就像一座矮山,煞是气势!――不愧是我们局突然而起的明星人物!

温副局长原来只是某个厂的工人,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个治安联防人员,后来不知怎么成了一名普通的派出所民警,­干­了几年吧,没有听说他­干­出什么政绩,却已然小有名气,为他和他们辖区一些娱乐城老板成“铁哥们”而闻名,――然后,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人生的春天开始了,――五六年间,就从一个普通民警成了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了

坦白的说,在一个比较按部就班的官僚体系里,上面没有人,这种提拔速度算是极快了――不过快是快,可没任何人敢说什么,因为“基本功”扎实的人,一旦发力,生长速度就快,现在的温副局长据说是市里很吃得开的人物,一个既踩着“黑”,又窍了“白”的人,――人们焉敢不服气?

我同样服气,但和很多同事一样,敬而远之,对温副局长仅有点头的交情,几乎算没说过话

此刻的温副局长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很快目光就又回到了房间里正坐着的第三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也许不到四十岁,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是我讨厌的女­性­类型,――一种浑身上下洋溢着孤高自诩,看不起别人的劲儿头,再配上一张比较难看的脸,实在令我不忍多视!

万事公平,看表情这位女士对我印象更差,因为她仅用眼角斜了我一眼之后,就立刻像看到什么讨厌东西似的赶快把目光转回到郑局长脸上

我也没再看她,对两个局长招呼了一声:

“郑局长,温局长”

郑局长点点头:

“郭队,白主任爱人的案子怎么回事?有什么疑点吗?”

“疑点?”温局长突然Сhā了一句:“法医不是已经结论了”

那个女人立刻又愈发厌恶地了乜斜我一眼

“还是听郭队谈谈吧,”郑局长息事宁人地笑了笑:“温局,你应该知道郭队是我们系统有名的神探,他做什么事一定是有缘故的,郭队,有什么疑点吗?”

我听出了郑局长的好意,但却感到很难解释,因为即使假定我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能确定这一点的也不是我,因为办案不能凭猜测,目前从尸体表面上根本看不出白副主任到底搞了什么鬼,想有一个信服的结论,只能取决于尸体解剖的后的科学结论

但眼下的问题是,即使是尸检了,也未必能印证我的怀疑

首先就是法医的水准,老王肯定不行,我必须另选高明;

其次,即使是选了一个高水平的法医,也存在检不出结果的可能,因为法医学并不是已达到了完美和制高点的学科,而是一门一直发展的科学,当然存在很多一时不能了解的盲点,检不出死因的案例也有相当的百分比,对方是如此有实权的人物,我不能乱讲话,――万一查不出来呢?

第三:即使是我找了一个水平高些的法医,并且解剖也能证明白副主任行为有鬼,但同样未必能得出我内心做出的谋杀结论比如说白夫人作为一个常年大量服用各种治疗心脏病药物的病人,某种药物可能正常服用就是救命的,多服一些就是致命的,但这种情况就很难轻言结论了,尤其是嫌疑人是白副主任的情况下!――甚至再进一步,假定法医在死者的肝肾中验出昨晚白副主任在*前给妻子吃了不该吃的药物,可如果是某种助兴的药物,那就算我们都知道这药对正常人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对严重心脏病患者可能就是致命的,由此认为白副主任的心态是蓄意谋杀,――但那又怎么样呢?――哪怕是白副主任偷偷骗妻子吃下的,但也完全可以解释成妻子主动想吃的

――所以犹豫半天,我还是决定话说得谨慎一些:

“也不是什么疑点”我说:“但我想既然已经报案了,事情做完整一点比较好”

郑局长的眼睛里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需要这么麻烦吗?”温局长又开口了:“法医都结论了,何必再在死人身上动刀,郭队,你说呢?”

“说也是”我也尽量息事宁人地笑笑:“不过我这人养成这样的工作习惯了,以后注意吧”

“什么以后”温局长声音变得更有“局长”味道了:“你知道吗?郭队,你这种举动让白主任很难堪呐!算了,你赶快让人把尸体送还给白主任,还要治丧呢,事儿多得很!”

“行,明天解剖完我马上让人送回去”

温局长看着我,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但他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那个中年­妇­女,苦笑一下,摇摇头,然后对那个女人对说道:

“张处,你说吧!”

张处?我一听,噢――,原来眼前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年女人就是那个二号人物的至今未嫁,和白副主任关系密切的千金老小姐,怪不得这副看谁都不在眼里的尊容

那位老小姐果然气势不凡,看都不看我,直接对郑局长以客气却是命令的口吻说:

“郑局长,你安排一下吧,白主任今天要治丧的”

接着就站了起来,然后又被温局长以特别敬重的姿态送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郑局长和我

“郭队,”郑局长口气里充满了埋怨:“这次你憨了,你刚才应该把疑点说出来的”

“我不能确定怎么说?万一没问题不是更麻烦?”

“你现在不麻烦吗?”

“麻烦什么?”我回答

“不麻烦?”郑局长竖起了眼睛:“现在怎么办?你不能解剖了知道吗?”

“为什么?”我反问一句,然后直截了当的说:“尸体我就是不还给白主任,他敢来抢吗?哼!那不一下更证出了他的鬼?”

“嘶――”郑局长倒吸一口气,来了­精­神:“这么说你有把握?”

我笑了:

“郑局,你了解我的,要是原来心里没怀疑我何必冒着得罪尊贵的白主任的风险而坚持进行尸检呢?――现在呢?可以说越来越有把握郑局你说,我硬拿走尸体白主任不高兴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不惜动用未来的新白夫人的威势急着来解决?”

郑局长也笑了,点点头,但还是埋怨了我一句:

“那你刚才就该说!”

“不是我不说,”我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我说了那位张处长也未必信,说来说去净费牙了,其实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你顶着不给,那位张处长就是再不高兴,还能把你怎样?只要明天出了结果,事实胜于雄辩!不比说什么都有用?――要是最后她知道是你挽救了她的命,最后没准儿谢你还来不及呢,是不是郑局?”

一生以谨慎出名的郑局长顿时笑得更安心了,大手一挥:

“好了,好了,给你一天,”

我也放心了,我们的这位还有几年就要退休的郑局长虽然既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魄力,但圆滑推搪却是一把好手,而我又仅仅只需要一天,有他顶着,想来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但我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天,居然就过不去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六十九

就在那天傍晚我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温局长的电话,电话里他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让我去“五一宾馆”一趟,然后不等我找到拒绝的托词,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怔怔地呆了很久,心里感到阵阵不祥,这会儿温副局长急着找我,多半是为了白副主任的案子,我不想去,可又想了一会儿,觉得恐怕还是得去解释一趟,――白副主任我可以不在乎,千金老小姐我也可以不在乎,但温副局长毕竟是我的上司――Sg

于是我只好开着车去了那个名字听起来仿佛跟“工人文化宫”一样健康朴素的宾馆

但其实这个宾馆在当时人们心目中更恰当的名字可能应该是“丽春院”或“八大胡同”,当然也有本质的不同,篡改一句《漏室铭》吧,那就是宾客们属于――“谈笑有达人,往来无白丁”的层次,――可不是谁都可以涉足的!

五一宾馆只是一座不大的方头方脑的四层楼,灰灰的,外观并不起眼,但里面的装修却是当时最时髦的,就是那种繁复的,边边角角都装修的跟鸟窝似的那种类型――我以前因事曾去过两次,当时印象十分深刻:首先就觉得装修材料都很好,一看就不惜工本;――其次觉得人在这里不用怕喝醉,因为全是软包,摔个跟头儿肯定不会疼!相应的,隔音自然好得很,不大的楼房,这边听不到那边的声响,讲究隐私感的人一定极喜欢――第三,就是觉得设计的人似乎特别钟爱古代中国人洞房那种喜气洋洋的风格,到处都是朱红­色­和赤金­色­,哎呀,――那一片呀,呆一会儿我就觉得血压要升高――过后我还给同事开玩笑,说要是西班牙的牛进去了,肯定会觉得走投无路,非撞墙不行!

但这一次我已没了那份幽默感,不知为什么,离得越近,越觉得后背发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在宾馆门口,我又沉了沉气,走了进去,里面还是老样子――到处都是一片朱红

温副局长是让我去三楼餐厅找他于是我又一边继续琢磨着一边顺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就在我走到准备上二楼的拐角处,迎面过来一个浑身装束十分“清凉”说完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算得上漂亮,只是气质粗俗了些,属于没有教养的“俗艳”风格

想到这里背景重重,出于礼貌和避讳,我立刻向旁边让了让,然后,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手里的包仿佛不经意的掉了下来,地上顿时散落了脂粉,镜子,口红之类的各*人化妆用的小东西

我垂下眼看看地上的东西,又抬眼看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我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了她自以为魅力无敌的笑容,看到我抬头看她,就嗲声嗲气的请我帮她把东西拣起来,因为她不方便弯腰

听完那个女人的话,一霎那我脑海里反应出来的唯一念头却是:――千万不要碰这个女人的东西!这可不是装绅士的时候和地方――所以我毫不犹豫,又小心翼翼绕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做没听到那个女人的话继续上楼

我的态度也许多少有些出乎那个女人的意料,――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伤自尊的因素,反正那个女人表情有些恼了,一伸手拦住了我,用虚张声势的高傲态度告诉我――如果我不帮她,会后悔的

但我却感觉,要是我帮这个女人拣了东西,可能真会后悔的!甚至我觉得就是这么再多扯一会儿无意义的闲话,也是很不合适的

“我不是这里的贵宾”我板着脸直言不讳地告诉那个女人:“有急事要上去,麻烦你让一下”

那个女人的嘴角和手臂一起搭拉了下来,我立刻闪身大步上了楼,只在快到三楼的时候,再次回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也正抬眼看我,满眼怨毒的愤怒

我暗暗叹了口气,叹息得罪女人说容易也真容易,――只要不成全她们自以为是的心愿,一准儿得罪!――但也无可奈何,心里只祈祷但愿这个女人不是某个显贵的红颜知己,但愿她不要闲的没事就记住了我的仇

然后也不顾多想,径直来到了三楼的小餐厅

餐厅里,只有温副局长一个人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没有表情的脸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到我进来,温副局长脸上绽开了一个故做粗豪的笑容

“来了,郭队,坐,请坐”

我坐了下来,然后直接就问:

“有什么事吗?温局长”

“急什么?先吃饭再谈,”

说完温局长冲尾随我而进的一个龅牙的女服务员说:“上菜吧”

“艾温局长,不用麻烦,我吃过了”我立刻回答

这时,服务员已经端着酒菜进来了

“那就喝点儿酒”温副局长继续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说道:“从我当局长后整天穷忙,一直想和你郭队好好聊聊呢,今天正好,来,喝酒!”

望着温副局长那副仿佛豪爽无边的样子,我却又回忆起对面这家伙以前的一些传闻,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温局长,我办案期间一向滴酒不沾,不好意思,不如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请你喝酒,算做这次的赔罪吧”

温副局长的脸稍微沉了一些,然后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滴酒不沾?郭队,为哥哥我破个例不行吗?”

“不是的,”我信口撒谎说:“不好意思,温局长,是这样的――,曾经有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要是办案时喝酒就会败了我吃这碗饭的运道,所以――”

这是我的经验,如果不想­干­什么又难以推搪,就推到算命大仙儿的身上,一般大家都不会勉强了

但这种谎一般也瞒不过知根知底的人,自然更不能瞒得了­精­明过人的温副局长?――只不过一般话说到这儿,等于把话拒绝死了

温副局长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干­笑一声:

“好吧,没想到听说从不信命信风水的郭队你其实也有这么多讲究忌讳,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我们现在谈谈白主任爱人的事情,张处长今天已经专程过来打招呼了,你这样扣着尸体不放是不是有些不合适翱”

“说起来也是,”我立刻把路上想好的推搪话说了出来:“不过现在尸体都带队里了,弄到一半要是程序不走完,似乎更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温局长你想,尸体已经到了公安局了,要是什么也不做,岂不是更容易被人胡猜测?传扬开来不是更不好?那还不如照程序走完,你说是不是温局长?”

温副局长又看看我,笑得比刚才温和了些,但这只使我加倍不安起来,因为据说这位温副局长的脾气与常人不同,或者喜欢与常人不同,――以示高深吧?――反正当时传言要是我们这位温副局长突然骂了谁,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回家喝酒庆姿;反过来要是突然对某人面带笑容,十分客气呢?――那么这个人就该回家哭了!

“郭队,”温副局长和颜悦­色­地说,显得特别的推心置腹:“什么是不是?其实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张处长对不对?人家张嘴了,我也不能不张嘴,说实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会不知道张处长的爸爸是谁吧?我告诉你呀,老人家可最疼这个没嫁的老姑娘,郭队,别说我小看你,你也罢,我也罢,包括郑局,谁有什么斤两驳人家面子呢?――让你送还也是不想把面子砸地上是不是?――你别怪我说话直,大家都是在单位混的,最得罪不起的不就是他们?何必给自己的将来种祸呢?”

“是”我连忙点点头:“温局长你说实在话我也说实在话,我不是已经把事儿做‘寸’了吗?弄到这当儿,说实话,还不还都晚了,有祸也种下来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办完了倒觉得问心无愧了,而且也免得将来两头说不清再说也就是一天工夫,甚至一天工夫都不用,抓紧点儿,半夜就可以开始了”

温副局长看看我,想了一下:

“你说的这个也是,到这个程度是已经做寸了,此刻就是还了,也确实将来可能两头说不清,”

说到这儿,温副局长又点点头,仿佛接受了我的解释,然后显出下定决心的样子:

“你说得对,郭队,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明天消消停的做好了”

然后,温副局长又看我一会儿,笑得愈发亲切:

“郭队,真是怪不得各地同行一说起来咱们这儿,说局长是谁不知道,一说郭小峰,没有不知道的,今天我算见识郭队你做事的认真,考虑问题的周到了,真是名不虚传!不过――,”

话至此,温副局长又显出话里有话地样子来:

“郭队,我还是实话实说,再不虚传,咱还是掂掂自己的份量比较好,你说呢?”

我连忙回答:

“温局长请您直说”

温副局长又收去笑容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还是得给张处长打电话解释一下,别让人太没面子,你说呢?”

“当然”我只能如此回答

“那好,”温副局长站了起来:“我去打电话,你等我”

临出门他又指指桌子上的酒菜,脸上浮现出一丝洞悉我心理的嘲笑表情说道:

“郭队,别见鬼,自个吃吧,这都是好东西,没毒――,什么吃过了?”

温副局长的话让我有些尴尬,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是阻止我去碰桌上的那些东西所以我依然什么也没碰,只是静静地等着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又过去,温副局长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感觉自己仿佛被扔到了一个荒岛上……,正在极度的安静和我站立不宁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

一个女人像个鬼一样无声地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就是我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个女人zxSm

四目相对了几秒分钟后,我主动开口问:

“温局长呢?”

那个女人立刻十分流畅地回答:

“温局长一直打不通电话,让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看着她依然特别“清凉”的装束,虽然我自认为已经隐隐猜出这个女人此刻来的目的,但也许是刚才在楼梯上见识了我的态度,也许我那时的态度反而更加警觉,看她也更像审贼,所以这个女人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造次,陷入一种半犹豫状态,然后――,就在她片刻之后脸上又堆出所谓“女人味儿”笑容的同时,我下定了决心:

“麻烦你一会儿通知温局长,我有急事要离开,有什么事请他打电话通知我”

接着,不等这个女人回答就迅速闪身离开了这个小餐厅

一直回到家,我心里都不安定,但前后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连桌上的筷子都没有碰,晾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因此便安了心,现在就单等老陶解剖的结果了

第二天,我一早去了队里,却发现尸体还没有开始解剖,正在我准备询问的时候,一个下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神情有些怪异:

“郭队,局长让你赶快去”

“出什么事了?”

下属摇摇头,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我看一时像问不出什么话的样子,也不再追问,拔脚离开了

局里和队里那时的办公地点在两处,但很近,是间隔不远的两个院子,只不过局里的楼更气派些

刚一走进大楼,就看见昨天在“五一宾馆”遇到的那个女人站在大厅里的一角,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人,就是那个给我们端酒菜的长着龅牙的女服务员

就在我猜疑审视她们的时候,那个女人也看到了我,立刻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正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来往的同事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一阵不妙的感觉袭上了我的心头,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

“郭队――”

扭头一看,原来是我的两个同事,一个姓古,一个姓孟,但他们都是温副局长刚刚带过来的,我和他们很生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们的下文,果然,姓古的说话了:

“郭队,我们找个地方先谈谈吧”然后,姓古的又瞄了那两个女人一眼,突然提高一点儿声音:“有人告你*呐!”

我看了看眼前这两个脸上充满了掩饰不住得意和准备看一场好戏的家伙,没有再去看那两个女人,回答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这会儿要去找郑局长”

姓古的一伸手拦住了我,态度变得蛮横和傲慢:

“郭队,郑局长在开会,你最好配合,有人告你*,*!”

听着他刻意强调的那个敏感的罪名,我心里在愤怒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庆幸:幸亏昨天我没吃没喝,而且在那个女人进来的同时,很快就离开了,如果那时还在那里傻等,而她又突然自己撕破衣服乱喊乱叫,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想到自己还没帮着拣她的那些东西,可以说一点儿和她有联系的证据她都拿不出,心里就更有底气了,所以很强硬地反驳道:

“哦?有人告我?那你们就看看够不够立案的标准,够了,再来问我”

说着,我转身想离开,但姓古的声音提高了,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郭队长,你不要太嚣张,警察犯罪更要严办,我提醒你,现在有人告你*,还有证人,”

说着,姓古的一指那个龅牙女服务员:“我们不该了解吗?那么法律的尊严何在?”

我感到一阵激怒,但左右看看,大厅已经吸引了很多同事驻足了,咬牙忍住到了嘴边的反驳,同意道:

“好,找个地方谈谈吧”

我们就在一楼的小会议室坐下了

一坐定,那个姓古的就大大咧咧地问那个女人:

“你说说情况吧”

那个女人就开始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这显然是事先编好背熟的,很流畅,故做痛苦的说了很长时间还没完

我一直咬牙忍着,但渐渐地,我发现了不对,

――那个女人像很多心甘情愿从事­性­产业工作的人一样,有股厚颜无耻的劲儿,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所以滔滔不绝的讲述简直像*,而透过小会议室毛钵的门,我隐约可以看见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而这个门是很不隔音的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到多么尴尬的境地,――机关是个微妙的处所,照这么说下去,将来这桩案子即使栽赃不到我身上,也难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至少也让我暂时成为一个笑料

而那个女人还在讲着,因为我的这个姓古的同事一直面带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断地对那个女人发出什么――“你再重复一遍”,“详细点儿”之类指令

“住嘴吧!”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那个女人的描述,然后又强迫自己冷静一下,冲姓古的说:

“我不知道谁指使她栽赃我,但现在我想,除了听她编出来的假话,让她拿出一些实实在在其他指控我的证据不过分吧?”

“你急什么,郭队”姓古的带着愈发满意和畏亵的笑容看着我:“难道你这个著名的神探从不让报案人把情况说完吗?”

我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话可说!

也许看到了我的怒火,姓古的越发笑眯眯地对那个女人说:

“不要怕,慢慢说,从头开始”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都在那个女人描述中流逝过去

我越来越愤怒,另一种愤怒,为自己的愚蠢愤怒!

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坐在这里妄图象得到公正?!――他们本身就是陷害我的人呐!

这件事应该昨天就设好了局,先试我的态度,如果我顺水推舟,可能暂时放我一马,让白夫人命案糊涂了结!――看我坚持不吐口,就调整为事先策划好的计谋来陷害我!

那一刻我相信白副主任杀人可以说是百分百了,所以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推倒我,至少拖住我,使我陷入困境,把案子从我手里拿走,好救白副主任的命!――与此同时,温副局长一定了解白副主任的谋杀行为,并且二人关系一定特别密切!

想到这儿,我决定不再忍受了:

“听够了吗?”我再次打断那个女人毫无愧­色­的谎言讲述,对那两个人说:“没听够你们回去可以找时间再讲再听,反正你们都认识,有的是机会听”

“你什么意思!”姓古的再次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别给我打官腔了,要让我嚷嚷出来吗?现在我要见郑局长,如果你不叫,我就要大声说话了”

姓古的看看我,又和那个姓孟的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姓孟的出去了

很快,我们的郑局长终于露面,但陪同而来的还有那位温副局长

我看也不看温副局长,直言不讳地问郑局长:

“郑局长,我想问你,我现在能否回去继续办我的案子?”

“这不合适吧,郭队――”温副局长立刻抢先说:“你的问题还没有说清楚”

“我有什么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但有人报案肯定需要调查,”温副局长带着公安局长的威严对我大义凛然地说:“至于问题是什么?我相信早晚会水落石出,但无论怎样,不能查都不查,警察也不能有特权”

我气急反笑:

“特权?什么特权?任何证据没有就把我扣在这儿也是我当警察的特权?这个案子瞎子都看出是栽赃,有什么物证呢,一点没有!还有,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所以洗掉了一切物证,但怎么不去派出所,却知道一早来局里报案,我看很聪明嘛!还站在这里喋喋不休地说了一上午,这是害怕吗?不会是因为看到你们这些正义的警察,感到有人撑腰所以突然勇敢了吧?我现在又不跑,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我只要求继续办完我手边的案子而已,不放心可以让人继续跟着我嘛,怎么这都不可以吗?怕我办案子呀?还是这案子有鬼不敢让我办呐!”

温副局长冷冷一笑:

“郭队,你这是什么话?谁怕你办案子?放心吧,你手里的案子一定会办的,只是不能你办而已,因为你现在涉案在身!――郭队,就算你大名鼎鼎,风头盖得过我们这些局长们,但也不能太自负了吧?难道离了你郭小峰,警队别人就不办案了吗?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要是有一天你郭小峰离开了刑警队,是不是公安局就要关门了?”

我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目光投向本来就不太敢指望的郑局长,因为我们这位还有几年就要退休的郑局长和以前的其他历任局长不同,一辈子都以圆滑谨慎,不担责任著称

――果然,他不值得指望

郑局长回赠我的,――仅仅是半带怜悯的目光,似乎在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导致你陷入困境的原因是什么?

那一刻我真是灰心,摇摇头,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和枪,然后递给了郑局长

“好,我接受调查,但我不想把这些交给那些蓄意要栽赃给我的人”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和温副局长及其他的两个心腹,然后说道:

“一上午都是她在说,现在我说两句,第一,你们选错了人,这个女人既不合我胃口,又自作聪明,以为自己魅力无敌,在路上就截住我,也因此使我警惕起来,所以要不是如此,我肯定就会和你温局长推杯换盏,毕竟你是局长,也不敢太不给你面子对不对?还好,老天保佑,你人员不利,给我提了醒,所以没给你们留下更多证据诬陷我,真替你遗憾!”

那个诬陷了我一上午却一直毫无惭愧表情的女人,听到我这样说脸­色­才多少有些变了,为她自己害怕的变­色­,――这使我多少得到一点儿快意

――坦白地说,如果上午这个女人能在诬陷我的时候有一丝愧­色­我还不会这样说,给她的未来添个或大或小的麻烦

但温副局长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那种轻藐的笑意,仿佛无声的告诉我:他看过很多我这种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仅逞口舌之利的家伙

一刹那我觉得羞愤难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低着头大步离开了会议室,心里愤怒的无法形容,我开始不断地对自己说:

“郭小峰,你可以栽,但不能栽得这么窝囊!”

就在这种心情中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我觉得我终于可以再尝试最后一个方法――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一

我没有回警队,打电话找到我的搭档,当时的副大队长老于,我们之间一向配合默契老于跑出来一看见我就问:

“是不是想出能扳回来的法子了?”Hxe

“还没有,但我想试试!得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帮我扣住尸体不要给别人,不用很长时间,今天一下午就行”

“没问题”老于一口应承:“谁来我都不会给,我看他们敢抢,这案子没鬼才怪!”

我听的很感动,一时又有些内疚:

“别这么硬,于队,对不起,你帮我肯定要被乾到,现在求你帮忙了我也没别的话说,只能说你争取技巧点,别回去办公,说人在外面,拖着装不知道等等吧,千万别落得跟我似的,那我心里就太过不去了”

“得了,我知道,别说废话了,你赶快去忙该办的吧!”

我点点头,顾不上多说,立刻开车离开,然后给钱队打电话

听到我的声音,钱队立刻关心地问:

“怎么了郭队,到底得罪谁了,这么害你,我听说没任何证据,就这么红口白牙一说,就要调查你了?”

看来消息传得极快,我控制了一下情绪,尽量镇静地回答:

“还能得罪谁?就是你­干­瞪眼没办法的那位白副主任”

“哦?”钱队的声音里透出一点儿吃惊和欣喜:“这么说他真杀人啦!怪不得狗急跳墙,不择手段了!你要我做什么?”

“要你帮我一个大忙,因为能否扳回来全在你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钱队似乎迟疑了几秒,然后才说:

“你说吧”

迫切和愤怒的心情使我顾不上考虑是否乾钱队,因为那一刻我太想扳回这一局了

“我想要你调查的白主任吃喝嫖赌的那些资料,如果有照片最好”

又是几秒钟的迟疑之后,我听到钱队下定决心的声音:

“好,你在哪儿,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一切都顺利

但接下来情况却变了,我无法了解到千金老小姐的父亲,――省里的二号人物,――人到底在哪儿?

这使我一下子困在那儿了!――我本来设想的很简单,这个案子弄成这样,全是权力作怪,要想扳回来就必须寻求更大的权力支持――不仅如此,这更大的权利支持还必须来得非常快,不能按程序走,否则一旦被他们“快刀斩乱麻”糊涂结案,把人火化了,就会成为“无头公案”,事情可能永远也说不清了

那么眼下我唯一可能迅速获取的更大权力支持只能来自那位二号人物我相信这位二号人物不可能愿意女儿和一个谋杀犯共结连理尽管我一时不能拿出白副主任谋杀证据,但只要能拿出白主任吃喝嫖赌的证据,再把我的境况一说,想来那个高官不至于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而我的要求也不过是把案子办完而已,成功消还是大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问题出在――我一时根本就无法打听到那位大人物的行踪,直接的和间接的――这就做不到,那就谈不上能见到了

看看表,时间已快下午四点了,那时我真是心急如焚,没想到事情又“寸”到这儿了!而且到了这一刻,还不比上午,我等于又乾了于队和钱队了,不为我自己,这么结束也是对不起他们!

我坐在车里,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茓­,强迫自己冷静,就这么定了一会儿神,我又想到了那位千金老小姐――张处长

对于这个人我本来没想到,因为我不能确定千金老小姐是否知情,甚至参与了谋杀策划

又想了一会儿,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去找这位张处长!因为我没有时间了,眼下我虽然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否知情,但可以确定她绝不会参与谋杀行动的实施

如果她没有参与实施犯罪,那么即使她知情,也有转机的消,因为我手里的这些资料足以激起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万一她因醋意大发,而违背和白副主任的盟约,同意自己把案子办完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因为根据我的办案经验,女人的醋劲儿常常能产生意料不到的情绪行为变化,而且醋劲上来常常能走的特别极端,上一分钟还肯为你死呢,下一分钟可能就是害死你的那个人

我飞速地开车来到了张处长的单位,单位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里面还有其他一些生活幸福的市属清闲单位到门口一问,张处长也在,我松口气,暗暗祈祷,――老天保佑,但愿我能说服她!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张处长正和几个年龄相仿的中年女人对桌上的一个裙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正当我怀着刚刚沉静一点儿的心情和重新燃起的消准备开口时,没想到那个千金老小姐一抬头看见我,突然就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尖叫,那调门味道和香港电影里女人大叫“非礼”一样

一时间我尴尬地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接着其他办公室的一些人闻声走了出来,大概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也许看到站在门口穿着警服的我,越发产生了兴趣,纷纷朝这里聚集过来

想到事情紧急,我也顾不上想怎么处理才合适,只盘算着最好赶快进去,先表明一下来意再说,谁知刚迈进去一步,那位千金老小姐,更加恐惧尖叫起来,并且冲我一指,大声对围观的人喊道:

“他是个*犯!”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吃惊与意外的唏嘘声,尤其是屋里那几个看着就是生活轻松幸福,主要靠谈论各种小道消息来充实生活的女人,立刻个个露出吃惊义愤,并随之表现出尊严不可侵犯的凛然戒备涅来

我真是又羞又气又恼火,因为公事这个院子里哪个单位直接间接我都有认识的人,这单位也不例外,虽然不认识,点头脸熟的也且有好几个,包括她们局长――现在经这千金老小姐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嚷嚷,准定很快就会传遍这个院子,然后再扩散……,

要知道多数机关工作清闲,人们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聊天和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最爱谈的就是这种敏感话题,并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而脸熟儿的人犯了这样的罪,还是个警察?――那绝对兴奋呢,仅次于明星的爆炸新闻,正给一帮闲人淡的发慌的嘴里添了一大把盐!

――到最后这件纯诬陷的案件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因此那一刻我顾不上正常礼仪和介绍,气愤地反驳道:

“你胡说,这是诬陷!”

“不是!”那个千金老小姐立刻又大声反驳回来:“温局长已经告诉我了,那个女人昨晚很害怕,但今天早上已经去报案了,哼!我已经知道了,你不仅是*犯,还是变态狂,虐待狂”

周围又发出一阵低低地唏嘘声,我气得头晕,顾不上一贯的谨慎,大声说道:

“不错,今天是有个女人来告我了,可你想一想,为什么在我办理白主任妻子死亡案件的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告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阻止我办理下去?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他们有鬼,因为这个案子的凶手害怕我办案,怕我安排解剖死者的尸体,这样凶手就露馅了,他害怕,所以要不择手段的阻止我,不惜诬陷我,这个人就是白副主任!”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我也趁势退一下,想看看那位千金老小姐到底是什么反应?是知情人在真相被突然揭露后常出现的那种惊怔掩饰的神情,还是局外人因意外而震惊的表情――如果是前者,那消就小了,但这也是最好的判断机会!

但我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千金老小姐两者都不是,而是依然刚才那副仿佛随时要被侵犯似的乱抖,嘴里还发出恐惧的低声啊啊怪叫,好象根本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似的

我觉得头又是一晕,不过看着她那似乎够聪明,又很“二百五”的劲儿头,又觉得老小姐可能不知情,这消还更大些

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这个“二傻不间”偏又托生的好的女人呢?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情绪继续说道:

“张处长我消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人命案都可以这样悍然被掩盖,那么谁还能活得有安全感?不要说普通人,就是你也不行,因为这是谋杀,是欺瞒,权力也帮不了你只有专业独立而公正的调查才可以还每一个人公平和安全感”

我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咬着牙继续请求着:

“张处长,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那现在我也无话可说,我不怕对我的调查,只消您能帮我一把,让我把案子办完,可以进行公正无私的尸检,到时候真相如何,科学证据说话张处长,我相信你也愿意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还是没有回应,唯一看到的是那位千金老小姐保持着刚才那副充满戒备的乱抖乱叫的架势,我的话就像打到了钵上

这情景实在超乎我的预料,一时不知接下去说什么,一低头突然看到手中的资料,心里一喜,对,还有这个王牌呢!我要给老小姐看看,也许能激起这个女人的嫉妒心呢?这么想着,我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可没想到就这一小步,这个老小姐就有反应了,她立刻又后退一步,用仿佛的我会突然再犯一次那个被诬陷的罪行似的的恐惧声音喊:

“你不要过来”

我一时­干­在哪儿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地“扑哧”笑声,我没有回头,也不知谁在笑,但感觉这笑声在传染,无声的传染,整个场景变得非常滑稽,而我就像那个引起哄笑的小丑,而对面那个老小姐还在啊啊叫着,一时间我真是又羞又气,一下子所有的火都拱了上来,再也忍无可忍,把手里的资料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资料散得满地也顾不上了,冲着那个老小姐刻薄地嚷起来:

“我不会过去的,我就是让你看看你的情郎都­干­过什么?你这个神经铂把你的手放下,你放心吧,即使我真是*犯,这罪也犯不到你身上,瞧你那副尊容!”

房间终于彻底沉默了,连那位千金老小姐也不乱抖乱叫了,只是她看我的目光变得愤怒而可怕,比指控她的情郎是杀人犯还可怕

楞了片刻,我知道自己完了,没有机会了

摇了摇头,我一转身离开了那里――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二

踏上了回家的方向,我头脑一片空白,木偶似的,唯一强烈的感觉就是头疼就这样回到了家,刚走到门口,看到你妈妈和小玲似乎在说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没有心情和她们寒暄,一言不发地进了里屋,坐在那里继续发呆

那一刻我的脑子逐渐灵活了一些,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意识到眼下我的处境不要说破案或挽回自己的面子啦,现在能否从那桩被诬陷的*案脱身都是问题

我自己是警察,太清楚当时的司法状态了,可以说很多管理极不规范,对犯人采取刑讯逼供手段是公开的秘密凭心自问,我自己极少如此,――但那又怎么样,我又算什么?重要的是整个司法体系的管理状态

我又想到,现在的我已经与白副主任结了死仇,过后一定会报复我,现在上有温副局长的支持,下有那帮打手的­操­作,重刑之下,什么口供不可得?存心栽赃,再造一个*现场都不成问题

正当我想得头更疼的时候,你妈妈走了进来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小玲,想到自己好象还担负着要为他们家那点儿破事当说客的任务,突然觉得特别烦,不等你妈妈开口,就冲她嚷了一句:

“别再给我提那个蠢女人了!”

你妈妈平时很娇的,最听不得我对她口气重,但这次她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盯着我的脸问:

“出了什么事了,小峰?”

但我那时烦得很,没有体力也实在一点儿心情不想谈今天的遭遇,挥挥手,消她能离开,让我安静一会儿

但你妈妈很固执地继续追问:

“小峰,你脸­色­不对,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妈妈的追问使我烦躁焦虑的心情越发烦躁: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想知道吗?我告诉你,我要坐牢了,因为我昨天*了别人!”

你妈妈立刻回答:

“不会的,你不会­干­这种事,小峰,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那一刻,你妈妈消我为她剖白保证的口气突然使我觉得更火了,钱队和于队只是我的同事,但他们都丝毫没怀疑我的人品,毫不犹豫地相信这是诬陷,――可你妈妈听完居然还要我给她表白?

“你问我呀?”我瞪着你妈妈说:“我告诉你,是真的,怎么样?”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你妈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很平静地回答:

“是真的我也不在乎,小峰,你要是真坐牢了,我给你送饭”

听着你妈妈这句回答,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火渐渐消了下去,内心开始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后悔和惭愧,我自己没本事陷入困境也就罢了,却还把气撒在对我最好的人身上,实在是无能

半晌――,我对你妈妈说:

“佳慧,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接下来我提着­精­神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没想到听完之后,你妈妈居然咯咯笑了起来

“我当什么大事呢?让你的成这样,我觉得他们栽赃不了,这里又不是农村,可以一手遮天?不行你就往上面反映好了,大不了不让你当警察,我还烦你当警察呢,那么忙不当正好!以后可以天天陪我了”

虽然你妈妈想得过于天真和简单,于解决眼前的困境毫无帮助,――但她乐观的态度还是使我放松了许多,头也不那么疼了,甚至有心情开句玩笑:

“我没工作就没工资了”

“那正好,让你尝尝被老婆养的滋味儿,不过要是这样为了表示我的地位高了,以后我上下班你也得接送我,多好,以后下班后我们还能一起逛逛街,好了,好了――”

也许看到我居然笑了一下,你妈妈又轻轻搡搡我说:

“别瞎的了,事儿都到这一步了的有什么用?听天由命吧,好不好又怎么样,不过一份工作,你不总说我最重要?反正横竖你最后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你还的什么?”

我伸手搂过你妈妈的肩膀,一时百感交集:

“不的了,现在我什么都不的了”

你妈妈立刻高兴起来:

“就是嘛,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是不是觉得过去没白疼我?”

“当然没白疼,现在光觉得过去做得还不够”

“够了,够了”你妈妈立刻很知足地回答:“好多女人比我还爱家呢,丈夫也不一定知道珍惜和心疼,你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我看看你妈妈,轻声问:

“你是不是说小玲”

“也不光是她,好多家都这样,不过小玲更可怜吧――”你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说:“小峰,你说两夫妻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好好过日子是不是最重要的”

“当然”

“那你说兴发怎么就想不过来?孩子都多大了,还为这个事扯个不停,这就那么重要吗?”

我拍拍你妈妈的肩膀:

“我晚上再找兴发谈谈试试”

你妈妈一楞,赶快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到这儿了,小峰,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要你去管这些闲事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正好也想找个人聊聊,一个人闷着想,心里更难受”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天黑了下来,我再次向“兴发酱牛­肉­”的小店走了过去

那时,我的情绪又低沉下去了,和你妈妈谈话带来宽慰感已经烟消云散,毕竟,那只是宽心话,问题没有真正的解决,任何宽心话都不会有长久的作用

我也没想出任何劝解许兴发的理由,而且也想不成,脑子总是转到自己遭遇上,觉得憋气,窝囊

许兴发正一个人对着小饭桌喝闷酒,看到我似乎略有意外,这使我也感到有些意外,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深知我到来的动机了

许兴发站了起来,关切地问:

“怎么了,郭队长,你好象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看来自己的情绪很明显

“到底怎么了?”许兴发继续追问:“我还没见你这么恼火憋气的样子过”

我叹口气,本来不想说,可突然又觉得自己没心思劝许兴发,――他那算什么事儿?我这事儿多大?――要说有资格生气抱怨,我才有资格!

我往凳子上一坐,不知为什么,虽然平时我从不喝酒,但那一天,我突然很想喝一些,于是拿起一个茶杯,又拿起桌上的那半瓶酒,咚咚地给自己倒了半杯,一下子就喝­干­了

许兴发更意外了,除了第一次我登门劝说时他给我倒了半杯酒,而后来发现我根本没动外,以后的兴发知道我的脾气,从不给我倒酒了

――现在的我居然这个样子?!

但许兴发没有婆妈,立刻又给我倒了半杯,更加关心的问:

“郭队长,你到底遭什么冤屈了,气成这样?”

一句“冤屈”再次激起了我内心的愤懑,于是借着酒劲儿我又把自己今天的遭际说了一遍

许兴发比你妈妈经事多,更能理解我的沉重,立刻关心地说:

“郭队长,那你可得小心,在我们乡派出所,要是上头想整谁,就说让你死罪可免,也保证你活罪难熬,不死扒层皮不成问题,而且保证还能给你安个该受罪的罪名,折腾死你还保证人家是依法办事!我不知道省城会不会好点儿,反正你得小心”

我挥挥手:

“诬陷也罢,将来受罪也罢,谁让自己走到这儿呢?说实话现在我最窝火的是案子不能办完,怎么想怎么窝囊,最该死就是那个神经病――”

我又想起了那位千金老小姐,怒火中烧:

“支持我办完案子对她有什么坏处?难道就想不到那个白主任今天能谋杀他的妻子,明天就能谋杀她?比猪还蠢!”

“许是她想着那个白主任是为了她才下得手?”

“那又怎么样?肯定是为了她,可不是为她本人,是为她爹的权力也不知道脑子长哪儿了,一副自大愚蠢丑陋的德行,偏还‘丑人多作怪’,也不去照照镜子!”

我又想起下午的那一幕,更加憋气恼火:

“你说信不信我的话吧?给个明白态度,就明说白主任是个谋杀犯她也乐意嫁,那也算个痛快话,我也没话说――可什么也不说,只在那儿叫唤,你说你叫唤个啥呀?就算我真是个*犯,可大白天在办公室里,一屋子人,我离她至少三米,我能­干­什么?说什么都不听,只是装腔作势的乱抖乱叫唤,怪不得这把年纪嫁不出去,活该!但愿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当个老处汝!”

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处汝”这个词刺激了许兴发,一直站在同情维护我立场的许兴发突然替那个千金老小姐辩解起来:

“唉――,郭队长,我不是替那女人辩解,但这点儿你得理解,她这是女人的自爱,看重贞洁,心里清净,所以――”

“――所以什么?”我打断许兴发,说实话那一刻他不这么说还罢,一说我更火了:

“兴发你脑子不清楚呀,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正是她满脑子不正经才会这样!正常人谁会这样?又不是就我们俩人单独在一起!――满屋子人,我谈得还是案子,她怕什么?我看她就怕这辈子都没人碰她,还心里清净?这表现正好说明她心里最不净,最不正经,多年不嫁估计心里变态的整天脑子里琢磨盼望的事儿跟公共厕所差不多!”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背负的任务,心里一动,觉得这好歹也是一个说法的由头,连忙继续说道:

“估计这老女人早年就这么装腔作势,不照镜子,光闭着眼觉得自己跟九天仙女似的,金贵的不能行,每天摆谱等着龙种们跪在地上求她下嫁,可惜她爸原来一直只是县长,权势太鞋这几年才陡然官运亨通,所以大约当初她看得上的龙种们还看不上她呢,弄得高不成,低不就,摆着谱拖到今天了,活该!――当然这么说她举止这样神经也可以理解了,要不人为什么爱说,一个人老不结婚,心里容易变态,多半是这个理!人也跟动物差不多,到什么年纪就想什么年纪的事儿,被迫也罢,自愿也罢,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小伙子在一起,真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也可以理解,自然规律,不能太介意,兴发你说是不是?――要不我明天领你见见这个‘贞洁’的老小姐的涅,我保证你一看见她,马上就觉得娶个‘­鸡­’都比她强,更别说正经顾家的好姑娘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比一个又老又丑的纯粹神经病女人强”

说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又狠狠贬损一句那位千金老小姐

许兴发看看我,一时没说话

我自己满肚子气,也没心情再劝下去了,说道:

“当然,你爱怎么想就随你了,兴发,反正你吃饱了有劲儿有时间发愁,你慢慢烦吧,不过我告诉你,等你摊上我这事儿,就知道什么该烦,什么不该烦了,你自便吧”

没想到这句话似乎有些打动了许兴发,大约从我的遭际使他意识到他的那些不快与我眼下困境相比之下,实在微不足道

许兴发突然点点头说:

“你说得对,郭队长,碰上那种神经病女人更麻烦别气了,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就这样我又喝酒,喝完就痛骂使我陷入困境的那些人,痛骂我身处的越来越没有规则陷入*的系统,痛骂生活中的一切和我有关无关让我看不惯的人和事……,骂一阵儿就喝酒,喝完再痛骂,然后再喝酒,再喝完再痛骂……,就这样喝着骂着,在痛恨与痛快的醺醺然中度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我想上厕所,才终于暂时终止了这场伴随着酒­精­的痛骂,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许兴发的小屋

屋外的凉风一吹,使我感到有些头晕和站立不稳,勉强扶着墙走到垃圾箱附近,开始强迫自己向外吐,这是我一向对付不得不喝酒场合的招数,还比较灵,尤其是以前,总是刚喝就偷跑出去吐,所以,几乎不会醉今天喝得久了,效果差些,但总体还好,能站住了我又来到院子的水龙头前,用凉水洗了洗脸,头又稍微清醒了些

办完原本想办的事儿,我又回到水龙头前洗洗手又洗洗脸,那使我更清醒了一些,然后走回了许兴发的小屋

一推门,就看到许兴发微微勾着头,从脸到脖子都像煮熟的螃蟹,半哆嗦着手,正打第三瓶酒呢,他的脚旁是两个空酒瓶,我记得来得时候是个半瓶,这么说我们至少已经喝了一斤半了?

听到我的声音,许兴发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冲我一咧嘴,接着口齿不清地招呼我:

“郭队长,喝,再喝,今天喝,喝得痛快,说,说的也痛快”

我呆呆地看着许兴发,看着他通红的脸和有些不听使唤的手,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回想起了中午温副局长听完我无奈愤怒之下,只能挑拨一句那个诬陷我女人之后露出的那个带着嘲弄的笑意,而且――,那个笑意还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有力的仿佛突然变成了一记耳光迎面而来,――我的脸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热

沉了片刻,我走过去替许兴发盖上酒瓶盖儿:

“时间不早了,不喝了,兴发,你也别喝了,已经喝不少了最后劝你一句,好好过日子吧,别得福不知,没有外来麻烦事儿,倒自己给自己弄糟了”

然后,我告辞离开了许兴发的小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三

离开了许兴发的小屋,我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干­净点儿的台阶坐了下来,开始对自己说:郭小峰,事情已经如此,这是事实!喝酒痛骂听安慰都于事无补,何况你已经折腾这么一遭了,再这么抱怨喝酒痛骂不仅了无意义,而是近于沉沦,――生活还在继续,既然还想活着,就得有活着的样儿!你还有老婆孩子,就要尽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必须考虑未来,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么对自己说了几遍之后,情绪真就平稳了许多,――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冲着夜空发了会儿呆,一个念头跳了进来,――关于白副主任老婆的死亡案不能再想了Dm

这念头一出来,脑子好象突然开了窍,想法也开始清晰,――反正我已尽力,我对自己说:足以问心无愧!

至于心里觉得窝囊,想出气根本犯不着,摊上窝囊事儿的人多了,我草民一个,也没理由觉得就该活得扬眉吐气――再说,即使是大丈夫,不也要“能屈能伸”?即使是高尚人士,不也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所以,无论是向大人物学习,还是认清自己草民身份,都没理由把自己“轴”到这个案子里脱不开

不想这案子,就该好好想想自己了,想想怎么摆脱被诬陷罪名才是真的

说起这个诬陷,我琢磨道:就证据而言,是不可能诬陷成功的――但问题是一旦失去独立公正的司法­精­神,权力可以一手遮天,那任何冤案都可以构陷成,所以,还要小心为上

我又想起了温副局长诸多毒辣心肠的传闻,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先发制人比较好

可怎么先发制人呢?我又发了会儿呆,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我唯一的王牌还是白夫人的尸体

我只能拿着这具尸体与温副局长谈条件了:他那边先撤了这桩“莫须有”的*报案,我这边就放手这个案子,大家两平!否则我就凭着这具尸体到省厅找公平,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年刑警,上到首都,下到县里,公安系统我认识的人最多,温副局长再强,一时应该也会怕我豁出去撕破脸的,估计条件谈拢不成问题

现在说起来我的想法很是卑劣自私,而且作为公职人员,甚至说成卑劣自私都轻描淡写了――不仅如此,爱梅,你大概也听出来了,其实关于白副主任的这个案子我完全可以继续再坚持努力做下去的,但我显然提前妥协了

这是个让人惭愧的承认,却是事实!

而更令人惭愧的事实是:假如事情从新来过,也许我会想到更多的解决方法,但一旦几乎面临绝境,我多半还是这个思路,甚至更可能的选择是:要早知道是这结局,开始我就不会管那个心脏病女人死的冤不冤,索­性­糊涂了事

所以我首先必须承认我的自私与懦弱,过分爱惜自己和家人,一直把――尽一切努力使她们活得轻松和安全――看成我的第一责任苟且偷生于我并没有太多的心理障碍

同时,这样想也取决于我那时的观点,――我和温副局长无私怨,所做的无非尽一个警察的职责现在面临的问题显然不只是来自技术环节,而是混乱的司法状态,――倘若如此,那么冤死一个白夫人实在无足轻重――说实话,若只为某个人?别说为一个已经死掉,反正也活不长的心脏病女人,就是为皇帝圣人和领袖,我都不­干­!――因为我不是侍卫信徒和壁,无感情亦无职责!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在一个体系里尽力而为,尽到职业责任

当然,舍生取义于我,并非不能,但一定要有我看重的利益并确定有效果才可以,――我不愿白死和白受罪!

所以我毫无惭愧的想完第一步,情绪才开始真正好转,­精­神也更足了,开始往下想:

这件事一旦摆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恐怕迅速辞职才能避祸吧?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个案子无疑使我和白副主任结了死仇,和白副主任结死仇自然意味着和比我强大得多的权力网结了死仇

所以,必须防止温局长暂时罢手,过后又往死里整我的情况

我是刑警,同行要整你,罪名多得很,最简单的,只要派人把我的枪偷走,弄点儿事故,我就浑身是嘴说不清

再说,哪怕不往死里整我,跟很多单位领导给员工穿小鞋那样,那日子也能让你憋个癌症来人无奈之下受罪也就罢了,但眼下世界已不是铁板一块,生活选择宽广,“树挪死,人挪活”,又何必吊在一棵树上受罪?我还不到四十岁,有手有脚也不是傻子,肯吃苦动脑,总能找到生存之道的

而且,出来也未必就一定活得更差,我继续想:我也有可用的资源――我曾经帮过不少人,包括不少老板,也曾有很多人都邀请我入股,但大部分都是娱乐城的老板

我摇摇头,决定把这个当成次熏因为这些领域和警察打交道太多,要离开,就离开的彻底些

我又想了一会,最后目标锁定在了一个正在服刑的老板身上――

这个人姓王,比我大五六岁,原来和我在一个城市,我那时刚当民警,他是我所在辖区一个大厂里的工人,虽然不熟,也算旧相识后来各自奔忙没有见过面再见时,已是十来年后他辗转托人请我疏通一些关系,因为他牵扯在一桩经济案里

当时看完他的案卷,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判决的很公平

后来这位王老板大概又托了托其他人,果然又减了点儿刑期

但在王老板入狱之后,又托人找到我,直言请我帮忙照看一下他的厂子,说他怕合伙人趁他不在,欺负他老婆不能控制,卷空了厂子我要做的也很简单,让那个合伙人知道有个警察是他的后盾王老板说:只要能维护赚出来后厂子股份分我10%我拒绝了王老板的股份,但答应帮他,因为这样做不会违反我的职业规则

不过当时我还有些奇怪,问王老板为什么请我帮忙?――因为通过打官司,王老板无疑已经对公检法,任何一个部门都产生了熟人――王老板回答的则很直接:他不信那些人,因为那些人不仅收贿,而且贪心到不讲基本的公正和原则,所以绝对不敢让他们牵扯到家族生意中,怕没撵走狼,又引来虎――因和贪心官员牵扯而败家的生意人他见过,引以为戒了――选我,一是因为知道我平时是肯帮人的;二是为我面对他的案子很明确地拒绝,虽然拒绝,但拒绝的公平,他相信我;三是毕竟认识很多年了,虽然中间中断了联系,还是觉得摸底

王老板说的不错,只要我认为事情公平和不需要我犯法,一般有人请我帮忙我都肯的,所以就答应了

而王老板前瞻­性­的的果然正确,那个合伙人真是起了贪心,但是还好,没有当众撕破脸,一翻周折吧,有我帮忙,加上后来他老婆又请了自己哥哥进厂,总体解决的算不错

过后我曾去看王老板,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当警察了,他消能找他合伙儿,保证让我赚钱

我当时笑着说:

“不当警察我能­干­什么呢?又没钱,跟我合伙儿你只有吃亏”

王老板的回答还是很直接:第一,他觉得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而他从不喜欢欠别人的,想还第二,坐了监才发现完全可信的人很少,他的生意很多,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够多可以信赖的人一一托付我能在公安部门呆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被腐化掉,认为算是历经考验,值得信任了

这些事过去还不久,我想,人情可能还没淡下来,得到帮助的机会大本来我从未想过索取回王老板的回报,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清高了

想到这儿,我感到明天更光明了,情绪大振,头脑也更清晰了,――高兴之余又告诉自己,当然不能只想一种出路,组织一场重要抓捕还要布置几道防线以保证行动顺利呢,何况为自己未来想谋生之道?――于是我又想了几个可能能帮到自己的人,很快又想出了几个,虽然都没有王老板合适,但算是备用吧

到了这个程度,正面已经想了差不多了,该反过来想办不成的可能­性­了,刚一想,一个因素立刻跳到我的脑子里,――在眼下的情况,不管什么心理,这些人可能不敢或不肯帮我了,而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略微沮丧了一会儿,又重新换了个思路,我对自己说:那也没关系,白副主任也罢,温副局长也罢,再怎么威风也不过在这一方而已,而我因为工作缘故全国跑遍了,各地都有因办案结下的交情不错的同行,没了权力的笼罩,他们不会怕这两位“土老虎”,我的份量多半能大过那两位,――所以,实在不行离开此地,现在认识老板的警察多得是,尤其是当上一些头目的,自有人来攀附,到时候我请他们帮我引荐介绍一下应该不成问题――依赖别人很难,但帮忙借个光成功的概率还是大的

这最后想出的保底想法令我情绪真正大震,――一时间洋洋得意,对自己说:嗯,不错,不错,怪不得人都说遇到危机未必一定不幸,因为所谓危机,危机,那意思就是指一边是危险,一边是机会,――就看你往哪里走了!

高兴了一会儿,我开始进一步琢磨还可能存在的问题:比如一旦不当警察,虽然温副局长再栽害我的难度也大了,因为无权也无责,陷害一个老百姓则需要更大的动作才行但如果派出他的手下­骚­扰我也是个痛苦――那么为防备万一,我应该同时找到温副局长一些把柄,而且这次要“快”,要“先下手为强”,再不能被动了

想了想,我觉得做到这点儿对我来说估计不难,除了我多年的职业优势,还因为一直以来他们为所欲为的行为都没有得到过什么打击,所以不知不觉越来越嚣张,也越来越不谨慎,只要略微用心,违法的证据简直称得上唾手可得――只要我拿到一些较为明显违法的证据,把它往银行保险箱一放,然后摆明了通知他们,要么两不相­干­,要么鱼死网破,――想来温副局长再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就这样,一步步想着,越想越完善,越完善越轻松,所以当我站起身迈步向家里走去时,居然不自觉吹起了口哨:一支欢快的曲子――《快乐的牧羊人》

我觉得轻松了,虽然心里也知道刚才想得还不过是纸上谈兵,具体实施起来可能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困难和变故,但就是觉得轻松,真的轻松!比你妈妈的安慰,一瓶白酒和半晚上的失态痛骂加起来都令我轻松得多,――轻松得实在!

不仅轻松,甚至还满怀憧憬地暗想:虽然在权力体系里我微不足道,摔个跟头,可世事无绝对,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准儿我的未来还更好呢!

