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宝没有去拿,又喘了口气依然气愤地说:
“那个老巫婆凭什么说我克死了我家人?我妈妈是我不到十岁时过世的,我爸爸是大前年死的,我外婆是前年年底才去世,差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是我克死的?”
“你就别当真了,”郭小峰赶紧劝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后娘就是那种恶毒的人,想让你身边的人都吓跑才故意这么说,她瞎说,你自己也当真不是太傻了吗?”
云宝斜了郭小峰一眼,低声追问一句:
“你真的不信?”
“我当然不信”郭小峰立刻说道:“别说你家人是分别过世的,就是在一场意外中同时死亡,也不能归罪于你,这是什么时代了?现在没受过教育的农民都知道天旱不能求龙王,不如赶快抽水浇地,――我还这么胡乱联系?我在你眼里这么愚昧呀?”
云宝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好了,喝杯茶,消消气,说了半天嗓子不干啊”
可云宝还是没有去拿那杯茶,却斜过眼睛,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含着一些话,也含着一点点儿嗲,那嗲嗲的无声之语让郭小峰一下子笑了,笑着摇摇头,没再劝茶,而回手给自己常用的莲花杯里倒满了一杯,也斜眼看看表情渐渐开始满意的云宝,一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接着,――就如同那一夜共饮那一杯‘苦尽甘来’那样,又共饮了这一杯茶
瞬间,云宝的表情变得心满意足了,但同样转瞬间,却又一次抑郁起来,呆呆地望着茶盘,以一种说不出语气轻轻说道:
“可那个男人就信了,他还是生我的人”
郭小峰迟疑的暂时缄默了,――那人毕竟是云宝的爸爸,又过世了,而且死前他们父女又捐弃前嫌,――半晌勉强劝慰道:
“云宝,自我保护是人的天性,现在都讲环保,动物福利,可一旦发生‘禽流感’,不还是要扑杀所有的鸡鸭家禽?――事涉生死,人们就会忘掉温情,这也是人性人多怕死,面对生活里解释不出来的事,胆怯害怕,生气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很多人都喜欢胡乱归罪,消找一个理由或替罪羊来自我解释一下,这种情况我们自己也不能完全避免,不体现在这方面,也可能体现在那方面,几乎没人可以避免这个毛铂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好在你现在什么都好,这就最好,比什么都强”
“但我外婆就没怕”云宝淡淡的回答
“那当然,因为你外婆更爱你,你也更爱你外婆,对不对?”
“是!”云宝立刻说,眼睛里顿时现出一份温情,许久,又轻轻说道:“我爱我外婆,还有我妈妈”
又沉默了片刻,云宝直起身,目光中再次恢复了不平和愤愤:
“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妈妈早死,却让那个男人活那么长?好人为什么不长命?”
“好了,过去了,云宝,他是你爸爸”
“他不是!”云宝断然回答,眼睛里显出一种厌憎:“他是个混蛋,无情无义的混蛋”
郭小峰吓了一跳,那是一幅毫无任何情意的神情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云宝毫不退缩的反问,然后更加强硬地说道:“他就是个混蛋,他怕死,为什么连生活费也不肯支出?难道出点儿钱他就能被克死吗?那个女人不让他给我生活费,说日子越来越艰难,没钱,要养她和他们的亲生女儿,后来居然还说:‘女孩子到了十四五岁就该能挣钱了,不能站着挣,那就躺下挣’,这是人话吗?――那个老巫婆这么说也罢,――可他呢,我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可那男人就这样,像没听见似的,不仅不说什么,而且还真就不肯出钱!有这样的父亲吗?――哼!生了我又怎么样?生了我,我也照样说他是混蛋!我没有这样的爸爸!他早该得癌症死了,该死在我妈妈前头!”
郭小峰真的怔住了,――太过分了!这样的父亲被骂真是活该!
“哼!还说我是扫把星!”云宝继续气愤地说:“那个老巫婆才是‘扫把星’,从她嫁给那个男人起,那个男人的生意就江河日下,哼!老天有眼,该死的老巫婆,也没享上什么福,那个男人一度还破产了,呸!活该,早该破产早该死了!让他活这么长!”
“好了!”
感慨的无话可说的郭小峰只好息事宁人的拍拍云宝:“别生气了,你不是也说了,你爸爸后来日子也不好,一度还破产了,又离婚了,这就是老天爷罚他了”
云宝依然意难平:
“可他还是比我妈妈活得长好多”
此刻要想“息怒”,郭小峰感到恐怕还是先转个话题比较好:
“对了,云宝,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正气愤的云宝情绪果然顿时转成了忧伤,片刻,幽幽地叹口气:
“癌症,宫颈癌”
说到这儿,云宝突然又呆住了,她喃喃地说:
“你说我们家是不是有癌症基因呐?我妈是癌症死的,我爸爸也是癌症死的”
“别胡扯,”郭小峰连忙打断云宝:“你外婆不就不是?这不是遗传铂再说你妈你爸也没血缘关系,基因怎么互传?你这不是瞎联想?刚还看不上人家胡乱归罪,自己不也是这毛部”
云宝情绪转了回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哝着自我辩解:
“我只是的,不是存心害人”
“哎――,你可别这么说,瞎联想乱作结论还自以为是,那就是胡乱归罪的基船别看这会儿不害人,不定赶到什么事儿上,就会害人,还专能害住小孩呀,老人呀这种反抗能力差的弱势群体”
云宝噘起了嘴,然后撒娇地偎了过去,搂着郭小峰的脖子撒娇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渴了,我要赶快喝茶”
“你呀――,”郭小峰叹了口气:“一说你不是,你就‘王顾左右而言他’”
依然仿佛没有听到,云宝越发扭动着身子娇滴滴的催促起来“泡嘛,泡嘛,我渴的厉害,快点儿嘛――”
郭小峰只好笑着摇摇头,拿起水壶将炽热的开水高高的冲了下去,顿时冲出一缕淡淡的清香,几十秒的等待后,又快快的低斟而出
这次云宝立刻拿起她的杯子一饮而粳郭小峰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将这清澈金黄明亮的热茶慢慢的咽了下去,口中立刻也清香澄澈起来,又无声的饮了几杯,瞟了一眼偎在身边的云宝,果然神情渐渐回到了往日的温柔
略微沉吟,郭小峰拍拍靠在他身上撒娇的云宝,接着在她耳边轻声说:
“云宝呀,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什么?”已经重新兴致勃勃的云宝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关于遗产的事,”郭小峰轻声说:“你应该知道,法律有法律原则,不以我们个人情绪为转移的,所以,很多判决的结果也常愁人们失望,我消万一判决结果不如你愿,你也不要太在意至于钱,这样好不好,万一你要分出去一部分,分出去多少我补给你多少行不行?”
云宝转过脸,脸突然沉了下来,气势汹汹地责问道:
“干嘛?你要替那个老巫婆付账呀!”
郭小峰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云宝,说你瞎联想你还真能瞎联想,我看你比你后娘还能瞎联想,我怎么会替她付账?云宝,我为什么,唉――!
我为什么你还看不出来?还能得出那样的结论?!你可真没心,我不是不想你去跟法律作对吗?你也强不过法律,你想不给就能不给?法院是可以强制执行的,真的宁肯被关起来?”
“对!”云宝依然很强横地回答:“宁愿!”
“你宁愿,我还不宁愿呢,哎呀――,”
郭小峰叹口气,再次拉过云宝揽在怀中苦口婆心的劝道:“好了,别较劲儿了,云宝,我告诉你,心肠狭隘恶毒的人拿到钱也过不到好上,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的日子糟践了你别老想你后娘了,以她的狭隘心肠,我告诉你,你自己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能气住她,她这种人值得你同归于尽吗?没指望的人才选择同归于粳你自己也说了,现在什么都有了,还这么做,不傻呀?真是的,你肯犯傻,我也不肯让你犯!我可舍不得让你为点儿钱被关起来”
瞟了郭小峰一眼,云宝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半撒娇的问:
“为什么不舍得我被关起来?”
“为什么?”郭小峰一笑,轻轻拧了云宝的脸蛋一下:“没人陪我喝茶了嘛!”
云宝又抿着嘴满意的笑了一笑,然后目光落到那个朴素的棕竹茶盘上,又瞟了郭小峰一眼:
“你还别说,我以前从来不喝茶,在学校都流行喝咖啡,那时候同学们都觉得喝茶很土”
郭小峰笑了,向后一靠,半坐半卧的笑道:
“当然,你是学外语的嘛,学外语的人都喜欢洋东西,坐在‘星巴克’里,喝着‘卡布奇诺’,不是抱着本小说慵懒地靠在窗前,就是对着手提电脑敲打个不停,要么就是什么也不干,只是冲着窗外幽幽发呆对不对?”
“喂――,”云宝轻轻搡了一下郭小峰,有些撒娇地板起了脸:“你笑话我崇洋媚外是不是?”
“不是不是,”郭小峰坐直了些,显得认真了一点:“崇洋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确实喜欢,做人不需要那么多框框,喜欢个东西还要考虑是不是爱国啦,民族自尊了,――那心态也太孱弱了,不过就是喝个东西嘛!――而且咖啡厅的环境也确实不错,大大的落地窗,高大的盆栽,干净优美的环境,还有很多风格迥异的装饰,比‘星巴克’装修好的咖啡厅多得是,其实我也常根据情况约人到咖啡厅谈话,在那里很适合激起人们的谈性,我进去也觉得很享受――因为环境进而更喜欢一种饮料这很自然,这就是文化嘛,为基本的需要增加了一种艺术氛围,――菜还要‘色香味’俱全呢;――说实话,以前那种喝茶法,我也觉得不好,形式不好,味道也不好,根本不能显出茶香,那时纯粹是因为戒了烟,晚上提神才开始喝上茶的,一直说不上喜欢,喝的也不多,断断续续的,只是茶水口感清润,喝下去嘴里舒服,能除异味儿,感觉还能消腻,进而觉得好像还能控制体重,你知道我这人爱吃好吃的,以前年轻时有段时间体重噌噌猛长,一度是直线上升,一直长到近一百八十斤,吓得我连着强化减重锻炼才掉下十来斤,可后来喝上茶后,就是常规健身,吃的也没少多少,可居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百六十来斤上下浮动,不算太超重,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真的有点儿用,反正感觉这样对身体应该还是好的,才开始有意识的坚持喝,但也没喝出什么好,――要说真正开始爱喝,还专门在家里布置个茶室,天天离不开,那可是先喝上功夫茶后,才逐渐上瘾的先是迷上口味,再又看到了很多精致的杯子器物,真是漂亮,再到后来又看到各种茶室的布置,呵!更有意境了!――这才一步步真离不开,那情况跟喜欢咖啡厅环境而喜欢上喝咖啡的人是一样的”
“就是嘛,”云宝说道:“我上学的时候,那些喝茶的老头子总是拿着大搪瓷茶缸子,喝着茶还――”
说到这儿,云宝又学着过去不讲究人喝茶的样子,装镊样地虚啐了好几口,然后对哑然失笑的郭小峰说:
“――随时的呸呸呸的到处啐着茶叶褂,看着就难受,还有他们喝茶用的大搪瓷缸子,里面渍了不知多厚的茶叶锈,怎么看怎么觉得脏!而且那味道也不好,苦!――哪像你这么讲究,呵!茶盘上摆了这么多东西,茶杯比酒杯还鞋为了滤茶渣,还要滤网;喝茶前蛮干净的杯杯盘盘的还要再用热水冲一遍,茶也要洗一遍才喝;还有,给人端茶,手都不碰杯子,要用茶夹,表示尊重卫生,――而且除了茶杯吧,还有什么闻香杯,公道杯,泡不同的茶还要换不同的壶呀,杯呀的,哎呀,那么多花色――”
云宝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真是讲究死了!”
“功夫茶嘛――,”郭小峰笑道:“当然要讲究一点点儿,这样既卫生,味道也好,看着也赏心悦目,你觉得是不是?”
“是!”云宝立刻心服口服的点点头:“不仅看着漂亮,而且你泡的茶味道也确实不同,一点儿不苦,清香清香的,看着闻着喝着都舒服,我现在就开始爱上喝茶了”
郭小峰笑着点点头:
“这说明东西好自然有人爱,不好,强迫人爱也爱不上!――过去生活艰苦,什么都粗糙,看着都不提劲,想让人喜欢也喜欢不上,现在条件好了,东西讲究,品质提高,自然爱得人就多,现在喝茶的人不是就多了?而且年轻人喝茶的也多了,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好’字罢了――我现在爱喝,也是环境东西样样合了心意,你不知道,云宝,忙了一天回到家,先洗洗干净,然后就靠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吹着外面的风,闻着茶叶的那种香,再慢慢地品一杯好茶,那种感觉,唉――”
郭小峰不由得满足的轻叹一声,喝了口茶,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仿佛要再好好感受一会儿那一份惬意的寂静――寂静中晚风徐徐吹来,拂过茶案,拂过他们的面颊,也拂过白瓷茶荷里绿油油的“铁观音”,将那空谷幽兰般的清香越发吹开,吹散,吹到每一个人的鼻翼中,并顺着继续向他们的心灵深处飘呀飞呀,渐渐的……,只感觉整个心都被荡涤的宛如开满幽兰的山谷……
――许久――,
郭小峰突然又轻叹一声,把手中的碧青色莲花杯微微一举,和着满室沁人的幽幽茶香,漫声吟道: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茶香悠悠――
静了片刻,云宝突然伸手从郭小峰手中拿过那只小小的莲花品茗杯,握在手上仔细把玩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
“小峰,这种杯子家里还有吗?”
“没了,”郭小峰懒懒地摇摇头:“这个杯子是散卖的,当时我一眼看中了这个杯子的颜色和造型,就买回了一个”
“那还有卖的吗?我也想用这个样子的杯子,”云宝仰起脸,有些撒娇地噘着嘴抱怨:“我看着比你给我用的小瓷杯都好看”
“你呀――”郭小峰笑着摇摇头:“那也是很好的,我这个杯子可不比那些都贵”
“可我觉得你这个好”云宝噘着嘴坚持道
“好吧,回头我注意给你看看,有了给你再买一个好不好?”
“我也要一起去买,跟你一起去买”
“好――!”
云宝满意的笑了,又把脸懒懒地枕回郭小峰的膝盖,漫不经心的继续把玩儿那个小小的莲花杯,过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
“我也特别喜欢这个杯子的造型,精巧还不死板――”
说到这儿,云宝又把杯子展到手臂最远处,对着光线细细地看了看,借着已经有些暗淡的天光,从杯口看进去,依然可以看到这个莹润如玉的莲花杯一瓣一瓣间更加剔透纯净的瓷色,就仿佛一朵被冰雪凝住地雪莲花,那轻柔平和的色彩咋看极清淡纯净,但细细望去,却又仿佛散发出一种奇异深邃的美,越细细端详,就越仿佛被魔法定赚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令人茫然若失?!
――许久――,云宝轻轻叹口气:
“还有它的颜色,淡淡的,像玉,不,比玉还晶莹剔透,匀净无暇,说是淡绿色的吧,好像还跟一般的绿色不一样,细细看进去,好像还含了一点儿蓝,说不出来感觉,特别舒服,特别透亮,就好像那种,那种――”
“――雨过天晴后,”郭小峰不动声色地接上去:“――那种云破未破的天空颜色,是吗?”
“对呀,对呀!”云宝一下子坐了起来:“就是这个感觉,哎呀,你怎么形容的这么准?还这么诗意,你可真会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郭小峰微微一笑:
“‘雨过天晴云*’,傻丫头,不是我会说,早有人这么形容过了”
“噢――,”云宝恍然大悟:“说的真好听!叫什么?什么色?‘雨过天晴’,嗯,不错,不错,真好听!”
郭小峰又是一笑:
“其实就公论而言,这个颜色并不是传说中的‘雨过天晴’色,虽然已经没有确切标准,但目前比较公认的‘雨过天晴’是那种所谓的‘鸭蛋壳青’,颜色要更蓝一些不过我倒觉得这个颜色更符合我心目中‘雨过天晴’的感觉”
是的,――这就是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小莲花杯的感觉,一眼就觉得这种颜色,这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碧,又微含一点遥远天空的蓝,――才是他心目中传说里汝瓷特有的诗意而优美的“雨过天晴”
“我觉得也是!”云宝坚定的赞同
然后,她又懒懒地靠回他的膝盖,默默地望着这个小小的莲花杯,好久――,又近乎自语的轻声说道:
“真的,看着这个杯子,这个颜色,真的就像在连绵的阴雨后,终于看到天色慢慢转晴的感觉,望着那个时候的天,再难受郁闷的心也都跟着一点点放晴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十
十
“哎呀,木兰,看到你真高兴”郭小峰再度面不改色地冲隐含不满神色的林木兰撒谎说:“我一直都说要联系你,好好解解你上次在我心里留下的谜”
木兰皱了一下鼻子,回敬他一个表示完全不信的回答:zee
“但还是我不请自来,而且约了你两次才有这点儿机会”
“艾你误会了,”郭小峰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主要是一直想找一个够长的时间再约你,好一次听完你的全部研究成果,揭开全部谜底,免得你每次都慌慌张张说一半,这么精彩的内容听不完,你可能还不觉得,我可是心痒难熬啊”
“哎呀,郭队长,”木兰折,笑嘻嘻地说:“你可真会安慰人,当你的下属一定不会心灵受伤,绝对比我们总编强――,早知道我就不用替你做了解释,我对自己说,郭队长一向好心,这次之所以显得很冷酷,主要是为了故意锻炼我,想让我的职业素质越来越高”
“真的?哎呀,木兰,你们总编绝对比我强,他是怎么锻炼出你这样好的心理素质的?我请你一定找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你们总编,我现在特别仰慕他”
“不用,很简单,我就知道,”木兰用痛恨的口气回答:“就是老是让我们感到自己的饭碗很脆弱”
“噢――”郭小峰装镊样地对着天花板仿佛琢磨了一下,然后又故意用一种极度遗憾的口气说:“这可完了,我的下属都是公务员,我不能想撵谁就撵谁”
“是吗?”木兰立刻口气激烈的说:“郭队长,我想成为你的下属,绝对想成为你的下属,太想成为你的下属了――”
“唉――”郭小峰又装镊样地叹口气:“可惜这点儿我还是做不了主”
“唉――”木兰也装镊样地叹口气:“对此我觉得很悲伤”
略停几秒,郭小峰终于笑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的时间还是不长,偏这次不管说什么你还总是‘说来话长’,那就赶快说吧”
“谁说的,”木兰翻了郭小峰一眼:“这几天我又进步了,那句话是谁说的,华罗庚?好像是他,他不是说怎么才算读透一本书?就是要先‘由薄到厚’,再‘由厚到薄’,我就使自己进步到这个境界了,已经把我丰富的研究成果简练成几句话,准备针对不同的人,做不同长短的阐述,今天,我就打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精炼”
郭小峰向后一靠,啧啧的摇着头:
“啧啧啧木兰,我这次说的绝对是实话,我也很想让你成为我的下属,绝对想让你成为我的下属,太想让你成为我的下属了,我真的是见识了你的不得了”
“那我言归正传了”木兰咳嗽一声:“先说前提,――首先,女人是一种非虫诚,非常脆弱,非称良,非常美丽,非常容易受伤害的动物,你是否赞同我这个结论”
郭小峰迟疑一下:
“我觉得――,这要分人”
“分人,你为什么认为要分人?”
“难道你觉得所有女人都能达到你说的那些特点?”
“当然”
“理由呢?”
“理由?这还需要理由?”木兰以一种痛心的神色望着郭小峰:“郭队长,你的这句话充分体现了你对女人――,唉――,我不说了,看孙中山怎么说的,你等着啊――”说着,木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其中的一页,然后又说:“你听着啊――
女人是平凡的,
月朗星犀是女人用晨炊点燃新的一天,
乾连,是女人将零零碎碎缝补成一个美丽
女人是不平凡的,
风雨交加,是女人为我们打开寒门,
坎坎坷坷,是女人给我们关怀和温馨
女人又是伟大的,
人类常把母亲比作美丽和博大的化身
人类在生育女人的同时,女人也生育了整个人类
世界少不了女人
如少了女人,
这个世界将失去百分之五十的真,
百分之七十的善,
百分之百的美
没有了女人也就没有了人类”
念完之后,木兰真理在握的看着郭小峰
郭小峰低了一下头,然后又抬了起来,点了点说:
“好吧,我说错了,因为我的认知有问题,既然人家伟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伟人说的算,不分人了,女人都是你说的那样――是一种非虫诚,非常脆弱,非称良,非常美丽,非常容易受伤害的动物,但是――,我记得你好像打算谈论女凶手翱是不是我搞错了?”
“没有,没有,”木兰赶紧强调:“就是来找凶手是女人的案子的,对了,我不知道告诉你没有,手段越残忍越好,而且,其中一些还需要人很愚昧”
“噢――”郭小峰又点了点头:“可木兰你觉得从‘一种非虫诚,非常脆弱,非称良,非常美丽,非常容易受伤害的动物’里能找出你需要的既愚昧又手段残忍的女杀手吗?”
“当然能”木兰又以结论性的口气说道:“有历史史实作证,看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不是曾用魇魅做法,当然结果很糟糕,这种想通过‘做法’‘咒死谁’的情况清朝宫廷还有呢,《红楼梦》里也有类似的情节,――要是现在还有,那不是很愚昧的人吗?对了,郭队长,你有这样的真实案例吗?”
郭小峰想了一下,点点头:
“有的”
“那好极了?”
木兰立刻拿出笔在刚才的小本上记了一笔,嘴里还嘟囔着:“搞定一个”然后又抬起头,追问:“有没有投毒的案例”
“当然,”郭小峰笑了:“跟用刀子谋杀一样,投毒也是个青春永驻的谋杀方法,估计一千年后也有人用”
“太好了”木兰又在本子上记了一下,继续嘟囔:“又搞定两种类型”
“哎――”郭小峰敲敲桌子:“木兰,你不是就想找用咒语投毒,刀子杀人的谋杀类型,不过是要求凶手必须是女人而已吧?”
“你一语中的,郭队长”
“噢,那要是这样,你干嘛非要凶手是女人呢?那几样杀人手段男的也用,不能算女性专属的谋杀办法,而且,你不的把这些谋杀手段都归为女性身上会影响你刚才的结论吗?”
“是,手段一样,但男女谋杀心理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说来话长,非常长――”
“那能不能长话短说,或者就说几句精炼的结论让我琢磨琢磨?”
“嗯――”木兰歪过头想了一下,然后继续铿锵有力的说道:“因为女人跟男人不一样,虽然从本质上是一种非虫诚,非常脆弱,非称良,非常美丽,非常容易受伤害的动物,但同时又是一种很容易嫉妒,容易生气,容易记仇,容易失控以至于容易干出特别残忍的事情来,当然,最后也最容易后悔的动物”
郭小峰又低了一会儿头,半晌才抬起来,很诚恳地问:
“木兰,还有什么伟人的诗没有?我想帮助我理解一下”
“这个没有,”木兰满脸遗憾地回答:“要是解释起来――”
“――肯定必须话长,稍微短点儿,至少我是难明白”郭小峰接过木兰的话,然后终于忍俊不禁了,失声大笑
“木兰呐,虽然每次你来我都谈得特别愉快,按说不用让你更改风格了,但因为你今天的结论太精练了,下面你能不能给我谈点儿更浅显的,更明确的,更一听就是女人才爱犯,也才能犯得罪?”
仿佛没有听到笑声,木兰面不改色地回答:
“可以啊――,比如说我可以给你谈谈‘美人计’”
郭小峰本想说“美男计”也是“美人计”中的一种,不能算专属女人,但考虑到使用这招儿的到底还是女人多,因此点点头:
“对,到目前为止,虽然不绝对,但也基本算主要属于女人的手段”
木兰略微得意地一仰脸:
“对吧?我早说过我的研究成果很深入,告诉你吧,关于‘美人计’我做了更深入的研究,简而言之,郭队长,你一定要提防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尤其是那种一开始就对你摆出一往情深的涅的,否则你就很可能中了‘美人计’”
郭小峰忍不住再次失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木兰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我这是好心提醒你,郭队长,我发现这次见你,跟一年前大不一样,啊――,满面春风,魅力大增,人至少年轻了十岁,当然这是很好的,但根据辩证法,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以我还是要提醒你”
这回郭小峰的愉快登时真被吓了回去,该不是林木兰从下属哪儿挖出什么这会儿来诈他吧?――这太可能了,她和她们都混得很熟,――所以这会儿跟他开玩笑不过他是不会跟木兰扯这个的,已经有两个下属折磨的他头疼了:
“那肯定是跟你谈了几次话的缘故”郭小峰连忙若无其事地说道:“笑一笑,十年少,我必须说每次跟你聊完我都会至少愉快两个星期,今天这回肯定还不止,说真话,单凭这一点,我也消你能成为我的下属”
木兰耸耸肩膀:
“你们男人对‘美人计’总是持有令人遗憾的态度”
“哦?”郭小峰连忙顺着这个口风把话题往旁边岔:“这么说还有其他男人对你的研究成果没有做出合适的反应?”
“对,”木兰说,又皱了一下鼻子:“我把我的研究成果告诉我老公,告诉他,以后一定要提防任何想勾引他的女人,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都要提防,坚决不要理她们,看都不要看她们一眼,因为肯定就是‘美女蛇’,可他听完呢――”
“怎么样?”
“――结果不仅不听,反而立刻跑到窗户前砰砰地捶着胸口仰天大叫:‘天下的美人赶快来勾引我吧!――蛇也罢,狐狸也罢,我不在乎是人是妖,只要画皮好看,我都愿意――,还有,只要够漂亮,除了引诱下一个美人的本钱,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我的家庭,就是我老婆――,赶快来吧,我等了很多年了,都等不及了――!’,太过分了,怎么也不能加上‘我老婆’三个字吧?”
郭小峰再次失声大笑起来,好半天才笑着问:
“那你有没有继续警告你老公?”
“当然!”
“结果呢?”
“结果我老公很痛心地告诉我:认为我白嫁给他这么多年,根本不了解他的心?!――难道至今还不知道他是时刻保持着稳定的思想状态,将自己的境界一直提高到某些官员的境界:是见权力就抓,见责任就推,见贿赂就拿,见女人就上,见风头不对就往国外跑,万一跑不了就写沉痛的检讨,在检讨里说:因为放松了一贯的政治思想学习,使自己的思想境界降到了一个一般老百姓的层次!所以嘛,唉――”
木兰叹了口气,冲又大笑起来的郭小峰哀叹地说:
“我老公最后告诉我:他并不惧怕忍受被‘美人’欺骗后的痛苦,他真正痛苦的是至今没有美人来骗他?说着他真是显得很痛苦,唉――,听得我也是痛苦非凡呐!”
“哦?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还以为我老公是个好男人呢,没想到只是没办法才当好人的”
“唉――,”郭小峰也装镊样的叹口气:“人没本事就是这样,我和你老公一样,也是不得不做好人的那一种,所以这种‘糖衣炮弹’的危害性你直接给那些大权在握的人谈就好了,我,你就不用说了”
“啊――,你可跟我老公不一样,他只是一所高校的老师――”
“――所以――”郭小峰抢先打断木兰,免得一会儿又扯到自己身上:“――身边会永远萦绕着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啧啧啧,渊博的男教授,一定越老越迷人――”
“哎――,”这回轮到木兰打断郭小峰了:“郭队长,你不要说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郭小峰呵呵一笑,鸣金收兵:
“好吧,那就不说这个话题”
“哦,不行,”木兰坚持道:“必须跟你说”
郭小峰又恢复了警惕
“为什么?”
木兰略微狡猾地一笑:
“因为我需要你给我提供案例呀”
“案例?噢,可以,不过我劝你最好去查一些大案要案的资料,里面大都牵扯女人,那个更吸引眼球,而且也被演绎地很有传奇性了”
木兰摇摇头:
“那不行,太出名的不行,关键有照片,读者一看或一想到真人的真实尊容,马上就不提劲儿了!倒不如不出名的,管什么样儿呢,哪怕是夜叉,只管写成美人,也没处查,更吸引眼球”
“哦――,”郭小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知道了吧?”木兰得意地说:“我这也是很专业的,受的培训的”
“专业!”郭小峰夸张的点点头:“果然专业,不说我都不知道,不是你们总编培训的吧?”
“哎呀,你可真是神探!一猜即中!”木兰同样夸张的回答,然后话锋一转:“那郭队长你一定也猜出我还需要好几种类型的计划了吧”
郭小峰登时又笑不出来了,的地追问
“好几种?你什么意思翱”
木兰仿佛视而不见,一本正经地说:
“是这样,‘美人计’是个很吸引眼球的类型,所以我打算深入写写,根据‘美人’使‘计’的动机分别写几个案例”
“是吗?那你研究出几种动机啦?”
“好几种,为财,为升官,为情报,为复仇等等吧”
“噢――,”郭小峰点点头:“虽然具体目的不同,但都是图点儿什么,这案子区别也不会太大吧”
“问题就在这里――”木兰赶紧说:“郭队长,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呢我也考虑到会雷同的问题,已经做了更进一步的细分,尤其是为情报,为复仇的那种,艾那要说起来――”
木兰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今天是绝对说不完了,”她说:“你要下班,我也要走了,但我可以向你预告,是极其复杂,里面牵扯女人特别复杂的情感,我不说你是不会明白的”
郭小峰立刻承认:
“我绝对相信,而且,很可能你说了我也不明白,――当然,如果能再念首诗,伟人的诗的话,就没问题了,我到底是个警察,也算纪律行业,知道服从和接受上级指示,――所以就算不能领悟,还能强行‘顿悟’”
木兰不为郭小峰的谐谑所动,若无其事地强调着她的主题:
“不要笑话我,郭队长你也说了,跟我谈话很愉快,那就争取下次给我多留点儿时间,且让我跟你讲讲关于‘美人计’的诸多形式,动机,还有产生的结果,当然――,最最关键的别忘了我刚才给你说的那几种案件类型,一定帮我想几个稀奇古怪的啊――”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十…
十一
没事逛一下茶叶茶具店,对郭小峰来说都是愉快的消遣,而云宝的兴致则是更高了,从一进那些装修精致的店里,她就开始为讲究的装修发出啧啧称赞声
久已逛熟的郭小峰倒没什么特别惊喜的,直到看到一个哥窑风格的,器形颇大的八方杯后,才来了兴趣――对于龙泉青瓷,他情有独钟,无论是深沉凝重的哥窑风格的器物,还是光润似玉幽雅怡人龙泉窑风格的器物都很喜爱
不过一般情况下,作为茶具,他还是更喜爱龙泉窑风格,尤其在射灯的照耀下,看着一件件釉色犹如青玉的粉青或宛如翡翠的梅子青所散发出的那种如冰似玉,莹润淡雅的光芒,总是恋恋不舍,久久难以移步
但今天,郭小峰却被眼前这个紫口铁足,略呈灰褐青色的哥窑风格的八方杯给吸引住了,伸手拿起这个杯子,细细看去,杯子釉色沉实光亮,略有钵质感,开片也很适当,墨线洒脱,做工很是精致,同时又不失大气,器型也既似日常用品,又颇有祭器风味儿,恍惚中他突然想到,当初苏东坡举手仰问青天时的杯子该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吧?――这样浑朴大方的器物,虽无丝毫装饰,却质朴动人,又恰恰最能映出明月的柔美皎洁,――没准儿真的就是因为那样的夜,那样的月,那样的酒和这样的杯,给千古奇才的苏东坡又添了一份神思,潇洒地吟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千古绝唱?!
带着一丝笑意,郭小峰立刻买下了这个杯子
一直睁大眼睛看的目不暇给的云宝也兴致勃勃地买下了一个梅子青色的牡丹型的小碗
不过云宝显然更想要的是他的那个胎质通透,小巧玲珑的碧青色莲花杯,所以目光很快又转向别处,可惜这家没有,又转了几家也没有,而他曾经卖的那家店也早卖完了
云宝的嘴巴有些不高兴地噘了起来,郭小峰也有些遗憾――
“我们还有种新品,颜色很类似,”老板热心的介绍:“不是一个品牌,但也是台湾的,做工也不错,还是个三件套,带闻香杯和杯托,也挺漂亮的”
瞟了一眼满脸悻悻的云宝,郭小峰点点头:
“拿来看看吧”
三件套拿来了,果然瓷色很相似,只比那件莲花杯略碧一点儿,呈纯正的碧色了,尤其是杯子,――但配套的柳叶型杯托“出筋”微露,颜色相对更浅淡和接近一些郭小峰觉得,已经是很像了,摆在一起,也近于一套了,另外这套小三件组,造型精巧,并排放好,就宛如挂了一帆,乘了一人的一叶扁舟,十分生动可爱
他的目光转向云宝,果然,云宝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了,刚才还噘起的嘴巴此刻抿成了一牙弯月
“太好看了”
意识到他探寻的目光,云宝低声说
郭小峰立刻鼓动的附和:
“是不错”
云宝点点头,笑了,然后说出了他刚才的心里话:
“万一买不到那个莲花杯,这个也不错,这两个颜色很相近,而且我喜欢这个柳叶托,看!多像像一片柳叶,又像一条小船”
说到这儿,又特别看了郭小峰一眼,仿佛在询问
郭小峰笑了,刚逛的时候,云宝被一些极其价廉的成套的茶具迷住了,认为已经很漂亮了,有些心动想买,但被他断然阻止,云宝以前没有注意过这些,所以一时看不出来好坏,――但他知道那些瓷器质量太差,釉面很快就会磨掉,接着杯口露出一道一道的灰胎,很是难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阻止了,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解释了一下,云宝则迅速理解了,还笑嘻嘻地自嘲:“看来我没有眼光”
现在想来就是为征求这个意见吧?