那一晚,我睡得额外塌实,直到我再次被一个电话惊醒――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四

世事很奇怪,当你仅仅指望用祈祷就能有转机时,常常偏就转不了;而等你死了心索­性­不在乎并另有打算了吧?――转机有时候就来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来钟,在迷迷糊糊中我接到了于队的电话Hxe

“郭队,吵醒你了吧?”于队用兴奋的声音对我说:“吵醒也值,告诉你,今天半夜来的电话,说上头,我打听了,据说就是省二号亲自给郑局打的电话,说是白主任老婆死亡案任何人不许接手,必须由郭小峰办完,好了,说完了,这回你不用气,可以塌实睡了”

我本来就不气,而且睡得很塌实,倒是听完这电话,添了心事,睡不着了

怎么会这样?

头天下午的事办得很滑稽,那老小姐正陷入极度自恋的神经病状态,不像听进人劝的样子;再说,即使那个千金老小姐脑筋转了回来,根据“权力延伸”的现实情况:她自己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根本不需要惊动她位高权重的爸爸

那又是什么缘故呢?

又想了一会儿,我想:会不会下午围观的人太多,事情又滑稽,机关人爱传闲话,七嘴八舌就传到老小姐爸爸那里了?――虽然我打听不到老小姐的爸爸身居何方,可对知道的人,那联系上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这也传得太快了吧?!我又想,――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没可能!因为千金老小姐的缘故,白副主任肯定是她单位人所共知的“贵婿”,我又提到了谋杀,这是很重大的,可能就更易传播了吧?

至于具体怎么传的,我可实在想不出来了

先不想这事了,回头再说我想:眼下首先要想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处理的更周到和万无一失?

因为到了这一步,这个简单的案子处理起来就不简单了,别看昨晚省二号亲自下令,可要是查不出白副主任有什么问题――,那我的景况肯定更难了!

而且,不想则已,越想越觉得弄清这个案子前所未有的难,省二号人物的支持挡不住下面人搞小动作,所谓“哪怕你官清如水,挡不住吏滑如油”

通过我的遭际,估计全局的人都明白能量巨大且心黑手狠的温副局长对此案的态度了,――而这个案子情况最微妙的是:即使证明我对了,死掉的也只是白副主任一人!

考虑到不管温副局长还想不想帮白主任,一贯骄横的他肯定会为自己的受挫而恼火,我越赢温副局长一定越恼――那么法医仅仅出于公正证明了我对,就意味着同时无辜开罪于温副局长――以眼下的世事,连郑局长都圆滑保官不敢出头,那别人又何必给自己的未来种祸呢?

这样一想,按我对老陶的了解,估计他已经不想接手这个案子了,同时我也不忍心再连累他

除此之外,潜在的,――我还怕局里的法医或出于不正或出于害怕,被温副局长威逼利诱收买了呢?

所以,虽然我前所未有的相信白副主任是杀人犯,而且看他怕尸检到这种程度,谋杀的手段估计也没有我假想的高,――但却再次陷入了很发愁状态

就在我思来想去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郑局长,让我赶快去局里

到了郑局长办公室,

我听了一遍我已经知道的消息

见我波澜不惊的样子,洞悉世事的郑局长一笑:

“郭队,那你去办吧,全权交给你了,不用我交代,你也知道,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好!”我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刚走到楼梯,就碰到了温副局长,他显然是专门等我的:

“郭队――”温副局长满面诚恳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

“这样――”温副局长态度甚至有点儿讨好了:“到我办公室稍坐一下好不好?不耽误你太久的”

我看了看温副局长,点点头:

“好的”

一进办公室,温副局长就立刻关上了门,然后显得十分着急而恳切地对我说:

“郭队,咱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我叫你来,就是解解咱们之间的疙瘩,我们之间有点儿误会,哥哥我先给你陪个礼,请你也别放心上,以后哥哥我再给你赔罪,这是一;二,我想,要解疙瘩,就得把话说清楚,所以我就明说了,首先,我跟这案子肯定没关系,郭队你是有名的神探,又去过现超应该信我这话吧?”

我点点头

――确实,这个案子的疑团是:人是被怎么谋杀的?而不是凶手是谁!

看我点头,温副局长显得高兴了点儿:

“昨天的事儿,我也没话解释,只能说,郭队你凭本事吃饭,兄弟我没本事得靠人缘,

有时候事儿实在推不过,当然,不管怎么说,反正得罪了,我也没法儿解释,今天我也不怕臊,直接跟你说,接下去兄弟我肯定不掺和了,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消郭队你能大人大量,不放到心上,将来要是能不跟――嗯――你知道的――”

温副局长拇指向上一竖:“――提这件事,兄弟我感激不粳一定不忘,有恩后报!”

我看着温副局长,又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回答:

“温局你客气了,既然是误会,那就过去吧”

“好,好!”温副局长立即显得非常高兴:“有郭队你这句话,哥哥我就放心了,好,好,郭队你去忙案子吧,什么时候能出结果?下午行吗?”

“恐怕不行,”我立刻回答:“我想准备充分一些”

温副局长似乎有些诧异:

“这有什么准备的?不是法医一解剖就行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温副局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郭队――,提个醒,上面的人­干­什么都顺,可是不习惯等的,再说,什么事儿都是夜长梦多,尽快还是好的,你说呢?”

“谢谢!我会考虑的”

温副局长看看我,然后不在意地笑一下:

“郭队,我不是­干­涉你,就是说说自己的观点而已,我没什么事儿了,还有,对不起,那个事儿,”

温副局长又显出几分尴尬的样子:“我说那个女的会马上撤诉的,就这个,没别的事儿了”

“那多谢了”我立刻站了起来:“没事我就回队里处理案子了”

一离开了温副局长的办公室,我浑身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这次,温副局长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

我无法相信温副局长的表白,虽然他的话咋听起来非常诚恳合情理,仿佛怕得罪省二号人物,所以想赶快跟我和解似的――但仔细一想,却完全不对:第一,据我了解的,温副局长一贯是个霸王似的人物,喜欢那种罩着别人的“王者”感觉,虽然也会溜须拍马,但并不是那种以不断升官为人生目的的官僚――盘踞成某个网络的上层,有一帮兄弟伏首听命,成为某地一霸大约更合他的人生理想和脾气――所以,未必很怕省二号人物

第二,即使是他真怕省二号人物,也不可能会想帮我,甚至会吓到袖手旁观因为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想来他也不信三言两语就能和我冰释前嫌――对温副局长而言,不管现在他心里后不后悔曾经趟了这趟混水――帮白副主任!――反正眼下他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帮下去,因为只有能糊弄的白副主任脱难,温副局长才能真正解困并一箭双雕,一则不会开罪省二号人物,二则将来白副主任对他会更感激啼零,这关系网的关系可是“生命”编织的啦!――三则顺带的也能彻底整垮我,以绝后患

所以,无论从­性­格从智商从事实,――温副局长都不会吓软吓缩手

那么今天上午这个表白――,大约无非还是老伎俩,先用大诈似直的谈话懵住我,然后立刻偷搞小动作,令我被动罢了

想到这儿,我浑身的神经更紧张了,这次我决不能再窝囊的输掉,既然机会来的不易与意外

可温副局长会搞什么样的小动作呢?

呆想了片刻,仅仅想到了一点,温副局长消我“快”,――怎么“快”呢?很容易,立刻让法医解剖就行了

我摇摇头,如果这是温副局长的消,那我肯定不能如此,况且我本就另有打算,因为即使不怀疑局里法医的人品和技术,出于不连累人的缘故,我也不想再用他们了

我的计划是找我们系统之外的法医来实施解剖,初步打算联系北京方面的专家,有几个以前因工作合作过,比较熟悉而且有联系这些人技术过硬,而且在白主任,温副局长们的权力体系之外,连威胁都受不到,我可以完全放心

但这只是我的设想,真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因为这不是请客吃饭,私下一说就行了涉及案子,关系再好,总要有个充分的,可以放到桌面上的理由,要层层申报,最后人家才能来目前我还没想出合适的借口,还必须先私下联系他们,沟通清楚,再做公事上的申请,这一来,时间就长了

可我缺得就是时间,白副主任­性­命攸关,一定会不择手段想办法阻止我的,万一在我实施的过程中他们又搞了令我无比被动的小动作,我的计划可能就半途而废了,而且关键我也猜不出他们会搞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儿,我又想了一下,改了主意,――既然猜不出他们的计划,索­性­不猜了!――何必总被他们桥鼻子走?

回到原点看事实,现在什么情况?――我怕?――他们更怕!――既然如此,我不如“将计就计”,索­性­来个“打草惊蛇”!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五

于是我一回到队里,就高调当众宣布要从北京请法医专家来解剖的消息,然后立刻派了一个手下悄悄地盯在了温副局长的附近

因为我想他们不是想“快”吗,那就“快”好了,先逼出他们的“快”来,“快”的他们不及从容考虑和实施­阴­谋诡计,他们也不是神仙,手忙脚乱下,破绽只会多,不怕到时候找不到

果然――,就在我宣布消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的手下就电话通知我了一个情况――,他看到那位千金老小姐匆匆进了局里,现在向温副局长办公室方向去了

我心里一沉,――这正是我目前最的的人物

省二号人物已经亲自下令,现在敢公然搅局的,也只有她了

况且也不用搅局,就要求尽快解剖,用局里的法医,我就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我一边站起来就往局里走,一边开始后悔昨天下午气急之下那样骂了这个千金老小姐,唉――,谁都知道,骂一个女人未必一定会得罪她,――可要是你骂她长得很难看,而她又真的很难看,――那结局就只能大不妙了!

稍微后悔了一会儿,很快又觉得无所谓了,管那个老小姐怎么说呢,她要非一意孤行提出过分要求,我就坚决不办,反正我已经决定办完案子就辞职,所以也不怕撕破脸

这么想着,还没走到地方,情绪就平稳了,刚走到三楼的走廊,突然意外地感到了世事的公平,大楼里曾经让我吃足苦头的不隔音的门,此刻又帮了我的大忙,因为还远远的没走到门边,就听到了温副局长办公室传出的声音

说话的是温副局长的心腹,昨天上午蓄意羞辱我的那位姓古的同事,声音中有种谐谑暧昧的味道:

“温局,郭队的案子,报案人撤诉了,那个女人后来又说前一天她和郭队俩人是自愿的,只是后来和郭队联系,郭队翻脸不认账,一气之下才到局里告他今天又改主意了,不知道是不是郭队又发挥了自己的魅力,让那女人改了主意郭队真是名不虚传,那女人不仅坚持撤诉,涅还喜滋滋的,不知道想什么呢,不过我猜那天他们肯定很痛快!”

听着姓古的声音在最后透出特别的暧昧,当时我一下子怒火中烧,――这帮­阴­毒的家伙儿,不仅信口雌黄,而且现在还不忘为将来整我留一根毒刺

我忍着火接着听下去,又听到温副局长沙哑的声音,声音温和,还有种有趣的感觉:

“是吗?早就听到郭队最能说服女人,果然不假,对了,张处长,你是女人,你觉得呢?”

房间立刻传来很厌恶的女声:

“我看不出来”

“呵呵,我是玩笑”温副局长的声音依然笑呵呵的:“不过白主任可是吃醋了,不是怕什么,就是想着你张处长怎么听别的男人一说,就不信他了,还非要那个男人主管这个案子――”

噢――,我心里发出一声长叹:果然毒呀!――温副局长的话使我听明白了些,原来姓古的此刻还信口雌黄果然大有深意,除了能给我留下根将来整我的毒刺,估计眼前目的还有让那个在男女方面神经特别过敏的老小姐能额外跟我划清界限,更好的成为他们的枪!

――不过由此倒基本可以断定这位老小姐确实不知内情

果然――

“根本不是,”房间里立刻传出了千金老小姐尖利愤怒的嗓音:“我根本不信他的话,我看见他就够了,是我们局长好象听到了他的造谣,不知怎么背着我偷偷告诉了我姑姑,我姑姑跑来追问我,我也没说,可她偷偷告诉了我爸,才会这样的我根本就不信他的话,我也没想到我爸这么认真,不听我解释,非要这样,我从来也没怀疑过――”

听千金老小姐后来的话音儿,几乎委屈的要哭了

哦――,原来如此!我心里又发出相同的长叹,暗自想到:我就说这个千金老小姐脑筋也不会开窍的,而她爸爸也果然脑筋没那么傻,知道为女儿的长远着想

“这我信,”温副局长声音里依然半带玩笑:“不过这事儿张处长你可得给白主任好好解释解释,男人也会吃醋的,我知道白主任对你张处长可不是一般的感情,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看让他为你死,为你杀人都肯的,别的倒也罢了,就是不能想到心爱的人变心,怀疑,那真是求死的心都有,所以光顾难受,也顾不上自己可能被栽害了”

千金老小姐似乎立刻领略了需要领略的,马上就听到她着急的尖声音:

“栽害?怎么栽害?”

“也不是说栽害,就是个比方”温副局长声音微妙了:“唉!我也不知郭队怎么想的,局里那么多法医不用,听说非要从北京请专家,这一来,时间就长了,张处长,公安上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怎么说呢?有时尸体拖久了会发生变化,弄得很多情况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向破案都用这些法医嘛,我们这是省里,也不是县城,水平也不差,唉!真不知道郭队怎么想的”

我听得心里一阵发毛:真聪明啊――只要千金老小姐要求立刻用局里的法医解剖,我就被动之极!――我可以拒绝老小姐不合情理的命令,但绝对没能力拒绝她合情合理合法的要求

顾不上其他,我立刻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看到我,屋里的人似乎都有些意外,那个老小姐则在一瞬意外之后,立刻别转脸表示对我的厌恶

但我觉得她这涅这比胡乱叫唤的状态还要强得多,心里非常高兴,忽然觉得昨天那么骂一句可能还是正确的,――她听不听我的话吧?好歹总不会唧哇乱叫弄得那么滑稽啦

见多识广的温副局长脸上也在瞬间之后堆起一脸无辜的笑容:

“有事吗?郭队?”

“有”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们一些对话,有些情况我想澄清一下”

房间里的空气和温副局长的脸都僵了一下,我看也不看其他人,冲着千金老小姐张嘴就说:

“张处长,首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尸体放一放根本不会出现温副局长的的问题,不信你可以找相关的专家询问;其次,我也不会搞鬼,因为我和白副主任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根本没有理由栽害他我一直做的,都是尽自己的职责本分;第三,我消你能明白,容忍一个自私贪婪的谋杀犯逍遥法外,就是对其他生命的不负责任,而且,假如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可以在权势压迫下无声草菅消解,那么离权贵们被冤死日子也就不远了,因为谋杀利用的是技巧和智谋,而不是蛮力第四,我想正是这个原因,才使你局长,你姑姑,你爸爸在和我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却支持我办案的理由他们消你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千金老小姐木着脸,毫无表情,也不知听进去我的话没有

这时,温副局长开口了,脸上带着压抑的愠怒:

“郭队,你这是什么话?谁不让你办案了?不要总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嘛!而且,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奇怪吗?你说你跟白主任无冤无仇,可你没有任何怀疑他的证据,就一定要把尸体带回来要求解剖”

这段话老小姐倒是听进去了,立刻仇恨地瞪着我,然后愤怒地说:

“对,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那天你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我没有证据――”我不得不承认,退一刹那,我决定一改平时只有证据十拿九稳才说话的老脾气,只管把不怎么站住脚的猜测怀疑讲出来为自己辩解:

“但我有理由,想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们:白主任说自己不知道妻子何时发铂因此导致最终因没有及时抢救而死亡,但等我们接警到达现场后,根据尸体的情况和当时的时间,初步可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前一天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之间,这个时间并不晚而最关键的是在案发当晚,白主任和死者,就是他的妻子有过­性­行为,这就使我很奇怪,病人突然发铂一定会推醒身边人寻求帮助,如果他们刚刚过完夫妻生活,那一刻白主任应该正在他妻子身边,即使是睡着了,也不至于毫无知觉!”

说到这儿,我意外的发现,一直木着脸的老小姐听了我的这段话,突然变得有些发傻似的半张开嘴巴,片刻,突然有些结巴地问:

“你说,他们,他和他老婆过,过,过了――”

老小姐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因为老小姐的眼睛里又冒出了由醋为燃料烧起来的火光

我万没想到这一点会如此刺激老小姐,既意外又有些痛快,心里又一动,这是不是很刺激她的一件事?如果是这样,我要好好利用,这帮混蛋一直在这方面对我诬陷造谣,坑得我不轻,现在要是白副主任能栽在这种事上,那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了

温副局长似乎也意识到老小姐受刺激了,反应敏捷接了过来:

“这些就是你的疑点?太站不住脚了吧?郭队,你也结婚了,应该明白,不管喜不喜欢自己老婆,有时也要尽尽丈夫的责任,这跟感情无关所以,白主任很可能过完夫妻生活就各自回不同的房间休息了,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小姐的气哼哼的表情果然又恢复了些

“是吗?”我看着温副局长,毫不客气的反问:“这我不知道,白主任这么告诉你的吗?可惜白主任没告诉我,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隐瞒他和妻子当晚有过­性­行为,说实话这也是我的疑点呢,既然夫妻­性­生活是正常的事,为什么不敢给警察说呢?看来不是不告诉警察,是不肯告诉我这个警察,而是要告诉他信任的警察,既然如此,想来白主任爱人死的前因后果你一定最清楚,请温局长你直截了当的告诉大家,白主任爱人到底怎么死的?”

老小姐的脸又转向了温副局长,目光不那么信赖了

“郭队,你什么意思?想暗示什么?怪不得人都说郭队嘴巴厉害,我无话可说”温副局长的脸转向老小姐,带着些挑拨说:“张处长,想来你已经信了我们郭队的话了”

“别这么说,”我抢在那个老小姐之前说道:“温局长,我郭小峰从来也没有说服女人的本事,别送给我不属于我的荣誉至于相信,我想有科学在,头脑清醒的人就不用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最后证明一切的,不是口舌之辩,而是证据,是法医”

“说得好,那么郭队你为什么不马上解剖尸体查看真相呢?现在拖着不办的是你,不是别人”

“我没有拖着不办,只是我的遭遇让我的,我想找更有水平,未来更不会受威胁的人来做这件事”

“哦?”温副局长立刻抓住我的漏洞:“这么说局里的法医都不可信,你找的就可信?你觉得这样就公平?”

我顿时被噎了一下,但那一刻不能四平八稳讲公平,所以立刻又说:

“不公平吗?我不觉得,因为我找的是北京的专家,不是我家亲戚,他们的人格品质都是出名的,不可能为我栽害白主任的,对白主任没任何影响”

“你这话太过分了吧?北京专家的人格品质好,难道局里法医人格品质就不好吗?而且,说对白主任没影响,这样拖着案子不办,外面议论纷纷,这对白主任的名声没有影响吗?”

我又被噎了一下接着我心一横,反正撕破脸了,索­性­明说:

“是吗?那太遗憾了,不过没办法,如果我没有恰巧及时地被人诬陷成*犯的话,尸体早就解剖有结论了,案子也不会弄成这样,白主任也不会受影响可惜,现在我的遭遇使我不愿再请局里的法医趟这趟混水了,免得像我一样突然倒霉,所以这次不管你们怎么想怎么办,我一定要从外面请法医来解剖”

“郭队,你太过分了,请你不要忘记,我们是有纪律和规章的,你没有资格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有――”我轻蔑地看温副局长一眼:“别忘了,我被点名要求处理这个案子,我有资格了!”

温副局长楞了一下,接着非撤达地用眼角扫了千金老小姐一眼,露出一个不得不服气的苦笑:

“说得对,你郭队现在有资格了,我不多嘴,其实这事和我无关,不过是一时义愤替白主任鸣不平罢了,随便你了,郭大队长”

温副局长的话很有挑拨­性­,――因此我也照此办理,只管又转脸对老小姐说:

“在和一个女人过完­性­生活却又随之将其杀死,恐怕是个太恐怖的男人了,张处长我消你想清楚!”

老小姐的脸上的­肉­果然抽了一下,但却突然冲着我说:

“你不能这样没完没了的拖着”

刚才露出紧张神情的温副局长的脸上浮现出不宜察觉的笑意,而我刚想开口反对,老小姐又接着说:

“你不是嫌局里的法医不行吗?我认识一个刚从国外进修过的法医,在医学院当教授,我想请她来解剖总可以吧?”

这句话使我和温副局长都是一楞

然后不等我们俩各自做出反应,老小姐站起来很权威地做了结束发言:

“那就说定了我马上请她过来,尽快解剖”

我和温副局长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相信我们俩脑子里转的一定是同一个疑问:

――这样的决定到底会产生怎样的结局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六

权力即效率!――中午电话通知,解剖定到当天下午六点

我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备感煎熬的下午,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两个问题:老小姐会找个什么样的法医呢?会不会徇私呢?2m

就是那个下午,正是我一生中最轻藐,最厌恶女­性­的时刻,我忘不了诬陷我的是两个女人,而且在诬陷过程中始终毫无内疚?!忘不了千金老小姐愚蠢自以为是又神经的举动,这三个女人出身环境地位虽然不同,但愚蠢无能自私,还有不公平倒是一样,――让我这两天度过的如同二十年,痛苦不堪!

当然我也忘不了这痛苦中的一抹温暖,――你妈妈对我毫无濒的支持!可这也恰恰说明女­性­的不公平,她们完全按个人心意出发,而不是公正原则

那么同样的,千金老小姐正和白主任热恋,情感偏向自然更强,看她前面­干­预我们办案就是证据我觉得她愚蠢,可这愚蠢不包括具有耍­阴­谋小手段的能力,单有她爸爸做榜样,估计耳濡目染也会了,如果老小姐利用我要找新法医的由头,索­性­找个跟他们一心的法医来个瞒天过海,彻底了结此案――那我可比昨天的处境还窝囊,有冤说不出了!

因此我内心煎熬难言,――只是不管怎样煎熬,时间也终于走到了那个关键时刻

老小姐先到,一见她,我立刻发现了老小姐和上午惊人的不同,眼神儿回避看到我,――不是上午和以前的那种讨厌,而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我心里顿时不祥的一颤,难道这位千金老小姐终于已经确切知道白主任杀了人,但还是决定帮助情郎,准备舞弊吗?

我死死地审视着这位会“托生”的千金老小姐,消能看得更明白些,――因为我已发现这位千金老小姐大概从小养尊处优,所以蛮横有余,­阴­诈不足,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内心

老小姐果然仓皇地背过身体,目光投向了正从门外走进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龄大约四十出头的女­性­,­干­练利落,一张脸微微向上抬起,透着自傲和看不起人的劲头儿

“关姐――”老小姐立刻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我则一下子沮丧地坐到了椅子上,――是个女人?

当时那份不吉利的感觉瞬间达到了顶点

随同而来的温副局长也许看到了我的失望,自然情绪高涨,额外热情的给我介绍说:

“郭队,这位是关教授”

我勉强点点头,站都没站起来,话也不想说

温副局长行为则相反,额外恭谨地对那位神情倨傲的女法医说:

“关教授,这位是郭队长”

这位关教授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一扫,但没说话,也是仅仅点点头

“关姐――”那位老小姐又软绵绵地叫了一声,突然说了句:“我相信阿白”口气很急迫,充满了暗示意味儿

我忍无可忍的“哼”了一声

那个关教授斜了我一眼,然后拍拍那个老小姐的肩膀,异常温和安慰道:

“我知道”

这是什么话?――我听得一阵恶心和恼火,简直是在公然传达舞弊信息!实在坐不下去了,我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随他们便吧!

大约过了大约两小时,我被叫了进去听结果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关教授还穿着解剖时的工作服,这使她的气质更具权威­性­,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之后,开始发出公事公办的声音,在一段没有特别意义和很专业的术语之后,我终于听到了比较关键的内容:

“――死者舌骨左侧的大角发生了新鲜的横断骨折,而且紧贴死者舌骨和甲状软骨的肌束上,出现了多处散在的灶状分布的新鲜出血――”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打断关教授的描述追问:

“这意味着――?”

“――意味着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

有那么半分钟的迟钝之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我失声重复一遍:

“死于机械­性­窒息?这么说可以确定是谋杀了?”

“从法医鉴定来看,无庸质疑!”关教授用公事公办的声音回答了我,然后目光投向老小姐:“通俗的说死者是被人掐死的,而且由于尸体表面没有受到外界暴力袭击的痕迹,所以我推测凶手应该是用柔软的织物,比如棉被之类的物品先盖住死者的头,然后才扼住死者的颈部实施谋杀行为,这样就可以制造一个非谋杀的假象!”

“哦――”我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没有从死者颈部表面发现异常,真聪明!”

接着,一转头我看到了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愠怒的温副局长,一股一直压着的恶气使我毫不犹豫地冲这位局长不客气地说道:

“是不是,温局长?你也是行家,死者生前患有严重的心脏铂病发后死亡状态和机械­性­窒息的表征很像,于是凶手就将计就计采用这种谋杀方法来混淆警方的视线,最难得的是还知道用棉被挡着,还怪专业?!――谁教他这样做的?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好朋友,否则怎么敢教人杀人?不过这不奇怪,白主任交游广阔,朋友一定多,只是难得这么专业,不会是个警察朋友吧?”

我很高兴的看到这次温副局长没有露出轻藐的神­色­,反倒在狂怒之后露出些许张皇来

这时,我突然听到那个老小姐带着哭腔责问关教授:

“关姐,你,你说你知道的――”

“我说我知道,是知道你的心情!”关教授的声音不那么公事公办了,但有些教训的意味儿:

“你不要太傻知道吗?你看看你那个什么阿白有多­阴­险,我刚才简单看了一下原来尸检资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晚上他应该是故意先和他老婆过一次夫妻生活,目的应该是尽量使死者之后处于疲惫昏睡状态,因为死者生前身体很虚弱,――再接着趁其在无力状态下突然实施谋杀,使其更无反抗能力!――这样笑里藏刀的男人,你还留恋,你也想死呀!”

估计是眼瞅着反正也不行了,那个老小姐似乎也无所顾忌,冲口而出:

“不是――,阿白都是为了我,他下午对我说了,我才知道”

关教授很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那意思非常像――男人的话你也信?

我看的又是一阵高兴,但不幸这次高兴被这位关教授看到眼里了,结果脸­色­一寒,突然对着老小姐没头没脑地说:

“还有,即使我知道也没有用,因为我每次穿上工作服的时候,我就只是法医,眼睛里也只有事实,没有其他如果说有,唯一的念头就是――把事情做好,不要为这身衣服丢人,不要为女人丢脸,不要让男人有理由看不起你!”

我顿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赶紧转过身恭恭敬敬地道歉:

“对不起,关教授,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歉还一边赶紧撒谎说:“刚才我只是心里太急噪,所以很失礼,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感觉这位关教授似乎有点儿极端女权主义者的劲儿头,最受不了男人有轻视态度后来熟识后确定了我的判断

这位关教授的父亲也曾是个官运亨通的家伙儿,以高位退居二线但她的父亲对她母亲非常不好,除了在外面生活不检点外,在家还时彻用家庭暴力,大概就是从小看母亲忍气吞声,最后郁郁而终的缘故吧?一方面使关教授从小养成了自强自立,刻苦上进的好­性­格;另一方面,就是形成了她对男­性­不信任,甚至很反感的特点,这特点也使她变得十分强悍,不知道是不是过分强悍的缘故,或者是没找到正对脾气的丈夫

‖反正她第一次婚姻是非常短暂就结束了,这结果更导致她对男的更有成见,更加讨厌,尤其讨厌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我刚才的态度正好触犯了关教授的最大忌讳

所以在工作完之后,关教授的怒气开始生发出来,我的撒谎道歉也没有起到平息作用,冷冷地斜我一眼之后,略一沉吟,关教授话里有话的开口了:

“对了,郭队长,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死者死于他杀?”

我知道关教授的动机一定不是问这个,但我也不能不回答,就把先头自己的怀疑简略说了一遍,顺便又说了几句自己后来的遭际,消这位关教授能多少体谅一下我在焦躁之下的失礼

听完我的描述,关教授神情变得似笑非笑:

“原来是这样要说你的怀疑挺有道理,但确实感觉只是推理,不太能说服人,郭队长,你为什么不提供一些更切实,更比较能证明是谋杀的证据呢?我觉得如果证据相对确凿,那些人阻拦你也许就不会那么张狂了”

“比较能证明是谋杀证据?关教授,从尸体外观我无法得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结论”

“不能吗?”关教授反问一句,然后神态倨傲地淡淡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能呢?”

“是吗?”我连忙追问:“是什么?”

“想知道?”关教授终于不再掩饰脸上那种开始解气的嘲讽表情:“那好,请跟我过来――”

我们再次站到了尸体旁边,关教授的刚才嘲讽不见了,神态严肃,表情认真,她拿起镊子夹住死者的上下眼睑,然后指着死者眼结膜下一个针尖样大小的出血点对我说:“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

“眼结膜是连接眼球和眼睑的薄膜,”关教授侃侃解释道:“人的眼结膜是半透明且富有血管的薄膜,一旦结膜下的毛细血管破裂或通透­性­增高,就会在结膜下出现针尖样大小的出血点而当人体的颈部或胸腹部受到机械­性­外力的压迫时,会导致位于受压部位上方的血管内压升高,管腔过度扩张而破裂;同时,当人体处于严重缺氧的状态时,会因为缺氧而使得血管管壁的通透­性­增高,上述两种情况都会使血管终端的眼结膜下的毛细血管漏出或渗出血液,从而形成眼结膜下的出血点”

说到这儿,关教授把镊子放回原位,直起身体继续讲述道:

“眼结膜下有出血点的死人,死亡原因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机械­性­窒息,另一种是严重的缺氧,但前一种比后一种的可能­性­大得多,根据法医学实践,有眼结膜下出血点尸体中,70%左右的人死于机械­性­窒息所以,仅凭这一点,即使是在尸体表面找不到机械­性­窒息的暴力痕迹,就有足够的理由要对尸体的颈部及胸腹部的深层组织进行进一步解剖检查,来排除死者是否死于机械­性­窒息”

这时,关教授恢复了刚才的嘲讽表情和语气:

“这证据当然也不是百分百,但我相信,郭队长,如果你能向别人增加提供这个证据做解剖的理由,应该比你仅有原有的怀疑理由更有说服力;或者那些人依然胆大包天,使你暂时被动,但我相信过后有一天你向人喊冤的时候,加上这个证据,一定更充分和令人信服,你说呢?”

“对,关教授!”

我低着头红着脸恭恭敬敬地回答:“多谢多谢,我觉得受益非浅!”

我不加反驳的认错态度还是没有使关教授满意,因为她真正的恼火还没有发泄出来,――板着脸呆了一会儿,关教授突然又说:

“其实你看不出来很正常,也不丢人,因为这很专业,属于法医的职责范围”

“不,不,做了这么多年刑警,特别深入的法医知识不了解也就罢了,但这些知识是应该了解和掌握的,还是我知识的欠缺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我感觉很惭愧”

关教授冷笑一声:

“哼!郭队长你认错的态度倒比我的学生强得多,大概是结论合了你的意,情绪好吧?”

“当然,因为这个案子的解决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除此之外,刚才还能学习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法医学知识也觉得很高兴”

“哼!”关教授又冷笑一声,――显然我认错态度越好,她越不满意,大约是因为不能把心中的挖苦说出来,――事实果然如此,在又板着脸呆了一会儿后,关教授换个话题继续追问:

“现在我想问问,当时去现场的法医有没有提出这一点?”

“当然没有,否则就不会这么被动”

“哦?他是否被买通了?”

想起凭裙带关系从县里调到这里的法医老王,一向水平都不怎么样,觉得定他为蓄意恐怕有些过分,而且这罪名也不能乱给人按,因此回答:

“我想更可能的是水平问题”

“是吗?这么差的水平,一定是个女法医吧?”

望着眼前这位关教授突然鼓起的眼睛,我苦笑一下:

“不,是个男的”

“哦――”关教授终于显出心满意足的神情,然后用极度挖苦的口气对我说:“原来一个男法医的水平居然会比我这个女法医还差!”

我异常难堪

关教授目光如刀,显然看出我最初的反感不仅是的他们串通,还含有­性­别轻视因素

见我哑口无言,关教授终于稍微满意地冷笑一声:

“郭队长,也许在你眼里法医用男女区分,但我们自己行业里用于区分的标准,是每个人的能力和水平!――消你能在以后表示轻蔑不屑之前,先看看那个人是否称职,然后再做表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同一领域做事比男人强的女人,有得是!”

我被教训的面红耳赤,却无话可说

――因为关教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能力和公正,证明了女­性­面对工作,同样可以做到尊重事实,不以个人喜恶为标准的职业风范;――同时,也提醒我意识到一个事实,我因为生气而一度完全忽略忘记的事实:――这个世界上已经普遍存在着女老师女医生女演员女工程师女科学家等等或平凡或伟大的职业女­性­

这个时代,女­性­早已不像过去那样主要为这个世界贡献着­性­别和身体的价值,还和男­性­一样,贡献着她们双手和头脑,也正是她们的加入和劳动,使这个世界更加快速的发展,令更多的普通人能享受到更加先进的物质文明

和世上所有的男­性­一样,我也一直享受着她们的劳动成果

我想,当今社会,只要不是闭着眼睛不看现实的男人,都没有资格仅仅因为­性­别而表现出对女­性­的歧视,因为她们的价值已不是靠男­性­的恭维恩赐和承认,而是不容抹杀的事实!――漠然无视或死不承认,结果只能像教会曾经不承认“地球围绕太阳转”那样,越否定,越证明自己的眼盲愚蠢和凶恶

想到自己仅仅因为个人一点点倒霉遭遇而漠视事实,就对所有女­性­不加思索地表现出愚蠢的全盘否定,现在事实立刻给了我一个教训:使我难堪的同时也让我深为自己心胸狭隘惭愧不已!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七

接下来,我很从容的办完了这个案子,并从容的做了一些准备,然后向局里递交了辞职申请

我的这个选择大出局里多数人的意料,包括温副局长,和我们的郑局长

因为案子的缘故,那位千金老小姐证明她不具备传统所谓的“从一而终”的“­妇­德”,虽然曾经显得“贞洁”的要命,――很快“人走茶凉”,忘了白主任,并迁怒于温副局长

尽管温副局长不把一般的官员放眼里,但老小姐父亲的官到底大得多,所以温副局长还是一时识趣地立刻克制本­性­,小心道歉,暂时夹着尾巴做人了

那时温副局长内心暂时最的的估计就是我记恨前仇,一定要趁势把他拉下马

而相应的,我没猜错的话,郑局长大概则有相反的消:――因为之前的他正完全被温副局长压得没有什么发言权

我猜一贯不得罪人的郑局长在温副局长走上副局长宝座后,开始意识到当初没有及时遏止这位副手的提拔路实在是个大错因为温副局长天­性­飞扬跋扈,为人强悍,说一不二,又起家于黑白勾结,暗地势力远胜一直在官僚体系熬资格善周旋的郑局长

看到我的辞职报告,郑局长立刻约我吃饭谈话

我答应了,但只是为能把话痛快说清楚,不要再你留我让的浪费时间

当虚让寒暄一翻之后,郑局长款款开口了:

“郭队,我记得你曾说过特别喜欢做警察的”

这是真的,我确实一直很喜欢刑警这个职业,除了多少也有些这方面的才能,由它可以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外,还为这个职业多多少少满足了我年轻时心底潜藏的英雄梦,通过这个工作仿佛可以拯救和帮助一些陷入绝境的人,所以一直­干­得很有乐趣

但那时的我已经不喜欢了,所以对郑局长摇摇头: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喜欢了”

郑局长有些明知故问地问: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回答,既然郑局长打马虎眼,我也含糊回答:“就觉得没意思”

郑局长只好显出比较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样子:

“郭队――,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现在不是机会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好好整肃一下局里的纪律”

望着面前这位一直把当官作为理想的郑局长,我笑了,――真是说官话说得都不知真话怎么说了,什么一起整肃局里的纪律?就是想趁此铲走温副局长而已但温副局长岂是现在想铲就能铲走的?更何况目前的问题又岂是铲走一个温副局长那么简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说:“郑局长,据说你推崇儒学,那你应该知道孔子他老人家曾告诉学生:小人物罪名已经够多了,不要自己再去招灾,如若不然,招了灾都活该!”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儒家的另一个­精­神就是,为了‘义’,君子会――‘虽千万人,吾往矣!’”

“真的?”我揶揄地看着郑局长:“我只知道孟子的这句名言,还不知道有这个­精­神,我一直还以为儒家的­精­神就是一个人一旦读了孔子写的编的几本书,能念颂几条,最高境界是会背,然后马上就觉得本事大的有资格让全天下人都听他们的安排,给他们卖命,――如若不然,中国人就在堕落,中华文明就走向灭亡”

郑局长有些尴尬,解嘲地说:

“看来你很讨厌儒学”

“艾应该说我讨厌的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管时代发展到何种状态,还是念了几本古代书就觉得自己可以指点江山的家伙们,觉得太不知高低,妄自尊大不过我承认,念了《论语》并表示无限崇拜的人,额外容易犯这毛铂好象一读完此书胸中立刻充满了‘浩然之气’,觉得自己本事立增,马上拥有了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能耐!开始视天下为己任,主要体现在喜欢议论国家大事,渴望掌握国家大政,同时还爱指导人民众生,兼喋喋不休地数落略有微词的他人,并能在此过程中一直心安理得,觉得天经地义?!”

我说得很刻爆但却是我的心里话我确实很讨厌曾成为“治国之学”的“儒学”,讨厌那种因为念了孔孟的书,除了承认――“吾不如老圃,吾不如老农”,对“种菜”和“种地”,这些他们不想­干­的活儿――不在行外,――其它方面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儒生”们

古代也就罢了――存在就是合理,“开科取士”,考得就是读没读《四书》《五经》,因此产生儒学是“帝王学”的狂妄气在所难免

可现代呢?从梁启超到现在的“国学大儒”们,还在前仆后继,信心满满的不断预言,“西方文明”即将或正在破产,下场悲惨,唯一出路就是投奔“东方文明”,而这“东方文明”,不是现代人用手用脑在实践中渐渐感知领悟并在发展中可能再孕育创造出的――不同于古代的――新的思想和文明!――而是回到古代中国固有的旧文明,而这旧文明甚至不是先秦诸子百家各种思想的杂痊――单指的就是孔子,就是“儒学”!

我想不通这些人的预言自信从何而来,――就像我想不通许兴发为什么不能从小玲结婚时不是处汝这件事的困绕中解脱出来那样!

在中国古代,不断发展并统治中国人思想两千年的“儒家”思想,确实对女人有很严格的“纯洁”标准,尤其是宋以后,――但凭心而论,那时的男人要是苛刻些,从事实基础上也说得过去,谁让那时的女­性­提供的社会价值过于单一,有社会基础呢?

可现在社会状况早就变了呀,现代男­性­怎么还能像古代男人那样苛刻要求女人呢?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许兴发就是痛苦不堪,耿耿介怀,并在此过程中逐渐导致对当今这个世界产生失望,追念古代道德标准,――那劲儿头,还真跟一些认为当今中国道德沦丧,需要重新膜拜孔子儒学,并消这些“道道”能再次成为国人­精­神支柱的“硕儒”们神似不已!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估计我的刻薄使郑局长意识到我这么不怕得罪他,显然真是去意已决

他不再打虚话了

于是我回答的也很直接m

我明确告诉郑局长:尽管温副局长把我害得不轻,而且手段龌龊,――但倘若真从私人恩怨上讲,温副局长和我没杀父夺妻之恨,可以说是事情赶在哪儿而结下的怨恨――但正是这点儿才让我决定离开,温副局长并非特别有本领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嚣张?世间不缺坏人,土壤不改,走了张三,还会来李四,如果是这样,那么扳倒一个温副局长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作为我个人,除了怕自己没能力彻底伸张正义,更怕自己为胜利而胜利,采用不正常的手段而变成温副局长那样的人呢

不过虽然这样说,我也不是对局里或对社会就彻底灰心,因为我是十年“*”长大的,那样的混乱都没有毁掉中国,想来眼下这些混乱问题也不会就天下大乱;相反的,我倒相信温副局长垮台会比其他领域的温副局长之流们更快,因为其他领域的*欠的是钱,这个领域的*欠的是血,――血债总是还得更快!――这一天,可能到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所以我并不心灰意冷

我离开只是觉得目前的情势确实使我难以专心于我热爱的工作,――因为就是我不计较温副局长,以温副局长的小人之心,肯定也会计较我,不弄垮我他不会安心――结果必然是要么我先发制人,要么我步步招架,天天心神不宁,无论怎样都肯定会耗陷到“为斗而斗,并斗之不停”的局面,――而这,正是我讨厌的生活

生命苦短,能做事的光­阴­就更短了,如果花在和一个人“为斗而斗”的状态上,于我的感觉是不仅没有乐趣,反而是极大的痛苦,――对我来说如果不能做事,也消能享受人生,快乐生活

话都说的这么明了,郑局长不再勉强,也不再圆滑,索­性­不客气地对我说:

“郭队,甭说那么多了,刨掉这理由,那理由,我看你呀,就是看社会上别人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心里生了羡慕,不安定了,总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本事!――我话搁在这儿,人有这本事未必有那本事,你善于破案,未必善于赚钱,而且就是能赚钱,也未必能跟破案那样,做的出­色­,别将来什么都不成再后悔”

“你说得对,”我承认,然后也不客气的对郑局长说:

“但我大不了就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一直受穷呗,你知道我这人最想得开,穷日子穷过,不会日日捶胸顿足的难受你倒更得注意,郑局长,别怪我说话直,有时候人硬点儿不一定有祸,一味儿的退让,未必能自保,位置在责任就在,有的祸不参与你也躲不过,七牵八扯的,万一将来‘秋后算帐’,折了晚节,倒是更麻烦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最后的话打动了郑局长,使他意识到他的职业生涯虽然不过几年了,但生命可能还长,万一不幸被蒙混着扯到大案里头,之后翻出来就是退了休多半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虽然后来圆滑避事天­性­未改,但更警惕和强硬些,并为我做了一件事,就是居然没有给我办辞职?――而是先帮我请假,又办了留职,总之发挥了他在官僚体系中的长项,程序合法的既给了我逍遥,又濒了我的警籍――并在大约过了两年左右,再次找到我,问我是否有意再回警队,并明确告诉我,上面已经传达出要整肃司法公安纪律的风声,劝我最后思忖思忖

那时的我表面过得很风光,好象还怪有赚钱本事,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那钱来得接近于买彩票中奖,仿佛老天爷砸你头上的,根本不是凭本事,心虚的厉害

同时我也真是开始怀念以前做刑警时的时光,尤其是见到原来的同行和以前某些因办案认识的受害人家属,没想到自己脱了那身制服,这些人见了我依然尊敬,不乏溢美之词,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目光使我心里忍不住美滋滋的,头一次觉得以前还真做了些事,自己也真有点儿小本事呢!

所以,在反复征求你妈妈的同意之后,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刚刚出狱的前面我给你说的王老板结清帐目,从生意中脱离,重回警队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八

我还记得和王老板说明自己的打算后,王老板诧异极了:

“你这两年赚钱不顺吗?”

“顺,顺得我都不知道钱是怎么来得”

王老板立刻好心的安慰我:

“你总这么说,你挣得光明正大,我早说过,赚钱有时就是运气,你运气好,跟冲浪一样,赶到浪头了,顺着就上到高处了,没什么害怕心虚的”

“可问题是我根本不会冲浪,这回赶巧站好了没掉下来,时间一长那是非落水里呛死不可的”

王老板沉思地看了看我,然后问道:

“说到这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今年你为什么给两个业务经理许愿,把你今年股份利润的三分之一给他们?”

我听得有些奇怪:

“我不早给你说过了吗,我发现这两个业务经理有另起炉灶的意思,而他们是公司掌握客户资源最多的两个人,现在同类产品已经出现,竞争开始激烈了,你那时又没有出来,我又没有掌握好该掌握的业务,他们要是突然一走,公司业务量不仅马上就得少一大半儿,而且会给别的公司可乘之机,几下相加,处理不好,危害就不止少赚一些钱那么简单了,我不得尽量想办法留住他们?至少暂时留住他们,争取留到你回来,――怎么留?――他们要走也不过是想赚更多的钱,那我只能拿钱留了”

“可你为什么决定拿出三分之一呢,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根据我一年的了解,觉得这两个人虽然能­干­,但有些贪鞋怕担风险,再根据去年的利润估算一下,觉得三分之一这个数相对于他们以前的收入和马上自组公司能得到的收益相比,相当有诱惑­性­,就这么简单,我说过我做生意不行,纯粹是凑合着拖,拖得你回来争取真正解决问题”

但王老板却“啪”地一拍桌子:

“对艾郭小峰,这就是能你赚钱的理由,第一年你能赚钱,在于我们之前相识了解,再加上你赶得点儿好,这也没什么不该的,­干­什么不都要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赚钱,你不知道多少人开始都是稀里糊涂赚得钱,早年更是这样,不稀罕,我开始也是这样第二年你能赚,在于你问题发现的及时,解决的也果断,这是领导的艺术,赚得更应该,你又何必心虚呢?”

王老板的话使我哈哈大笑:

“王总艾你可真有意思,我用你的人脉,公司机会白拣了两年钱,你不仅不生气,反而这么起劲儿地给我找面子,鼓劲儿留我再接着跟你一起赚钱,真是心胸广大”

“当然,”王老板立刻很豪情地一扬头:

“心胸大才能赚大钱!这几年牢可把我坐的想通了,小钱是米粮,跟命根子差不多,分分毫毫都要当心的;大钱就是符号,证明自己能耐的标志而已,人能花几个呢?――当初不是为贪图我根本用不到的钱,也不会折牢里去,唉!不说了,反正以后我可不算那种小帐了――再说,咱俩也算双赢,你不来做,那特许经营权就落别人手里了,我更是什么都落不到!――你做了,反而我有机会赚以后的钱,正好既替我看住公司,又锻炼了队伍,大家落好处,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跟你说艾小峰,你这人规矩,我现在也很规矩,咱俩又都想得开,所以合作肯定不会差,你觉得心虚不懂,主要是开始太顺了,­干­什么都是这样,太顺了学不到本事,不用急,现在我回来了,咱俩分工,你好好潜心学习,肯定很快就没问题了,何必回去当警察?――做生意一样有成就感,你现在认识生意人不少,应该知道不都是脑满肠肥的傻瓜吧?”

“当然!”我立刻点头承认

这两年的生活也使我彻底扭转了曾觉得商人们都是愚蠢贪婪好­色­无情的旧有观念,时代变化了,生意人已经不是我年轻时看到的那些好像都是出狱没工作的家伙儿们,如今的商人,有知识有内涵的多的是,――甚至我开始觉得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人群其实恰是商人这个群体,就仿佛古代最出­色­的群体是“士子”那样,――毕竟,在最能改变平凡命运的道路上,一定会拥挤最多的才智之士,这些人群中当然会有投机客,滥竽充数者,但最多的,还是怀抱理想,不甘凡庸,奋斗不息的人物

去掉有­色­眼睛,再看看当今世界,我发现商人中不仅有只想赚些钱就心满意足的,――更多的人目标非常远大,要成就的是理想和事业

――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抛掉对世界的经济贡献,很多大学,医院,博物馆都是大企业家捐建的,同时他们还创造了各种新的文化,完全不粗陋和庸俗,比如电影,不谈容易引起辩论的片种,至少像什么迪斯尼,那些充满想象力的动画片,什么《白­色­星球》,《迁徙的鸟》,《帝企鹅日记》,那些不惜耗时费日,花费巨资拍摄完成的完美表现了科学艺术和美的电影,都是依托商人们创造的雄厚财富和以不考虑成本的­精­神才得以完成的

为此我开始由衷地佩服很多生意人,但也就为这份佩服,才更促使我决心回到警察的岗位,因为正是从他们身上我才更加明白,――即使是以赚钱为第一前提的商界,商人们推崇的至少也是创办出成功企业的人士,而不是谁能撞大运赚到多少钱或托生的好得到多少钱――商业领域尚且是赚钱也许有捷径,但成功没有捷径,个人的价值体现更没有捷径,――何况其他领域呢?

那么对于我,――静夜沉思,我真正乐在其中的,还是破案和解谜!――真正感到得到最大价值体现的工作,也只有刑警这个职业――我也消自己的生命能更充实,所以既然大环境可能要改变了,有了再专心做事的条件,那我还是想回去做自己最爱的工作

等听完我的解释,王老板不再留我了,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把钱算给你好了,但是数目比较多,一下抽出来暂时影响周转,分批给行吗?”

“没问题,我不急着用钱,你全部周转先用也可以,不过我答应分给那两个业务经理的,你要在我走之前一定给了,我不想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呵!说到这个,你倒真是心大,凭空少拿三分之一,要是你以后不做生意靠死薪水过日子,这数可不少啊也不­肉­疼,不生气?”

“生什么气?”我摇摇头:“换个角度想,要是当初他们走了,我不是连这三分之二也拿不到了吗?”

“你倒想得开!”王老板笑着点点头,却突然又脸一沉:“可我想不开,我不想给,不是这点儿钱的问题,而是这俩人不规矩!哼!我要尽快给开了,做为员工,不想­干­可以走,可不能吃里扒外,这职业­操­守也太差了,你别好心替他们瞒,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之前已经偷偷搞了小动作,对不对?”

我一听,这才明白王老板为什么这么生气,赶紧解释:

“你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是刻意瞒你,只是知道你有老板心态,一听员工不忠诚就额外忌讳,所以不想让你心里留疙瘩”

“你要这么说,那我得说你这想法就不对,你还是当了多少年刑警队大队长呢,不知道姑息养­奸­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去年我也不会劝魏经理好好查查那几个手下,他要肯听我的话,后来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那这事儿你怎么又宽松了”

“事儿跟事儿­性­质不一样嘛!这又不牵扯到刑事,你也别太计较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算了”

“不牵扯到刑事就无所谓啦?小峰,你这么想肯定做不成大企业,­干­什么都得有规矩,有制度公司也一样,小洞不补,大洞吃苦,企业大了,都这么稀里糊涂怎么能行?尤其是人,人再能­干­,­操­守有亏也不能用,否则早晚为害,甚至为大害!所以,企业用人,不仅要用才,更要用德,德才兼备,德才兼备,德在前,才在后,这句话平常,可含有咱老祖宗多少年的教训在其中”

我听得一边笑,一边不自觉地直摇头

“你摇什么头?”王老板有些不痛快了:“小峰,我发现你这人有点儿民族虚无主义,一说什么传统你就摇头”

“胡说,传统美食我最热爱”

王老板又笑了:

“对,除了中国饭,其他都反对”

“才不是,唐诗宋词,茶叶瓷器――”

“噢――,”王老板打断我:“我知道了,但凡让你享受你就喜欢,就是反对传统文化”

“没有那回事儿!”我分辩说:“其实绝大多数传统文化我都认同,比如我常常讽刺儒家学说,但《论语》,《孟子》里绝大多数部分我不仅觉得文采斐然,而且认为很有道理,确实值得细读细思而儒家那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进取­精­神,更是了不起人现在能成所谓的‘万物之灵’,日子过得那么惬意,分出爱心保护保护曾经吃人的狮子老虎,还不是全靠老祖宗的那股不胆怯不服输的勇敢劲儿?――但话又说回来,­干­什么光有韧劲远远不够,闭着眼瞎走那就是‘一根筋’,――对了,你不是说我民族虚无主义吗?那好,今天我就用传统名言来解释解释自己的意思,――‘南辕北辙’含义你总清楚吧?方向不对,其他越好越麻烦――我讨厌儒家,其实就是讨厌后来儒生们的僵化和他们以为抱着祖师爷的语录,就可以解决天下任何问题的劲儿,――这过分自负和夸大应有的作用就让人受不了不说,关键还由此导致他们宗教狂般的态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不错!――可还不够,还不要‘已所欲,强施于人’,因为你觉得这么对,别人未必这么看,再说除了死,天下还有多少万世不易的事儿呢?时移,事移嘛!――孔子的老师――老子先生――在《道德经》的开篇就告诉我们:‘道可道,非常道’,――说得出的道理,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多么­精­辟!充分说明的事物的变化­性­!――对了,为了证明我不是民族虚无主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认为《道德经》是一部伟大的哲学著作,不逊于世界上任何一部哲学著作”

听我瞎扯的来劲儿,王老板也来了­精­神,跟我辩论道:

“哼,我就不这么看!老庄哲学太虚无,这也空,那也空,听他们的话,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可儒学不一样,不玄,道理句句清楚你说儒家是‘已所欲,强施于人’,我觉得不对,儒生推广是因为他们信,――至于别人,爱信不信,你可以不信呀,所以呀,两千年都老百姓认这个,不是因为儒生的推广,是因为儒家的说法合老百姓的心思”

王老板的反击也使我越发­精­神,又反驳回去:

“合老百姓的心思?儒家的说法合不合百姓的心思我不知道,――但说它合乎人类,尤其是皇帝和成功人士内心中最自私最占有欲的那一面心思我倒信,净盼着别人都又忠又孝,好让自己站住天下之后,接着能一劳永逸――子子孙孙哪怕是白痴――都能不动脑筋的享福――德才兼备,德才兼备,说得真好!我也觉得品德很重要,可你的‘德’是什么,是不是没有自我,唯一的人生目的就是成你们家的家奴,殚­精­竭虑为你们卖命的品行?”

王老板被我说笑了

“被我说中了吧?”我有些得意地继续穷扯说:“人呐――,就是想不明白,总盼着‘家天下’,想着‘子子孙孙无穷尽焉’,所以明明看到历史上不断地改朝换代,后来的皇帝还是越来越专制,整天用‘圣人’语录教化四方,妄图出现奇迹,――比如明太祖,为了人们能更无知忠诚,连《孟子》都得节熏单剩‘忠君’的条目,可后代的下场又怎么样?再没有比明朝中可笑窝囊人格不健全被大臣和宦官辖制的皇帝多了――世事就是这样,甭管你服不服,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随你怎么僵化思想,――有人会变成奴才,可不会人人变成奴才,而且越能­干­的人,偏偏奴才气最少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圣人’又怎么样,孔子又怎么样?一切先知又怎么样?――这世界要是真有一个主人,也不会是他们,因为地球早在世界各地有名有姓的‘圣人’们出现前早就存在了――人类是什么天­性­,就会按天­性­去做,――想通吧,王总,世界是天下人的世界,财富是天下人的财富,能者居之,没什么不对的――我们不过是这世界的过客,自己能­精­彩几年就是大福,生前身后还想霸赚可不是痴心妄想?”

“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王老板笑着说:“怪不得一说做生意你老心虚,原来这两年心思没在生意上,全放在这儿了”

我看出王老板没有被我说服,只是不想再争论了,其实我也不是想勉强王老板接受我的观点,――但想到那两个业务经理可能会因为我的缘故受到王老板的猜忌,并受到不可猜测的对待,所以不得不再次勉力开口:

“不扯那些不相­干­的了,我知道哪个当老板的都消员工忠诚,我当也一样,谁也不喜欢吃里扒外的所以不也是赶快给你说了这两个经理曾有另起炉灶的心了吗?就是让你多注意考察一下――但话又说回来,我没刻意跟你说,是觉得他们之所以一时显得­操­守有亏,可能是因为是我当老板的缘故,换了你,大概就不这样了,你还是再冷眼看看吧,如果确实人品太差,那是不能留,至少不能担重任;如果只是特殊状况下的行为,跟着你就规矩了,我看就算了――都是一样的人,谁没自己的指望呢?你消员工忠诚,员工还消老板宽宏呢,时代变了,现在讲人与人平等,别过分计较了”

王老板有些不耐烦了:

“得了,小峰,我知道你意思,不过不是我思想落后,我就说实话,‘什么都是一样的人’?――我就说不一样!――摆明了说,人脑子不一样,能耐不一样,­干­的事儿不一样,那指望就不能一样!我能穿名牌,穷人就不能穿!我信你,不是因为你是个两条腿的活物,那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什么都一样?要是什么都一样,你­干­嘛要把一些人抓牢里呀?要是什么都一样,那­干­嘛人们要让秦桧像跪在岳飞像前翱――对,你说时代变了,人与人要平等,很对,我没有不平等翱――现在请他们去找宽宏的老板,我去找忠诚的员工,大家各找各的,这很公平吧?”

我登时被噎住了,无话可说

“怎么,没话说了?”刚才被我噎了几回的王老板十分满意地反问我

“没话说了”我苦笑着回答

也许看我窘了,王老板连忙又玩笑着说:

“好了好了,也不是驳你的面子,小峰,我是看你有时候好的糊涂,倒还替他们辩解,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楞了一下,连忙又说:

“关系大了,刚才我们不是还说‘能者居之’吗?天下是这样,放到一个公司也一样,理是一个理――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行为肯定破坏了你的章程,――但话说回来,做事有原则,原则还有例外呢?比如这件事吧,我觉得就情有可原,――你想想,我跟你不同,你是真的善于做生意,做的也好,知道如何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公司分配制度,有章法他们跟着你,一则服你,二则有前途心服口服之下,自然就容易规矩――我呢?什么都不懂,就在一张协议上签了名字,然后活儿是人家­干­,钱是我来数,能力和收入长期不相符,人家当然不服,产生另起炉灶的心也很正常――所以呀,这两个经理的举动,我没什么怨的,因为我自身的问题很大,觉得要仅仅因为这个缘故你就开了他们,偏于草率,是不是审慎地观察一下,到底是怎样的人?也是为你公司的长远考虑,人才不好找,――倒不是我宽厚”

后面的话似乎多少打动了王老板,他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肯定有道理,”我赶紧趁热打铁:“现在不是要讲求人­性­化管理?就是说人是很复杂的,大规章之下,难免有小道理存在,当然,一般员工也就罢了,跟你说的似的,本事有高低,待遇就不能一个样,没本事就少些指望,多些听话,这话说出来难听,可合人心里的公平原则――可要是一个能­干­的员工,好歹拿出点儿注意力‘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还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王老板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点点头:

“也是”

我看出现在的王老板似乎真的有点儿被我说动了,为了更巩固自己的劝说成果,想到似乎读《老子》的人,容易豁达,就笑着最后追加一句:

“对了,刚才你说,老庄哲学太虚无,我承认,尤其是《庄子》,看他的文章观点,都不是消极可以形容,有些说法简直‘玄’到了违背了人的基本感情反应,近乎古怪所以我觉得‘老庄’并称并不准确,差别其实很大,老子也许消极,但《道德经》却不全然是消极之作,主要部分是哲学思辨,哎――,据说看好了还可以当兵书用,――这可不是我说的,好像是你心目中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舵手曾这么说过的!”

榜样的力量的确不一样!

“真的?”王老板立刻追问,那涅果然兴趣大增

“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你翻本古书能吃什么亏?”

这句话也很打动王老板

“也是!”王老板点点头,带着下定决心的神态嘟囔道:“看看只有好处,至少将来跟朋友外人闲扯起来,能引经据典,跟你刚才似的,一套一套的,显得有文化,省得被人背后说成‘傻有钱’,而且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怪有理,可一说出来就透个刻爆怎么听怎么不高贵,说几句古词也能起个包装作用,震得住人”

王老板的这几句无心的自言自语再次使我非常尴尬,因此讪讪地应了一句:

“震什么人?不吃这碗饭,都是站­干­岸瞎扯,当个自封的裁判,自己陶醉自己!――真办什么事儿,还是实力说话,还是实力上面的道理是真道理,管用的道理,比如你刚才关于平等的道理不就把我噎住了?”

“怎么,这么感慨,噎得不服呀?”王老板哈哈大笑,追问我:“既然实话都说出口了,那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

“当然有,绝对有,比我说的有,”我回答:“要不人家说抹杀现实差别一味的讲绝对平等,那是真正的不平等”

这次听完我的话,王老板没有玩笑,而是目光变得有些好奇,认真地追问我:

“你怎么啦?口气这么感慨?不是为我那句话吧?不可能,你不是这种人艾――是不是出什么事儿啦?我能不能帮上忙?”

“唉――”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忙,谁也帮不上,算了,反正与你我无关――”

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便说下去

但现在说很简单,这感慨就是来自于突然回想起自己对许兴发和小玲曾经近两年的劝解――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七十九

从警队离职的我,再也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生活变得悠闲从容,所以也有更多的时间介入到许兴发和小玲的生活中,――当然,这介入决非我自愿,而是许兴发更加频繁的陷入那种痛苦感觉,又为这痛苦原因过分隐秘的缘故,我不得不继续被推进去充当唯一劝解者的角­色­

但随着劝解,却越来越使我感到越来越难以支持,意识到自己劝说他人能力其实极低微2m

因为不管我能说多少大道理,许兴发一旦说到他受不了,露出想离婚的意思时,我就哑了,因为我不能说:――好,你们离婚吧!虽然我早就想这么说了,――可还是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得到的嘱托就是――只能劝合,不能劝分

我也曾在熬不住的情况下问过你妈妈:

“佳慧,你能不能劝小玲索­性­离婚呢?”

“那怎么行?”你妈妈立刻否定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腔调

“为什么不行?”

“小玲是那种传统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跟谁就是谁了,不会离婚的”

你妈妈这句话把劝的烦烦的我说的又可笑又可气,忍不住讥讽地反问:

“哎呀,还传统女人?那小玲当初怎么回儿事?你知不知道古代贞节烈女遇到这种情况要自杀的?走到极处的,别说有这种行为了,被丈夫之外的男人摸了一下手就要自己砍断自己的手臂以表示贞节!”

“哎呀,”你妈妈立刻惊叫起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噢?残忍?嫌这传统残忍了?那你就别说什么‘嫁­鸡­随­鸡­,嫁­鸡­随­鸡­’的那传统了,大家说点儿现代实在的话行不?”

你妈妈白我一眼,带着点儿洞悉我下一句的口气反问:

“那你说现代实在的话是什么?”

我没当回事儿,很实在的说:

“是怎么着最好!你看我劝了那么久,结局是兴发的病越犯越勤了!根据这趋势,往后显然不妙现在兴发时卯地犯难受,一犯难受就不理小玲,这日子小玲过着能舒服?――所以你就得转过来劝劝小玲,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不下去就得离婚,这世道变了,离婚不丢人――再说,你想随­鸡­,­鸡­不想让你随,可有什么办法?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儿,那就得两厢情愿对不对?――我们别说什么观念不观念,说实际的,你好好劝劝小玲,趁着还不太老,离婚还好改嫁,没准儿又找个好人家”

你妈妈听完又白了我一眼:

“你懂什么呀,正是说实际的,我才不能劝小玲离婚!离婚离婚,你说的轻巧!――小玲拿什么离婚?这些年,虽然吃喝不愁,可这事那事,他们家也没攒下什么钱,小玲又没工作,又不会­干­什么?离了婚吃什么?――改嫁!说的容易,小玲这年纪离了婚,成成归谁?跟她,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带个儿子很难改嫁?大部分男人都不愿意娶带儿子的女人知不知道?”

“那就让成成跟兴发,”我又说:“我可以争取让兴发同意抚养成成,这总可以了吧?”

结果你妈妈第三次白我一眼:

“什么可以?!小玲三十出头了,就是单身改嫁,多半也只能找二婚的,那不得给人当后娘?没准儿男方还得要她再生个孩子才能站住脚,那万一将来要是再有变故,拖俩孩子小玲日子可怎么过?――再说,问题还不这么简单,像小玲这种出身,接触交际的都是什么人?难道改嫁还能找到医生工程师,大富翁?还不是她们这些一起从乡下到城里的同乡之类的,乡下人早婚,那些人中剩单身的男人本身就不多,没结婚的多数有毛铂离婚的有毛病的更多,喝酒打牌赌博,有的花天酒地,有的还打老婆!――而且就经济条件,家里负担多数比兴发差,――要是男方再带着前房老婆的孩子,那不更受罪?――我听小玲说,兴发这人有这点儿好,别说平时,就是为这事儿犯难受的时候,都不打她,骂她,顶多不理她,而且也花钱也不屈她,家里该走的面子都能走到,不给小玲难堪,兴发自己也规矩,没听说外面有什么事儿――当然兴发老这样,小玲肯定难受,――可要是再嫁个不成器的男人,受实实在在的罪,不是更难熬?!――所以怎么盘算离婚都不是上策――难受?谁不知道难受,可难受还得跟难受比呢!――离婚,离婚,你当小玲是傻瓜呀,不知道离婚这个词呀?”

这长篇大论把我听得彻底愣住了,半晌追问:

“佳慧,这是你说的,还是小玲说的”

“谁也没说!”你妈妈­干­脆地回答:“是心照不宣!哼!这话还用专门说出来?谁心里没杆秤?话里话外都有了,我告诉你呀,要不是考虑到这些实际问题,我早就劝小玲离婚了,”

“哎呀!”我长叹一声:“我今天算是长知识了,什么传统观念?归根结底还是实际盘算!”

“不能这么说,传统观念也是有的,但实际问题也存在,二者并存,所以――”你妈妈以不容质疑的口气结束了对这个问题的讨论:“你还是想法儿劝兴发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我只好接受了――苦劝兴发想开――这个立超――为小玲的“现实”问题

结果却令我越来越灰心,因为我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说服过兴发,虽然一度的劝解似乎起过作用,――但很快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许兴发的心结就如同一个有弹­性­的皮筋儿,而我所有的劝解都不过是把那根皮筋儿临时扯远了一点儿,过几天就又回到了原点Sg

证明是:――不管我用何种理由劝解完,再犯痛苦后,兴发重复的还是本质的老说法,唯一的变化是小玲从“旧鞋”又跌落到“一次­性­筷子”的档次,曰:一想到小玲以前和其他男­性­有过身体接触,就觉得恶心,那感觉好比你出门吃饭,结果人家给你一双他人用过的一次­性­筷子,难道能不恶心吗?

我当然曾批驳过许兴发如此比喻女人,――因为关教授解剖的事,我对女­性­增加了很多尊重感,也为这增加的尊重,自然会列举很多女名人和无数工作岗位都有女人参与的事实,来自以为有理有利有节地证明了许兴发比喻的不正确和观点的不正确

我的话无疑占有当时一般社会公认的“意识正确”­性­,占了“高尚”这块地盘,“立场”“正确”,所以可以把兴发一时批驳的哑口无言

但――,仅仅是一时而已――

许兴发可以不反驳我,同样也可以无声地不接受我的说法

渐渐地,我终于意识到,无用的结果实在不能仅仅归于许兴发思想顽固,而是我忽略了生活的基本现实:无论从­精­神领域还是现实状态

从­精­神角度上说:很多东西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尤其是观念,尽管有多数派少数派或极少数派,但只要不危害公共安全,从来没人能说在个人观念方面必须少数服从多数

更何况许兴发的观念也未必是极少数派,不然的话为什么前两年网上会出现个“打非联盟”呢?当然,也许有女人会说网上那些人都是没学问没见识的宵小之徒,――那为什么一座坐落在经济最发达省份的著名大学会在今年开个“婚前守贞课”的学习班呢?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甚至是教育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学问不可谓不深吧?――尽管也有专家提出反对意见,但“课”都能开起来,还有女孩儿报名上,充分说明――时至今日认同这点的人可能既不在基层,也不在少数,更不仅是没文化的人,――并且其中还包括部分女人本身

那么,尽管许兴发的态度可能被绝大多数女人们认为额外可恶,估计还都能找出斥责他的理论,并举出无数宽容男人的例子来反衬他的狭隘必陈腐自私等等吧――但那又怎样,人人都可以有观点,许兴发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观点?

而且――,要谈理论,那许兴发是不爱辩论,对于这件事可以说是传统观念或本能的感受,并没有当成人间真理来信仰,是努力想让自己接受我的观点,努力让自己想通,才不开口的

――如果他是朱熹或古代任何一个圣人门徒,抑或当今“开或支持开”“婚前守贞课”的那些“国学大家”们,――把女人“守贞”当成一件最正义最值得捍卫的中华传统美德来看,恐怕不仅不会坐那儿听我穷白话儿,――还会拍案而起义正词严地把我驳斥回去,甚至可能驳完之后再轻蔑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持我这样观点的男人是堕落,是屈从于社会现实的可怜虫,是没­操­守,没骨气,没原则,没有男人自尊,丢尽了男人的脸,不配做男人的男人!――大义凛然地让我再也不好意思开口为止

――而且,我相信,不要说我了,――就是来一群女权主义者也肯定能给辩论回去!

毕竟,理论谁不会说?谁不会造?――而且辩论谁不会?要是抛掉现实条件只是为辩论而辩论,恐怕谁也辩不过谁,否则为什么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了几百年都决不出胜负?――暂时的胜出“法家”和胜了两千多年的“儒家”,赢得时候谁是纯靠嘴巴?不都是仰仗于现实生活中手握生杀大权的秦始皇和汉武帝吗?

那么纯理论上难以服人,回到现实呢?

具体到小玲的现实,就是你妈妈前面振振有辞地列举的“不宜离婚”的理由

再具体到许兴发,那情况却恰恰相反,假定他离了婚,再婚肯定不难,因为许兴发的日子不算好,但做了他的老婆,至少吃喝不愁,不用风吹日晒!这对那些刚刚从乡下出来打工,没有太多理想和能力,不甘艰苦生活,又不甘心沦落风尘,姿­色­平平女孩子们,还是有着相当的吸引力的,――而且,这个人群数量并不太少总之,他要熏机会又多,按外界世俗的客观标准,还多半不会比小玲差

看看小玲,说实话,再尊重女­性­,我也不得不承认,居里夫人的智慧和玛丽莲#8226梦露的美貌都和她无关

并非在此指责小玲,当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居里夫人和玛丽莲#8226梦露的,只是说如果举的例子与实际人物之间各方面相差甚远,就没有说服力比如我举了很多伟大女­性­的例子,――可小玲呢?坦白的说,什么都沾不上边,我实在举不出她为人主­妇­之外的价值

不过我可不是说家庭主­妇­就无价值,虽然是在家里,但家庭主­妇­其实也支付了相当的劳动,是有很重要的社会­性­的――当然据某些社会学家评估,家庭主­妇­是社会文明稳定进步的基船其作用比去上班工作还大――甚至这些人物还能结论出更合女人心的结论,比如所有女­性­皆伟大,世界上最龌龊肮脏自私的就是男人,――圣人与领袖除外!――顺便举出各种例子以论证他们观点的正确­性­

但是――

我不是想否定“这些社会学家”们评估的价值和作用,――相反,我相信倘若这些观点有朝一日真正普及,一定能起到“普渡”“众女人”的作用,――能跟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后对“众生”的价值――相提并论――但在之前,比如眼下,――这些社会学家们所能起得作用,除了能在各个媒体慷慨激昂地抨击一些男人无耻短见以证明他们伟大宽广的高贵情怀外,并不能立刻而具体的给“弃­妇­”们更多更及时的帮助,――比如把这些弃­妇­们一一请回家,珍之重之!――事实是,他们说完就走了!

――而那些得到“知音”般的安慰的女人们,痛快一会儿嘴巴和情绪之后,接下来还要继续独立面对自己的问题

那么只要不是真的聪明和彻底傻透的人,常常都会有意无意地选择了“说是说,做是做”口心相反的行为

毕竟现实就是这么强大,无形中决定了人们的心态和选择,因此不管时间推进到哪个世纪,大时代已然走到哪一步,普遍观念怎样了,――具体到一时一地一个圈子,难免有大气候中的小气候,而这小气候你可以鄙视憎恨,静下心来却不能不承认所谓――‘存在就是合理’

“利己”选择,从伦理学角度容易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从生物学的角度,其实是最合生命进化之道的

经过这些事实,我想,脱离实际的美妙理论,听起来再动听,说起来再能一时过瘾出气,――与实际也很难有什么帮助

所以,要谈实际,许兴发同样有这个权利,如果出于实际小玲可以不想离婚,那凭什么许兴发不可以想离婚?不可以想按自己的心愿挑挑拣拣?不可以厌恶拒绝他讨厌的人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因此,不是我此刻自我辩解,仔细想想,不要说以我的实际口才能力太差难以成功,即使老天突然天降瑞祥,让我陡然舌生莲花,具备了公孙龙把“白马”辩成“非马”的口才,相信时间一长,也还是空谈而已

当然,某种意义上,我的劝解后来还是发生了相当的作用,类似一把刀,可惜!这是当许兴发的心结仿佛又变成了蚯蚓的时候,――每次一谈,仿佛把兴发的蚯蚓心结拦腰砍断了,过几天一看,呵!――不仅没死,反倒成两条了?2m

比如说:许兴发曾先问为什么自古男人都看重女人是否贞洁呢?

接着自问自答:因为不贞洁的女人早晚要出事,比如潘金莲,潘金莲为什么*狠毒?归根结底是先和什么张大户有了关系

我立刻反驳他:你这说法不对,书上说潘金莲最初是被迫的

许兴发立刻回答:对艾这就是最可怕的,就是被迫,女人也会变的,因为这事儿对女人太重要了,不仅是身体的变化,关键还能带来心灵的变化

我马上反驳说:不会这么夸张吧?因为和人有过身体接触,因此就变成这样?就算有女人是这样,也不会是每个女人都这样小玲跟你过了这么些年,算得上规矩吧?事实胜于雄辩!所以,你的结论是不对的

第一回合我暂胜!

结果过一小阵子,兴发又犯痛苦,我被派去劝解,一交谈,兴发再次重复了这个观点,我当然老调重弹的反驳

但此许兴发已非彼许兴发,显然又深思熟虑了一阵子,所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反驳我说:发生了这种事,肯定是有些女人会受影响,有些女人不受影响受影响的女人是不行了,因为变成了潘金莲!――不受影响的女人肯定更不行,因为如果连发生了这事儿都不受影响的话,那还能有廉耻吗?连廉耻都没有,你还能指望是个好女人?

这次兴发倒没最后做结论,但结论似乎又是不言自明的

类似的说法还有很多

上面还是在认为小玲是被*的情况下,等发现真相并非如此,那就更有得说了

什么如果这个女人出于爱那个男人而因此发生了­肉­体关系,那么肯定不会爱后面的老公了,所以不能要;如果不爱那个男人就发生了关系,那肯定是个*,更不能要等等之类的

这些论战我总是败,因为在论题里许兴发已经设定了大前提,――即――第一次­性­行为对一个女人来说至关重要到非凡的程度,仿佛是心灵的开关,一旦不是丈夫给按了,就只有走向堕落与邪恶的那一条路了

我当然可以说:――许兴发你的大前提就错了,我不知道女人都是什么脾气,但肯定不是每个女人都是一生只有爱一次的能力,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视第一次身体接触为唯一感受――你这样论断不正确,也不公平,至少不全面

但不行艾――就仿佛前面王老板曾对我说的――:“公平,对!现在请他们去找宽宏的老板,我去找忠诚的员工,大家各找个的,这没什么不公平吧!”――那样!――无需辩论,许兴发只要说:我就觉得重视第一次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你要觉得我观点不对,可以离婚,我找我的好女人,她找她的好男人,这总可以吧

我就能被噎得无话可说,因为我被指定的责任是来劝和的!

再到后来,我就更无话可说了,因为许兴发的思想已经从表面的大逻辑深入到更具体的情况里面,尽管小玲反复强调她是被迫的,但无论怎么说,在兴发的心里,和真正暴力意义上的“被迫”还是有所区别的

所以兴发会设想小玲和刘四魁感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才发生的关系?是感情很深了才如此,还是没什么感情就如此了?到底发生了多少次?是不是一旦突破了,就敞开了天天发生等等等等具体的问题里面

你说――这可让我怎么回答?

所以,后来的我总是“嗯嗯啊啊”的应付的听许兴发一个人念叨着各种奇怪的问题,带着一种也称得上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沉在古井里,脚下是幽深难测的水,头顶是一个圆圈的天,茫茫宇宙中的爆炸变化斗转星移,――无论多么巨大,于我们的眼睛,都只不过是被框在一个圆圈里的些微变化而已

――这感觉,我说不出来,――也许可以说很好,有种安心的安全感,觉得世界是恒定的,相信一定很多人喜欢,比如许兴发;

――但我不喜欢,不喜欢那种感觉,一切说是活的,却又像尸体一样僵硬;说是死的,僵硬中却又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只是这生命的力量仿佛来自变形虫,不是跑,不是走,只在奇怪的蠕动,又于这蠕动中在身体的周边四处慢慢延伸出或尖或钝的突起,仿佛一个个小脚,不,不是脚,因为脚于生命是为了动,为了行走,为了能离开原地,可以换个角度看世界,――应该说那突起更仿佛软体动物的吸盘,一个个的增加只是为能更加牢牢的固定在原地

于是就在这种古怪的感觉中,在我时听时不听的跑着神儿里,

起着似有似无的作用,――真的!说我没用吧?好象许兴发跟我唠叨唠叨,情绪总能好那么个三天五天一小阵子的;说我有用吧?不说从没劝服过许兴发,反而他犯难受的频率越来越勤了?――总觉着透着恶化的劲儿!

坦白的说我和许兴发后来的谈话并不费我力气,但那种仿佛绝望的,没有出路,为说而说的氛围还是令我越来越难受,

――难受的快赶上每次和小玲谈话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是的,到那时我最难受的谈话对象还不是许兴发,――而是小玲!

对于小玲,和她每次央求我时一定要流的眼泪,我也由最开始时的同情和义愤,到漠然视之,再到厌烦不已Hxm

到了后来,小玲一哭我就开始跑神儿,胡思乱想,有时还产生了某些有趣的思辨

比如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小玲又到家里默默的流泪,她说了什么我都记不住了,反正左不过那些话,只记得在假听中,我脑海里突然想起前一天和同办公楼一个“红楼梦痴迷者”的聊天,那个胖大的老头子狂爱林黛玉,赞得是天上少有,地下全无,直说贾宝玉得遇此女,实在此生不负,太幸运了!――需修数世才可能有此奇缘,听起来难度有直逼修成唐僧的程度,没十世至少也得九世!

――当时我不怎么以为然,但一时也没想出反驳的理由

就是在看着小玲默默流泪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对了,我知道是哪里觉得不以为然了,――最幸运的应该不是贾宝玉,而是林黛玉呀!――爱哭的女人成把抓,没有林黛玉,保证有张黛玉,刘黛玉之流涌现可像贾宝玉这种生在温柔富贵之乡,被女人恭维侍侯的产生一定的腻味心理,专要找晴雯黛玉这种会“排揎”他的女人才能得到心理满足的公子哥可太不容易了!

登时我高兴地暗想:好!下次这胖老头子要是再给我这么说,我得跟他讲讲我的新见解!

其实,尽管我已如此麻木和无情,内心也知道小玲每次来家里都哭,并非装样博取同情,而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发泄,发泄她压抑的痛苦,那份痛苦一定是真的我作为劝解者都快憋死了,当事人小玲,一定更痛苦!但我还是无法控制地逐渐丧失了同情心,开始麻木不仁,直至厌倦难言,――最终到了难以忍受的状态

终于有一天,在小玲哭泣的间隙,我直接向小玲建议:

“小玲――,我看兴发的心结很重,他特别在乎这个,很难劝过来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婚呢?”

小玲肿着眼泡愕然地看我一眼,然后低下头说:

“我其实早就无所谓了,可为了成成,我不能离婚,我不能让孩子没爹没妈”

“我知道离婚对孩子肯定不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对孩子也不好呢?”

“成成不知道”

“是,他现在不知道,可能早晚会知道的”

“不会的,”小玲看我一眼,小声说:“反正我和兴发都不会说的”

这话听得我先是一楞,接着意会了小玲的意思后就有些恼火:

“小玲,你们不会说,我和佳慧就更不会说,因为这太无聊了,但你觉得大家都不说,成成就永远不知道了吗?难道他也感受不到爸爸妈妈之间时郴然出现的冷淡?不会猜测?不会追究?好!就算成成永远不知道原因,就你们这样好一天歹一天,爹妈动辄冷战,成成就会幸福?”

小玲没有抬头,很平静地接过我的质问:

“再怎么不好,也总比爸妈离婚没人管好吧?”

望着半低着头的小玲,望着她那副“天不变,道亦不变”执着架势,沉默了片刻,我很疲惫地回答:

“小玲,你的想法我理解,但我觉得我肯定无能为力了你是不是再找别人劝劝?或者找个心理医生试试?”

小玲终于抬起了头,略微愣怔了片刻,稍微露出些惊慌的神­色­,又退片刻,终于说道:

“我会考虑的”

我那样坚定的要小玲考虑离婚,是自己劝烦了,但其实更是因为我发现许兴发越来越钻牛角尖,­精­神状态渐渐变得有些不正乘

刘四魁和小玲家算是远亲,平时并不往来,可乡下人重礼仪,爱热闹,碰上大节日或给老人踪这样的大事,彼此总还能碰上,而且一年能碰上好几回

知道真相之后的兴发,一旦碰上这个刘四魁,内心的痛苦就会像焰火似的陡然窜出十丈高,――能从刘四魁不理他,看出对他许兴发的轻视,因为他穿了人家的“旧鞋”;能从刘四魁对他的笑,看出对他许兴发的讥讽,还是因为他穿了人家的“旧鞋”;能从刘四魁不和小玲说话,看出人家得过便宜,已经对之弃之蔽履,不屑一顾;能从刘四魁场合之下不得不和小玲偶然打的招呼,看出人家还想继续沾便宜,因为早就沾过了,不沾白不沾!――与此同时,那个时刻他看小玲,能从小玲对刘四魁躲躲闪闪,得出老婆心里还有这个男人的结论,否则为什么躲呢?能从小玲场合之下对刘四魁不得不说的几句场面话,得出老婆心里依然有这个男人的结论,否则为什么还要说话呢?

当然,这只是许兴发过后对我嘟囔出来的,当时他并没有发作,许兴发有许兴发的涵养,自我克制能力,只是过后对我嘟囔的涅,真的有些不一样

我不能说这样下去许兴发就会怎么样,――但我是个刑警,看过太多压抑之下爆发的血案,对极度沉默和压抑自我的人,总怀有警惕­性­!

――所以,我也才会在那一晚本来的例行劝解中出乎自己预料突然的改弦更张!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八十

那是元宵节后的一个晚上,兴发边喝酒边给我嘟囔,内容和以前是相似的,我哼咳着,仿佛在听,其实一如既往半听半不听的走着神儿,直到许兴发说到一句话――

那句话开始的大概意思是:作为一个男人,不知道和一个处汝发生关系的滋味实在白做了人zxSm

“别胡想了,女人的区别不在这个”我老调重弹地安慰许兴发一句,漫不经心,没有指望这句话能起作用

许兴发果然熟门熟路地反驳我:

“不在这个?那为什么自古男人都重视这个?”然后,又在老说法中添了新例子――这是我们两年来探讨这个问题里唯一一处一直在发展的部分,――跟某个学派传人用不断补充实例来强调本派学说的正确­性­那样,――兴发也不断用增添新例子来证明他观点的正确­性­,――他痛苦的有理!

“那为什么*第一次要价都会额外贵呢?”

我­干­笑一声没回答

这时,许兴发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其实*的根本不可信,都是骗人的,这年头儿,什么不能造假?哼!现在的女人也不可信,个个不要脸,早早的跟人上了床,哼!十六岁以上的女人都不能信,要找,得往小里找,对,往小里找,十四,十五的,对,这样实实在在找个真的,要是这个都不能做到,我这辈子就不配说是个男人”

本不在意的我听得登时心里一惊,认真地看了看许兴发,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许兴发眼中似乎突然浮现出一种找到消曙光的感觉

“兴发,”我叫了他一声:“你说什么呀?”

许兴发并没有意识到我态度的不同,不在意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眼睛依然带着那种光

“许兴发!”我提高声音:“我告诉你呀,你可别胡思乱想,十四五岁还是孩子呢!你胡说什么呀!”

“孩子什么?”许兴发很不屑地仰头猛喝一口酒,然后把玩着酒杯说:“现在社会什么都乱套了,搁古代,女孩儿十三四嫁人的多得是!”

“古代是古代,现代是现代,现在你敢胡来就是犯罪!我告诉你呀,你最好收起你的怪想法”

“对,收着,收着,我收着,”许兴发看着我边笑边仿佛很谦卑地点着头,――突然,猝不及防的把手中酒杯往地上猛然一摔,然后应和着满地的碎片,狂嚎一声:

“我他妈什么都收着忍着像个乌龟王八似的活着,这就是我许兴发的命!”

我被镇住了,呆呆地看着许兴发泛着青筋的脖子,涨得通红的脸,还有他发紫的哆嗦着的嘴­唇­,仿佛正高原缺氧,――而类似这样的涅,我已经且看了好一阵子,只差爆发这一吼了,――就在那个时刻,我瞬间改变了主意:

“兴发,你难受了这么多年了,也说了不短时间,现在我想问你,除了憋屈难受,你想出过一个解决方案没?”

兴发依然酱红着脸,恨声说:

“我过不成,我恶心,我不想老穿人家的旧鞋,用人家用剩的筷子!”

“这点儿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问你的是,你想出过解决方案没?”

兴发和我对视了片刻,冷笑一声: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想离婚!”

“那就离吧!”

兴发楞了一下,望了我一会儿有些不信地问:

“你建议我离婚?”

“我不建议你离婚,但我建议你别憋屈了”我回答说:“如果你觉得离婚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离吧,离婚后好好按你的心意再找个媳­妇­儿,标好你的条件,我相信十六岁以上也能找到你要的标准”

最后,我想了一下又说:

“就算你觉得年龄多大无所谓,但千万别做勉强的事,害人害己,离婚是为过得好,一时冲动不说犯不犯法,就是自己过后会觉得丢脸,觉得没脸见儿子也不舒服!还有――”

我又想了一下,说道:

“看在小玲跟你过了那么多年的份儿上,大方点儿,像个男人,家里财产尽量多给小玲些,――再着,成成跟你就不说了,要是跟了小玲,成成的抚养费以后别短了,到底你是他爸爸,这个肯定没跑”

那天晚上,是我们两年来头一次没有酱在原来的圈子里,而是产生了解决方案,――并且也是两年来头一次,在决定离婚之后,兴发在似乎解脱的同时,也怅然地承认,小玲这些年对家里,对他许兴发还是一心一意的,这又使兴发多少产生了点儿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我则带着另一种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第二天一早,我正准备和你妈妈一起出门上班,小玲突然冲了进来,脸­色­涨得通红,目光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一进门,就不顾一切地对我喊:

“你这个骗子!”

接着就哆嗦着说不出话来Dm

你妈妈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头天晚上说不出来的疲劳使我没有告诉她――我突然改变立场赞成兴发离婚了

后来,在小玲气愤的断断续续的描述下,你妈妈终于知道了原委

虽然你妈妈一向回护小玲,但毕竟这边是丈夫,所以还是替我分辩道:

“小玲,你别激动,我想小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勉强提了提­精­神,对小玲耐心地说道:

“小玲,我昨晚之所以劝兴发和你离婚,确实是有原因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离婚”这个词又刺激了小玲,她的火似乎再次升腾起来,鼓者一双眼睛打断我:

“什么原因?你就是故意,你早就想拆散我们,你早就劝我离婚了,你们男人都是一路的,你想害我!”

“根本不是这样,小玲,你听我解释――”

但小玲没听我解释,就愤然摔门而出!

我过了很不舒服的一天

傍晚回到家,你妈妈破例不在,我猜她准是找小玲了

带着些厌烦,我一个人躺床上看书大概九点多的时候,你妈妈回来了,洗漱完毕,往床上一躺,开始上一眼,下一眼的瞄我

忍了一会儿,我把书往旁边一放,对你妈妈说:

“说吧,替你的朋友说吧!”

“说什么?”你妈妈立刻带着埋怨开口了:“你劝都劝过了,兴发要离婚,小玲难受得要死,弄得现在不可收拾,我还怎么说?”

“怎么弄得现在不可收拾?你说话公平一点儿好不好?”我说,然后又忍着气分辩;“――佳慧,如果情况不可收拾,那跟我说过什么没关系,我为什么会好端端劝兴发离婚?你得问问我,听听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对不对?你知不知道兴发已经有点儿神经了,我眼瞅着他好象为这事儿快憋屈犯罪了,才没办法赞成他离婚的,离婚不好,总比有一天犯罪强吧?”

“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可等犯罪不晚了吗?”

“可既然没有发生,你就有机会从容再劝嘛!”

“我还没劝呐?我劝两年多了,是劝得没招了”

“那至少可以先给小玲打个招呼嘛!”

“我没给她打招呼吗?我给她提了几次要她考虑离婚”

“但你知道她没怎么考虑嘛!”

“我怎么知道她没怎么考虑?我觉得她已经考虑差不多了”

“你看你这个人,你这是强辩,你明知道小玲没怎么考虑,她根本就没想过离婚”

“噢?”我终于光火了:“小玲没想过我就永远不能说别的啦,只能劝兴发忍?”

“哎呀,你别发火嘛,不是小玲不考虑离婚,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不离婚是有很多现实因素的”

“现实因素又怎么样?现在是小玲选吗?是人家选她你知不知道?她被选她有什么资格说考虑好考虑不好的!”

一听我这话,你妈妈立刻眼一瞪,一副站在­妇­女权益立场上的义正词严态度冲我嚷嚷: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小玲被芽艾我们女人给你们生儿育女,千辛万苦的,人老珠黄了,挑个毛病就不要了?你不觉得这样说话太不公平啦!”

“不公平?说得对!我错了,我认错,这样吧,明天我们俩一起去找许兴发和蔺玲,当着他们的面,我向小玲认错,并当众向许兴发更改自己的建议,你再当面给许兴发讲讲这番大道理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的不公平,可以不再埋怨我了?――因为我们这么一说,兴发和小玲就前怨皆消,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妈妈终于哑了一下,但随即又愤愤地嘟囔:

“你别噎我,哼!这世界真不公平,对女人不公平,小玲太可怜了,你们这些男人太自私,小玲有这事难道不是你们男人造成的?噢!­干­完了,现在又是你们男人过来埋怨她嫌弃她”

“对,你说得对,都是男人的错,跟潘金莲似的,她偷­情­是武大郎的错,她杀夫是西门庆的错,她*武松没有成功,就是武松的错!”

“你什么意思?”你妈妈瞪着我

“我的意思是要是你们女人愿意这样想,觉得很快乐,并认为想想怨怨问题就得到了解决,那就这么想好了,我没有意见!”

一阵短短的沉默之后,你妈妈稍微有些泄气,低声问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平和了一下口气:

“我的意思很简单――,佳慧,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探讨什么男人女人,公不公平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儿大呀?――我们就得说兴发和小玲的具体情况你说小玲对家庭有贡献,我也承认,但你我承认有什么用?关键是兴发怎么看,对不对?――佳慧你帮朋友我理解,可也不能忽略事实完全不站理,就跟我刚才说的潘金莲似的,你要说她偷­情­有理我也同意,是时代悲剧!可要是越说越来劲儿,连武松拒绝她的*,也认为是武松不对,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根源,我觉得这恐怕就太矫情了!――什么事儿也不能说过分,――比如小玲离婚,不能离?怎么就不能离呢?――时代变了,佳慧,这世界就算你说的对女人还是不公平,但至少不是宋朝了;至少满街职业­妇­女了;至少很多女人活得很成功;至少一个女人离婚不再显得丢人了,可以工作,可以再嫁;至少可以失去一个丈夫,还有可能再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宝,对不对?”

你妈妈不为所动,白楞我一眼:

“你说得轻巧,实际日子那么好过?万一听你的话离了,遇不上个更好的怎么办,你负责呀?”

“什么听我的话离了?”我又有些光火了:“什么我负责?这关我什么事呀?――佳慧,小玲糊涂你也糊涂是不是?我们回复到问题本源好不好?你说兴发想和小玲离婚是因为想听我的话?他们要离婚的病根儿在哪儿你不知道?小玲自己不知道?――她怕以后过不好不想离,可兴发不怕人家想离怎么办?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嘛,光小玲害怕不想有什么用?”

“小玲也不是害怕和不想――,”你妈妈又维护起小玲的面子来:“――小玲从没这么说,是我说的,其实小玲自己不在乎离不离婚的,主要是舍不得成成,怕成成将来受后妈的罪,你不知道当妈的心,为了孩子,日子再苦再受罪,也宁愿熬着不愿离婚,就是离婚,也消是成成长大成人后”

“那她带成成不就结了,对了,下面你别替小玲接上一句什么‘带孩子不好改嫁’之类的话因为听着觉得这么伟大牺牲的母爱里怎么透着算计?怪亵渎的!”

你妈妈愤愤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埋怨我说:

“你什么意思呀?郭小峰,这么刻爆我告诉你,现在小玲最恨的就是你!”

“呵!恨我?”我压着火气反问,其实从早上小玲仇恨的目光哆嗦的嘴­唇­和摔门而去的动作,我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但听你妈妈亲口这么一说,火还是突然又上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噢,小玲全指望你能劝好呢,好嘛!你倒劝人离婚!她能不恨你?你知道小玲不想离婚的”

“我不知道!”我硬邦邦顶了回去:“――恨我?我搭时间搭­精­力常常还得搭瓶酒,天天去她家唆道这点儿跟我毫无关系的破事儿,尽量帮她维系她的家,现在许兴发为她自己的事儿,死活计较她,倒来恨我?凭什么?――我还知道?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不是当初我劝,他们早离了!苟延残喘了两年多,现在说这话,‘升米恩,斗米仇’是不是?”

“你看你这个人,说说就来气了,”你妈妈连忙又解释:“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小玲恨你主要是一直把你看成她的贵人恩人,特别信你,结果你最后居然劝兴发和她离婚?她觉得被欺骗了,你知道人就是这样,越信谁,就越受不了那个人好象骗了自己”

“你住嘴吧!”我更火了:“我知道?我又知道?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把我当‘贵人恩人,特别信我的’人,就为一点点儿不如她的意,就完全忘了这‘贵人恩人,特别信的人’曾给她的帮助!就丝毫也不想想问题的根源到底在那里?也不问问她所谓‘贵人恩人,特别信的人’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这么说的话?只管就理直气壮地满怀恨意跑来谴责我,连给这所谓‘贵人恩人,特别信的人’解释一句的时间都不留!――这我还是她‘贵人恩人,特别信的人’,我的老天爷呀,我要是她的仇人是不是已经被砍死了?”

也许你妈妈看我这次确实有些生气,终于闭了嘴,翻楞我一眼,然后一个人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目光闪闪地,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我冷眼看了一会儿,觉得安全起见还是追问一下比较好

“想什么呢,佳慧?”

“艾”你妈妈捐弃前嫌,很高兴地对我说:“我想起今天晚上说到后面,小玲说兴发前一阵儿给她叨咕说什么女人这事儿确实重要,比如*卖第一次就额外值钱,她问我既然他俩之间病根子就在这儿,是不是花点钱儿,给兴发找个这样的*过一回瘾,没准儿问题就解决了,她征求我意见――”

“――你怎么说?”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你妈妈

“我?我当时刚听完也没主意,又急着回来,就说大家都回家仔细想想,这会儿咂摸一会儿觉得也是个法子,没准能一劳永逸解决了兴发的问题呢!”

我“砰”地坐了起来,又惊又气:

“佳慧,你疯了?”

“你激动什么?”你妈妈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解释道:“我疯什么?你不说要现实考虑,实际出发,那我这会儿就从现实出发想想怎么解决实际问题,你这会儿可别突然又道德高尚起来了”

我真是又气又急:

“道什么德呀?我说的就是实际!用你的脑子想想,小玲就为我同意兴发离婚就把他们夫妻要离婚的一切责任记恨到我身上,你还看不出来小玲什么­性­格?看不出来她最喜欢外在归因,怨天责人,胡乱归罪?你还敢给她出这主意?――你想没想过,要是兴发找了一次*就万事K那自然最好可要是没有解决问题,又引来后患怎么办?――比如兴发和那些*没完没了以后瓜葛不断怎么办?那些女人们很可能摸准了兴发的心思,然后纠缠不休,你不知道*是专吃男人饭的?她们的职业道德就是撒谎骗男人?像兴发没出来混过的,更容易被人当冤大头宰!――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什么道德,可我知道这事儿就是小玲自己决定的,万一结果不如意还不知她能怪罪到谁身上呢,――要是你无意中多了句嘴,到那时侯小玲只会记得是你叶佳慧给她出的主意,会觉得一切错都是你,你知道吗?――你看小玲今天恨我那样,是不是觉得咱家搅和进去的还不够是吧?非得给自己招足祸你才痛快是吧?我告诉你呀――,首先,明天你见小玲就告诉她,这事儿你没主意,让她自己决定!”

我越说越恼,越想越烦,尤其是想到小玲那仇恨的眼光,又想到要是自己不把话说狠点儿很可能你妈妈不当回事儿,因此头一次冲你妈妈发出了女人们在婚姻中相对爱发出的威胁声明:

“其次,我以后再见你和小玲嘀咕说话,搅和他们家这点儿破事儿,回来也不用给我解释,直接跟我签字离婚!”

就这样,我和你妈妈算是彻底和兴发和小玲断绝了来往

兴发和小玲也没有离婚,从表面看,他们还是和气的一家,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我也无从得知,是像以前那样拖拖拉拉的出于家庭孩子等等原因没离呢?还是小玲采用她曾和你妈妈探讨过的方法,而幸运地一劳永逸的解决了呢?――或者又为其他原因?――我完全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小玲对我憎恨的目光直到她死都没有变

我想,这一定是她认为有充足的理由恨我

现在,警察来问我其中的缘故――

我一阵踌躇,事涉案件按理说我绝对应该说,但这是兴发和小玲极忌讳为人所知的隐私,目前又没有确凿证据来证明是许兴发杀人,万一不是兴发,我又把这事说出去了,人的嘴最不可靠,然后再传扬出去――?――可要是不说――,万一耽误破案――

那一刻,我真是陷入了两难境地,――我到底该说,还是不说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八十一

良久,我拿定了主意

“是这样的,”我对面前三位专注看着我的曾经的同行说:“虽然现在我不是警察了,可过去也­干­了快二十年,我觉得呀,动机这个东西是很难说的,当事人肯定都是觉得逼到极处了,可让我们外人看,有时真觉得微不足道,没个定准儿,――倒是现场证据更重要现在我不是警察了,按理我不该问案情的,不过还是想问一句,――根据现场情况,和死亡时间,许兴发的嫌疑大吗?――当然,不方便答就算了,”

稍微迟疑一下,姓孙的警察回答说:

“因为尸体发现的不是很及时,所以死者死亡时间确定地不是太­精­确,相对的,我们也不能由此确定嫌疑人的嫌疑程度的大小不过,郭队,你这么说意思就是许兴发和死者之间肯定有恩怨了?――这样吧,郭队,我相信你不说一定有原因,我们也不勉强,但郭队你可曾是我们省出了名的神探,我们这些同行是无人不知的,现在想问你一句,你认为许兴发和死者的恩怨有没有可能导致杀人?”

沉思片刻,我回答:

“你过誉了,对此我可不敢断言,但我觉得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突变,应该不会在案发前两天,许兴发和死者之间发生过什么冲突或特别的事吗?”

姓孙的和姓赵的对视一眼,然后看着我,同时摇摇头

“目前还没有听说,这么说――”姓孙的看着我的脸说:“你认为许兴发应该不会杀人是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又沉默了片刻,问:

“你们能确定现场确实没有出现更多的嫌疑人吗?”

“死者生前为人不错,邻里关系也不错,多少有点儿动机的,都调查过了,并且一一排除了不然我们不会到这里来,一是许兴发出现的时间和死者可能的死亡时间区间有一定重叠,二是许兴发出现在那个附近是不合常理的”

我又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追问:

“这么说男女都算上,许兴发是唯一的嫌疑人了?”

姓孙的同行顿时盯住我的眼睛追问:

“郭队,你想说凶手可能是女人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是有人提到当时还有个陌生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但我们还没确定是谁,怎么?郭队你到底知道什么?是不是觉得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更大呢?

我心里一沉,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

“我完全是瞎猜,也许你们可以悄悄地核定一下那个女人的体貌特征和许兴发的爱人蔺玲是否很像”

姓孙的和姓赵的再次对视一眼,表情变得兴奋了

然后,姓孙的同行高兴地对我一点头:

“谢啦,郭队,我们马上去核实!”

说完他们站起来往外走,目送着他们急匆匆的步伐,几秒中后,我追了上去:

“稍等一下”

“怎么?”

“艾是这样,我突然想到,其实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许兴发家咨询情况的”

姓孙的有些狐疑地看看我,问:“为什么?”

“嗯――,我想这样不是可以通过面谈再确定一下嫌疑人的反应对不对?”

听我这么说,姓孙的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礼貌的回答:

“谢谢郭队你的提醒,我们会考虑的”

然后就和他的同事大步离开了

我知道他不会去了,而且这个决定也不错,面对嫌疑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常规总是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争取先悄悄掌握足够多的证据,再抓获和审问来达到一举定案的结果

我只好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又独自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了家

两天后的下午,姓孙的警察又来找我,他高兴地告诉我:

“我们核实了,把蔺玲的照片传了回去,请目击者辩认,那个女人确实蔺玲郭队,你猜―得―真―准―呐!”

最后的一句,姓孙的警察说得一波三折,意味深长

我知道我这位同行的意思,他消我能说出猜准的原因,这样审讯时更有利于突破犯人心理防线

“不用的”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蔺玲不是老练的罪犯,相信只要证据确凿,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应该不难!”

姓孙的警察稍稍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最终只是笑了笑:

“郭队你的嘴可真紧那好,我现在去了”

“去吧,赶快去吧!”我催促道

我的同行表情又有些奇怪了,不明白我为什么催得这么急,但他这次没有问,而是转身走了

我很高兴他没有问,因为我没有理由,只是莫名的的,总是怕晚了

可惜事实证明,――还是晚了!

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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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消防队正在救火

姓孙的同行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立刻赶了过去Hxm

火势不鞋而且因为是平房,多数居民生活条件不是很好,家里都有堆积各种杂物的习惯,而这种零碎杂物都属易燃物品,所以火势一旦蔓延开,相当不好扑救,到处都是起火点

我和姓孙的及其他带来的同行努力在围观的人群中寻找许兴发和蔺玲,但没有看到再环顾围观的市民,看他们着急伤心的样子,其中很多应该就是平房里的居民,他们都逃出来了,这也是托是平房的福,而且是白天,一般不会逃生不了

但许兴发蔺玲和成成呢?他们在哪儿?

火终于彻底扑灭了,在依然有些烟尘呛面的空气里,我们率先进了许兴发的家,房间里没有人,直到走进卧室,我们看到床上躺着一具焦黑尸体,尸体躺得平展,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没有挣扎的痕迹

尸体的面目已经烧得一时无法辨认,但从体态上看更像女­性­的身体,我们对视了一下,然后,姓孙的同行拿出手机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烧得可怕的尸体,一时间想起就在大约两周前我最后见到许兴发一家的时候,小玲的眼睛里对我还充满了恨意,恨我一年前曾同意兴发想离婚的打算,恨的过后跑来痛斥我,痛斥我害她,恨的都不能听我解释一句――,

我不自觉地摇摇头,心里长叹一声:

“小玲,现在你能明白当初我不是害你了吗?”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稚­嫩­着急的声音:

“妈妈,妈妈,妈妈――”

这声音使我打个激灵,那是成成的,我赶紧转身向外跑去,――非骋运的,在门口我拦住了正要跑进来的成成,并不由分说地把他拖了出去,终于避免成成看到一种最恐怖的死亡场景

那时我还未回警队,所以案子的细节无从了解仅仅知道,刘四魁确实小玲杀的,有很多物证确实,后来小玲的妈妈也向警方承认,案发那天,女儿曾向她吐露她杀了人,――不过,关于小玲杀人这件事,许兴发开始并不知道,他是直到被抓之后才得知的

但那把火是兴发放的,之前先给小玲吃了安眠药,然后纵火,接着他想带着成成走,但走到一半,成成觉得不对,坚决的跑了回来

兴发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参与审问,所以不知道,后来听审问的人说:许兴发交代说是以为妻子和那个刘四魁偷偷约会,事后追问小玲,但小玲一直吱晤撒谎,不知真相的许兴发嫉妒心作怪,一时冲动之下起了杀机

我不知道许兴发的杀人动机是否确实如此,但我不太信,就好比我不信压垮骆驼的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的缘故,――可同时又相信,就跟我必须承认就是因为那最后一根稻草的缘故,才终于压垮了骆驼

但无论信与不信,我都相信许兴发被审讯时并未刻意撒谎,他说的应该就是他当时的想法,只是人生中很多“实话”,都时既是实话,又是谎言,或者应该说,是那种非瞒,非骗,不知是欺人还是自欺,反正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那种“实话”罢了――

我没有申请再去见许兴发,再去谈谈什么的,――仅仅间接了解了一下他打算怎么安置成成

得到的消息是――成成被兴发安排送回了爷爷­奶­­奶­家生活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成成一直像大孩子那样懂事地听任大人安排,只有一件事非常坚持,就是坚持要见了我一面才肯走

之前我一直是回避拒绝见面的,因为当我连拖带抱的把成成从废墟里拖走的那一刻,一低头发现成成看我的眼睛,已经像个大人了,成熟,而且充满疑问

我突然很怕,怕成成问我什么

但成成的态度异常坚决:不见不走

我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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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成临走的那个下午,天空晴朗,和风习习,勉强面对的我带成成来到了公园,坐在长椅上,下意识地望着远处波光潋滟的湖水,逃避正视成成的眼睛

而成成则一直像个小大人那样,一路上都很沉稳地跟着我,一言不发,直到我们坐定后,才非常直截了当地问我:问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妈妈怎么死了?是不是像别人告诉他的那样,妈妈没逃出来被烧死了,而爸爸是过失引起火灾才被抓起来的?2m

我犹豫了,上面那些话是大家共同编出来解释给成成的,目的是怕太小的他接受不了事实,打算等他大一些再告诉他真相――但此刻听成成的声音,有种不同的味道

我终于扭过头看了看成成,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儿眼神儿是那么复杂,我看不清全部,但绝对看得出来,成成显然不信那套说辞,或者说,他的内心是有着符合事实的答案的

沉默了片刻,我回答:

“不是,事实是你爸爸杀了你妈妈,我想他也不是过失引起的火灾”

不知是不是我的回答太直接了,还是成成高估了自己的坚强,刚才还显得很沉稳的成成突然颤了一下,猛然低下了头,半晌――,

“我知道,”成成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还仿佛含了水:“我看到爸爸给妈妈的水杯里下东西了,是药面面,妈妈睡着后,爸爸让我背书包出去等他,后来就要带我走――”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呆望着远方,默默地坐着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再次听到成成低低的,但­干­了一些的声音:

“郭叔叔,我爸爸为什么要杀我妈妈?”

我依然无言以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这也是我的问题!我回答不出,只是下意识逃避地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地方

很庆幸,成成没有追问,而是为我做了一个回答:

“是不是因为爸爸有部”

我的心颤了一下,回过头,――成成正深深地低着头,一只脚正来回踢着一块小石头,小石头下面是一小片湿漉漉的泥土

我又抬起头看看远处,依然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这是一个漂亮的公园,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只是成成的脚下却是湿的,因为成成的天空独自在下雨……

又目视了一会儿远方,我才毫无新见解地低声回答:

“对,我想就是这个原因”

接下来我立刻听到成成急切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给爸爸看了呢?郭叔叔,我最喜欢你来我们家了,每次你走之后,爸爸妈妈都能好的,然后过一阵他们就又不怎么说话,但只要你来了,他们就又能好了”

我愕然地低下头,正看到仰头期待望着我的成成,――我这才真正明白成成一直很亲我的原因,明白那天成成为什么要邀请我去他家

“郭叔叔,”成成依然苦苦地望着我:“你后来为什么不再来我们家了呢?是因为生妈妈的气了吗?她不是故意的”

我忍着心里的感触摇摇头:

“当然不是,是因为郭叔叔后来发现自己再也治不了你爸爸的病了”

成成严肃地看了我一会儿,似乎相信了我的话,然后神情黯然地低下头,好久――,再次用含了水的声音问:

“那爸爸的病是不是就是再也治不了呢?”