“很不错,这个质量也很好,值得一买”
云宝彻底高兴起来,又刻意追问:
“我的眼光是不是提高了?”
“当然,飞速提高”
“比你怎么样?”
“比我还高”
“真的?”
“真!”
云宝再次吃吃笑了起来,就在这笑声中,他们付完帐又放松的继续漫逛了起来,接着,又在他们信步东张西望中,云宝突然尖叫一声:
“青花?――”
郭小峰汀了脚步,望望这家茶具店的门脸儿,笑了,这家店他以前逛茶店的时候也常进来坐坐,不过主要是买茶叶,这家店茶具较少,除了一些大路货,也卖景德镇瓷器,但是属于质量档次比较平常的那一种
“喜欢青花?那进啦”他说,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郭先生来了,”刚一进门,老板娘就立刻热情的起身招呼:“很久不见,请坐请坐,来,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对了,我这里朋友送了些上好的‘水仙’,要不要先尝尝?”
“好!正好也逛的有些渴了”郭小峰笑着回答,然后对云宝:“你要想看先自己看吧,我先喝两口茶”
云宝点点头,一边继续兴致勃勃地看展示柜,一边问:
“小峰,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郭先生喜欢画工特别细致的,而且不能太满”
陪着云宝看瓷器的小姑娘,听到了云宝的话,立刻热心的主动解释:“青花还好些,要是彩瓷,稍满一点儿他都不要,他说他不喜欢景德镇粉彩上的花卉图案――”
“粉彩?”云宝惊讶地打断小姑娘问:“这不是青花吗?”
“是,这是青花”那个小姑娘连忙解释说:“现在青花流行,周杰伦都唱了嘛,现在的人都点名要,所以现在新来的货全是青花瓷,我是说原来,原来我们也进过粉彩图案的,郭先生说那些图案他不喜欢”
“那粉彩是什么样子?”云宝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小姑娘,半晌回答:
“粉彩就是上面画的是彩绘图案,青花粉彩颜色釉和玲珑瓷是景德镇四大传统名瓷――”
“――是吗?那些都是什么样儿呢?”
“嗯――”
新的问题似乎更难住的介绍的小姑娘,咕哝道:“你要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我也给你解释不清楚,你还是看青花吧,很好看的,来这里的女人都喜欢青花,因为很清雅对不对?你看这个缠枝莲图案的茶叶罐怎么样?这是精品,还有配套的盖碗儿和杯子,都特别细致,你看看,多好看呐――”
“噢!”
尽管没有回头,但习惯性的敏锐还是使郭小峰觉得云宝最后的单字应答中似乎含了一点儿不快,他立刻回过头招呼一声:
“云宝,要不也来先喝口茶再看吧,要是很想知道其他那几样是什么,我再领你去别家看看,到时候你一看就知道了”
云宝扭过脸点点头,走到茶案前坐了下来,稍微显得有一点点扫兴,片刻,她的目光又被老板娘面前专用茶杯吸引住了,又望了一会儿,终于指着那个杯子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个杯子都裂了你为什么还用?你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小杯子”
在略楞一下之后,老板娘和刚才陪云宝看瓷器,现在也走过来的小姑娘对看一眼,然后同时“噗哧”一声笑了,那声音明显地就如同笑话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云宝的脸一下子红了
郭小峰连忙笑笑解释:
“那是开片,不是裂了,其实也是裂了,釉层裂了,不过这是刻意烧出来的,现在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类型的杯子”
略微低了一下头,云宝又抬起来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懂,”她又问老板娘:“那你这杯子一定很贵吧?”
老板娘越发矜持的笑了,然后自得地说:
“且不说这杯子我养了好久了,单这份感情,就是金不换就杯子本身,也可以说这屋里哪个茶杯也没我这个贵――”说到这儿,又冲郭小峰一笑,问:“郭先生,这位怎么称呼?”
“她姓梅,是个老师”
“艾梅老师,你看――”老板娘把她那个看来极其普通的牙白色的布满开片的杯子递给云宝:“你仔细看看,知道吗?这些开片都是自然形成的,可以说这杯子你想在这个世界上再找到第二个是不可能了,而且将来到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所谓浑然天成你再看看,看看你就明白了,这东西最耐看,看久了,比那些花呀,草呀还要耐看呢!那些玩意儿都是商品级的,一造一大批,满街都是,没得看的”
云宝连忙很小心的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连忙很小心的递了回去:
“噢!”
“怎么,要不要也买一只也回去养?”
“养?――”云宝迟疑地反问一句,目光有些茫然,显然她没有明白这个词
老板娘又笑了
“就是让你买一个回家放着”郭小峰连忙解释:“你喜欢就买,不喜欢就算了,按自己的心意看”
云宝的脸又稍微红了一下,瞟了一眼表情淡淡的郭小峰,然后很礼貌地回答:
“我不太喜欢这个样子”
老板娘又笑了笑,并不介意,反以一种理解的安慰口吻说:
“你一定是刚喝茶,喝得久了,见得多了,就明白什么是好东西了,没关系,你跟着郭先生,让他跟你说讲说讲,很快就会看出好坏了,”
说到这儿,又冲郭小峰笑了笑:
“郭先生,以前爱跟你来的那两个下属,就是一个说话像吵架的,另外一个长的很漂亮的那俩姑娘,前一阵儿一起来这儿买了两个走了,说也要回去慢慢养呢”
郭小峰一听也笑了:
“噢――,是小胡和肖素吧,呵!到底是年轻人,接受新生事物快,比我强说实话,我也看不出这有什么好,还是觉得街上卖的那种一套一套的瓷器就挺好看,什么造型什么颜色都有,怪好!――所以说我们这业余的跟你们就是不一样,你们还是讲究,讲究原料,讲究个性,讲究名家”
似乎听出了点儿对方的不爽,对于顾客,尤其是老顾客,老板娘立刻发挥生意人本色,连忙改口笑言:
“郭先生你可别谦虚,看我们的小丫头都知道你讲究,至于那些成套,虽然是商品级的东西,可有些也真的不错,尤其是你爱买的台湾茶具,确实比多数内地茶具漂亮”
“现在也说不得了,”郭小峰依然笑着摇摇头:“内地目前也有很多漂亮的不得了,我现在就很喜欢龙泉窑,我看烧的都挺漂亮,景德镇的就不用说了,品种还多,还有河北出的骨瓷咖啡具,那种精致漂亮又别具一格,泡红茶,比中式茶具另有韵味,真是各有各的妙”
“所以说郭先生你会讲究,”
老板娘连忙又接腔,继续更加发挥着生意人的恭维才能:“知道什么好什么坏,怪不得带得这么多人都喝上茶了,对了,”
老板娘又扭头对在旁边的小姑娘说了句福建话,然后又回过头对郭小峰说:
“我让她把那套缠枝莲的茶具拿来给你看看,是画的很清秀的那种,准合你的意,画的漂亮,寓意也好,是这次我们专门进的精品,你看看中不中意?”
茶具被小心的拿来了,郭小峰对着光细细欣赏起来,果然不错,胎质坚实,釉色细腻柔和,画工也不错,而且,像老板娘说的,缠枝莲――,这意思名称都好,――偏今天又是和云宝一起来逛的――,
“好,帮我包起来吧”他立刻抬起头说,然后很高兴的看看身边的云宝,却发现她的情绪已经相当低沉,尽管脸上一直带着淡笑
――楞了一下,郭小峰连忙付账,然后带着表面在笑,却明显隐隐不快的云宝匆匆离开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出了店,云宝的脸就掉了下来,跟外面阴的要下雨的天一样,哪里也不肯再逛,等到了家,表情依然和天气同步,沥沥淅淅已经下起了绵绵春雨,那拆包装的手劲儿都透着个想要发火的前奏
被人笑话一下肯定不开心,不嘟囔几句估计也消不下气,郭小峰笑了笑,主动开口问道2m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云宝立刻气冲冲地回答,显然早就想开口了:“你听不到翱人家看不起我嘛!嫌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嘛!”
“哎呀,谁能说你是土包子?”郭小峰笑着调侃:“除了外国人,就数你这学外语的人最洋了,还敢嫌你土?茶叶才是‘土’东西,喝茶才是‘土包子’的习惯,下次你冲着她们念英文,准把她们都镇住了――”
“――哎呀?”云宝登即把手中的东西重重一放,眼一瞪,:“你还这么说?我被人笑话了,你觉得还不够是吧?还向着人家说话,也笑话我?笑话我没文化是不是?跟谁都不能比,不说比不上那个能看出那种杯子是高贵的不得了的玩意儿的老板娘,比不上你那知道买那玩意儿的下属,甚至连那个大概连高中都没上的小姑娘也比不上,知道什么什么瓷,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笨蛋是不是?”
郭小峰愣住了,没想到云宝会为这点儿讥嘲气得成这样?!
“你这可扯哪儿去了?”他连忙走过去连忙讨好的拉过云宝的手:“我怎么会觉得你没文化?――我觉得她才没文化呢!”
云宝一把甩开,用力用鼻子回了一声:
“哼!”
郭小峰连忙忙不迭的继续解释:
“我说的是真的,尤其那个老板娘说的那一套,根本就是乱讲,我告诉你,那个杯子没什么稀罕,什么开片?什么独一无二?――独一无二就是好了?独一无二的糟糕也是独一无二!――至于开片,更没什么玄乎,开片就是瓷器的胎和釉膨胀系数不同导致的结果,最初本来是一种缺陷,是早期人们烧瓷技术不过关时出现的现象,所以早期的瓷器可以说几乎都有开片现象,直到后来技术过关,才出现了我们现在随处可见的没有开片的瓷器,――你想,要是开片意味着天好地好的,人们干嘛还要攻克这个技术难题,烧出不开片的瓷器呢?――肯定还是觉得有缺憾嘛!――事实也是这样,正是有了不开片这个基船才使瓷器艺术继续大发展,后来出现了什么青花五彩粉彩等等各类的名瓷,因为要是釉面总有开片,能不影响绘画效果吗?要想绘上最美最新的图案,首先就不能有开片,你说对不对?――所以我说你不用听她扯的那一套”
云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
“也是!”她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转回脸审视着郭小峰的表情:“但应该也不那么简单吧?她又是卖这个的,能没点儿名目?我不信!你告诉我实话,我不想下次还被人笑话”
“我没撒谎,”郭小峰继续耐心的解释:“当然,开片也有讲究的,我刚买的那个八方杯就是现代仿‘哥窑’的产品,上面就是开片,很漂亮是吧?宋代著名的‘哥窑’就是以开片而闻名于世,所谓‘金丝铁线’,这是小玩意儿,有机会我带你去博物馆看看,真品就更漂亮了,要说‘哥窑’的开片是独树一帜,无可匹敌倒是所言不虚,真是漂亮非凡,――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还有很多人迷恋‘开片’这种形式―ā
“――我说吧――”云宝打断郭小峰,又瞪了他一眼:“我就觉得得有点儿讲究,要不然那个老板娘会说的这么自鸣得意的?还有你那俩下属为什么去买呢?你告诉她们不告诉我?什么意思?”
“哎呀,你说哪儿去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哥窑’的开片闻名是真的,另外,像很多自然的颜色肌理一样,开片有时也会产生一种视觉美,有人比较喜欢也是真的,但要由此说有‘开片’的瓷器就意味着高级,意味着独一无二的好?――那绝对要么是蒙人,要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我说的以开片特色闻名于世的‘哥窑’,可不是仅仅有开片,而是利用开片这种缺陷形式,巧妙地表现出一种独特的艺术美,绝对大有讲究的――要是什么也不管,光有开片就把一个杯子说的天大地大,妙得非凡,――怎么说呢?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跟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指纹,或者瞅着自己吐在地上的一口唾沫而沾沾自喜那样――”
云宝扑哧一声笑了
“是吧,是吧――”郭小峰也笑了:“这种自得叫外人来看来听,也只能笑了!――所以你相信我,那个杯子要我看根本没什么,既无造型,釉色也不太好,将来开完片,肯定显脏相,――要不然我怎么不买?你听她说!――还有,还用茶水养?‘金丝铁线’是这么做的?真亏她敢说!――我不骗你,云宝,你别被她那架势蒙赚好像是怪有文化,其实没那么回事儿”
这回云宝信了,但还是嘟囔着说:
“话虽这么说,肯定还是有点儿讲究,要不那个杯子一点儿也不好看,怎么还会更贵?还有你那俩下属怎么会去买?就算不怎样,也肯定跟时尚似的,一定是觉着喜欢就是高明,不喜欢就蠢,要不然她会那么怡然自得,连那个小姑娘都笑话我?还不是笑话我没文化?哼!”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生气了
眼看云宝又回到老道道的火气上了,郭小峰有些急了:
“哎呀,高不高明,贵不贵的,也要看要看个人怎么看呢,文化,文化,就算那杯子真有大讲究,大文化,也要从实际出发,从喜欢当用处讲,要是不喜欢,有文化也用不着管,文化深的跟海似的,哪能处处照着做?”
说到这儿,郭小峰一指茶桌上的擦水的茶巾:
“你看,这东西在宋朝有个可高雅的名儿,知道叫什么吗?――叫司职方,还是个官名儿呢!其他的物件儿也是,烘茶的焙笼叫‘韦鸿胪’,因为从汉朝以来鸿胪是司掌朝廷礼仪的,茶笼以此为名,礼仪的含义就隐含其中了,讲究吧?――还有呢,碎茶的木槌叫‘木侍制’,茶碾叫‘金法罗’,茶磨叫‘石转运’,反正每样儿东西都有个这样讲究的官名儿,全套茶具以‘茶亚圣’卢仝的名字命名,叫‘大玉川先生’!――这够讲究了吧?――还没完呢,据说抛掉这些复杂的官名儿,另外这其中还蕴含独特的理学含义呢,那就更深的不知道边了,反正我是不知道,――你听着是不是更有文化了?可现在谁这么叫?”
云宝愣住了,忘了生气,好奇地看着郭小峰:
“就是怪复杂的,也怪好听,道道也挺多,现在为什么不用了?”
郭小峰笑了:
“为什么?要我看很简单,环境变了,宋朝喝茶跟我们现在不一样,那时是点茶,看图画上宋朝人喝茶,好像跟过去外国人现磨现煮咖啡的情况有些类似,而且不仅形状不同,颜色也不同,宋朝冲出来的茶色好像是白的,因此连茶碗也以‘黑’为贵,为得是‘斗茶’时便于比较,日本的抹茶还有点这股劲儿,要打的发泡,只是颜色不同,抹茶是绿的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儿很确定,从明朝之后,茶叶制法变了,跟现在一样,是条形茶,冲泡方式改为直接冲泡,那既然不需要再处理成粉末,那还要什么木槌茶碾焙笼干什么?东西都不要了,还用它那名?――要是都不用了,还都照着宋朝时的叫,――那可不是吃饱撑了?老百姓才不会那么神经――所以我说,除了专门的研究人员,――普通人,只有日子过腻味的非要给自己找别扭的人,才会这么‘文化’着”
云宝又“噗哧”一声笑了郭小峰顺势拉过云宝在茶案前坐下:
“所以说嘛――,文化,文化,文化,跟道德一样,――东西再好,也要看放在谁手里使唤呢!――搁有的人手里,那文化就是个庙,除了让人‘叩头如捣蒜’,没别的用;――搁另一些人手里呢?那就是一根‘棍子’,为的就是打人;――再搁另外一些人呢?那就是几个名词,作用跟――英文怎么说?‘ogo’是吧?当标牌挂身上显摆自己是谁呢!――要是放到某些商家手里,那就是一个红盖头,为得是把自己的货物全当‘二八俏佳人’高价嫁出去!――所以你可别一听什么大话,看什么态度,马上就自惭形秽了,――其实那红盖头下面到底是俏佳人,或者是猪八戒还是鲁智深,或者哪儿山上修得半人不妖的千年老精怪还不一定呢!”
云宝再次失笑起来,推搡了一下郭小峰,笑着嗔道:
“看你说的刻薄的,那你说,文化是什么?”
愣了片刻,郭小峰接着也失笑起来:
“你可问住我了,这个词太大,我可解释不好”
又想了一下,他琢磨着说道:
“要我说吧,就是咱人活动中逐渐累积的精神财富吧?――反正,文化应该是活的,可以添加丰富,可以指导我们,但不应该像个铁套子似的控制住我们,让我们只敢回头看,不敢向下活,只在原有的圈圈里打转转;或者吓得只看得见文化,看不见自己了,――就好比喝茶吧,茶文化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中间各个时代就有各个时代特有的茶文化,除了刚才说的宋朝的茶具,清朝呢?比如这盖碗儿――”
郭小峰指了指茶盘上的粉绿釉仿清官窑盖碗儿:
“清朝盛行用盖碗儿喝茶,为什么呢?其实主要原因是北京天气偏寒冷,秋冬季很长,水容易冷,对茶具的保温要求高,而盖碗儿比较符合这个要求,因此大盛行,又因为盛行常用,有知识的人就开始讲究,先是瓷器越烧越精致,还请名家在上面画山水花鸟,自然艺术性大增,更赏心悦目了,――慢慢的,又把这盖碗儿赋予了越来越多的含义,比如盖碗儿的三个部分都被赋予了象征含义,茶盖就代表‘天’,茶托就代表‘地’,茶杯就象征‘人’,意思就是所谓的‘天涵之地载之,人育之’,因此盖碗儿那时也叫做‘三才碗’,三才――就是指‘天地人’,听起来也有内涵吧?――可这内涵也不是从天而降,还不就是根据实际需要渐渐丰富发展起来的?――清朝不用宋朝的物件儿,不说宋朝的话,也不耽误有清朝的特色,也不耽误产生清朝的茶文化――现在生活环境又一变,喝茶的道具也大变样,以前喝绿茶用盖碗儿或者薄胎紫砂壶,――现在盛行用钵杯,为什么?因为可以观‘茶舞’,这种冲泡绿茶时产生的特有美感只有用现代的钵器皿才能体现――至于其他的茶叶种类的冲泡,虽然有些茶馆还采用老式的盖碗喝法,算作特色,但和过去比,还是大大减少了,总体来说采用功夫茶形式冲泡的居多,可以说从南方普及到北方了,为什么?还是最简单的实际原因:――条件好了,北方家庭有了暖气,那用盖碗儿就没什么意义,而直接用盖碗儿喝茶,泡得时间一长,茶叶水氧化,茶色变黄变难看不说,口感还会变苦涩,除了第一两口,之后就越来越难喝――而且像你说的,传统喝法喝的时候还要不断的拿盖子过滤茶叶,滤不净不慎喝下去一片两片,那就得咽下去,如果啐出来,那动作,喝的,看的,都不雅――好处减少,自然人们就不爱这么喝了,毕竟相比之下,功夫茶的口味儿,意境都要更好――但今天喝功夫茶用的茶具和传统潮汕功夫茶的茶具也已经很不一样了――事实上,传统功夫茶只有四样东西,所谓潮汕炉玉书煨孟臣壶若琛瓯,但你看现在,除了紫砂壶――”
郭小峰又一指茶盘上的盖碗儿公道杯和云宝刚刚放上去的才买回来的那个粉绿色闻香杯:
“――还补充进传统的盖碗儿,还加上了钵杯闻香杯,公道杯,总之花样多多了――当然,也许有人觉得这是不伦不类,比不得古代的喝法显得文化深厚,但我想即使如此,只要人是活的,有脑筋有知识,时间一长自然又创造出新的文化,――所谓‘唐诗宋词元小令,明清小说’,各个时代是各个时代的味儿,这么积累着,文化才会越来越湛深,越来越迷人,也才是良性循环,――要是后世人都只会墨守古代成规,毫无进步和变化,那到现在恐怕全人类的文化加起来也未必有一茶杯――所以我说那老板娘才没文化,对不对?喜欢某种风格买某种杯子倒很自然,个人有个好嘛!――可是拿个杯子就自以为比别人高明,而且自己对这个知识还是一知半解,就敢笑话别人,难道不是比削足适履的人还可笑?――要我说,这种人,就是她泡的那杯茶叶的‘名’儿――”
说到这儿,郭小峰适时地汀了,留给云宝意会
愣怔了片刻,云宝哈哈大笑起来,捶着郭小峰的肩膀说:
“――你可真会刻薄人,还亏得人家还给你泡了杯上好的――”
“嗳――,”郭小峰也打断云宝,继续语意双关地笑答:“不是上好的,是地道的――”
云宝越发笑得说不出来话――
望着云宝笑的完全释怀的涅,郭小峰心里一动,伸手拉住捶他的手,在她的耳边再次语意双关的轻声说道:
“云宝,很多事儿都跟文化差不多,只要还决定活着,就得学会选择,该用的当然可以继续用,可该放弃就得学会放弃,放弃不是说忘记,怎么说呢,就是――,该送博物馆送博物馆,该记到心里就记到心里,然后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好比这直接用盖碗儿喝茶,要是实际上已经喝着不好喝,甚至喝着难受了,还硬要坚持那样喝,就是因为觉得‘盖碗儿’够悠久,够文化,就非要为那份‘文化’而忽略我们现实的需要,那不是有些没必要吗?你说呢?”
正笑着的云宝愣住了,扭头看看郭小峰,片刻――,意会了过来,顿时自嘲地笑了:
“想什么呀,这段时间整天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搬东弄西的,光顾过日子了,还想,你不说我什么都忘了”
但话说到这儿,反倒真的激起了她的感慨,她又望了望郭小峰,目光闪动,许久――,说不出滋味儿的一笑,又低下头,又陷入了某种说不出情绪里
郭小峰也没有再做声,云宝那突然复杂起来的眼神,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侧过脸望望她,想起她刚才的话,――“搬东弄西的,什么都忘了”,――确实如此,他也知道,可他消她能更主动对待那些往事,――毕竟,衣服会买完的,人也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刻,――到那时怎么办呢?
他也不知道,也许没任何人能知道,――但看眼下,再给她多找点儿事恐怕还是必须的,文化不是来自空中楼阁,那她健康快乐的心境想来也不可能仅仅来自于他鼓励几句
想到这儿,郭小峰把云宝搂得更紧一点儿――
“云宝,一般家里泡茶没有太多的讲究,可是不同的茶也是用不同的茶具才漂亮,你看我这个莲花杯,我也并不是总用它,只是现在喝绿茶和铁观音多才用,因为这个碧青色不仅特别衬这两种茶的汤色,而且空灵清新的茶韵也配衬――但等到我喝花茶,红茶,岩茶,普洱反正其他茶时,就不会用了”
“为什么?”云宝好奇的问
“因为汤色的缘故,大红袍汤色偏于橙黄,红茶的汤色淡一些如琥珀,浓一些就更红艳了,熟普洱的汤色则更加漂亮,艳如红酒――碧青色显然和这些汤色犯冲,把原本也很漂亮的茶色衬污浊了,――相形之下,用白瓷杯或钵杯更漂亮,尤其是钵公道杯,能将红茶还有普洱的汤色,衬得真是艳丽非凡”
“是吗?”
“当然,你回头一看就知道了,――刚说的是颜色,但真要配得好,单配茶汤色也还不够,比如红茶和熟普,同样是红艳汤色,但更多的人喝普洱还是偏爱用紫砂和陶器之类的茶具,为什么?就是因为茶韵!――红茶口感纯正清丽,精致的骨瓷或轻盈的薄胎白瓷有种从里到外的适宜感――但普洱不同,普洱给人的口感是沧桑多变,那么用太过轻盈感的品茗杯,怎么看,怎么喝,都感觉韵味不衬,所以即使颜色衬,人们也觉得不适宜――”
“――那你喝的时候用什么?”云宝追问
“哦,我是乱用,不过一般常用一套紫砂陶器,下面可以加热的――”
“加热?什么样?让我看看”
“好吧”
郭小峰站了起来,走到一组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来递给跟过来的云宝,但云宝的目光却被另一套瓷器吸引住了,郭小峰忍不住一笑“
“你也喜欢这一套酒器?很漂亮是吧?当初我也是一眼看中这套酒具的”
“是!”云宝点点头,伸手拿出那个橄榄绿色酒器:“真漂亮!这个绿色虽然不那么轻盈,可也很漂亮,味道别有不同,嗯――,是那种更――”
“――深沉典雅的味道对不对?”
郭小峰接过去说:“这是仿宋代耀州窑风格的瓷器,虽然也是青瓷,但风味和南方青瓷迥乎不同,是那种深沉厚重的美,非常耐看,我当初也是一眼看中这套酒器的,其实我是不喝酒的,买回来根本没用,纯粹为看”
“为看也值得”云宝连连点头:“这个瓶子真好看,这外面一愣一愣的,感觉好像是竹叶,抽象的,但抽象的好,比很多画成一模一样的竹叶形还传神,那么简单,但有种很丰富的感觉――”
“――因为有凸雕,所以虽是单色釉,但感觉层次就很丰富,”
郭小峰说,也来了兴趣:“还有那个竹叶感觉,你说的是,这个不是传统耀州窑的图案,可我觉得比仿得一模一样那类酒器更好,更传神,既古朴又现代,这跟设计师有关,崇古而不摹古,你看整个瓶子没有做成传统的圆形,是长方的,瓶口也是三角,而且瓶身几乎所有的线条都是直的,说实话,看着这个瓶子,我倒觉得这种造型,比很多圆润的瓶子更把传统耀州瓷独特的苍劲美感凸显出来了,整个瓶子别看不大,可给人感觉很大气,气质苍劲又不失柔和――”
“――对!就是那种感觉,虽然几乎全是直线条,但感觉还不僵硬”
“――那是精心设计出来的,我当初也是这么感觉,后来看了半天发现人家把瓶身到瓶口的瓶颈一段被过度成曲线了,而且是从四方形到三角形的过渡,那曲就更有动感了,――这就是人家设计师的本事,突出硬,但不给你僵的感觉,就像刚才你赞叹的颜色,加上凸雕,就觉得素净可不单调而且还有一点我特别喜欢,就是感觉这个瓶子有种既完美,又有余地的味道儿,大气!”
云宝笑了:
“看来这套酒器你是百分百满意”
“也不是啦”
“哦?哪里不满意?”
“不满意是酒具而不是茶具,没办法摆在茶盘上,只能放在柜子里,闲来没事儿拿出来看看”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笑了:
“好了,玩笑的,东西多了,云宝,你想看以后慢慢看吧,自己有钟意的,也可以添买,至于怎么泡茶好,一时说不完的,反正不要说不同的茶,即使相同的茶,用不同的器具冲泡出来的感受也是不同的,我自己也不过是略知一二另外,除了传统风味儿,英式下午茶也风格多多,至于一些女孩子爱喝的花草茶,怎么搭配就复杂了,反正泡出来都特别漂亮,既然你也买茶具开始喝茶了,那没事儿你可以看看什么茶用什么茶具泡更合适,更好喝,以后给我泡茶好不好?”
云宝仰脸一笑,点点头
郭小峰轻轻刮了一下云宝的鼻子,然后笑着低声说:
“知不知道,女人泡茶比男人漂亮,尤其是漂亮女人,特别有味道,要不然现代有人作了个‘如梦令’,说:‘红袖试新茶,雪盏清波浮碧,浮碧,浮碧,暗透幽香些许’喏――,任务交给你了,从来佳茗似佳人,以后我可要天天看‘红袖’怎么‘试新茶’――”
白了郭小峰一眼,云宝嗔道:
“我发现你还真会享受”
“当然,有条件我为什么不享受?”说到这儿,郭小峰的笑容又变得暧昧了一点儿,伸手揽过云宝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声补充一句:“这就算享受了?我还嫌不够呢,知不知道,刚才那首词前面还有两句,全了才是真享受”
云宝睁大了眼睛:
“前面两句是什么?”
郭小峰笑的越发暧昧起来,却偏不再开口了
“是什么嘛?”云宝不依了,撒娇地搡着他追问:“给我说,给我说,我要你给我说――”
被推搡的站不住的郭小峰一边笑一边躲,终于,他扛不住云宝撒娇,不得不和着窗外沥沥淅淅的春雨声回了一句,但答得还是:
“你猜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十二
木兰一本正经地对郭小峰说:
“看了你给我的案例,当然,请记赚还加上我对你的润色,这点儿很重要,然后――,我的同事们都很佩服你,包括我们总编,他说对你产生了敬仰之心”
“哎呀!你说还有你们总编?”
郭小峰忍着笑回答:“这可太让我受宠若惊了,木兰,你知不知道,通过这段时间的聊天,我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们总编,这么有鞭策你们努力工作的本事!让我敬佩不已的人居然会有些敬佩我,我真是太荣幸了,为此得谢谢你,木兰,――但是,――如果你打算以这种方法让我再抽空给你找案例,那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做”
木兰看看对面的郭小峰,一挥手:
“看你说哪里去了,我仅仅想告诉你,我们很佩服你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企图郭队长,我觉得你太不懂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都太现实了,做什么事都有明确的目的,而女人,她们做事只为一种感觉”
“噢!”郭小峰点点头,也同样一本正经地说道:“有这么玄妙?真是不得了,幸亏我不从事跟妇女有关的工作,那我就向你道个歉吧,顺便问一句,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帮你找案例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哎呀!郭队长――”木兰啧啧叹息着摇了摇头:“说男人现实吧,你还真现实?唉――!”
“哎呦,”郭小峰带着洞悉的目光望着木兰,充满嘲笑地补充一句:“这么感叹呀?”
“当然!”木兰面不改色地回答:“比如你郭队长,不,郭支队长,――不是我翻旧账,我记得你们破许国胜被杀案时,是我一发短信你就立刻给我联系,还说我是你们破案的盖?可是现在呢,每次都是我要给你联系几次,你才肯给我谈几个小时的话!”
一直嘲笑望着木兰的郭小峰被说的先是一愣,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把我说住了,木兰,真的说住了,让我惭愧呀!”
木兰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非常不客气地断然回答道:
“没关系,你只要再帮我找几个案例,就不用惭愧了,郭队长!”
看着终于暴露出目的的木兰,郭小峰不好意思再嘲笑,只好耐着心说:
“我不是给你了几个了吗?”
木兰手很无辜的一摊:
“是艾可你知道吗?我们总编看完你给我的资料后,告诉我非常精彩,非要我再充分开发资源,我没办法”
“你告诉他没有了不就行了?你不能太听你们总编的话!”
“那怎么行?”木兰惊叫着反驳:“我不是想听我们总编的话,可我们总编答应给我特别津贴,还给我提工资了,而且稿子编得越长,我的稿费也越高,为了钱我也要听话对不对?”
郭小峰“呼哧”一声笑了,半天摇摇头说:
“说的对,木兰,作为一个现实的男人,我非常理解你作为一个感性女人的这个十分例外的现实想法”
木兰莞尔一笑,用一种毫不在乎地口吻回答:
“不用笑话我了,没有用的,我现在的职业素质高的很”
“看得出来,木兰,这回绝对是真心话,就你这个进取精神,你不是我的下属我真是太遗憾了”
“我也很遗憾,但是没办法,只能回到现实了――”木兰依然以非常现实的态度回答:“郭队长,你给我再提供几个案例好不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慢慢挑选然后给我,不用太急,根据我们总编的指示,我稿子的内容要再丰富,要充分讲女人的各种仇恨心理”
“是吗?”郭小峰故作惊诧地问:“难道你没告诉你们总编经过你的研究,发现――女人,是一种非虫诚,非常脆弱,非称良,非常美丽,非常容易受伤害的动物,――而且无一例外?”
木兰装作没听出郭小峰的调侃,只管按自己的思路说:
“我们总编还说了:人类头脑的资源极其伟大,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因此这个世界上你想到的事儿能发生,你想不到的事儿也能发生”
郭小峰再次失笑,半晌说道:
“真理,真理,你们总编真是真理的化身”
“当然,我也是越来越佩服我们总编了,比如这个稿子吧,唉――”
木兰叹了一声充满佩服意味儿的气,然后说道:
“――说实话,我本来就想写几个特别的案子,加点儿古今中外小故事,博个噱头,应付差事可我们总编看完提纲,就提点儿我说:‘哎呀,木兰,你这个取材很不错,应该在深化一下――现在我们看看,人们为什么爱唱‘让世界充满爱’?――答案是因为实际上世上是爱少仇恨多!――人都是这样,什么越少就越爱讴歌呼唤个什么’――我一听,领导发话了,还能不赶紧仔细琢磨?――结果一琢磨,发现这几句话还真不是我们总编忽悠我,很有些道理呢!――你说,是不是什么都能使一个人产生仇恨心理?有现实矛盾可以产生仇恨心理不用说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因为观点不同也能产生仇恨,比如‘*’时的武斗,比如宗教战争;或者因为祖上的矛盾,本无矛盾的后代也天然的恨来恨去,这就够糟糕了,――可如果不恨,就更糟糕,那就是没有良心,辜负祖宗,自己心理这关就过不去,很可能自我折磨一生;――最糟糕的是要是两个后代万一相爱了,啊――,那结果――,《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最好的例证!――还有,不仅如此,爱也可以产生仇恨,比如嫉妒,远的不说,周淑文的那个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证!――而且我们总编还说了,再生活里,没关系的人也可能恨你,――只要你做事!因为一做事就要有行动,没准儿无就意中抢了谁的饭碗儿了,不小心踩了谁脚后跟儿了,等等吧,这都会招人恨,所以另一个结果就是你做事越多,恨你的人可能就越多;还有做人也一样,你当坏人,肯定好人恨你;你当好人,那坏人就恨你――总而言之,‘恨’是世界上最普遍的情感,结局类似,可出发点却是千种万种,郭队长,你说有道理没?”