我闭了一下眼睛:

“对不起,郭叔叔不是医生,郭叔叔不知道”

成成突然又抬起头,水蒙蒙的眼睛里突然增添了一丝消:

“医生就知道怎么治是吗?”

“是,我想是,应该是”

成成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了头

我也低下了头,望着成成天空下那片小小的湿润的土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变得更潮湿了,潮湿的仿佛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沼泽,稀烂柔软的可以吞下任何坚硬的东西,――事实上,也果然终于吞下了成成脚下一直踢着的那个小石子,越吞越深,最后彻底被成成踩进去,淹没的完全看不见了……

温暖的微风继续吹来吹去,成成天空的雨,也慢慢退,晴朗的天空和着微风一起将成成脚下的那片“沼泽”又渐渐吹得­干­硬起来,――就在那片小小“沼泽”终于­干­燥的快看不出和其他泥土区别的时候,成成站了起来,像来时一样沉稳地对我说:

“我没问题了,郭叔叔,我们走吧,爷爷­奶­­奶­都在车站等我,我们还要赶车呢”

我没有动,抬起头望着成成既孩子气又成熟的脸,良久――,伸出手把成成拉到自己面前:

“成成,郭叔叔刚才告诉你实情,是因为相信你是个坚强和勇敢的孩子,告诉郭叔叔,你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能够接受必须接受的事实,是吗?”

成成非诚肃地点点头

“那好,现在郭叔叔消你能明白两点:第一,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会的”成成立刻带着超越年龄的懂事态度回答:“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所以我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能做到”

“好,真好,郭叔叔相信你第二,――”刚说到这儿,我又顿住了,因为突然又觉得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陡然而起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是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吗?成成,――有时候,――人,怎样想,就能决定怎样的一生”

成成依然严肃望着我,然后很庄重地点了点头:

“――人,怎样想,就能决定怎样的一生我记住了,郭叔叔”

我点点头,也站了起来,带着成成一起沿着公园的幽静的小道慢慢走了出去,然后又开车送成成去汽车站,就像几周前我送许兴发他们一家三口那样

成成被交给了他爷爷­奶­­奶­,他们三个人又像那天许兴发小玲带着成成那样,让成成走到中间,桥他的手,然后各自拎着大包小包有些笨拙地向车站里面走去

接着,又仿佛那天一样,已经走远的成成突然挣开爷爷桥的右手,半回过身冲我挥了挥,只是这一次,不是提醒我他的邀请!――而是真的再见!

我也冲成成挥了挥手,接着就看着成成回过身去,和提着大包小包的爷爷­奶­­奶­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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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爱梅木木呆呆地坐着,似乎没有意识到爸爸已然结束了讲述,半晌,才迟疑地问:

“就这样了吗?”

郭小峰淡淡一笑,略含苦味儿,不置一词

爱梅又木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

“就这样了吗?”

这次,郭小峰开口了:

“你指什么?”

“他们一家就这么完了,再也没有下文了是吗?”

“不,我后来又见到了成成”

爱梅一震:

“真的?什么时候?不是――”

说到这儿,爱梅突然又住了口,一双大眼睛又的又期待看着爸爸

郭小峰立刻给女儿一个宽解的笑容:

“――不是我逮捕了他,是成成主动来找的我,就是半年前,去年八月下旬的时候”

“噢――”爱梅长出一口气:“他怎么样?”

“还好,他长大了,挺健康的样子,就是看着比一般的同龄人内向沉稳的多”

“哦,那他找你­干­什么?”

郭小峰看着女儿,轻轻摇摇头:

“还用问吗?”

爱梅咬咬嘴­唇­――

“想知道他爸爸为什么杀死他妈妈是吗?”她说,看着爸爸默认的目光,又追问道:“那你告诉他了吗?你怎么说的,爸?”

郭小峰沉思了片刻,再次讲了起来――

那天我听门卫说有个叫许志成的小伙子要见我,先是一楞,后来才想起成成的大名叫许志成,但也不能确定,跑出来一看,真的是他?!虽然过了近十年了,但还是能看出成成原来的涅,心里觉得既意外又高兴

我把成成领回办公室,问他怎么找到我的

成成回答的口吻很奇怪:

“想找总能找到的,郭叔叔,如果想找的话”

“是吧”我说,冷静下来,看着坐下来稳稳望着我的成成,心里开始掂缀着想:如果他问到那些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正掂算间,成成又笑了笑说:

“郭叔叔,我考上大学了”

我又是一楞,觉得他应该比你高一届呀,你都该上二年级了,他怎么才上?当然,晚一两年考上也很正常,农村的分数线本身就比城里高,也许他多考了两年,所以接着我就装不知道的回答:“噢――,那太好了”

但成成似乎看出了我中间的疑问,不动声­色­地解释说:

“其实前两年我都考上了,现在上大学不难,上个好大学才比较难,我放弃了两年,就为能上个想上的大学”

然后,成成给我说了一个大学的名字,果然是名牌大学

“挺好,”我­干­巴巴地回答,接着说出常人听到这类话后的标准应答:“名牌大学还是不一样,学得东西多,将来找个好工作也容易”

“我不仅是为了工作,”成成回答:“要不然我去年也能走个差不多的学校,我是为了上这个大学的一个系,人家说这个大学的这个系几乎是全国最好的”说到这儿,他又顿了一下,然后说:“我选的是心理学”

“是吗?好,挺好!”我继续­干­巴巴地回答――很奇怪,每次和成成谈话,他都使我有种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的感觉

成成又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郭叔叔,我一直记得当初我离开时你曾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说:‘有时候,人怎样想,就能决定怎样的一生’,后来我在书上还看到类似的一句话,那句话是这么说的:‘生活是美好的――,但仅属于懂得怎样生活的人’”

“生活是美好的――,但仅属于懂得怎样生活的人”我重复了一遍,然后笑笑:“说得真好,果然是书上说的,比郭叔叔说的好多了,好,确实好”

“我想学心理学也许会帮我‘懂得怎样生活’,帮我帮‘别人懂得怎样生活’”

“一定会”

成成不再说话了,开始用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成成,陷入了很大的矛盾

我曾经很直接地告诉成成他爸爸妈妈真实的死亡原因,――但十年后的那一刻我却没有了这份勇气

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只是感觉绝大多数孩子都有纯洁化父母的倾向,――哪怕是知道生命是怎么来的?也会觉得自己的出现就是父母在实验室严肃工作的结果,――以至于不自觉地忘却父母还会有为人父母之外的其他情感,还会拥有作为“人”所具有的愿望和要求,――至于对母亲的感受,那更是纯洁中增加了神圣了

小玲毕竟是成成的妈妈,成成毕竟不过二十岁,他还没有去学心理学,他是在爷爷­奶­­奶­――也就是他爸爸许兴发曾经成长的环境中――长大的

如果我直接回答了――,成成到底会怎么看这件事呢?

我不是的成成会怎样,而是的如果他不能很好的理解这件事,――那许兴发和小玲,还有那个刘四魁,真是白死了!

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成成”我说:“其实郭叔叔也不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杀你妈妈?真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学心理学很好,好好去学吧,等你大学毕业了,再来找郭叔叔,我们一起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也帮郭叔叔解解这个心里之谜”

成成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忍了这么多年,只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想来谁都会如此的吧?!

稍顷――

“郭叔叔――”成成再次开口了,带着下定决心地表情:“我想我爸爸是为了我,才杀了我妈妈”

我当时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记得小时侯,爸爸妈妈从不在我面前吵架,总是在我睡着后才说话,但有时候我并没有睡着,”

成成又沉默了片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每次我听到爸爸跟妈妈谈离婚的时候,妈妈总说,成成还鞋不能没有爸爸或者妈妈,等我长大了,她就立刻离开爸爸然后爸爸就不说话了我想爸爸为我忍了这么久,可能终于忍不住了,才会突然爆发”

默默地听着成成的话,那会儿我心里又有些自嘲:孩子不是傻子,即使是小孩子!――看来成成早已偷听出了个大概了,就算是曾经似懂非懂,到了今天也应该是相当清楚了,这次来也许只是消能做最后的确定吧?!

见我依然沉默,成成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那个刘四魁是我妈妈杀的吗?”

“是,”我点点头:“已经有足够的物证确实,而且,你姥姥后来承认,你妈妈曾经给她说了杀人这件事”

“为什么?”

我摇摇头:

“不知道,你妈妈死了,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原因”

一直稳坐的成成,眼睛里突然出现了少有的激奋:

“我想我妈妈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有时候杀人并不意味着邪恶,而是忍无可忍的爆发!”

凝视着成成激奋的眼睛,稍顷――,我很平静地回答:

“当然,你说的非除确:有时候杀人是并不意味着邪恶,是忍无可忍的爆发而且我也赞同你前面的推测,成成,你妈妈杀人一定有足够的理由,任何杀人犯都有足够的理由,――他们自己认为足够的理由!――其实岂但是杀人,我想任何事发生都有足够的理由,比如――,就像你妈妈后来非常恨我一样,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因为她坚信你爸爸后来想和她离婚,就是因为我最后同意了你爸爸的这个想法”

成成的激奋在片刻之后,――也许消失了,也许掩饰在平静之后,――总之恢复了那副沉稳的神态,看看我,然后垂下眼皮低声说道:

“对不起,郭叔叔,我想我妈妈错怪了你”

“不用抱歉,如果你认为我的境况是被错怪,那比起那个同样被错怪而死去的刘四魁,我还是很幸运的,因为她的错怪没有伤害到我,”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成成依然垂着眼睛,近乎自语地低声说:

“对不起,我知道我妈妈错怪了你但她平时很好的,她不凶;我爸爸也是,他很好,他很孝顺爷爷­奶­­奶­,对姥姥姥爷也不错爷爷­奶­­奶­常说,爸爸是他几个儿子中最孝顺的,也有本事,还很疼我,最疼我了,我记得最后他把所有的钱都托付给爷爷­奶­­奶­,一再嘱咐他们要让我好好上学,上大学,将来有出息――爷爷­奶­­奶­说,如果不是爸爸活着时努力挣下这些钱,家里根本没有钱让我继续上学,更别说复读两年了还说我没有爸爸了,可比很多有爸爸的人还强我觉得也是,村里很多孩子根本上不起大学爸爸人很好,心肠也软,特别疼我,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为了我一忍再忍了,他就是死心眼儿――”

说到这儿,成成的声音里突然有些哽咽:

“我想爸爸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完美主义者是活不成的,人必须磨掉自己的棱角,必须接受世界有灰尘泥土龌龊肮脏的现实,哪怕你看不惯,哪怕你觉得肮脏,但都只有适应和接受现实的一切,接受纯洁美好必然消失,你只有变得和周围的肮脏一样龌龊才能生存下去,才能很好的活着――可爸爸他就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他还是那么理想主义,那么坚持,――最后,他的坚持和完美毁了他――”

最后,一直霞自我控制的成成终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地看着成成突然抖动起来的双肩,这个低头痛苦姿势是那么熟悉,熟悉地仿佛我昨天还看到过,――在哪里呢?在一个小饭桌前吗?那上面总有几个凉菜一瓶酒,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脸越来越红,话却越来越少的男人,――我脑海里终于又清晰地闪回了自己在许兴发家唠唠叨叨的两年,想起了许兴发那副很少说话,默默喝酒的神态,想起许兴发总是最后红着脸,咬着牙,在忍耐中恢复了笑脸的过程,――然后周而复始――

成成是在替兴发表达吗?还是在说他自己的观察和感受?

许久――,我拿起鼠标,从电脑里调出一张美丽的图片,然后把屏幕转向成成:

“成成,你看这是哪儿?”

听了我的话,一直默默哭泣又拼命克制的成成使劲儿擦了把脸,抬起头先看我一眼,又看了一会儿图片,又看看我,有些不明白又不太确定的回答:

“好象是高原雪山?”

“对,这里就是高原雪山,是三江源,看,是不是很­干­净?不,应该说是纯净,纯净到圣洁,我相信这里一定几乎是陆地上最纯净的地方了,因为土地是纯净的,天空是纯净的,冰雪也是纯净的但在这片雪域高原,每年都会融化出一些冰雪,那些融化的纯净冰雪会顺着这片纯净的土地流向了不同的远方――,”

我把电脑半转了回来,又打开了另外三张气势恢弘的图片,然后继续说道:

“可惜一旦离开了这里,土地渐渐就不那么纯净了,有了动物的行踪,有了人类的活动,还有更多不那么纯净的支流溶入,更有无数灰尘,泥土甚至粪便等等肮脏的东西裹胁进来,于是这滴曾经无比纯净的清水就随着越来越复杂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浑浊,等到了下游,到了入海口,和这滴水的最初比起来,显得那么面目全非,浑浊不堪,无法类比,看,这就是那滴清水的结果――”

我把电脑又转了过去,指着屏幕上排列好的三张图片,分别是黄河壶口瀑布澜沧江梅里大峡谷和长江中下游天际而来的滔滔江水,然后目视着成成:

“肮脏吗?可怜吗?悲惨吗?为一滴最初如此纯净的清水走过了这样的路程,最后变成了长江变成了黄河,变成了澜沧江这样的结局而痛心吗?”

成成怔怔地看着我,微微侧着脸,这个表情,再次使我想起了许兴发,一时间我突然百感交集:

“坚持完美理想主义,多么美好的名词,听着就想永远的追求它们,――可到底什么才是

‘坚持完美理想主义’的全部内容?到底怎么做才符合‘坚持完美理想主义’的标准?又到底怎样才能配谈自己就是‘坚持完美理想主义’者?是不是一个人只要痛苦,只要敢于对生活中的一切产生不满与厌恶,任意挑剔他人,怒斥这个世界,从不自我怀疑批评反思更新充实,就天然具备了‘坚持完美理想主义’的品格了呢?”

成成的嘴先是微微张开,接着又紧紧的闭上了,好久,他再次张开嘴:

“你想说我爸爸――”

“不――”

我迅速打断成成:

“――我不想说任何人,我只是在想,对于一滴水的历程,留在源头的那些你可以赞为完美,为它终生纯净,始终如一,――但奔向远方的那一滴,虽然失却了最初的纯净,然而又恰恰是这勇敢的奔流与行走,坦然的接纳与包容,主动的冲刷与调和,在不再清澈中却渐渐拥有了能孕育滋养无数生命的容量与厚度,始于纯净,终于丰富;始于微鞋终于磅礴;始于单爆终于伟岸,――难道这个历程就不完美了吗?

――完美,完美,我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完美!――不过我知道如果一个人心中的完美唯有正方形,那么天空和后都是丑陋的;如果一个人理想的完美只是最标准的圆,那么我们脚下的地球也能令他感到遗憾!――成成,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完美指得是什么?你的坚持和理想主义又指得是什么?”

成成坐在那里,低下了头,久久无语,――许久许久――,他终于又抬起了头,凝视着我的眼睛,再次张开了嘴,一字一顿地问:

“你对我―我爸爸―谈过这些吗?”

谈过这些?――我一楞,重复着成成的问题,靠回椅子,――我和许兴发谈过这些吗?好象没有!――是的,应该是没有的,从来没有!

我摇摇头:

“没有”

“没有?”成成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锐利:“为什么?”

我又想了一下,再次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也许可能是因为你爸爸并没有这么自我标榜过;也许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直谈论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毕竟你爸爸一直关注的都是他有资格关注的具体问题,这些话我们无从谈起”

成成目光中的锐利变成了诧异:

“我爸爸有资格?”成成反问我,显然不能相信我的回答,然后,目光又恢复了锐利,依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追问:

“郭叔叔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又靠回椅子,淡然回答:“就是说你爸爸有资格”

“你认为我爸爸有资格?”

“对!”

“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赋予了他!”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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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心灵的密码》…

除夕下午家里的热闹出乎爱梅的意料,在她的记忆中每年除夕爸爸好象都不在家,去年她是和云宝一起度过,前年是一个人,再以前都是和妈妈,有时还有姥姥姥爷,或者爷爷­奶­­奶­共同度过的

今年爸爸居然例外回来过节,更例外的是,不仅爸爸回家了,居然还带了三个客人,三个和爸爸亲近的像一家人的下属:小秦哥,爸爸老同事的女儿,她背后叫做“母老虎”,当面叫小胡姐或晓华姐的胡晓华,和自己吃素并喜欢不遗余力到处推广素食观念的肖素

所以当中午看到爸爸及其那三个人一起回家,并听到爸爸表示下午不上班,要大家一起做饭,包饺子共度除夕时,爱梅一时楞楞地都不能相信

“怎么?是不是不习惯?”一贯举止粗犷的小胡姐推了她一把,大大咧咧地说:“你不知道爱梅,你爸爸现在是儿女情长,前几天对我们说:‘唉!爱梅一天天大了,没准儿过不几年就要结婚离家,不说会不会离得远,就是在一个城市,初一三十的也应该在婆婆家,到时候想和女儿共度除夕也不能了’所以今年郭队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孙副支队和马副支队,说要专门回家和女儿一起过年”

爱梅一下子笑了,转头问:

“真的,爸――”

“当然!”郭小峰立刻应声,然后刻意露出那种对儿女特别关爱的所谓“慈父般”的笑容

“那你别的了,爸,”爱梅立刻笑嘻嘻地回答:“我不结婚,就在家住着,一辈子照顾你”

话刚出口,爱梅就后悔了,不知道这无意相类的一句话会不会引起爸爸的强烈不快,――毕竟,很多事是‘厌屋及乌’的

果然,郭小峰的慈父笑容不仅登时没了,而且还板下了脸,口气也变成了呵斥:

“胡说!我告诉你呀郭爱梅,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你可别让我发愁,快点找个人能接收你还省我的心!――照顾我?什么照顾我?我现在还能上阵抓贼呢!在健身房没受过擒拿训练的小伙子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我要你照顾?――说这么好听?表示有孝心是吧?那好,爸爸很高兴!――不过现在不用,你爸爸我要是没走运猝死了,就等三十年后万一手脚不利索了,你再来表孝心,中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爱梅眼珠一转,装做没明白爸爸发火的真实原因,转回脸对着小胡,然后用夸张的伤感语调说:

“看看,看看,晓华姐,现在你知道了吧,――我爸还不如你爸呢,至少胡伯伯不会天天催你嫁人吧?你住家里也不撵你吧?我就不行了,我爸总说,一工作就不管我了,要我自立,愁得我夜夜睡不着,心想要是考不上研究生好顺理成章的在家再赖三年,就非得赶快找个人嫁了,要不然没地方去?你说我爸说舍不得我是不是很假?”

表面粗犷,心思却还不失细腻的小胡立刻十分聪明地回应了爱梅:

“假!确实假!我早就发现了比如这次吧,当时听完郭队的话,我还挺当真,赶紧说:‘郭队你别难过,爱梅要是离开了家,你就当我是你女儿好了,反正到现在也没人喜欢我,估计嫁不出去了,到时侯我陪你和我爸一起过年’肖素当时听见了,也凑过来说:‘好,我也不嫁人,到时候和你们一起过年,人多热闹’结末你猜郭队听完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

小胡脸一沉,颇为夸张地模仿着郭小峰生气时的样子,用更明显夸张的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学道:

“‘胡说!小胡我告诉你呀,没人喜欢就得改改自己的脾气!你要真是我女儿,早把你给撸改了!还有你,小肖,要是天生有什么特别癖好,不愿结婚也就罢了你呢?好端端的,年纪轻轻却那么古怪,今天说吃素,明天说念佛,没事儿还咕哝个什么要带发修行,真是毛病大!还当我女儿?我告诉你们,就你们俩这神神经经的脾气,哪个我都不要!’”

学到这儿,小胡回复自己的声音:

“哦――,这我才明白,得!感情郭队才不稀罕我们跟他一起过年呢?不过那么一说而已!没准儿以后还嫌我们碍事呢!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自做多情想着将来替爱梅你尽尽心了,反正我们今年值班都不在除夕,我们几个一合计,人生多变故,趁今年郭队还不嫌我们碍事,抓紧时光,赶快过来凑个热闹吧!”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在笑声肖素接着说:

“爱梅,郭队的脑筋就是很老,好象女孩儿一到二十多岁,就该嫁人似的,要是不这样,他就觉得不好,你知道郭队后来又对我们说什么?”

“什么?”

“郭队说:‘小胡小肖呀,其实我是很喜欢你们两个的,要真拿我当你们的长辈看,就听我的话,改改自己的怪脾气,赶快找个如意郎君结婚年不过是个记号,除夕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一天还不是一天?我宁愿初二和你们一起过年,你们俩要是结婚呀,到时候我给你们每人办一份跟爱梅一模一样的嫁妆’

你看,是不是几乎在诱惑我们赶快出嫁?”

“那你们可别上当!”爱梅立刻大叫:“我爸一直对我说,他就养我到工作,以后全要靠自己,别想指望他一点儿‘一模一样的嫁妆’,哼!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哎呀!”小胡立刻也夸张地大叫起来:“我说郭队说的那么慷慨,原来是要给我们一件皇帝的新装呀!怪不得!上当上当!”

房间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在笑声渐渐平复前,不知谁又说了句打趣的话,又掀起一阵声浪,就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他们开始分头忙活,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准备凉菜的准备凉菜,拌饺子馅儿的拌饺子馅儿……,直到傍晚时分,才又共同坐在餐台前准备一起开始包团圆饺子

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鞭炮声,肖素提议说:

“郭队,边包饺子,你边给我们讲个案子吧”

“是呀,爸――”爱梅也连忙说:“我也正想这么说呢”

“就是,讲一个讲一个”小胡附和

郭小峰一口应承:

“没问题!”说完,又看看女儿和几个下属问:“不过你们想听个什么样的呢?”

爱梅抢先回答:

“听个证明你最厉害的,我想知道我爸比谁都神”

听了爱梅的话,肖素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就讲去年那个案子,那个写日记女人的死亡案件爱梅,这个案子不仅很有意思,而且能充分说明你爸爸‘神探’的名头绝不是虚传”

“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秦也突然很有感触地Сhā进来说:“每次跟着郭队破完案,都觉得自己笨因为郭队不光是说能破了案,有些案子我觉得坚持到头我也能破,――但是郭队破案好象跟他事先就知道谜底似的,能比别人少走很多弯路,速度特别快”

“可不是――”肖素接着补充:“记得前年我开始整理档案,专门做过一次统计,发现郭队破的案子比别人多好多,当时还觉得挺奇怪,郭队怎么可能破这么多案子?破案需要时间呀?有时候赶得不顺,一个案子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呢!结果经过那个案子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郭队是跟我们想的不一样,总能比我们早找到症结,当然破案速度会快了,也怪不得能破这么多案子,多得好象都不太可能了爱梅,你要是像我一样,也整理整理以前的卷宗,保证看不到一半,就特别为有这样一个爸爸自豪”

“别说爱梅了,”小胡也Сhā进来说:“你们知道我爸最气不服郭队了,老跟我说:‘当年就是因为我结婚有了你不舍得长期离家,结果让那个刚来的郭小峰去警院进了修,弄得他后来居上处处压着我,否则我就是现在的他!哼!这家伙儿就是命好,老赶点儿顺,所以才能破这么多案子’――但有时我们拉呱时间长了,比如上次破完这个案子,我爸从我这儿听完后,嘟囔说一句:‘虽然说郭小峰主要是命好才能破这么多案子,但不承认他眼力头有时确实有点儿毒还是不行的’”

郭小峰听得大笑起来:

“难得难得,谁夸我都没有老胡这句话让我受用”

“好好好!”爱梅听得兴趣大增:“那就讲这个吧,爸对了按老习惯,也给这个案子起个名吧?”

“名字?”郭小峰沉吟着:“叫――”

“――《一个女人之死》”小胡抢先说道

“什么《一个女人之死》?”小胡一贯――的“磨牙”对头――小秦立刻反驳:“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我们经手过多少件女人死亡案件?你这名字也太没针对­性­了,可真没想象力!太臭!要我说还不如叫――嗯――嗯――《日记里的秘密》,对!《日记里的秘密》更贴切,毕竟是通过日记发现的凶手,对,不错!”

说到最后,小秦显出对自己起得名字的满意

“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好”肖素歪着头慢言细语地说道

小秦的脸拉长了:

“怎么不好?”

“嗯――,我觉得没有味道,太直白了,其实这个案子有种不同的东西,反正比别的案子让我感触深,我记得郭队在分析案情时说过一句,说对有些人,寂寞有时就意味着杀心,还不如叫,叫――,叫――叫《寂寞杀心》?”

屋里静了一下

“嗯”小胡点点头:“这个名字好,还有点儿诗意似的”

“确实更合适”小秦也从善如流:“这个名字比我起的那个好”

郭小峰终于笑着开口了,摇摇头:

“好什么呀!越说越*,不过就这样吧,可别再起下去,再起几个你们恐怕连凶手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好,那就用这个名字吧,听起来怪好听的”爱梅的脸转向爸爸:“现在还是赶快讲正文吧――”

“别――,”小胡连忙打断爱梅:“这个案子我们都知道了,既然大家都在,不如让郭队讲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一起听个稀罕,爱梅,这个案子不如回头让郭队给你单独讲好不好?”

“就是,就是”肖素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立即点头附和一抬眼看到爱梅迟疑不舍,犹豫不绝的样子,连忙又说:

“不光是这个原因,爱梅,这个案子也不适合讲,你没听说里面有日记吗?那郭队怎么背和讲呢?不如这样,我回头整理一下,给你发个邮件,先不给你发结果,你带到学校慢慢看,也像个侦探似的,自己破破试试,然后再看答案,看自己猜得对不对,保证比光听别人讲有意思”

看出下属期待的郭小峰也笑着点点头:

“也是,爱梅,这个案子确实不适合讲,肖素说的有道理,不如回头她整理一下,写出来给你看好了”

见爸爸也这么说,爱梅无奈地点点头:

“好吧,可那再讲个什么案子呢?”

小胡眼珠一转:

“­干­脆郭队你就给我们讲讲去年年初你又气了我爸一下的那个案子我一直想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案子本来是我爸主管的,后来怎么让你破了?反正过后我爸气的够戗,问他也不给我说,多问了几句,结果他气哼哼的嘟囔:‘纯粹是运气,这郭小峰真好命,居然给听出来一个凶手’”

郭小峰再次失声大笑起来,半晌,才忍着笑回答道:

“你爸说得不错,我能先破这个案子确实是机缘巧合,不是本事是运气,因此听出来了一个凶手好,既然你们都不清楚这个案子,那我给你们讲讲,这个案子也不用起别的名字了,就叫――《听出来的凶手》!”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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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这个案子发生在去年刚过完年的时候,当时由于我正处理另外一个案件,因此连案发现场都没有去,去现场的就是晓华爸爸,三大队的老胡――胡大队,他后来也是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

至于我,最初对这个案子可以说完全不了解但专案组第一次的案情分析会,局长和我都参加了,主要是听一听

就在专案组首次案情分析会上,侦察员小冯率先做了介绍:

初步查实,案发时间粗略估计为半夜11点至12点之间死者名叫张玉宝,男­性­,38岁,汉族死亡时倒在了其租住的公寓房屋门前的楼道里,身中四处刀伤,致命的一刀在颈部死者脑后也有撞击伤痕,根据死者周围有大量的酒瓶钵碎片,和半个酒瓶口,及其各种现场情况,初步推断,――死者是被凶手先用酒瓶子击中后脑的,但死者并没有就此倒地,而是转过身和凶手做了简单的搏斗,因为楼道里的有两个住户自称好像听到了搏击声,但开始没太在意,更没敢开门――很快,搏斗的声音就消失了,又过了好长时间,一个胆子较大的住户打开门查看了一下,发现倒地身亡的死者,于是赶快报了警

经过简单了解确实,死者是租住在该公寓1807号的租户,我们联系到房东,房东告诉我们:死者是两个月前租住的他这套约40平米的一室一厅的公寓,合同签的是一年,已经一次付清了半年的房租但因为租房时双方都很爽快,所以除了查看一下身份证外,对该租户的其他个人情况完全不了解唯一的感觉是,好像死者生前收入应该不错,因为衣着比较考究,而且话里话外似乎总出入高档场所不过这只是感觉,因为付完房租后,二人就没有再见过面从尸体上看,确如同房主所言,死者身上衣着比较考究

关于现超因为有搏斗过程,获取的物证非常多,除了死者的,还提取了另外一人血液样本,初步断定是凶手在搏斗中受伤留下的同时因死者身负几处刀伤,导致失血较多,所以现场留下清晰的非死者的血足印――血足印是44码的,由于现场虽然有数处血足蝇但都为同一人的,那么由此还可以推断凶手为一人做案的可能­性­较大――那么综合上述两点,凶手身材更偏向于魁伟,高大的男子

关于死者,尸体显然有被翻动过痕迹,并且已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有,同时死者手腕上有带表的痕迹,但没有手表,旁边还有一个皮尔#8226卡丹真皮手包,不过同样空空如也,总之,死者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小冯最后总结说:根据综合条件来看,案件­性­质很像抢劫杀人,而且流窜随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

稍事沉吟,局长转头问一直摆弄水笔的沉思不语老胡

“你怎么看,胡大队?”

“啊――”老胡抬起头回答:“我刚才想,除抢劫杀人的可能,也不能排除仇杀的可能”

“为什么?”

“因为现场的酒瓶子”老胡说:“刚才我一直在想,凶手并非没有作案工具,可为什么要先用一个酒瓶子击打死者的头部呢?”

“这个――”刚才介绍情况的小冯做出了他的猜测:“可能是因为死者也是个身高大约1米75,身材比较结实的男子,凶手消能一击得中,避免搏斗毕竟一般一旦搏斗都会留下较多物证,万一作案后半路被拦截抓获,很难靠狡辩逃脱所以凶手采取了偷袭击昏受害者的作案手段也符合常理”

老胡点点头:

“当然,你说的很可能所以抢劫杀人的可能­性­排在最前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个酒瓶子的存在很有意思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随身带个大酒瓶子?这个酒瓶子是空的,但里面还有一点儿残存的酒,酒瓶口留有液体,感觉比较像酒­精­和人唾液的混合体,现在送去化验还没有结果如果酒瓶口确实能提取到人的唾液样本,而唾液样本又和现场遗留的陌生血液样本的DNA一致,为同一人所留,――那么就说明这个酒瓶确实为凶手随身携带,现在你们说一个正随机寻找作案对象的抢劫犯怎么会在实施犯罪前如此悠闲的喝着酒?”

会场静了一下,大家都开始在心里品评着胡队的疑问

“还有,”老胡继续分析道:“如果的被抢对象的反抗,那凶手为什么不提前在身上再藏一根铁棍,现在天气还冷,人人穿着棉衣,就是在身上藏块板儿砖也看不出来,凶手完全可以准备更合手的凶器,而不是酒瓶子;另外,――别忘了,案发现场在万鑫公寓,万鑫公寓是个全是25―60平米的小户型中高档高层公寓,业主大多都是投资型购买,主要用于出租我们都知道这个小区地处比较繁华,小区内环境也比较好,所以尽管房租相对周边要高不少,但出租率还是很好的,里面的住户很多,而且多是白领,不少还都是单身女­性­那么如果凶手是没有目的的徘徊在此随机寻求做案机会,那凶手为什么不选一个女­性­或看起来更柔弱的侵害对象?这样把握­性­不更大吗?而且机会并不少”

会场更加陷入思索的气氛,在沉默中,局长突然转向我:

“郭支队,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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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一直盯着幻灯片发呆的我,被局长的问话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不是不是,”我连忙回答:“我没去现超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刚才胡队分析的很有道理,酒瓶子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线索当然,这个线索也可能指向一个非常简单的缘故,就是凶手是个严重的酒­精­依赖者,一个酒鬼”2m

我的回答似乎提醒了正按着胡队分析方向思索的侦查员们,小冯第一个回过神儿来,然后接过我的话:

“对呀,酒瓶子是很有意思但是,如果是仇杀,那凶手应该更了解死者的身体状况,事前凶器准备应该更加合适才对,怎么会用酒瓶子?――而且,如果凶手是死者的仇人,那和死者生前就会有来往,人一旦有交往,自然会容易被死者交际圈中的朋友所了解,加上结了仇,很容易被反映出来,那么被警察排查到的机会就增大――刚才胡队你也说了,酒瓶口留有类似酒­精­和人唾液的混合物这是相当确凿的物证,只要有基本的扯,凶手就应该想到应该避免在现场留下这样的物证――可事实上,这个酒瓶口就那么随随便便留在了现超这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因为当时凶手并没有处于特别紧急的逃窜状态――反过来,如果死者与凶手素不相识,属于流窜作案,这点儿就很容易解释的通了――凶手随手拿自己刚喝过的酒瓶子当凶器使用是因为不在乎,毕竟第一,他不认识死者;第二,做完案可以立刻跑掉,警察即使拿到凶手的DNA,只要确定不了嫌疑人,也没用”

这番话引起了一些同事的频频点头,受了鼓舞的小冯显得更加自信了些,继续分析说道:

“――至于凶手为什么选择了死者为作案对象,我推测有可能是死者身上的衣着引起了凶手的注意――在现场我们都看到了,相对于普通人,死者衣着相当考究,虽然不是什么超级大牌,可一身衣服加起来我算了一下至少也要有四五千块,还有,那个包也是名牌――我想,很可能是凶手由衣着判定死者有钱,又看到死者手里有包,猜测里面是否有现金,出于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总之凶手可能急于有所收获,因此就临时决定下手实施抢劫”

会场静了片刻,不少人都点了点头,包括局长,也点点头,说:“有道理”然后又转向我:“郭支队,你说呢?”

我笑了笑,看向老胡:

“是呀,但现在还是再请我们的胡队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吧,我相信胡队能做出仇杀的判断一定不止刚才谈到的那些疑点”

刚才毫无表情听小冯分析案情的老胡此刻听完我的话,脸倒掉下来了,毫不掩饰地狠狠剜了我一眼――但没有人大惊小怪,因为从二十多年前我们就一起工作,虽然他比我年长六七岁,工作也比我早,但老胡为人豪爽,说话直率,从不摆老资格,因此从开始关系就处得很平等,讲话也非常随意又由于我们一直不在一个大队,经城既合作又竞争,所以彼此间讲话常常互相调侃嘲讽,积年下来,成了习惯,在任何场合都是如此,认识我们的同事无人不知

这次也不例外,老胡一如既往地不客气地挖苦我:

“郭小峰你又当什么神仙?既然想显得神仙,你直接替我说出来我为什么怀疑不就行了?――说吧,你要能说对,这次我就真服你了!”

因为彼此成了习惯,当然我也以专能气住老胡的态度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就神到专能把你底,我没说错吧?要是没说错你就别卖关子浪费时间了”

老胡又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后恢复严肃解释道:

“小冯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但我认为还少考虑了一些方面――你们看,死者住在18层,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有特殊情况,住在这个楼层的人一般都会乘坐电梯上下――但当天勘察过现超我立刻去了物业,调出了当晚的监控录像,在录像里,很清楚显示了死者当天夜间进入电梯的画面,那个时间已经比较晚了,电梯里一直只有死者一人,前后紧邻的时间段没有人使用过电梯,――按道理,一个寻机作案的陌生流窜犯,作案习惯一般是先发现作案目标,然后尾随目标上楼既然是陌生的流窜犯,那么凶手必须坐电梯跟随死者,否则凶手怎么知道被害人住在几楼呢?但事实是,录像上没有显示有人使用电梯,这就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这番话使会场出现了沉思的寂静

顿了一下,老胡继续说道:

“如果解释成凶手早已在18层等候,那也说不过去!――因为假定是流窜犯随机作案,凶手常理应该是在小区徘徊寻找作案目标,毕竟这样机会才多万鑫小区不大,可也有三栋高层公寓,凶手为什么要单守在B座18层呢?他怎么知道B座18层一定有合适的作案对象?那不是太狭窄了?――产生这种疑虑之后,当时我去了楼梯,在16层与17层之间,发现了一个酒瓶盖儿,过后和现场留下的酒瓶口对比了一下,正是现场酒瓶口的盖子――这就给我一种感觉,凶手好象早已在18层楼梯处等着死者出现,然后实施犯罪”

会议室里又一阵沉默,这次大家都感觉老胡说的有道理

但是,也并不能由此确定老胡的推断,因为这些信息并不能指向唯一结果――比如,凶手本来想抢劫另外一个18层的住户,但没有机会,正好看到受害人,于是转移了作案目标,这种可能­性­就解释了老胡的疑问――当然,并不是说我举得这个可能­性­就是真的,只是说当我们面前摆上多重的可能­性­后,就必须有一个判断,然后按照可能­性­的大小定一个破案方向

良久的沉默思索之后,还是局长率先开口了:

“那么胡队,你认为应该以仇杀­性­质作为目前破案的主攻方向?”

老胡有些烦恼地搔搔头:

“也不能这么说别看有搏斗,可根据死者颈部刀伤的深度,觉得手狠,而且利落,感觉凶手应该是有前科的,不像良民所以关于那个酒瓶子的疑问确实像小冯说的,总觉得透个凶手不太在意的劲头儿,一般只有完全陌生,感觉警察根本排查不到自己时,凶手才会这么大胆随意,――虽然凶手并不都那么聪明,犯下愚蠢错误的也很多,但――”

“――你觉得还是像和死者关系很远的人做的案”局长替老胡说完,然后追问:“那你认为目前这个案件怎么定­性­才好呢?”

老胡又搔了搔头,带着依然烦恼的口气回答:

“怎么定­性­目前我也说不好,我想稳妥起见最好两个方面同时进行:一方面调出小区院内的监控录像,凶手虽然可能白天随着人群混入小区不好判断,但作案后时间已晚,小区人很少,把案发后离开小区的人请死者生前的家人辨认也许会有收获,最好这个线索能有所突破;另一方面,只能从血足印的线索追查,这个方法辛苦难度大,但涉及面更广”

局长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看来只能这样了,胡队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郭支队,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那一刻,我正仔细研究刚刚拿到手里的死者倒在血泊中的现场照片

“郭支队,”局长又叫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啊――,”我回过了神儿,一抬头看到满屋全注视过来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没什么,胡队考虑的很全面要说有什么,就是觉得胡队说的两个侦破方向实施起来难度和工作量都很大”

老胡白我一眼:

“那有什么办法?要不你这郭神探给指个光明的方向?”

“光明的方向当然还要靠你胡大队指引”我玩笑地回答:“我顶多提个不那么亮堂的方向”

老胡狐疑的看着我,神情恢复了严肃: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实在的,郭小峰,你是不是真看出点儿什么?我知道有时候你眼毒的很,不开玩笑,你也别卖关子,赶快说说有什么新发现”

“也没什么”我依然玩笑着回答:“就是觉得情杀也是一种可能”

“情杀?”老胡吃惊地反问我一句,接着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照片上,汪片刻,又抬起眼审视着我的表情,非常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想到情杀呢?现场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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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思忖一下,我收起笑容摇摇头: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一种感觉而已不开玩笑,胡队你还是按你的思路查,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我都没去现超什么感觉都是想当然不过,提供一个我的思路,死者的手机被抢走了,出于什么原因不好确定,但我想目前人与外界联系最紧密的就是手机了,――所以手机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媒介,我想房东肯定有死者的手机号,不管是不是现在的,至少也是两个月前使用的,于被害时间不远,没准儿有所收获”Hxe

老胡白了我一眼:“这还用你说,我早――”

“――已经想到了,只是没说”我说,然后高高兴兴地看着被我截断的老胡,笑嘻嘻地继续说:“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得不承认这次我又猜对了?我早说过,我就是专把你的底的神仙!”

老胡回敬了我第三个白眼

然后,关于这个案子我就没再­操­心,但大约一周后的一天,我在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这件案子专案组的小冯

小冯一见我,突然问了我一句:

“郭支队,你怎么会认为我们那个案子­性­质是情杀?”

我走进电梯,扭头看看跟着进来的小冯:

“怎么,发现是情杀吗?”

“现在看,可能­性­越来越大,”小冯回答,脸上露出特别好奇的神情:“郭支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根本没有去现超而且现场也没有任何体现情杀的迹象翱”

沉吟了片刻,我回答说:

“其实很简单,告诉你实话,虽然我不认识死者,但在一年多以前,我和死者曾有一面之缘,还且攀谈了几句当时感觉死者似乎曾是个擅长交际某些女­性­的男人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所以就做了这个方向的推测”

小冯一时间变得很惊喜

“那么说郭支队你对死者有所了解了?”

“某种概念上,算是有点儿了解”我回答:“不过小冯你别高兴,关于死者的具体生活情况我可是一点儿不清楚”

“一点儿不清楚,可郭支队你不是当时就判断出通过小区监控录像很难确定凶手吗?现在死者的妻子就是表示录像里的任何人她都不认识”

“并不是判断出,”我更正道:“是通过其他因素做的大概推测,并不绝对的”

“其他因素?你指什么,郭支队?”

“我指的是现场给我们提供的除技术方面的信息之外的其他信息”

说着,我到了,小冯也跟着我走出了电梯

“先说先决条件,”

我边走边继续解释:“小区的监控录像一般分辨率很低,尤其是院子里的,环境又大,基本就是照个人形,不是很熟的人,很难认出来,再加上案发后时间为半夜,天又黑,人穿的又厚,更不容易分辨,――当然,如果特别熟悉,还是有可能认个大概的,――但总而言之,能够认出的人首先局限于很少数的特定人群――现在再说个人信息,你看死者张玉宝快四十岁了,却单身租住一间小公寓,抛却法律意义上他是否有婚姻家庭,一般可以推断死者目前应该正处于单身生活状况――现在我们先假定死者是独身的情况:尽管死者不管是死亡时的衣着还是房东转达的以前的印象,都表示说比较讲究,好象很有钱似的――但你进一步想,还是那句话,死者是个快四十的男人了,按前好几年人们喜欢买多处房产作为投资保值的现象,他这个年纪,不要说有钱人,甚至普通有些家资的人,常常都有不止一套房产,怎么会需要租住这样一套巴掌大的小公寓呢?――那么从概率上讲,除了极特殊情况,至少说明死者多半在本市没有自己的房子,也就是说死者其实并没什么钱――而张玉宝的身份证说明他的户籍是外地的农村,如果没钱,又不在本地,那和家人一起居住的可能­性­就很鞋――如果是这样的状态,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不太可能了解死者近期的生活状态,交往朋友,那就是找来他们,再加上低分辨率的录像,你认为他们认出凶手的概率会高吗?”

小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

“――现在再看第二种情况,假定死者已婚,本市有家,那么死者的妻儿也许对他的生活状态有所了解但他却独居,这说明什么?说明多半意味着死者和妻子处于分居或离异状态,不管哪一种,反正估计关系都够戗,――甚至没准儿死者妻子就是凶手,如果是这样,那能帮你认吗?――此外,即使不是凶手,但假定夫妻感情不好,可能也不关心死者的生活和交际圈,同样可能认不出来,――所以我说单凭通过录像发现凶手是谁的概率会比较低”

小冯又点了点头

“最后来说,死者张玉宝是一个近中年的独居男子,这样的身份存在情感纠葛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有情杀的推测――最后一点,由于被杀死的是个男­性­,倘若是情杀,那么女方出于体力的原因很可能会买凶杀人,――如果是买凶杀人,你们提到的现场那些矛盾的现象解释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噢――,”小冯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如此,这么说郭支队你还是从现场信息做的判断”

我摇摇头,打开屋门,在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不,当然不仅仅是这样”

“哦?那还有什么原因?”

我笑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不,说起来我敢当众把这个判断说出来,还是跟我一年多以前和死者那次邂逅谈话有很大关系的”

“真的?”这一次小冯发出了惊喜的声音:“郭支队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没问题,”我说:“坐”

然后略微回忆了一下,就开始给小冯讲述起我和死者张玉宝颇有意思的邂逅和谈话了……

作者:

抱歉本篇要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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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那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因为寻找一个案子的物证,我再次来到“东山公园”

东山公园里的小东山原来只是东郊的一个杂树丛生的极小的略有绵延,类似丘陵一样的小山包,以前离老市区感觉比较远,现在因为城市扩大,交通便捷,所以觉得不算远了,因此小东山又被政府下力气整修一翻,挖了一个人工湖,种些花花草草,反正最后成了“东山公园”Hxm

东山公园的面积比市里的公园大得多,同时在四周修葺各种花坛小径之外还濒了小东山原有的植被,使新修的人工美之外还混合了几分野趣,因此非耻人欢迎,尤其是年轻学生,每到周六周日或者假期,那些年轻学生最喜欢成双成对儿的到东山公园消磨一天,而最受那些学生欢迎的场所不是美丽的人工湖,而是有点儿原始味道的小东山所以这个小东山又被戏称为“恋爱乐园”

我个人猜测两大优点是年轻学生们特别钟爱的原因,一则是小东山植被比较茂密,人与人隔个三五米只要蹲着坐着,甚至站着,彼此就无法看见,人在其中隐私感被保护的很好的感觉;二则里面的路径又被修的非常好,不管怎么偏离到周围的树林里,最后只要能走上碎石小路,然后沿着小路上的路标箭头走,就一定能走出来,不用怕迷路――所以对于多数腰包不丰又寻求浪漫的年轻学生来说,既有安全感又有隐私感的小东山就是一个惠而不费,额外适合的处所

――但其实,这个表面看来非呈合隐藏甜蜜的恋爱乐园并非仅隐藏甜蜜,毕竟,能包裹甜蜜的隐秘同样能包裹苦涩,――比如促使那天我再次去小东山的原因,就是为寻找一起刚刚发生在那里的谋杀案中,我认为可能遗留的一个物证

那天不是周末,所以地处较为偏僻的东山公园人流寥寥,小东山上更是空寂无声,这对我正好,可以不受打扰的在曾经的案发现场再次做仔细的搜寻,正在我专心致志搜寻的过程中,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略带哭腔,又娇滴滴的声音:

“阿―宝――”

我那时先是一楞,居然这会儿有人来这里?

――接着就有些奇怪因为虽然听声音口吻调门仿佛小姑娘那样,可那声音的“年轻”感觉,跟眼看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穿十六岁女孩儿的衣服那样,主人再怎么修饰,观众也不会如主人期待的那样认为――反正从我听,认为声音的主人怎么也得人到中年了

当然,现在这样的女人多得很,我倒不奇怪这个,――只是有些奇怪,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会到这种一般没有独立处所的学生们才爱来的地方卿卿我我?――接下来我本能地做了一个推断:估计是偷­情­吧?这里无人,被熟人遇到的几率很低

果然,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判断

“别这样,”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最好接受现实,把感情埋在心底好吗?”

那个男人的声音也不年轻了,但口吻语速颇深沉多情,跟台湾“嚎叫型”长篇言情连续剧的男主角深情款款地向女主角表白爱情时使用的那种声音调调,很有一拼

我头皮一阵发麻,但又不能由此先行避开,因为我正在那里­干­工作所以只好继续一边低头找,一边暗自消他们能边走边说的离开这里

但那一对男女似乎也相中了目前的处所,决定就站在那里说起来了,――因为接下来我又听到从相同方向传来那个女声,也很像台湾“嚎叫型”长篇言情连续剧的女主角的口气调门:

“不,我受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实总这么残酷,为什么爱情总是败于现实?”

“生活就是这样!”那个男人以沉痛的口吻回答:“我们必须接受,到此为止吧,从现在开始,为了你的家,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可你知道维系一个无爱的婚姻对一个女人是多么残酷吗?”

那男人的声音更沉痛了

“我知道,但――”

我浑身都“冷”起来了,尽管那是一个暖洋洋的秋日,刚才上山还出了点儿汗呢

在忍不住笑得直摇头的过程中,我多少遗憾的发现,自己已经被那对儿看不见的男女之间的对话,打扰的无法集中注意寻找物证,不自觉地听了起来

这时,那个女人愈发娇滴滴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也要结婚了,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是”

“那你还要结?”

我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但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做沉痛状的男人形象

“你爱我吗?”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还是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回答,但我想他一定用表情和眼睛做了回答,因为随即我就又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激动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分开,我们向全世界承认我们的感情”

“不,”这回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了,听起来略微着急:“你不要冲动,不要忘了你的家庭和孩子”

“不,我不要再为他们牺牲,我也不要你再为我牺牲,去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让错误永远延续下去!”

“不,你不要冲动”那个男人声音更急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多数女人都有这个毛铂――你越劝她别怎么样,她就越非要怎么样;你泼的本是想灭火的水,到她们哪儿,呵!没成想居然变成了当燃料的油?!

崩管是不是吧,反正那个我没看见脸的女人是,因为接下来我听到一个更激动的,甚至多少有些语无伦次,又拿腔涅调的声音:

“不,我不要再忍了,我不要再牺牲,我不要再让你去牺牲,我要爱情,我是女人,我要爱情,对,我要爱情,我是女人,我要爱情,对,我决定了,我要爱情,我要我们的爱情见光,我要告诉她(他),我现在就要告诉她(他),告诉她我们的一切”

接下来忍着笑意的我听到了略微挣扎和拉扯的声音,隐约的仿佛还有某些手机按键被按动后发出那种声音,――不过这后一点也许只是我的想象

能够确定无疑的是,很快――,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没那么像“男主角”了,透着真着急的劲儿:

“把电话放下,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把电话放下,我们谈谈!”

“不!不!不!”

听声音那个女人真是越发来劲儿了,透个不顾一切,尽管口气依然嗲的­肉­麻

“我不要忍,我现在就要打,我要向全世界说明我们的爱情,我一定要――”

大概是这个女人要打电话,而那个男人正极力劝阻,并正纠缠在一处,――我对自己说,那一刻的我正不由自主地根据各种声音本能的做分析判断呢!

但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那个男人炸雷般的声音:

“――够了,你这个老八婆,你有完没完!”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当时听到是什么感觉,但我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怔住了――接着,我开始站在那里不敢动,开始的会惊动那边的人,会和他们打个照面,当然,真正是怕和那个女人打个照面

因为事态发展的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那种话也许在每个想甩某个女人而甩不掉的男人心里都出现过,甚至不止一次,――但真当面说出来?――我摇摇头:开始祈祷他们能赶快离开

可惜像一切祷告那样,只有极极极极少数的祈祷能得到上帝慈悲的理会,――我的祷告自然属于大多数,没有听到走动的声音,反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终于又听到那个女人有些迟钝而微弱的声音:

“你,你,你说什么?”

立刻就有了回音,非翅憎和暴烈的回音:

“我说你这个老八婆有完没完!”

这回那个男人的声音彻底不像“男主角”了,像很多人那样,似乎某种面具一旦揭开并感到无法挽回之后,――就索­性­不再遮掩,畅所欲言起来

“――你他妈疯了,天天自己骗自己是不是有瘾呐?你这个老八婆,谁爱你呀!嗳嗳爱,爱你个头呀!每次看着你那张老脸我就够了,恶心的想吐,你知道吗?你照不照镜子呀!”

在瞬间的迟滞之后,我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

“啊――――――――,混蛋!你去死吧!啊――――――――――”

那又尖又厉的声音震得我耳膜都发疼了

接着,我听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内心顿时的坏了,立刻再次虔诚的祈祷:那个女人可千万别昏了头撞向我这边!

因为我觉得对于遭受意外羞辱后的人,如果再发现居然还有个羞耻的见证人,恐怕这对任何一个人都太残酷了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非常滑稽的,我的眼睛却突然发现那个我苦寻了半下午的物证居然就在我脚边不远的草棵里静静地躺着,――太好了!要找的就是这个物证,这个物证一下证明了我之前的分析推理!

一瞬间我顿时又激动忘了刚才的事,赶快蹲下来拿出密封袋把那个关键的那个物证放了进去

但等我刚刚放好直起身来,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近到近乎咫尺的脚步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下意识地我扭过头去,――非常值得庆幸,我看到的是一个中等身高,相貌平平,体态略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死者张玉宝

那天下午张玉宝的装束就犹如后来他的房东形容的那样,比较讲究,全身不仅都是所谓国际二三线品牌的服装,而且都是当季的新款

但那时的我还是得出了和那个房东不同的结论,――这是一个外强中­干­,没什么钱的男人理由要说起来很麻烦,简单说就是多年见人的经验,跟一个老到的鉴赏家分辨真假古董那样,常常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个*不离十

当然,面对高级仿品,肯定也会有走眼的时候,或者一时判断不清的情况,但这个男人还没那么高级,我自信判断不错

与此同时,张玉宝身上另外一种,我作为刑警的某种感觉发生了作用,――直接的说:我感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一点儿轻微模糊的犯罪气质

这里我所谓的“犯罪气质”不是指人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而是指当人们临近犯罪边缘前,常常会突然出现的某些强烈情绪反应,还有长期从事某些边缘行业的人,不知不觉的在举手投足间形成的某些独特的行为举止

对张玉宝的感觉就是后者,从他仿佛很温和友善的表层目光下,却又隐隐暗藏着的那种冷冰冰的审视观察猎物般的眼神儿,还有其他不自觉的表情反应等等因素吧,使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个骗子,――但不是很严重,未必就到已经犯罪程度的――那种骗子

这原因之一是我感觉张玉宝似乎没意识到我是警察,――而如果他坐过牢,或常和警察打交道,对警察气质会比常人更敏感,尤其是我这种­干­了三十年的刑警,多年职业生涯形成的气质对于一个惯犯来说,会是非常明显,由此我想大概平日的张玉宝并不和警察打交道,也未坐过牢,那么是法律意义上的守法公民的概率是最大的

但我把这类人戏称为“钢索良民”,意思就是虽然未犯罪,但却走在钢丝上,非常不稳定

现在回头说张玉宝,就如同小偷和警察都具有四处观察人的习­性­那样,――骗子和刑警,也具备一种类似的习惯,见人都忍不住要判断一下对方

因此张玉宝也以超过常人的专注态度非尝意的观察了我片刻,带着仿佛友善的笑,――然后,又更友善地冲我点点头

张玉宝无疑怀疑或者就认为我听到了他和那个女人刚才的争吵,毕竟离多近他是知道的于是他聪明的脸上又挂上了一种类似自嘲的笑容,然后含糊地说了句类似试探的话:

“女人真麻烦”

略微沉吟片刻,我索­性­挑明回答:

“可不是,我来这儿,就是非得给人找到个东西,已经折腾了半下午了,找不到回去交不了差”

“哦?”张玉宝颇为理解地笑了:“也是个女人?”