本来一直怀着调侃心情的郭小峰,听完这一番滔滔不绝,倒给听住了,――确实如此!他做刑警,一辈子和死亡打交道,倘若简单分,不需要单列情杀,案件分四类就够了:仇杀财杀误杀变态杀人,其中仇杀可以说是所占比例最大,而且财杀误杀变态杀人,也都可能和某种仇恨相联系
另外,自己破获的各种仇杀案件,把产生杀机的恨,追根溯源到最初的起因,很多比木兰总编讲得还要微不足道,可能就是一句话而已,甚至连一句话的因由也没有,就是人性中一种特别的心态,比如――,后母和前房儿女的关系
历史上关于后娘狠毒的各种故事,从舜,这个远古大贤人的――后娘,一直到当今,没有绝过,――多么奇怪,因为一个男人,本来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前仇,仅仅名义的变化,就能激起人性中最邪恶的一面,――所谓,看见就不顺眼,就想虐待,以至于“晚娘脸”成了凶悍恶毒的代名词,而事实上,恶毒后母的比例确实更高
“而且――”
正思量间的郭小峰又听到木兰的声音――
“――人一旦想要复仇,做事常常不计代价,甚至为了达到这一点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郭小峰不由得感慨一笑:
“你说的不错,我破过很多出于报复的案子,仔细想想常常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有的人为了报仇或者缉凶,能用很多年,简直转化成一种信仰?!――说起来‘恨’的力量和韧性,真是无可匹敌,所以有人这么说:最惦念一个人的,常常不是这个人的爱人,而是他的仇人”
“对,我们总编也这么说,所以他让我在不同的仇恨动机上多详细分析分析,我呢,当然要听命仔细琢磨了一下,结果我分出了好几种,下面我们言归正传,我先给你讲一个复仇的故事――”
“――等等,”
醒过神的郭小峰立刻警惕的打断木兰:“――说来话不长吧?”
时间已经又接近下班了,――现在的他,在这一个多月以来,是尽量推掉一切可以推掉的事务,也几乎不参与任何案件的具体侦破,――就像一个晚年倦政,不肯早朝的君王那样,沉醉于和一个心爱女人的二人生活――他不想耽误回家
“――不复杂,很简单!”木兰连忙安慰地说:“我就给你讲个梗概”
果然很简单,三言五语就说完了
郭小峰无动于衷地听完,只是被木兰最后的那句话给吓住了,那句话是――“我想要这样的一个真实案例”
“你说什么?”郭小峰稍微坐直了些身体:“木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你让我帮你找个这样的真实案例?”
“对!有什么不清楚吗?”
“不清楚,”郭小峰断然摇摇头:“我觉得太不清楚了!”
“确实不清楚?”
“确实不清楚!”
木兰没有失望,反而愈发高兴起来:
“那太好了!这充分说明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很大,也说明我选了一个很有意义的类型,很值得好好一写,你放心吧,郭队长,今天你先回去消化消化,下次我会好好给你解释解释这其中曲折的心态,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因为要是说起来实在是说来――!”
“――话长!”郭小峰替木兰接了后面那两个听得熟得不能再熟的字,然后带着一点儿无奈说道:“木兰呐!你真是再次提醒我,千万不要对女人轻诺!你为什么每次都留个尾巴?我怎么觉得你的任务是――此事绵绵无绝期?”
木兰非常无辜地一摊手:
“我这也是没办法!纯粹是被我们总编逼的!我不得不留个由头好下次再约你,因为万一我们总编又提出新要求我还可以随时加进去,这样显得我就求你帮一次忙,要是三下五除二的一次说光,再有事了又要找你,就等于求你好几次,显得我多不自觉似的,――你不要笑,郭队长,这也有你的因素,要是你每次都热衷见我,我也不用这样对不对?”
郭小峰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可真会说,木兰!你不会最后变成向我痛诉说,现在这种情况是你们总编和我一起逼得你吧?”
木兰眼珠一转,也笑嘻嘻地回答:
“啊很难说!这要看你是不是能继续帮我找到我新设想故事的真实版本,如果能找到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结论!一定帮我找艾郭队长,以你的见多识广一定帮我找得到!好了,不要急着否定,我很有耐心的,今天就不打搅你了,再见!”
“再见!”郭小峰半苦笑着回答,然后,又叹息地摇摇头
他决定下次一定彻底堵回木兰的要求,和木兰聊天很愉快,时间也还不算长,关键回去为她找案例太花时间了而且,照着木兰这么越来越玄的想下去,自己肯定找不到相应的真实案例,事实上刚才木兰说的那种情况,已经严重脱离实际了,纯粹截了一段言情剧或者言情小说,――什么一个古代女子为报杀父之仇,先处心积虑嫁给那个仇人做了小妾,然后过了十几年,终于得到了机会,在父母坟前手刃了仇人,并且把她和仇人生的两个孩子也一并杀掉了
这当故事听倒没什么,什么奇怪的演绎小说没有呢?问题是木兰要他照着这个慕找一个真实的案例,――那要当真事儿看――
真可笑!郭小峰摇摇头,――生活里哪有这样报仇的?纯粹是神经病嘛!怎么可能有?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十三
郭小峰没想到买买衣服,泡泡茶这样的琐事会使云宝产生这样巨大的变化,简直像变了个人,仿佛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活泼的让他相信云宝恐怕的确不是天生内向性格,后来的那份极度内向很大因由是环境,就仿佛被人为压缩的造型花茶,不浸入热热的开水,便不会明白这些瘪瘪的不起眼的灰球,前生竟有着怎样鲜艳而美丽的身姿
这份活泼和鲜艳让他喜欢,也让他时不时隐隐心疼起来,为为此想到她孤苦无依的少年时光,――而这份心疼又让他忍不住越发依顺着她,好让她能更多的找回童年天真无忧的感觉2m
他的依顺也果真让云宝似乎真的重回到童年,活泼的甚至有些淘气了,每天呆在家里仿佛做游戏般的寻找一切可玩儿的东西,而且只要他在家,就一定要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尽量的,他不扫一点儿她的兴致,直到发现从转过四月份云宝一星期居然有好几天都在家,剩下的那几天也有半天在家后,才一边纳闷儿一边有些的起来,可别耽误工作了,毕竟她不真的是孩子了
所以,在一个假日的下午,又陪着云宝在茶室里消磨时光郭小峰终于忍不住问道:
“云宝,我发现你现在上班时间很少啊”
“是呀,我把原来定下的一些课时转给一个同事了”正埋头研究怎么泡花草茶的云宝头也不抬的回答
“转给一个同事?”
“对,就是课时转给他了,课时费当然也转给他,他正好想多上些课多挣点儿钱,我呢――,正好想清闲,就找个理由?了一下,我就留下了基本课时数”
“噢――,我说呢”
郭小峰咕哝一声,松了口气,――接下来,不由得又有些感叹:“怪不得现在这么多人想当公务员,当老师,要我说想图清闲,当老师比公务员还好,除了一年俩假期,平时时间还这么机动自由”
“当然,”云宝说,回过身,有些得意洋洋:“不过可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能这么舒服,比如小学中学的老师,虽然也有假期,但有升学压力,而且小孩儿也难管,就特别累;大学呢?倒没那些事儿,关键看你自己是想混还是想做的好一点儿,想做的好也是很累的,但即使就想混混,至少也要把张甭管真假的博士文凭拿到手,毕竟级别在那里,因为现在分配到大学的,除了关系特别硬的,基本都是博士了,太差混不下去的――只有我们中专大专的老师最舒服,两不靠,没压力,日子过的清闲,尤其我们单位,福利也不错,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那时候我就奔着这个方向去了”
“呵,听起来你是早就相中你们单位了”
“那当然,”云宝稍有不满的斜了郭小峰一眼:“我又不是娇小姐,不得自己早早操心将来去什么单位呀?”
“那倒是,”郭小峰点点头,爱怜的将云宝落到脸前的头发卡在耳后:“所幸你毕业时还早,单位还好进,要放到现在一定更难了”
“我那时候也不容易!”云宝立刻嘟起了嘴,颇有些不满他的轻描淡写:“好单位谁不想进?有关系的人当然容易,可我当时谁也不认识,谁会帮我呀?全要靠我自己,真是费尽心机,花了我三年多时间呐,还差点功亏一篑!当时真把我吓死了,要是半途而废我可白教那个一点儿不知道学的傻丫头了,还荒废我那么久的时间”
说完,又回转身继续摆弄她的宝贝
但郭小峰却一下怔住了,
――花了三年多时间?费尽心机?――记得吴队长介绍云宝时是说王副校长因为欣赏云宝的品质才义务帮忙的,――怎么云宝――?
又一霎那,郭小峰意会了,――“白教那个一点儿不知道学的傻丫头了,”――原来云宝选王副校长家邻居的孩子做家教,不是无意而为,而是精心选择,――是为了工作!为的就是认识王校长!
接下来,――“三年多”,――这个时间浮现在郭小峰的脑海里,――这可不是一个短时间!――甚至还可以说不止三年,到吴队长调查时,云宝还给王副校长维系这样一幅假面呢!这可就有大约十年的时间了?
――没想到云宝为达目的竟能如此坚忍?――望着云宝那轻松无忧的动作,郭小峰不由得又一阵震撼,――但震撼之后,
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又慢慢涌上他的心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那种感觉,有更加的欣赏也有隐隐的不妥――
他一向欣赏在经历了这么艰苦的童年少年生活后,既不是事业狂,也没什么远大理想的云宝,始终都做着辛苦自立的选择,――不像某些女孩子,心安理得的把目标只锁定在男人身上作为迅速改变命运的手段,争取嫁了,不行就被包养,反正只要有物质基础就行――但他曾经一直以为云宝所得的一切仅为好运,现在才明白,原来还是处心积虑的结果?!――这份明白于他,一刹那的震惊之后,反而更加欣赏,欣赏她不仅肯不失正道的用心用计的改变命运,而且又始终在灵魂里保持着一块不肯出卖的园地
可同样的,在更加欣赏的同时,也有一丝隐隐不妥的感觉,并不完全是具体事,而是――
“当当的当――,”
云宝突然发出奏报凯歌的声音,然后回转身,一脸得意地继续唱着说:“完工了,看,好不好看?”
郭小峰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摆的满腾腾的茶盘上,茶盘稍显凌乱,但细细分别看去,却缤纷异常,――灿烂的金莲花在八角钵矮杯中悠游飘荡;高脚钵酒杯中的千日红把它的“海”都染成了粉色;金灿灿的勿忘我将雅致的缠枝莲青花盖碗儿衬得生机盎然;白色茉莉花则安静的飘荡在古朴的釉陶马克杯里,和着清婉沁人的茉莉花香,无波无痕的悠悠飘荡着,荡漾出一片烟雨江南韵;――还有青青的竹叶,正根根竖立在高高的钵凉壶里,而两“只”玉蝴蝶还舒展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静静的储其中,仿佛正在竹林中休憩?
下意识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两弹,水动叶舞,“受惊”的玉蝴蝶也轻盈而起,在竹叶丛中飞舞起来――
望着眼前的五颜六色,一份新的,无法形容的感受,犹如那朵朵飘荡的花草茶,也突然荡漾在郭小峰的心中,他的茶盘他的家,因平时无人收拾,几年来被怕乱的他一直简化成仿佛极简主义的样板间,来到家里的人都盛赞那份异常的整洁有序,――但他自己知道,他讨厌凌乱,但这种这度的简洁也并不是他的最爱,以为太简单,也太冷了,――还缺,缺一份曾由另一个女人因为热爱这个家,热爱与他共同的生活,而营造出来的那份轻盈灵动,不时变换,充满活力的美
“嗳――”
云宝推了推有些发呆的郭小峰:
“说话呀,好不好看嘛?是不是觉得太乱了?我一会儿就收拾好,我是让你看每一杯是不是好看?你先说每一杯是不是配的很好看?”
郭小峰侧过脸望向面前这个一脸得意,像个孩子那样等着他夸奖的女人,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茫然,――眼前这个曾像游魂一样的女人终于渐渐恢复了生机,恢复了创造力,――可她不是爱他,只是因为空虚,因为某些条件才暂时留在这里,那么当这个女人真的坚实之后,还愿意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家不断的增添着新的灵动与生机吗?
沉默了片刻,他轻声说:
“好看,没想到你配的这么好看,以前是不是也这么配过?”
云宝立刻惊叫着更正――
“才没有――”,她说,一副很怕自己聪明程度被降低的涅,然后又像小孩儿那样靠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得意地问:“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垂眼看了看她,郭小峰点点头
“聪明”
云宝顿时更得意快乐的笑了起来,又回转身继续欣赏自己的成果,嘴里还咕哝着:
“这一杯金莲花可以放浴室里装饰,或着千日红也可以――“
“以前干嘛不泡这些花草茶呢?”郭小峰打断云宝的咕哝:“看你泡得多漂亮?”
“哎呀,”云宝扭过脸斜了他一眼:“你可真会问,你不知道我从小过什么日子呀?还会有这份闲心?那个时候――,哎呀,不提也罢”
“为什么不提也罢?”
“还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为什么?因为我不是爱梅,娇小姐一个我可是丫头命,从一点点儿大就没过过安心日子,天天不知有多少实际事要操心,我要上学,外婆身体不好还需要我照顾,稍大一点儿还要想办法挣钱,上了大学还要操心工作,外婆的身体,――还泡茶?泡花草茶?你可真敢问?为什么?因为那时没有你养我,你要那时把我养了,我什么闲玩意儿都会了”
郭小峰没有在意云宝略微的不客气,伸手搂过她,继续在她的耳边追问:
“那为什么不找个条件好些的男朋友?我听说你们学校的副校长以前想把儿子介绍给你,为什么不答应?”
“咦?”云宝诧异地仰起脸:“你怎么知道?”
接着――,她恍然大悟:
“噢――,你是不是查我了?准定是!对了,说起来也是,你一见我就像审贼一样,拉着脸,跟我是个贼一样”
说到这儿,云宝脸掉了下来,真的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郭小峰连忙否认,然后毫不脸红的撒谎道:“我怎么会怀疑你?你是一个人民教师有什么可疑的,对不对?――我知道那件事,纯粹是无意,是因为――嗯――那次你去我单位,为爱梅的事,你还记得吗?就是去年春天,――正好被我的一个同事看到了,他破你们学校的那件盗窃案,还记得你,对我说:‘啊呀,这是你女儿的老师呀?’;我说:‘是呀!’;他说:‘哎呀,这个老师挺好的,品德好得很!’,然后就这么东聊西聊,说到这里了,说你忠于爱情,虽然男朋友没什么钱,但不为王副校长家条件所诱惑,反正说你很好,都是夸你的”
“是吗?”
云宝却冷冷的反问一句,推开拥着她的郭小峰,没好气的顶回去:“那他可夸错了,王副校长家条件有什么好?我看没什么好的,而且她儿子说话都不利索,那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会,事事靠他妈,王副校长又是个事事爱说了算的老太婆,做了她儿媳妇,那才是掉到泥潭里呢!――条件?要是单冲钱,那还不如学我那些傍‘款’的同学呢,现把现金拿回家,然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来的痛快舒服”
原来如此――?!
郭小峰听的一时真是说不出是想叹还是想笑?――只是突然想到,幸亏王副校长是个自信的人,――要是知道云宝并不仅是忠于爱情,而是看不上她家条件才不肯答应,――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但接着,他被云宝最后的话吸引住了
“哎――,说到傍大款,我知道有些人是专喜欢包女大学生的,外语系的女生应该是很受欢迎的艾洋气漂亮,是不是?你们学校有这种事吗?”
“当然有我们学校的男生都特恨那些开车的中老年男人,尤其到了周末,看到那些车把那么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同学接走,都恨得牙痒”
“你同学里有跟人家的吗?”
“当然!”云宝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我们我们宿舍就有三个,嘿,你知道吗?我们宿舍有一个女生最先躺倒,哇,开始大家都看不起,背后里议论甚至还可怜那个女生,因为那个干瘦的老头不知道是倒什么起家的老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点儿有钱人的风度都没有,看着就让人作呕,我们晚上在宿舍里闲聊还讽刺人家说:不知道那个女生怎么受得了?――可你猜怎么着?后来看到这个女生吃香的,喝辣的,穿名牌,用高档货,买东西都不看价标,每到周末都是‘四个圈’的车接走,可跟我们这些穷学生不一样,啧啧,结果越看越眼热,变成羡慕了!――后来听说我们系又有其他同学偷偷让那个女生给她们介绍那个老头的同好,――哈,没想到更糟糕的是,真去做了,才发现没想到有钱人没那么多,有一阵儿,几个女生争一个出手最大的老板,差点儿打起来!甭提多热闹了,反正等到了毕业,我们宿舍六个女生,躺倒了三个”
“哦,没躺到的那三个是谁?”
“我,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学,一个女生家里本来就有钱,男朋友家也有钱,两个人又情浓情爱的,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另外的那个,跟我一样,也是犯傻的,不屑做这种事”
“犯傻?”郭小峰轻声重复一遍,然后又追问:“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傻吗?”
想了一下,云宝摇摇头:
“倒也不,去年碰到一个老同学,聊起过去的事儿,说起来就我知道的当年那些不好好上学跟人混的,除了一个特有心眼儿的女生儿攀上了高枝儿,日子过的算是蒸蒸日上,比我们强,其他那些瞎混的现在听起来日子也不怎么样,虽然当初吃了喝了,可谁也没发了财过上阔小姐或阔太太的日子,而她们自己当初专业学的也不怎么样,现在的工作也不怎样,反正说是眼下生活的非常不靠谱,要是再这样晃荡几年,我觉得没准儿还更糟糕了所以现在回头想,我倒觉得自己当初规规矩矩,把心思放到好好上学,给自己找个稳当工作上反倒也不差,好不好的,至少粗茶淡饭没问题,而且规规矩矩的外人不会小看你,人活的也有面子――再说,我本来也没什么大富大贵的大理想,就想安安静静过过不太操心的家常日子,所以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挺合我心意的”
郭小峰点点头:
“现在看倒确实如此,不过云宝这也是你该得的,能一直忍苦,捱得过去”
沉默了片刻,云宝摇摇头,微微有些出神
“其实也没有觉得忍苦,”她轻声说:“很自然就过来了,当初我也没羡慕过她们,你不明白――,”
说到这儿,云宝的目光渐渐闪亮起来,仿佛回到最青春时代,满含着ji情和爱意,片刻,突然抑扬顿挫的念道:
“ife
of
my
shall
eve
to
keep
my
ody
pu
Knoing
that
thy
living
touch
is
upon
all
my
lim
s.
shall
eve
to
keep
all
unt
uths
out
om
my
Knoing
that
thou
that
uth
hich
has
kindled
the
light
of
eason
in
my
mind.
shall
eve
to
ive
all
evils
aay
om
my
hea
and
keep
my
love
in
fioe
Knoing
that
thou
hast
thy
seat
in
the
inmost
sh
ine
of
my
hea
t.
And
it
shall
my
ende*ou
to
eveal
thee
in
my
Knoing
it
is
thy
poe
gives
me
st
ength
to
act.”
短暂的沉寂后――
“是什么?”郭小峰问:“一首诗吗?”
云宝仰起了脸,带着依然闪烁的目光微微一笑:
“是,一首诗,上大学时为了学习,场一些经典英文诗来背,这就是其中的一首,那时我觉得很合我的心境,常常念呀念呀,就背熟了它”
“听着很好,可我听不懂,你能翻成中文吗?”
微微回过眼,望着郭小峰,云宝眼中青春的光芒骤然消失了,嘴角浮现出深深地似嘲讽又似自嘲的笑意,然后,近乎自语地低声说道:
“你不懂,听不懂,也不会懂”
房间里的沉寂恢复了,还多了一点儿冷――
片刻,郭小峰又开口了,用轻但坚持的声音说:
“为什么不试试呢?这样至少我可以明白自己到底能不能多少懂一点”
云宝没有立刻回答,依然侧着头,仿佛在沉思掂量――,又过了几分钟,终于轻而冷的说道:
“好,你听着――,
你是我生命的生命,
我将永远努力保持我身体的纯洁,
因为我知道,我的肢体正感受着你饱含生命力的抚摸
我要竭尽全力祛除我思想中的一切虚伪,
因为我知道,
你是点燃我心中理智之光的真理
我要竭尽全力祛除我心中的一切邪恶,
让我的爱开花,
因为我知道,我内心深处的圣堂,有你稳固的座椅
我要竭尽全力,以实际行动展现你,
因为我知道,
是你的力量,给了我行动的动力”
又一阵短暂的沉寂,望着一言不发的郭小峰,云宝嘴角再次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这首诗的名字叫――《纯洁》!”
她一字一顿地说,嘲讽的眼神中又闪出一丝轻蔑:
“我想你没有懂,我相信你也不会懂,什么样的语言你都不会懂,因为这不是一句话,是人的本质,不过――,不懂的人是聪明的,懂的人都太傻,真的很傻,我就是太傻了!”
说完,她的脸突然转到另一侧,讥嘲和轻蔑都消失了,唯有的,只是深深的感伤――
郭小峰也在沉默中移开了目光,――他形容不出云宝此刻的情绪,怨?委屈?不甘?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看不起他!是她对他骤然的疏离,就仿佛茶盘上那钵杯中竹叶玉蝴蝶,咋看亲密无间,如在嬉戏,细看,却若即若离……,或者,那是因为那不是真的共生的竹林与蝴蝶,只是一杯模仿的茶――,
无声的叹了口气,郭小峰又移回目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云宝光滑的头发
云宝有些茫然地仰起了脸,愣了一下,接着,仿佛也醒了过来,醒到了现实,――所以她也随即恢复了以往,――给他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笑的很乖巧,也很清浅,清浅的让人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孩子,但正在玩儿一个“过家家”的游戏……
郭小峰的手,渐渐垂了下来,垂到了自己身边,云宝又笑了笑,又背转身,开始研究茶盘上刚刚被她泡制出来的花草茶,――花草依旧,茉莉花依然馨香,金莲花依旧灿烂,勿忘我依然安静,千日红依旧浮在粉色的“海”中,只有被云宝动来动去的“玉蝴蝶”,不得不在竹叶丛中翩翩起飞……,
云宝又咯咯笑了起来,回转身又拉他一起看,看每一杯的缤纷,看又被她全部搅合在一起的花花草草,――现在它们已不再美丽,过分杂乱了
但她却更开心了,那一张笑靥,又回复了孩子般的真挚,那一双眼眸,也回复了相类的依恋,――还有那不知何时缠在一起的舌头,也充满了青春的火焰,那么的专注而渴望,瞬间融化了郭小峰心头骤起的寒冰,燃烧起了消的热情,消她能继续忘我的开心下去,又开心的忘却前尘……
确如他期待的,之后的云宝几乎全是开心的,以各种形式,甚至鬼鬼祟祟,孩子般的鬼鬼祟祟
所以,这一天郭小峰回到家一看到云宝闪烁的目光,就觉得她估计又想搞点什么小名堂,果然,洗完澡后,他发现云宝已经躺到床上,仿佛要休息的涅了
“陪我喝口茶再来休息好不好?”他说
“嗯,”云宝慌慌张张地拿过遥控器,然后一边开电视一边说:“我想看这个片子”
郭小峰忍住笑斜了她一眼,大概要在卧室里搞点儿鬼?那还是给她时间吧――,他想着,然后转身独自去了茶室
一片静寂中,他推门走了进去,没有开灯,然而房间里也并不暗淡,因为这一天恰是阴历十五,所以圆圆的满月正用它一月中最亮的清辉为这间茶室洗地照明
月光洒遍了整个房间,为他的棕竹茶盘,茶盘上釉色莹润的青瓷茶盘下沉实的几案几案下的木地板上,都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芒,让原本就清雅的茶室更增添了一份淡淡的寒意,――只除一样,他茶盘上――以前,直至刚才――还未出现过的,月光也不能削弱它柔软脆弱却又犹如火焰般灿烂的生命
郭小峰慢慢走了过去,又坐了下来,默默地望着茶盘上那个他曾赞赏不已的橄榄绿好酒酒器和储其中的两支灿烂盛开的非洲菊,――这个他极为喜欢,以为留有余地,曾经一直微微遗憾不能摆在茶盘上的酒器,――现在云宝不仅为他摆上了,而且为它添上了更加圆满的美――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蹑手蹑脚跟过来的云宝突然像个鬼魅一般猛的扑了过来,然后倒在他的身上,咯咯大笑:
“我刚才专门偷偷收拾了一下,怎么样?
你不是一直遗憾这么好看的瓶子不能放在茶盘上装饰吗?现在我专门给你摆出来了,是不是也很配,很好看?”
接着,不等回答,又就如同准备领功的孩子那样一口气说道:
“我可是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把这个瓶子摆在茶盘上呢,偷偷比了好多次了,发现这个橄榄绿本身挺配竹色的,说不出来的雅致,可就光放个瓶子是有点儿不相干,后来我想呀想呀想――,咦――,那不如当花瓶嘛,那再放到茶盘上就不显的那么不相干了――,我试过好多花,都不错,不过最后发现加上两朵橘红色的非洲菊最亮眼,尤其是在现在天还有些冷的时候,好像添了些暖洋洋,是不是?哎,你说是不是比原来光放瓷杯呀,茶壶呀,茶宠呀的还好看些,那时虽然也很不错,可感觉稍微有点硬,对不对?你说话嘛,是不是比你原来那种摆放还好看?我可专门为你布置的,费了好多心思呢,你说话嘛――”
郭小峰依然目视着那两支灿烂的非洲菊,没有说话,――这是他的家又一次有了精心的,为他的喜好而来的Сhā花的身影,――真的很协调,流光溢彩的深沉典雅上拱托着生机勃勃的娇艳欲滴,那么的灿烂,灿烂的仿佛将那身下素朴的棕竹茶盘都映照的仿佛活了一样,活的那么真实,真实的甚至仿佛能感到深埋其中的小小竹心,饱满而结实,正在扑通扑通扑通……,永不停息的跳动着!
“你说嘛,我要你说嘛――,”云宝有些不满地搡了搡沉默的郭小峰,撒娇的坚持追问:
“好看不好看?你说嘛――”
郭小峰终于移回目光,望着云宝,爱怜万千――
“好看,真是好看”他轻声说:“觉得这个茶盘一下子就活了”
接着,摸了摸她光洁的面庞,突然搂紧了她,再次沉默了
云宝却一边挣扎着,一边很不满意噘起了嘴: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摆?有什么意思呢?”
“噢!”郭小峰连忙机械地学着问:“为什么这么摆?有什么意思呢?”
云宝高兴了,挣开他的拥抱向前移了一点儿,指着花瓶里高一些的那支非洲菊说:
“这个嘛,是你”又指着矮一些的那支说:“这个呢――,是云宝”
然后又回转身,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的低声说:
“意思是:这两朵花就是你和我,只要这它们在这里,就是说,是你和云宝一起喝茶的,就不能和别人一起喝,――而且,要是万一我出去了,单剩你自己,但只要花还在这里,就是我也在――”
说到这儿,云宝又侧回身指指那个矮些的非洲菊,声音突然变成了女人发狠的娇嗔:
“这支花就是云宝的眼睛,一直替我看着你!哼!不许跟别人胡来,听见没有?!”
望着此刻又颇有些气汹汹涅的云宝,郭小峰一笑,毫不犹豫的在她的唇上狠狠一吻
“听见了,肯定不会”
云宝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刚才的汹汹气势也霎时消失
“害怕没?”她笑着追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仿佛没有听到新的问题,郭小峰目视着恢复了正常而活泼神情的云宝,自顾说道:
“但Сhā花凋零很快的,所以云宝你以后一定要记得一直随时换上新的啊――”
他没有听到回答,因为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被她精心布置的美丽茶盘上
“听见没有?”郭小峰坚持追问,又轻轻搡了她一下
云宝回过了脸
“什么?”
“记得要一直随时把花换上新的”郭小峰认真的说
“一直随时换上新的?”云宝反问,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意会了他的潜台词,登时又喃喃地咕哝的说:“喂――,你说什么呀?”
听着那同样含着深意的语气,当然,还有她的表情,
――郭小峰移开了目光,没有再重复刚才的交代,无声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想轻轻的拥一拥,拥一拥这个无意中留在自己身边,仿佛落群孤雁的她,拥一拥这个暂时失去了同伴,但没有忘记远方的女人,――轻轻的拥,像她对他的心,一样的轻
但当那热热呼吸一下一下冲到他的肩际时,他却突然忍不住使力,将她紧拥,紧的仿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人,因为他发现自己曾经有多爱闻那一直飘荡在卧室里的紫罗兰幽香,此刻就有多爱看这茶盘上突然而至的金色灿烂;曾经有多迷恋那个阳光般明媚女人眼睛里映出的两弯宁静的月光,此刻就有多迷恋这个曾像月光一样清冷的女人为他茶盘添上的那一抹妖异的橘红
所以他忍不住用力,用力到她开始发出呼痛的呻吟,开始向外挣扎,但这次,他没有依顺她,反而更加用力,并在更加用力的紧拥中,带着一点儿怆然,喃喃地喊道:
“云宝!哦,云宝,云宝!”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十四
木兰坐在餐桌前,冲着对面的郭小峰露出一脸洞悉对方心意地笑容
“干嘛这么笑?”郭小峰笑着问
“干嘛这么好?”木兰反问:“要请我吃午饭?”
郭小峰把桌上的那盘“龙井虾仁”和“樱桃香菇”又往木兰面前推了推,笑着回答:
“请,这两个菜多吃点儿,女士美容,――我为什么请你?当然是被你深入的研究吸引了,想急着听彻底,自然这事儿怪我,每次都时间都紧张,所以我决定今天提前,从这会儿到下班,准备足足一下午时间,争取彻底把话说痛快,――我再也不想――怎么说呢?――跟那次著名的电视直播金字塔考古似的,一层一层的往前走,终于等郑重其事打开一扇以为走向终局的门之后,结果发现,――呵!还是一扇门?!――唉――,太令我们这些外行看得不过瘾啊”
“真的?”木兰故作惊喜地反问,然后拿起筷子为自己夹了一个虾仁塞到嘴里,不慌不忙地嚼完,眯起眼睛,带着促狭接着说:
“你怎么不早说?郭队长,我还以为我把你找烦了,想争取今天把我彻底赶走呢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地把我们总编交给我的新任务转告给你了”
这下郭小峰笑不出来了,他把水杯在桌子上轻轻顿了顿:
“木兰,你不要吓唬我啊”
木兰没有立刻回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郭小峰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我还是先不告诉你好了,因为你今天情绪好像不太好”
郭小峰一惊,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表现出来了
又瞄了郭小峰两眼,木兰又点点头:
“不过好像这会儿过来多了,我认为肯定是因为和我说话的缘故,因为你自己亲口对我说过,每次跟我聊完你都至少愉快两个星期,甚至还不止”
这番话使郭小峰真的笑了起来
“说得对,木兰,今天这回肯定也不止两个星期,从这点儿来说,我敢说你的同事和上司一定愉快极了”
“那你可说错了!”木兰不客气的一摇头:“我在单位哪儿敢这样?见我们总编更是唯唯诺诺的!说话都不利索,能像你这样见识到我这幽默天赋的没几个人,都是至亲至近的”
“这么说我跟你的亲人差不多了?”
“是呀,所以我才这么安心的准备转告你一些我们总编的打算!”
郭小峰又笑不利索了:
“你不是说又要我帮你找案例吧?”
木兰倒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你和我们总编比较心有灵犀呀,是不是都是当领导的,所以一下就猜出了他的打算?”
郭小峰彻底笑不出来了:
“木兰,不开玩笑的,我平时确实有很多事”
木兰一耸肩膀,也不笑了,突然变得非常认真:
“郭队长,我也不开玩笑了,但有件事我非常想问问你,难道你真不想把自己以前破的那些精彩案件整理出来吗?如果我是你,一定太想整理出来了,那是多光荣的记录!――说真话,我们这旁边看的都想整理,你看,肖素自己是不是没事儿就帮你整理那些档案?为什么你不想整理,你真的那么不在乎吗?”
见木兰态度变得认真,郭小峰也恢复了认真:
“也不是不想整理,半辈子就干了这点事儿,怎么会不珍惜?其实我自己也挺想整理整理的,但我是想等退休后坐在那里好好办这件事,因为我不想做那种档案式记录,还想把破案的前因后果,我的侦破思路都整理进去,这需要时间和安静,现在太忙,根本静不下心,”
“噢――,”木兰点点头:“但等你退休不又得十年?而且即使退了休你能保证一定闲下来吗?我听肖素和小胡都说,像你这样的,退休后一定会被聘成顾问,没准儿还有很多杂事”
郭小峰又恢复回原有的警惕,很不客气地回答:
“木兰,你不是想告诉我既然如此不如现在整理吧?我告诉你,现在就抽空整理不是不行,可和你这样合作整理一定不行,一是时间赶得紧,做的不从容,不细致;二是你那独有的女人的伟大资源实在伟大,脑子越想越神奇,我那实实在在的案件根本合不上拍”
“嗳――”木兰有些不愿意了:“我怎么越想越神奇了?我想得多朴实呀!你说我哪个事儿想的神奇了?”
“哪个事儿想的神奇?看来你已经自己把自己神奇住了”
“你别总批评我,举个例子嘛!”
“举例子?你上次勒令我帮你找的‘林木兰设计的“美人计”型的“美人计”就太神奇了”
“咦?那个故事情节有什么神奇的?多么普通!”
“有什么神奇的?”郭小峰开始有些哭笑不得:“你问有什么神奇的?”
“对呀!”木兰十分自信地反问:“你说哪一点不平常?”
哪一点?――木兰的这个反问倒使郭小峰觉得一时被难住了,因为他觉得整个情节全都离奇,缺乏现实逻辑
但对面的木兰正一本正经地等他发问呢,那副自信满满的涅让郭小峰觉得要是不驳倒她,那这个案子,甚至这个帮忙就完不了,只好想了想,从开头质疑说:
“你说一个女子为报杀父之仇,先处心积虑嫁给那个仇人做了小妾,那个女的干嘛要给仇人做小妾呢?她直接报仇不行吗?”
“那怎么能行?”木兰两手诧异的一摊:“侯门深似海,她不嫁给他,怎么接近仇人呢?你没听传说中的吕四娘,也是入宫后才能行刺成雍正的,还有西施毁掉吴国,那不得先入吴宫?”
郭小峰心说:胡扯,西施?西施属于国家的‘美人计’,荣誉虽然归了个人,其实是集团军作战,就计谋本身并不是把宝只压在西施一人身上,而是派一批,谁成功就是谁了,都不成功,那后面还有南施北施更大批的美人继续当掀翻吴王的预备队呢!――可纯粹的个人哪有准儿呢?侯府也罢,皇宫也罢,都是女人成堆的地方,不是去了就一定能被召见,被宠幸,要是冒不出头,或者那仇人没看中这女的怎么办?不白去了?――还吕四娘刺杀雍正?更不靠谱了,这例子明明就是被史学家一致否定的民间传说!――但刚想就此驳斥,又突然想到已强调了前提――“美人计”,――那就是指“美”人了,既然是美人,大概意思就是指人人都会发迷吧?――要是据此反驳,木兰准就此强调,咕唧成拉锯战,那干脆说更不合理的部分算了
于是郭小峰决定换了个问题质疑:
“好,就算你说的对,可为什么要过十几年后再手刃仇人呢?”
木兰依然振振有词:
“情势必须嘛!西施不就是入宫陪侍吴王快二十年?很多二战时期的女间谍也是和敌人虚与委蛇了好几年”
郭小峰哭笑不得:
“可西施也罢,女间谍也罢,都是政治棋子,为大局服务的,越国一直没强大到可以打败吴国,盟军没有准备好反击,她们当然要等着,等到时机成熟,――可报私仇有必要这么熬着吗?逮着机会一刀下去不就完了吗?”
“私仇也有各种因素制约的,这个女的没有机会嘛”
郭小峰越发哭笑不得:
“怎么会没机会?过了十几年,孩子都生俩了,还没机会?我看杀一百次的机会也有了,你不觉得你的理由也太强了?”
但木兰不仅没有被问赚反而越发得意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这是心理因素,心理因素的制约,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
“噢!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
郭小峰重复一句,接下来简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半晌说道:“听完你的话,木兰,我真感谢老天爷呀,亏得我没有仇人,要是万一有个男仇人,我女儿也这么去报仇,那我就是死了,也非得从地底下跑回来骂她一顿不行”
“你看你看,”木兰笑嘻嘻地回答:“你没听明白吧?”
“没有!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太不明白了,这回你就是念诗,甭管是多么伟大人物的诗,都不行!”
“所以我就不念诗了,”木兰立刻流畅地接过话:“给你说一个心理学名词,保证你一下就明白了”
“心理学名词?保证我一下就明白了?”郭小峰反问,然后失笑:“那木兰你好像保证早了,因为我不懂心理学,完全不懂,甚至对于大家都能批讲一番的什么多重人格之类的名词儿也从来没明白过,更别说其他的啦,所以木兰你是不是换个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一下”
木兰有些自尊受伤的皱了一下鼻子:
“那我说个跟犯罪有关的名词你觉得怎么样?”
“噢,那倒可以试试,是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噢!”郭小峰点点头:“还有吗?”
“咦?这还不够吗?”
“对我不够,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不明白?这多简单呀――,”木兰顿了一下,然后象推出爆炸性新闻似的语气说道:“那个女的爱上了那个仇人”
郭小峰没有被炸赚不为所动地追问:
“噢?那后来为什么又下手了呢?而且一下手又那么狠,不仅杀了仇人,连自己的孩子也杀了?――这好像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结果不一样艾――怎么,‘中国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木兰的脸稍微红了一下:
“当然,有些出入,但有些特征还是像的,比如环境单一,外界信息少,还能得到仇人的恩惠,反正能联上点儿”
“那倒是,”郭小峰点点头:“想联是能联上点儿的”
“对呀!”木兰的表情恢复了自信:“这就是女人的内心痛苦和矛盾!唉!看来你们男人就是不理解女人的丰富和细腻!――我老公也是这样,听完后居然只说一句:这女的也太毒了!――真是无情!完全不明白我们女人内心的痛苦!”
“是,是难理解!――不过可能是物种一致,我对你老公的反应倒是很理解”
“是吗?那太好了,后来经过我进一步分析,我老公表示明白了,现在我再给你说说”
“愿闻其祥!”
“是这样的,这个女的开始是出于复仇的心理才来到仇人的身边,但她正直青春,而且,你想,仇人家那么好,肯定那个男人也是一个很有本领的人,女的就容易爱上这样的男人――”
“――因此顿时忘了爹妈的仇恨了,”郭小峰打断木兰,替她接了这半句,然后就背书般地接下去说:“――于是决定先过着看吧,就开始跟人过开日子了,是不是?等过了十多年,过的差不多了,又想起爹妈的仇来了,于是在百?千回,痛苦不堪中决定举起屠刀杀了仇人,当然,为了表示她的悔恨或者说弥补自己的过错,连自己的小孩儿也杀了,是这个大概意思吧?”
“你看,你看――”木兰立刻惊叫着问:“你不是也很明白其中的缘故吗?”
“我明白什么呀?”郭小峰再次哭笑不得:“我就明白你在重复一些滥情小说,对了,顺便说一句,好像类似电视剧里都是年轻男女唧唧歪歪,没过那么多年,而且结果好像都皆大欢喜的,你好像改动了结尾”
“那还不是为了跟你的谋杀案连上?只好改了,再说,悲惨一点儿也算创新!”
“哦?”郭小峰立刻抓住这句话:“看来你也承认自己在编造翱”
“哦――”木兰终于噎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编造?再说,就是编造,也不意味着不来自于生活呀,难道你能说小说和电视剧都不是生活的反映吗?”
郭小峰又被木兰的强辩说住了,片刻,叹息着说:
“呵!木兰,你可真会说,真会找理!”
“我怎么是会说会找理?”从新找到立论的木兰越发振振有词:“我说的是实际,现在我告诉你一个女人的秘密:女人大都很喜欢看言情小说,并假想自己是其中美丽的女主角,然后不知不觉地加以模仿!――要不然很早以前琼瑶小说风靡的时候,为什么很多女孩子都想改名,叫个什么梦什么影之类的?――还有,为什么自从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风行以来,那么多女孩子都爱声称自己有暴力倾向,并且越发喜欢折磨男朋友?――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据有心人观察,因此有一阵子大学女生宿舍的惨叫声都比以前大,当然,不用的,因为‘惨叫’全是男声,所以乃是喜剧!”
郭小峰再度失笑:
“说得好!”
仿佛没有听见抗议的笑声,木兰继续她的宏论:
“――总而言之吧,这就是‘生活产生艺术,艺术引领生活’的现象,生活和艺术,跟鸡跟蛋的关系差不多,发展发展你就分不出哪是生活哪是艺术?到底是先有生活呢还是先有艺术?”
郭小峰终于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说住我了,木兰,真是说住我了,我看你可以直接当你们报社的副总编了”
“怎么是说住你了,你说我讲的是不是事实?”
“是,我承认,至少一部分是这样”
木兰得意地一笑:
“这不就结了?既然我能理解,你也不费力的猜出来了,而且很多小说比如言情的呀,武打的呀,包括当今的电视剧,类似的故事套路不胜枚举,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爱看,也认为这想法很自然,那么有女人受暗示也罢,模仿也罢,不知不觉就真做出这样的行为,不是很可能?”
郭小峰无话可说
木兰继续乘胜追击:
“另外,有些复仇未必就想杀了一个人,很可能只想让某个人特别倒霉,比如想让他身败名裂,变得生不如死,那就不是一刀那么简单了,要深入掌握对方的弱点!――可要想充分掌握对方的弱点,不得跟你们公安局的卧底似的,混入敌人内部?所谓‘敌营十八年’――那这行为不就顺理成章了?现在郭队长你回答我,我设计的有没有可能?”
郭小峰不得不回答:
“有可能”
木兰越发得意:
“是吧?你要相信我,我是女人,比你接触的女人多,我再告诉你一个女人的秘密:女人比男人更爱做白日梦,尤其是闲女人,喜欢形式主义,不怕模仿着干一些费力不讨好,没准儿给自己搭进去的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郭小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长吁短叹的说:
“唉――,我今天真是太受益匪浅了,居然一下知道了女人的两个秘密?唉――,唯一可惜的是我年轻时不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否则一定能少走很多弯路,不过圣人曰:‘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知道也不错,尤其我还是个刑警,知道这些就更重要了,很好,谢谢!谢谢!”
木兰不笑了,狐疑地打量打量对面看起来仿佛开玩笑,又仿佛一本正经的郭小峰:
“郭队长,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为了回报你告诉我的关于女人的两个秘密,我也准备告诉你两个关于――我,这个,没有任何代表性男人――的秘密:第一我还没破过你说的那种案子,荣幸的见识这样的女凶手,所以我不可能提供相应的真实案例;――第二,考虑到我现实的脚步越来越跟不上你飞驰的思想,我要郑重告诉你,木兰,这次找案例的事告一段落”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笑了:
“不过欢迎你以后继续来转达你们总编发布的真理和展示你的幽默天赋,这可是真的,木兰,跟你说话太有意思了,我是真的特别愿意没事儿跟你聊聊天――但可千万别为这事儿来了”
木兰一撇嘴:
“你看你,你看你,郭队长,你知道吗?我本打算吃完饭就告诉你,我不打算再为这篇文章麻烦你了但你怎么直接就这么说了,不能等等呢?这样显得我多不自觉,你多不绅士?”
“真的?”
“当然!”木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郭小峰哈哈一笑:
“哎呀,怪我,怪我!不过不是你不自觉,是我不绅士,来来来,再吃个樱桃”
“唉!”木兰又装镊样地叹了口气:“告诉你吧郭队长,如果不是因为上班,天天跟男人竞争,竞争得我变成了一个很不纯粹的女人,现实无比,否则我肯定记住你刚才的话,然后默默地怀恨在心,想起来就骂你几句,请我吃樱桃也没用,不仅没用,而且以后一看见樱桃就记起了前仇,哪怕是躺到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的时候也不忘,并且,将保持这种仇恨一辈子!”
“哎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保持赚木兰,请你一定保持住现在这种状态,千万别纯粹回去!我非忱赏你目前不太纯粹的状态”
“但虽然不纯粹,毕竟我还是女人嘛――”
“――所以你还是有点儿恨意的是吗?”
“对啊郭队你真理解女人心呐!”
“是吗?那为了不辜负你这句赞美,接下来我是不是该这样请求:求你提个什么现实条件让我弥补弥补?”
木兰啪的一拍桌子:
“着啊郭队,我果然没有赞美错你!”
“那就说吧!”郭小峰一边笑一边说:“不过这回提前声明,我做不到的绝对不会答应了,即使你决定恨我一辈子,吃任何水果的时候都骂我几句,我也不会随便答应了”
木兰立刻充满安抚的说:
“别害怕,郭队,很简单,一会儿想为你拍几张照片,穿着警服的,展现你威风凛凛的精神面貌,这不过分吧?因为案例是你提供的,算是最后文章图文并茂的收尾,也算是替你做宣传了,不能说不行艾我前天晚上还在法治报道上看到你的镜头呢,你不能因为我们报纸影响小就厚此薄彼!――还有,考虑到我这个要求太简单,所以要等到拍完照才能通知你那个好消息,怎么样?”
郭小峰没有回答,审视着木兰
木兰有些不自然地一摊手:
“怎么?我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郭小峰依然猜疑地看着木兰,然后慢吞吞地说:“但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木兰看看郭小峰,突然叹息地摇摇头:
“郭队长呀――,我一直很佩服你,但我现在发现你一个弱点,你太锐利了!说实话,我认为一个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尤其是面临灾难时,对不对?步步都能预测到,那不是一刻也愉快不了?干嘛不迟钝一些呢?至少能高兴半顿饭”
郭小峰没理会木兰的装腔作势,直截了当地问:
“这么说我猜对了?”
木兰恢复了笑意:
“你好像从来猜不错,”她笑嘻嘻地回答:“所以――,单单为了郭队你一贯的正确,即使我没有其他要求了,我也要想一个,因为我不能打破你的正确”
这回又轮到郭小峰摇头叹息了!
“木兰,”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真―会―说!”
木兰又做悲伤状:
“没办法,这就是职业女性的悲哀,我也想跟林黛玉似的,怎么伺候都伺候不了,天天发大小姐脾气,――可不行艾要吃饭嘛!”
郭小峰苦笑地摇摇头,第N遍重复自己的遗憾:
“木兰呐,你不是我的下属,我现在是真遗憾”
“我也很遗憾”木兰笑嘻嘻的回答:“不过没关系,成不了你的下属,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我以后会没事儿就来看望你的”
郭小峰彻底闭了嘴
接下来果然在办公室里前后左右的大拍一通后,木兰才笑嘻嘻地告诉郭小峰,现在有两个消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请问他想先听哪一个?
带着充分心里准备的郭小峰有气无力地回答:
“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木兰象唱歌一样说道:“我断然拒绝了我们总编再这样继续骚扰你的做法,当然是以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目前这个文章算是告一段落,而且我被临时调到另外一个版块,所以,这几个月会忙得绝对没时间过来打扰你的工作了,怎么样?听完感觉如何?怎么你没有长出一口气?”
郭小峰是没有长出一口气,反而显出一丝紧张:
“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嘛――”
木兰毫不在意地一笑,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理直气壮的说:
“考虑到你一直遗憾没我这么优秀的员工,为了减少你的遗憾,我决定以后一有空就来找你挖资料,不要笑,想听实话?――好吧,因为考虑到我们总编总是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为了我的饭碗,我要提前准备――所以,郭队长,我劝你这几个月抽空就整理整理以前的案卷,因为等我一腾开手,我就会没事儿就跑来,要是你每次都能给我点儿东西呢――我就不打扰你工作,要是没有呢――,我就每天晃到这儿,我告诉你,我已经和你的下属小胡呀,肖素呀成好朋友了,她们都会支持我的,――还有啊――,你也不能拒绝我,因为你曾经说过: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男人说话要算数的!”
“哎呀!”郭小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木兰,我真是越来越领教你了,我曾说过?――好,那我刚才在饭桌上说帮你找案例的事告一段落的话,你记住没?这可都是我说过的话”
“记住了”木兰面不改色地回答:“不过这会儿用不上这句话,所以没必要说”
“噢――,原来如此,领教领教”
“领教了吧?”木兰恢复了得意:“女人就是这样,她们会记住所有的话,然后在不同的时刻选出自己需要的那句加以强调,忘了其他――郭队长,这可是女人的第三个秘密,你要牢记在心,以后万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要惊诧了我可是很慷慨的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不用谢我,拿案例来换就行了”
“那我还是谢谢你吧”
“谢也白搭!郭队长,你呀,真是不懂女人,看来我必须告诉你女人的第四个秘密,听着:要是一个女人的目的没达到,那你很难用其他回报满足她,如果不了解真相,你会发现你怎么做她都不满意,甚至南辕北辙,问题的解决是直到她真正的愿望满足后才能终结”
郭小峰靠回椅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说不出是笑是叹的说道:
“真是人不学习要落后啊木兰,我现在是彻底服你了,我应该请你当我领导!好了,你这会儿东西收拾的这么利落,看来要去忙工作了,那我就不留你了!”
“不用留,不过――”
木兰说,没有转身,反而又向前探了探,冲满脸苦笑的郭小峰胜利地说:
“――不要以为是你把我撵走的,其实是我现在决定要走了,虽然是要见一个特别讨厌的人,但是为了饭碗,还是要去见的,因此你留也留不赚――要是没这事儿,你撵也撵不走,我就在这儿坐一下午了,因为你说过要给我留一下午时间听我给你讲讲我的研究成果的,所以就算耽误了你的时间也是你的原因造成了!――干嘛笑,这就是女人的第五个秘密:要是一个女人不想走,她就总会给自己找到留下的理由,虽然是她的需要,但保证一说都是你的原因你的错!――干吗又变成苦笑,我还可以告诉你女人的第六个――”
“――打赚打住”郭小峰慌忙打断木兰:“你先别急着公布你的研究成果了,听着都不怎么吉利似的,――你先容我问你一句,你张口一个女人的秘密,闭口一个女人的秘密,你不是说所有的女人都是你说的这样吧?”
审视了郭小峰一眼,木兰带着洞悉对方心里的态度大方的回答:
“噢,当然不是!很多女人都不是这样,女人哪能都一个脾气?”
这个坦率的回答使郭小峰一时忘了原来问话的目的,有些好奇追问:
“是吗?那你干嘛一口一个‘女人的秘密’,好像全天下女人都是这脾气似的”
木兰眼一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为了显得气壮,为了显得我的要求天经地义,这是舌战胜利第一要义:‘拉虎皮,做大旗’,一提自己什么观点都要冠于高尚的名头,跟现在很多‘精英’似的,一开口就以人民国家传统文化等等一切正义事物的代表自居,先立场上震住对手,难道这都不理解?”
郭小峰再次哑然失笑,好久才笑曰:
“理解理解,彻底理解了,好了,论战你赢了,我认输,不仅认输还多谢木兰你这么诚实,让我明白原来世界还有光明”
“光明什么?”木兰继续铿锵地打击着郭小峰:“如果你摊上不光明的,那别的女人再光明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郭小峰又被说住了,片刻之后再度无限感叹地点点头:
“真理,真理,木兰,你回去直接当总编吧”
“总编我还是当不了的,因为我们总编的真理更多――”木兰把包往身上一背,一边向外走一边扭着头说:“现在我要告辞了――,不过考虑到郭队长你一直嘲讽我的研究成果,哼!太伤自尊了,因此尽管你帮了我,我也生你的气,所以我消有一天你能发现我说的全是真的,这很有可能,因为虽然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我说的那样,但不少女人就是那个样子,而且――,哼!我告诉你呀,女人的第六个秘密就是――女人是――”
“――绝对得罪不起的”郭小峰玩笑地替木兰接了半句
没想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木兰汀了,扭头看看郭小峰,反身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她问
郭小峰也没想到自己胡接的半句话居然对了,一时可笑的要命,只好玩笑着回答:
“因为恐怕这已经不是秘密了,男人在青春期时都学了这一课了,命不好的,这节课一生都打不了下课铃,――所以就不用当秘密给我说了,因为像我这样结过婚的,那是准定上过这堂课的”
木兰听得笑了起来,一拉椅子似乎又想坐下来准备大说一番
“嗳――,木兰,”郭小峰连忙提醒道:“你不办事了?不是有约吗?”
“噢!”木兰突然醒了过来,赶紧看了一眼手机,扭头又往门口走,嘴里还嘟囔道:“是,我得赶快走了,不能胡扯了,唉――,看来又得晚了”
说到这儿,她又扭回头,口气变得埋怨了:
“都怪你,郭队长,跟你聊天是信口胡说还不用的后果,害得我每次都说上瘾,结果后面跟别人的约会都迟到,显得我素质很低似的,其实不是这样,原因不在我身上”
“嘿,”郭小峰笑着低声到近乎自语地回了一句:“这还能怪我?”
但不幸木兰又听到了,
“当然啦!”她回答,然后又站住了,扭回身又走回来理直气壮地责备道:“要是你像我经常见得那些嗫咕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或是滔滔不绝只说自己,或者说话一点儿意思没有的家伙们,我就不会说上瘾耽误办事了”
郭小峰不敢应战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的错了”
但木兰却又说上瘾了
“嗳,我发现――”说着,她又一边拉开椅子摆出要坐下来大说一番的架势
“哎,你别发现了,”郭小峰不得不再次提醒:“你已经迟到了”
“没事儿,我想通了,反正已经迟到了――”
“什么反正?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说闲话,这会儿还是工作要紧”
愣了一下,木兰叹了口气:
“唉!我发现还是说闲话有意思”
“有意思也不能耽误工作,走吧走吧”
“唉!”木兰又叹口气,第三次转身向外走,嘴里嘟囔道:“也许我应该跟总编申请在这里做个长期专访,这样可以天天来玩儿了肖素,小胡,小秦他们也是特别有意思”
“天天来玩儿?”郭小峰低笑一声:“说的真好,现在我已经不消你是我的下属了,因为木兰你的职业素质太参差不齐,强的太强,弱的太弱”
谁知道木兰听完这句话又站住了,
又回转身说道:
“你不能这么说,郭队长,那要看我干什么呢――”
说到这儿又边说边向屋里走回来:“要是我是个女刑警,准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
“――别因为了!”郭小峰再次打断木兰,并且这次他也站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到门口,指着大门对木兰说:“林记者呀,你要没事索性坐下来也无所谓,别忘了你有工作在身,怎么老是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呢?”
这回木兰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嘴强牙硬的自我辩解道:
“女人都是这样,所谓:我已走了太远,却忘了为什么出发――这就是女人的第七个秘密,总是一高兴或者一生气,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领教领教,赶快去赴人家的约吧,我都替那个人难受了,你看你走了几回,磨菇多长时间了?”
“哎呀,女人都是这样,”木兰又强调了一遍,依然毫不脸红地为自己解释:“这是女人的第八个秘密:她们总是思前想后,干什么都决断不下来,来而复返”
“够了够了,木兰,你再?嗦我可替你们总编训你了啊”
木兰没有生气,反而依然笑嘻嘻地回答:
“哎呀,这不怪我,我现在才知道小胡她们为什么说最喜欢一起去你家玩儿了,听他们说:除了听你讲案子,聊天,还可以大吃大喝大玩儿,下次我要和她们一起去”
郭小峰这次连回答都不回答,指了指门
但木兰依然不生气,终于跨出了大门,嘴里还说着:
“我就走了,郭队长,你不能替我们总编训我,因为都是你的原因嘛,再说,跟你一说话就不想走,你应该感到骄傲,证明你有吸引力!”
郭小峰依然不说话,直到看到木兰彻底走了,才摇着头走回办公桌咕哝地说道:
“什么吸引力?胡扯!纯粹就是贪玩儿不想工作,敬业心不强”
但接下来,――“吸引力”――这个褒义词,却使郭小峰产生了一丝沮丧,――昨晚的事情恰恰证明,自己恐怕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对于他真正想吸引住的人……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上…
十五
郭小峰不知道昨晚的一切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偶然吗?似乎是偶然――
事情的起因,源于昨天下午云宝在书房找书时看到的那对异形马克杯,很多礼品店都有卖的那种分开每个杯子只有不规则的半颗心,合起来中间却形成一个完整心形的异形咖啡杯Hxe
杯子是佳慧买的,造型活泼大方,但瓷质并不好,而且杯子异形,用起来并不方便,同时又怕碎了不吉利,所以就一直放在书架上当摆设
云宝看到后第一反应是:
“咦?这个杯子怎么没放到茶室?”
但接下来,云宝立刻意会到了――
“这是你们的纪念杯,不是用的,谁买的?”
“佳慧”他回答说然后走了过去,从云宝手中接过杯子,一时间突然感触万千,杯子依旧,却物在人离……
云宝看了看他,突然问:
“我听爱梅说你和她妈妈感情特别好?是真的?还是表面的模范夫妻?”
他有些愕然――
“当然是真的”
但云宝似乎有些不信,稍一迟疑,半谐谑地追问:
“嗳――,对了,你中间有没有出去偷过嘴?”
略一沉默,他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
云宝白他一眼――
“为什么?嗯――”说到这儿,也许感到不太好直说,就笑着正话反说地答了一句:“因为你好嘛!”
他无言以对,没有想到自己在云宝心目中是这么个形象
“怎么?不敢回答?怕什么,我又不会给你乱说”云宝又笑着追问
“没什么不敢的”他忍着杂陈的滋味儿回答:“佳慧都离开了不是嘛?”
“那有吗?”
他摇摇头――
“没有”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声音
“真的?”
“真的”他肯定的回答
然后,他听到了更加诧异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他需要回答“为什么”?――听着这诧异不信的反问,一霎那他真的很想也反问一句:“为什么你要问为什么?”
当然他并没有问,因为他觉得人品是一种感受,云宝这么问,就说明她确实这么看他,问又有什么意思呢?解释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他的内心还是回荡开那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自己在云宝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出轨是可信的,没出过轨居然不可信?!
为什么?――因为他和她好的太快了吗?――或者,是因为另一个不容抹杀的事实,――他在正和另外一个女人交往,并在未曾和人家说明的情况下,就突然改弦更张了!
是的,那一晚自己改变的多么快,毫无踌躇,唯一的想法就是千万别错失了,错失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感觉!
接连的闪念使他刚才一瞬间的不快消失了,有些怅怅地想:既然如此――,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生气云宝这么看自己呢?
而且,他不知怎地,忽然又想到:自己后悔那一晚的举动吗?倘若时光倒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会把持住吗?
那一刻,他又回想起佳慧买回这个对杯子时对他说的话――
“前几天我们单位小年轻买‘金童*’的偶人,我看到觉得很好看,本来也想买一对儿回家摆,后来一想,还是不要吧,我也不是*,你也不是金童,所以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买对杯子算了!”
他当时听完就笑了,拍了拍妻子的脸:
“噢,满有自知之明嘛,不过别谦虚,我不是金童那是肯定的,你倒是是*,不能买那纯粹是被我拖累的”
“什么*?”佳慧大笑:“我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不是纯粹被你拖累了,而是纯粹被你克住了,换个别的男人,没准儿已经给那人带一百顶绿帽子了”
“被我克住了?”他立刻抗议:“我还说被你克住了呢?我不比你有机会鬼混?结果什么坏事也没干过,浪费了多好的环境和机会”
佳慧顿时得意起来,掂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所以我只买了对杯子,算是两个被克住的坏人的纪念”
是的!――那一刻,他想:坏人吗?没那么糟糕!――但他和佳慧确实都只是德行最普通的人
佳慧贬低她自己的话显然夸张了――但是――,他曾经的心灵变迁他最清楚,回望半生,――“忠贞,忠诚,对一个女人负责一生”的婚姻观出现过在他的人生词典里吗?
――公允的说:出现过,甚至不止一次!――在他从未仔细掂量过这几个词份量的年龄里
但当那场爱情的波折后,他却彻底颠覆了这些观念,――他明白了自己的斤两,――没那金刚钻,就别拦那瓷器活儿!――也因此改变了他的婚姻观,改变的简单而冷酷:不欺人,不自欺,能爱则爱,当断则断!
所以他婚姻的开始,并未含有那份向上帝宣誓的决心和责任感,――不过为肯定一份爱情,――而在后来漫漫婚姻生活里没有出轨,――有没有信念与原则的因素呢?还是有的,但那只是短暂的克制,为求公平,或相对的公平
可纵观这么久的相濡以沫,――从他,从佳慧,都非为坚守什么叫做“忠诚”的信念,只不过是他们婚姻的躯壳里,始终有爱情的灵魂在唱着――“我―依―然―爱―着―你――”的那支歌
所以――,他又想起刚才的问题:自己后悔那一晚的举动吗?倘若时光倒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会把持住吗?
不!我不后悔!也不打算把持!――他在心里很快得出了清晰的答案,当时是情势不允许他从长计议,现在即使有可能,也许他会做的更聪明一点儿,但绝不会放弃更令自己心动的云宝,
――因为虽然同为女人,但“她”不是“她”,方月馨不能像佳慧那样令他的心充盈,充盈的足以使他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那种难以克制的爱恋,足以使他可以轻松忽略拒绝种种粉色诱惑
所以,其实云宝奇怪也并不奇怪,她并没有说错他,――对于情感,他显然背叛过,当然,也忠诚过,――可他的忠诚,不是他的美德!而是一种结果,佳慧和他富丽爱情的结果,
因此,他也没理由感到人品被贬低
想到这儿,他真的坦然了,索性半玩笑半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真的,真没想到,我想这应该是佳慧的功劳吧?她让我不知不觉就规矩了”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云宝的意料,她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一点儿诧异,接着――,意会了他的意思,――面容肃然了,好久――,带着怅然说了一句:
“你和爱梅妈妈都好幸福,如果我也曾实实在在过过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现在就是死了,也心甘了”
说到这儿,她的脸也转向一边,然后,仿佛是往昔突至,突然一声不响地独自走到窗前,背影里,显出一份难言的感伤――
略微的迟疑之后,他悄悄转身离开了书房,没有过去安慰,为他感觉到,那一刻的云宝不消被人打搅
踩着向下的台阶,他又回想起他们之间最初云宝那时而流露出的深深失落,和之后时时露出的濒,那种显然想可以随时抽身退步的濒,――很奇怪的,他又想起刚才自己问自己的问题:――倘若时光倒流,自己也知道后来的真相,那还会把持住吗?
不会!――他又重复了刚才的回答,接着补充了新的一句:因为自己不够爱方月馨,就像云宝不够爱他,或者不爱他!
那么――,这最后补充的答案又令他又补充了一个新的疑问:云宝后悔与自己随意的开始吗?
他不知道,答案只在云宝心中
但当时的他并没让自己继续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立刻近于自我解释般的答道:那个人早已经从云宝生活里消失了,没有抉择的问题,而且我对云宝很好,虽然她还是时而失落,始终濒,――可更多的时候,不是很快乐吗?甚至可以说常常快乐的忘我,每当那个时候,那一双望向他的眼眸,是那么的纯粹,那么深情……
在这份自我解释下,他忽略的一时的感慨,恢复了正常;尤其是到了傍晚,准备晚饭的云宝也看起来完全恢复了素日的情绪,他就更把下午的事抛诸脑后了
接下来更是一切如常,一起吃饭,又一起消磨到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刻――
然后,就在他以为一切如常中,他想休息了,就拍了拍还趴在茶案前摆弄前些日子买的那套柳叶形的三件套茶具的云宝,但对于他无声的提醒,云宝哼咳两声,没有动
“看来买值了,”
他拥着她笑问:“这么喜欢?”
“是呀,越看越喜欢,特别可爱”云宝点点头,指着那个柳叶形杯托说:“你看,这多像一艘小船”
接着,又把闻香杯放到杯托的叶柄处说:“这个呢?就是小船的帆――”,然后又把杯子放到杯托的叶尖处:“这个呢,就是云宝――,所以这就是云宝的小船”,接着,又指着大茶盘说:“这个呢,就是大海――”,
说完,就开始推着那艘“云宝的小船”在茶盘上“航行”起来
他看的笑了,玩笑般的随手拿起自己的莲花杯,想去挡一下,但还没等他放稳,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推到了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嗳―哎―嗳――,你别当我的路嘛,我要开到远方――”
这句话和那毫不犹豫推开他的手劲儿,突然使他有些难以忍受,那一刻他同样想也没想回手摁住了那艘正航行的“小船”,――“小船”退
云宝不可能“角力”的过他,就仿佛接下来也没有力量抗拒他带点儿恼火带点儿蛮横的拥吻,在他恼火上了蛮劲的时候
当然,应该说云宝也没有抗拒他,甚至对于他之后带着刻意而立即的要求,也如以往一样依顺了他,――只是这一次,不是像前段感觉越来越好时那样,充满热情地回应他,而是明显带着被动,――并且在他完事儿之后,也不同以往,偎依在他旁边,一副心满意足的涅,――变成了装镊样地打个哈欠,嘟囔着“好困”,然后赶紧闭上了眼睛,向下蜷了蜷,使他看不到她的脸,装睡去了
他则一动不动的躺着,带着疲惫的清醒,无声的告诉自己,――这是一种回避,回避和他的交流,她想一个人静静,想想她的心事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要比身体要疲惫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听到了翻过身的云宝真睡熟后的呼吸声,――云宝刚才在想什么?他混沌地想:猜不出来,但知道一定与他想的不一样!
――再接着,他不再想了,也开始迷糊起来――,于是在那张曾经承载着两颗相印心灵的大床上,――他和另外一个异梦人,分别入眠了……
回想到这儿,郭小峰的情绪更低落了,――对于死亡,他的蛮力无用;对于感情,他的蛮力同样无用
下班时间到了,但这段时间的第一次,郭小峰有些不急于回家,他不知道今天的云宝会怎样,不会更恶化吧?――这念头让他觉得很沉重
这一刻,他突然又回想起送女儿上学走的那天晚上回家前的心情,――多么相似,都是对并不明显的征兆心慌意乱,――又多么相反,前一次内心里是无法控制的夹杂着隐含着意外与幸福的慌乱,――而今天,则无法克制的预感自己这段沉醉不已的好日子,恐怕像流星一样,要划过天际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中篇
一
郭小峰还是站了起来,依然像往常一样,很沉稳的起身,整理好一切该整理好的,接着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向电梯方向走去,路上依然向遇到的每一个下属同事点头致意,再等电梯,再坐下去,再来到停车的地方,解锁开门坐进去,平静的发动,接着向家的方向驶去
但当他以失落的心情到家后,家里的气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感伤,――云宝回到最初那样,幽幽坐在沙发上追思往昔的恋人,――她其实正在厨房一边看着火上的粥一边打电话,听内容是打给医院的护士,关于出庭作证的事
5月9号开庭,郭小峰想:算起来也就十来天的日子了
见他进来,云宝做个快来接替她的手势后,就继续“嗯啊”着出去了
郭小峰连忙走了过去,不知怎么的,这种现实的氛围使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抑郁的情绪有些可笑,从昨天就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糟糕也因这份现实的忙碌而中断了!――他立刻洗洗手,把云宝准备好的菜炒了出来
他手艺不坏,炒得香喷喷的,香的他自己忍不住又满意地嗅了一下,这时,打完电话的云宝走了进来,看起来情绪还好
“怎么样?”郭小峰主动问了一句
“差不多了”云宝回答,口气轻松,颇为自信,甚至可以说情绪很高
郭小峰倒有些的起来关于官司的事,他一直没敢再说什么,怕引起云宝的不快但眼看云宝这么自信,又觉得还是要再提醒一句,免得到时候消越大,失望越大
“云宝――”
但话还没说完,正端菜出去的云宝似乎已经知道郭小峰要说什么了
“嘘――,”她打断说:“不要替那个老巫婆说话啊我这会儿也不想提这件事,这几天天天联系证人,已经很烦了,让我清净一会儿,别让我回家也不得高兴”
回家?家,――不知为什么,这个平常的词却让郭小峰突然觉得更安心了,也突然觉得更有必要劝解一下云宝,因此他好声好气的坚持继续劝道:
“我怎么会替那个女人说话呢?我就是劝你,云宝,别跟法律做对,那只能让自己吃苦头,再说,钱是身外物,那么计较干什么?”