“是”我点点头回答

――要说某种意义上,我这不算撒谎,我确实是为一件少女谋杀案寻找物证而来这里的

“哼!”张玉宝笑了,露出点儿理解

“没办法,女人很难伺候的”我继续说,然后故意皱起眉头:“太头疼了,不知怎么伺候才好”

然后又做出叹息状,暗自消能提起这个男人的谈­性­,彼此攀谈攀谈

那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本来刚才我还以为是一对儿普通的偷­情­者,丝毫也不感兴趣,――但张玉宝一出现,倒真正引起了我的兴趣――为什么?因为我感觉张玉宝很像专吃女人饭的那一路男人而为什么对这一路男人感上了兴趣?实在是因为他们越来越多的和我们刑警打起了交到

现在我们办的不少案子主角都是这类男人,利用网络啦,交友啦征婚啦等等手段实施诈骗――这种案子破起来很不容易,原因主要是取证困难困难的第一点就是不少受害者不配合,甚至你因为别的案子找着她,她都不肯承认自己上当!――那你可怎么取证?其次,界定这类案件的金钱关系说是诈骗还是自愿,常城很模糊的,――等能清楚界定时,就意味着相当多的人上当啦!

这种案件对我们倒没什么特别的,但据一些记者说:尽管很多女­性­拒谈,但其实长期的,潜在的,实际的负面心理影响很大――他们总是消能用什么方法来尽量杜绝这种现象,因此一般侦破完都会拍成片子,然后在电视上播放播放来提醒提醒广大女­性­,可似乎作用也不大

结果就有一些记者就转过头责备我们警察,好像认为我们没把该抓的人都抓起来,或者说我们没有深入了解问题的本质,不能更准确的提醒广大女­性­如何避免上当,致使这样的案件屡屡不绝

我们则感觉被责备的很冤枉

但且不论到底怪谁,这种事越演越烈倒是真的,而且,关键这些骗子很多外表都极平常,学历也不高,听起来手段也不是很高,但不少战果辉煌,能骗很多钱?!

因此也确实令我们感到奇怪,有时闲谈,也时常纳闷儿,要说刘德华,金城武迷住人吧,大家还都理解,――可为什么这样的男人就能哄住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拿出钱来,有些女人甚至在稀里糊涂中将自己的家庭经济拖入困境?!

所以我曾一直想,记者这点儿责备还是对的,我们对这类罪犯犯罪手法研究的不够深入,如果了解的更透彻,把骗子的伎俩讲的更清楚,没准儿确实能提高防范意识

但我们有我们的困难,骗子不同于一般的罪犯,更擅长掩饰自己,也擅长以假乱真一般审讯中,这些落网的骗子都一概尽量显得老实,但却是问十答一,不管什么都­干­巴巴地回答几句

对抗的身份使我们警察,包括那些记者们都很难深度发掘他们的内心

因此,当我面前可能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时,我的兴趣立刻来了,消自己能引得眼前这个“钢索良民”畅所欲言,让我正好借此来了解一下某种职业心理和技巧

接下来,我看到这个引出我职业兴趣的张玉宝微妙地笑了,但还是比较矜持的,带着含糊说:

“女人是难伺候些”

我又瞟了他一眼,索­性­话说得更明:

“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在这儿找东西,正好听到了点儿对话,是你吧?真本事!唉――!我跟你正好相反”

张玉宝的脸上果然产生说一说的欲望,我相信这个男人开始想说话了,为我此刻的几大引他表白的优势:

一刚才张玉宝虽然做了出乎情理的发泄,但太短暂了,我感觉他并没有充分发泄完,――多数人是这样的,如果没发泄粳只要有机会还是愿意再抖搂抖搂的;二即使是骗子,有时也会有想不过大脑痛快说话的欲望,因为他们平时谎话说的太多,长期的压抑偶尔反而会激得他们在某种状态下狂说不止;三我是他的同­性­,对于他粗暴对待某个女人,不会产生异­性­那种兔死狐悲,同仇敌忾的愤怒容易彼此理解,他自然说的放松;四我无意中已经部分的了解了他的某些事实,同时彼此又绝对陌生,不在一个生活圈子里,――那跟我说说,就跟网络聊天差不多,基本属于有聊天之快,无后顾之忧,――是比较合适的谈话对象

“那是你没有掌握女人的心理”张玉宝回答,神态依然淡淡地,仿佛不愿多谈,――但显然跟他眼睛里的友善那样,薄薄的一层而已

我信心更足,越发长吁短叹起来:

“女人的心理能掌握吗?我觉得她们天天变,一会儿一个主意,怎么可能掌握?”

张玉宝的谈­性­果然有些煞不住了,显出一些“行业宗师”提点门徒的涅来:

“那是细节,本质不会变你不能被女人们桥鼻子走,越顺着,有时你是越哄不到手,我告诉你呀,泡女人有这四点百发百中:一要钱;二得闲;三要憨大胆;四得不要脸!”

“噢――”我装出醍醐灌顶般的应了一声

单同时心里暗想,这四点中说你有后三点我承认,要说第一点,我看不像这男人这么说大概是想点拨点拨我吧?但我并不想深入研究关于此领域“消费行为”的问题而是要研究他这种人如何以此谋生的?所以必须把话头转回他身上

所以想了一下,我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啧啧啧你说的还真是!呵!要说你还怪有理论嘛!怪不得你的女人要骂才能骂走,真是想也想不到,领教,领教!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有点儿独特的道道吧?

张玉宝的脸上果然不可遏止的浮现出得意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我趁机再次鼓动:“坐下,坐下,说说,咱们之间虽然不认识,可都是男人,也交流交流,我也长长本事,来,来,坐下,坐下说”

说着,我率先找了个台子作为示范坐了下来,放松下来的张玉宝,像我预料的那样,也在我对面的一块儿石头上坐了下来然后,他点起了一根烟,在潇洒地吹出一个烟圈儿之后,才带着微微自得地口气说了一句:zxSm

“女人这东西,其实摸准脾气,好糊弄的很!”

我立刻反驳:

“是吗?你这话可跟别人说得完全相反呐,俗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那是,如果你摸不准规律诀窍,就是‘海底针’;可要是摸准了诀窍,那就跟路边的野花,不,跟着山上的野草一样,随便你踩”

说着,张玉宝还使劲儿往草地上跺了两脚,以提醒这“踩”可不是那种“采”

“噢?”我连连点头,接着追问:“是吗?那规律是什么?不可能光拿钱砸就行吧?”

“那当然不行,拿什么砸都不行,女人这东西呀,是越哄越麻烦,我早年不明白这道理,也是很吃过一些苦头的!”

张玉宝的谈­性­终于彻底被激发出来了,出现了类似成功人士在开始侃侃而谈当下之大成功前,喜欢先忆苦思甜的那种状态

“那时侯我年轻,追女孩子也是很下劲儿的,哎呀,天天做小伏低的,可还不能让人满意呢?怎么伺候都伺候不赚你给她买甜,她说她要吃咸;你给她买咸,她就又要吃甜;你甜咸一块儿买了吧?她又说想吃辣了――还有,你对她好吧?她嫌你没骨气;你对她酷吧?她嫌你不温柔横竖都难满意,而且每个姑­奶­­奶­都有每个姑­奶­­奶­的脾气,要是一一去满足呀,呵!用不了谈三个女朋友,保证骨头架子都散了――后来我就看透了,人就是贱!不能顺着,得让她们反过来对你好!――怎么对你好呢?关键要让她们觉得得到你不容易,让她们觉得你有人争,人是越争越爱争,是草也变宝!――女人?你看着平时爱装个温柔,其实掐起架来,比男人还狠还疯呢!”

说到这里,张玉宝汀了,脸上浮现出掩饰在所谓“轻蔑”神情下的得意

我知道得说句话了

“因此得了几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是吗?”我故意追问

“马马虎虎吧”他回答

“后来呢?”我明知故问:“跟哪个女孩儿结婚了?”

“没有!”

张玉宝带着不屑回答,然后随随便便地往地上唾了一口:

“说实话,这恋爱呀,真谈谈也没什么意思,就那么几道事儿,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刚见的时候看着好象不一样,可交往交往还不就是重复那几件事?看看电影吃吃饭,说几句情话,偶然买点巧克力,生日情人节送一束玫瑰,最后再­干­点儿该­干­的,不能白忙和是吧?可什么都完了,还有什么呢?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人跟人味儿都一样,没什么区别――科学家都说了,男人跟女人的吸引力,好象就是种化学反应,产生一种元素,这种元素呀,大概半年仨月就消耗完了,最长不超过大半年,再往后就没了!――我觉得这话真对得很,科学家就是科学家,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找住根儿了!――我谈恋爱多了,早年谈恋爱的时候,刚开始都有感觉,可真谈了,不用到半年,大家都淡了,再往后谈,就是强努,装样子给外人看的――恋爱,什么是恋爱?――就是开始时的刺激!”

说到这儿,张玉宝又汀了,就像一个说完一段­精­彩台词等掌声的演员,或者刚宣读完最新研究成果的学者那样的看着我

我赶快接腔:

“说得是,还真是,是那么个意思!”

然后装啮样地点点头,做出仿佛在琢磨他这番高论的样子,――其实我是在想怎么把话题引到他如今的谋生技巧上,想了片刻,决定不绕圈子了:

“不过你这话我信,也不全信”我说:“比如刚才那位,不是要死要活,家都不想要了,非要跟你吗?我看你肯定有特别的道道,是不是得会说点儿好听话什么的?”

张玉宝立刻摇摇头:

“嗳――,那不一定,什么事儿不能绝对,现在这女的呀,又变了,信实在的什么是实在呢?比如一二十的女孩儿吧,一般都虚荣,没钱又爱美,要想震赚你得像个大款似的,爱钱的女孩儿要是信了你是大款,那乖着呢――当然有时有的也会装佯,但碰见这号的,也没事儿,只管先不理,晾她们一晾,然后随便给点颜­色­,她们马上就会就坡下驴,以后听话着呢,就怕一不小心丢了你这张信用金卡――而且,女孩儿多数还好面子,不管心里多想能赶快拴住个‘取款机’,但嘴里一般还爱装个清高,不承认喜欢钱,爱说个:‘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有的呢,自以为聪明,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开始也是一副看不上钱的样子,什么也不要――反正甭管出于什么心理,殊途同归,都是开始爱‘绷着劲儿’,泡这样的女孩儿其实不用花什么钱,有时就是一支玫瑰一顿饭就能去开房间了关键的关键是开始能震住可这震住不一定是真拿钱砸,除非你阔得不耐烦了,不怕接连砸!要不是这样,那就要‘举而不发’,跟驴嘴前头的红萝卜似的,让她们看到吃不到,保证她们跑得比驴都快!――切记开始就大把花钱,这号女孩儿心里都贪着呢,你往后一退,她就往前一走,嘴里说爱情,心里马上会合计着自己在你心里值钱了,怎么能变得更值钱?就会越来越拔份儿,越来越难伺候,除了花你的钱,还使唤折腾你”

说到这儿,张玉宝汀了,开始斜着眼睛看我

我先是一楞,接着意识到原来张玉宝深信了我刚才故意引他误会的暗示了,正在等我对他的点拨表示表示呢,连忙又赶快点头接腔:

“哎呀,有道理,真是什么事儿都不能蛮­干­,唉!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现在是作了病根,我看是不行了不过算了,刚我还想呢,东西也找到了,我的劲儿也没了,回去就结束,彻底结束――而且现在我对一二十岁的女孩儿也没什么兴趣,跟你说的似的,小姑娘刚看见觉得鲜亮,可真要认识几天,不过那样!也没得话说,感觉跟白水一样,而且太任­性­,我已经受不了了,现在想想――”

我暂时汀了,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至少是中年女­性­,又想到张玉宝如果以此谋生,那么他交往的女­性­应该最看重经济实力,因此那些女人在年龄上的跨度应该是比较大的

“嗯――”,我接着说:“我倒觉得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女人也不错,那些女人有点儿生活经历,见识也多些,一般也不那么任­性­,相对温柔吧?再者,别的好不好吧,至少能说说话说实话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这个事儿刚听你一说,这里面道道这么多,还真得琢磨琢磨,这回遇见你了,也是有缘,你给我说说这些年龄的女人,一般怎么做比较合适?下次开始就能走对,免得浪费时间穷折腾”

“怎么合适?还是实在!”

“噢,实在?”我反问一句,心说你这个骗子还口口声声说实在?肯定不是我们常说的那种“实在”的“实在”,而是“骗的实在!”“实在的骗!”!

当然虽然这么想,但嘴里还是一本正经地接着问:

“怎么个实在法呢?”

“就是实在,一种是真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一种是装实在,不是装好,有时候把自己刻意说差点儿可能还更好”

“噢?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里头就有讲究了,三十多四十多的女人,一般都知道自己不能跟小姑娘比了,有的还受过感情伤害,比如丈夫有外遇;或者自己曾当过第三者,但当来当去没当转正,只当出一肚子悻悻的那种,――总之落单时间比较长的那类女人,总想有个家,对于条件太好的男人,反到不敢信,觉得不可能把握得赚总觉得找个老实本分,条件差点儿的男人还能控得赚因此更喜欢这样的,所以遇到这样的就是显得老实而且,这种女人除了有点儿小钱,还一般都有点儿小聪明,她问你是哪儿的,你是农村的就老实相告,问你收入,你就说没有,她还觉得你真诚回头你给她蹬了,她还觉得是自己蹬了你呢――还有种自己有老公的女人,这也分几类,一种是老公窝囊没出息,她咋着不咋着吧?反正总觉得自己怪咋着,心里老不安定吧还没什么人搭理,所以你只要多瞄她两眼,顺着她的心意说说话,一般就特别满足,容易上钩的很;――另外有种女人是老公各方面都不错,可惜现在不错成人家的啦,虽然不离家,可也是个摆设,这号女人心里空虚,手里钱多,稍微矜持些,还是那方法,顺着她们的心思说话,还有一种――”

……

就这样,这位张玉宝先生给我批讲了一翻“征服女人论”,――谈话基本上就是这些内容了,再接下来就是重复,但这位张玉宝先生确实越说越找到了“情圣”的感觉,在重复中越说自己能耐越大,――状态多少有些像过去那种既留恋过去,又聪明的知道该“金盆洗手”的“交际花”那样,喜欢越来越夸张的与人以表面痛苦,内心自得的口吻说道说道当年的“征服男人史”――当然,这位“情圣”张玉宝先生是个男人,因此毋需装佯,所以全然是自豪!

反正后来我就没有听到什么新内容了,从张玉宝的讲述里看,他征服女人的招儿也简单到极点,无非是先关注,再搭讪,接着采用屡见不鲜的送花呀,吃饭呀等等手段,反正一到一起吃饭基本就是搞定的时候,再接下来是否就是开口借钱他没说,我也没问,因为他对此还怀有警惕,而我也并没有取证抓他的打算,因为从他的谈吐中,我认为他甚至不能说是骗子,他只是善吃“女人饭”而已

再接下来,张玉宝就是反复重复他的光辉业绩,并在重复中越来越发现自己魅力非凡,情绪高涨,最后不止一遍地告诉我:不是自吹,对于女人,他现在是无往而不胜――而我则在发现实在听不出新内容后,――就找了一个机会打断了他,以天­色­已晚为借口尽量委婉地告诉他,我们需要惜别了!

然后,我感到我们各自都带着愉快的心情从东山公园分了手

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果不算一周前从幻灯片上看到他的尸体的话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听我讲完,小冯的注意力一时从案子上移开了,嘴里发出说不出是好笑还是羡慕的感叹声:

“啧啧啧,哎呀!看那死鬼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没想到生前还是个‘情圣’呢,日子满潇洒,现在看这么早死也不冤了――你还别说,郭支队,我们发现死者手机使用频率特别高,估计每天都得耗光两块电池,电话号码有重复的,但大多不同,现在因为主要­精­力决定放在死者妻子身上,还没有专门梳理这条线索,照这么看,估计全是不同女人的要是这样,你说――,郭支队,听起来他也没什么高招呀,长得也一般,其他什么都不是,怎么就能这么成功呢?做到无往而不胜?”

“无往而不胜?”我反问一句,见未婚的小冯一时羡慕地忘了案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用笔敲敲桌子:“既然你说到‘无往而不胜’,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外国的,呵!战果比张玉宝还辉煌呢”

“真的?”

“当然,是个真实案子,发生在美国,时间则是在几千美元都是一笔不小财产的那个时代了案子开始的时候很平常,话说一个姓科丽冈的近四十岁的女警察去芝加哥警察总局报案,说她丈夫两年前死了,给她留下了八千七百美元在大约一个月前,她参加了一个约500名由寡­妇­离婚女­性­老小姐构成的晚会但在那个晚会结束后,外面下起了雨,这些女人因为是参加晚会,个个一身华服,面对下雨,自然都拿捏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一个六十来岁彬彬有礼的先生走上前来,表示要送她回家那个男人花白的头发,滔滔不绝的口才,殷勤的态度都使这位科丽冈太太感到放心而满意当到她家门口时,那男人给她一张名片,名片上说明:这位先生姓恩金尔,是个好莱坞导演――与此同时,这位恩金尔导演还请求科丽冈太太允许他能给她打电话――科丽冈太太十分慷慨的答应了接下来当然就是约会了,令科丽冈太太印象极其深刻的两点是:在饭店约会时,‘恩金尔导演’第一,完全像个老吃客;第二,结帐时总用一百美元一张的大钞――再接下来事情就更美妙了,‘恩金尔导演’非常殷勤,体贴入微,每隔6小时就给科丽冈太太送一束鲜花,当他们第一次在旅馆约会时,除了一贯的殷勤,‘恩金尔导演’甚至吻了科丽冈太太的脚趾头,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反正他们很快谈到了结婚,――但结果,在骗走科丽冈太太那八千七百美元后,‘恩金尔导演’销声匿妓”

“哇!”小冯忍不住怪叫一声:“又一个骗子,专骗女人的那种,可这种案子可不好查,也不好证明,真抓住了,你说他是骗,他说你是自愿,打不完的口头官司”

我点点头:

“是呀,这种案子中国不好办,美国更不好办,不过接下去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一家地方报纸登了这段新闻,不起眼,可还是引起了注意:一个自称恩金尔太太的到底特律警察局报案,说很高兴自己的骗子丈夫还活着――那是发生在六年前的事儿她浪漫故事的开始和结果均与科丽冈太太相仿,我就不重复了――从这个恩金尔太太身上,警察唯一比较新的收获是:恩金尔太太不认识丈夫任何一个亲戚朋友,同时,也没有恩金尔先生的照片当然他们一起拍过照,可说来奇怪,她给恩金尔先生拍的照片全是模模糊糊的――仅有这些信息,警察当然还是感到有些棘手;――但再接下来,新情况接踵而来,又一位来自辛辛那提的女士自称‘恩金尔太太’,她上当则是二十五年前了当然故事几乎翻版,没什么可说的了――几个星期后,经过资料汇总,共有四十九位­妇­女分别到四十九个警察局报案共同特征是――这些女人大多是寡­妇­或离异女­性­,身份和年龄各不相同,但都有一点儿财产,都和这位殷勤男士办过正式的结婚手续”

“哇!”小冯发出更大声的怪叫:“真厉害,我现在就一个女朋友还搞不定呢,厉害,厉害!――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下警察可以下力抓这位‘恩金尔先生’了,有这么多结婚记录,到时候就是美国的律师也狡辩不了”

我笑了:

“当然,别说警察,被抓住后,连‘恩金尔先生’自己都没有费力狡辩――他毕竟是个要吃脑子饭的罪犯,知道什么事儿骗得过去,什么事儿骗不过去因此在抓获这位恩金尔先生后举行的一个记者招待会上,面对一位记者曾质疑面前这位头发雪白的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恩金尔先生’时?,――那位恩金尔先生反而主动替警察澄清质疑,立刻郑重声明:‘此刻的他,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恩金尔先生’!”

小冯哈哈大笑

“不仅如此”我继续讲道:“认清形式的恩金尔先生还很痛快的告诉警察:‘除非不得已,他决不会结婚,他更喜欢那些没和他结婚的女人,因为那些女人给他带来的麻烦要少得多’――当然,恩金尔先生也很愉快的承认他骗的女人远远超过四十九位――也许意识到自己再也吃不了原来那碗饭了,聪明的恩金尔先生索­性­寻找另一种满足:警察局估计他七十三了,他自己则洋洋得意的声称其实已经八十了”

小冯越发大笑起来

我接着说:

“有记者曾问恩金尔先生‘唐璜’生涯的秘诀是什么?因为人们太好奇了,主要是记录惊人,恩金尔先生四十岁时,骗一个女人要花六个月,或更多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可从他快到六十岁起,一般只要花一个月时间基本就能十拿九稳的获得那些女人的心和全部家私――不过对这个提问恩金尔先生先是断然拒绝了,说:‘一个商人是不会公开他的生财之道的,一个淘金者是不会讲出发现金矿位置的方法,一个高级厨师是永远不会公开使他成名的特殊烹调法的’――记者们听完后大为遗憾,不过也能理解,决定尊重恩金尔先生独享他的成功秘诀――但等人们真的放弃不问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恩金尔先生觉得这让他赚了几百万美元的秘诀自己已然不能使用,又没有后代可传授,不舍得此秘诀真的陪他孤单单上天堂的缘故,――或者也许就是简单的虚荣心,无女人可骗的他,表现能力又转了向,喜欢向身边的人吹嘘自己的伟大战绩,比如被抓后的恩金尔先生虽然已经相当老了,却仍然努力保持翩翩风度,语言风趣,多才多艺,画画下棋玩牌,弹琴唱歌,都会一手,尤其是唱歌,据说他嗓子不错,歌声把狱卒都听迷住了――反正一直靠默默骗人发财的恩金尔先生在被捕后尝到了被关注的甜头,――可能迷上了这种滋味儿终于熬不住了,――不过这都是我猜的,――天晓得吧,――反正最后很快他自己倒主动公布了成功秘诀――”

说到这儿,我退下来,笑着问小冯:

“你能猜出这秘诀大概内容是什么吗?”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冯被我问的一楞,接着挠挠头又笑着摇了液

“猜不出来,不会很复杂吧?”

“当然”我回答说:“你不是想学吗?简单极了,听好了,恩金尔先生的‘迷魂汤’就这么几点:‘奉承拍马,外加离奇的故事’,如果想多知道一点儿,恩金尔先生还作了一个小小的补充,他说:‘我逐渐加大了分量,永远不要怕言过其实’,好了,就这么多,这就是恩金尔先生成功,并越来越成功的全部秘诀了,――不怕言过其实的奉承拍马,外加离奇的故事!”

小冯又楞了一会儿,接着失声大笑起来:

“果然简单,也是箴言,女人就是信好听话,多­肉­麻都不嫌­肉­麻”

望着大笑不止的小冯,我慢吞吞地反问一句:

“你真的觉得仅凭这个,恩金尔先生就能如此成功吗?”

一直大笑的小冯不笑了,退片刻,反问我:

“郭支队,你认为恩金尔先生撒了谎?”

我笑了笑:

“哦,不,我相信恩金尔先生公布的秘诀,这句话堪称洞悉人­性­,会用它的人,一定很能兜得转,――但如果想像――恩金尔先生能行骗几十年,到80岁才像个传奇人物一样被捕,获得算得上善终的结局,――说是仅凭这个,我并不太信,――因为掌握起来并不太难,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也许一时做不到那么厚颜无耻,――但骗子和无赖常常天然具备不要脸和憨大胆,翻脸无情的素质的――骗子们都做得到,但他们的下场却很少有恩金尔先生这么幸运,比如我们的‘情圣’张玉宝,这不全是偶然,所以我觉得这个秘诀重要,但这个秘诀背后的保证更重要”

小冯歪过头:

“你是说恩金尔先生还有独有的素质?”

“对,典型的成功素质,比如:眼光!――要知道拍马屁管用,可也不是一个人拍给谁都行,拍不好,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了,只有给对人了,才能事半功倍而恩金尔先生无疑眼光­精­准,能从聚满几百名寡­妇­,老小姐的大厅中一眼瞄中我们的既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老,既不是最有钱,也不是最穷的科丽冈太太作为目标下手,这能耐就跟­精­于市场定位的商人一样;――比如,懂得适可而止我相信当晚那么多女人中和科丽冈太太类似的一定还有,有些骗子就会恨不得一网捞粳但恩金尔先生没有贪心大发,同时对好几个猎物出击,而是专心致志――这就减少了骗局在行进过程中穿帮的可能­性­,不仅保证了成功骗钱,还能保证安全消失――比如,始终不忘目的恩金尔先生始终没忘自己是玩‘空手道’的,花招不会长久,所以一旦得手,立刻消失,绝不会拖泥带水,而且多年来始终一贯之,――这就使即使有人报警,受害者提供的信息也过分简单,不利于抓捕而最关键的,是这种常年保持的自知和警惕­性­,这可是非同寻常的素质,对不对?”

小冯耸了一下肩膀:

“倒真是!很多骗子都是因为过分贪心或者慢慢大意而被抓的”

“是呀,”我回答说:“大多数人太容易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忘乎所以,比如我们现在的‘情圣’张玉宝先生,网就越撒越大,还说什么追女人‘无往而不胜’?

――我敢说连数年连续赢得女人‘梦中情人’称号的金城武,还有什么比一个大企业还创汇的韩国明星裴勇楷都不敢这么自夸!――所谓‘征服亚洲女­性­’,也就是个象征说法,真要较真儿,肯定有一批女人站出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那个家伙,就喜欢梁朝伟,刘德华,周杰伦;喜欢什么李东键,什么Rain等等等等的各路明星吧娱乐越发达,越不可能出一个横扫一切的大明星――上当也是一样,人人都可能上当,但不会人人都上同一个人的当,更不会人人都上同一个人的同一种当!――所以,――当张玉宝忘了保证他曾经成功的要素,任意扩大化,超出能力之外,那他的下场的悲惨几乎是必然,因为他的网撒的太大,身陷的时间又太长,局面就会渐渐变得不可控,――小树林里的争吵就是最好的例证,不过――”

说到这儿,我突然拍了两下手,然后笑着对被我忽然的掌声弄得一愣的小冯说:

“――就破案而言,倒是个好事!让我们回到主题吧,由于张玉宝交往广泛,所以即使假定他家属那边暂时查不到有价值的信息,深入调查他以前认识的女­性­,也一定会有各种线索的”

被我提醒回来的小冯有些不好意思地歪过头,涅看起来想赶快把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又呆想了一会儿,他表情又变得有些失望:

“郭支队,说起来你讲的那些好象确实和本案没什么关系,张玉宝说话虽然过分,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

我点点头:

“我也这么看,所以在上次专案组讨论会上没谈这件事,一是觉得关系不大,如果当时发生什么情况,那个女人的嫌疑自然比较大,因为羞愤之下忍很容易失控,但事情过去这么久,情况也变了――二来关键是我也没见那个女人的脸,也没听出来她和死者到底什么关系,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也是无从下手,反而影响你们正常的破案思路――今天给你谈谈一是你问到了也算提供个思路,但也不用太考虑具体那个女人是谁,关键是提供一个从侧面判断张玉宝­性­格的线索,――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从张玉宝以前的生活方式看,死于情杀的概率是大的――不过既然说到案子,我想问问你,你见到张玉宝的妻子了吗?”

“见了一面,”小冯回答:“昨天那个女人来认尸了,但对我们关于死者的询问她一概回答不知道,只是说死者不仅已经离家两个多月了,而且死者离家前她就和死者分居四个月了,所以她关于死者的近况一概不知说真话,我们觉得她很可疑,表情也不太自然,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太多追问,想先从外围调查一下哎――,对了,郭支队,说你神也真的神,可真应住你刚才的话了,要说吹沛是吹牛,张玉宝还自称对女人‘无往而不胜’,看他自己,结婚才一年,分居就半年了,还被老婆赶出了家一点不假,还有,死者老婆自称是三十四,我看那样子跟我们隔壁一个三十七八的嫂子差不多,涅比人家还凶,还不如人家顺眼呢要是这‘情圣’都交往这样的女人,还真是没多大劲儿哈哈哈――”

说着说着,小冯忍不住快意地笑了起来,但只笑了短短地几声,又突然收住了笑脸,以一种职业本能的警觉盯住我的脸探询地问:

“郭支队――,你是不是认为死者的妻子有什么问题?”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我从半沉思中回过神儿,连忙冲小冯摇摇头:

“不,不是,死者妻子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能发现她有什么问题呢?”

小冯没有放松: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第二天下午,我和小冯前往死者张玉宝妻子的家里

准确的说是死者妻子母亲的家里,因为据死者妻子说:由于她妈妈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住在母亲家里照顾

死者妻子母亲的家在南郊一个前些年兴建的别墅区里,车刚到别墅大门,小冯就笑着对我说:

“郭队你判断真准”

“什么?”

“你推断死者会选个物质条件不错的女人结婚”

我笑了:

“咳――,这太简单了,你想想,死者那时给我谈话时是什么口气,深陷恋爱中的人会那么说话?有情跟没情,连抱怨都不是一个味道死者纯粹一副对爱情腻味儿的样子,既然没感情,又是身无长技吃软饭吃惯了的男人,他选老婆会选什么样的?很简单的推断嘛!当然,这也未必准,但十之有九”

“要说这个推断出来是不算难,可郭支队你别的很多案子推断准得吓人,而且好象有的也没什么必然­性­”

小冯像局里很多年轻人那样,总以为我有什么秘密绝招,因此逮住机会就问:

“哎,郭支队,难得我今天跟你出来,给我点拨点拨,有什么秘诀没有?”

这种话现在我常听,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秘诀,不过那天我还是笑笑,回答说:

“秘诀?有啊”

“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七个字”

“哪七个?”

“处处留心皆学问”

小冯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

“笑什么,一点儿不骗你,我这秘诀可不是恩金尔先生的秘诀,实在的很――除了我们相关的专业要狠下些工夫外,平时要爱­操­闲心,什么事儿,什么行业都­操­心,不用­精­,但一定要有基本扯,日积月累,行行都知道点儿,一到死亡现超你就不仅能有法医的眼睛,还能看到法医眼光之外的东西――所谓破案快,就是扯够多够广够跟得上时代,不用对每个线索都像电脑似的平均分配力量一一排除,这些知识能入到你骨头里,自然而然的就能够抓住重点线索,很多时候选某个线索说出来道理很不充分,可常常对,这对就对在扯和感觉上”

就在这边说边观察着从别墅区里进出的人们包括保洁保安等等工作人员的过程中,我们来到了死者妻子母亲的家门口

死者的妻子也姓张,就叫小张女士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笑过之后,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警察同志,我这个小女儿你们也见了,看着好象是个大人,其实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最单纯不过了”Dm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三

一上车,小冯就突然自顾嘿嘿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我问

“看张玉宝‘嫁’的这个家,老婆的妈是心跟明净似的,而且还特别有手段的那种女人,老婆的五姨是灭绝师太,老婆的姐姐是幸府人,反正个个看不上他,身边有这么多人聒噪,怪不得结婚半年可就走到离婚的程度了”zxSm

我轻轻摇摇头

小冯看出我表情的不同,立刻收去笑容,认真追问: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四

接下来我就没有再管这个案子,不过大约过了一周,小冯又来敲我办公室的门了――

“怎么,”我笑着问小冯:“案子有什么奇特发现吗?或者就是调查印证了我的某些怀疑?”Hxe

看了我片刻,小冯用一种奇怪的态度对我说:

“是,郭支队你曾经的怀疑全落实了,是真的,她们全家确实有鬼!”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望着两眼通红的小冯,我知道这段时间他肯定累坏了,但没办法,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

“现在定了新的方针吗?”我问Dm

“定了,”小冯郁闷地回答:“胡队让我们根据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一一排查,你不知道,那个‘情圣’这段时间至少和四十多个女人联络过,对着我们从他住处搜出来的电话号码本,我看这三五年他所有交往过的女人都联络遍了”

我点点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五

其实虽然我批评了小冯,但内心里倒挺理解小冯的心情的,嚎的排查是个很枯燥的活儿,而且排查久了,很多人都会疲惫,变得马虎,在排查过程中把凶手给排查过去也是常有的事儿――当然,理解归理解,刑警素质的优劣也正是通过这些方面体现出来的,优秀的刑警,拙劲儿巧劲儿,耐力,爆发力都要超过常人zxSm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六

考虑到树林中的女人未必就是凶手,――同时这次涉及的人群基本都是三十至五十岁之间的中年已婚­妇­女,绝大多数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女­性­,如果反复找她们调查,尤其对那些丈夫还蒙在鼓里的女­性­,很可能会不慎影响到她们家庭的稳定,所以原则上还是要争取对多数人的调查能保密快速,一次过zxSm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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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不听不知道,一听小冯和她二人的对话,我才意识到那位方女士还真跟张老太太似的,是怎么说都不生气

比如小冯说:

“你能不能再谈谈和死者交往时的情况”zxSm

那个方女士就­干­巴巴的回答: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开始有好感就接触了,后来没好感,就断掉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十九

我的动作让小冯大喜过望,眼巴巴的看着我,充满期待的喊了一声:

“郭支队――”

但我却摇摇头,简单说了声:

“不是”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尾声

讲到这里,郭小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爱梅第一个忍不住打断了爸爸的开怀大笑:m

“爸――,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完全明白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那个晚上的其余时间都是充满了欢乐和笑声的,除了肖素在吃饺子时又习惯­性­的攻击方月馨一句:“那个女人脸皮最厚了”但被郭小峰沉着脸瞪了一眼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热闹和开心

郭小峰没说什么,内心却浮现出这段时间一直的感慨,他发现很多女人对同­性­,常常不是宽容的没边,就是苛刻得不讲道理

他不明白,小胡和肖素为什么对那位方月馨如此看不上眼,是因为她们还年轻,而方月馨则要年长得多吗?――一种年龄的优势使她们在心理上因为藐视而无形中剥夺了那些中年女人某些应有的权利?

同样的,她们对他也是如此,都很尊重他,也很热心帮他做家务,真可以说“不是儿女,类似儿女”,――对此,他很是感动!――但同时,他也时常感到难以忍受,难以忍受她们无形中给他的定位,他就是给人当“爸爸”的,如果有了除此之外的想法,那简直是不可赦

他有时觉得不可思议,时代早就进步到人们理解老年人再婚,需要伴侣的情况可大部分人还是汪在口头上,或者只接受某些有限的行为

比如这俩丫头,记得一次她们看到报纸上一则短讯,说某地警方抓嫖,嫖客中有好几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那个报道的语气笔调都带着大大的嘲弄和蔑视

而看完这则报道之后的小胡和肖素则更是登时嘴角儿撇到了耳朵边,眼神轻蔑到了极点,就在这种极度轻蔑的眼神中,又理直气壮地大骂这几个老头“太不要脸”,口气里恶心的不能行

当时他实在忍不住问她们俩:“小胡,肖素,你们除了觉得这几个老头不要脸,没想先了解一下他们为什么会‘不要脸’吗?”

这俩丫头意识到他的意思了,但即刻更加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郭队,我们尊重老年人的权利,可应该通过正当的行为,正当的渠道,可嫖娼,算是什么行为?我们这么说不光是针对老年人,年轻人嫖娼一样不要脸,一样该抓!”

看着她们理直气壮涅和听着她们铿锵有力的反驳,他突然觉得很可笑,恍惚想起东晋那个傻皇帝司马衷的名言:“何不食­肉­糜?”――真是皇帝不知百姓苦!

正当的渠道?――到了六七八十岁的年纪了,除了皇帝和大名人,那些特别出­色­,可能还有不少异­性­倾慕,恨不得献身的人物外,――普通的鳏寡孤独,找到合心合意的“正当的渠道”,能像二十岁那么容易吗?――事实上,即使是二三十岁,也不能保证个个遇到如意的,原来自诩的“单身贵族”,现在被嘲封为的“剩男”“十”的,不都是没遇到合适对象的结果吗?

因为遇不到,不得不长期孤寂,难道人的欲望就会因此停止产生?

产生了怎么办?――如果遇不到结婚的人,就必须永远憋着?

然后再定下一个两极标准:憋住的就是好人!憋不住的就是“下三滥”!

他一贯反感很多道德高调,――总觉得道德这东西不是说不能往“高”处找,但要谈“高”标准,――谁说,那就说他自己,别扯别人;――可一旦要拿道德准备当武器横扫世界,或者当社会普遍标准时,――那就不能“高”的没边,更不能僵化和无限普遍化,也得与时俱进,以人为本,只要行为没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就得念算念算某类行为背后的原因,体谅体谅当事人的苦楚,分类甄别后再说该不该批判,哪能什么也不看就“一刀切”呢?――再说,人跟人能耐,想法也不一样不是吗?要是总拿圣人的标准套普通人,那不是难为人吗?

可惜,生活里那些擅长发表难为人高论的高论者,总是最理直气壮!而“道德”派的“司马衷”,常常不仅不会被人嘲讽,反而被人称赞――因为很多糊涂人相信,一个人爱批判他人,会唱高调,自身品质一定比“高调”还“高”!

但内心虽然反感,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为从私心里的由于话题的特殊­性­,万一说不好引火烧身,让人以为他心术不正那就糟了――自己在单位一向口碑良好,受人敬重,何必为不相­干­的事儿坏了自己的名誉?――毕竟他的职业也不是辩论,还是­操­心本职工作吧

所以他没说下去,但从另一个意义上,他当时的放弃,使他过后也真受了影响

等他从最初的丧妻之痛中渐渐走出来,就开始有老伙计开始给他介绍新的对象,知道消息的小胡和肖素立刻就自信地替他做了结论:

“郭队不会再婚的,原来郭队和他爱人的感情多好呀”

那时他心情还是不好,而且也确实没什么感觉,所以都推拒了,仿佛她们为他做得结论是对的,――但听了她们为他解释的理由,心里却很反感,――就因为他原来和佳慧的感情好,所以以后就不该再产生想有个新伴侣的愿望了?

――古代不准寡­妇­再嫁的“贞节”观念,就是以这么“美妙的理由”开始的吧?

而更令他更反感的是,她们还这么说:“郭队还用再找爱人吗?他什么都不缺,需要做什么,爱梅不在家,我们可以做的”

每次听完,都不知让他怎么回答,虽然她们愿意像女儿那样照顾他令他感动,但还是特别不痛快

只好转念这么想,

她们到底年轻,也没结婚,整天疯跑疯玩儿的,对家的需要不强烈,等她们有了自己的婚姻生活,真正切身明白某些事实,明白人会有多重需要,明白一个人尽管渐渐老去,只要还没老到一定年龄或者­精­神另有寄托,还会有儿女提供不了的需要

想是这么想,但他有时又很遗憾的想:这都是老生常谈的道理,――但很奇怪,很多简单的道理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去懂,就是愿意选择苛刻他人的道理去信服和行动,并心安理得,还能唱出像“花”一样的高调来美化和支持他们表面动听,实际冷漠而残酷的观念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之前这些事情倒也罢了,因为他一直没有稳定交往的异­性­,那俩丫头自然也不会没事儿扯这些,等他和方月馨交往后,这俩丫头突然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极力攻击态度,尤其是对方月馨什么“脸皮厚”“不要脸”之类的评价,把他惹得真是只想发火――因为他对方月馨的印象倒是极好

虽然最初他?方月馨时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那份好感是在那个案子结了大约半年以后,他第二次遇到她的时候,那是七月的一天在一个有很多人的朋友的聚会上

当他无意中跟她打了个照面时,登时很有些尴尬,因为上次他的话语极刻爆虽然是为了案子,但骂了就是骂了,声音是只要听到耳朵里就不可能拔出来,伤害本身不会消失

但方月馨看到他,倒笑了笑,然后说:“你还记得我吗?”

他连忙点点头

方月馨继续问:

“那个案子破了吗?”

“破了,破了”他又连忙带着歉意殷勤回答

方月馨又犹豫片刻,然后带着点儿好奇问:

“我能问关于案子的一件事吗?”

“您讲”

“你们破案是不是要听声音翱”

他愣了一下,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聪明,而且是使人愉快的聪明

“你指什么?”

“我总觉得那次你们好像想听我发怒的声音”

他放松了不少,也来了谈­性­:

“为什么这么感觉?”

“因为我过后想,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地有什么理由要把我叫到刑警队骂一顿呢?你们刑警也不可能这么无聊是吧?――而且在我说到一半,你突然站起来走了,接着,那个警察回来后让我回家,还给我说对不起,我想,肯定是为了破案”

他笑了,点点头,深为对方的聪明使这种尴尬可以很轻松的解释掉而高兴,所以连忙说:

“是,就是为了破案,你猜得真准,要是也做警察,准能做个好刑警”

“哦,”方月馨也笑了:“那种聪明我可没有,不过还没傻到要把别人为办案说的几句稍微过点儿头话记在心里,还要一直怀恨在心”

在一愣之后,他当时大笑起来,就是从那一刻,他对方月馨产生了好感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这份豁达的一般来说,只要你骂一个平庸的女人丑,一个*的女人胖,一个不年轻的女人老,不管出于什么状态这么说,――基本可以认定,你已经得罪“死”“她”了

过了两天,他接到了方月馨的电话,约他帮一个根本不需要专门请他帮的一个小忙――他不是傻瓜,能够明白这背后的潜台词

当时的他有些犹豫,虽然对小胡和肖素从心底忽视中老年人身体和­精­神需求的态度很反感,但他也承认,那些观点的形成有现实的因素,比如他自己,确实对再婚热情不大,而理由,跟她们替他总结的也差不太多

还用再找爱人吗?他也这么想:什么都不缺,一个人轻松自在,需要做什么家务爱梅不在家,自己不想做,请个钟点工也解决了

但说出来的理由相类,考虑的基础却和她们判断的基础完全不同

他并非不想再要个伴侣,二十多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使他额外明白伴侣的意义和价值很清楚儿女做的多孝顺,都不可能完全满足他的全部需要,不仅仅指他作为男人的需要,――就讲说话谈心,有些类型的话就不可能同女儿或同这些年轻的如同儿女一样的下属说――更何况,他也不消自己的孤单无形中成为女儿未来的­精­神负累,以致不能按照心意展翅高飞

他的很多同龄的老伙计都有这类共识,因此在佳慧离去一年,爱梅也上大学离家之后,他们开始劝他:

“该找个伴儿还是找个伴儿吧,有些话,有些事,儿女再好也替代不了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呢?佳慧就是天堂有知,也会消你后半生过得好的而且爱梅也上大学了,眼见成人,你再找个伴儿的也不用的会苛着孩子了还有艾别看儿女现在离不开你,可等他们真的长大成家,你整天粘在他们身上,他们还烦呢,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儿不是?――再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老来伴儿可比少年夫妻重要,等你除了嘴巴越来越?嗦,其他都越来越不利索,处处要人照顾,人人开始嫌你的时候,也就老伴真心不嫌你,会盼着你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明白老友们的善意,也认可他们的观点,但说不出的原因使他迟疑

于是老朋友们又好心的提醒:

“说是男人比女人耐老,可也有限度,尤其是普通人,甭还指望跟歌德似的,八十了还有十八的少女疯狂迷恋,理由是自称最爱夕阳的那一抹红那都是超优秀人物的‘特权’,――趁着现在不到五十,身上有个职务,手里有些钱,赶快找,还有机会遇上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

最后又郑重警告他:“年龄越来越大了,想遇到合适伴侣的机会一定低于年轻的时候,不说旁的,头一样,脾气习惯跟骨头一样,越来越硬,越来越不随和,不肯迁就别人,所以不管为什么,要遇还要趁早”

都是很有道理又为他着想的话,他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于是好心又热心的老朋友们开始二话不说地频繁拉他吃饭,饭桌上还总会有陌生的单身女人,年龄是从三十五到四十五不等

但也就是从几次饭局之后,他开始明白自己一直迟疑的原因了,――原来是了无兴趣!

因此,他总是吃完饭就走而且,因为饭局有特殊意味儿,平日颇为健谈的他,反而一句话也不肯说

几次下来,那些热心老友极其他们的妻子们开始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不满

“这么多没一个觉得好点儿,可以再继续交往一下的?”

他向老友们解释:

“老了,老了,真的老了,年龄不饶人呐!所有机能都退化,跟吃饭一样,年轻的时候是吃什么都香,现在常城对一桌子菜没一个想下筷子的?――这也是一样,想当初我十几岁的时候,呵!看十个女人觉得十个都各有各味道,连最难看的那个,都觉得有点儿动人的地方;等二十几岁了,十个就只有五个入眼了;再等到三十多岁,十个中能有一个觉得俊那就不错了;四十来岁的时候,一百个也难有一个真心动的;现在奔五十了,得,彻底歇菜,看谁都没劲儿!”

对于他的解释,老友们并不接受,反驳曰:“胡说,八十岁的老头还想身边有个伴儿呢,你不到五十就没劲儿了?”

然后又总结说:你还是没尝到寂寞的滋味,现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不在乎,等你尝足孤单的滋味儿,就明白“为什么老母猪都是双眼皮”了

他听得直笑,笑着点头,――因为恐怕这确实是最重要的原因,再自称没胃口的人,只要没铂饿他三天,准定变馋痨!

但与此同时,他却坚定了态度,不愿频频吃这种饭局了

并就老朋友谈到的问题,很坦白地解释道:

一个人终老一定难捱吗?不一定

首先,人谁知道怎么死?许是一个意外就过去了,跟佳慧一样,不需要想太多――其次,即使假定他偏偏寿终正寝,那也不用的,手脚利索的时候,东跑跑,西转转,再养条大黑背,还有这么多老朋友,甭说­干­别的了,一家转一天,一圈下来,一俩月就过去了,还会怕闷着?――等快不能动了之后,能用上好保姆就用保姆在家等死,用不上就进个敬老院算了,想来自然老到手脚不利索时,至少也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按现在的社会发展速度,到那时大约各种夕阳产业也发达了,高级些的养老院一定会出现,一样过的舒舒服服的,何必提前自己吓自己

另外,一个人慢慢老去肯定不如恩爱夫妻携手共度好,但一个人一定比俩人过糟糕吗?――更不一定!关键看感情

指靠老了有人能真心照顾自己而现在硬找个伴儿,是听起来有道理,其实非楚――不是说只要一领了结婚证,不相­干­的俩人就能立刻一心一意,证件决定不了情感,如果彼此厌烦,有证比没证更盼你死!――退一步说,就算对方是个好人,厌烦不厌烦的,出于良心也能照顾你,但只要平日过的不好,那就同样不值――既然自己有足够的经济能力避免将来完全依赖别人的良心被照顾,――那他何必要难为现在的自己,别人未来的良心呢?

――谁也不难为谁,各自清净过日子不更好吗?

所以,他最后直言不讳地说道:

“人不是骆驼,没那身体构造就别学人家大吃,盲目学样撑坏自己也攒不下过沙漠的资本!――所以,作为人,吃饭,就是因为饿既然现在不饿,我就不勉强自己吃了”

这一番话倒说的老友们频频点头,尤其是那些工作又忙,老婆又唠叨,日子过的不满意的,反倒还羡慕他的自在起来

至于老友们的妻子,那些做媒的真正始作俑者和热心实践者,他则更投起所好的解释曰:“曾经沧海难为水,和佳慧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习惯其他人了,还是算了”

消这个回答能令她们满意并且以后不要再这样热心介绍了,他知道很多女人最喜欢听男人这么说,只要一听见这类话,立刻就把这么说的人赞为“好男人”,立刻感动地是一塌糊涂,也不管说话人的真假,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果然顿时使不同老友们的妻子们都反应相同的热泪盈眶!不仅不再责备他以前的冷漠和不领情,还在言语间大赞他不忘故人的行为,夸他有美德

但接下来的情况是,他不同解释赢得了两方的认同,――效果却完全不同

认可他观点的老友们,因为认可,也就接受了他的意见,果然不太提这类事了

可老友们的妻子们呢?一边把他这种态度赞为“美德”;可另一面又更加不间断的给他带来新的女人,还越来越年轻,有的居然还不到三十岁,好像不把他的“美德”“破坏”掉就不能安心?

从老友那儿传达翻译过来的逻辑是:那些女人认为他这样想是好的,并由此说明他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那就不能让一个好人可怜巴巴的落单!――好像完全忘了他获得“好人”称号的“原因”

――就是因为保持“落单”

她们说到他脸前的理由也是对“好人”的善意,曰:再忘不了以前,人也要向前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找个伴儿也不纯粹是为了老得不能动的时候,日常有个可以说说心思话儿的人很重要,他早晚会明白她们的好心的

他绝对明白她们的好心,随着时光的推移,也渐渐感到自己已经开始隐隐消遇到一个能说得上“隐私”话题的女­性­

但问题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于明显相亲的含义,目的太明确,――他和她们,那些无论年轻还是不年轻的女人们,连普通的聊天都聊不起来

因为她们没有时间浪费;而他呢,是既不急着结婚,也不急着交往一个特殊女伴儿,觉着如果没话说,看着也没什么砰砰心跳的感觉,那自己再找个伴儿­干­什么?给清净的家添乱吗?――所以他不想乱说话,以致无意中浪费人家的时间

那种尴尬的饭局又吃了一阵子之后,他拒绝的态度更明确和坚决了

但方月馨的电话还是让他犹豫了,这个女人身上那种通达的气质令他很有好感,也有种放松感,――而且已经有过一段婚姻的她大概不会对结婚那么迫切,像他一样,愿意从从容容地认识一个人,顺其自然的发展,成不成伴侣的能成个聊得来的异­性­朋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个涌上心头的想法使他应了约

那天晚上如他期待的过得很愉快,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晚饭中还彼此谈了谈各自的孩子,他知道了方月馨有一个儿子,但还在上高中,跟着前夫,但也时常在她这里住赚――他也很放松的谈了爱梅,甚至还谈到了佳慧,他没有隐瞒自己对佳慧的情感,只是说的很含糊,不是忌讳什么,仅为他不愿与人分享他与佳慧之间的很多点点滴滴,他觉得那只该是自己吃得糖

后来他们又继续约会,像他感觉的,方月馨确实很通达,也很聪明,仅从第一次谈话不仅看出他很爱亡妻,还看出,他对她虽然印象不错,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他还清楚的记得就在一次共渡晚餐之后,方月馨突然又提起那次在警队他出言刻薄的往事

他先是意外,又顿觉尴尬,连忙郑重解释:

“你知道的,那是为了破案激你发火,不是真的”

“我知道,”方月馨回答,接着又淡淡的说道:“但我还知道,如果说的完全不是真的,对方就不可能发火,只有能对得上号的批评,才会痛,才会恼火嘛”

他更加尴尬,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也不明白方月馨为什么此刻要谈这个

然后,方月馨突然又笑了:

“回来后我想,唉!骂得虽然难听,可话难听理不难听,人真是不能不与时俱进,脑筋儿老留在过去自己就把自己给坑了,是不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多人追,架子拉上去了就不肯下来,离婚后还是这脾气,总想着还跟年轻时那样,会有大把男人等着追我呢,也不看看现实,且不说自己人老了,单说环境也变了,二十岁,男男女女都是单身,不论好坏,碰来碰去都是可选的,四十岁呢?身边左右的人,几乎全都是结了婚的,瞪大眼睛也不一定能找到像样的单身男人,还驾着架子等人追,可不是想自食恶果吗?――果然,被人当傻瓜骗了一把所以呀――,我后来就想,不能白挨一顿骂,得长点儿记­性­,以后遇到喜欢的男人――”

说到这儿,方月馨突然站起来坐到他旁边,他记得当时心里突然一阵紧张,尽管这段时间的接触,使他越发发现方月馨的很多优点,但从心理上,他还是更乐于同她说话,没有接受和这个女人发展成伴侣的­精­神准备,真成了伴侣,是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接着她又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是一定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更不要你勉强给我将来,我看重的是现在的感觉――”说到这儿,方月馨汀了,片刻,才又带着略有感伤的语气轻轻补充说:“因为我真的老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害怕我的后半生全是空白,真正的空白”

方月馨最后的话强烈打动了他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状态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在之后的交往中,方月馨的通达聪明温婉都让他感到非虫服,――虽然和方月馨相处与和与佳慧生活的感受是非常不同

是的,那份感觉很不同,――不是具体的问题,他找不出方月馨有什么特别的缺点,但感觉确实不同,非常不同Dm

这份不同的感觉他不知怎么形容,只是常常的,这份差别会让他想起一次偶见的莲塘晨雾

好几年前,他家附近的原来有些荒芜的街心公园大修,里面一个不规则的水塘被额外­精­心的整理了,水塘里种上了睡莲,水塘四周的漫坡铺上了专门的草坪,草坪中间还濒了几棵枝繁叶茂大树,于是曾经荒败的景致顿时变得疏朗宜人起来――接下来,当圆圆的莲叶浮出空寂的水面,而白­色­的睡莲也朵朵盛开时,风景就更加美丽了

他也觉得很不错,但仅此而已

直到一个六月的清晨,刚刚结束一个案子的他,早上从单位回家,因为下雾视线不好,车子只能缓慢的行进,就在这缓慢的行进中,他突然想起这是睡莲盛开的季节,走回去,也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于是就在这个街心公园附近,他下了车,让送他的司机先回去了――果然,马路上的薄雾虽然令人讨厌,但街心公园里草丛树林间弥漫的雾霭却别有一份诗意,他惬意地慢慢走着,很快走近了那个莲塘,――就在他目及的那一刹那,他呆住了――

还是那个莲塘,还是那些圆圆的莲叶,白­色­的睡莲,只是景致仿佛全然不同,――朵朵盛开的白莲正安静地浮在绿­色­的莲叶上,而薄薄的晨雾犹如仙女的轻纱,静静地笼罩在莲塘上,将那一池莲花打扮地宛如待嫁的新娘,娇羞中带着清新,端庄中带着热烈……,美丽的使人不敢轻动,――然而就在宁静的极美中,一阵初夏的微风忽然吹来,顿时将这份仿佛非人间的沉静打破,绿油油的树叶发出近乎问候的瑟瑟声,静极的塘水也露出宛若笑靥的阵阵涟漪,如烟如纱的晨雾也随风舞起,舞动间仿佛转瞬折身化为鬼魅,用她的裙裾在不胜风力的花上叶间妖异地来回飘忽流淌,流淌舞动间和风一起送出阵阵曾被深藏的清香,又与草与叶与莲花交织幻化出不可捉摸的灵动美……

那一刹温柔的震撼,让他终生难忘

方月馨和佳慧,于他相处的感觉,他想,也许就差在莲塘上那抹只有上苍才能役使的清风晨雾吧?