斜了郭小峰一眼,云宝沉下了脸――
“身外物?”她没好气地回答:“你说话真轻松,你看不上那点钱儿,我可不敢看不上,我没本事,就一个老师,月月挣点儿死工资,有这点儿钱垫底,心里踏实”
“你说哪去了,”郭小峰连忙解释:“这不是不是看上看不上的问题吗?说实话现在这事儿不是你计较就行的事儿吗?”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承诺,心里一动,连忙放下菜盘,伸手搂住悻悻的云宝,俯在她的耳边柔声说:
“好了,我就是劝你别为这事太着急上火至于钱,我不是答应过你,要是真判你拿回去一些,拿出去多少我补给你多少吗?你不会少什么的,好不好?――好了,别给你后娘扯了,早点儿解决早点儿省心,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不更好?――这样吧,云宝,你要是保证别为这事儿生气,我补给你两倍好不好?”
云宝侧过脸,冷冷地斜了郭小峰一眼:
“这么好?有什么条件没?不会因此以后理直气壮的让我一辈子卖给你啊”
郭小峰登时被噎住了!
片刻,才讪讪地应了一句:
“怎么会?”
但云宝冷笑一下,一偏身脱开郭小峰的臂膊,自顾坐了下来,然后继续很没好气地回答:
“哼!从来没有白得的钱,我亲爹的钱也是我为他送了终才换回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他都几乎没有为我出过生活费,我拿得心安理得!――凭什么要分给那个处处害我,让我小小年纪就没娘又没爹的老巫婆?她已经拿了该拿的了!”
郭小峰也无声的坐了下来,听了这话,犹豫片刻,淡淡的反问一句:
“也是,但如果法院就是判你拿出一部分怎么办?别忘了法律有法律的标准,不管你怎么看,那个女人的女儿,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听完这提醒,云宝倒笑了,然后带着一点点儿成竹在胸的得意回答:
“法院判了就判了!――哼!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上诉,这样打下去,至少拖那老巫婆几年吧?!――,哼!我不怕拖,这就是有点儿小钱的好处!”
一愣之下,郭小峰不由得承认:也是个法子!
虽然不是他欣赏和愿意采取的法子,――但还是个颇为有效的法子,对于某些情况,尤其是个好法子,打官司最能牵扯人的精力,调解呀,判决呀,上诉呀,再调解呀,再判决呀,判决完再执行呀――,反正一来二去,有很多案子能拖十年八年解决不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瞟了眼一副成竹在胸的云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真是傻了!――看云宝找工作,就知道云宝是个多有心机和主意的人,哪里需要自己乱指点?
他识趣地沉默了,云宝也没再说话,面容也越来越冷漠――那顿晚饭便在沉闷中结束了,然后,又各自在沉闷中继续各自惯常的活动,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他们各自的心思了
昨天下午的事,――郭小峰一边打开淋袁一边钝钝地想:――也许突然激发起云宝的回忆,回想起她自己曾经虽然清苦,却有着甜蜜爱情的生活――所以云宝才会如此回答自己刚才讨好的许愿
云宝曾经说过喜欢这里的清净,舒服――但物质的丰盛与轻松,于不爱的两个人,却像一套表面缀满钻石,内里却布满暗刺的紧身衣,那种华丽背后渐行渐深刺透灵魂的空虚与痛苦,不是身着的人,难得明白,――而对于追求感情的人,就更是如在炼狱了!
岁月荏苒,人也许会变化,但爱情有时仿佛毒品,尝过味道的,再忘掉“它”,几乎不可能,――尤其对历经艰苦还曾保持爱情追求,并至今不悔,甚至引以为傲的云宝来说,物质因素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
那一刻,郭小峰又突然意识到,――尽管早已知道,但也许因为云宝一贯不失节俭的生活态度吧?使他总忘记其实眼下的云宝,经济上根本不困窘,除了她本身稳定的收入和原有的住处外,她爸爸还给她留了近一百五六十万的现金和一套小房子,即使为她外婆治病用去了相当一部分,那剩下的,对于消费适度的她,营造一份不奢靡的轻松舒适生活,也是毫不费力的
这最后的想法,使郭小峰深深埋下了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二
一如既往,洗漱完的郭小峰还是先来到了茶室,为自己泡上一壶淡茶,半是解渴半是休息的呆一会儿,静静疲惫一天的身心,淡淡的茶香总能让他乱糟糟的情绪稳定下来
也确实一如以往,嗅着“铁观音”清幽的兰花香,郭小峰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安静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云宝也如往常一样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只是这次嘴里还嘟囔着:“哎呀!这个律师真是又笨又罗嗦,下次绝对不能用他了”
沉默了片刻,郭小峰问: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个?民事官司,律师很重要的”
“这次算了吧”云宝回答,一边坐下一边又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早说,钱都付了”
瞟了一眼又坐到身边的云宝,郭小峰忽然想到:不知是不是从开始形成习惯的缘故,以致每次喝茶,云宝很少在自己的对面和侧面坐下,总唉与他挤在一边,准确的说还总是喜欢坐在他的身前,让他拥着她,那无意识的动作很像一个喜欢坐在大人怀抱里玩儿的小孩子
小孩儿?――品着这个词,刚才已然平静的郭小峰突然无法自控的再次伸手拥住了云宝,内心又涌上了无尽的感概――,这个曾经的“小孩子”,恐怕现在已经“长大了”――,所以又像所有长大的孩子那样,父母的怀抱已然不够,他们想要离开,想要出发,看看想看的世界,然后寻找到另一个消停泊的港湾驻扎下来……
云宝没有立刻动,但接着――,她一边推他环抱的胳膊,一边啧啧地摇着头:
“干嘛又喝‘铁观音’?春天要喝花茶,松开松开,我要去拿东西,今天我要泡一杯很漂亮的花茶”
郭小峰松开了,也回到了现实!――想了一下,他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云宝,律师还是很重要的,初审的庭审和结果对终审时的判决也是有影响的,既然你铁心要和你后娘打官司,不怕花钱,那费点儿小钱更无所谓,我认识很多不错的律师,水平都很高,不客气的说,跟法官私下都是朋友,你这种官司判决弹性又很大,换个好律师对官司只有好处,现在换没准儿还来得及,明天我给你联系一下,你们见见谈谈好不好?”
云宝立刻回过身,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了,好了,你怎么搞的,非要谈这件事,你知道我一谈跟老巫婆有关的事,情绪就坏,你让我高兴会儿好不好?你不要管了行不行?”
“我不是管,我只是想帮你”
但云宝却更加不耐烦:
“好了!这件事让我自己办行不行?帮我帮我,你能帮我一辈子吗?这次你帮我,以后我自己了怎么办?”
郭小峰今晚第二次被噎住了
茶室里沉寂下来,也突然仿佛冷了起来,这份突然而至的寒意影响了他,也影响了云宝,她的情绪也显得低沉了许多,――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像曾经的失言那样,立刻握住他的手,用温柔的哀求表达她的担忧,表达想留在他身边的愿望
看着云宝那副有些失落,但依然坚持的表情,郭小峰的心变得冰凉,――孤苦长大的云宝绝非一个大大咧咧不注意别人情绪的人,相反,可以说有着超越一般女孩儿的小心和细腻――所以她是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此刻的无语和刚才的态度,都是在提醒他,提醒他要意识到她此刻已经改变了的心意
郭小峰又望了望云宝还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很干净,干净的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被洗了一遍似的,那一刻,很奇怪的,他突然想起了木兰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太聪明也不好,尤其是面临灾难的时候
不,不对!――他在心里轻声反驳:未必,能够预知不幸也许更好,尤其在感情方面
情感的消退,有些仿如下楼梯,最怕是不知道,猝不及防一脚登空,哪怕只是不高的台阶,轻则也能崴了脚,重则没准儿摔断腿,脖子扭断丧了命的可能也有――他办得那些源于冲动的情杀案件就是证明
可倘若是心里有足够的准备呢?就没什么打紧的,仿佛看着走路,哪怕是下了一百层,也不过就是累点儿而已,――比如此刻的自己!
不易察觉地撬一下嘴角,郭小峰又看向云宝,她正把各种需要的茶具摆在茶盘上,那么专心,专心的显然过分
他不由得又想起云宝今晚两次对他拥抱的推拒,而曾经,当他拥着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总露出特别满足的神情但此刻,尽管出于惯性还和他坐在了一边,这次却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了一点点身体距离,――她不再挨着他了!
是的,她不再挨着他了,是因为已经不舒服了吧?――这个念头使郭小峰的脸下意识地转向窗户,屋内的亮将外面衬得一团黑暗,沉甸甸的,但看的久了,却有一种令人绝掉妄想的冷静
云宝对他,与他对她的感情不同,――自己于云宝,也许就仿佛冬日的炉火,夏日的团扇,一旦过了季,曾经的至需,就是碍眼的东西――所以尽管他们曾经很亲密,但那种相濡以沫,只是她精神困境下的无奈选择,时至今日,她已经过完了她的‘家家’或者已经‘长大’了,――所以今日渴求的,已然变成了彼此能“相忘于江湖”……
郭小峰的脸又转了回来,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云宝专心到过分的摆弄然后,牵动了一下嘴角,口气温和的主动开口了:
“也是,人应该自立一点儿,其实我也是斥么教育爱梅的,不过人老了,爱?嗦,容易嘴里是一套,行动又是一套”
云宝没有回头,淡淡回应道:
“自立这种事,有时不是教的,生活逼到那儿,想不自立也自立了,我倒不想自立,从小就被父母娇着纵着,哼!可惜呀――”
“这样好,”郭小峰立刻非常官话地接着回答:“父母管不了一辈子的”
对于至熟之人,也许官话反而更难叙谈下去,所以云宝没有再应和,房间里也又回到了刚才的尴尬和寂静,――眼看寒意依然,沉吟了一下,郭小峰又指着刚放到茶盘上的,他们上次一起去买的“哥窑”的八方杯和梅子青牡丹小碗笑着问道:
“你干嘛要拿这两个茶碗儿,这种瓷色倒上茶水并不好看”
他的笑容和改换的话题果然软化了些空气,他发现云宝的态度也随意了些,还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是吗?”
“是,”郭小峰立刻很热心的继续解释:“因为颜色太重,单纯的观赏倒更好看,尤其你这个梅子青色的小碗,在灯下看,釉色的美难以形容――”
“嗳――,”云宝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这个颜色叫梅子青,明明是绿色嘛,怎么取个‘青’字呢?”
“啊――,古代人对‘青’色含义和现代有所不同,曾经把黑蓝青绿这些颜色都统称为‘青’,另外,具体我也不很清楚,但感觉中国人给瓷器起名字时,喜欢以实物颜色为比喻,比如红色,根据色彩的不同被细分成为什么祭红宝石红,珊瑚红,胭脂水,海棠红,葡萄紫等等几十样,是不是听起来很形象?这种绿色被叫做梅子青,我估计是因为龙泉窑在浙江,那边出梅子,而这种绿色跟真的梅子果成熟前还青着的时候,颜色相仿,――所以才这样命名不过这名字挺好艾读起来有诗意,听着比叫,叫――‘瓜皮绿’好听”
“什么‘瓜皮绿’?”云宝果然不愿意了,斜了郭小峰一眼:“真难听,再说也不对,瓜皮大部分花的,这个颜色纯,嗯――,顶多叫‘树叶绿’,初夏树叶就是这种绿色,而且树叶的颜色是一致的,这才比较形象,比较接近,要是为了更形象,就该叫‘树叶绿’――,”
这无心的话却让郭小峰的心,猛然一动,――因为“叶”,这个字,于他总有特别的亲切感,他伸手拿起那个小小的牡丹茶碗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听到云宝继续说着:
“其实还是人家原来的名字好,――‘梅子青’,当时我就是冲这个名字买的,哇!好像是我们姓梅家的颜色似的,真亲切!你说是不是?”
郭小峰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放回杯子,淡淡地说道:
“你觉得是就是吧”
云宝抬起头,有些诧异,郭小峰连忙补回一个笑容,换回温和的平常口气说道:
“泡吧!等着喝呢”
没有深究,云宝又回转身开始专心致志地泡起茶来先将一茶匙茉莉花放入钵公道杯,接着冲入开水,然后放到一边,接着又拿茶匙将茶荷里的花茶拨入家中一个较大的朱泥薄胎的点犀紫砂壶,拿起稍微放凉一点点的开水冲入一些,晃了晃,又拿起来在轻轻嗅了嗅,然后回身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闻闻,香不香?”
“不用这么近就闻得到”郭小峰笑笑说:“茶叶里再没有花茶的香来得霸道了,小小的一碟,就满室生香,还能闻不到?”
云宝一笑,又拿了回去,转回身接着继续注水,然后盖上盖子
接下来,郭小峰看到云宝拿起钵公道杯,然后很细心向那个八方杯和牡丹碗儿倾倒,数朵浮在水面被浸润的半舒展开的茉莉花顿时分别落入两个杯子中,――非常奇妙的,轻盈的茉莉花立刻将那个紫口铁足,古朴凝重的八方杯衬出一丝含着岁月的清幽来
――这时,云宝又端起那把点犀壶,在手中微微旋转了几下,接着向前一倾,茶水倾入两个青瓷碗儿中,――于是那几朵本来安静躺在碗底,仿佛沉睡的白色花蕾立刻身不由己地打着旋儿飘然而起,随着茶水旋转开来,――就在花与水的旋转中,一朵朵茉莉花在青瓷的映衬下仿佛突然活了起来,就宛如在花间树下舞动着水袖的女伶,正随着这一杯转为丝弦的茶水,和着来自天地的灵秀花香,独自咿咿呀呀地唱一支隽永的慢曲,道一段闲闲的旁白――
“好!”郭小峰失声赞道:“好一杯江南春!”
云宝得意斜了郭小峰一眼,然后端起哥窑八方杯递给他,示意他尝尝
慢慢品了一口,坦白的说,口感并无特别,但花茶本身主要胜在嗅觉,论起口感,不能与其他名茶相比,――所以为这份平添出来的悦目,也算一份胜
“怎么样?”
“好,很好”
云宝越发开心,似乎玩笑又似乎认真地问:
“你说我现在又会做饭又会泡茶的,将来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郭小峰的目光落回云宝,柔和的灯光照在她似笑非笑的面孔上,那一刻,他突然发现曾经觉得不甚打眼出众的云宝原来相当美丽,标致的五官,文雅的气质,再披着这满室沁人的茉莉香,真是愈发清丽动人!――这样一副姿容,本身已经是很多男人渴望的目标吧?!――而云宝拥有的又岂止是这些呢?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个体面轻松的工作,还有一份小康的身家,本人还勤快,颇会持家,并且那对云宝而言孤苦的境况,对她未来的丈夫却恰恰可能是最理想满意的状态,无家人的拖累!――真是一条比一条适合当谁人的老婆,谁家的媳妇
“绝对是”郭小峰由衷地回答:“男人做梦都想娶你这样的女人做老婆”
“真的?”
“真的!”郭小峰再次由衷的回答,然后,又笑笑问:“想结婚了?”
云宝点点头:
“有点儿”
“以前不想吗?”
“不想”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云宝反问一句,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结婚?就为了找个男人让我伺候吗?伺候他,伺候他家人,再给他生儿育女,伺候下一代?我疯了吗?我自己有吃有喝有地方赚干嘛要受那个罪?对不起,我还不想呢!我从小就受罪,没有撒过娇,没有疯过玩过,全是累,我已经累够了”
郭小峰哑然失笑:倒也是,倘若没有感情,仅以物质的得失利益衡量,对已衣食无忧,又想轻松自在的云宝,婚姻确实意味着付出大于收获,不甚值得
“――外婆最后病重那几年,”云宝继续说道:“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我结婚,觉得这样我这辈子就有了个依靠,所以总是对我说:‘云宝,你赶快结婚吧,这样外婆走的就安心了’我一直很听外婆话的,可这件事我一直拖着,骗她,因为我越来越不想结婚,我看不出来结婚有什么好,跟那样的男人,而且生活一下子变得那么复杂,那么一家子不说,还要有孩子,可我不想有孩子,我不想如果哪天我突然死了――,――就像我妈妈,我妈妈临死时一直拉着我的手,直直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
说到这儿,云宝突然顿住了,并没有哭,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目光杳然,片刻――,才接着说道:
“――我是看着我妈睁着眼断气的我不想我也这样,而且我还不如我妈妈,我没有妈妈了,如果我留下孩子,孩子连外婆都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照顾她!――我消我死的时候能安心,了无牵挂――所以后来我想,宁可一个人生活,也不想再建立一个家了”
静了片刻,郭小峰才轻声提醒道:
“都过去了,你也想的太多了”
云宝低下头:
“是,都过去了,也许我想的太多了”
“是艾你确实想的太多了,你身体很健康,而且现在医疗条件好了许多,另外,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爸爸那样”
云宝抬起头:
“是,我很健康,未必会死”
“对呀,没病没灾的,你那样的就太悲观了,”说到这儿,郭小峰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好像又乐观了”
云宝又淡淡一笑:
“是呀!就像你说的,想想我没病没灾的,没必要太悲观,还是应该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别跟以前似的,整天胡思乱想,坑了自己这么多年”
“那倒是,很多人好好的日子过不好,就跟爱胡思乱想有关,想多了跟什么都不想一样,所谓‘过犹不及’”
云宝听得又是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偏着头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
“大概吧,以前不想结婚,也跟总觉得男人靠不住的想法有关,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不说吧,关键是不离婚的夫妻看着也让人丧气,你看报上,网上,竟是些又是出轨,又是情人,又是*的!哎呀,看得我觉得要是都这样,那就好就过,不好就散呗,何必还走那个结婚形式?”
郭小峰点了点头:
“如果是那样,维系婚姻的形式确实没多大意思――不过并不全是那样的”
“是”云宝回答:“我现在也不这么想了”
“哦,为什么?”
“为什么?”云宝耸耸肩膀,侧过脸斜了郭小峰一眼,仿佛玩笑的回答:“我想也许我看得都是一面,实际上未必都这样,是不是?看,连你都能过那么好,可见好像也不用太悲观了”
――连他都能过那么好?――他不配过的好吗?他那么差吗?――郭小峰不由得一笑,――这就是他在云宝心目中的形象,最底线的人!――是的,她不仅看不上他,也看不起他,即使在最依赖他,依赖的仿佛象爱上他的时期,她也看不起他,就像她念那首《纯洁》时的神情,轻蔑的!――这样看刚才自己实在还高看了自己,他于她,连团扇和炉火都不算,那些过后虽然碍眼,却还有必要找个角落保存到来年的东西,――他呢,也许更接近救灾时的临时帐篷,用完最好一辈子别再用了!
又笑了笑,就像喝茶那样,郭小峰波澜不惊地吞下了那句不怎么样的评价和自己的感慨,依然很平和地说道:
“是呀,所以你千万不要被网上的情感论坛或报纸上什么‘情感实录’蒙住了眼,以为全天下都是那样,个个都背叛,人人都搞鬼,要知道那都是‘集中营’,有这情况的人集中到一起了,当不的全部的!――其实不说别的,光从概率上想想都不可能,这世界上除了死这件事外,你说其他什么事儿是铁板一块,没个例外的?――没有嘛!生活就是什么样儿都有,――功名利禄诱惑人,可也一定有看破红尘,宁愿出家的!――寺庙够清净吧?也一定有花和尚,有东就有西,这是规律!所以就是从概率上你也一定要相信,只要看见有不幸的,就可以相信一定有幸福的,――只是可能过的幸福的人,因为幸福,就爱享受自己的生活,不爱满世界吵吵了,只剩那些抱怨失望的声音在哪儿吆喝个不停,沸反盈天的,最后让人觉得好像这世界上全是那样的人了”
“想想可能是这样,”云宝轻声说,有些出神:“《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听起来‘爱’挺受罪的,但爱还总是有,让人不明白既然这么受罪为什么还要爱?――所以昨天我突然想,也许我这想法颠倒了因果,爱是天生的,因为心里有了,所以自然而然做出了别人看来恒久忍耐的事,对于当事人,并不是忍耐受罪,甚至反而是一种幸福感回忆回忆,真的是这样――,唉――,”
说到这儿,云宝轻轻长叹一声,又摇摇头,仿佛有些不堪回首
“那当然,”郭小峰连忙语气轻松地接着说:“人家不是说的很清楚嘛,‘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而不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就是爱’,――我想《圣经》里这句话也许并不仅为强调爱到底是什么,也是形容人心里有爱后,能做出多么违反常规利害的选择中国也有一句类似的俗语叫――‘有情饮水饱’!就更是这么个意思了,强调的就是一个‘情’字带来的行为变化,至于是不是喝水就能饱,那只不过是个形容词而已,较不得真的”
云宝又点点头:
“大概是吧,但即使是真的要恒久忍耐我觉得大概也无所谓,尤其是我,从小苦惯了,精打细算也惯了,什么苦日子都能过,所以如果能再遇到个心里喜欢的,其实人穷呀富呀的无所谓,日子就是苦点儿累点儿也没什么”
――如果能再遇到个心里喜欢的,其实人穷呀富呀的无所谓,日子就是苦点儿累点儿也没什么?――如果说开始还是暗示,那――这话――就是明示他了吧?!
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一口茶,郭小峰回答道:
“当然,很多时候觉不觉得亏,关键还在感情,没有感情,日子再舒服,心里也不足意;感情足够,精打细算的日子也能有滋有味更何况云宝你的情形也变了,不管和谁结婚,日子都不会苦的,只会好上加好”
但最后的提醒云宝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呆呆地望着茶盘,过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轻声问了一句:
“你说我还能遇到吗?一样样子的”
一样样子的?――郭小峰揣摩着:这大概是指她最爱的那个大学时代的男友吧?――可一样样子又指什么?性格?外表?或者全一样?
稍顷――,他斟酌着回答
“如果想什么都一模一样不走样,恐怕不容易,但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男人可多得是,看你怎么挑了”
这次的提醒使云宝回过神来,仰脸望望郭小峰,又摇了摇头,非吃嘲的笑了:
“还是犯傻,不会了,不会拿套子套了,套得年头也不少了,真傻!――现在只想为自己好好活活,争取也能遇到个情投意合的,像你和爱梅妈妈似的,实实在在过上二十年的好时光”
“肯定还不止二十年,”郭小峰立刻回答:“你还年轻不是?将来肯定能庆钻石婚”
“哈――”云宝笑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能过那么久,我家人都短命――”
“――别这么说,”郭小峰连忙打断:“没得相关的,你外婆不也不算短寿?更何况现在生活条件,医疗条件都好,你肯定能活得长”
云宝又笑了一下,神情突然又有些怅然了――
“就是活得长,也未必就能过得好――,”她喃喃地说:“将来还不知能遇到什么样儿的,――我命不好,从小都不好――”
“――别这么说,”郭小峰又连忙打断劝解:“不会的,不会的,老话都说:人一辈子的苦总是有数的你小时候那么辛苦,所以肯定已经受完了,将来一定全是顺利千万别又悲观了,再说,你刚不还说了,――连我都能过这么好,可见不用太悲观是不是?”
云宝转过脸,锐利地看了郭小峰一眼,迟疑片刻,轻轻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贬低你,我――”
郭小峰又是一笑,
“――我知道,你就是那么一说――但实在说,你也没说错,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不瞒你说,我和佳慧结婚时,我对她的话是‘过的成就过,过不成就算,谁也别耽误谁’也亏的佳慧不计较,换别人这婚就结不成而且,我不仅是这么说的,也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说,要是我居然还规矩了这么多年,那真的是佳慧的功劳,――真的,要是我的日子过得像白水,离不了又没滋味,我准的出状况,外面怎么说来着,不是出轨了,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如果我的日子过得反胃,那有没有第三者,我的心都不会在家”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笑一笑:
“――所以现在你看,生活里对家庭有绝对责任感的男人,也许不多,但一定有,这就占了一个概率;接下来是比较有责任感的男人,我估计这要多的多,又占了个概率,这加起来就不少了;最后到了我这样的,虽然没什么责任感,但也有规矩的可能,只要觉得日子美满――这样一算,怎么也靠不住的男人虽然有,可其实还是占少数的,――所以我说云宝你大可不必悲观,一则我刚才给你算了概率,即使挑好点儿的也不少;二则你条件还这么好,又只挑人不跳财的,那选择面就更大了;三则你已经没有生活压力了,这也很重要,总归比愁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心里轻松,容易把日子过好,毕竟有能力弄些闲情逸致,把日子过的有情趣还是更吸引人的”
“――情趣?”云宝重复了一句,也笑了:“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又能干又有情趣?对――,”
说着,她又举起她的牡丹茶碗儿,笑嘻嘻地说:
“我现在会泡茶了,到时候先拿泡茶唬人,让他觉得:哇――,好淑女呀!嗯――,对了,我还应该把你上次念得那首诗背下来,就显得更有学问了,那个是怎么念呢?什么袖?什么浮碧?什么碾雕白玉?你再说说,很好听的,我觉得特别配”
瞟了一眼那个青翠如玉的茶碗儿,郭小峰也举起自己八方杯,慢慢品了一口,目光又投向茶盘上的钵公道杯,此刻,朵朵茉莉花已经在水中完全舒展,通透中别有一种秀逸的美,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
“以前没有试过,今天才知道这些花草泡在钵壶中多漂亮,样子不同,喝茶的心思也不一样了,怪不得人家这么形容花草茶――”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顿了一下,带着一点儿淡笑轻声吟道:“茶情偏与夜相投,心事鬓边羞,熏醒半凉梦,能消几个开头?风轮浸卷,冰壶低架,香雾飕飕,更著月华相恼,木樨淡了中秋云宝,今天的茶情和你的心思相不相投?”
愣了片刻,云宝放下茶碗儿,一叠声地嚷道:
“不对,不对,上次说的不是这个”
“当然不是!”景变心变意境变,怎么能都一样?云宝呀,就是过日子,想过得好,‘一招鲜’的本事也不够,一辈子很长的”
云宝歪过头:
“你想说什么?”
迟疑一下,郭小峰还是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情趣有万万千,泡茶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这东西有人爱喝,有人不爱,你要是碰见个男人不爱喝茶爱喝咖啡,那就别硬让人家喝;――要是碰见个喜欢户外运动不喜欢没事儿坐家里喝个什么,那就别硬让人家坐在哪儿喝,――总之要看人,别拿死东西硬套”
云宝有些丧气地噘了一下嘴,看看自己的茶碗儿,嘟囔道:
“噢,这么说可能白会泡茶了”
“怎么是白会了?”
“将来用不上我会它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郭小峰反问一句,看看云宝,曾经那种不妥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但随即,他终止这个念头,改口说道:“天下最不压身的就是知识,多知道点儿东西你能吃什么亏?万一什么时候有用不就用上了?”
云宝一时被说住了,但也许还是觉得丧气,随后矛头折了回来:
“啊――,这就是你会背一堆儿没用诗词的原因吧?防着什么时候有用,是不是?”
仿佛没有听出这话中的讽刺,郭小峰若无其事地回答:
“当然,我是刑警,要想做一个好刑警,基本功之一,就是知识面要杂而广,从时装到法医,从化妆品到毒品,所有行业能知道就要争取多知道点儿――”
“――得了!”云宝不耐烦地打断,挖苦地看郭小峰一眼,然后很不客气的反击道:“知道从古代到今天人怎么喝茶跟你的工作有关系吗?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看你就是为心术不正用的!还艺不压身?是不是为了见一种女人就根据情况想一个哄人的方法”
郭小峰依然若无其事:
“要是想哄,肯定要根据人的个性变”
“哎呀,那你得给我说说,我增加点儿知识防备,以后遇到花花肠子的人就知道避开了,我这人老实,跟不起你这种人”
依然仿佛没听出云宝的刻爆郭小峰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可不好讲,千变万化,讲不过来的”
又看了看郭小峰,――
“郭支队长,”云宝摇着头,带着说不出的感慨语气问道:“我想请问你,你从那儿知道的这些东西,我看临时想学会都不容易”
“那当然,这可是这么多年积累的,”郭小峰依然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至于怎么知道?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碰见个谁就争取从人家身上学点儿什么,东一个人,西一个人的,时间一长,正经东西不会,可杂七杂八的东西知道的就多了,云宝,我还打算从你身上学点儿什么呢”
“哼,”云宝嘲讽地一笑:“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可学的”
“怎么没有,你会外语呀,这可是我最弱的,英语我唯一能听懂的就是Yes和”
“哼!”云宝用鼻子回复了一声,充满了可笑的感觉
“真的”郭小峰继续一本正经地说
云宝一撇嘴:
“你别开玩笑了,学外语不比背首诗,那要学好且得需要点儿时间,尤其是你这只能业余学的?学学忘忘,没准儿十年八年都学不好,你不会要我教你这么久吧?”
望望云宝,――这是今天云宝第三次提醒他了!并且是在明确说明她要去寻觅真爱之后,又一次的提醒!
那一霎,郭小峰突然想到,――自己昨晚的行为给云宝带来多大的心理担忧?使得她今天反复暗示和明示自己――是的,她已经明示自己了,也许也需要自己回应明示一下吧?
稍微一停,仿佛没听懂,郭小峰继续接着云宝的话说道:
“当然不会,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别说业余学,就是专门学,十年八年我也学不会,语言是我的弱项,所以就没这么想,再说也用不着,要是再碰见你这样学外语的,我跑去班门弄斧,那不是找丢人吗?――学这个就是针对不懂外语又崇洋的女人,就学几句,显得渊博,给人造成点儿意外惊喜感觉就够了”
“噢――”云宝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长见识,要是这样,我可以教你,要不要我给你找段著名的英文爱情诗教你背背?我告诉你,上大学时为了学习,我可专门背过一些呢,几乎全是爱情诗,很傻,那时真傻――,”
说到这儿,她又摇摇头,仿佛往事不堪回首,定了一下,继续说:
“不过现在你要想学倒用得上,随口就来,怎么样,教教你?这样你古诗也会,外文诗也会,你可是全才了”
“不用不用,”郭小峰连忙摆摆手:“爱情诗也太长,不认字盲背忘得快――完全不懂,就不能在这儿玩深沉,知道两句是个意思,调节一下气氛而已,所以学点儿更简单的,比如知道‘我爱你’怎么说就够了”
“啊呀,光学个I
ove
You艾那能弧人吗?再不懂英语的人也不会被你这个词懵住啊”
“所以我才要请你教我,光会英文肯定不行,但外语也不止英文一种是不是?――你是学外语,一定还学了第二外语,外国话知道的肯定比一般专业的人多――我就是想取个巧,多学几种‘我爱你’的外国读法这样的话,万一碰到什么机会,没准儿就可以趁着人高兴冷不丁说那么一句,――你想,那么怪的话,说完人家准定好奇地问我:‘你说的是什么?’‘哪国话呀?’等等之类的,那是我就告诉她:‘是法文呀西班牙文呀,日文呀’,你想,肯定对当时的气氛有帮助”
“噢――”云宝再次恍然大悟的叹一声,接着很佩服地点点头:“哎呀――,哎呀――,真长学问”
“既然你也长学问了,那就也给我也长长学问,你会法文的说法吗?”
云宝点点头:
“这你可请教对人了,虽然上学时大部分同学都是只学两种语言,可关于‘我爱你’这个词,那也是知道语言种类最多那一类”
“我猜就是这样”郭小峰说,得意洋洋:“大学生嘛,注意力还不全在这儿?对了,云宝你知道几种?法文会吗?日文会吗?西班牙文?俄文?韩文?这个好学,多学几种,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云宝轻蔑地斜了一眼郭小峰,然后用不同的语言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郭小峰摇摇头:
“不行不行,你这一连串说得我都分不出来什么是什么?哪国话都不知道,这将来怎么给人家说?必须一个对一个,知道哪儿跟哪儿,这才可能给人家身上用,――这样吧,我说一个语种,你念一个,这样才能学会还是先说法文吧,女人都觉得法国浪漫,法文怎么说?”
云宝念了一遍
“日文呢?”
云宝又念了一种
“俄文呢?”
云宝依要求念了
“西班牙文呢?”
云宝再念
听完之后,郭小峰点点头,说道:
“这各国话真是不一样,听起来真怪,不过到底短,学会应该没问题我们重新开始,法文怎么说?”
云宝又念了一遍
郭小峰没有跟着学,却在云宝读完后一个一个接着问下去:
“日文呢?”“俄文呢?”,“西班牙文呢?”
在又读了一遍之后,郭小峰又点点头:
“各国人的话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我这年纪大的人是不好学,得多听听,来,再来一遍,法文怎么说?”
云宝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读了一遍
郭小峰依然没有跟着学,还是接着问下去:
“日文呢?”
云宝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喂――,你不跟着我念,光听怎么学得会?语言要张嘴说的,你要跟着我念――”
刚说到这儿,她汀了,账折睛,望着郭小峰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意会到了他真正的含义,愣怔了片刻,抬手狠狠地搡了过去:
“你骗我!”
郭小峰终于哈哈大笑:
“当然是骗你,不过你可够笨的,云宝,这么久才意识到,好了好了,别这么气愤了,往好处想,当个教训吧,下次再遇到别人用这招就别上当了,云宝――”
但云宝立刻紧紧地把嘴巴抿了起来,似乎很的再次上当
郭小峰越发失笑不停,半晌说道:
“看来骗人果然只能得逞一时,我也吸取这个教训,下次不能骗人了,不过云宝――,”他又叫了一声,收去了笑容:“下面的话可不是骗你的――”
说到这儿,他又一伸手把茶盘上的东西归置到案子上,只将那套“云宝的小船”端端正正地放到茶盘中间,然后又把自己常用的莲花杯紧贴着放到“小船”的正前方,仿佛一个阻挠的礁石,――然后他侧过脸迎着云宝猜疑的目光轻声说道:
“云宝,这是你的小船,来,今天再开一次”
又猜疑地望了望郭小峰,沉默了片刻,云宝伸出了手,――就在这个时候,郭小峰更加手快的把自己的莲花杯拿了起来,――小船前进了,没有碰到任何障碍
云宝推“船“的手汀了,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云宝,”郭小峰轻声说:“昨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还年轻,什么都很好,也应该得到更好的――”
静默了片刻,云宝扬起脸,也轻轻一笑:
“什么意思?撵我吗?”
望着面前的这张漫不经心的笑脸,郭小峰突然再次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许久――,才轻声说道:
“怎么会?这个家你可以住到愿意住到的任何一天”
退片刻,他听到云宝毫无感情的声音:
“这么好?”
接着,他的臂膊被今晚第三次推开,以明确而不掩饰的方式,――同时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了那晚的最后一句:
“多谢,不过以后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啦!”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三
郭小峰心神不定地看看窗外,又看了看桌上的台历,瞄到了一个9字,这是今天的日期,也是云宝父亲遗产案开庭的日子
现在,他的不定源于不知道下午该不该去旁听一下审理过程,――本来他是不打算去,也认为不能去的,因为云宝无疑坚决拒绝他参与其中,――从她拒绝他提供任何帮助,哪怕是非常简单的帮助上来看――
说起来多少有些荒谬,虽然那晚他俩说妥了,但云宝并没有立刻离开,一切起居如旧,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该干的家务一样不少干,甚至晚上照样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盖一床被子,――当然,区别也是有的,她不再有闲心弄那些逸致了,而是不是打电话和他不知是谁的某个人讲案子,就是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琢磨着什么,给他的感觉,――还是跟案子有关
对他的态度当然也区别于以前,怎么说呢,似乎“升华”成“友谊”了,像一对室友,或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因为接下来这这些天里她总对他愤愤诅咒她后娘,兼着也讲几句她小时候受的虐待,――然后等着听他赞同的附和
他当然配合的频频点头,因为听起来她后娘是够刻薄的!同时也相信那女人确实不怎么样,――不为别的,就看她做的那些事儿!――不愿意亲自照顾前房儿女也就罢了,可又不太穷,却刻薄到连微薄的生活费都不肯给?――而对前夫呢?一破产,立刻离婚;后来知道前夫病了的情况下,对于前夫表示的想看看女儿的心意,――为怕沾上麻烦,不仅当时赶走了,而且后来直到死,居然一次医院也没去过?更别说付一分钱啦!――这就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人太“薄”,――好,这也算罢了,也许两人之间已经有不为外人知的矛盾和仇恨,反正也离婚了,恩断情绝就恩断情绝吧――可现在一听说有钱了?就又跑来讲什么这是女儿的父亲?――难道当年人家需要帮助时,就不是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了?,现在你想要钱了,就又是父亲又是亲人了?――怎么看这些事儿都觉得这人实在不会地道!――让他这个外人都觉得要是法院不明事实,仅仅就血缘因素来分割财产,实在不公平!
当然也为这份突然而起的不公平感觉,他忍不住又起了热心,建议说:实在不方便换律师了,那他可以介绍好律师帮着她原来那个律师一起准备一下案子,他介绍的律师打民事官司很有一套,而且地位比较高,应该不会太伤现在这个律师的面子
可本来和他说的兴致勃勃的云宝却立刻不耐烦地回答:
“不用,不用,我自己的事搞得定的”
“我知道,”他继续好心好意地劝道:“但如果能处理的更好一些,不是更好吗?”
可结果云宝以更不耐烦地口气回答:
“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搞得定的,你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养成依赖你的习惯怎么能行?你老是这样,我现在已经有点儿习惯了,本来我一个人什么都搞的定,现在一有事儿就想跟你说道说道,这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要再软化我的意志好不好?”
说完又瞪他一眼
那一眼,使他很尴尬的住了嘴,不知怎么说才好,――他哪里想软化她的意志?――尽管他不懂她的《纯洁》,道德也不高,但也不至于那么自私嘛!――他只不过觉得对这类事自己可能更内行一点儿,大家一直处的还不错,说走也是客客气气的,那么最后尽点儿力也没什么!――至于依赖也扯不上,官司也不是寻陈,有人一辈子也未必遇一回,谁家也不会天天打官司,麻烦过去也就算了,以后也用不上了,怎么会依赖?
不过这一番辩驳只在他心里过了一遍,随后就想过来了,――云宝说的也没错,――单一件当然无所谓,――但就像她说的――“他老是这样”,――如果和以前的这事那事连起来,东一件,西一件的,累积也许就成习惯了,――就比如她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呢?除了有因为官司开庭在即,杂事缠身很忙外,还更可能就跟她自己说的,官司弄的心情烦乱,消身边有个人说说话,帮助放松放松――也许她就是由此已经意识到已经没有以前独立了,那么马上加以警醒,开始自我修正也是对的,――毕竟依赖习惯就难独立,就仿佛笼中鸟,并非都不渴望蓝天,只是很多已经退化的只能望天兴叹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倒是自己看的短了,好律师差律师,无非可能有点儿钱数差异,长远看,也并不真多重要,――因此他彻底决定不再多嘴,也不再关心了
接下来,他们又恢复了同一战壕战友的友谊,每天听她大骂她后娘,后来稍带着也痛斥她爸爸,当然,从云宝的嘴里,都从不称爸爸,总说“那个男人”,――由此让他深深的怀疑:她后娘无论对她有多少污蔑,比如说她“命毒”之类的话,――但说她“装孝女”骗钱的指控,恐怕不太假――恐怕就是因为意识到爸爸手里有些钱,云宝才会因此去医院照顾的,并非为什么父女天性而捐弃前嫌――因为即使到了现在,无论从表情和话语里,对她爸爸她都充满了厌恶和反感,别说从没有一点点儿怀念,哪怕是爱恨交加的感觉都没有,常说的话是――“这个男人命比较好”!――似乎还觉得她爸爸还没有得到应得的惩罚?!
不过在他也无所谓,毕竟这是她的私人情感,人的爱恨情仇也常常不是外人从只言片语就能体味和评判的,――所以从来都只是哼咳着,仿佛她的一切态度他都赞同
本来她不愿他管,他也不想再关心,一切都各在各的轨道上运行,――但就在今天早上,一直决定甩手的他,心意还是发生了改变,――这改变是在听到云宝又诅咒她后娘不得好死的话后突然产生的
听着那至少比往日猛然增加一倍的憎恨口气,――他一下子回想起那次在服装店里云宝和她后娘几乎大打出手的那一幕
云宝对她后娘已经仇恨到背后提及就来气的程度,最不能容忍对方略微得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对方倒霉――那么对于她后娘对云宝,估计也是类似程度的仇恨,加上没捞到钱的因素,没准儿还更恨!
而正常你来我往辩论中,本身就很容易激起人们心底的仇恨与怒火,――那她们之间又会怎样呢?
他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仅仅打算见面,云宝的仇恨之情就暴涨几倍!――而一贯贪婪,刻爆又感到上当受骗的云宝后娘,估计也不会更平和
要知道世上事总是和平需要人人和平;可是混乱,一个闹腾的就足够了,――到时候不管谁理智扛不赚主动发起人身攻击,另一方就必然要招架,――招架,攻击,你来我往的,――那不就意味着打起来了?
当然,假如真只是在庭上动手还不大要紧,――可如果对方怀恨在心,出了法庭才动手那就麻烦了!――因为云宝准定吃亏,――毕竟对方是两母女,至少人数上就占优势,这还不考虑人家还有其他帮手的情况
正是这一连串的突然其来的想法,才使他的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了,――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知道女人发起狠来,有时比男人还凶!也知道人世间有些伤害,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又踌躇了一会儿――
郭小峰终于下定了决心:去!
――“大礼不辞小让”!官司不比平陈,容得下摔跟头,长见识,交学费,这要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好歹相处一场嘛,感情不在交情还在呢!――要是自己没想到这些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想到了,却还图侥幸而做甩手掌柜,那真要出事了,心都不能安,――想想在这两个多月以来,不管对他是厌烦还是接受,――在生活上,云宝都做的还不错,从住下,洗衣煮饭打扫卫生几乎全部包揽,而且什么都早早打理完了,让他都没有什么机会动手,――相形之下,他却没有为云宝做过什么具体事――凭这个,也不能装糊涂!
所以也不用征求云宝什么意见,费劲解释一定要经她允许,――只管去好了,这样万一有什么问题,他就可以从旁想想主意,或者处理一下,毕竟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别的不行,公检法是最熟的,全市哪个区的法院他都打过交道,到时不致让云宝太吃亏――万一一切顺利,云宝不明白自己心意,不领情的刻薄他几句也无所谓,想来她又能怎么不高兴呢?自己去一趟,又能让她损失什么呢?――
――损失?――这个无意出现的词却又让郭小峰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咂摸了一会儿,他想,――要说损失,别的没什么,只有所谓的名誉――,毕竟再怎么说时代变了,反正目前情况下,知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同居,对这女人以后的恋爱道路怎么都不能说是正面影响
而现在他们虽然在一起,但在茫茫人海,只要他们不说,如两滴海水的他们,无论合与分,于其他的“水滴”,就仿若不存在――但要是自己去了,有了事件乾,那别人也许就会注意到他,进而――
这个念头让本来决心已定的郭小峰又踌躇起来,但又沉思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去!
毕竟事儿分轻重大鞋自己所虑的虽然未必会发生,但一旦发生,后果就可能比较严重,
――而刚才的担忧,仔细想想并不特别严重,首先这种官司,庭审可能就没什么人旁听,其次,最可能关心并探听的,就是云宝后娘了,但反正她也知道,所以也无需再刻意瞒
――不过,为稳妥起见,他可以比正常开庭晚一会儿,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早点走,反正关键是看双方的状态,早晚无所谓这样既了解情况,也不太引人注目,也算是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了
大主意终于彻底拿定,郭小峰的情绪也终于安定下来,从容地安排了一天的工作,留出空档儿,到了下午四点儿来钟,便按计划前往了
很快就到了法院,他刻意像以往那样,面容平和严肃,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仿佛为什案子而来,――当然云宝和她后娘表现出一时的奇怪和关注,但他依然一副微皱眉头,仿佛是因公而来的涅
――所以如他预计的,没有引起别人过分的关心
庭审继续着――
很快就听个大概,内容没什么特别,云宝后娘的律师除了辩解当初因为特殊情况使当事人无法履行照顾义务外,着重强调云宝异母妹妹的血缘身份
云宝的律师则主打情感牌,?里?嗦的强调着云宝父亲当年怎么样无情无义地抛弃了云宝,而云宝又怎样捐弃前嫌细致照顾曾抛弃她的父亲,――并指出云宝后娘及其女儿,在知道前夫病重住院,不仅未出一分钱,甚至从未有过一次去医院探视的情况
对于这些郭小峰都不在意,他专心观察的是云宝后娘和云宝她们各自的表情,看有没有失控前的情绪表征
还好,云宝始终以一副楚楚动人,深爱父亲的善良女儿面目半低着头站着而她的后娘也竭力以一副深爱前夫的表情站着
反正都没有那天在服装店里的泼相
这时,一个护士作为云宝这方的证人走了上来,听着律师有目的的问话,那显然是要要全方位证明云宝之善良,之真诚,之父女情深!――而那个护士也不负期待,以非虫挚的口气讲述了云宝当年又要挣钱又要照顾父亲的情况,讲述云宝父亲后来悔恨痛哭的情景――
听着这动人的描述,但洞悉内情的郭小峰,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叹:云宝爸爸的命确实不坏,能够带着那份充满亲情满足感的错觉,幸福的离开人世!
不过他很快制止住自己分散的注意力,回到观察两个女人的表情上
这些描述无疑有利于云宝,所以云宝表情更加沉静温柔;而云宝后娘则满脸都是对别人上了当的不屑和气愤,――但还在控制中,大概这场景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主打的也不是感情牌,反正也打不出来,――所以全力以赴的是血缘牌,因此,情绪也算稳定
郭小峰松了口气―
如果一直能这样,他想:那自己一会儿就可以提前走了,反正今天也不会判决,不会再有更大的刺激出现了但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到了一句令他,或者说是令整个法庭都震惊无比的话!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我觉得梅老师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应该得到她爸爸的全部遗产,”护士很诚恳也很义愤地说:“就是不说人心公平,这也是她爸爸的意愿,要不然为什么专门写下遗嘱呢?”
这句话让整个法庭都静了下来――
遗嘱?――郭小峰一阵震惊:――云宝爸爸留有遗嘱?――他怎么没听说过?――还有,既然有遗嘱,为什么不拿出来?难道写的有不利于云宝的地方?
还有,这么重要或者说起绝对因素的东西怎么这么保密?――自己不知道也正常,毕竟既然不做长久打算那云宝不告诉自己也自然,当初吴队长没提,可能是不必要,――只是云宝的后娘也不知道吗?
他的目光投向那个女人,那张脸确实显示出一副完全意外的震惊!――看来是不知道!
接下来,郭小峰的目光忍不住又投向云宝和她的律师,云宝的律师也显示出无比震惊的表情,似乎也不知情?再看云宝的神情,她也很震惊,但这份震惊和他们是迥乎不同的,那更多的,是一种意外
那么这件事真这么秘密吗?――郭小峰呆呆地想,当初秘密也许只是一种谨慎或低调的习惯,但后来到争遗产时还这么秘密――?
这时,云宝律师身上那种善于显得比实际知道的多的能力体现出来了,很快恢复了镇静,接着还用带着仿佛早已心知肚明地口吻追问:
“遗嘱表明的很清楚,是吧?”
“当然,你应该知道的,”那个看来很直率的护士回答,然后继续心直口快地说:“我不知道,但医院的李大夫知道呀,因为前两天给李大夫聊起要来作证的事,李大夫对我说:打官司?这官司有什么可打的?遗嘱写的清清楚楚,专门说明全部遗产归梅老师,他还做证人签了字,而且遗嘱还做了公证他还纳闷儿说,难道现在继承遗产不是以遗嘱为准了?――还说怎么梅老师没请他作证人?我说:‘肯定是见你太忙了,梅老师不想打搅您,到时候拿出遗嘱就行了,有公证,可能也不需要你出庭作证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法官的脸转向了云宝,然后追问有没有需要补充的证据
沉默了片刻,云宝扭头看看同样被这新情况震惊到目瞪口呆的后娘,然后回答:
“本来没有,因为我觉得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了她们不配继承我父亲的遗产,根本不用拿出遗嘱,法律自然会给这件官司一个公道”
这是一个巧妙,甚至显得有些天真的回答
但郭小峰却不由自主地摇摇头,――谎言,明显的谎言!
因为如果真相信过后仅凭那些申辩就可以得到全部遗产,――那当初写遗嘱干什么?还想到了公证?!――这不充分说明不仅对遗嘱的法律效用非冲楚,同时还不忘强调自己手中这份遗嘱的唯一合法性?!
那既然有了遗嘱,也明白遗嘱的作用,并且这遗嘱对她还绝对有利的情况下,却对后来找上门来的后娘隐瞒,――那能为什么?
――答案恐怕只能是故意的!故意消她后娘因不切实际的期待而给她打官司,――因这样就可以耗费她后娘的时间经历和金钱!
――不仅如此,居然在初审时还故意不拿出遗嘱,故意不请真正有分量的证人,――能为什么?
恐怕是为了输掉官司吧?
――而输掉后,她就可以再上诉,而对此,她后娘也不会起疑,――接下来怎么样呢?――自然是漫长的诉讼,再夹杂着调解等等事情,不知不觉地耗掉了对方的精力时间和本来就不多的金钱,――当然到了最后,她会拿出杀手锏!
所以,他相信答案很简单:――云宝这么做,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令她的后娘不仅饱尝空欢喜的滋味,还能陷入更大更长久的生活困境!犹如像猫戏老鼠那样,慢慢品尝折磨她后娘的*!
可是――,
郭小峰又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法官――,法官的脸上果然浮现出寓意不明的表情
多数人不会被这种表面天真的说法骗过去的,因为这实在是不需要多少智商就能判断出来,――更何况见多识广的法官?
接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云宝的后娘,――果然,――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这个女人无疑也猜测到了云宝的打算!
又果然――,在显示出倒吸一口冷气的表情之后,云宝后娘的目光中腾然而起出一股近于无法克制的愤怒和仇恨!
郭小峰无声的叹口气――
对呀!这才是关键,问题的关键不仅在于你是不是会打如意算盘,――更在于你的“小九九”能否实现,和即使实现了,你能否承碘盘算的后果?!
略微思忖一下,郭小峰站起来走了出去,然后找了一个认识的法警
“艾郭支队,”那个法警连忙问:“有事吗?”
“里面的被告人是我女儿的老师,对我女儿一直很好,”
郭小峰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本来请我帮忙照看一下,你知道有时候打官司很是引仇,怕过后失去理智打闹起来,――但这会儿我恰巧有急事必须离开,请你帮个忙吧,一会儿结束了注意看看双方的情绪,要是不对就请帮忙控制一下”
“没问题,”那个法警立刻一口承诺:“如果需要我可以把那位老师送回家”
“这个――”郭小峰吱唔着踌躇一下,然后说道:“这个你根据梅老师的要求吧,万一她想去其他地方也由她,不过如果情况不对,你有经验,一定要送到她和原告彻底分开,要保证她的安全,给梅老师解释一下,我想她会理解你的好意的”
“没问题,郭支队”那个法警再次保证
“谢了!”
带着说不清的感受,郭小峰离开了法院,他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护士对云宝的赞美,赞美云宝的至孝,――这句话并不能说错,因为对于当初连续数年照顾缠绵病榻的外婆,云宝不仅从未有过一丝辛苦的抱怨,而且还总遗憾外婆走的太早,没能好好享两年福
只是给她带来孝顺美誉的“孝顺”,――那对她父亲的“孝顺”,――却完全是装样儿的表演,目的只为最实际的金钱
而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装样儿装得太辛苦,所以人也死了,钱也拿到了,还不能泯忘恩仇――现在一提及,反感依然无法控制,隐隐的,好像觉得她爸爸能再倒霉一些还更高兴?!
想到这里,他又回想起云宝为了工作曲线做家教的往事,花了三年的时间――,他不由得又摇了摇头,曾经不妥的感觉又升在了他的心头
并不是觉得云宝不该这么做,――尤其是找工作那件事,那算是无权无门路普通人为了更好的生存,所能选择的最正当的方式之一了,――所以他并不是觉得什么对错的问题,――而是――,怎么说呢,细想她的全部行为,总让他联想起自己年轻时看到的那些考大学考成神经病的人
那些人很奇怪,――说他们软弱吧?他们“头悬梁,锥刺骨”,十年寒窗,孜孜苦读,什么也引诱不了他们脱离努力学习,似乎足以证明他们性格中异乎寻常的坚毅!――但说他们坚毅吧?可能就因为连续失败两次就能自杀了?――甚至有的神经过敏到还没拿到最后结果,单单感觉到可能会失利,就能先担忧到突然疯了?或者自杀的程度?!――又似乎证明了他们脆弱到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在心里评价这种人的坚韧为――“幽暗的坚韧”
而云宝的性格,他觉得似乎就多少有些这种特征,
――比如他都不敢想象:假定这两件事运气没这么好,结果出现了偏差,――那她会怎么样?会怎么看待她之前这么久的付出?
答案是未知的,但他怀疑她的反应没准儿很可怕,――因为她微笑恭顺表情的背后是忍耐,假如笑容是花,那浮在忍耐上的笑,他觉得就是竹子的花,没有比有还好,一旦有了,就是危险,而绽放越多,就越危险!
想到这儿,郭小峰忍不住又摇摇头,这时,一曲《青藏高原》的旋律打断了他的深思,他回过神来,连忙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是云宝的
“喂――”
“喂,”云宝在电话那端开口了,声音里颇为高兴:
“小峰,你在哪儿呀?”
“噢,在路上,马上就回单位了”他回答
“噢,那你今天忙吗?要是不忙晚饭我们在外面吃好吗?今天我不想做了”
“好”
“那好,那我先回家了,你忙完给我打电话”
电话挂了,云宝的声音始终非常愉快,但郭小峰的心情却反而更沉重了,对于云宝的性格,他并不想太苛责指摘,毕竟能在小小年纪经历如此艰苦与无助的情况下,成长成这样,也算难得了,――可同时他又觉得――,从今天的这件事看,到了现在境遇已然不同的状态下,如果还继续如此,显然不妥了
可他该不该和她谈一谈呢?
――按说现在他们离彻底分开也不会有几天了,性格又是最难言对错的事,你认为不对的,人家觉得很对,可有什么标准呢?――又加上难得大家能分手分的这么客气,那为了维系这种“好合好散”的局面,自己也是不该多嘴的
――但真要漠然视之,他又觉得不舒服,毕竟自己见过不少类似性格,结局又很糟糕的例子,那考虑到大家相交一场――,
而且,反过来想,正因为是“好合好散”,好像才应该更诚恳一些,她听不听的,自己该说的也应该说说,就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但要是谈的话,也有麻烦,谈是容易,但会有什么效果呢?没效果倒也罢了,万一适得其反呢?――他的话起了反作用的教训,他是经历过一次的――他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觉得这次也难例外,因为她看不起或看不上他的态度,并没有变,――如果谈了是言而无用还算罢了,但如果是适得其反,那又何必言呢?
可要由此索性闭口,又――
――想到这儿,郭小峰不由得又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时陷入了循环往复的矛盾念头儿之中……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四
晚餐是在出乎预料的和谐气氛中开始的,――三言两语之后,郭小峰明白,这份和谐,托福于自己对云宝后娘极具前瞻性的准确判断
云宝的后娘果然在庭审结束后忍无可忍,大发雌威,一出法院大门就和她女儿一起扑向云宝,准备武力发泄心中的怒火――当然没有得逞,他交待的法警不仅及时制止了战争的发生,还对一时惊魂未定的云宝说明:郭支队已经交代,会把她安全送到想去的地方这使云宝在高兴之后又意外的发现,听到此信息后,她后娘由于庭上庭下均不能得逞,而越发气得脸色发青,似乎要气昏过去
――对于最恨后娘,最盼着能气住她的云宝,目睹此情景,那份满足与开心无法形容
在绘声绘色地表演一番她后娘气得干瞪眼的形容之后,云宝兴致勃勃地问:
“哎――,小峰,你怎么这么神,知道那个老巫婆会对我不利?”
这还用神?郭小峰暗想:照她的行为和她后娘的脾气及其二人之间的积怨,出意外不奇怪,没事儿倒奇怪了!――而且今天算暂时了结了,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
但他只是简单含糊道:
“我是刑警嘛,好了,吃饭吧,这个麒麟蒸桂鱼不错,多吃一点儿”
云宝噘起了嘴,对他波澜不惊的态度显然有些不高兴
装作没看出来,郭小峰继续为云宝布菜,其实他也不想在她这样高兴的时刻扫兴,只是――,也许因为今天自己起了大作用,以至于云宝开心的似乎对他又恢复了几许旧日的喜欢,那份含情脉脉的样子――,
可如果此刻迎合下去,他想:万一她更高兴,到了晚上给他暗示,那他还迎合不迎合呢?如果那时不迎合,岂不是更伤她的脸面?――如果迎合,接下来按惯性大约会又过几天――但他本无此心,也不想这样,既然她在这么久的相处中始终淡淡的,而且最终做了明确的选择,――那就干脆些!――因为多拖拉几天于他没什么意思,而于云宝,则更不好,毕竟她已经为旧爱奢靡的浪费了很久的青春,年龄也已是爱情繁盛花期里的季末,――那更不该再浪费,也浪费不起了――那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不迎合,就算不快,也不至于太掉脸面,装着糊涂也就过去了,所以他继续着殷勤,但态度却更客气,客气的让人扫兴,云宝也果然扫了兴,阴沉了脸,开始一声不响的低头吃饭
因此,那顿饭的开始虽然很愉快,但结束时,双方都显得淡淡的,彬彬有礼!――然后他们又在彬彬有礼的气氛中回到了家,彬彬有礼的气氛中各自收拾冲洗
气氛越来越淡,直到郭小峰洗漱完毕,刚坐到床上半躺下的时候,已经靠在床上的云宝突然打破了这种僵局
“你打算教训我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说:“就直接说吧,不用忍着了”
侧过脸看看满脸寒霜的云宝,郭小峰愣了一下,他刚才是一直在想心事,想的还是下午心里的矛盾,该不该和云宝谈谈呢?
最后他还是倾向于谈谈,不谈什么性格之类的,单就事论事地谈谈她准备对付她后娘的招数,――请她不为别人,就为她自己的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她设计的圈套是不是看着先折磨了别人,但同时很可能将她自己拖进无尽的麻烦里?――因为人不是东西,都会有脾气个性和反击能力的――今天的事就是个教训,已经需要法警出面了,这还不知道她后娘以后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如果情况真如她期待的那样对她后娘捉弄成功,简直不敢想象那个本来就不是善茬儿,没事儿还主动挑衅的女人气疯之下能干出什么事呢?――泼硫酸也有可能吧?――要知道当你把别人逼到悬崖上时,常常意味着自己也同时站在温边!
――而他,就是在这种掂算中不知不觉沉默的
可虽然多少拿定了主意,此刻听到云宝突然主动挑明,郭小峰倒又迟疑了,再看了看她表面平静实则阴沉的脸色,越发感到此时很不宜谈这个,所以略一犹豫连忙息事宁人的笑笑说:
“怎么会?刚才一直在想一个案子”
但云宝并没有领情
“哼!”她轻轻冷笑一声,然后又淡淡地反问一句:“你觉得我是傻瓜对不对?”
“怎么会?云宝,我――”
“――别我了――”云宝突然猛然沉下脸,毫不客气打断说:“――也别绕弯子了,如果你觉得我还没那么傻,傻到什么也看不出来那就直说!”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步步逼问,一直想息事宁人的郭小峰突然一阵恼火儿,――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欠你的吗?――这新闪过的念头儿让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谈了――因此也微微沉了脸,淡淡地回答:
“没什么弯子,云宝,你扯远了,我也没觉得你傻――”
“――对!”云宝立刻又咄咄逼人地打断说:“大概你真正想说的是觉得我太精明了吧?”
郭小峰没有立刻回答,又侧回脸望望表情冰冷的云宝,这一会儿,他的恼火已经渐渐消失了,开始感觉她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犹豫一下,尽量恢复平和的口吻回答
“我没有这么说”
“是吗?”云宝反问一句,却依然回敬一句讥嘲:“那就是说今天去法庭没有给你任何感触了?”
“我也没这么说”
“是吗?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望着云宝那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端倪的架势,――想了一下,郭小峰决定直截了当:
“好,既然你想谈,那我问你,云宝,你爸爸给你写的有遗嘱是吗?”
“是”
“上面应该很清楚地写明了你的权益对不对?”
“你不都听到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遗嘱?”
云宝斜眼看着郭小峰,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我好像当时做了回答了――,你当时好像还在场吧?”
现在还给他这么说?――太可笑了!――郭小峰心里有些不耐烦,因此稍微有些不客气地反问:
“那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云宝一挑眉毛,口气强硬
“当然!”
看了一会儿她充满抗拒的表情,郭小峰内心涌上一阵说不来的感慨,转而更直接的问道:
“好,我相信,但云宝你认为你的这个说法你后娘会信吗?”
云宝回敬了一声更强硬的冷笑
“哼!信不信由她!”她硬邦邦回答:“爱信不信!我用不着她信,也不打算她信,最好她别信,继续给我打官司!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惜被那个护士多嘴破坏了”
郭小峰顿时觉得被噎得无话可说
――是的,云宝很聪明,知道他要谈什么,但显然她不认为她处理的有问题,而且如此抗拒,――那他还怎么谈呢?
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再说什么好了,只是近乎自语地叹息了一句:
“唉――,云宝,你何必要这样呢?”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句非常温和的叹息居然激怒了她?!
“何必?”
他听到了一句反问,语气里还充满了压抑的激怒:
“你感到很奇怪是吗?奇怪我心肠为什么这么恶毒?那我告诉你,因为与那个女人曾经对我做的比起来,我已经太仁慈了!干嘛说那么含蓄?直说吧,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拖她,拖得她更倒霉,谁让她现在还那么贪心,那么盯着我不放,她活该!她该倒霉!让她倒霉我心安理得,因为一个人做了恶就该遭报应,否则就没有天理了!”
听着这愤怒的声音,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还不够心照不宣,她看出了他想谈什么,却没有看出他并不是想做什么道德评价,只是想就事实来提醒她,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行为可能产生什么后果?――这后果,可能未必就能如设想的那么完美?可能问题会发展到她承受不了的状态!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先说清楚――,但叹气声还没结束,他就听到更厉声的指责――
“够了,郭小峰,我不想听你叹气,更受不了你那悲天悯人的眼光,我本来就不是连苍蝇都舍不得打的千金小姐,因为我命不好,遇到的人不是像那个老巫婆似的往死里害我,就是像你这样更自私的伪君子!”
郭小峰一下子怔住了,震惊的不能相信,――怎么会这么说?这么仇恨地瞪着他?连他也恨?!――就为刚才那几句话吗?就认为他更自私?是伪君子?
接着――,就在他的震惊不解中,云宝愤怒的神情变成了讥嘲:
“――怎么?觉得冤说你了是吗郭支队长?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怪高尚?噢――,也许吧,要不然你的下属也不会整天‘郭队,郭队’把你捧的比天还高可惜,碰上我这命苦的,也没福气见识你这高尚人士的高尚,只能见识到另一面!――哼!不说以前了,去年夏天那件事你不会忘了吧?那件事本来是个误会,但要说清楚就牵扯到你那宝贝女儿的一个小小隐私,可她就不敢让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爸爸知道,所以她不说,――为了尊重她的隐私,我也没说,――可结果呢?你二话不说就把责任派到了我身上,这就是你这个‘大神探’才会做的判断吧?――而且过后是你女儿的我说出实话,专门打电话嘱咐我帮她瞒下去!得,不知怎么让你这神探知道了,立刻把我叫到办公室,然后拿我的工作恐吓我?!”
望着云宝那讥嘲中又开始带上怒火的眼睛,郭小峰移开了目光――
“――呵!想起来了是吧?――好,这也就算了,你们厉害,我惹不起――可后来呢?过了半年,同样的误会,可这次你改误会到你的宝贝姑娘身上了,态度立刻改变,也不义正词严了,不仅同意我来你们家,还一见我就对说:‘云宝,以后爱梅寒暑假在家,想来玩就来家里玩吧?’怎么?――不是你假惺惺装好人给我介绍同性恋酒吧的时候了?想来你们家?你们家有什么好的,我自己没有地方住呀?要来你们家住――好,这件事我不说了,现在我就问你,即使我是同性恋,我就找不到新的伙伴了?就该等在哪儿,专满足你的女儿是不是,郭善人?”
郭小峰又移回了目光,重新望着云宝怒火中烧的眼睛,――没想到云宝还记恨着这件事?!
――但他依然不解,自己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因为在后来的相处中,她从来也没提过,也没显示出对这件事的记恨,两个人一度还处得蛮好……,――可是,就算他小看了那件事对她的伤害,那这个误会就值得这么恼吗?耿耿于怀到今天?
――正怔仲间,他再次听到了云宝讥嘲的声音――
“――还有你那宝贝女儿,哇――!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还报名当志愿者,多高尚呀,真不愧为你这郭善人的女儿!可惜到我这儿也变了?――以前也是‘云宝姐姐,云宝姐姐’叫得满甜,好像很喜欢我似的?――可一遇事,马上就让我替她担冤名不说,过后还不找机会解释?!――不解释也就罢了吧,还马上翻了脸,不仅云宝姐姐的话再也没有用了,甚至还决定跟她的云宝姐姐绝交,在她的云宝姐姐给她担冤名的前提下!――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无私’吧?――好,这且不说,本来到此为止也就够了吧?――呵!一天突然听说她那一天也闲不住的爸爸可能要给她娶个后娘,登时慌了手脚,又想起她的‘云宝姐姐’了,大过年的跑到我那里像个小姑娘似的抽抽嗒嗒地哭了一下午,真天真呀!我问她打算怎么办?结果,马上擦擦眼泪对我说:‘云宝姐姐,你不是从小没有爸爸,喜欢成熟的男人吗?’――咦?我喜欢成熟男人跟她爸爸一定有关系吗?这个世界上成熟男人难道就剩她爸爸这一个了吗?――所以我当时就告诉她:‘我是喜欢成熟一些的男人,可我不喜欢你爸爸,因为我发现他不仅品行不好,而且还自私狭隘,非常不公平,你看他是怎么对待那件事的?问都不问就针对我,恐吓我!’;――结果你那宝贝女儿居然回答说:‘我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喜欢他,只是反正眼下你不也是一个人嘛,过个两三年,不,一两年的,或者一旦遇见你喜欢的男人,你随时走就好了’”
郭小峰的心,无法控制地沉了一下,
――果然如此?!――他想起了他自己曾经那模糊而又被自己强行中断的猜想……
这时,又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回忆――
“哼!――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好像让我帮她去买菜?――好,这就不说了,――后来我说:‘这件事爱梅你有些一厢情愿,你爸爸不喜欢我,他已经心有所属,我肯定帮不了你’;结果你那女儿马上给我出主意道:‘没关系,云宝姐姐,你比那女人至少年轻十五六岁,又年轻又漂亮肯定有优势,只管试试,我告诉你,我妈妈曾经告诉我,我爸爸有一个致命弱点,他最害怕女人为他哭,尤其显得很无辜的样子,如果实在不行,你就用用这一招!’――”
郭小峰震惊坐直了身体,――以完全迥乎于刚才震惊的震惊――
――原来是这样?!