但他并没有什么痴心,因为他也很清醒,生命里曾经有过那抹看得到,握不住的晨雾,已经是老天恩赐了现在他老了,他曾经玩笑的想,雄­性­激素分泌也少了,单从生物学的角度上,也不能再有什么痴心妄想,消还能拥有年轻时那种疯疯癫癫的劲儿,――汽油都不足了,还能指望一脚下去,风驰电掣?

人生不能永远春花灿烂!――他想,同样的,对于方月馨,选择他,也并非寻找生命中的最美,不过是在眼下可选择的范围内尽量选个合意的,无非让她余下的生命不要变得太空白和孤寂而已

――他们都很清醒

仔细想想,能遇到方月馨这样知情达理的女人,已经是很不错的事,等女儿真正离了家,晚年能和这样聪慧通达的女人做伴还是不错的结果

但他和方月馨的交往很快就被小胡和肖素发现,然后立刻开始大肆攻击他的没眼光,理由是因为方月馨已经四十四五岁了,还曾和一个骗子有过瓜葛?

他听得觉得很可笑,不耐烦的反驳:

“我都奔五十了,不找四十四五岁的,难道找二十四五岁的?和骗子有瓜葛与和英雄有瓜葛有什么区别呀?她又不是参与犯罪!”

与骗子有瓜葛和与英雄有瓜葛当然有巨大的区别,就仿佛能跟贝克汉姆有一腿的女人,过后都拿着铜锣急不可待得意洋洋地向全世界敲打宣布,唯恐世人不知,――那跟一个人穿超级名牌和穿廉价货的差别一样,背后于世人的含义深了,――不过对于所谓“素质高”的人,这话是“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对于他的反问,她们白了他一眼,转换了指责方向

“可我听我爸说马副支队给你才介绍了个更年轻的,”小胡说:“而且还没有结婚,你­干­嘛不选人家,非要选这个老女人?”

他觉得更可笑,年轻?――年轻只是个听起来好听的词,可不是所有“年轻”都意味着动人和美貌傻头傻脑,很不像样的年轻女人多的是――人,还得看具体人,四十多岁的张曼玉依然是很多影迷心中的美人,四十岁的法国名模布鲁尼依然是很多法国人心目中追慕的对象,年轻的女孩子也绝不敢认为她们比她更美,更配嫁给总统

至于说到私人情感,那更是各人是各人的一杯茶,说不得哪个好,哪个坏?――反正就仿佛马副支队老婆给他介绍的那个女人,虽然比方月馨年轻了十岁,可让他觉得,哪怕方月馨再大几岁也比那个女人强

但他也懒得跟这俩丫头解释,因为当时那个女人也被她俩贬低过,只是因为他态度淡漠所以她们也就没多说――她们就是带着孩子的自私,不喜欢其他人进入他的生活所以他见谁都有问题

于是他不再解释,挥挥手:

“­干­你们的活儿去,少­操­闲心”

看他态度坚决,过了几天,她们又换了个角度指责他和方月馨交往的存在问题:

“郭队呀,你想没想过爱梅的感受?爱梅会消另外一个女人成为她妈妈吗?而且这个女人还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们家就像个联合国”

这句话真正击中了他!

一个事实不可否认,尽管没了妈妈,但只要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这份残缺,对女儿来说,反而是一种完整

尽管他一直告诉女儿一毕业工作就要离家自立,但他清楚,自己单身,女儿才能一直相信他看来冷酷的言语还是出自身为父亲的苦心,――可要是家里添了其他人?――女儿怎么想就难说了!

这个念头使他当时就颤了一下,女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身上流着他和佳慧的血!接下来,想也没想他就决定:――坚决不能让女儿在失去妈妈后再伤一次心!

于是立刻板着脸明言禁止两个下属把这件事告诉女儿

同时对和方月馨是否继续交往产生了犹豫,爱梅什么时候独立离家还很难说,尽管方月馨没有明确要求过什么,但含义和发展方向还是很明显的,他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与人相处

不过这个问题的解决倒出乎他意料的容易,一贯细腻的方月馨很快意识到他的迟疑犹豫,追问出来后,立刻宽慰他说:

“那就等你女儿恋爱或者结婚后,总之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她好了我不介意是地上还是地下,都这个年龄了,还在乎什么形式?人在人心在,比急吼吼的非要确定个形式重要”

他听了觉得很释然,也很感谢,但突然又有些内疚,他为什么对女儿的感受这么在意,真的是父爱吗?――还是因为他对方月馨的感觉,始终差了那抹美丽的莲塘晨雾呢?

不过他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只知道尽量不让女儿心里受伤是他内心毫不犹豫的第一选择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晚饭后,大家又笑闹着看那台办了多少年的晚会,也像年年的感受那样,深感没劲儿,在说笑一会儿后,郭小峰提议他们四个打牌,他帮女儿参谋.

说是参谋,往那里一坐,郭小峰就开始主打,他牌技不坏,但今天很糟糕,牌特别差,差的就只有输掉这一条路,爱梅在旁边一边看爸爸起的牌一边直摇头,嘴里说着:“投降投降,重新起重新起”

还没打当然不能投降,郭小峰没有投降,但也果然迅速大输;又打两盘,还是如此他只好真正让贤,让女儿主打,他坐在旁边看,女儿开起,牌果然渐渐成转运趋势

谁都没有“傻子”牌,实力相当,牌就打得有意思了,人人­精­神倍增,等终于到了午夜

12点,大家跑出去噼里啪啦放一阵子鞭炮后,郭小峰感到有些困倦了,但女儿和三个下属都还­精­神地很,嚷嚷着要继续打牌,直到天亮

他让他们打,自己则回楼上休息了

本来很有些困意,但当真冲洗完躺到床上时,郭小峰觉得自己的困意又消失了

楼下刚才吵吵的炸了天的声音此刻小得几乎听不见,郭小峰知道,那并不仅是门的隔音效果,还是楼下的几个人知道他睡觉怕吵,都十分注意刻意压低声音的缘故

――真体贴!郭小峰想,但不知为什么,这份体贴却使他产生了一丝怅然,――是的,体贴,现在的社会是什么都体贴,遥想他小的时候,人与人都近得喘不过来气,那么拥塞的居住着,吃喝拉撒什么都无法瞒人――那时,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能不受外界窥视和打扰的生活――或许,这也是很多人的愿望吧?――?成想,世界在三十年间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人们住得越来越宽畅,曾经以为的奢望如今几乎是人人都得到了

但梦想成真后才发现,原来也有想不到的遗憾

比如他――

他一直工作很忙,佳慧离去之后,就刻意让自己更忙,经常忙得昏天黑地,但即使如此,他也偶尔会有失眠的时刻,每到那时候,一个人躺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知道楼下没有人,书房没有人,茶室没有人,他身边,也没有人

他的耳边再也听不到沉实的呼吸声,伸出手,也再触不到一个均匀的脉动,当然更不会有一个温热的身体,随时与他相偎相依相拥

郭小峰又朝身边看了看,想起了方月馨

不知道人体的功能是不是都是“用进废退”,在佳慧离去的最初那两年多时间里,他单身生活着,除了破案,真是清心寡欲的对什么都没兴趣,所有的人对他都是一个客观物体但和方月馨交往后,就在时常接个关心的短信,一起吃个温馨的充满家庭气息的晚餐中,渐渐的,真的慢慢恢复了对生活的兴趣,甚至后来方月馨曾半真半假地问他这两年多是不是真的一个人过的

不过他从没请方月馨到过家里,他们约会都是在她的家也没对方月馨解释原因,因为方月馨已经替他说了:

“我很怕去一个充满回忆的房子,小峰,其实你应该‘嫁给我’,住在我这里,因为这个房子是我后来自己买的,虽然比你家小得多,但两个人住也足够了”

他没有做声,内心感谢方月馨的聪敏和体贴

――充满回忆,真的是这样,假定将来和这个女人共度余生,一定要另买一套房子来住

他想象不出在这张床上怎么可能再睡另外一个女人,佳慧不在了,但气息还在,就仿佛他闭上眼时,还能闻到房间里那股曾飘荡多年的紫罗兰的香味儿,虽然这个房间里早已没有了那粉紫­色­的累累花束,这个房子里也没有,留下的只是稳固坚实的家具和植在泥土里的凤尾竹,至于其他的灵动,已然随着佳慧的离去而离去,――因为他太忙,没有时间去侍候那些脆弱而短暂的美丽

郭小峰又往自己的身边看了看,接着将身体侧过去,对着空荡荡的半边床,很认真地轻声说道:“又过了一年,女儿很好”

然后,又静静地把身体转了回去,平躺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一下楼,郭小峰就发现楼下女儿的卧室和客房的门都还关着,只有小秦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估计女儿她们也是如此,他笑着摇摇头,尽量轻地开门出去了,――今天他要去团拜

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屋子恢复了安静,连女儿也不在家,估计又找同学了,郭小峰心里嘀咕着,看了看手机,没有短信,那应该还是会回来的他这么猜测着,然后并没有多想,直接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刚把几样小菜摆上餐台,郭小峰就听到大门门锁转动的声音,接着听着熟悉的穿脱鞋的声音,端着粥走出去探头一看,果然是女儿

“你可真福气,郭爱梅!”郭小峰笑着说:“我刚做好饭,你就回来”

女儿没有回答,低着头跑去洗洗手,然后过来开始很乖巧的帮他摆碗筷,那个时候,郭小峰意识到女儿神情里的不同,并且眼睛明显很肿,应该是哭过了,很深的哭过

他心里一沉!

接下来的晚饭期间,那种不同的感受就更明显了――终于,觑着女儿明显心事重重的脸,郭小峰尽量显得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下午去同学家玩儿了吗?”

“啊――”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女儿被他的问话惊得多少有些一愣,怔了一下后,连忙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是,哦――,找,找小敏了”

望着女儿脸上那种掩饰的表情,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郭小峰,这绝对是谎言,――但最可怕的,不知是经验还是父亲的直觉,――郭小峰觉得他似乎知道女儿去找谁了,为女儿脸上紧张的神情

他几乎一直不管女儿和谁交往的,――除了一个人,在这半年

那一刻郭小峰觉得脑子有点儿乱,不知下面该怎么做才合适,因此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继续吃饭,――只是再接下来――,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了

女儿为什么还要和云宝联系呢?郭小峰不由自主地想,――尽管没有明说,女儿也应该很清楚,他是不再接受她和云宝交往了

当然,女儿一向反抗­精­神很强,并不听大人的安排,但他的原则一向很宽,又加上也许是越来越大了,也许因为现在在外上学不和他在一起的缘故,总之是逐渐变得越来越体谅他这个爸爸,开始主动尽量不触犯他偶有严格的原则,――所以对他忌讳的原则,目前遵守的相当主动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非要违背他的心意呢?郭小峰有些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蒙在鼓里吧?他不可控制地这样想,――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出于期待

自己当初不也没看出云宝的异常吗?郭小峰对自己这么解释:是的,当初的他不仅没看出异常,简直还把这个梅云宝看成模范人物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就在去年过年前,虽然一时应允了女儿邀请梅云宝来家里住几天的要求,但不到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后悔不管女儿把那个梅云宝说的多好,多可怜,但女儿到底生活单纯,又是独生女,他不娇她,架不住全家人娇惯她,处处见阳光,最终待人接物就难免自以为是而且想得天真

不过虽然自认为比女儿有经验,但毕竟自己又不认识这个梅老师,一眼之下,除了看出特别内向外,也看不出个好歹――他是有戒备心的人,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调查一下比较好,这样万一有什么问题,有证据再说服女儿也容易

他想起来就在去年三四月份银行学校发生了一起特大盗窃案,学校的三个保险箱被撬了两个――装钱的两个,失窃了80万现金记得刚看完现场后,他和其他人的怀疑一样,认为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没装钱的那个保险箱没被撬但那时他没有继续参与这个案子,所以后来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侦破用了很长时间,而且把学校查了个底儿朝天银行学校本来就不算大,他想,那么没准儿这个梅老师也被查过,最好也查过万一没查到,那就只好再找个下属帮忙简单了解一下,怎么说心里也得多少有个底儿

所以第二天一到单位,就把当时主管这个案子吴队长找了过来三言两语说明了原委,结果吴队长一下子笑了:

“真巧,一度这个梅老师还是重要嫌疑人呢!不过,郭支队你别的,不是什么特别因素,最初怀疑仅仅是因为这个梅老师所在教研室和财务科是一个楼层,而同时有老师反映这个梅老师有一个生病的外婆,已经住院好久了,她是她们家主要的经济来源,谁都知道现在看不起大病又加上当天因为加班她是知道保险柜有现金的五六个人之一,所以才当成重点怀疑对象的当然,不是她,案子破了,是另外一个老师”

“噢――”他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接着问:“那既然这样,你们肯定调查过这个梅老师,她人怎么样”

“艾那我要说郭支队你女儿的眼光很­棒­,我们仔细查过这个梅老师,她的工作算是一般,既不出尖,也不落后可人却很好,虽然咋一看给人的印象不太好,除了太内向,寡言少语外,关键是她看人的时候多少有点儿察言观­色­的样子,所以给人一种很有心机的印象但其实仔细想想,处处留神小心的人,未必就是坏人,更何况她身世那么飘零,又要承碘么重的家庭重担,要是看着特别天真无邪,毫无城府,我倒觉得不正乘”

他听完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以吴队长的见多识广,不至于走眼,何况还调查过?

“很好的人?”他放松地随口追问一句:“你是说她在学校口碑很好?”

“那倒不是,这个梅老师很内向,比较寡言,虽然和任何人都没有矛盾,但好象和谁也都不太近,可以说她在学校没有要好的同事朋友,因此老师们对她的评价一般但真正了解她的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真正了解的人?”他多少有些好奇:“你指得是谁?”

“比如银行学校刚退休的王副校长,梅老师大学毕业后就是这个王副校长帮她分到学校的,你知道现在没有门路,大中专学锈种几乎算是铁饭碗的单位也很不好进的王副校长对我说,当初为什么要帮非亲非故的梅老师进学校,就是因为这个梅老师大学时勤工俭学做家教,教得正好是她邻居的女儿,一教就教了三年,慢慢就熟了,你知道老太太们都偏爱长相秀丽,但朴素低调,看着本分的女孩子这个梅老师正符合这要求,尤其是后来王副校长了解到梅老师自幼死了妈妈,爸爸再婚又不管她,只靠跟外婆相依为命就特别同情她,再到后来慢慢发现梅老师不仅自己很上进自爱,而且对外婆又好,非尝顺,心里更加喜欢一度还曾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梅老师呢”

“是吗?”他有些好奇:“听你的意思是没成嘛,那王副校长还喜欢这个梅老师?”

“是没成,因为梅老师当时已经有了个男朋友梅老师告诉王副校长,她和那个小伙子已经谈了好几年了,虽然没什么钱,可感情很好后来那个小伙子还来接过一次梅老师,高高大大的,据说长得很不错,非常­精­神,衣着和梅老师一样,简朴但是大方,很有朝气!――我估计这是梅老师故意要更明确的暗示给王副校长?――不管怎样,这事儿算是作罢了,后来因为拒绝,梅老师当时还很难堪地给王副校长道了谦――但王副校长对我说:其实她倒没在乎,反而一想到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很现实,重财轻人,就想拣高枝,一步到位而梅老师在生活这么艰苦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品格,觉得非常难得,倒是因为梅老师的拒绝而更喜欢她了”

“这倒也是”他当时也听得连连点头

吴队长继续说道:

“所以梅云宝毕业后被她帮忙分到了学蓄后,王副校长对我们说,梅老师当年都这么不贪财,现在经济条件已经大为改善怎么会盗窃呢?――当然,这逻辑在我们看来并不能站住脚,不是人不坏就不会犯罪嘛!而且原来和现在的情况也不同,原来是“穷”可以慢慢捱,现在是“急”,情急之下有时人就会起了歪心,――事实上当时想到梅老师原来还有个又穷又孔武有力的男朋友,还更觉得符合案件里应外合的犯罪特征了――所以继续在外围调查,说来也巧,梅老师家一个邻居是我们警校的钟老师,和梅老师外婆家曾经挨着,两家极熟,只是后来因为拆迁,住进楼房但不在一栋楼里了,变成了点头交往钟老师对梅云宝的评价也很好,说从小看她长大,虽然人有点儿执拗,内向,总体还是挺好的孩子至于是否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敢说,但觉得不像,又说云宝外婆自己有退休工资,所以日子虽然很拮据,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收入来源至于这次住院,钟老师说也许是筹借的――自然,我们还是不能轻信,继续兵分两路调查,一路去查梅老师的男朋友,一路查梅老师外婆正住着的医院――调查她男朋友的那一组很快有了结果,目前梅老师的男朋友肯定不是原来那一个了,是梅老师工作后同学校一个老师给介绍的,而现在这个男朋友虽是普通人家,但家境还算小康,并且本人在银行工作,很稳重,一副谨慎涅,绝对不像里外勾结作案的那种男人――去医院调查的结果是:梅老师外婆治病果然已经花了二十多万了,虽然快好了,但还在住院,算起来总花费没有三十来万是不够的――在这种情况下,所以我们就直接追问梅老师,请她讲明医院花费的来源,――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儿,吴队长脸上露出一点儿神秘

“怎么着?”他也有点儿好奇了

“你想也想不到!”吴队长笑了起来:“原来在半年前,这个梅老师得了一笔总共大约200来万的遗产,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当时我们听得真意外!”

“是吗?”他听得也颇为诧异

“是艾当然我们还是根据梅老师的解释特意去她爸爸曾住院的四院去做了调查,――原来大约一年半前梅老师爸爸发觉自己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可这个家伙在更早的好几年前因为生意破产,再度离婚,第二个妻子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了他中间几年是一个人过,等大病缠身可能是开始感觉孤独吧,想起了亲人,可惜第二任妻子连二女儿谁都不理他反倒从小没管过的梅老师知道爸爸得了绝症之后,捐弃前嫌主动去医院照顾――医院护士都证实了这个事实,还说那时咋看这个梅老师每次都行­色­匆匆,很少说话,仿佛不是很尽心,但后来看到梅老师一走,那个老头总是哭起来,嘴里还说着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儿的话,絮絮叨叨地,渐渐主治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了梅老师的爸爸从女儿十岁起就几乎完全没管过,到后来更是连生活费也不出的往事――后来又知道梅老师之所以行­色­匆匆,不是不想尽心,而是经济压力太大,挣钱养家的同时,现在还要再为父亲挣出些营养费来,所以除了上班,晚上还给人教外语赚钱,忙得脚不沾地――那些医生护士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最后没想到一直看着拮据不堪的老头在住院几个月后,眼瞅着自己不行了,突然宣称要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这个大女儿,抛掉他的医药费,大约还有近一百多万的现金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加总该有二百来万,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当时失笑了

“是吗?看来老头最后是想看看到底谁真正对他好,然后再决定把钱留给谁”

“肯定是这个意思了,要是早说了,他那第二任老婆和二女儿也不可能从他住院直到他死自始至终没露过一次面――不过大家都说这样才对,梅老师终于算好人有好报,可算苦到头了――就此这个梅老师的作案动机就全排除了――但经过这么一调查,我们对这个梅老师印象很深,看着不言不语的一个人,没想到人品倒很难得”

他记得自己当时听完也是倒吸一口气,――要是这样,岂止是难得?简直是好得非常?!又努力又孝顺,――那还有什么的呢?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可防的很好!不用管了,还乐得在女儿面前落个好呢,而且,女儿还多了个榜样,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那个寒假他带着完全的放松在外面忙自己的事,留女儿和这个梅云宝在一起,偶然间大家在一起吃吃晚饭,还不忘嘱咐女儿要向云宝姐姐学习,要懂事,学做些家务等等吧

女儿上学后他还见过梅云宝几次,每次都是为爱梅的事,不是要从家里拿东西,就是买个什么托云宝帮忙寄,反正都是琐碎不堪的事,他记得自己当时挺不好意思,还想着怎么抽个机会好好谢谢人家,不过几次正好都是他忙得厉害的时候,结果也就是说句谢谢一拖就拖过去了,也没去谢

――所以当女儿暑假回来大约半个月后,一天对他说:梅云宝家里想装修,想让云宝再来家里住一段时间,问他行不行

他想都没想回答:行啊――当时还暗想正好这是一个还人情的机会那时他还想,――装修?该不是要结婚了吧,要是这样是不是送一份贺礼比较好?

多么可笑!

――回想到这儿,郭小峰不由得再次暗想,直到那时,他也没看出任何不妥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问题的开始发现,是在云宝借住他家大约半个月之后

那时他一回家就能听到女儿和云宝谈装修的事情,――听起来装修还没开始,正在设计划发声的主要是女儿,云宝的话很少,偶然间听见一句半句,也都是“好,你觉得好就好”的随和声调m

渐渐的,他第一次产生了点儿纳闷?――装修这么大事,那个男的呢?还有,怎么他每次回家云宝都在家里?也不见她跟谁联系,就算他有时回家很晚,但也不是天天半夜回家,有时也是晚上七八点钟就回来了,云宝在他家也住了有十多天了,都要结婚了,能这么久一次也听不见她给男朋友打个电话之类的?――还有,装修总听女儿罗嗦好坏算什么呀?

终于他忍不住了,一天趁着吃饭时装着责备女儿的样子说道:

“爱梅我说你不懂得尊重别人,你还不服,装修这种事当然是谁住谁说了算,你又不赚乱Сhā嘴什么?”

然后又转头对梅云宝说:“云宝,你不要理爱梅,她不知道好歹惯了,知道什么?就会乱Сhā嘴你还要多跟你男朋友商量,到底是你们赚自己最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云宝似乎有些尴尬,却只是咬着嘴­唇­讷讷的没说话

还是女儿快言快语回答:

“什么男朋友?你不知道就不要乱骂我,爸,是我看云宝姐姐家里装修太老太沉闷了,劝她重新装修装修的,省得天天看得心情压抑,云宝姐姐也说挺喜欢我们家的样子,就说趁着暑假索­性­仿着这个风格装一装,我是好心出主意,知道吗?”

“哦,是这样,看来冤枉你了!”他应一声,然后对梅云宝说:“对不起呀云宝,我还以为你是为结婚准备装修呢”

云宝似乎更尴尬了,低头嘟囔一句:“不是”

“结什么婚?”女儿继续叽叽喳喳:“云宝姐姐说了,男人最靠不赚她才不结婚,也不要什么男朋友我觉得很对,结婚有什么好?我也不结婚,爸,我准备一直在家孝顺你”

“住嘴吧!”他说,没好气儿地白了女儿一眼:“你在家能­干­什么?还要我做饭给你吃?还孝顺我?”

“但我正在进步,”女儿说,并不在意,得意地一仰脸:“我已经跟云宝姐姐学做饭了,你现在不是天天回来吃现成的,我告诉你,今天这碟‘醋泡生花生米’就是我做的,好不好吃?不错吧――,我很爱做这个菜”

“住嘴吧,住嘴吧,‘醋泡生花生米’,做这个菜?这菜是你‘做’的?‘醋泡生花生米’真难啊――,你还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简单是简单了点儿,可这是美好的开始嘛,放心吧,爸,我会越学越多的,等你不能动了,做饭的事包在我身上,看看,养女儿比养儿子好吧?”

“好!”

“真的好?”女儿凑过来嘻嘻一笑:“那就说好了,你别逼我一毕业就自立,现在讲孝道,我很受感动,决定向美德靠近,这辈子不结婚了,打算一直在家孝顺你,将来就等着吃我给你做的美食吧!”

“哦?就为给我做饭你就不结婚,你结了婚就不能回来给我做饭了?――要是这样,那可别,我自己会做饭,就是等我不能动了,我也能找个保姆给我做饭,或者搬到养老院住――办法多着呢,怎么也不能为此耽误我这么孝顺的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你爸爸我还没这么自私郭爱梅,你安心过你的日子去吧啊”

女儿哈哈大笑:

“好了,爸,别揭我的底了,我不是为孝顺你?我是不想结婚,好端端地凭空多一对爹妈管着,我傻呀?我才不出去受罪,――在家多好,没说没管的,多舒服呀,我哪儿都不去!”

“哼!说得好听,你是还鞋倒时候由不得你巴巴的想出嫁,恐怕爸爸想留你都留不住”

女儿不屑地白他一眼:

“什么呀?根本不会!你说的都是过去,现在多自由呀,我都想好了,我打算将来光恋爱不结婚,就住家里,反正你也说过,除了吸毒,别的什么都不管我”

看着女儿虽然好象说的一本正经,但还是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样子,他心里略放了点儿心

但对云宝,至此他开始产生了疑虑,就常规婚龄而言,云宝可不算小了

按现在的社会状态,十八二十的女孩儿声称自己要终生不婚不嫁不奇怪,纯粹是年轻机会多,又不想长大,说的是半真半假的孩子话可一般真过了二十四五要是还没个固定的男朋友,有些女孩儿就开始发慌了,总跟着爹妈过还是没劲儿的;等到了二十*,要是没结婚,同时还没男朋友,不管是出于家庭邻里的环境因素,还是自己的真实心理,多数女人都会慌嫁,甚至急着抓个男人――云宝多大他没问过,反正至少也应该快三十了,没准儿三十出头,总之至少三十上下了,不该这么稳如泰山的

退一步说,即使因为情况特殊,云宝没有长辈压力,自己又经济独立,不需要依靠男人,加上新时代想通了,不想结婚被约束,但正常也应该像女儿说的那样,光恋爱不结婚呐?――关键是,怎么着也不该整天爱和同­性­女伴在一起?――还有,他想起以前偶然看到女儿和云宝在一起的情景,好像两个人有点儿好的过分,虽然女人之间比男人之间可能身体接触更亲密一些,可也应该分时候吧?有必要看电视都偎到一起坐着吗?

越想他越产生一种担忧,也才突然意识到――生活中还存在犯罪之外的问题,而他,过分警惕于那种危险,对这一类可能,却完全忽略了――

对于云宝的­性­取向,他以前从没怀疑过,因为云宝的相貌很女­性­化,――但仔细一想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很多男同­性­恋也是一副关西大汉的涅,并不全长得跟张国荣似的

为此,过了一天他特地把女儿单独叫了出来,装做不在意地打听了一下女儿和云宝相识的经过女儿很爽快地给他讲了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很多老师都很热心,看到有学生受伤主动领着包扎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遇到云宝时,女儿身边还有学校长的儿子,那更加关心,主动带去治疗也算自然而然的事

但疑心一起,就怎么也不能完全去掉最关键的是,在听女儿讲述的过程中,他第一次认真注意到女儿比他的寸头长不多的短发,――这个当初为了怕耽误学习,妻子一直给女儿留的发型――女儿的脸型很像年轻时的他,下颚较窄,或者女儿的下巴还更尖一点,剪这样近乎男式的短发倒挺好看,有种别于一般女孩儿的英爽俏丽感,――不知是不是都这么看,反正女儿就一直剪这样的发型

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种发型使女儿的样子更中­性­――某种意义上,很可能是对女­性­颇有吸引力的气质,――看“超女”就能证明!

他心里越发打起鼓来

“爸,你­干­嘛一直看我头发?”

女儿的话惊醒了他:

“哦,”他回过神来,想了一下说:“我突然想,爱梅你这个发型好象留了很多年了,你没想过改留长发,你长得像你妈妈,你妈妈年轻时总是梳一个马尾巴,很漂亮的”

“这个呀――,不行,我留长发肯定不如我妈,因为我皮肤像你,不白!”女儿朝他不满地一皱鼻子,依然没心没肺的涅:“都是白皙美人长发飘飘,半遮着脸呀,忧忧郁郁的惹人怜我留,肯定不合适我们寝室的同学也这么说,都研究过了,都说我短发显气质,洋气!”

他没有再勉强说下去,因为看女儿全无心肝的样子,似乎暂时也不用考虑太多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梅云宝,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她不再是小孩儿了

以前他没猜疑过,除了没多想,也是因为吴队长的介绍中,梅云宝一直有男朋友,――但细想想好象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多人都是逐渐明白自己的­性­取向的很多取向少数的人,自己最初都抗拒这个事实,直到终于彻底认清自己的心理才能彻底放弃挣扎很少有同­性­恋在二十岁就大方确定了自己的取向,毕竟目前社会对这还不太宽容

但他也没敢再继续盘问女儿,因为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吴队长介绍云宝时,曾谈到云宝学校的校长,还有那个钟老师,――都算力夸云宝的人,却都没有提到云宝因照顾父亲而获得遗产的事,来证明她的无辜?!

这说明没人知道这件事,但那时已是云宝获得遗产半年以后的事啦,再往前半年,云宝去照顾父亲,这么大的事并且这么密切的交往,时间又这么久,学校居然没一个人知道?――当然这不能说明云宝的人品好坏,但至少说明云宝不像一般的叽喳女孩儿,是个口严,自我控制力很强的人

这样的话,万一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女儿再没心没肺的转述给云宝,云宝一定会收敛她的行为

至此,他开始后悔上个寒假过于放心的留女儿和这个梅云宝一起在家,接着又庆幸女儿正好正在外地上学,不管云宝是什么,她们平时也不能在一起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很怀疑梅云宝的­性­取向了,但没有证据,也不能立刻说什么

正在他琢磨怎么处理这件事时,问题居然就发生了――?!

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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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虽然产生了的,但赶得很巧,就在那天晚上,突发一件盗枪并杀死三人的大案,他不得不立刻赶过去,又因为案子­性­质恶劣,省里市里领导当即下指示,要尽快破案,他被点名挂帅,所有人把尽快破案的消放在了他身上,没办法,所以尽管他已开始隐隐的,可也实在脱不开­精­力去关注女儿,甚至连家都不能天天回

总算还不错,他没有辜负别人对他的消,案子解决的算顺利,但饶是如此,时间还是过去了十多天,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他顾不上象平时那样在案后跟方方面面放松的谈谈,推说一句家里有事儿,就赶快离开了

说不出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在办案期间女儿曾到队里找他而更刺激了他吧?

那是他连续几天没有回家,一天晚上女儿来队里看他,还给他带了点儿她自己做的菜,这使他很高兴,但刚笑两下迅速笑不出来了,他发现梅云宝也来了,忍着心里泛上的不快,勉强敷衍了两句话,这时有人叫他,他不得不又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肖素送资料过去,信口问他一句:

“郭队,和你女儿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呀?”

“爱梅的老师”他含糊地回答一句

“噢”

退片刻,他看看肖素,追问了一句:

“怎么啦?”

“没事儿,”肖素回答:“就是我看她跟爱梅关系好像特别好,我说这是谁呀,跟爱梅这么熟我怎么没见过?”

他心里一动,又追问一句:“怎么特别好了?”

肖素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噢,也没什么,我进去时看她正给爱梅擦汗呢,当时我还寻思肯定是爱梅特别好的朋友,不过年纪大得多,不像爱梅同学呀,关系这么亲”

他登时一阵反胃,尤其是肖素无意中用的那个“亲”字,更使他难受的很,可没敢再追问下去,他的手下都是刑警,个个擅长察言观­色­,即使肖素这个内勤,也比一般人眼头尖,问来问去引起手下的好奇就麻烦了,――况且,此刻在单位,想来也不可能有更多的动作,问下去也没多大意义

可他心里可真是不舒服到了极点,可压死头的案子又不容他分神儿,所以尽管当时心乱如麻,也只好咬咬牙先不想这件事

但案子一结束,他可就再也忍受不了了,即刻就想回家看看那会儿还不到下班时间,不下班就回家,对妻子离去后的他,是几乎没有过的行为

不知是不是连续担忧的缘故,越走近家门口,他就越觉得心慌,当终于走到门外时,隐隐听到屋里传来吃吃的笑声,还夹杂着嘀嘀咕咕的声音,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他没有象往常那样开门,而是下意识的非场心的把钥匙Сhā入锁孔,然后尽量轻,又突然用力打开了门

接下来,站到客厅的他,令屋里的三个人都陷入了特别的窘迫,他飞速地转过脸,但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声不响走到沙发那里冲着窗外发呆,给衣衫不整的女儿和云宝穿好衣服的时间,同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很快就听到她们来到客厅的声音,毕竟这是夏天,一件长睡衣就解决了问题

又退片刻,他转了回来,女儿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慌和尴尬,云宝则相对要镇静

然后,女儿带着拼命想掩饰惊慌和尴尬的非常勉强的笑容讷讷地说:

“爸,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今天的事出乎他的意外,但也似乎就在意料之中,大约潜意识里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他并没有失控

“是,”

他平静地回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表情严肃,神情冷漠,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非常冷谈地继续说:

“案子结束了,本来要好好休息休息的,谁知你大伯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全家要来这边玩玩,明天就来,没办法我只好赶快回家,提前收拾一下,不然怎么招待客人”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云宝

云宝先垂了一下眼皮,接着扭头看了一眼女儿,这动作让他额外不能容忍,不知是不是自己脸­色­都变了,总之女儿看他的眼神儿也变了,没有了尴尬,只有畏惧,――云宝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了,然后,低声说:

“我刚才还告诉爱梅,人家都说夏天装修不好,我也打算明天搬回家赚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好!”他咬着牙点点头:“那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他没再看女儿和梅云宝,立刻站起来独自上楼去了

坐到书房,他又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发火和追问什么,要装作不知道,首先身为父亲,有些话问起来很尴尬,如果再大张旗鼓,结果很可能给女儿造成更深的心理­阴­影;――其次,作为青春期的孩子,他想,他对某些具体行为表现出过分看重的态度,可能促使女儿也下意识地更看重某些行为的意义,反而由此强化了某种心理意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就这么想着,提醒着,他终于感到自己的怒火可以控制了,然后一直到听见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才又站起身

女儿一个人在楼下,表情依然相当紧张,一看到他,紧张中又添了畏缩,他装作没看出来,尽量和气,但还是以不容反驳的严肃口吻对女儿说:

“刚才又跟你大伯通了个电话,他说你伯母临时有事又来不了,­干­脆请我们过去住几天,我觉得也不错,你不是挺喜欢他们部队院子吗?那我们索­性­一起过去住几天怎么样?”

女儿立刻听话的点点头,仿佛没听出他明显的谎言

就这样,他和女儿一起来到了哥哥家,他住了一天就回来了,但却要求女儿多住一阵子,到开学前再回来他消先暂时隔绝女儿和那个梅云宝见面的可能

但几天后,受了他嘱托的大嫂悄悄打电话告诉他,根据她的偷听,爱梅应该和那个梅老师联络了

这消息使他的火气“腾”地升了上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立刻给梅云宝打了个电话,要和她好好谈谈

和梅云宝摊牌的那天,他的火气一直在临界的边缘,――为尽管他对梅云宝的行为极度愤怒,但反复思量,发现自己并没有镇住她的王牌

为此他还询问了交往不久的方月馨,说来奇怪,这件事他不愿对任何人说,却愿意和她商谈,尽管那时他们还只是吃吃饭的友谊,但方月馨身上聪慧和体谅的气质让他感到有种倾诉的安心感

方月馨听完之后的反应和他一样

“你千万不能反应太明显,”方月馨忠告他:“你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一出生就是全家的宝贝,又没有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所以大部分孩子表面倔强,心理却比较脆弱,可比不得我们那时候的人,要是处理不好,反而­阴­影更大,而且受影响的一定只会是你女儿,因为那个人已经三十来岁了,对自己是什么很清楚,她不会怕你发怒的”

他深有同感

“我看你还是最好耐心地和人家谈谈,以父亲的身份――”方月馨继续说:“要是那个人很喜欢你女儿,相应的也会比较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他的意见?――他看看方月馨,苦笑一下

尊重?是呀,那要看什么意见,要是他说:云宝,我不喝咖啡给我换杯茶,那肯定会尊重他的意见――可现在他要她和女儿断绝来往,梅云宝还会尊重他的意见?

方月馨看出了他笑容的意思,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地反问一句:

“可要不这样?还有什么好方法呢?”

是呀!――还有什么好方法呢?现在通讯这么发达,电话网络,他怎么拦得卓真把梅云宝激怒了,反倒更加蓄意引诱女儿――?

他相信,对于青春期的孩子,父母的力量,常常远远弱于朋友恋人的

当然,他也有他认为有可能相对有力的杀手锏,――云宝的职业!

作为一个学校老师,她应该是有些忌讳的,更何况她的行为是蓄意引诱刚刚成年的女学生,开除她都不过分!

但不到绝境,他又怎么敢先做绝?――毕竟他一无确切的证据,而且投鼠忌器呀!

越想越无能为力的状况使他的情绪非常恶劣,偏那天小胡和肖素还为突然发现他和方月馨交往的事,开始在他办公室里大肆攻击他没父爱,没感情使他更加恼火,――没父爱,没父爱他会现在这么一筹莫展?没感情?他妻子离去快三年了,他再认识其他女­性­就是无情无义?――看来贞节观念不光男人有,女人也有,――因为他曾经很幸福,那么他后半辈子就该一个人过了?

他挥挥手把嘟嘟囔囔的她们赶了出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一会,不发火才怪!

就在他一个人反复控制情绪的时候,梅云宝来了,一脸比他还强硬的涅,他的火忍不住又“噌”地冒了上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以尽量稳定的声调开了口:

“我消你以后不要和爱梅联络了”

梅云宝轻蔑地看他一眼,带着明知故问地口吻反问一句:

“为什么?”

那颇为嚣张的态度使他的火气忍不住了,提高了些声音:

“你不知道为什么?”

梅云宝冷笑一声,越发挑衅地回答:

“我不知道”

他被噎了一下

然后,梅云宝更加轻蔑地看他一眼,接着说道:

“­干­嘛不敢直说,你不说我说,爱梅满18了,她是成年人,同­性­恋也不犯法,要么你把我抓起来,要么就别这么命令我”

望着梅云宝越发嚣张的样子,怒极的他反而平静下来,点点头:

“说得对,梅老师,你看,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要不要去你们学校,请你们校长给我普及普及这个知识,对了,我还应该先问问,你和爱梅怎么认识的,那时爱梅满十八了吗?还有你都做了什么,也给你们校长讲讲,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过去?”

刚刚态度还很强硬的梅云宝,显然被这几句话给多少吓住了些,怔了片刻,低下了头

他非常高兴这个梅云宝终于有个怕的地方,――但他也没敢继续以这个理由压她,毕竟这是一把“双刃剑”

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他继续说:

“梅老师,我们现在不谈大道理,就说事实,先说爱梅,她即使满十八了,对于这种事,难道不还是一个孩子?你凭心而论,你是十*岁就清楚知道自己的心理了吗?即使同­性­恋主要源于心理因素,但你自己说说,对于青春期的孩子,在她们还意识不明的情况下,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过分吗?你还是个老师!”

这句话让他越发恼火,以致不得不强行停下来,控制控制心头的怒火,――半晌,才稳定住语气继续说道:

“梅老师,我尊重你的取向,可我相信,不管是什么恋,基本原则总要有吧?――我现在不跟你谈什么对错,就消你将心比心,如果你是父母,有人这么对你的孩子,你什么心情?”

梅云宝抬起头,冷冷地翻了他一眼,接着目光投向了窗外,显然在权衡,过了片刻,她站了起来,静静地回答一句: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他不能确定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得让她做出个明确承诺

“梅老师――”

这一次梅云宝给了他一个混合着憎恨和轻蔑的眼神儿,然后冷冷地回答: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的”

他稍微舒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又叮一句:

“那最好,还有,我知道有个地方――”接着他说了个以同­性­恋聚集出名的酒吧名字,然后又说道:“如果你很闷,那里环境不错”

但他最后仿佛善意的建议,却使梅云宝加倍厌恶地斜他一眼,――显然她意会了他真正的意思,消她能再找到一个女伴,而真正使女儿安全

“很遗憾!”梅云宝以冰冷的声调最后对他说:“我妈妈早死,爸爸早就不要我了,我自己也没有孩子,所以怎么也想不出也不知道父母的心情,但有一点儿我知道,我绝不会拿我的职业开玩笑的,因为那是我千辛万苦熬回来的,我丢不起!所以请你放心吧,郭支队长!”

他不知道梅云宝是否真能说到做到,――但愿能,但他不敢指望,只要能一时气愤之下不再理睬女儿他就知足了毕竟梅云宝虽然是个老师,但如果她不敢在学校任意妄为的话,那其实可认识和选择新伙伴的机会很少,――而机会越少,人就越容易留恋旧友

相形之下,他更期待的是女儿能投入新生活,忘却这些事因为一旦回到学校,女儿马上就能融入更广泛的人群,加上生活热闹,忘掉旧事的可能­性­更大

他不知这些事对女儿的影响有多大,因为他连问都不敢问但对他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改原来主张女儿大学期间先专心学习,不要急着恋爱的态度,――而成了特别消女儿能认识一个很­棒­的小伙子,哪怕不太­棒­,只要是个小伙子就行,甚至开始盼女儿早婚了

这观点又扩展到他开始消身边每一个适龄女人该结婚就赶快结婚的心理,所以对小胡和肖素也一改原来顺其自然,不闻不问的态度,天天劝她们:去谈恋爱吧,该结婚赶快结婚,他可以为她们减少工作量

可惜,他的慈祥态度没有换回她们的感激

“­干­嘛急着结婚?在家不好吗?”

小胡和肖素都这么反问他,一脸不屑的涅

是呀!他暗自长叹一声,现代的年轻人跟他年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现代生活状态跟他年轻时大不一样的缘故

他年轻时,也许由于物质生活非常艰苦,人们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的缘故,多数父母的脾气都偏于粗暴,连表达“爱”,很多人也都采用恨声恨气的方式,所以不管孝道也罢,亲情也罢,高调唱得多响,反正多数孩子对大家庭生活都不怎么留恋――他自己早早就渴望独立生活,好摆脱父母很不柔和的耳提面命

现在可不一样,物质生活又舒服,很多父母又近于奴隶般讨儿女欢心,家里又没有其他人争宠,结果是你不用讲道理,不少孩子相对更恋家,由此又导致对婚姻的条件提高,“剩不剩”的,有些人也不着急,――反正有人疼!

而且,另外一个心照不宣刺激人结婚的因素,――­性­,现在也发生了变化,这个过去只有在婚姻中才能充分满足的因素,――在当今,根本不需要

什么都变了,所以新一代人的脾气也变了

可他这个做爹的观念还没变,尤其是梅云宝的事情发生后,更把他激到了传统必派的阵营

但是,他必只是他必,他可以阻挠,却无力建设,毕竟这还是女儿自己的事,女儿不给他领一个小伙子回来,他也不能硬把女儿嫁给谁!

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然后,郭小峰木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望着根本没看到眼里的电视画面,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洗完碗的爱梅走了出来,也坐到了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觑着爸爸的脸­色­

女儿为什么这么胆怯呢?――郭小峰问自己

爱梅从小反抗­精­神很强,加上后来他对女儿尝试各种新东西都持支持态度,所以女儿极少有这样胆小的神情,除非她认为犯了她自己都不能原谅的大错!

可是,郭小峰呆呆地想:假定女儿真的去找梅云宝了,就能说是“大错”吗?甚至能说是“错”吗?――就仿佛梅云宝反驳他的:“同­性­恋也不犯法!”

时下已经有足够的信息使人们明白,“同­性­恋”是一种目前无法更改的心理取向,根本无关对错,更无关人品,――只是某些传统的神学观念或伦理观念,曾经邪恶化过这种心理的意义

又­干­坐了一会儿,郭小峰拿定了主意:

“爱梅,”他尽量口气和蔼地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看了看爸爸,爱梅没有回答,咬着下­唇­,似乎在掂量

咽了口唾沫,郭小峰坚持追问下去:

“跟爸爸说实话,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爱梅还是没有回答,却垂下了眼皮,给郭小峰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又咽了口唾沫,郭小峰索­性­挑明了问:

“找云宝了是吗?”

爱梅抬起了眼睛,带着默认的神­色­

郭小峰继续追问:

“告诉爸爸,你有很多同学,为什么非要找她?”

爱梅又垂下眼皮,依然没有开口

审视了一会儿女儿的表情,郭小峰催促道:

“告诉爸爸,爱梅,爸爸想听听你的想法”

沉默了好久,爱梅嘟囔着回答一句:“她跟我的同学不一样”

又沉默了片刻,郭小峰问:

“你喜欢这种不一样是吗?”

爱梅抬起眼睛,呆呆地望着郭小峰,眼神变得很感伤,一种无以表达的感伤,――好久――,点了点头

郭小峰的脸转向了电视

退片刻,郭小峰听到女儿怯生生的声音:

“爸――”

他转回了脸,女儿的面孔没有了感伤,而是深深的忧惧,――接着,女儿立刻急切的带着保证的口气说道:

“你不要生气,我保证以后不去找云宝了,永远都不找,你千万不要生气,爸,我保证,真的”

这句保证没让郭小峰开心,反而突然沉重起来

他是怎么啦?事实就是事实!科学告诉他,有些事是老天的问题,人力改变不了,勉强压制一种现象,改变不了问题本质

――就仿佛关于女儿,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找不找“云宝”这个人的问题

但他的问题是:如果“问题”的“事实”已经存在,那么他为什么要让女儿为并非她自己的错而忍受折磨呢?――就因为他不高兴吗?

郭小峰的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

终于――

他开口了,声调有些艰涩:

“你说那里去了?爸爸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你愿意找云宝,那就去吧,爸爸对云宝没有偏见的”

爱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地观察起郭小峰的神情,似乎想看透他是真不生气还是勉强装的

这个神情使郭小峰的心更沉了一下,半晌,又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近乎和蔼的笑容:

“我说的是真的,爱梅,爸爸曾经对你说过,你任何无害别人的选择,爸爸都支持关键是你自愿,只要是你自愿――,”郭小峰又重复了一遍他最看重的前提:“你自愿,而且不伤害别人,爸爸都支持你,你想找谁都可以,爸爸绝对不会­干­涉,也不会生气”

这段回答也并没有使女儿高兴起来,眼睛里反而闪出深深的内疚,再次低下头,许久,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爸”

郭小峰又强迫自己笑了一下,然后尽量使声音变得更轻松和无所谓:

“­干­嘛说对不起?你乐意找云宝就去好了,如果她还愿意来家里玩或者住两天,也随便你只要你愿意,爱梅,你愿意,你自己确实愿意,爸爸就没什么不愿意的”

那个寒假接下来的,郭小峰感到和女儿度过了一段不那么坦荡的时光,尤其在云宝又来他家住之后,她们都小心翼翼地回避他

不过又像方月馨所说的:尽管云宝对他明显心有芥蒂,但因为女儿的缘故,面子上尚算客气

这就够了,郭小峰想,就是异­性­恋,和媳­妇­或女婿相处,也不会一定亲如一家的,关键是女儿高兴就行了

是呀,只要女儿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那他­干­嘛难为孩子呢?就为自己看不惯,就让身边最亲的人无辜受罪吗?

郭小峰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傻,那么神经!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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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听出来的凶手…

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更何况本来就短的寒假呢――所以很快,郭小峰就到了不得不去火车站为女儿送行的时刻

站在站台上,郭小峰一反常态,很罗嗦地重复交待着女儿在外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因为女儿报名做了奥运志愿者,所以在下一个暑假不能回家了

就在郭小峰的喋喋不休中,一直心不在焉的爱梅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爸,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郭小峰立刻住了嘴,望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退一下问:

“什么?”

“其实――”爱梅说了两个字,又迟疑一下,然后,低下头盯着她的脚尖,带着下定决心地表情说:“――其实去年暑假那件事,是个误会,纯粹的误会,我,我自己,身体,嗯,身体不舒服,当时想请云宝帮我,帮我看看――,但很巧,你那时正好回来,那会儿,那会儿――,我看你那么生气,吓得不敢解释了,因为害怕,我,我又请云宝帮我瞒着你,我,我――,反正,反正事情跟云宝根本无关,而且事情也不绝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爱梅没有详细的解释下去,然后换了话题:

“当然,我跟云宝关系确实很好,而且也确实感觉不一样,不过并不是你的的那样,只是因为她比我别的同学大,而且比别人更容让我,依顺我,所以我把她当大姐姐,或,或长辈看――至于后来我对你那么说,其实,其实我,我多少有些想――想――想――,想试试你,想看看――,想看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自己对我承诺的那样,――只要我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情,你都会支持我”

说到这儿,爱梅偷眼瞄了爸爸一眼

郭小峰没有回答,仅仅冷冷地审视着女儿,似乎在判断女儿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爸,”爱梅说,有些急了,接着发誓般地保证道:“那确实是个误会,可能我们女孩子之间平时爱亲密些,让你误会了,偏那天又碰了巧――至于云宝那次没有给你解释,是因为当时她答应我,让我自己选择时间解释真的,爸,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我没必要撒谎,你又不介意对不对?只是现在我觉得这么误会下去好像有些可笑,所以想向你说清楚”

郭小峰还是没有立刻说话,继续审视着女儿,终于――,如同一副重甲从他身上卸去,一丝由衷的轻松笑容在他的脸上渐渐荡漾开来,尽管他还是努力板着脸,用仿佛不快的口气说:

“噢,试试爸爸?”

接下来,不等女儿回答,情绪大振的郭小峰终于不再掩饰,很开心的继续反问女儿:

“结果呢?爸爸是不是果然说到做到了?”

爱梅却并没有因为爸爸的开心而放松,反而更深地低下头:

“对不起,爸,现在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万一真把你气着了,可却为根本不存在的原因――,对不起,爸,我觉得自己很不懂事”

郭小峰越发宽慰,拍拍女儿的肩膀,笑着说:

“好了,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用过分自责,关键是以后,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做同样的事,――还有,爱梅呀,你有这份主动的检讨心,对爸爸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好了,好了,别难受了,来,说点儿高兴的,好好上学,好好做事,暑假回不来也没关系,现在交通那么发达,爸爸随时都可以会去看你的”

爱梅抬起头,望着笑容满面的爸爸,神情却更加黯然,她低声说:

“我的话还没完呢,爸――,你知道吗?除夕晚上,小胡姐和肖素姐偷偷告诉我,你认识了一个阿姨――”

郭小峰本来轻松的心里登时又“咯噔”一声,暗暗骂了一句:这俩长舌丫头!――接着,他突然紧张极了,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呆呆地望着女儿

爱梅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皮继续说:

“小胡姐和肖素姐她们还说了那个阿姨很多不好的话,并且说现在那个阿姨天天给你打电话,要是,要是再不阻止你,那个阿姨将来肯定要成我妈妈了,最后她们说她们已经尽力帮我阻止你了,可惜没有用,现在就看我的了,爸――,你不要怪她们,我想她们和我一样,都有些那种消自己的亲人永远只属于自己的孩子气的自私,虽然偷偷告诉我这个,可没一点儿害你的心,你可别过后骂她们,我答应她们不告诉你的”

郭小峰没有回答,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爱梅轻轻呼出口气:

“我那会儿听了确实很难受,也想去阻止你,――但后来,我想起你从来不勉强我,也尽量不­干­涉我做什么,尤其是云宝的事,你本来那么忌讳和反感,可还是那么宽容地接受了,就因为你消我活的开心!所以――,我越想越觉得自己那样做就太自私了!”

爱梅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的有些想法,做法很自私,但我不想一直那样所以――,现在我想对你说,爸――,不管你找谁,不管那个女人别人说的怎么不好,只要你喜欢,我都喜欢,都接受”

郭小峰惊异地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好久――,突然百感交集伸手揽过女儿的肩膀,使劲儿搂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好,爸爸谢谢你!”

爱梅又一次抬起了头,望着爸爸那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情,沉默了片刻,又补充一句:

“虽然我曾做了自私的事,但我现在真的想明白了,我也消你高兴,爸,真的高兴,按你的心意高兴,不用考虑我,真的!――因为我知道,不管你找谁,你都是我爸爸,会象以前一样疼我,不会不要我的”

郭小峰再次用力搂了一下女儿的肩膀:

“好!这才是我的女儿”

爱梅又看了看爸爸,第一次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充满了落寞

郭小峰低头看了看表:

“好了,时间快到了,爱梅,还有什么说的吗?今天给爸爸这么多意外惊喜,所以这会儿爸爸特别想听你说话”

爱梅又百味杂陈的笑了一下,然后歪过头反问:

“意外惊喜?爸,你指哪一件?前面的消息还是后面的消息?”

情绪大振的郭小峰,听到女儿的追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也略做神秘的反问:

“你猜呢?”

“我猜是后面那一件”爱梅立刻回答

郭小峰严肃地摇摇头

“那是前面那一件”

郭小峰又严肃地摇摇头

爱梅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

“那是什么?”

一直勉强绷着脸的郭小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丫头,看来你真是当不了好刑警,就差最后一个答案,你却不猜了?――那么简单,两样都是嘛!”

爱梅先是有些不服地噘起了嘴,接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那个案子我要好好猜猜,要不然太辜负了刑警女儿的身份嘛”

“那个案子?”郭小峰说,这次轮到他好奇了:“哪个案子呀”

“哎呀!”爱梅叫了起来:“爸,你都忘了,除夕我们说好的嘛,肖素姐还说给我整理好发给我的,那个写日记女人的死亡案件嘛――,你怎么忘了,你得督促肖素姐赶快发给我,我想看嘛!”