恍惚间,女儿上学前一天下午的那一幕,再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再回忆,真像一幕戏呀,――果然是一幕戏!――导演,是女儿!
房间里终于出现了间歇的沉默,让空气有机会静静地流淌在郭小峰震惊难言的眼神和云宝越发讥嘲的神情间――
片刻――,冲着呆呆凝视着她的郭小峰,云宝越发讥讽地咂了咂嘴:
“――啧啧,啧,还别说,真灵!果然是你的软肋,一招中的,――不愧为你老婆传授的,她是不是就用这法子治了你一辈子呀?郭支队长?”
不过这最后的讥讽却并没有产生她预期的反应,因为郭小峰反而移开目光,靠回床头,仿佛无动于衷了?!
云宝顿时恼了:
“怎么,不信呐?――要不现在打电话去问问你女儿,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女儿又哭又求的,才让我像个神经病那样对你投怀送抱!”
郭小峰不得不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宝,默默地看着她讥嘲的表情,他并不是不相信,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一切结束后,她那仿佛完成任务般的木然态度,――对此,他曾经有所猜测,却一直不知底细,――因为她没说,更因为他逃避知道,――但可惜――,也许老天想让你知道的事,你想不知道也没办法不知道!――现在,他终于必须知道了,而且必须做出反应作为自己曾经逃避知道的惩罚!
又退片刻,郭小峰终于做出了一点儿反应,唇边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云宝不再追索了,但神情又换回了冰冷
“哼!”她冷冷地说:“还批评我?你女儿高尚吗?”
郭小峰又侧回脸,望着墙角,无言以对!
“对,高尚!”云宝越发愤愤难言:“――那天我还问她:‘既然你知道你爸爸的弱点,那你就给你爸爸哭好了,你是他女儿,眼泪一定最管用’;结果你女儿立刻回答:‘噢,不行,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硬拦,而且也不能让我爸爸为我牺牲太大,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太孤独了’――哎呀!果然是现代派的好女儿,还能这样体贴到父亲?!――但我就奇怪了,我呢?――我不是人呐?我牺牲就无所谓了?怎么高尚就高尚到她爸爸这儿?――这是不是你专门教育出来的,郭支队长,所以才这么‘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平时假惺惺的装好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把别人豁出去了?”
郭小峰继续沉默着――
“哼!不过这要说高尚,似乎也不尽然――,如果真心疼爸爸,那就该让她爸爸跟他心爱的女人好下去呀?这才是真体贴,干嘛想这种招儿破坏呢?不知道有感情的生活比身边有个光能上床的女人日子过得有意思?――太小了,不知道?――恐怕不是吧?用意还要深一些吧?怕她爸爸和一个真喜欢的女人交往了,将来可能就代替了她妈妈的位置吧?――得,到最关键地方,爸爸的快乐也要牺牲了!”
郭小峰依然没有回答,但杳然的目光中突然闪回起女儿临上火车前的情景,――她垂着头,向自己澄清,向自己认错,掩藏着内心的不情愿,表示她愿意接受他喜欢的任何女人做她的妈妈,因为她要他这个爸爸开心!
“――哼!对了,还对我说:过个两三年,不,一两年的,或者一旦遇见你喜欢的男人随时走好了――听起来好像还挺宽容?――实际呢?是怕我别再迷上她爸爸,呆着不走了吧?――哼!真是不知道哪来的自大?!她以为她爸爸是谁呀?还两年三年,现在两三个月我都呆够了!――现在我要郑重给你女儿辞职,两年三年太长了,我熬不赚请她再找别人充当这种角色吧!”
说到这儿,云宝突然一撩被子,站起来腾腾腾跑了出去――
愣了愣,回过神儿的郭小峰听到了云宝下楼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有些沉重的上楼的脚步声,似乎手里拿了什么重物?――再接下来,在叮叮咣咣的声音里,他认为她正在收拾她的东西
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郭小峰有些迟钝的脑筋里闪过一丝理智,――照这个架势,云宝大概是准备立刻扬长而去
他扭头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等完全收拾完,没准儿凌晨了,这个时间――?为安全计,恐怕还是明天一早走比较合适,毕竟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们两父女如此对不起她了,怎么还能让她再冒这个风险呢?
又呆坐了片刻,郭小峰终于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衣帽间
云宝果然正一样一样找自己的衣服,脚边放着一个大箱子――看到他进来,立刻把身体背过去一些,但手上却加快了速度
又干站了几分钟――
“现在快十二点了”
郭小峰终于声调干干地开口说
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云宝继续收拾着她的东西
“再晚一会儿就凌晨了”
他又低低声音补充一句
这次有了反应,云宝收拾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刻的时间问题
“这个时刻路上很不安全”郭小峰第三次补充
云宝还是没有回答,但手上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把手上的衣服一撂,又停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板着脸走出衣帽间
独自又站了一会儿,郭小峰才转身走了出去,云宝已经半卧在床上了,见他进来,立刻侧转脸,仿佛不想看到他,――但同时,眼角却又忍不住冷冷地乜斜着他
郭小峰也回避的侧了一下脸,消能躲过她的目光,因为他害怕她又越看越来气,再次嚷嚷起来,――他不想听了,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现在最好能静一静
然而他的愿望却如同世间其他事情一样,总是期待的很难实现,担忧的却常常变成现实!
“哼!还教训我?”云宝果然又怒气冲冲的开口了:“郭小峰,你凭什么?就凭今天下午帮了我那么个小忙翱――那我们算一算,不说其他的,单说我这两个多月给你洗衣服做饭,你帮我这个忙就不算什么!――哼,更别说我天天让你没完没了的――”
话没有明白说下去,但那语气里明白的吃了亏味道,充分说明了它
退一下――
“――你大概感觉不到,”云宝继续说道:“像你这样只顾自己痛快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别人难受不难受,不!没准儿感觉还很好,因为你这人最自私了,光顾自己痛快,大概是这些年被你的下属,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捧得――”
一直消用忍耐着听她讥讽和抱怨作为替自己和女儿道歉的郭小峰,可当听到女儿又被提起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感到一种忍无可忍!
“――云宝,我老了,”
他冲口打断她:“反应迟钝,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有什么怨气你尽管冲我说,我没什么话至于爱梅,她还是孩子,夸大一些父母的魅力,可笑一点也犯不着说个不停不是?”
正怒气冲冲的云宝一下更火了:
“哎呀,我说一句你就听的不高兴,那你怎么不说你那宝贝女儿拿我当什么人?她让我干的是什么差事?你自己说说她行为过不过分!”
“过分!”郭小峰硬邦邦地回答:“所以过后我一定会好好批评她的!”
“你好好批评她?呵!你这是当爹的款儿还是当支队长的款儿呀!可不管是当爹还是当支队长,难道我这个受害者就没有资格抱怨几句吗?”
“受害者?云宝你用词也夸张了点儿吧,――别忘了你是成年人,比爱梅还大十多岁,只要自己有主意,就不会受她的委屈,再怎么说爱梅也没有拿刀逼着你做什么!你也犯不着去受她的制!”
在那么几秒的僵滞之后,云宝“腾”的坐直了,哆嗦着嘴唇说:
“你说什么?郭小峰,你什么意思?想讽刺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不是因为,因为,因为――,――我会,我会,我会――?”
郭小峰没有听到云宝说出因为什么!――因为那一刻的云宝似乎被他含着讽刺的反击气得哆嗦的说不下去了,再接着,又一次一撩被子转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听到收拾东西的声音,而是听到她打开阳台门的声音,
略楞了片刻,郭小峰也赶快下床跟了出去,因为这回似乎将她气得非同寻常,他不知道她会怎样,但感觉她在日场事上非常随和识大体,可在真正的大事上,想法做法,却偏偏很极端
云宝果然站在阳台上,头抵着钵,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似乎想平抑内心的怒火,――但看那表情,却好像起了反作用,目光中又充满了恼怒,不平,不平中又带了点儿气到极处想做点什么来发泄一番的狂怒
郭小峰一时不知怎么劝解才好了,只是目光下意识地也随着她的视线投向窗外,――放眼望去,天地都是宽阔的,又都是遥远的,茫茫夜色中充满了一种深邃与辽远的吸引力,吸引的人忍不住想伸开双臂纵身一跃彻底投身于它们的怀抱?!――奇怪的高处感觉?!――这大概就是世界各地都有以自杀闻名的桥,塔,楼的缘故吧?!
一阵风突然吹来,吹醒茫然胡思的郭小峰,暮春的风,温暖舒适,却使他周身略过一阵寒意
镇定一下,才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他的目光不由得又投回云宝,她的眼神呆滞又隐含着说不出的狂乱
“云宝,”他低声叫了一声,消能唤醒不知陷入怎样狂想的她
云宝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不过显然还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因为退片刻,她微微侧过了脸,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宛如两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划过
郭小峰连忙回避地移了一下目光,但坚持干着嗓子婉转提醒道:
“风太大了,这样吹不好”
“不用你管”云宝硬邦邦?了回来,然后又望着窗外冷冰冰的补充一句:“爱我的人都死了,我用不着好!”
爱她的人都死了吗?郭小峰牵动了一下嘴角:他不知道别人,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曾经的自己!
所以她说的不对,不是爱她的人都死了,也许应该说,她爱的人都死了!――看来一个人只是被爱,内心还是不足的吧?――不仅不足,甚至当被厌烦人的爱紧紧包围后,还会额外厌烦吧?
又摇了摇头,郭小峰甩掉了那刚才一闪而过的联想,因为此刻的他对此已经毫无兴趣,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又看了看依然陷入某种狂乱思绪的云宝,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力气想出恰当的提醒语言了于是他果断的一伸手将窗户伸手关上,接着不等果然大怒的云宝扭身发作,同时拽过她开始强行往房间里推,立刻,她开始拼命挣扎,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被推了进去,然后刚一进屋,他就立刻腾出一只手将推拉门关上了
郭小峰很高兴的发现这个举动很有用,就仿佛他刚才提醒的那句――“现在快十二点了”――那样,――正挣扎想再出去的云宝,显然被陡然关上的门声惊醒了一些,望了望门,又望了望只有三米高的天花板,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收缩了她刚才翻飞的心,开始意识到内心一度的失控,或者意识到他强行中的善意,尽管还有惯性的挣扎,但已经不那么疯狂了
又略一犹豫,郭小峰拖着云宝向卧室走去,虽然现在的他觉得俩人分开住最好,但为安全起见,还是盯着些吧?!
接下来,他非踌幸云宝在小事上识大体的天性发挥了作用,房间里越发世俗的布置似乎加速她理智的恢复,就仿佛刚才他的那句――“再晚一会儿就凌晨了”――那样,――刚推到卧室门口,云宝就好像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不再挣扎,像个玩偶似的非常萎靡地任其他把她推到床上躺好
瞟一眼那萎靡的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郭小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完了!终于完了!终于完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五
带着一种奇怪的安心,郭小峰睡了无梦的半夜,只是天还未亮,就醒了过来,那种奇怪的清醒,――带着冷静,一动不动地聆听了会儿床另一边那个人的呼吸声,呼吸声均匀沉稳,应该还在睡眠状态――能睡这么好?他仿佛局外人似的对自己说:看来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因怒火中烧而情绪失控的情况了,尤其是再加上自己从她眼前消失的前提
接着,没有任何犹疑,他立刻轻而果断的起了身,然后尽量无声地走出了卧室,在楼下匆匆洗漱一番便迅捷地离开了家
小区的绿地中已经有少数晨练的人了,但他从没有露天晨练的习惯,黎明清新的空气反而使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的信步向小区外面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走到了那个小公园,――望着公园里影影绰绰的大树和那随着晨风飘摆的枝条,他才仿佛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又抬头看了看天,越来越亮了,那种没有阳光的清亮,带着初夏的湿润与清新――他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就走到了那个被茸茸绿草,几株大树环绕的小小莲塘――莲塘依旧,圆圆的盘口大的叶子静谧地浮在水面上,仿佛还在安睡,而储在莲叶间的一朵朵白色的花苞,则仿佛已然晨起的白衣仙子,正轻轻呼吸着那经过夜之沉淀的拂晓所特有的澄澈空气,――优美的令人心悸!
直到那一刻,郭小峰的喉头才来回滚动了一下,在这个并无雾霭的清晨,美丽的睡莲依然美丽,也许会永远美丽,年年岁岁,永远如此,――变化的,只是人,人的心境而已,――那个清晨的他,是匆匆回家,回到一个有一个他爱的,也爱他的女人的家;――这个清晨的他,是匆匆离家,为了回避一种寒冷,因为同一所房子里,现在躺着的是一个看到他就厌憎的女人
太阳终于露脸了,为它普照的万物镀上一层梦幻般的金纱,睡莲也消失了刚才林中仙子般的清幽,却又呈现出莫奈画笔下的曼妙,真是美呀!――郭小峰的喉头又一次滚动了一下,最后深深看了眼此刻美的令人战栗的一塘睡莲,然后抬头看了看太阳,毅然掉头离开了,――因为他知道转眼间,旭日就要展现出它夏日的威力,呼啦啦猛烈起来,将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明媚的更明媚,丑陋的更丑陋
此刻他的头脑也恢复了阳光下的清晰,知道到了这个时间,自己就可以找个地方吃点儿早餐,然后堂而皇之地开车去单位,然后可以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奇怪的安安心心地在单位呆一天,给云宝留下充分的时间来收拾她的东西离开
就如同他推测,在这个周六早上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奇怪,而且因为没有突发大案,所以这个早上比平时安静不少,郭小峰带着一种奇怪地满意感觉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消维持这种安静,因为他还一直没有好好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呢,――隐隐地,他一直感觉似乎有件事需要他认真考虑
只是静静一坐的功夫,他就意识到问题是什么了:――云宝说,她要向女儿辞职!
辞职是一句嘲讽,但关键是云宝离开估计应该会向女儿说一声的,既然开始是应邀做这件事,那么走了告知一声也很自然――现在的问题是云宝会不会因为强烈的厌憎,把昨晚羞辱自己的话原样,甚至以更刻薄的语言转述给女儿呢?
这个念头使郭小峰的心顿时紧张地抽了起来,两人之间,什么难听话,只要没人知道,就不难吞下去――可要是说出去?而且要羞辱到女儿面前,还是这类事?
郭小峰觉得自己的脸“腾地”热了!――那这人丢的真是――
然而这个羞臊还没过去,他突然又想到,天呐!云宝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又加倍羞辱女儿一顿呢?
这个突然升起的念头使他一拳砸在桌子,又“腾地”站了起来
但这一站,却又让他恢复了些理智,定了定神,连忙又坐了下来,按住太阳茓,开始拼命考虑挽救的方法,――可一阵儿疯狂的转动之后,他却颓然意识到:对此他无能为力!――因为以云宝昨晚那样的委屈和愤怒,求她是非常有风险的,落个不答应还不是最糟糕的,最可怕的是万一反而提醒,余怒未消的她决定多嘲骂自己和女儿几句,来弥补她自己无比吃亏的痛苦感觉,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这个无能为力的情况使郭小峰颓丧,同时也勾起了他努力不去想的怒火,――吃亏?云宝觉得她自己吃足了亏?
――真是没有良心!――就这样完全否认他曾经对她的疼爱实在太没有良心了――他承认自己没有像照顾病人那样照顾她,她也确实为他洗衣煮饭了,――为此他内心本来是很感谢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法院去但这些行为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自然而然的事,――要是因此当成天大的功劳给他掰扯,那他也不认!
因为他可从没有为此要求她干过什么,相反,还常常劝阻,比如有一天晚上回家,他发现她做了一个很复杂的小菜,便很体贴地说:
“干嘛做这么复杂的菜?太辛苦了,以后简单点儿”
结果她白了他一眼,回答:
“这还辛苦?我就是太闲了才做这么复杂,怪不得你那宝贝女儿什么菜都不会做,原来都是被你惯坏了”
所以由此可见那主要是她自愿的,自愿的你可抱怨什么?――市恩吗?可就是市恩他也不欠她的啦,因为他至少已经两次帮她避免在街上挨顿打了!
――另外,就算做了家务,也谈不到多累,他家有什么不得了的家务?就俩人,洗衣用洗衣机,至于做饭,他一天也就回家吃一顿晚饭,偶然间还一起出去吃饭,休假时他也常常下厨房,能多劳累?――用得着说的这么居功至伟吗?――没有她在时,他家难道不是一样干干净净?他一样有吃有喝?
不仅这件事,云宝还对一切都全盘否定,说什么:“你大概感觉不到,像你这样只顾自己痛快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别人难受不难受!”
――这个回想使郭小峰更加羞气,――难受?难受你干嘛不说出来,你说出来我自然不会难受你!你看我不好,不合你“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标准,那又怎样?世界上女人多了,你难受不等于别人都难受,――事实上,要不是你非要来坐到我的床上,我根本不会难受你,你也不用挨难受!
但这个意识刚升起来,他就又同样意识到:云宝坐到自己的床边,是因为女儿的请求!这个答案顿时使他内心的振振有词打了个大折扣!
不过虽然折扣了,但郭小峰还是觉得窝火,过了一会儿,他依然愤愤地想,――是的,他承认云宝并不喜欢他,但她至少也应该承认,来到他身边,除了女儿哭求的缘故,肯定也有她自己百无聊赖的因素,用她自己的话说:至少他站了一个所谓“好歹是个活人”的原因,――是有解除那时她自己身边长久的不仅没有爱人,连亲人也没有的寂寞――所以虽然她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才如此的,可要是完全抹杀她当时也算愿意,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态度
现在她够了,她不寂寞了,她养足精神想找她理想的“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男人了,于是开始嫌弃他了――嫌弃就嫌弃吧,想走就走吧,为什么还非要转而大骂他沾她的便宜?――这就像本来饿昏的人吃饱之后对自己饥不择食时的食物嫌弃抛弃还不够,还要强调自己因为吃过就吃了亏?――实在太过分了!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转而恨自己,自己应该早意识到云宝这个脾气的,看她对她上一个男友的态度就能明白,什么“想想就后悔,还不如不谈”,说的是既无留恋,也无感情,一副提都懒得提的无情无义的表情当时自己就没想想,别人就是自己的镜子,――结果怎么样?――这么快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如果说自己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云宝对他厌倦得更快,反感更强,不只是不留恋,而是感到无尽吃亏?!
还有,要说其实应该说更早就该意识到的,――女儿走之前的那个下午,云宝的表现就让他感到诧异了,而且仅过两天自己意识到这突然的发生一切,可能有女儿的原因,但他一直不肯去彻底明白――
重新回忆到这些,这一次,郭小峰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方面,他怔怔地想:原来自己也和多数人一样,一旦扮演了想扮演的角色,便不想醒来,宁愿不知真相,自己骗自己?!――那么落得今天这样的羞辱,难道不是活该吗?……
滴滴――
一个手机短信的提醒声打断了郭小峰的乱想,一看,是女儿的,问他合不合适打电话,现在她很方便接电话望着短信,他突然想到,现在还很早,云宝很可能还没来及打电话,而如果自己在电话里表现的很愉快,没准儿可以抵消一些她即将对自己的嘲讽,毕竟人信什么,总是选自己消信的信!
这个念头鼓舞了郭小峰,他立刻拨通了电话
电话里女儿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声调欢快又平常,先汇报汇报她的学习生活,然后开始问他的情况,平淡琐碎的交谈渐渐平复了郭小峰刚才激动不安的情绪
“爸爸很忙”他尽量用被繁忙工作缠身的口气说:“以后会更忙,你当志愿者要忙,爸爸这非志愿者为了公共安全也会更忙”
“我知道”女儿一口非常理解的语气:“要奥运了,你们公安局肯定紧张,我听人说犯罪分子也是一到大事来临,就上窜下跳特别来精神,总想捣鼓点儿事儿显摆显摆自己多非凡似的”
女儿最后的话把郭小峰逗的忍不住一笑,刚才在交谈中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的情绪越发放松了
“可不是,”他也玩笑地说:“所以爸爸不敢放松,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郭小峰听到女儿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然后又听到她伴着叹气声说:
“唉――,结果弄得我暑假也不能回家,你也不能来北京看我”
他连忙安慰女儿:
“之后爸爸抽时间去看你也一样嘛!现在先专心学习和做事”
“可我很想见你嘛!”
女儿回答道,接着口气突然变得有些不满:
“我发现你跟别的爸妈不一样,人家都特别疼孩子,一天不见都惦记,哪象你?――你知道吗?我有些同学的父母,都辞了工作专门来北京打工照顾他们呢”
“哎呀,”郭小峰立刻习惯性地批评道:“你可真敢说,这么大了还要人照顾?还是婴儿吗?多大了?你这年龄该自立了知道不知道?――还辞职?你有钱养活爸爸吗?”
电话那边也立刻传来女儿更加抱怨的声音:
“你可真没劲儿!一说这个你就这么说,我看你就是不想管我,光想图自己舒服,怪不得妈妈说你无情无义,真是无情无义!――我是你亲生女儿啊谁再好也不该有我亲对不对?”
一直笑着的郭小峰突然噎住了,――这学期以来,女儿一反以前那种总等他打电话的放松劲头儿,突然非常主动勤快的和他联系起来,――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因为过年时得知他可能要另有人生的消息后产生的反应吧?――突然意识到她习惯的家并不会永存,可能会突然改观,因而对他这个爸爸额外亲了起来――忽然的,他又想起女儿出的馊主意,想起云宝昨晚对女儿自私的评价,――的确,她的分析和评价也许都不错,对于她,女儿无疑是自私的,――对于他这个爸爸,也不乏含有孩子的自私之心,――可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觉得女儿前所未有的亲,真的亲!
半晌――,郭小峰控制一下
“当然,”他轻声说:“说到天边,谁也没我闺女跟我亲”
“就是嘛!”电话那边女儿的声音又变得意了:“前几天我上QQ跟肖素姐聊天,我还给她说,你们别跟我争我爸,没用,我爸老了还是想让我照顾,归根结底我是他亲女儿,他心里还是最亲我的,你们再好也比不了我”
听着这暖洋洋的话,可这一次,郭小峰却突然感到一阵惊讶,――女儿平时还跟肖素她们联系?该不是因为过年彼此通风报信,现在变成了暗通消息的盟友了吧?
迟疑片刻,一种担忧使他本能地追问道:
“哦?”
他尽量用不在意地口吻说:“你还怪能聊呢,怎么跟肖素说起这个了?”
“啊――,”
一直叽叽喳喳的女儿,听这么一问,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含糊了一下,但随后就刻意显得漫不经心地说:
“――闲聊呗,我主要是催肖素姐赶快把过年时的说的那个案子发给我,你知道吗?她到现在还没给我呢,爸,你催催她那个案子,就是过年我们说的,那个起名起了好几个,最后定成《寂寞杀心》的那个案子,我一直挺操心看呢”
听着那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声音,郭小峰微微有了判断了,他不再追问,而是顺着女儿的话应道:
“好,我催催她,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平时注意身体,好好学习,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
话题又回到了他平日里老生常谈的嘱托,女儿也又恢复了平时不太耐烦的答应上,接着在这个话题又漫聊了一阵后,终于挂了电话
电话一结束,郭小峰的脑筋就立刻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的担忧,――看来以后在单位还要特别注意呢,私事也要特别回避下属知道了,因为没准儿她们已经变成女儿的耳目了
――不过这一次再意识到这一点儿,除了一霎时的担忧,又一阵暖洋洋的感觉涌上到他的心头,――女儿真的还是很亲他这个爸爸的!要不然也不会说“你们别跟我争我爸”!
――争?――这个词让郭小峰忍不住微笑了,――谁会跟她争呀!无非是下属们安慰说让她放心学习,他们会替她照顾郭队之类的话,因为这话他们以前也说过,不止一次!――这种话一定很让女儿为爸爸骄傲吧?认为爸爸原来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可是――,
云宝那副吃足亏的表情,还有那配套的滔滔不绝的讽刺又回到了郭小峰的脑海――,如果女儿听到云宝的讥嘲――?
可怕的思绪又打个旋儿转了回来――,
郭小峰也重复地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再接着――,类似的怒火也重复地升了上来,――对云宝的,还有对自己的,――先恨云宝的没有良心!――再恨自己为什么为老不尊?现在自取其辱,不仅丢自己的脸,连女儿的脸也丢尽了!――而且,如果连累的女儿因他而受辱,那叫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有脸见孩子?
――这最后转出的念头又使郭小峰又一次腾的站了起来!同样的,这一动,又使他冷静了一下
怔了片刻,郭小峰终于摇摇头,开始告诫自己:不要想了,既然无能为力,就顺其自然吧;――不要想了,既然无能为力,就顺其自然吧;不要想了,既然无能为力,就顺其自然吧……,几遍说下来,他感觉稍微放松了一点儿,但还是控制不了那种焦躁的感觉,又站了一会儿,他感到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必须找点儿事儿做分散一下注意力才好
找事是很容易的,只略略一想,郭小峰就想起了下面二大队的一个追踪了好久的案子,至今犯罪嫌疑人还在逃,前几天听汇报好像有些眉目了,眼下正在关键时刻,正好过问一下分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旦有了需要特别专注的事,就自然忘了原来的担忧,时间也像流水一样快的过去了――,等从案子中回到现实的郭小峰,时间已是晚上9点了,而他情绪也已不像上午那么激动了,虽然当坐进车里的那一霎那,脑筋还是无法控制地回到始终困扰他的问题:云宝现在有没有给女儿打过电话了?说没说可怕的话?女儿会不会羞愧难当?女儿有没有受她的羞辱?
多半已经说过了!郭小峰下意识地自我回答:因为到了这个时间,云宝肯定早收拾完东西回到了她自己家,有充分的时间向女儿描述自己的不堪――这个念头顿时使他又恢复了烦躁,他连忙克制了一下,开始努力考虑好的一面,――在自己和女儿通电话的时候,云宝应该还没说,那过后即使嘲讽自己,也许女儿通过早上自己放松的态度,会觉得不太有所谓,――更何况女儿并不消自己给她找个后妈,所以他们分手,于女儿也许都不太当回事儿?―而―如果女儿不信云宝的话,那受辱感觉就会减轻很多――
这一遍遍向好处做的联想,终于使郭小峰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直到他再次站到自己家的大门口的那一刻……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六
突然而起的情绪波动源于当他掏出钥匙的那一刻,好像听到了门内好像传出声音!
怎么会?――郭小峰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带着疑惑打开大门,屋里的亮堂和确定无疑的洗衣机转动的声音,确定了他不能相信的事实――而又在这诧异中,他又看到临玄关处的一件物品,那是云宝的皮箱,鼓鼓的,无疑是塞满了,显然她已经收拾好她的东西,意思是准备离开了――但她显然还在家里,那为什么还没走呢?Sg
他有些困惑的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云宝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他,没有动,却即刻把脸转到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东张西望地四下看了看,郭小峰看到阳台上满满地晾着刚洗完的衣服被单,又看了看房间,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大扫除?――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又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小说里经常描写的那种准备抛夫弃子私奔的女人,歉意之下总喜欢在临走前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再做一桌好饭菜留下来的习惯――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联想,云宝和他的情况实在与此毫无相干,再说她也不觉得欠他的,而是觉得他两父女都欠她的,欠大了,吃足了大亏!所以抬脚就走应该是心安理得的
――那她洗东西到底为什么呢?
正在这胡乱猜测时,他终于听到了云宝冷漠的声音
“我一清理完就离开”
清理完就离开?――可干嘛要清理呢?有什么清理的?
郭小峰还是觉得不解,又左右看看,发现昨天还用着的床单被洗好了,他记得这床单三天前才铺上,现在又洗了?――她该是不是表示她不愿留任何她的――哪怕是气息的东西――在这个房子里?用这种方式表示要彻底打扫掉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意思吗?他努力猜度着,同时这又突然让他想起木兰说过的一句话,大意好像是有些女人,尤其是闲女人,很喜欢形式主义
还别说!――郭小峰立刻不以为然地暗想:木兰的话还真不全是胡扯,比如云宝,不管为什么?走就走了,再洗洗东西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举动!――不过刚不以为然到此,他的思绪突然转到另一个念头上,如果是这样那没准儿云宝还没给女儿电话呢?
天呐!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趁她情绪还算稳定,只管求一求试试呢?――再怎么说做了最坏的打算,那能不说当然还是不说好,否则让他以后有脸见女儿呢?
想到这儿,郭小峰连忙又偷瞟云宝一眼,发现今晚的她虽然冷漠,却已和昨晚激动愤怒的状态大不相同,一副颇为疲惫懒得说话的样儿,这样子虽然不算合适交谈,但怎么也比正发火好……
这时,洗衣机发出了工作结束的提醒声,云宝站起身,一脸疲惫不堪的开始去整理清洗出来的衣服
咬了咬牙,郭小峰决定还是求求试试――
“云宝,”他鼓足勇气开口了:“对不起――”
这句话仿佛砸到了墙上,云宝无动于衷地继续抖刚洗出来的被罩,好像没听见?
不过郭小峰却信心又强了些,毕竟没又恼起来
“――人老了,”他继续低声下气地说道:“真是会变得越来越迟钝,唉――,所以就忽略了你的感受,不过这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非要你原谅,云宝,就是解释一句当然,忽略你的感受我也承认有我比较自私的因素,这个你评价的也很对,而且,可能不自觉的也教的爱梅有些像我了,说真话,我今天仔细想想,觉得你生气的真是有道理,爱梅实在过分,确实太自私了,对不起你呀!我现在真是特别惭愧,我们两父女真是都要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不过,云宝,你是老师,一定知道孩子都比较自私,也比较不知天高地厚的,总是等慢慢长大了,才能逐渐懂事,唉!当然也跟我教育不当有关!不过――,云宝,有些事,有些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这委屈到底还是我的缘故,我自己的毛铂只顾自己痛快,忽略别人感受,错在我,都是我的错,――而爱梅到底还鞋我――,我――,我――”
郭小峰结结巴巴地顿住了,不敢再把话转到求云宝口下留情上,因为说话期间她本来冷漠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强烈的讥讽,而到了此刻扫向他的目光已经轻蔑而厌恶到了冷笑了――
在几十秒的静寂之后,云宝冷笑一声开口了:
“哼!郭小峰,我看你是虚伪时间太长了,所以已经不会直接说出心里话了,想说什么,是非要先装装好人绕个弯子才行是吗?”
郭小峰彻底吓哑了――
正惶恐间,云宝又一声冷笑:
“哼!放心吧,我不会给爱梅说她爸爸怎么怎么的,打个招呼就够了!”
在几秒的楞神儿之后,郭小峰只觉得心头的石头腾的落了地,――没想到解决的这么容易?
这解决的意外简单,一时间使他的心里居然涌上了一种感激,感激的甚至想说几句感谢话表示表示,然而刚刚张开口,就看到云宝突然加力抖着被罩,那感觉仿佛要抖掉某种可恶的东西,――接着,就听到她变回冷漠的声调:
“因为我说她也未必信,谁让我先蠢先当傻瓜呢!哼!蠢,真是太蠢了,坑死自己了,现在也只能全当自己这俩月倒了大霉算了!”
郭小峰感激瞬间又丢到了爪哇国,白天的那种羞气再次又涌上心头――
这时,云宝越发轻蔑地扫了郭小峰一眼,接着用比表情还轻蔑的口气继续说:
“哼,原来你郭小峰还害怕在你女儿面前丢人?哼!没想到!――我还以为你百无禁忌呢!即然这样那我劝你,怕!就别老干那些让自己儿女感到丢人的事儿!我爸爸不要我另找女人还可以说是因为那时年纪还轻――年轻也就罢了,有的人呢,都五十了,还一夜都离不了女人,是女人都往床上领,弄得连下属都看不过眼,弄得连女儿都不敢直接求爸爸别给自己添后妈,反倒要先想出帮她爸爸泻火的主意才敢指望!”
一霎时,郭小峰只觉得自己的脸“腾地”火烫火烫的,羞气地手足无措,想反击却又发不出任何音节,――因为理智还能使他此刻本能的意识到:想到此为止,只能闭口不言!毕竟和白天的她说给女儿的比,此刻别无旁人的羞辱再难听也是无关紧要
但本来还算平静的云宝却好像又说出火了,目光越发厌憎和轻蔑,――这神情使郭小峰怒火瞬间又转成了恐惧,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走,也不敢留,唯恐稍有不慎再次激怒她,――他太害怕重蹈昨晚的覆辙,太害怕她恼怒之下又更改了对女儿如何表述的决定,她这么有心计,懒得说当然最好,要是非要说,绝对有办法丢自己的脸的
――就在这痛苦恐惧间,非骋运的,他的手机救命般的响了
郭小峰慌忙接通:
“喂――”
电话那边是下午一起分析案子二大队的大队长,按照他下午的要求给他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情况,――刚得到消息,嫌疑人好像在四川绵阳
“是吗?”郭小峰立刻以不自然的大声说道:“绵阳?好,继续追踪,确定的话我们随时飞绵阳”
“郭队,”电话那边传来稍微诧异的追问:“你也去?”