“噢――”

郭小峰想了起来

“想起来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肖素姐临时给起的名字我还记得呢,《寂寞杀心》对不对?”

“对,对,对,”郭小峰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寂寞杀心》,对,是《寂―寞―杀―心》”

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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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郭小峰依然沉浸在感慨的情绪中,――女儿真是长大了,向着自己期待的方向成长着――Hxm

――许久,他才转回身,带着依然不平静的心情慢慢向站外走去,并且,这份不平静一直陪伴着他度过整个下午的时间,直到下班后他决定回家的那一刻,――事实上,那一刻,他的心情反而更不平静了

但他的行为还是依然如往常那样,整理好一切该整理好的,再很沉稳的起身,关好办公室的门,向遇到的每一个同事点头作为招呼,从容的等电梯,再坐下去,再来到停车的地方,解锁开门坐进去,平静的发动,接着向家的方向驶去

马路上也一如既往,带着“年”的余热,华灯繁茂,车流如织,所有的车辆依然只能蜿蜒前行

就在一切的如常中,郭小峰也继续如常,把车驶向地下车库,在自己的车位上停好,然后走了下来,锁好车

再接下来,才一改旧习,――没有依习惯从地下车库直接乘电梯上楼,而是步行走到了一层,再走到小区的院子里,接着,他继续走,到了一个位置,抬起了头,看向那幢楼的最高处,――然后,郭小峰的心,在今天第二次“咯噔”了一下

因为看到了灯光,从他家客厅透明纱帘里透出的模糊柔和的灯光,那说明――,郭小峰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答案:――云宝今天还没有走!

女儿今天的话确实给了他巨大的惊喜,除了因为感受到女儿的成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解除了他――从昨天傍晚到今天女儿开口前之间――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压在心底的忧惧!

――他昨天下午回家后突然而起的忧惧!

那是因为女儿今天要走,所以昨天下午他一早就和女儿联络,问女儿晚上想做什么,晚饭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吃?――女儿则回答说此刻正和同学一起,马上就回家,不如他们先回家汇合,然后再做决定

他答应了,安排一下提前回了家,到了家里,他看到玄关处云宝的靴子和外衣,――原来已经下班回来了――那时的他只是这么条件反­射­的想了一下然后毫不在意的如往常一样换上拖鞋,然后自顾上楼去了,只是当他路过书房时,踌躇地站住了――

因为他看到云宝正站在一个书柜前,背对着门半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他是最不习惯别人站在他的书房里的,起因源于在他年轻时,因时而会把一些资料带回家看,或者自己也要写一些东西,很怕别人无意中把这些给搞乱了的缘故――一来二去,积久成习,即使现在什么都电脑化了,但依然讨厌别人没事儿站到他书房里,连女儿也养成了拿完书随时离开的习惯

这情况离去的妻子知道,女儿知道,到他家玩过儿的几个下属知道,云宝当然也知道,

因为就在第一次来他家住的时候,就非常懂事的参与一些简单的家务劳动,比如帮助打扫卫生,他就一边客气地告诉云宝不用做这些事,一边偷偷让女儿转告云宝,――如果一定要做事,那书房的卫生他自己来打扫――他觉得不过临时来住几天,用不着细致解释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就一间屋,自己扫扫就行了,不用麻烦别人――而身世孤苦的云宝,极有“眼力价儿”,很注意他人的情绪,自然听得出这客气话背后的意思,自此他就再没见过她进书房

此刻突然见云宝呆在他的书房里,多年形成习惯,使他本能地就想含混的督促一声,――只是话到嘴边,又迟疑了,现在书房早没什么怕乱的资料了,本来已经跟云宝心存芥蒂,女儿明天又要走了,她肯定也要走,那何必在最后一天因为微小的事情再引起不快呢?――还是不说吧?!

就这么左思右想间,不知不觉就一直犹豫地站在书房门口,不知是不是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人,云宝也突然回了转身,四目相对的那一眼,――使他一下子愣住了,接着脑子变得有些迟钝,但就在这迟钝中,他还是能清晰地意识到――他很可能搞错了一件事,至少是对云宝的

再接下来他就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云宝泪眼中先是委屈,接着变成了愤怒,再接着变成了心灰意冷懒得解释的目光,又看着她把她手里的东西放回书柜,低下头从他身边匆匆离开了

他又呆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楼下客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有些迟钝走进书房,来到云宝刚才站过的地方,伸手从书柜里拿出自认为是她刚看过的东西,因为只有那样东西的封面还有一份暖暖的感觉,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他们家影集中的一本

接着,他有些机械地打开,一张张翻着,一直翻到他认为有可能是刚才看的那一张,――因为这一页不仅摸起来温暖,而且还附着着湿漉漉的泪痕,――那是一张他的照片,伸手摸着那蒙在照片外面塑料薄膜上湿漉漉有些发粘的泪渍,他的脑海中浮现上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怎么可能?

他从来没感觉到云宝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就仿佛他对云宝也从没过什么特别的好感那样

尽管云宝是个朴素低调装扮下,虽然不抢眼,却非常耐看,相当秀丽,气质文雅的年轻女人但仅此而已,他看见她,跟看见茫茫人海里无数个或漂亮或平庸或难看的女人感觉差不多,――顶多有一个外貌的评价而已

而人与人的那种特殊感觉,应该还是是源于心动吧?而这心动的感觉,表面说是来自外表,他觉得实际上也许更多的是因为老天先点通了两个人的“心眼”,所以才能让两个陌生人看出对方外人都看不出的特殊,看不出的美丽,看不出的不凡,――要不然为什么平凡之极的人们也会彼此一见钟情?――而号称外表最完美的偶像巨星,也无非只能打动一些人的心而已呢?!

而他和云宝之间,一直都是两个绝缘的人,至少对于他是,――当然,准确的说,对于直到刚才与云宝四目相对那一刻之前的他是,――再之后――

他的手机响了――

是女儿的,女儿告诉他路上堵车堵的厉害,不如什么时候能“堵”回家,她已经早下了车,步行好一阵子,这会儿又饿又累,想在路上找个地方吃饭,添点儿力气歇歇脚――他答应了,和女儿约了个大家都不走冤枉路的饭店碰面

接着,他来到了楼下,客房的门已经打开了,云宝正在低头收拾着她自己的东西,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声调­干­板的说要去外面吃饭

“不,谢谢,你们去吧”云宝低声但­干­脆的回绝了

他暗自出了口气,――云宝这么红着眼睛,女儿看见会不奇怪吗?――接着,他突然想到更可怕的问题,――他曾经猜错了吗?

仔细回忆回忆,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去年夏天他开门进去时,云宝和女儿脸上似乎并没什么暧昧样儿,虽然拉着女儿,可并没有缠绵,就是穿得太少,尤其是女儿,――但那是夏天,他又不在家,只有两个女人,穿得“清凉”一点儿有可能而他由于前面一直的怀疑,使他失去仔细判断甄别的理智

但是――,如果他曾经的的是错的,那是完全错了?还是只是错了一部分?――假如只是云宝方面他猜错了,――可关于女儿,却没猜错怎么办?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女儿坚持要请云宝来家住的态度,――顿时忘了刚才的诧异,万分恐惧起来!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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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这份忽然而起的恐惧使他昨晚一路都忐忑不安,见到女儿更加紧张的都有些不自然了;而女儿的情绪,则更加低沉,尤其是开始,对于端上来的菜,开始是几乎一筷子都没动,只是坐着低头发呆

最后还是他打叠起­精­神

“怎么,不好吃吗?”他问Hxm

女儿抬起头看看他,突然伸手拉过他的一只手,然后把小脸埋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的手心潮湿了

他登时被吓了一跳,女儿­性­格一贯独立开朗活泼,还有些男孩子气,几乎从没有过这种委屈柔弱的小女孩儿涅儿

“怎么了?”他连忙追问

过了一会儿,女儿的脸从他的手掌中抬了起来,拿起一张纸巾一边擦眼睛一边囔着鼻子说:

“没什么?就是特别舍不得你,爸――”

他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但女儿的伤心使他瞬间产生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不过四周的食客已经有人开始吃惊的看他们了,这使他连忙克制住情绪,笑了笑,刻意玩笑的调侃说:

“不至于吧――,这么舍不得爸爸?难得难得,爸爸真感动,就是怕有的人是一时脾气,一到了学校,呵!一高兴,转眼就忘,每次电话都嫌我罗嗦的人是谁呀?

但女儿的情绪还是很低沉,没有理会他的玩笑,继续边哭边带着抱怨嘟囔:

“为什么我当初不就在本市上个大学呢?或者你要是也在北京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就不会那么闷了!”

眼看更多的人注意他们了,心里也不好受的他只好摆出长辈的威严,消能扭转女儿的越来越低沉的心情

“哎呀!天天跟那么多同学在一起玩儿个不停还嚷闷,你们年轻人可真不得了,真娇气!嫌闷就再多做点事儿,你不是报名当奥运志愿者了吗?好好做事,够忙就不闷了!”

“再忙也闷!”女儿恨恨地回答,又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新涌出来的眼泪,然后哽咽着说:“因为没有你,爸,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样我们就都不会寂寞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你分开”

他不知道女儿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感伤?――但他知道,他要赶快劝住女儿,因为领班已经刻意从这里过了三回了,露出担忧戒备的目光

“哎呀,”他只好继续用略微夸张的玩笑声调小声惊呼:“爱梅,你这话听得爸爸直害怕呀,我以前还指望你现在好好念书,将来找个好工作回头能孝敬爸爸呢,看你现在哭得怪难受好像挺离不开爸爸似的,可再琢磨你这话?又好像以后不打算管我了,想想我还曾指望将来老了能投奔我姑娘呢,现在看,我是不是想错了?喂――,郭爱梅,你给爸爸说句实在话,等爸爸老了你到底管不管呀?是不是不准爸爸去找你呀?将来一定跟爸爸分开呀?”

这番话终于止住了女儿的眼泪,爱梅又拿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再哭了

现在回想,女儿初一那天傍晚和昨晚突入其来现出来的伤感,一定跟那俩长舌丫头告密有关

唉――!郭小峰内心怅然地叹口气,对于还没有心上人并开始独立生活的女儿来说,现在就听到父亲另有人生的消息,――内心一定很难受!“寂寞”那个词,其实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在说他!――女儿认为“寂寞”才会使他另有人生

“寂寞”――,郭小峰轻轻品了一遍这个词:是的,寂寞!确实是寂寞使然,女儿的评价不错

想到这儿,郭小峰低下头,无声地又叹口气,他不知道除夕之夜女儿从那俩长舌丫头哪儿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还有之后的心理,――但从昨晚和今天的情况,他猜:女儿在难过之后,多半是意识到自己要在外上学,而且至少再上两年半,没有办法陪伴爸爸,――因而“退而求其次”,想着假定这个家如果一定要再添个女人,就添一个她自己更能接受的女人吧?

所以,再回想女儿今天的话,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相信,――云宝这次被邀请到家里赚尽管不是自己最初的猜测,但也根本不是女儿今天自称的:为了试试他的态度,――眼下的女儿不可能那么不懂事,

显而易见――这是女儿无奈下做的选择!

当然,后来的女儿也许又想过来了,郭小峰又想道,因此才有今天对自己的这番话,――可是,想想昨晚女儿伤心的样子,恐怕从内心里,云宝也不是女儿消进来的,现在女儿真正想保有的,还是那个看来残缺的家,――这份让步,只是两相权衡下的被迫

这个猜测使郭小峰的鼻子再次发酸,涌上一份内疚,――人生总有两难的选择,女儿小小年纪,也同样要面对,尤其是,这选择的压力,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人给的?!

控制了一下自己,郭小峰脑子转回了云宝,――那份茫然又回来了

这种事岂是可以硬“拉郎配”的?没有感觉,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感觉,即使相爱过也没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闹离婚的啦,――更何况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自己再心疼女儿,顶多为女儿的缘故,索­性­放弃现在开始新的人生,直到女儿真正独立以后再说但也不可能为女儿的缘故硬跟谁相处,处不来而硬在一起过,那滋味可太难受了,还不如一个人呢

反过来对云宝呢,自然更是这样!――因为云宝年轻,机会更多,又摆脱了早年困窘的生活,更没理由委屈自己女儿和她毫无关系,就算相处的再好,单为女儿的愿望,她就跑来充当这种角­色­?――那太不可能了!

如果肯,那只有一个答案:云宝自己也愿意,――而女儿也知道她愿意,因为女儿也不可能完全不判断就随便请人做这种事

可是――,郭小峰的脑海里又回到了昨晚的困惑:如果女儿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事实上,在昨天下午回家之前,他还从来没感觉到云宝对他有什么特殊好感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虽然云宝在他家住过两小阵子,但他们其实依然非常陌生的缘故,在那时的他看来,云宝就是女儿的陪伴,有她陪女儿,他就可以放心的在外忙了,因此云宝在他家的时候,他反而不在家呆,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碰到了,点点头,客气一句,他们照面的机会都很少,更遑论交谈

另外,云宝的个­性­也是个关键,很内向,话少不说,而且一看就是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人对于这类心里有数的人,他一般很注意不让自己多嘴,因为他觉得内向又特别有主意的人,一般­性­情偏于刚愎,所以相应的他不仅不肯说,更延伸到懒得关注云宝的生活了

但是――,郭小峰的念头又转了回来,――再怎么说话少,云宝毕竟也在他家住过呀,这事儿也不用非说话才能表示的,他也不是傻子,如果云宝像昨天表现的那样,甚至哪怕只有一半,他也不至于完全感受不到

这又转回来的念头使郭小峰越想越茫然――

而令郭小峰更茫然的,当然还不止想不通这件事那么单纯――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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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对于云宝,虽然之前他一直都是漠然视之的,但就从昨天傍晚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感觉变了

那目光仿佛一根针,骤然扎破了曾隔在他们心灵之间的,犹如气一般,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能“蒙住”人“眼睛”的沉滞隔膜,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至少在他的心里,感到此刻他们之间被一层新的,模糊透明的雾霭取而代之Dm

因为那个目光,真的很奇怪,――充满了熟悉而陌生的意味儿,让他怦然心动

正在这时,一个脸熟儿的保安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保安很负责的问道

“艾”郭小峰本能的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他连忙又否认补充道:“没有,没有”

然后一边点头,一边赶紧迈步向家所在的单元大门走去――那一刻,保安不相­干­的询问使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下午在办公室思来想去的理智决定

下午他曾努力想过云宝为什么会喜欢他的缘故?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出来的答案是:――大概可能因为自己够老吧?!――而且还算一个慈爱的父亲,对于一个自幼欠缺父爱的云宝,也许产生了一种吸引力?

事实上,即使不缺父爱,――成熟男­性­,尤其是一个各方面条件不太差的男人――对很多年轻女孩儿来说,也是有着很强吸引力的,之间谱写出恋曲的,也并不少见

他自己就有这种亲身感受,而且这种多少含有特殊意味的喜欢,有时还跟年龄呈反比的趋势,尤其是过中年以后,他自己年龄越大,喜欢他的女孩儿年龄居然越小当然这种喜欢很复杂,更多的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偏于纯真

他觉得这其中的缘故,也许跟身心发育的因素有关,二十上下,甚至更小些的女孩儿,生理意义上的发育虽然完全成熟,但跟到了三十岁之后的女人还是不同――总体上­精­神的成熟似乎还欠缺,――所以成熟男­性­,尤其是有一定知识地位和阅历的男人对她们产生的吸引力,常常超过那些年轻力壮,但­性­情内涵还有待磨砺和丰富的同龄小伙子们

而三十来岁或者年龄更大一些的女人,大约是因为心智和身体都不仅彻底成熟,甚至强大起来的缘故,因此开始喜爱和年龄相仿,或旗鼓相当的异­性­相处;甚至反过来,母­性­增强,更怜爱迷恋柔弱些的男人,“姐弟恋”眼下也是不少的

云宝三十出头了,正是心智和身体都非常成熟的年龄他觉得,那么云宝找个年龄相当的男友其实更合适,而他比云宝大了近二十岁,显然太老了点儿

而云宝对他,他觉得,大约也是一时孤寂无聊下的情感转移,他们并没有什么撕掳不开的交往基船再一时情起,看着喜欢,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有几个人一生中不是或真或假,或长或短的对很多异­性­心动过呢?――尤其是情感没有寄托的时候,寂寞总能使人心灵的“眼睛”不自觉地大睁着,有意无意寻找另一双同样渴望,彼此相惜的“眼睛”

但这种“寂寞”下时常而起的心动,并不强韧,哪怕一时很狂热,一旦分开,劲儿过去之后,常常很快就烟消云散,甚至有时过后回想起曾喜欢过的某些人,会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还喜欢过那样的人?

所以――,郭小峰想:不管是从他的角度,还是从云宝的角度,他和云宝彼此都是不合适的

重新思想清楚的郭小峰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在钥匙Сhā入大门的那一刹那,――不知怎的,一丝歉意又萦上他的心头,为他曾经如此误解云宝不说,态度还那么恶劣!――他连忙又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意识恢复到眼前的情况:既然云宝还在,大概是不消就此了结吧?他想:如果是这样,那么一会儿要和云宝好好谈谈,她应该去和更出­色­的年轻人交往,而不是他

门打开了,但房间里安静极了,郭小峰瞄了一眼玄关处云宝挂着的大衣和鞋架上的靴子,说不出来的紧张感使他尽量弄出了一些声音,但没有回应,他走进客厅,看到餐厅餐台上整整齐齐地摆好的几样小菜,其中两个盘子上面还扣了两个碗,应该是怕凉的热菜,――但云宝呢?她人呢?

房间里太静了,静得仿佛没有生命的气息,刻意弄出的声响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仿佛说明屋里根本没别人,云宝还在只是他的错觉

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郭小峰抬头看向楼上,楼上没有灯光,一片幽暗,但他认为云宝此刻就在楼上,而且――,他甚至觉得自己猜出云宝在哪儿,虽然这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纯粹是猜测而已!

――不过他的猜测也很少错,正确率高的常愁他的下属感到吃惊,甚至有人说郭支队有时“神”的像个鬼怪而另外一些会说话的下属则恭维的说:郭支队脑子里破案的那部分一定被“神”摸过,所以才那么“神”

当然不是,他自己很清楚,答案非常简单,就是他三十年坚持不懈的注意观察,注意思考,积累的知识和扯够深入够丰富而已

所以,郭小峰觉得自己不仅猜出此刻云宝可能在哪儿,也猜出了这行为背后真正的意思,这最后的推测令他的肚腹中即刻产生一种许久未有的那种痉挛刺激的渴望

他也即刻努力控制住这种情绪,恢复理智对自己说:这也太快了,不合适

但与此同时,云宝昨天望向他的那双眼睛,又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那陌生中又含有的似乎很熟悉的眼神,宛如一湾微漾的湖水,晃呀晃呀晃的让他渐渐觉得自己仿佛坐上了一艘行驶在巨大风浪中的海船上,有点儿晕晕乎乎的

过了一会儿,郭小峰有些迟疑地抬起了脚,楼上没有灯光,仅有从窗外映入的混合着都市霓虹的阑珊夜­色­为他照明,――就在这半明半暗中,他走到了卧室,接着――,

事实证明,他又猜对了,云宝果然坐在他的床边,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很奇怪!――郭小峰一直不能想象能有另外一个女人以“那样”的动机坐在他的卧室,准备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但云宝并没有给他别扭的感觉

是云宝早就在这个家生活过,来来回回间已经无声的把她渗入进来,因此她的影子在这个家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很自然的缘故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云宝坐在那里既自然又熟悉,――而且感觉接下来仿佛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什么犯罪感和心理障碍

他的到来并没有使云宝立刻抬起头,就在这静默中,又过了好一会儿,云宝终于扬起了脸,同样很奇怪,――那双眼睛里并没有诱惑,只有一点儿陌生和茫然,仿佛在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郭小峰的心,却突然为这个茫然的眼神儿抽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近得可以伸手摸到她的脸,――他真的伸出了手,但却又悬在了半空中――,为已经混乱的头脑里仅存的一丝令他内心又起了一份迟疑的理智――

云宝又低下了头,――退片刻――,依然低着头,却慢慢伸出了她的手,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结实的指腹上,仿佛弹钢琴那样,从左到右,一个,一个,一个的轻轻按下,――如同按下五个琴键,然后又从右到左,继续一个,一个,一个的轻轻按下,就这样一一按过去,又一一按回来……,那一下一下持续不断的敲击,仿佛只在说一句话,又仿佛在奏一支曲,或者,只是在随意的叩击,叩击一扇门,叩醒一颗沉睡的灵魂,让它起身出来看一看,是谁在门外这么执着,这么久久不停……?

那只不断敲动的手突然被攥住了――

云宝又仰起了脸,那眼神依然毫无诱惑,单纯的仿佛在说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回答,又仿佛一个询问?

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片刻,一把将云宝拉起来拥入怀中,――并不是为他克制不了自己久违的强烈欲望,他早过了那个令人难忘的年龄了,――只是因为此刻的他已毫不犹豫全然推翻了原有的决定,

因此就毫不犹豫立刻决定用云宝提出的方式来回答她,――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云宝拥入怀中,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嘴­唇­压到云宝柔软的­唇­上,――但就在这­唇­齿相接的一刹那,他却仿佛又陷入了新的幻觉,不知道怀里紧拥的到底是一个陌生的新人,还是那个还了魂的故人?

这突然而起的幻觉也突然使他仿佛发了狂,含有愤怒的狂,那一直压在他心底的对死神的狂怒!――为什么瞬间就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给他一点点机会,哪怕一点点呢?也让他可以努力,努力争取多挽回哪怕一点点的时光,也好让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在佳慧耳边清晰而温柔的回答一次那六个字,让她在挥手告别前,手心里不仅能感到他温暖的呼吸,耳边还能回荡着他的声音,他们二十年默契的心意!

积压的愤怒使郭小峰疯狂,也使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向死神证明自己的力量,只是本能的如同角力那样,死死地抱着云宝,像疯了一样,然后让自己深深的进入她,在近乎迷乱的狂想中仿佛觉得这样,他的*就真的能如同生命之根,可以深深地扎根于另一个生命,就可以拦住死神无声的脚步,可以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可以使他的灵魂恢复原有的完整,可以使他近乎­干­涸的心田再次丰厚肥沃,生长出新的鲜花,再次弥漫开爱的气息……

但终于――,他还是控制不住了,尽管这次他并没有寻求­肉­体的快乐,仅仅消像生根那样只是努力最深入的放置,但在长时间类同角力的厮缠中还是无法控制的运动了,还是到了那种克制不住程度,――不得不到来的释放头一次使郭小峰在*中混合了失落的感觉,以往痛快的激­射­这次却仿佛一只无情的手,突然将一个无能的人强行从美梦中摇醒,――在释放后的疲惫中他渐渐清醒的意识到刚才的“英雄”,只是一个凡人做的“英雄梦”,――意识到一切如常,自己很渺鞋什么也拦不住

他依然半压在云宝的身上,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敢去看那张近在寸边的面孔,因为就在他瘫软下来时无意的一瞥,――看到了一幕仿佛在证明他回来理智的正确,――云宝正木然地盯着天花板,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神情恍然,仿佛刚才在做的只是一件平陈,甚至――,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所以,郭小峰没敢再看下去,就这么半压着云宝,闭上眼睛,趴在那里,消能赶快接着睡着,可以再续上刚才的那个美梦!

但片刻后,云宝却轻轻,但很坚决地推开了郭小峰,然后木着脸,背转身,独自睡觉去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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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清晨时分,云宝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醒来,然后,略微一定神,就立刻起床,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

郭小峰没有动,依然照原样躺着,尽管他早就醒了,或者说其实一夜都没有真的睡着,――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听着旁边云宝很快发出的沉实呼吸,没有伸手去摸她的手,因为他知道这双手的脉动和他无关,――而且很清楚的回答了下午曾经的一个猜想:云宝为什么会喜欢他?Dm

――不,恐怕还是他原来的感觉是正确的:云宝对他从未有过什么特殊好感――顶多,可以说不讨厌他而已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主要的――,他猜:也许是云宝自己的寂寞吧?极度的寂寞使她不在意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就仿佛现在都市里的风行的“*”,时尚前卫热闹袭人的背后,――多数不过因为古老的寂寞而已!

至于前天下午的那一幕――,郭小峰摇摇头,不愿,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又躺了片刻,听着楼下卫生间隐隐传来的洗漱声,郭小峰也霍然起身云宝的心思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在他突然逆转原本主张时,就已经决定争取把这份美好的感觉濒住

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因为昨晚的亲近,使现在他,反而觉得与云宝之间更陌生了,――云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在想什么?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因为孤寂吗?不是还曾有一个虽穷却甘愿相守相处多年的恋人吗?不是后来又有了新男友了吗?那为什么现在形影单只了呢?未来又如何打算呢?……

郭小峰脑禾旋出无数的问题,但只是一闪而过,他的职业经历告诉他:对于完全不了解的事情做猜测,常城错误百出的臆想真要想了解这些,还是要靠以后的相处与沟通

况且,他也不真的想了解,世间本不乏有缘无份的爱情,恋爱过的云宝眼下形影单只也没什么奇怪,――前段时间他自己被人介绍对象时才发现,原来现在的‘十’可真是不少!

他现在真正想知道的是云宝喜欢什么?自己怎么做,才能使云宝以后在这个房子里呆的愉快些

想到这儿,郭小峰的心又温柔的动了一下,这时,他听到楼下厨房传来很轻微的声音,――是在做早餐吗?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好像突然又回到原来家里的那种圆满状态,额外温馨,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带着安心,郭小峰认认真真地洗漱了一把,很少见的对着镜子尽量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体面,他消呈现给云宝面前的是一个虽然年届半百但还是个很­精­神,有活力,甚至还有些魅力的男人

但当他走下楼后,温馨的感觉却顿时冻住了,餐桌上虽然果然摆着早餐,但同时还一眼看见云宝在客房里,正在将她自己的东西收拾回她的箱子,像以往准备离开前那样

――云宝今天就要搬回家吗?

郭小峰一时怔住了,他张开了嘴,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云宝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让他一时又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时代早变了,――­性­在当今,对于女人已经拥有两极含义,一方面依然有女人把这件事说的很大,当她们准备借助这件事儿达到她们的愿望时;――另一方面,又普遍平常的如同吃饭,――尤其对云宝这种经济独立的成*­性­更是如此――对于她们,如果一个不准备被托付的男人还以为这种事对她们很重要,以为一次上床能说明什么?并作出一些自以为是的表达,――则会遭到她们无情的嘲弄,客气点儿的可能会说:“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事不代表什么”――碰见刻薄的,还不知能说出什么呢,――反正态度跟过去所谓“不负责任的男人”差不多

今日的女人可不比以往!――当然,也许以往也一样,――“男女之间”也许从来都没有“强弱之间”的差别大

所以尽管昨晚他们都用肌肤之亲的方式做了表达,他还是不敢贸然乱说,他的目的是为把云宝和自己的关系拉得更近,――但谁又知道云宝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就是无所谓,寂寞了!

想了又想,郭小峰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装作准备吃早饭的样子,然后非常含蓄地说道:

“云宝,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一直低头收拾东西的云宝听了郭小峰的话,短暂的迟滞之后,手汀了,又过了片刻,扭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转回脸毫无表情地对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继续低头收拾东西,却声调­干­板地回答:

“好,去哪里?”

郭小峰连忙接着问:

“你想去哪儿?”

“无所谓,哪儿都行,我吃饭不挑的”

“是吗?”郭小峰回应说,然后又装镊样地想了一下说道:“艾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可吃的,尤其是刚过完年,胃里还腻呢,要不晚上在家里做算了,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云宝正收拾东西的手再次退,又半垂着头毫无表情的沉思片刻,仿佛在掂量――

郭小峰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不过终于――,他还是听到了淡淡的,但如他期待回答――

“不用了,下午学校就开个会,我回来早,还是我来做吧”

郭小峰心里大喜,――暗自期待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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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早上的良好开端使郭小峰的­精­神一天都是很愉快的,以至于临下班前造访的,以前因为破案认识的记者林木兰一见他,立刻就笑嘻嘻地说:

“郭队长,今天心情不错嘛”

郭小峰摸摸自己的脸,刚想掩饰却又放弃了,笑笑回答:

“是呀,心情不错,你心情看来也不错”

“当然,”木兰快人快语地回答:“我要有求于你,你心情好,我成功机会就大对不对?看来我今天来对了”

“来对了”郭小峰一口应承:“你说吧”

但郭小峰的豪爽却使对面这位记者职业本能大发作,没有高兴,反倒透出了好奇的表情:

“呵,这么高兴?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当然,”兴致勃勃的郭小峰依然大包大揽的回答:“我还没忘许国胜那个案子破获的那么快是靠你的鼎力相助呢――”

“――别说了,”木兰立刻摆摆手打断了郭小峰,显出一份沮丧:“别提醒我那次差点又使一个无辜的人丧命!”

“哦,”郭小峰故作吃惊地反问:“你还记得?”

“当然,”木兰惊叫地强调:“如果真出了事,就算不追究我的法律责任,也等于伤了我的­阴­骘,阎王那儿会给我记一笔,将来不定要报应到哪一辈子,哪个时候呐!”

“哎呀!”郭小峰也故意夸张地惊叫起来:“太可怕了!啧啧啧看来我也得吸取教训,以后――”

说到这儿,郭小峰汀了,开始笑了起来

林木兰又被郭小峰笑得猜疑起来:

“以后什么?”

“――还能什么,更加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本行呗――”

木兰折,意会了郭小峰的意思:

“噢,郭队长你在这里等我呢”

“怎么会?我就在一个地方等,等你说说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见教?非要见我?我听小秦说你已经给他打了几回电话了,问我什么时候没事儿闲在,到底什么事?”

木兰没有立刻回答,又折睛,然后迟疑地追问一句:

“好像你刚才承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郭小峰没有回答,望着木兰,好像点点头,又好像摇摇头

显然又琢磨了一会儿,木兰深深地叹口气:

“唉――,我决定放弃临时提出更过分要求的打算”

郭小峰笑了:

“呵!难得呀,木兰,我必须说,你的道德水准比一般人高”

“那倒不是,”木兰非车在的一摊手:“我算计过了,万一我的要求过分,你心里不愿意,只是碍于刚才的承诺不得不口头答应,但那过后肯定是敷衍我,人都只愿意­干­心甘情愿­干­的事儿对不对?――结果我还是不能如愿!――那还不如一开始我就老老实实提出原来的要求,你能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也知道”

郭小峰笑着点点头:

“我必须说,木兰,这点儿你可比很多女人聪明顺便告诉你,这也是我刚才敢那么承诺的原因,就因为你是个又聪明又有分寸的女人”

“哈,”木兰突然怪笑一声,突然像抓住小辫子似的指着郭小峰:“郭队长,看来你很了解各种女人啊”

那古怪的眼神和话里有话的神态让郭小峰立刻连忙否认:

“什么了解?我哪有这本事?顶多说我比一般人多了解一点儿各种犯罪的女人”

“对了!”木兰又猛的一拍巴掌:“我找你就是为这件事,我就是想找你了解了解各种犯罪的女人”

郭小峰略微惊讶地扬起眉毛:

“是吗,那为什么要找我呢?你应该去女监采访呀?那全是触犯法律的女人,是不是那边不答应你的采访?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不是,不是,噢,不――,关于这点儿,”木兰说,随即又非常­精­明的改口道:“如果以后需要,我再来求你帮忙――但今天不是为这个事”

“那到底什么事呢?”

“唉!说来话长――”

“哦?”郭小峰看看手机,时间已经接近下班了,但除非发生了天大的事,否则他今晚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到外面,因此立刻截住木兰的话头:“木兰,我今晚有事,时间快到了,所以这会儿不能听你慢慢说,如果特别复杂的话,那我们改一天再谈好不好?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吧?”

一看郭小峰恢复了认真的表情,木兰也立刻恢复了严肃,并且站了起来:

“没有,没有,郭队长如果你有事那我们改天谈,我的事一点儿不急,就是想和你提前预约一下”

看了看木兰,郭小峰真的有些好奇了,指指椅子,示意木兰坐下来:

“预约?到底什么事儿?你简单说一下,我也好心里有数,看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一定能的”木兰毫不犹豫的替郭小峰结论

“是吗?你这么有把握?我怎么没这样的自信?你还是给我说说到底什么事?”

“很简单,我想请你给我讲一些案例,不过必须是凶手是女人的案例,这你肯定没问题吧?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破过上千的案子,肯定有凶手是女人的案件”

郭小峰点点头:

“当然,还不少,但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只听凶手是女人的案件呢?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吧?”

“那自然,”木兰略微得意地回答,并且再次站了起来:“而且原因很有趣也很复杂,可为了使你下次还急于并乐于见我,所以今天我决定不‘长话短说’,而是请你――”

说到这儿,木兰非绸秘地冲郭小峰挤挤眼:

“――‘且听我―下回分解――’”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郭小峰愉快的心情止于到家,准确的说:止于见到云宝的那一刻

这一天他回来时,依然只是在玄关处看到了云宝大衣和靴子,可人还是不在楼下,当他带着复杂的心情上楼后,发现云宝依然在书房,依然在看影集,听到他的脚步,也依然抬起了头,然后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却使郭小峰所有的感觉归于完全不同于两天前的感受2m

今天傍晚云宝的眼睛已经没有前天那种含着眼泪的幽怨意味儿,一如平常的眼睛里­射­向他的是一种冷冰冰的,还含着点儿陌生的审视,――好在随即――,她垂下眼睛,静静地把影集合上,然后放回书柜,接着很平静的起身,很平静地从他身边经过,再接着――,就听到平静的下楼声和厨房门关上的声音

僵立了片刻,郭小峰如同前天一样,走到放影集的书柜,然后从好几本影集中拿出自认为云宝刚看过的那本,还是因为这本影集有着其他影集不同的触感,摸起来不那么冷冰冰,残存了一点儿人的温暖,――只是他再不能确定她刚看的是哪一张,因为今天云宝的眼是­干­燥的,手也是­干­燥的

郭小峰机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本影集也不是云宝前天看的那一本,这本影集里的照片五花八门,他看不出有任何特­色­,也看不出有哪一张能吸引住云宝的目光,最后,他把影集合上,静静地放回原处,然后慢慢地走下楼

晚饭承续着刚才的沉默和冰冷,郭小峰也没有再试图打破这种冰冷,因为此刻云宝的状态比早上还要明显的拒绝他,不仅态度冷冰冰的,而且神情也显然正陷入某种权衡中,――而且这种权衡,还透着对早上答应他请求的后悔感觉?!

味同嚼蜡的晚餐在沉默中吃完,又在沉默中被云宝收拾着,望着云宝明显消他不要在她旁边,她想静一静的表情,――郭小峰一声不响的转身上了楼

今天的他没有任何做其他事的欲望,所以洗漱了一下就回到了卧室,他也想静一静,想一想――

同样没有开灯,但今夜的卧室却比昨夜更明亮一些,为没有拉上窗帘,使窗外的灯可以为无光的房间补充了一点儿亮,――而这一点儿多出来的“明”,似乎也同时使他感到头脑比昨晚稍微清醒了一些

云宝肯定不是佳慧!郭小峰无声地对自己说:无论哪里都不是,不要说内在了,即使是举止和外表也并不多相似佳慧的面孔圆润一些,而且也许和衣着款式颜­色­有关,总之一望之下,整个人气质阳光,看着明艳――云宝的面孔则相对略长一点儿,五官也很秀丽,颇为耐看,――但不知是不是衣着颜­色­和风格的缘故,乍看倒并不夺目,而且气质明显内向,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好在举止言谈中的书卷气多少遮盖了那种­阴­郁给人的负面感受

所以,郭小峰又一次无声的告诉自己:云宝肯定不是佳慧!至于那重叠的错觉,那“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也?”的感觉,只是自己充当了自己的招魂师,像很多人那样,为自己的寂寞和象找了一个美妙的借口罢了!

轻轻的叹口气,郭小峰注意到楼下已经变得十分寂静,刚才隐约传来的整理收拾和洗漱的声音完全消失了,但云宝却没有上来,――她在做什么呢?大概在坐着发呆吧?是不是象刚才一样,因为后悔早上的决定,继续坐在那里权衡到底该怎么办?

他又想起前天下午,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多么奇怪的表现,如此相反!――一霎那,他突然想起了女儿,――接着,他不由自主的想,恐怕女儿是知道这些事的――但随即,他控制住这些念头,不愿再想下去了,――强迫自己的意识转回云宝,还有他从昨天到今天晚上见到云宝前,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期待

楼下依然寂静着,寂静的让人感受不到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在片刻了思维空白之后,郭小峰摇了摇头,仿佛回过了一点儿神儿,感情的事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单方面再怎么喜欢都不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寂寞也罢,无聊也罢,暂时无处可去也罢,使云宝愿意和他有这样亲密的关系,――自己再期待,也只能尽量依顺云宝的心意,却不能勉强什么,――毕竟自己和云宝有近二十岁的差距,实在没有资格去勉为其难

最后的想法使郭小峰感到本来乱糟糟的心安定了下来――但说不出来的期待,还是使他忍不住又侧耳倾听了一下房间的动静,――一如既往,房间里依然寂静的犹如曾经只装载他一人时的寂静,并且还带有那种要寂静下去的寂静感觉

这一刻,郭小峰突然又想到了方月馨,今天他带着惭愧给她发了一个表示要分开的短信过了一会儿,方月馨回了一个短信,问他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方月馨的聪明使他更加惭愧,也使他松了口气,连忙如实相告――为了后一个原因

又过了片刻,他收到了三个字的回信――“恭喜你!”

恭喜吗?――如果有第三者看到刚才云宝的架势和此刻屋子的寂静,――大概一定要笑,笑他把别人无聊下的*欲当的太真了吧?

但他自己倒没什么难堪的,他觉得谁让自己老了呢?老到一切都行将稳定,毫无变化,乐观的自称“知天命”,悲观的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的年龄了,――从他,是更怕自己握不住这份

“ji情”感觉,到底五十了――,所以,即使短,短得像流星,他也认了!

这种感觉大概方月馨也能理解,所以“恭喜你”三个字,应非讽刺

想到这儿,郭小峰内心又由衷的对方月馨祝愿道:消你也尽快遇到一个真的爱你,配得上你的男人!――自己以凑合的心与她相处,实在对不赚也不配这样智慧通达的女人

――房间里寂静依然――

郭小峰的心也渐渐彻底寂静下来,然后他在寂静中霍然起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房间顿时恢复了素常的暗幽,咋然间变得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了,但他毫无障碍又走回床边,接着很平静地躺回床上,什么也不再想,仿佛一个人生活时那样,――闭眼休息,强迫自己休息着,渐渐的……,他的意识仿佛模糊了,又仿佛更清晰了,清晰地回到了昨晚的梦中,漫长的梦,一点一滴的重现着――云宝单纯凝望着自己的眼睛,轻轻敲击他手指的手指,一下一下,无声又仿佛叮叮咚咚的奏出了音乐,接着是他克制不住的拥吻,他把她推到了床上……

郭小峰一下子又醒了,为他腹部突然再次产生的熟悉的渴望的痉挛,但他没有睁眼,只是无声的开始让自己定定神,――正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他有点儿不能相信,是自己太想了吧?

――不过答案否定了他的怀疑,――云宝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下意识地,他从床上半坐了起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使他在黑暗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云宝依然冷冰冰,充满权衡感的目光,那目光含义无比清楚的说明:这双眼睛的主人至此还是没有彻底决定,和床上这个男人是不是要继续这种亲密的关系――

但终究也许已经在楼下长久的权衡过了,这一次,权衡很短暂,云宝突然垂下眼睛,不再看他,却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很自然的,仿佛女主人般的,撩开被子,躺到了他的身边

郭小峰微微侧过身,俯望着身边这个女人,云宝也平静的仰望着他,不再有权衡,――但也没有热情

真是平静!

郭小峰忽然想到现在那些爱搞“*”的男男女女在夜幕中表现出的所谓**的神情,细究下去,大概内里其实也就是这种麻木的平静吧?麻木的接受任何一位异­性­,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因为极度的寂寞已经使他们仿佛饿殍,成了“食物”的奴隶,垃圾也能甘之如饴,反过来,美味也视如糠草,――再也没有了那种因富足而挑剔,因挑剔而产生的――品位!

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任何轻柔的前奏,他突然将手放在了云宝两腿之间的敏感部位,这个没有任何前奏,并且偏于粗鲁的动作似乎惊住了云宝,身体本能的蜷缩起来,但郭小峰没有理会,用另一只手强迫她想蜷缩起来的身体展开,――他相信云宝会接受这个,因为她平静表情的下面是长久压抑的欲求,就仿佛有时“ji情面孔”的下面,不过是麻木的平静那样

至于温柔,他想,她此刻不需要

如他所料,在蜷缩的同时,云宝也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紧紧抱住了他,身体很快开始发烫,像着了火似的,并拼命向上贴合着他的身体,传达着她仿佛想被撕裂的渴望,无声的说明她也许不习惯,但喜欢这种恣意的行为,喜欢的很快发出了呻吟,不断地呻吟――,他适度放松了一些,――好让她凉一凉!――为他决定今晚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突然燃起他心底烈焰的女人,而他也不知道她哪天就走了,也许是几天后,也许就是明天!――目前只知道他们不同,他着火的是心,她着火只是胃!――只知道他抱着的是一个给他奇异感觉的心爱女人,而她抱紧的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异­性­!――只知道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结果他不能预料,而且也不好再挽留

早上的云宝,近乎逃避一样下了床,似乎回避看到证明她度过怎样一夜的场景直到一起吃早饭,还是低着头,不过已经没有了晨起时的窘迫,恢复了冷淡和平静,冷淡的让郭小峰感到甚至不能像前一天那样辗转说出一句挽留话,只是用目光来表达他的消

云宝看出了他的心意,没有回答,也还是回来了,只是同样沉默着,带着同样情绪上的权衡,――但这一天晚上,已经比前一晚要更早的上楼了

接下来几天,云宝一天比一天更早的上楼,也一天比一天温柔,――只是这一切仅在晚上白天的云宝还是不愿意同他讲话,或者准确的说:是不愿同他交流,对于必须要交谈的比如“今晚吃什么饭?”“上午有两节课”之类的话,还是会很简略的问或通知他,而她的态度也比前几天明显缓和,显得平静客气――至于其他时间,则显然更享受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漠视他的存在

感受着云宝夜晚的热情和白天的冷淡,――郭小峰觉得:云宝需要一个异­性­一定很久了,久到了终于饥不择食的程度――证据是夜里的云宝伴随着他们之间的缠绵,目光会柔和很多,甚至很主动亲吻他,偎依在他的怀里,像个小动物,或者像靠在大人身边小孩儿,非常的依恋――可同时,她的目光虽然柔和,却又飘忽,既象是偎依着他,又仿佛不是依偎着他,他只是代表一个物体,一个男人,不是代表他郭小峰

因此郭小峰再度清晰的告诉自己,他最初的感觉是对的,云宝并不喜欢他――其实光想想当初云宝对他误会她是同­性­恋的态度,那么非常大方的承认!――除了说明云宝信守了对女儿的承诺外,――更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他对她什么印象!

至于选择了他,他现在自己感觉是,可能就像一个极度疲劳的旅人,疲惫的只想随便找个路边的小店歇歇脚,而他正好就在那个路边――或者,他多年刑警生涯给他的聪明劲儿,还给他另外一个还不如上面的“解释”的解释:――也许云宝临时选他,没准儿跟女儿还有些关系

这种感觉令郭小峰非常的不舒服,并非难过,――因为虽然一度错觉,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另外,云宝也没有再假装喜欢他,她很坦白――他的不舒服中,主要是不甘心,如果这样下去,大概不几天,甚至随时,云宝就会彻底离开他――佐证他的的,是这两天云宝白天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因为夜间日渐亲密而继续柔和下去,反而出现了糟糕的苗头儿,瞟过他之后会无意识微微蹙起眉头,非常明显地显示出她的心里正在衡量着――是不是该走了?

但现在的他,却特别消云宝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他舍不得就这么让云宝离开了

有时想到这儿,他会突然觉得很困惑:自己是怎么了?他并非没有见过女人,――其实又岂但是他?――生在当今,恐怕世上几乎每一个男人都即使没有机会接触,也有足够的机会看到各国各种族,风格不同的所谓最美的美女照片,而且每年都推陈出新,――事实上,你想避都避不开看见这些美人图片,美女们和商人们显然都不容忍这件事发生――如所有人一样,他不得不对“美丽”见多识广,以至于到了对很多顶着各种美誉和称号的所谓“世界级大美女”都漠然视之的程度

但现在,他却被身旁这个容貌虽然秀丽,但也并不惊人的女人燃起了心底的烈焰,让一贯不爱勉强的他丧失了曾经的原则,――明知道对方需要的不是他,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抚摸她,亲吻她,温柔的爱她,长久的拥有她

可是――,如果自己仅仅是别人极度饥渴之下临时凑合的救生食品,怎么能指望困境解决之后,人家还会继续食用?

想想现在的心理,郭小峰有些苦笑着想:真是想也想不到,女儿可能想不到,云宝也想不到,他自己也完全想不到,――很多事的变化,大概只有老天才想得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想了又想,郭小峰决定趁着云宝还没有完全吃足吃饱,尚在他身边时,打破僵局,看能不能努力培养出一些感情

他选了云宝情绪最随和的晚间入手Sg

所以,当新的夜晚来临――

“云宝,你好像特别不爱讲话”郭小峰说,不再顺从云宝消保持沉默的心愿,只管开口了

云宝瞟郭小峰一眼,笑笑,但没有回答,依然如同前几天一样,把头放在他的臂弯,开始漫不经心的用手轻轻来回抚摸他的胳膊,那动作很像一个小孩儿在和家人亲昵玩耍她显然很享受这种沉默而亲密的感觉,不想被打破

郭小峰也很喜欢云宝这样亲昵偎着他的感觉,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但他还是决定牺牲掉今夜的快乐,一定争取让云宝说些什么,使自己对云宝能多些了解

“云宝你这么不爱讲话,为什么会选当老师呢?老师要说很多话对不对?”

云宝又看看他,依然没说话,但有些好笑的笑了一下,似乎在说:那是饭碗嘛,还能多讲究呢?

“那你可以做翻译嘛”郭小峰继续自顾说下去:“做翻译不是不用天天必须说话?我是说笔译,翻译书和资料的那种,云宝,你为什么不做翻译呢?”

也许是因为这最后的问题不能用点头摇头回答,云宝终于开口了:

“翻译很辛苦”

“翻译辛苦?”郭小峰立刻反问:“当老师不辛苦吗?”

云宝沉默了片刻,静静地解释:

“当翻译的辛苦是要不断进步,脑子不能休息,做老师,尤其是外语老师,教熟了,很容易”

这倒是,郭小峰暗想,语言这东西,几千年也没什么大变化,尤其云宝这种银行学校的外语课,肯定是普通常规的内容,重复的教,可不就是容易吗!

“也是”郭小峰点点头,然后带着点儿玩笑说:“但是当老师说话比一般人还要多,云宝你这么不爱说话,居然还是选了当老师,看来到底是怕费脑子更超过费舌头”

云宝听完愣了一下,又笑了,带着点儿害臊,――那种仿佛小孩儿被大人戳穿了一个无伤大雅诡计之后的害臊

郭小峰也笑了――

夜­色­中流淌出一点儿迥异于前几天那种单纯*亲昵的温馨柔和气息

“云宝,你不是从小就这么不爱说话吧?”郭小峰继续问

出了片刻的神儿――

“才不,”她轻声回答,眸子里焕发出温柔而又缅怀的神情:“小时候妈妈总说我这孩子话太多,还闹人,真的,我自己也记得”

“是吗?”

云宝抬起眼看看郭小峰,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落寞,然后轻声问:

“看不出来了是吗?”

郭小峰没有直接回答

“后来就不爱说话了?”

“对!”云宝回答,淡淡一笑:“没有人听,自然就不说了”

沉默了片刻,郭小峰轻声说:

“我很喜欢听人讲话的,你以后同我说好不好?”

“嗯”云宝漫应了一声,便继续沉默了

又静默了片刻,郭小峰拍了拍又靠在他臂弯里发起呆的云宝,轻声催促:

“云宝,我在等呢”

云宝抬起眼,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迟疑片刻,解释一句:

“其实我说话的,还说得很多”

“噢?什么时候?不要说上课艾那不算说话,聊天才算你爱同谁说话,好朋友还是同事?”

云宝又静静的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摇头:

“我喜欢自己对自己说,在心里说,从跟着外婆就这样,习惯了,现在跟别人就说不成”

“那可以慢慢适应嘛,可以这样习惯,也可以那样习惯对不对?从我这里练起,今天上了几节课?”

云宝又抬眼看看郭小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勉强解释道:

“其实不爱说话也是因为天天上课讲话不停,觉得嗓子很累,所以没事就不想说话了”

也许觉得找了个特别恰当的借口,所以云宝索­性­摆出一副要彻底安心入睡的架势

想了一下,郭小峰却坐起身,拍拍云宝:

“来,云宝,起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带着些茫然,云宝很不情愿地被郭小峰拉到了茶室,然后,又像木偶那样被按在茶桌旁边席地坐下

郭小峰打开地灯,在柔和的橘­色­光晕里先按下电水壶的开关,接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印有蝉风夏荷图案的大肚白瓷小茶罐,然后坐了下来,打开茶罐盖子,用茶匙从里面拨出一些叶子放入茶盘上粉绿釉薄胎瓷盖碗里然后侧过脸冲好奇望着他的云宝笑了笑,显出一点点神秘的样子

云宝也笑了,一只手托起了腮帮子

水很快就开了,郭小峰拿起水壶将开水迅速高冲入盖碗,然后立刻放下水壶,将盖碗儿里的水篦了出来,清洗了一下公道杯,他常用的碧青­色­莲花品茗杯和两个仿清官窑粉绿­色­小茶盅,接着又拿起水壶第二次高冲入开水,叶子被浸润的更舒展了一些,而且,仿佛还散发出一点点似有似无,说不清楚的香味儿,――郭小峰嗅了一下杯盖,然后盖好,这一次略退几十秒,才将盖碗里的水篦入公道杯,然后又将公道杯的茶水倒入刚清洗过的一个小茶盅里,拿起茶夹放到云宝的面前

“喏,尝尝”

云宝将信将疑地端了起来,然后喝了下去,立刻,她微微皱起眉头,然而还没开口,脸上又露出略微诧异的神­色­

郭小峰笑了,又在她的杯子里倒了一盅,示意她再喝下去

云宝马上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品什么味道,似乎终于品定了,睁开眼睛,刚要开口,看到郭小峰又在另一个小茶盅里倒入一杯白水,用目光示意她再喝下去

云宝毫不犹豫地端起来喝了下去,又略品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

“咦?怎么――”

“――开始是苦的,”郭小峰打断云宝,替她问道:“后面却是甜的?”

“对呀?”云宝好奇地打开盖碗看了看:“这是什么茶呀?”

郭小峰笑了

“这个其实不算什么正经茶叶,一次我去买‘铁观音’,闲来无事坐下来和店老板聊了一会儿天,那个老板听我说嗓子有些疼,就给我冲了这个茶我当时喝完和你的感觉一样,觉得很奇怪,老板告诉我,这是他们老家的特产,当地人把这种叶子叫做‘六月雪’,因为叶子­干­的时候你可以看出来,整个叶面覆盖着一层斑驳的白­色­的东西,‘六月雪’的名字大概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并不一定是统称,因为老板说也有人把这个叶子叫做‘碗甘喉’,说实话,这是哪三个字我都不知道,但我推测大概是喝一碗之后喉咙就甘甜了的意思不过老板最后说,现在有人又聪明的给这种叶子起了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苦尽甘来’,――这确实比前两个名字好记好听,――不过也算贴切,确实这样,初喝有股苦味儿,后味儿却甜甜的,尤其是刚喝完后,再喝一口白水,甜味儿更足,嗓子会感觉很舒服,云宝,你喝着是不是这样?”

云宝笑着点点头

“还喜欢喝吗?”

云宝又点点头:

“嗯”

郭小峰笑了一下,拿起茶案上的茶叶罐递给云宝:

“那你明天把这个带到学校吧,如果感到嗓子­干­疼,就在茶杯里泡一点儿喝,水有点儿味道,喝着好喝,会比光喝白水喝的多一点,多喝点儿水肯定对嗓子也会更好对不对?不过那老板还说,这个‘六月雪’­性­凉,不能长期喝,喝太多,对胃不好所以嗓子疼就多喝一点,没事儿就不要喝,反正你就带到学校放在那儿,根据自己的情况需要喝好了喏,给你”

但云宝却没有接,只是仰脸望着郭小峰,目光仿佛茫然,又仿佛有些奇怪,片刻,突然又垂下头,盯着那个茶叶罐,然后,她伸手接了过来,却又转手放到了茶案上,――接着突然一声不响地移身过去,一伸手解开郭小峰的睡袍带子,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地呼吸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初的吃惊之后,郭小峰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一口口热热的呼吸――,一股柔情突然从他心底弥漫开来――,

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云宝的脸侧了过来,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梦幻

但又注视了片刻,郭小峰心底刚才的那股柔情消失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倘若自己做过换心手术,那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相信,他新换的心脏一定来自云宝最挚爱的人,――而云宝,就是为追随爱人的心,才会出现!――因为云宝对他的紧紧拥抱,犹如凡人对佛像的膜拜,看着是那么虔诚和爱惜,其实爱的敬的,都不是泥塑木胎本身――而此刻的自己,就仿佛一具­肉­身,为云宝膜拜的另一个灵魂提供一个可以触摸到的实体表征而已

轻轻摇摇头,郭小峰使自己从幻觉中醒了过来,他从没做过什么手术,他身上的零件都是他自己的,所以,谜底不会是这样仿佛电视剧情节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这样呢?因为自己略微有些像云宝曾喜爱过的一个人吗?

如果是这样,似乎就解释了为什么过去那好几天里,白天云宝瞟向自己的目光是冷淡的,没什么感情,甚至有时仿佛还闪出一丝说不出的近乎怨恨的冷光――可到了晚上,在看不太清彼此的幽暗中,却乐于偎依在他的怀抱里与他缠绵――还有,一直都不爱和他说话,也是为不想打破那种外表带来的错觉吗?

只是那个人是谁?云宝为什么不和那个人继续在一起呢?因为那个人有家室,不能相处?

但是――

这时郭小峰又回想起吴队长对云宝的介绍,――显然,从云宝工作之后,并没有陷入什么“第三者”困境,她的领导,同事都没有这方面的反映反正至少从已知的情况看,云宝的私生活不仅规矩本分,甚至是闪耀着“光芒”的,――从她对外婆,尤其对自幼抛弃她的父亲的态度

当然,根据云宝同事不知云宝照顾父亲并接受遗产的事来看,云宝对自己的私生活保密很严――可是再严,只要长期有交往,只怕也有口风,而且后来还有他们警察的调查,尽管不是刻意调查这方面,但也绝不可能错漏这些信息,就比如遗产的事,瞒得过学校,却瞒不过吴队长

而且如果知道这些,根据他对吴队长的了解,在他为女儿朋友品质不明而的询问时,一定会告诉这些情况的,――毕竟做过“第三者”,在一般人心目中等于品质打了个大大的折扣,不可能不说,――如果不说,那基本就可以认定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不知道

假定是事情是吴队长也没查到,那发生的时间肯定要推到更早,――更早,那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么久了,可能吗?

郭小峰又微微低下了头,云宝一如刚才,靠在他的胸前,仿佛被定住了,只是她的面孔此刻却不知不觉呈现出异于平时的,近乎梦幻般的美丽感觉,犹如春日花丛中的少女,――这一定是因为正游历着最愉悦的心灵历程吧?

又注视了一会儿浑然不觉自己目光的云宝,郭小峰给出答案:有可能!――对孤僻内向,不容易进入新生活的人,是可能历久难忘多年前的爱情的,――甚至有的人还会越历久越难忘,如果他们后来的生活不太如意,或又身陷孤寂时,曾经,就变成了他们唯一的美与难忘!――而云宝,从他这几天短暂相处的感觉,尽管无言,却的确给他一种仿佛没有什么新生活的样子,每天吃饭睡觉工作的行动都只是活着的样子,她的­精­神领域确实都是在沉思回忆中

那为什么断掉了呢?――郭小峰的思绪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仅仅因为“第三者”的状态?但看云宝至今还这么痴迷的涅,恐怕不会为此就舍得放弃――另外,如果她大学闹过这样的事,那位王校长是不会帮助毫无门路的云宝的,――对了,当时吴队长转述时说云宝曾经的恋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这样看未必就是“婚外恋”,也许就是正常的恋爱,――只是像很多有缘无分的青春恋人,年轻气盛,一言不合,赌气分手,到后来岁月轮转,才发现人去情未逝,开始追悔年少时的任­性­,可惜人海茫茫!

可如果是这样,那刚才自己感觉的还对吗?这么大的年龄差?还会相像吗?

又茫然的沉思了一会儿――

也不是没有可能,――郭小峰想:因为外表相像有时并不是真的像,――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切近当事人的眼光,常城既­精­准又极不准,有时反而没有旁观者的客观,――尤其对身陷相思之苦的人,可能仅为某个陌生人的某种举止表情,体态声音口头禅等等反正不定哪儿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类似,就会觉得非常像……

“哦――”

一声幽幽的叹息惊醒了沉思中郭小峰,他垂下眼,看到云宝终于松开了他,仰起脸,用还带着回忆余韵的眸子冲他笑了笑,然后半回转身,拿起茶盘上那两个她刚刚用过的小茶盅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沉默了片刻,郭小峰轻声问:

“云宝,你刚才在做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云宝继续把玩着那两个小杯子,但过了一会儿――

“我在听――”她轻声说,声音里依然含着梦幻的味道

“听什么?”郭小峰语调现实的追问

云宝又回转身,此刻梦幻般的神采已经从她的脸上彻底消失,接着,郭小峰发现云宝突然笑了,用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充满掩饰的俏皮神情回答:

“听你的心在说什么?”

“那我的心在说什么?”郭小峰毫不放松的追问

“哦――喔――哦――”云宝吱唔起来,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刚才那种俏皮:“不知道,因为说了很多,太乱了,我听不清”

“是吗?”郭小峰反问,接着他突然抓住云宝的肩膀:“那让我也听听你的心在说什么,看乱不乱,能不能听清?”

说完,不等回答,就真的屈身将头贴到云宝的胸前

――接着,他真的听到了,听到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那有力而均匀的心跳,跳得那么强浆一定是颗年轻而健康的心脏,――不会像佳慧,佳慧的心跳他没有听过,但一定不会这么有力吧?否则就不会那么迅速而永远的终止了跳动,――如果他很早就听过,能听出来吗?――能因此早做预防,而不会那么猝不及防吗?

霎时间,郭小峰泪湿了

闭了一下眼,他又努力控制了一下,接着,松开云宝,坐直了身体

云宝不再笑了,目光也变回了往日的清冷,然后带着如同她目光一样的声音轻声问:

“你听到了什么?”

郭小峰用同样清冷的声音回答:

“听到了很多”

云宝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含讥嘲的笑意,――然后,又用如同她此刻神情一般的音调轻声反问:

“是吗?那我的心说了什么?”

郭小峰轻轻摇摇头

“你不是听到了吗?”

“是!”

“那为什么摇头?”

“因为我听不懂,”郭小峰平静的回答,突然紧盯着云宝的双眸,继续说道:“因为你的心没有说我听得懂的语言,云宝,你能给我翻译一下吗?”

云宝微含讥嘲的笑容凝固了――,

片刻之后,突然又低下了头,许久――,她又扬起了脸,带着难以言诉的感伤,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说道:

“云宝的心在说:她渴了,她喉咙痛,她想再喝一杯‘苦尽甘来’!”

目视着眼前那突然浮上一层薄薄泪光的双眸,郭小峰移开了目光――

沉默有顷――,

郭小峰突然伸出手一声不响地泼去残茶,利落的又冲泡了一道“六月雪”,――茶又篦了出来,热腾腾的,再次散发出那似有似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香……

端起公道杯,郭小峰又顿住了,侧过脸,又目视了片刻一直目视着他行动的云宝,直到从她的眼中得到了与刚才相同的回答,――一丝如这杯茶香般的笑意突然在他的脸上荡开,他侧回脸不再犹豫地把这泡特意而冲的“苦尽甘来”倒入了他自己常用的莲花杯,接着,端起一饮而粳然后一伸手搂过云宝,让他的­唇­毫不犹豫的压到她微微开启的­唇­上……

这一次,这杯不是被赠与,而是被渴望的“苦尽甘来”,――是在被他尝过滋味后,才传入了她的口中……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七

林木兰笑嘻嘻地看着郭小峰

“我知道我上次的悬念没有刺激出你的好奇心――”她以一种不在乎的神情说:“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厚着脸皮上门”

“哪里的话?”郭小峰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其实上次跟你谈完话,我是一直非常想知道下文的,但是考虑到上次你说‘说来话长’,我才一直忍着心中的好奇,决定专门抽出一下午好好听你说说,所以才延迟到现在也没联系你,又让你这个大记者亲自上门而且,我可没认为你是厚脸皮,木兰,相反,我非常赞赏你这种不断提高自我职业素质的­精­神,我还准备号召我的下属向你学习呢,­干­一行像一行,可惜你不能当警察了,否则我绝对把你调到我这儿,我得说你们总编把你招到麾下那是太对了”

木兰仿佛没有听出郭小峰最后声音里的调侃

“谢谢!”她很大方的回答,然后又自问自答的接着说:“我也这么看,当记者怎么能怕掉面子,吃闭门羹呢?”

“当然,”郭小峰笑着肯定:“所以我说木兰你将来肯定前途无量,人不怕矮,就怕不长,像你这样就不得了,将来不知道能多高呢好了――”

他又连忙笑着挥挥手截住木兰似乎要做的反击,显得稍微认真了一些:“――咱们言归正传,你也说这次你的‘话长’,那就赶快说,这会儿离下班还有两个来小时,紧着说,估计你能说完了吧?”

木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不可能!”

郭小峰略微吃惊

“哦?有这么复杂吗?”他问,然后又玩笑着说:“不会非得让我找出一天时间才够吧?”

“不!”木兰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那肯定还是不够!”

这回郭小峰真吓了一跳:

“不会吧?木兰,我并不总是这么悠闲的”

“我知道,郭队长,”木兰换了一副笑脸:“你们忙起来不得了,所以我已经决定把我们谈话的战略方针定为‘短暂持续长期’,意思就是说每次可以说的时间短,但一有时间呢,就再继续谈,而且要本着坚持不懈,不半途而废的方针,对了,我保证,每次交谈时间主要由你灵活掌握,你觉得怎么样,郭队长?”

“我觉得――”郭小峰­干­巴巴地回答:“恐怕你最好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比较好!”

听完郭小峰不那么通融的语调,木兰又叹了口气:

“唉――,说来话长――”

“那就赶快说吧,根据我的经验,不管什么话,只要开头,就有机会越说越短,否则什么时候都还是那么长,而且有时候要是闷不好,给发酵了,没准儿还更长,所以就不要重复叹气重复再说‘说来――’了,从‘话长’之后开说,下一句是什么?”

“下一句是:”木兰立刻简洁地接了上去:“――话说有一天呐,我们总编给我们开会,涅很激动,我们都理解,因为我们报社鞋经费不足,竞争不过《早报》和《晚报》,整天半死不活的,害得我们志存高远总编辑常常激动的不得了,很生气的那种激动,所以我们都习惯了,不过那天激动的有些不一样,很慷慨激昂,有股子要改天换地的­精­神,事实也果然如此,总编大人一上来就以非常激昂地口气告诉我们:经过他的研究,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资源――”

说着,木兰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总编慷慨激昂的神态和语调来,也变得颇有激昂味道:

“――不是黄金,不是珠宝,不是石油,不是矿产,也不是山,不是海,不是野生动物,甚至不是我们必不可少的粮食棉花等一切人类生存的必须的东西――”

说到这儿,木兰似乎想看看对面反应似的退下来

郭小峰立刻做了应有的回应:

“噢?是吗?”

“当然,”木兰回答,然后以略含得意,揭示谜底的口吻说道:“我们总编说了,石油怎么才能不是粘稠无用,甚至易燃的恐怖黑­色­液体,而是价值连城的黑­色­黄金?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黄金珠玉怎么才能是不能吃不能用的各种硬东西?各种野生低产的种子怎么才能变成改良过的各种农作物,产量又多又好吃?山呀,航,怎么把这两个不相­干­的东西联系起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人类的头脑,只有人类的头脑才能使一切物产真正变成资源!”

说到这儿,木兰又退下来,仿佛要听掌声似的歪头打量着郭小峰

郭小峰又即刻回应的点点头:

“噢――,太有道理,很有教益!”,但随后又追问道:“接下来呢?恐怕你们总编不是仅为了给你们讲他的心得才开会了吧?是不是该‘结论’和‘所以’了?”

“当然!”木兰一拍自己的椅子扶手,以一种无比感佩的神情说道:“郭队长你真是不得了,不是因为你也经斥样给你下属灌迷魂汤吧?――噢,我相信不是,不过我们总编是,接下来他果然得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他对我们说:因此他不再为我们报社鞋经费不足感到苦恼了,因为他有我们,而我们个个都有世界上最伟大的资源,他要充分开发和利用――而如何开发和利用呢?那就是责任到人,人人都必须拿出引人深刻而又有内涵的稿子来,而且还必须够长,来改变我们因为经费不足导致组稿不力的被动局面,有别人的好稿子那就别人上,没别人的好稿子我们自己上――如果不然,那么这世界上的一般等价物,我们报社很不充裕的资源――金钱――就可能不以每月工资的形式和我们打交道了――这对我可是巨大的威胁,我可不愿失去它,也忍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在痛恨之余,我还是决定恐怕还是好好开发开发我的资源是上策,――于是我坐在那里想艾想艾想啊――”

说到这儿,木兰第三次退下来,目光很信赖地停在了郭小峰脸上

郭小峰向后一靠:

“你不是想起我了吧?”

“着啊”木兰又拍了一下扶手:“你猜得真准,郭队长,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神探’,真是名不虚传,我就是想起了你――我想,除了自己不太管用的脑子,我还有什么独有资源?啊――,那就是你呀,许国胜被杀的那个案子我帮了你们很大忙,这是你自己说的,上次你还这么说来着,还总觉得欠我的人情,――而根据我的感觉和我打听来的情况,你是个很怕欠人情的人,总是尽量多多还报,说实话,郭队长,我觉得你这是不得了的美德,有这种美德的人已经不多了,对此我非炽慕,为了表示我自己对你这种美德的仰慕――”

“――所以你决定充分利用它并好好为你自己服务是吗?”郭小峰笑着打断木兰的滔滔不绝:“别唱赞歌了,说吧,木兰你是不是想写什么东西,想让我提供一些资料?如果是这样,我向你保证,只要不违反我们的纪律,我一定证明自己具备你期待的美德”

“谢谢!”木兰不客气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说定了啊”

“没问题”郭小峰放松地点点头:“这不就完了吗?有什么复杂的,你放心,需要什么资料,我不在,我会安排个人给你找,小肖,肖素,你上次应该见过,她是我们的内勤,去年一直帮我整理以前的案卷资料,我可以给她说一下,有什么也可以直接和她联系,怎么样?”

“不!”木兰断然一挥手:“不行!”

“不行?”看着木兰那副又变得有些尴尬的笑容,郭小峰不那么放松了,带着些许担忧问:“为什么?”

“因为――,唉――,”木兰又叹口气,然后以略微惭愧地口吻说:“因为,说来话长啊――”

“――别长了,”郭小峰立刻打断了木兰:“这次一定长话短说,不然我被你称颂的‘美德’肯定马上丧失殆尽”

“噢,好吧!”木兰也立刻恢复了­干­脆的涅:“是这样,我想一般的案件其实并不一定能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毕竟不是每个案件都跟‘德州电锯杀人狂’似地那么血腥古怪,而且一份份看资料,然后汇编成有意思的故事也很费劲儿这且不说,我们总编还说,必须要‘引人深刻而又有内涵’,我感到光凭自己的大脑资源肯定做不到这一点儿,为了尽量做到‘短平快’的完成任务,我决定借助外脑,郭队长,我听小秦说你讲案子最有意思了,而且那几次跟你说话,我发现你讲话旁征博引的,一琢磨,把你的话直接变成稿子都成,我们总编的各种要求都能满足,所以我不是仅仅来要资料的,而是――”

说到这儿,木兰汀了,摊开双手,很含蓄了结束了

但郭小峰非常不含蓄地坐直了身体,带着点儿震惊直截了当问:

“木兰,你不是让我帮你写,或者坐到这儿天天给你讲案子吧?”

木兰有些狡猾地一笑:

“当然不会?你上次还夸我又聪明又有分寸的,我怎么能做这么没有分寸的决定呢?”

郭小峰没有放松:

“但我也常常看走眼,尤其是对女人,木兰,你再次印证了这一点,我已经后悔上次乱夸海口了,现在你最好说清楚,到底打算让我帮什么忙?”

“别怕别怕,”木兰连忙保证般地承诺:“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怕人,也不需要你讲几个案子,只要把我需要的类型给我各说一个案例就行了,关键想利用你超过电脑的人脑,帮我直接筛选出几个有特­色­又有意思的案子”

“那你得说清楚你有几个类型?一个,十个,还是一百个?”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准”

“你现在还说不准?”

“是艾我正在研究,目前还没有总结好”

“你还在研究?你到底研究的是什么?对了――”郭小峰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需要凶手是女­性­的杀人案?”

木兰一拍巴掌:

“对呀,对呀,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最近以来的研究,告诉你吧,我发现现在什么一加‘美女’二字,就比较吸引眼球儿,所以我就准备按我们总编说的,投读者所好,打算写一个关于女­性­谋杀的起因动机和手段的长篇科研­性­与趣味­性­相结合的文章,除了选一些古代著名案件,其中还需要一些现在实际案例,两下对比,估计更有看头儿,所以就来求你了,郭队长”

“噢――”郭小峰略微松了口气,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应该还是自己查资料写比较好,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写这个,我倒可以推荐一个对此有一定研究的警校老师给你们认识,你们可以好好谈谈,还可以推荐几本书,那些写的更科学――至于我,木兰,不是我推卸,我真是觉得对于你所说的女­性­犯罪的起因动机和手段,并没有做过专门的研究,事实上,我就没研究过,所以很难给你有价值的资料”

“噢,这个你不用的,”木兰大包大揽的回答:“关于女­性­犯罪的起因动机和手段我已经研究透了”

“噢?”郭小峰失笑起来:“你都研究透了?”

“对!”木兰继续大言不惭地回答:“现在我就是打算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诉你,然后请你根据不同的类型为我提供一个典型有趣的案例就可以了,如果您愿意,郭队长,多提供几个我会更期待和更高兴的”

郭小峰一边笑一边摇头:

“木兰我看你就是想取巧,连案卷都不想查,你还研究透了?”

“不是不想查,”木兰很无辜地摊开手:“主要是你因为讲案例生动嘛,又有细节又有形容,案卷却是死板板的,我们总编说了,人类大脑是最伟大资源,而这个伟大资源的独特之处就是善于借助外力,比如现在文明的飞速发展就是因为我们不那么傻了,什么事都是自己从新­干­起,而是开始学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懂得资源整合,因此世界才变得更美好!我们总编还举了例子,说比如一个企业家他想开个厂,有没有必要什么都重新做呢?不!――很多时候直接――”

“――并购就可以了,对不对?”郭小峰替木兰说完

“对呀!”木兰一拍手:“郭队长你真博学,跟你说话太省事了”

郭小峰笑得直摇头,不过最后还是忍着笑点点头:

“好了,我必须说你们总编很厉害,消有一天你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也消能长长见识,也学学他的煽动­性­得了得了,没问题,说了这么多再不答应,我自己都觉得过不去了――行,你先把你‘研究透了的成果’给我简单说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配套上相应合适的案例,然后也想想,准备一下,再抽时间跟你讲讲,好不好?”

“太好了,太好了!”木兰眉开眼笑地回答

“那就开始说吧”

“艾不行”木兰回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来不及了,我这个成果要是讲起来那是――”

“――说来话长”郭小峰笑呵呵地替木兰接了下半句

木兰翻了郭小峰一眼,带着一点点维护“成果”尊严的神情说道:

“郭队长你不要小看我的研究成果,我给你说吧,我把我的研究成果跟我老公简单一说,他立刻就保证:以后会对我更好一些,因为他说,没想到女人这么得罪不起,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落到被­干­掉的下场”

“哎呀,是吗?”郭小峰失笑到控制不缀“那我得赶快听听,因为我是越老越怕死,可不想‘一不小心’了”

“你还是不信告诉你吧郭队长,等你听完你绝对会承认自己的收获也很多,那时候你就知道――”

刚说这儿,木兰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李可染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天哪,我们已经说了那么长时间了――”

接着她接通电话,立刻以焦急而歉意地口吻说:

“艾对不起,对不起,王姐,我已经在路上了,可堵车艾真是堵死了,你再喝杯咖啡吧,我恐怕要晚一点儿才能到,真是太堵了,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交通,真受不了,政府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真是堵死了,急死人了,――好好,你慢慢喝,我们呆会儿见!”

合住电话,木兰做了个惭愧的表情,然后一边站起来,一边还接着刚才的话头说:

“刚才说那儿啦?对了,现在我可以简单告诉你一点,仇恨嫉妒感恩喜爱,愤怒,高兴等等人类所有的情绪都可能导致一个女人犯罪,而且手段可能非常残忍!”

“所有情绪?”郭小峰笑着反问

“是呀!”木兰拍拍自己的大挎包:“有历史资料为证,不过这个说来话长,先不说了,手段也是很复杂,也是说来话长,――给你说个害怕的吧,比如吕后杀戚夫人,是不是手段很恐怖?”

郭小峰不得不同意地点点头:

“是,是吓人”

木兰显得得意了些:

“是吧?是不是开始意识到我的研究成果是有科学­性­的?我向你保证,郭队长,我是下了功夫研究的,也是受益良多,研究完我才发现,原来生活中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导致一个女人不高兴到想杀人,并且采用你想都想不到的手段――”

说到这儿,木兰顿了一下,然后以广告的口吻宣布:

“如果你想知道详细内容――,郭队长,就请尽快约我!”

“我一定尽快约你,”郭小峰也站了起来,然后仿佛保证般地点点头:“因为你的科学结论太惊人了,我真是很想知道详细内容!顺便说一句,我个人建议,木兰你最好再好好开动脑筋,为你这个惊人内容的文章起个配得上的名字,否则就可惜了”

一听“名字”两个字,本来抬腿要走的木兰又站住了

“噢,说到名字,”她歪着头略露苦恼地说:“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名字,不知确定哪一个好,你帮我听听――”

然后,也不等郭小峰回答就接着自顾说道:

“我本先定了个名字《论古今中外女人谋杀的起因动机及其谋杀手段》,可惜――,我们总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学术­性­太强,虽然没有否定,但还是让我再看看,能不能起个更浪漫一点儿的名字,我只好又请同事一起想了几个,一个同事起了个名字叫《的悲剧》,另外一个同事起了个名字叫《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还有个同事起个名字叫《女人――,永恒的受害者》;还有个同事――”

“对不起,”郭小峰打断木兰:“我听起来除了你起的,你别的同事起得好像也太不沾边了,至少不切题!”

“是呀,我也这么看,咦?你怎么知道不切题,我还没给你讲内容呢?”

“你刚不是总结了吗?”郭小峰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还举了吕后的例子,哎呀,那手段,男人――至少她儿子――都被吓出毛病了,还弱者?还受害者?――这也太不沾边了!――说实话根据你刚才的总结,我倒想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你可以参选考虑一下”

“是吗?”木兰有些警惕地看看郭小峰,显然从对方脸上的笑容感到似乎不会起什么好名字,但还是犹豫地问道:“是什么?”

“如果你的研究成果确实如你所说,‘仇恨嫉妒感恩喜爱,愤怒,高兴等等人类所有的情绪都可能导致一个女人犯罪,而且手段可能非常残忍,’总之是‘生活中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导致一个女人不高兴到想杀人’,那么我觉得有句古话当名字就最贴切不过,叫――

‘毒蛇蝎子蜂尾针,最毒莫过­妇­人心’,如果你想增加一点儿学术­性­,木兰,我看可以叫《论传统俗语‘毒蛇蝎子蜂尾针,最毒莫过­妇­人心’说法之科学­性­及其历史正确­性­又及其具体案例分析与实证》,好了――”

郭小峰终于笑了出来,然后为――“为自己研究成果被贬低”――而不快的木兰打开门:

“玩笑的,玩笑的,说真的,木兰,我也向你保证,你的研究成果真是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现在特别想知道你的最新科学研究成果,为此一定会尽快约你的,――不过你现在要赶快走了,因为要是你刚才就说自己在路上,这会儿还不在路上,那就太不合适了,再见!”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八…

也许就是那杯“苦尽甘来”的作用,――郭小峰发现云宝终于开始不再把他仅仅当成一具没有生命的­肉­身,一个代用品,而是尽管不主动,但也开始愿意回应他的目光和问话,进行一些极琐屑小事的交谈――只是对于真正的内心,大概她最看重的,以为最美好的感受,还很封闭

不过他也并不想追问,愿意云宝独享她内心曾有的美好,就仿佛他也愿意独享回忆与佳慧的点点滴滴那样Sg

只是随着云宝对他逐渐接受,郭小峰觉得同时好像对他又增添了一种抗拒,尤其是当他们度过一个特别美好的夜晚之后,白天的情绪反倒时常显出一种说不出的恼怒感,而且那恼怒感不仅是对他,好像还有对她自己的?!

那种矛盾的感觉,总使他想起某种人,――那种――当曾经的美好经历猝然终止后,就拒绝自己生活再度美好,好像感到如果自己再幸福,就是对爱人的背叛,是一种不忠!只有苦修与痛苦,才能稍微抹去一些那种‘爱人离去,独存于世’的罪恶感――的一些人

对于这些人,他一向认为如果自愿,那真是很难得的!

但对于这类人中某些,――那些因时光流逝,也许由于寂寞孤独的吞噬,使他们忍不住开始渴望进入新生活,或者已经情不自禁的踏入新生活了,――但固有的观念奇怪的感情等等说不清因素的交织下,又无法自控的做出――刻意毁坏自己可能又要获得新生活来获得心灵安宁的行为,却非常不以为然

因为这种安宁他觉得好比修行中产生了――“有无‘明镜台’”之争;甚至到了―类似素斋里不仅出现了素­鸡­素鸭素鱼的名儿,并且还照着真­鸡­真鸭真鱼的涅做,甚至连味道还都力求一样――的情况,不仅无不透着个挣扎和不自然,而且甚至可能矛盾的都无心修佛了

那些人也类似,他们这样做大约是感到可以自我解释:他们没有背叛,他们是拒绝的,一切融入与接受只是被迫,然后在这种破坏和解释中得到心灵的安宁但这种拒绝之后的安宁常城更大不安宁的开始,――因为表面看这些人的行为好像很厌恶新生活,但内心其实已经是渴求新的现实满足了,“破坏”只是为了心灵的某一部分得到解脱而已――真心倒是盼着两头如愿的!

不过结果常城总难如愿,毕竟建立一个美好生活不容易,――但毁掉它,很可能就一句话而已――因此这类人总是所谓“忠诚”部分如愿的同时,追慕新生活的部分又很不如愿的痛苦起来,于是这类人就总在“如愿”与“不如愿”中,循环往复的循环着……,――结局是怎么都痛苦,怎么都不如愿!

而对于这种状态,他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觉得好比那些修行修的满脑子想­肉­的信徒,――不能说不好,不对!――但就觉得这样的“修行”实在太辛苦,――而且,是否有必要呢?

当然,有没有必要他也不敢说,――只是他的脾气已经形成,务实,喜欢活得痛快,总觉得既然已经扛不赚那还不如诚实的面对无法控制的心灵变化,好好审视一下内心,哪一方占上风,就珍视占上风的意愿,放下包袱,该­干­什么­干­什么算了!――尤其是如果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又踏入新生活后,那就更没必要非得再去用“脚步向前,面孔朝后”的走路方式来寻求心灵的平衡,――因为他觉得那不是自欺欺人吗?而且也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性­是很快摔个跟头儿,一定伤了自己,没准儿还连累别人!

所以他很珍视云宝,珍视云宝再次带给他的那种美妙的感受,――尽管云宝是无意的,但他觉得,老天却是有意的,――有意恢复他作为“男人”的,曾经因为悲伤而一度“钝”掉的各种感情

可惜――,应该是观念不同的缘故吧?结局是他发现自己对云宝的的珍视却导致了她对他人品的轻蔑!

比如一天晚上和云宝漫聊时,当云宝说到了工作后的谈的那个快要结婚的男朋友时,毫无感情的评论说:

“想想就后悔,还不如不谈,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幸亏断掉了其实如果不是当初外婆坚持,我根本不会谈,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稀里糊涂的过了两三年”

他认为这话不真实,当然也不是认为就是撒谎,只是觉得像很多人那样,对于自己曾做出的不喜欢的行为,不肯不敢或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愿意归罪于外界因素――他想当时云宝应该也有愿意的心理,否则怎么能谈两三年呢?而且是介绍了几个,最后才选这个谈的,当时一定也觉得有可取之处,只是可能后来谈的不愉快,因此过后忘却了她曾有的真实心理,坚定的相信她就是被迫的

自然他也不好这么直说,因此听完只是老生常谈地劝慰:

“别这么说,你外婆也是为你好”

“那倒是”云宝承认:“外婆说我不该一直傻,有些事不可能就别想了,一定要好好活,要不然她死不瞑目的”

说到这儿,云宝的眼睛里露出了温柔的神­色­,望着他,很温柔地笑了笑,轻轻补充说:“外婆爱我,妈妈也爱我,所以我听外婆的,也听妈妈的”

他也笑了笑,尽管相处时间很短,他已经发现外婆和妈妈显然是云宝深深爱戴的两个家人,地位神圣因此心里一动,立刻就着她的话说道:

“是呀,你外婆说得对,她把你辛苦拉扯大,是消你好好活着――”

但云宝却又回到了现实,嘟起了嘴,带着轻微的埋怨叹了口气:

“可按外婆的要求我觉得活得很辛苦唉――,外婆很爱我,可她不知道我的心,总消我按她的想法生活,可我不想的,我有我想的――”

说到这儿,云宝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痛楚,突然又埋下头,显然不想谈下去了

但他忍不住坚持劝道:

“我知道,可如果是已经不可能的事,你还坚持,你外婆自然会的,会勉强你尝试新生活,做父母做老人的,自然都消孩子一直幸福的生活,而不是一直酱在某些过去的事里面”

沉默了片刻,云宝依然埋着头轻声回答:

“我知道,可总是忍不赚总是比,越比越不好,就谈不下去了”

恐怕就是这样,――他想,越比就越不满,越不满就越挑剔,越挑剔就越恶化,越恶化就越觉得当初开始的不值,越觉得开始的不值就约容易全盘否定,越全盘否定就越怕再开始的新生活犹如过往的失望,越怕新生活陷入过往的失望就越恐惧新生活的开始,于是患得患失,还没开始就开始忍不住再暗暗评比,越暗暗评比就又产生了新的恐惧不满,更怕开始,――所谓“恶­性­循环”,大概就是如此过程吧?!

“我也知道自己很傻,太傻了,怎么也接受不了别人,一晃就三十出头了,耗掉了自己这么久,外婆是为我好的,我自己其实也想通了,真正想通了,以后好好生活,不再一个人傻想了”

当时听着云宝这新的决心,他很高兴,人就怕自己想不开,自己想开,那就万事大吉了!――刚想再鼓励几句,就又听到云宝带着期待喃喃声音

“你说我以后还能遇到吗?不用一样的,差不多的样子感觉就行”

他忍不住苦笑一下,――这还是没放下嘛!

“他一定很出­色­”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云宝立刻回答,抬起脸,眸子里瞬间布满柔情,不过当触到他的目光时,情绪却又瞬间低落下来,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又转开脸,近乎自语的嘟囔道:

“其实,也不好,人不好!”

又顿了片刻,又没前没后地接了一句:

“还是好的,我也不知道,其实不值得,根本不值得,就是傻――”

说到这儿,云宝又顿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在静默中又自言自语地说:

“其实要是以后遇不到合适的,一个人也不错,以前也都过来了,闷了,晚上躺在床上想想,就好像活在我身边,也挺充实的”

一种说不出来的怜惜,使他忍不住劝了一句:

“虽然如此,但如果身边有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更好一些”

但他没想到这句好心的劝慰却起到了引火烧身的作用,云宝突然转回脸轻蔑地斜他一眼,然后带着强烈的讥讽回答:

“那要看对谁,你当然是那样!我可比不了!”

说完,不仅立刻背过身,还移到离他最远的床边,透出个羞于与他这种人为伍的架势

他尴尬的躺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觉得云宝的轻蔑有道理,有些人确实就是一生忠于一个爱人,或者至少付出更长久的忠诚时光,――相形之下,这方面自己确实不能比――所以他也接受被人不屑的事实,至少他还不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

可是――,侧脸看看云宝那连背影都透出的轻蔑与不屑,心里还是略过了一丝强烈的不快,――我不好,你呢?――就算没想开,可不还是躺到这儿吗?――唯一的区别无非是比自己挣扎和痛苦罢了!

也许他们的差别就在这里吧?――云宝比他更有对这方面“品格“的追求,――而他,却不怎么在意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关于“做人”,现在越来越多人重视了,都强调道德和做人的重要­性­,理由是――因为人坏,越有本事越可怕,要是没品格,那还不如没本事

这倒是的,他是刑警,千真万确,坏人的本事越大,对社会的危害越大但尽管承认上述论据,可对由此得到“要先做人,后做事”的结论却颇为濒,因为首先“做人”的标准根本没准儿,标准都没有统一,何来谈“学”“做”?“学”什么呢?又怎么“做”才是对的呢?――其次,即使有一些得到了世间公认,好的不得了的做人标准,如果“做人原则”比较具体,那过分强调“做人”,也能导致歧途,――比如,可能产生出一批社会危害更大的原教旨主义者,那些做“人体炸弹”的那个不认为自己做的对呢?

另外,即使是抛掉这些极端人物不谈,――过于迷恋“如何做人”,也能令很多渴望做“好人”的人陷入­精­神困境――因为他觉得由“非凡人物”显示出的“非凡美德”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很美,却不是人人穿得上的,――如果完全不审视自身,跟灰姑娘两个姐姐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憋着往里套,结果即使砍了脚趾,削了脚跟,鲜血淋淋的塞进去,感觉还是走了样!――不仅如此,过分迷恋“做什么人”,还容易陷入追求形式的状态,“做”来“做”去,成了为“做人”而“做人”,――一辈子光想做什么人,不想想该做什么事,忘了“非凡美德”都是由“非凡人物”在建立“非凡事业”中显示出来的,――美德,那只是副产品

在他看来,强调“做人”,目的还是为了帮助“做事”能更好一个纯粹的废物跟死人一样,根本不需要考虑如何“做人”的问题

他自己是个务实的人,觉得既然目的是为了“做事”,那就先“做事”,――“做事”的过程中自然也会形成一定的“做人”原则,并非就一定不知道怎么“做人”了事实上,恐怕所有社会通行“做人”标准都是前人在“做事”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当然,作为后来人,为了少走弯路,总结一下前人粗略概括的做人原则还是应该的,――可以作为大方向和尺度,所谓“以史为鉴”,避免短视

他觉得自己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这种人也未必就比每个每天光想着怎么“做人”的人更坏!社会危害更大!

只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因“做事”而形成的“做人”原则,会五花八门,说出来很多确实不崇高,欠缺那种让人敬仰的“人格力量”

相应的,那些努力使自己品格高尚完美的人,不管实际能力如何,行为是否令人扼腕,身上都有一种­精­神力量,怎么看都比无甚追求,玩世不恭的人令人起敬,――他也不例外对这些人,他也从不敢轻藐――毕竟,肯努力做“好人”的人,总是更容易走向善良,也容易保持­操­守

想到这儿,他又意识到,也许就是观念不同吧――,云宝确实为曾有的美好人生真的付出更长久的时光代价,在宝贵的青春时光!

这个意识使他刚才的不满消失了一些,――对于身体力行的人,即使不赞同对方的观点,他一般也尊重这种人

所以,几番转念后,他没有再生气,只是苦笑着决定: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再劝云宝“目光向前”了――劝人也要资格的,被人尊重,就是所谓‘一言九鼎’,对不对的,对方也会愿意听,愿意想;――不令人宾服,就是‘人微言轻’,说的对也很难打动对方;――至于像自己这样根本被人家看不上的家伙,――那就是典型的‘自讨没趣’!因此想开想不开,坚持不坚持,――就由云宝自己吧!――虽然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她其实也想开了,无非还有挣扎罢了!

果然如此,到了第二天晚饭时光,云宝一边吃饭一边对他说:

“其实我早已经决定想开了,只是有时候想起来还是心不甘,总是时而想开时而想不开,其实应该想开,向你学习,什么都放得下,人无情无义才能活得痛快!”

――向他学习?什么都放得下?人无情无义才能活得痛快?――这就是云宝对自己的评价!他暗自苦笑一下,听着真像选一个反面榜样,决定自暴自弃!

但他转念一想:关键是云宝的意愿――如果能如此,以后渐渐控制内心的矛盾挣扎,没准儿今后他们相处会更愉快,――这点儿其实最重要

因此他控制住内心本能涌上的不快,连忙配合地说道:

“是呀,对于不可更改的事实,有时候想不开,只是自己难为自己”

没想到这句话又撩起了云宝的伤心处,顿时抑郁起来,半晌对着饭碗幽幽地叹口气说道:

“可不是,人就得认命,老天爷不喜欢我,想的,好的,我总得不到――,妈妈也罢,外婆也罢,都是这样――”

他又一时感到不知怎么回答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宝显然又自己想通了,狠狠地给她自己挟了两筷子菜,然后对着碗用更自暴自弃的发狠口吻说:

“人就是得认命,又好又年轻又英楷老天爷不给你,自己想死也白搭,命不好,有什么办法?摊上什么算什么吧,总比老是一个人强,好歹是个活人!”

命不好?摊上什么算什么?好歹是个活人?――听着云宝愤愤地自言自语,他真是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儿才半是自嘲的接了一句:

“那你也太被动了,云宝,既然想开了,那就出去找找,你还年轻,现在条件也好,机会多,别这么凑合!”

卦沉浸在对老天不满的云宝显然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快,一边带着愤怒继续大口吃饭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年轻有什么用?天生命苦,还想什么?就这样吧,至少现在这里清净,舒服,没人唠叨”

说到这儿,似乎开始意识到这里的一些优点,云宝放下碗,抬起头四下扫了一眼,目光里添了一些满意:

“其实也挺好的,我从小做梦都消能住在一所舒适的大房子里,什么也不­干­,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有人说我,也不用考虑学费,生活费”

一直到说到这里,云宝的目光才终于投向了他,也许考虑到其他条件比较满意,所以目光柔和了许多,

但他连忙低下头装作吃饭――他怕自己失态!

然后一边吃,一边努力给自己解释:

虽然情绪之下云宝没有修饰用词,说了不中听的实话,但也不是坏事,至少清醒――他见过某些包了“下一代”的家伙们,那些女孩子们开始都是一脸纯真的谈爱,后来都是满面现实的谈钱,最后那种洞悉本质,翻脸成仇之后的失望更伤人物伤其类,他也替那些老家伙们难受,――真是倒不如早知道,还没那么难堪

所以,不愿被骗就不能听不得实话,――看上看不上自己是人家的权利自己听着不高兴,也就是各走各的罢了,犯不着发火,那没意思也更丢自己的脸,――想到这儿,他感到情绪松懈了不少,人也不象刚才那么难堪了

又冷静了一下,他抬起了头,云宝刚才的话和自己后来的转念,令他的心突然静了,不知为什么,此刻看她也突然没了前些日子那种不舍的感觉

云宝也正怔怔地望着他,显然此刻的她,已经意识到刚才信口说话造成的后果

对视了片刻,他笑了笑,很平静的说道:

“云宝――”

但他刚说了这两个字,

云宝却突然低下头拉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手中,嘴里开始喃喃地小声说:

“我嗓子疼,我嗓子疼,我嗓子疼,我嗓子疼,我嗓子疼……”

那个持续而脆弱的声音使刚才恼火到决定不如算了的他,心突然又软了下来――,半晌,他有些茫然地想:所谓“忘年恋”,抛却那些科学家,专业人士,偶像巨星等等凭自身各种卓越特质吸引到无数年轻异­性­倾慕者的优秀人士,――普通的中年甚至老年男人能吸引年轻女孩子的,吸引力还是主要源于物质条件,――要是要啥没啥,人家年轻女孩子凭什么喜欢你?就因为你够老够无知够一无所有吗?――同样,自己如此普通,凭什么期待年轻的云宝什么也不为,就对他一见倾心?

而且,自己不知道云宝不喜欢自己吗?――不是,事实是他早就意识到了,现在一直消留住云宝,不是还有什么玫瑰­色­错觉,就为自己喜欢她――感情的事,两情相悦当然最好,可要是如云宝说的:老天爷不给,难道就不活了,还不是“退而求其次”?――那要是一定要熏按现在自己的脾气,他觉得这种事“施比受更快乐”,宁愿选不喜欢自己,但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不要反过来――自己喜欢,做点什么也心甘情愿――可要是不喜欢,却还整天生活在身边,拿双深情的眼睛盯着,那他还觉得不自在,还觉得辜负了别人呢

既然已经清楚,那又何必自己吃不下几句实话呢?所以坦白说出源于物质因素,听着不痛快,可也诚实,也有相对坚实的一面,毕竟有个“图头儿”,倒是可能真愿意多留一段日子――如果接下来好好相处,没准儿云宝会发现他虽不具备她内心期待的“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标准,――但他也有他的优点儿,比如除了能提供相对轻松舒服的生活,还会更体贴她,渐渐的,真的更接受他这个人,愿意跟他好好过上日子也难说

自己本来打算的不也就是如此吗?

这后来又产生的想法使他刚才的火消了,听着那继续不间断的低声喃喃,――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轻声说:

“嗓子疼吃完饭我们上楼还泡茶喝,我还给你泡‘苦尽甘来’好不好?”

因此,这个因一时失口导致的风波就这样无声的化解掉了

这件事对于云宝,似乎在他把电水壶按钮按下的那一刻就开始放松,在她略含狡猾的还要他喂她并如愿以偿后,就彻底放下心理包袱,不去想曾经失口的事了但对于他,却不能忘怀,他觉得必须开始开始考虑怎么使云宝融入自己的生活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八…

一旦有心,机会很快就来了,――那是一天云宝一边叠洗好的衣服一边随口说:

“小峰,我觉得你的衣服颜­色­都很沉闷”

“是吗?”郭小峰应一声,然后随口反问一句:“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款式好?”

“嗯――”云宝歪过头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穿穿判裤和纯棉或条绒衬衣,我觉得你穿那样的更好看,因为你个子高,魁梧,穿上肯定比你现在的衣服显活力”

想像了一下,郭小峰觉得云宝说的仿佛欧美人爱穿的那种休闲衣服风格,云宝学外语,审美偏于崇洋――不过,从他自己的感觉里,除了惊人的胖子,正常的外国中老年男人,尤其在五六十岁的时候,好像是普遍比同龄的中国男人显得更有活力些,除了更注意锻炼,大约跟服装款式材质也有关系,――那感觉跟中外建筑相仿,――同样的年头,中国的木质古建筑,似乎就比石头房子更早消失了那种虎生生的力度和火气,早早的归于圆润安静沉稳了

不过因为现在上班常常穿有威严气概的警服,所以业余时间也懒得注意穿什么款好看,以­干­净大方随众为准

本来没在意,但又看看云宝,郭小峰心里一动,连忙说:

“真的?那你帮我买一套试试,那种休闲风格的衣服我也很喜欢,不过没时间­操­心搭配”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儿,云宝点点头

没想到话说完第二天,云宝就给他拎回来了一套,上衣是一件暗红格棉麻厚棉布衬衣,下面是一条经典蓝­色­的判裤

郭小峰连忙捧场似的试了试,对着镜子照了照,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真是凸显了他本来就高大,又经常锻炼的身材优势,和他偏于粗犷的涅也很契合,尤其是那种内在的活力感被衬托出来了,不装­嫩­,却显得更年轻了

云宝显得很满意,嘴里啧啧的自赞着: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看着多­精­神,多好看,我都不敢让你穿了”

望着云宝得意满足的样子,郭小峰连忙继续鼓励:

“真是不错,真是不错,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好看了不少,你再给我多买两套,我也打扮打扮”

郭小峰的鼓励果然鼓舞起云宝买衣服的兴趣,也许是多年没有这么费劲儿装扮另外一个人了,云宝的兴趣高涨的超过郭小峰的预期,又买又试又调又换,又搭配,忙得不亦乐乎,――心思一时全集中在这套衣服配得好,那套不太好,应该加个毛背心,毛背心应该是什么­色­等等之类的琐事上,――也没时间没事儿发呆,呆完了突然就对他满脸不入眼的样子了

甚至偶然间晚上躺着发呆,看那呆呆的目光,郭小峰感觉也不是思念原来的恋人,沉入往昔的回忆,――而是琢磨现在的什么琐事,一问,果然印证了他的话:

“想什么呢?”

“我觉得今天给你买的这条皮带不如店里另外一条毛边的,”

云宝回答:“那条更休闲,颜­色­也正,牛皮­色­,特别好看,不行,我明天得去找他们换”

郭小峰忍俊不禁:

“哎呀,好了好了,别累着了,能换就换,不能换就算了,我看这条也挺好,对了,别光给我买,你自己也买买衣服吧,这样吧,这两天我有时间,陪你去买几件衣服好不好?”

一直挺高兴的云宝听完这话话,更高兴了:

“好呀,明天――,不行,明天下午我可能有会,后天吧,后天要是你没事我们一起逛逛”

“好”郭小峰一口答应

云宝也笑了,接下来眼神儿更温柔了,温柔中还含着些其他含义,让他控制不住――

那个晚上接下来的时光他们过得很愉快,这份愉快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下午,在他们刚逛了两个店之后――

其实在之前郭小峰就感觉到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在街口遇到他们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只是在逛完两个店后,他确定那个女人确实在跟着他们,但他不认识这个女人,而且也相信,这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也不认识他,因为她那怨毒的目光一直盯得都是――云宝!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一直逛得兴兴头头的云宝显然没注意到,沉浸于在五颜六­色­款式各异春装的试呀,换呀的快乐中

迟疑片刻,郭小峰决定不先提醒云宝,但他更加留意地瞥了瞥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那是一张不能给人很好印象的脸,有种­精­明自私的刻薄相,尤其在她怨毒望向云宝的时候,――感觉更是额外坏另外,看她的衣着和气质,显然生活不会很宽裕

接着,隔着落地窗,他们四目相对了,那个女人同样打量了打量他,目光变得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再接着,那个女人突然朝大门走来

“云宝――”郭小峰连忙叫了一声

“什么?”云宝不在意地回头看看他,接着,表情僵住了,因为那个女人已经进了商店

但只是一瞬间的僵硬,接着,云宝就恢复了自然,还故意装作没看见那个女人似的,然后又带着更明显的故意冲他说道:

“小峰,你帮我看看哪一套好?”

一种即将发生一场当众吵架的的使郭小峰连忙站起来,消能阻止,但已经晚了,那个女人已经以一种讥嘲的口气开口了:

“梅云宝,你日子过得不错嘛”

“那当然,”云宝把衣服一放,带着迎战地神情回答:“有我妈妈和外婆在天上保佑我呢,我当然过得好”

“哼!别这么谦虚,我还是你聪明吧,――会装孝女,知道怎么骗――钱――”

云宝听完一笑,然后把衣服递给满脸紧张的营业员,用夸张卖弄口吻说道:

“也是,有钱呢――,就要多花一些,好吧,把我试过的衣服全包起来”

营业员立刻满脸愉快的照办了

云宝这才又回头看看那个女人,然后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轻蔑反问:

“那您老人家怎么不去骗呢?从我爸爸住院到他死,你和你的宝贝女儿怎么一次也没去呢?”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云宝的后娘!

郭小峰恍然大悟,然后不由得暗暗摇头:看这个女人至今还这么怨毒的涅,想来云宝小时候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但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快结账走人才是上策,好避免争吵升级

不过两个女人要吵架,一个男人很难控制

果然,还没签单,郭小峰就听到云宝后娘说:

“哼,你不要嘴硬,我告诉你,梅云宝,你别想独吞你爸爸的钱,那钱有你妹妹一份”

“妹妹?”云宝声调清脆地回答:“我妈只生我一个,我没有妹妹”

“哼,你不认,也不用你认,法律认就行!”

“那就去跟法律说好了”

“我当然会说,梅云宝,我给你说一次就是给你脸了,现在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法院?传票?――郭小峰一下子愣住了,一边接过自己的信用卡,一边开始琢磨是立刻走呢,还是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云宝发出一声冷笑,然后,传来颇为轻描淡写的一句:

“好,我等着”

接着,郭小峰看到云宝骤然拉下了脸,很是冷森森地,一字一顿地又说:

“老巫婆你听着,你没资格拿这个钱,别拿法院吓唬我,我告诉你,法院如果判我给,我也不会给你的,就是一把火把钱全烧了,然后就是坐牢,我也不会给你一分的!大不了大家谁都别要,哼!我不怕,我有吃饭的本事,我没钱照样挣得来,――你呢?哼!你这个老巫婆就等着带着你那从小就鬼混,到现在恐怕已经得了艾滋的宝贝女儿一起讨饭去吧!”

郭小峰被震在了那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云宝嘴巴其实是很厉害的,人也是很厉害的,并不是这些天在家里见的那个不是沉默就是撒娇的小女人

云宝后娘似乎也一时被这恶毒的诅咒气得哆嗦了,目光越发怨毒

短暂的震惊之后,郭小峰醒了过来,赶紧过去拉起云宝就想走,但云宝却不肯,脸上带着些出气的快乐,慢条斯理的还要再看看袋子里的衣服

“走吧,走吧”郭小峰拉过衣袋,拽着云宝就走

“急什么,”云宝不满地说一句:“我又没做亏心事”

话虽如此,但还是顺从跟着郭小峰向外走去,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云宝的后娘的声音:

“当然要急点儿了,沾上你这先克死娘,再克死爹,又克死外婆,克得全家一个不剩的扫把星,只怕今天晚上脱了鞋,明天能不能穿上还不一定呢!”

云宝站住了,然后突然大力挣脱郭小峰努力想拽住她的手,一脸狂怒地转回了身,郭小峰不得不也站住了,这时,云宝的后娘又带着满意和怨毒的口气继续说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梅云宝,你可真不得了,啧啧啧至今未嫁,该不是谈一个克死一个的原因吧?要不要劝你这个男人买份保险让你当受益人呐,你这么‘独’,不出三天――,”

话没说完,郭小峰眼睁睁看着云宝走过去,然后一扬手,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在了她后娘脸上,在几秒的呆滞之后,云宝后娘像疯了一样扑向云宝,这次郭小峰先回过神儿,在两个女人开始厮打之前,上前一步,抢先一把将云宝拉到了一旁,避开了云宝后母的回击,同时冲着一时吓呆的营业员厉声喊了一嗓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

吓呆住的营业员迅速醒了过来,意识到这里发生厮打后果很麻烦,也一拥而上拉住了云宝后娘,趁着这个当儿,郭小峰强拽着犹自狂怒,看起来也准备大打一场的云宝走出了店门,又近乎小跑的走到了停车超接着不由分说的把她推到车里,然后也是飞速上车,为尽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车子风驰电掣般的发动了,云宝依然满面狂怒,松了口气的郭小峰斜了她一眼,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女人的舌头恶毒起来,锋利可真超得过刀子!她和她后娘,彼此攻击的话都够毒了,估计那个女人这会儿也正在浑身哆嗦呢!

云宝狂怒的神情,在到家之后,终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瞄了两眼,郭小峰感到可以开口了,因此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轻松地说:zxSm

“吵了那么久,嗓子还不疼艾我听都听疼了,来,陪我去喝茶”

云宝很没好气地瞄他一眼:

“你不怕我克死你呀”

望着云宝那故作不在意中隐约的担忧,郭小峰顿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

“哎呀!克死我?我还怕你横克竖克怎么也克不死我,结果等不及先跑了呢,――我就那么没水准?这样的话也当真?”

云宝的表情瞬间转怒为喜,但瞬间又转了回去:

“就是嘛!这个老巫婆,最看不得我有一点儿好,一直害我,哼!现在她可没有办法了,咒我?哼!我现在是‘苦尽甘来’,我什么都有了,就让她嫉妒死好了!这个该死的老巫婆!”

“好了好了,”郭小峰拉过云宝一边向楼上走,一边继续息事宁人地说:“事都过去了,你就别气了,再说云宝你也没吃亏,先是咒人家去‘讨饭’,后来又打人家一耳光,云宝,”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原来总觉得你很斯文,老想着你在外面会不会受人欺负,看来不会”

没想到这句话又惹住云宝了,正上楼的她停下脚步,转回身气冲冲地冲郭小峰嚷道:

“我不厉害我活得成吗?我没有爹妈来照顾我!你知不知道,我从10岁就要自己照顾自己,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可能在我妈妈去世前就勾引我爸爸了,我妈妈死后,我爸爸娶了这个该死的女人,那个女人进到我们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走我,她对我爸爸说,说我命硬,克死了我妈妈,还会克死其他人,――就是这句话,我爸爸立刻就把我赶出了家!”

郭小峰怔住了,望着再次浑身哆嗦起来的云宝,片刻,叹了口气,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使劲儿搂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来到茶室坐了下来

静了一会儿,云宝终于再次带着愤怒说道:

“我爸爸把我撂给我外婆之后,不久我外婆突然病重,当时又把我爸爸叫了过去,我亲耳听到那个女人在病房外对我爸爸说:‘看,我说这个丫头毒吧,刚去她外婆家,她外婆就要死了,你可不能把这丫头给我领回来,我还不想被克死呢,别忘了,我肚子里现在有你的孩子了’,然后我爸爸立刻说:‘不会的,不会的,实在不行再找个人家给送了’那时候我听得真是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病床前对着我外婆一遍遍说:‘外婆,你不能死,你要死了云宝就没人管了,你一定要活下来’;‘外婆,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来’;‘外婆,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来’――”

眼泪开始闪烁在云宝的眼眶里,郭小峰的心抽了起来,下意识再次紧紧搂住了她,但云宝的泪水并没有掉下来,而是摇摇头又收了回去,带着倔强和愤怒继续说:

“就这样我说了一夜,后来我外婆的病情真的好转了,好了之后,外婆到处跟人说:‘我的命是我孙女给叫回来的’――可那个老巫婆居然还说我克死了我外婆?今天还这么说?她就是还想用这个说法吓走你,还想让我一无所有,像我小时候那样,她的居心就是这么恶毒!她还想要钱?呸!做梦!做梦!做梦!”

望着又一次愤怒到极点的云宝,郭小峰心里掠过一丝担忧,――看云宝的样子真是宁可死也不肯分钱给她的后娘,云宝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法律有法律的原则,不可能仅以某个人的愤怒为转移,――即使再考虑实际情况,比如生前照顾等等因素,也只可能在分配比例上做调整,无论如何也不能剥夺云宝同父异母妹妹的继承权

但此刻恐怕说什么云宝也不能接受,无声地暗叹一声,郭小峰咽回了自己到了嘴边的提醒,不动声­色­地开始泡

“铁观音”,茶香很快飘散出来,下意识的轻嗅一下,先为云宝倒了一盅,然后笑了笑,爱怜地说:

“好了,别那么气了,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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