“对,我也去”郭小峰说,突然意识到这是最好的脱身机会,他一边顺势转身向大门走,一边假公济私地继续说道:“这个案子拖得太久了,要尽快结束已经五月份了,你知道往前的治安任务会越来越紧,所有的案子就要加快进度,腾出精力来做好奥运前治安工作,好了,我这就过去,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说完,他也赶紧拉开了大门,刚庆幸这下摆脱了再继续面对的可能,就听到云宝迟疑的声音:
“你现在要出差吗?那我的钥匙――?”
钥匙?――先是一愣,接着郭小峰就明白了,这份明白使刚才的羞愤立刻在他心里转化成刻薄的一句:――钥匙?你现在交给我,然后拎着你的东西赶快走不就结了?谁要你又洗又扫的?我这儿不缺又洗又扫的人
当然,当他开口之后,话已经变成了:
“没关系,”他依然低三下四地说:“家里没重要的东西,你走的时候把钥匙丢在屋里,把门带上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又拿出手机,仿佛要继续打电话谈工作的样子,然后就在这装腔作势中尽量显得自然的离开了家
但刚刚躲进电梯,一直压制他情绪的理智消失了,郭小峰内心中就不仅充斥了白天的羞气,现在还添了一份愤怒:――他做了什么事让云宝这样羞辱他?――他妻子死了,他再找个伴儿算过分吗?说得他多不要脸似的!
这类话下属说说,心里有时尽管抱怨,但还另有种温暖,因为她们背后的意思就像女儿说的:带着孩子气的自私,是敬爱他的,把他的家当成一个乐园,消他能一直像个父亲那样只关心他们,不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加入进来
可云宝说这种话实在伤人,这两个月以来,他觉得就算不说自己蓄心哄她开心,可怎么也算处处注意她情绪的,否则她怎么能从一个丢了魂儿的野鬼似的人后来变得那么活泼开朗?――自己明明无论从她还好到她厌了,都始终都没忘照顾她的情绪,分开了还以朋友的角度为她着想,否则他干嘛去法院,交代法警?――没想到最后还是落成这样?落得她觉得她倒了大霉?落得她觉得倒霉的非要反复羞辱他一番才觉得出了点儿气?!
为什么?因为太看不上自己吗?除了又老又不英楷还人品低劣?――因此一回过神儿就觉得太亏?
可问题是我再不怎么样儿,也没乔装打扮的骗过你!当初就算有人央求你,但也没人能强迫你呀,――你看不上不愿意拒绝就是了嘛!如果你当初就拒绝,能挨我难受吗?――当初自己随随便,结果开始了又觉得倒了大霉,觉得难受不舒服了,――那你能怪谁?活该!
那一刻,郭小峰白天曾有过的一丝自责已经荡然无存了,充斥他内心的只有一个感受:没有良心,你咎由自痊你活该,你咎由自痊你活该!你咎由自痊你活该!
……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七
投入了紧张工作怀抱的郭小峰感到了彻底的轻松,这是他的天地,他的舞台,而一切难题仿佛也因为他的亲自参与而顺利起来,半夜就传来线报,嫌疑人已经离开绵阳去了长沙,他们立刻启程,结果刚到长沙得知又去了广州,于是他们自然又马不停蹄地紧追了过去
到了广州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zxSm
“这家伙儿可真能跑!”一个下属一边下飞机一边抱怨
“所以这次一定要争取抓住他”郭小峰说,低下头一边开机一边继续说:“因为这个人太狡猾了,一旦消失,很难再抓住”
“这次肯定能”另一个下属恭维地说:“因为郭支队你都出马了”
郭小峰笑了笑,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他连忙拿起去看,居然是云宝的手机号?
怎么会?――他不由得一愣,她没理由给自己打呀?――因为别说现在这种状态了,就是平时,为怕打扰他工作的缘故,云宝也罢,女儿也罢,一般工作时间都不给他打电话,即使休息日,也总是先发短信确定一下――要是突然打破常规,除非发生了天大的事――
――天大的事?――,
这个词让郭小峰的心猛的抖了一下,――不是女儿,女儿,女儿发生了什么吧――?
他想起云宝曾说要和女儿联系的?――虽然她后来表示不会说自己什么,可未必是说就不在和女儿打招呼了,毕竟之前她们是有约定的,那表示一下还是很可能的,――而如果她去打招呼了,那虽说他们吵翻了,可真要发生什么大事,她还是可能会通知他的――
――不,不会!
郭小峰下意识地又摇摇头,让自己镇定了一下,――哪会这么巧?――他强迫自己这样想:也没准儿是她不小心按错键了?――对!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他的号码曾经被云宝设成了一键通,那一不小心就可能按住那个键――?
――如果是这样?
――犹豫一下,郭小峰掐断了不屈不挠响着的电话
手机安静了,――但半分钟后,又不屈不挠的响了起来――
――看来不是弄错了
郭小峰不得不得出了这个结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袭上了他的心头,咬了咬牙,终于有些哆嗦地按下了接听键
刚一接通,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云宝非常焦急的声音:
“喂,小峰,是你吗?”
听着那焦急的声音,一霎那,几年前接到通知妻子猝死的那个电话后的噩梦感觉骤然如山洪般袭来,郭小峰突然觉得头晕的站都站不住了,他一下子扶住了身边的围栏
“喂,郭支队,你没事吧?郭支队,郭支队?你没事吧?”站在不远处等待的下属立刻一边惊叫着一边赶紧朝他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电话那边传来云宝更加惊慌的声音:
“喂――,小峰,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站的地方不安全呀?你没有被砸着吧?你说话呀,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说话呀,小峰,是不是你呀?你说话呀?”
郭小峰站稳了,涌上头的血液也慢慢落了下来,――云宝在说什么?他被砸着?受伤?站的地方很不安全?
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云宝更加焦急的声音:
“喂,说话呀,小峰,是不是你呀,你没事吧,你那里是不是也很厉害?你说话呀,告诉我你没有受伤吧?喂――”
郭小峰恢复了镇定:
“喂,是我,有事吗?”
“啊――,小峰,是你,真的是你!”
电话里云宝的声音变得惊喜异常:
“刚才谁在叫你呀?你没事吧?你那里厉害吗?你待的地方安全吗?可以马上回来吗?”
云宝在说什么?――郭小峰更纳闷儿:他这里厉害吗?他这里有什么厉不厉害的?――不过一向容不得悬疑的他倒不想知道原因,只想确定云宝要说的事和女儿无关就行,因此他没有回答云宝的追问,很平静地追问自己最想了解的一个问题:
“我没事,你有事吗?如果有事请快讲,如果没有,现在我很忙,不方便打电话”
电话那边顿住了,接着隐隐传来云宝开始嗫嚅的声音
估计和女儿无关!郭小峰越发确定了这个判断,不过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哦,不是爱梅又跟你打电话了吧?”
“哦,没,爱梅没和我联系,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郭小峰彻底放心了,于是即刻以客气的口吻结束了谈话:
“对不起,云宝,我正忙,非常忙,如果没事那我挂了”
接下来的一天,一如之前的紧张追捕,嫌疑人非常狡猾,不断的换地方,但是这一次,郭小峰觉得,他一定能抓住
事实也果真如此,两天以后,他们抓住了那个追踪多时的犯罪嫌疑人,因为他们多时的追踪和当地警方的配合,但同时,他注意到的一个细节也是识破犯罪嫌疑人布下的花招一举得手的原因
外地的同行和下属们功成后都大赞,这使郭小峰产生一种得意,感到自己宝刀不老,没在下属面前丢脸
带着得意和放松的心情,他准备给女儿回个电话,因为昨天女儿也给他发了个短信,他回了一个“忙”字,按照惯例,女儿就知道他正处在非常繁忙专注的工作中,会不再打扰他而是静等他回电话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下属半是玩笑半是气地说:
“这个该死的家伙儿,折腾我们多久了,天天跑,这次又从绵阳跑到湖南,从湖南跑到广州,害得我们追得腿都细了,连郭支队都出马了,回去得给这家伙一点儿苦头吃,哼!不是爱跑吗?我让他跑步,跑他个三五万米!看他还能不能跑了!”
“也不能这么说啦――”一个负责配合他们的广州警员听完笑着用广东普通话说道:“这次你们要谢谢他能跑啊――,要不然你们都要震到四川啦――”
“震?什么震?”
“什么震?当然地震啦――,哇――,他们都说很厉害啦,像唐山大地震那样――”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颇有些意外
略微停顿片刻――
“噢――”一个下属恍然大悟地说道:“好像昨天听见一耳朵,哇!那应该还怪厉害吧?”
“原来是这样,”另一个下属也惊讶地笑了:“这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们蹲守了几天,居然不知道发生了地震?遥控器在哪儿,看看,看看,到底厉害不厉害,是不是回去还得谢谢这个该死的家伙!”
说着,下属一边去拿遥控器,一边又扭头对郭小峰说:
“对了,郭支队,地震厉害不,唐山大地震你知道吗?厉不厉害?”
“当然知道,”郭小峰笑着回答:“全国谁不知道唐山大地震,别说我们经历过的,就是现在的小孩子不也知道,厉不厉害?死了20多万人呐,你说厉不厉害?”
说着,他又笑了,因为尽管他嘴里说厉害,但其实并不真在意,因为并未真的亲历过地震的他其实感受很模糊,因而还继续玩笑的说:
“那时全国都吓一跳,你不知道我们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还吓得且住了一阵防震棚呢,甭提有多少笑话了,回头有机会跟你们慢慢说道说道,不过我是住两天就烦了,天又闷热,还到处是蚊子,结果我一恼只管自己回家住了,管他死活呢”
“是吗?”下属也听的笑了,一边打开电视一边笑着说:“那郭支队给讲讲,讲讲,大家放松放松”
但聊天停止了――,因为只看了一会儿电视,所有人的笑容和轻松都消失了,包括郭小峰,――事实上,那一刻,他的震撼无法形容!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资讯的不同,当年的唐山大地震对他只是概念,而此刻,是真实的场景再现;――也许是年龄时代不同,对于那时十*岁,一无所有却又积蓄一身勃勃精力无法发泄的他来说,对毁灭并无特别的恐惧,甚至有时恨不得自己当个世界终结者以显其能,――所以死人也罢,死了几十万也罢,只是数字而已,并无感触――但今天,他老了,他开始悲悯人生,偏偏影像又如此真实地传达出现场的惨况……
废墟继续晃动着,而郭小峰眼前的废墟影像更加虚了,仿佛某根神经被动了一下,――5月12号,5月12号,5月12号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越来越清晰了……
这时,他突然感到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短信提醒,――低头一看,是云宝的
他没有立刻看,又抬起头望向电视,看了一会儿,目光投向了窗外,回想起那天电话里云宝声音中的焦急,回想起那个电话就是12号晚上打来的,回想起再前两天,在他仓皇逃出家门时,对着电话大声说到要去绵阳出差……
云宝一定是听到了,然后在地震后又记了起来
郭小峰的脸又转回了电视,画面里依然是废墟,还有废墟上奋力救人的人们和废墟下乐观坚强的生命……,他又低下了头,望着云宝的手机号,――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内心曾有的,以为永不能忘的怒气,已经完全消失了――
其实云宝并非全无良心的人,他呆呆地想:她对外婆和母亲的爱就是证明,――还有对于曾经深爱的男友,云宝也是有着超越常人的专注与痴情,甚至是带着近乎殉葬的精神,一直将之后生命中的爱步步杀死,来祭祀着曾经的最爱
云宝当然是显示过冷漠和无情的,――比如对后母和父亲,但那份憎恨和想蓄意捉弄报复,也许只是源于她自己多年身受的外人无法得知的苦痛――还有对她的前男友,――但那份冷漠评价大概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曾有的爱情已死,像很多怨偶那样,积怨自会泯灭曾经的美好――云宝谈都懒得谈的冷漠,也许只来自于她和那个男人曾经情感的火焰熄灭的太久,最后便只记得灰烬的涅了
――至于对他的,那份额外无情的羞辱,――从某种意义上,也许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良心,而是恰恰因为有些良心,――只是仿佛很多不肯暴殄天物的人那样,他们不能忍受自己扔掉一碗还不算彻底坏掉的米饭――于是当倘若遇到必须抛弃未曾坏掉的物品时,出于难以抗拒的心理积习,会下意识不自觉的先刻意把东西弄坏,然后再扔,以便获取心安理得的感觉
云宝的突然翻脸,大概就是这种心理吧?――她否决一切,也许只是消她能处于更站理的地位,就像她曾对他说的:“以后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啦!”,――她不消结束是因为她的无情,而是他的错,这样好离开的更理直气壮罢了――但万事有两面,她的快速否决,反而使他们之间没有积累出那种能覆盖掉所有美好的,因长久相看两厌而生出的腻烦厌憎和仇恨
因此当地震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发生后,还是忆起了她曾经的自愿,他对她的好
所以12号晚上才会那样焦急地给他打电话,想落实一下他是否平安,在他不置可否的挂断之后,这两天又给他发了几回短信,询问他怎么样?方不方便打电话?
――云宝只是不爱他,并不真厌恶到消他死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是再次提醒主人看短信,郭小峰低下头,打开了,短信内容很简单:还是问他怎么样,现在放不方便打电话,只是比上几个短信多了三个字:对不起
前几个短信,第一个他忍着厌烦回了一个“很忙,不方便”,后面的索性看都不看直接删了
实在,这世界上有些话仿佛皮外伤,当时看着鲜血淋漓的,过后倒也没什么大碍;但另外一些话,则仿佛高手点茓,开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过后各种痛苦就开始出现――云宝那吃足亏的表情和一次比一次厉害的羞辱就仿佛后者时间越长,越让他感到越羞恼,羞恼地不愿看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信息,就像不想看到地震后的废墟
但这一刻――
郭小峰轻轻摇摇头――
不是生气,――相反,此刻他想到的是云宝的另一个优点:她从未用假装爱他来欺骗他,她对他是坦白的,开始坦白,等决定离开时,也是先表明态度!――自然,这份坦白说明了她对他的不在乎,――但是,假使事实已经是不在乎了,那么和那种先保持嘴巴甜甜,暗暗“骑驴找马”,最后再翻脸的方式比起来,他宁愿选云宝这种不矫饰情感的态度
想了一下,郭小峰起身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一个无人的角落,把电话拨了回去,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云宝惊喜的声音:
“喂,小峰,是你吗?你现在好吗?告诉我,你没事吧?你那里到底厉不厉害?我看电视上很厉害,对不起,我――”
云宝的声音里开始带着懊悔的哭腔
“――我不在四川”郭小峰立刻打断说道,仿佛没有听出云宝声音里的变化,一如对普通朋友那样平静地说:“我在广州,刚知道地震的消息,谢谢你的关心,云宝,我很好,你不用挂心,安心忙你的吧,好吧,还有事吗?”
“小峰,我――”云宝声音里哭腔和懊悔味道更加浓重
但郭小峰再次打断了云宝:
“――噢,对了,刚想起来,本来有件事一直想说却没有说成,正好这次说完好了,关于你后娘,如果万一她以后因为遗产问题心有不甘还对你纠缠不休的话,倘若没有合适的人来解决,可以告诉我,一是我是警察,也许对付这样的人要有些优势;二来,也算是多少替爱梅和我自己弥补一下,我们确实都有错,所以真有情况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还有,如果不方便跟我联系,告诉爱梅,让她转告给我也行”
“小峰――”电话那边的云宝开始哭着打断他,似乎想解释什么:“我――”
但郭小峰第三次强行打断了她,然后以温和,近乎玩笑,却是不容置疑的结束口吻说道:
“――不过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很可能你后娘不会再难为你,或者你自己很容易就解决了,我消最好如此,因为你很聪明,也有头脑,只要你不反过来过分逼迫她,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的很好的,所以其实我消你能自己恰当解决,永远不要给我打电话的,因为警察和医生一样,有用,需要,不过谁要是总和他们勤联系,那是很不吉利的,要不说有福气的人是一辈子不和医生,警察,尤其是刑警打交道的――云宝,俗话说‘苦乐是一定的’,你从小吃那么多苦,将来一定有福气,不会再有什么灾厄了――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我现在工作还是很忙,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挂了,最后再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你也保重,再见!”
说完郭小峰立刻挂断了电话,没有给云宝回答的机会,为他感受到的她的歉意,而他真的不再生气,真心祝她好运――所以,他以近乎记仇的口气终结这次善意对话,只在心里祝福她:在这灾难频生,世事无常的世界上,不要再浪费时间,快快启航吧,好早一点寻找到你梦想的港湾,早一点安享属于你的幸福……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八
很久没有的,郭小峰感到自己被一种灾难如此强烈的震撼,他这大半生,见过很多恐怖事件,比如各种血腥的命案现郴也见过很多天灾,比如年年都有地方闹的洪水,还比如今天百年不遇的南方雪灾,――但都没有这一次的大地震令他震撼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猝不及防的见识了大自然的威力,骤然意识到个体生命如此的孱弱无力?――但也许,更因为和女儿通得那个电话2m
当他刚挂了云宝的电话后,就立即给女儿拨了过去,女儿同样迅速而欢天喜地的接通了,开始还好,先是问他现在怎么样,接着说她自己还好,又说她去献血了,还捐了款他很高兴的鼓励了女儿――再接着,女儿又问他好吗?他说很好但女儿的声音却突然说:“爸――,我想回家”
“回家?好好的回家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
“我?爸爸还在外面出差呢”
“那我去你那里找你好吗?”
“你胡说什么?不上学了!”
“我不想上学了,”女儿回答,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委屈:“我想回家,爸,我想回家”
他吓了一跳:
“爱梅,你怎么啦?”
接下来,电话里突然传来女儿不再掩饰的哭泣声,许久才哽咽地继续说:
“我想回家,爸,我想你,我想回家,妈妈,妈妈――,我,我想回家,爸,我想你,我想回家”
瞬间,他明白了女儿的恐怖,――女儿和他,都因为妻子的骤然离世,而变得不能忍受任何能联想到猝死的灾难――他想起了那天自己在机场看到手机上云宝电话号码后突然产生的恐怖联想,和之后几乎站都站不住的那种恐惧感――
但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而是深吸一口气,以更坚决的口气说道:
“爱梅,爸爸很好,你要安心上学,答应爸爸不要乱跑,尤其人多热闹的地方能不去就不要去,还有,现在地震,近期所有的运输线一定会变得特别繁忙,更不能乱跑,给救灾添乱你安心在学校,爸爸答应你,只要一抽出空,就去看你,你要听话,一定照顾好自己,听见没有?回答爸爸!”
他没有听到女儿明确的回答,只听到带着哭腔的嗯嗯的声音,忍着鼻酸,他想了一下柔声说道:
“还有,记住带着那个木头弥勒佛,那是你妈妈以前买的,很灵的,你一定要天天带着,洗澡睡觉也不许摘,听见没有?”
女儿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怕自己也控制不住软弱起来,令女儿更的以至于真的跑回家,他相信女儿老老实实在学校会比到处乱跑更安全
――他的心其实已经不必女儿更坚强,女儿乱跑,会让他的心脏,因担忧而膨胀到不能承受
“以后每天都给爸爸发个平安短信,爸爸也会给你发的,好不好?”他又继续说,然后,一狠心,最后坚决的说道:
“好了,不要瞎想,爸爸很好,你也要注意,老老实实呆在学校哪里也不要去,不要神经过敏!爸爸还忙,今天就这样吧”
但一挂上电话,他却颓然坐了下来,
捂了一会儿眼睛,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开始投入案子的后续工作,消用惯常的生活恢复自己的平静――但又几天后,他不得不终结已到尾声的案子,提前回去,因为局长已经催了几遍了
他可以逃避看电视来了解地震,但却不可以逃避自己的职责,――因为地震,整个公安系统各个部门都陡然加倍紧张起来,为了救灾,也为了防止救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犯罪行为,――他必须尽快回去,在他负责的部门,投入更全面的工作
所以他还是无可逃避的再次和地震以一屏幕之隔的距离开始了解灾区从灾难瞬间爆发到那一刻发生的一切,――屏幕里显示了大自然在瞬间展示出的力量,――顷刻间,一片瓦砾般的废墟,――当然,也展示了与巨大苦难完全相反的情绪――
那废墟下一个姑娘带着对生命的绝对信念来鼓励着救援者:说她很好,说她相信他们一定能把她救出来的;――看到一个被救出的学生幽默的要喝可乐,还要喝冰镇的!――看到一个老师定格于护卫着她学生的永远展开的双臂;――看到另一位老师智慧的用窗帘绑成救生绳挽救了困在楼上的一百多名学生……,还看到一个在废墟前呼唤恋人的小伙子,还有,还有――,一个把妻子尸体绑在身后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要亲自把妻子送到火葬超不要别人代劳……,那一刻,一直眼眶发热的他终于猝然扭过头,不能看下去了――
但这些却也刻在了他的心里,所以郭小峰只消用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来来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忘记了内心的无限感慨!
他确实如此,一落地就立刻投入了他的工作,直到晚上10点多才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带着些许疲惫和又开始的对女儿的牵挂,在已然不拥堵的街上开着车子向家里驶去,女儿这几天不仅每天都给他发短信,还一定要和他通一个电话,不管他说自己多么忙,都要说,哪怕只说一句话,也才肯罢休,仿佛只有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能带着安心的语气给他道再见
女儿心理显然已有了暗伤,郭小峰暗想:这场大地震就像一个X光机,将这一处伤口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曾经的经历使女儿变得极度恐惧突发性灾难,总害怕悲剧重演,害怕曾在无知无觉的上课中,骤然失去了妈妈的噩梦再发生到爸爸身上!
唉――,想到这儿,郭小峰不由得长叹一声:人老了总要死的,更何况自己的职业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即使没有天灾,自己也可能突然死了,看女儿现在这样的情绪,如果将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不敢想象女儿的反应?――可是死亡这种事,又怎么能由他回避和拒绝呢?
唉――,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转而幽幽地想:女儿怎么不赶快恋爱呢?如果有了心上人,应该就不会这样依恋父母,对父母的离世也不会这样恐惧了吧?两个人的力量总会大过一个人,彼此相扶,应该会更能理解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虽然会难过,但一定会更坚强,也能恢复的更快的,――如果那样,自己走的也可以更安心
唉――,唉――,赶快遇到一个她喜欢的小伙子吧!
郭小峰又转而这样喃喃祈祷,直到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这思绪才突然被打断,因为他突然发现房间里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家里怎么会有人?郭小峰一惊,――难道女儿真的跑回家了?
他连忙打开门,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却一眼在玄关处看到了云宝的衣服背包,――再接着,他听到脚步的声音,转瞬就看到云宝张开手臂出现在他面前,但几乎是本能的,他向后回避了一下,――云宝站住了,然后,低下了头,伸开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在几分钟尴尬的静默之后,郭小峰恢复了镇定,装作没有看到云宝垂下的头,慌得连鞋都没有穿上的光脚,和穿着他的睡衣,因为大,以至于像个孤苦伶仃孩子般的身影低着头一边一声不响的换好鞋,一边装作不明白的说:
“艾你正看电视是吗?那去看你的电视吧”
但云宝没有动,片刻,和着客厅里传来的电视上无数遍播放的灾区报道,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郭小峰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的眼泪让他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也许他们都静一静再解释比较好犹豫片刻,他一声不响地转身上了楼
间隔开了,郭小峰觉得自己的头脑也开始恢复惯常的逻辑,一边泡着解乏的澡,他开始一边开始想过会儿怎么给云宝委婉解释他的意思,刚才他的举动显得他仿佛很记仇似的,其实根本不是,他只是下意识地害怕再触碰到她的身体才躲,并不是记仇――只是因为当时太意外,才使他没能做出很好的反应
想到这儿,郭小峰轻轻摇摇头,确实是意外,没想到云宝还在家里?
――不过――,听着客厅和窗外不知谁家电视共同传来的新闻声,他又轻轻摇了摇头,此刻又觉得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巨大的天灾常愁人们恐惧,本能地想退到最近的巢茓里来寻求一种安全感,――对于有暗伤的人,可能更强烈
比如女儿,――电视里的人们都在以无畏和乐观的精神奋力救灾,――但平时显得那么无畏和乐观的女儿却突然萎靡,变得那么紧张,脆弱,近乎病态
――那么云宝呢?会不会也是这样呢?也许会吧?毕竟这一刻,她的身边不仅没有爱人,也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只猫让她可以去偎依取暖――这样的孤寂之下,――他,也许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她心目中唯一能立刻抓住的力量了吧?
唉――,郭小峰一时不由得暗叹一声:要是说句迷信话,云宝的命,说起来确实不太顺,不说以前的大苦难,就说现在,刚开始鼓足勇气,准备扬帆远航寻找她的新生活时,却又突然遇到这样容易刺激出人们恐惧感的大天灾来,――这样的天灾,几乎无一例外的能令人迅速谦卑,还有感恩,那种源于恐惧,丧失消之后的感恩之心,――而“珍惜身边人”的观念,常常能以无比的力度迅速占据人们的全部意识
所以,一会儿自己应该先客客气气的,然后心平气和的告诉云宝,他并不是记仇,她也不用害怕,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的未来会更好
是的,这不过是暂时的,未来当然会更好,窗外继续传来电视新闻声也证明了这一点儿,大家都是乐观的,昂扬的――,所以未来会更好,――郭小峰又重复一遍,接着,却突然颤了一下,――他敢说未来一定会更好!?他敢说这灾难一定是暂时的吗?
当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开始的时候,那些曾在大海里怡然摆尾的鱼儿们一定不会意识到种族的灭顶之灾已然到来;――还有,那些在河南西峡发现的大量恐龙蛋,不是清清楚楚的说明,――恐龙,这个曾在地球上生活了一亿多年的庞然大物,一度的地球霸主,在悠游的觅食孵蛋,传承生命时,――突然遭了灭顶之灾了吗?
在自然面前,生命都是多么的脆弱,每一类生命于地球,也许只是一个过程,一个无所谓吧?生物学家不是已经揭示给人类,这个星球已经有几种生命分别一度成为地球的霸主了,――人类,不过是主宰眼下这个时期而已!
对于大自然,也许根本不在乎是什么样的生命――微生物恐龙鸟或是人,跑过它的土地,飞过他的天空,游过它的后,――它高兴,就给这些生命以富饶;它不高兴,便翻天覆地,彻底终结,――然后再开始一段新的生命的进化与发展
地震,这个让人们已经震撼敬畏的力量,――于地球,大概只是最轻微的一个喷嚏罢了!假如它明天就要抬一抬肩膀,那么――人――,这个眼下暂时的地球之主,以现在的科技力量,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
“――全国各地群众踊跃捐款――”
一个突然大起来的声音惊醒了郭小峰的遐思,――接着,他浑身一震,摇了摇头,连忙自责:我这是怎么了?真是老了,变得这么悲观!
又镇定了一下,郭小峰的脑筋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对,还是给云宝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不要过分忧虑
他想云宝应该能比女儿更坚强一些毕竟她十岁就看到妈妈重铂在之后的岁月里,一直承受着那些对一个孩子来说过分沉重的生活压力和打击,始终没有垮,尚算健康的长大,不比任何一个在健康家庭长大的普通孩子差,这足以说明了她的坚韧――
――坚韧――,品着这个词,郭小峰却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对云宝性格的感受:幽暗的坚韧,或者说坚韧,但有一些幽暗的烙蝇――就如同那种在密林中艰难成长的小苗,虽然不能被阳光普照,可凭着坚韧的生命力,吸取脚下一切可能的力量,在黑暗中始终向着缝隙间的晴空,那隐约代表着阳光的方向不断地向上,向上,向上――,它们的坚强终于使它们普照到了阳光里,但也许是曾经在幽暗中太久,望过去,会不那么完美健康,有些会隐隐略微歪斜,略微孱弱,甚至还有些,还存在着更危险一些的隐患……
不,不,――郭小峰立刻控制住自己又飘远的想法,再次对自己说:无论怎样,云宝还是健康和坚强的,而且有些问题随着时光的推移,自然会改变,――就仿佛某些生命力强韧的小兽,会自愈它们身体的某些伤――再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公平的裁判,自己的见识也是很偏狭的,不能乱做判断――不要瞎想了,还是考虑眼前吧,不知道此刻云宝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哭?――但愿不会,如果一会儿她平静下来,他就和她谈谈,――如果她还在难过,那就明天再谈吧
带着终于想定的念头,郭小峰也安下心来,闭上眼睛,开始真正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窗外电视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只传来隐隐的声音,听不太清,但他又觉得很清楚,清楚地仿佛能听见每一个字,因为这是反复重复的新闻播报,播报那些坚强的孩子,智慧的老师,青春的爱人,沧桑的送别,――不知不觉,郭小峰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了,叹息着摇摇头,――真是奇怪,没想到坚强乐观友爱恤助,这些本让人鼓舞,让人欢笑的行为,倒让几乎从不流泪的他越来越软弱,总忍不住想泪湿?!……
甩了甩头,郭小峰终于站了起来,放掉水,打开龙头,热水又冲了下来,冲净了一身的泡泡,也冲走了不知何时又如发丝般飞散的思绪,恢复了他的冷静,冷静的仿佛这个安静的房间,然后,带着这份如他身体般清洁的冷静,他习惯性的来到茶室
云宝已经在那里了,跪坐他厨的位置,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个盛满了水的大碗就放在她身边的茶案上
犹豫片刻,郭小峰走了进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碗茶上,几朵白*正舒展安静地漂浮在这个冰裂纹青瓷大碗里,很美,但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给云宝演示这个冰裂碗有什么特别时的情景,在让她看完空碗的花纹之后,他将水倒入这个碗,非常奇妙的,碗中原有的如重叠冰片般的花纹渐渐的仿佛真的有些融化似的?
惊讶之余,云宝顿时抱着这个碗左看右看研究个不停,仿佛想研究研究那些固定的花纹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其实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出,只是感觉可能是因为水进入了开片,因而模糊了干燥状态下显示的层层纹路,再加上一点儿水光的折射作用,才造成这样一些视觉错觉罢了,――但这种奇妙的视觉错觉没事儿消闲赏玩起来倒颇有意思,相信她看了一定会觉得更有意思,才故意演给她看
果然,云宝一下子喜欢上了,之后的几天,也一直对这个有些硕大,咋看灰不溜秋,一直不在意的茶碗兴趣浓浓,像个孩子,又像个科学家似的,拿着水倒进倒出连续实验了好几天,最后,向他宣布:
“小峰,这个碗归我了”
“好,归你!”他笑着回答,不过还是好奇地追问一句:“你以后要天天用它喝茶呀?不觉得太大了吗?”
“当然不是!”云宝回答,然后拖着长腔,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是要留着,留到――关―键―时候用!”
“关键时候?”他继续追问:“是什么时候?”
云宝越发笑的得意了:
“就是万一你生我气了,而且还是我的错的时候,我就用它给你泡杯茶,意思就是请你‘冰释前嫌’――!――你呢?就要喝下去,表示接受我的道歉,而且一定要立刻喝,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碗”
他当时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逻辑呀”
“什么逻辑?”云宝反问一句,接着立刻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你疼我的逻辑,要是你疼我,那你就会理解,就会答应,你说,你理不理解,答应不答应?”
他立刻想也没想就表示理解了,表示答应了――
但是――,郭小峰摇摇头,――现在不是那种情况
云宝终于也抬起了头,怯怯地望着他,带着孩子般的可怜和期待,――顿了一下,郭小峰改变了准备绕到茶案另一边就坐的打算,一如既往坐到了他惯常的位置
这个动作似乎果然安慰了云宝,目光中消的影子更明显了,但他却转过脸,仿佛没有看到那个盛着*茶的冰裂碗静静地按下按键,开始重新热水,显出准备自己泡茶喝的意思
他不想太直接而过分伤了云宝,但也不想她误会,只消能在心平气和的状态下说清楚自己的态度
郭小峰张开了嘴,但是――,
――但是他没能发出声音,因为云宝的脸色已经顿时异常苍白,目光也瞬间变得很绝望,仿佛已经猜出了这个令她绝望的答案,然后,就在这绝望的目光中,她突然一低头,手伸向了茶盘
茶盘上两支娇艳如火的太阳花依然耸立在那个橄榄绿的酒器里,在它的旁边,依然是“云宝的小船”,再旁边,还有他常用的碧青色莲花杯
现在,那艘“小船”被她拉到了茶盘中间,接着,那个小小的六出莲花杯又被她拿起叠在了小船上“云宝”的上面,――再接着,他听到了含着悲伤意味儿的几句话,但他不明白,因为那是异域语言,仅仅好像听明白了一个类似小船的单词,――“
oat”,――不过这也是根据感觉猜的
低头望着那艘“云宝的小船”,不,现在是“郭小峰和云宝的小船”,这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云宝重复语言,一如刚才,语言和内容,所以他还是不明白!――但他也不想明白,因为他认为这句话本身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听着那开始变得充满绝望的祈求意味儿的声音,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刚才忽略的一点,――此刻的云宝,犹如涸辙之鲋,并非不知江河之美,只是眼下最急谋一口升斗之水……
郭小峰的目光又从茶盘转回云宝,注视着那仿佛等待判决的囚犯般的绝望目光――,
窗外的电视声依然隐隐传来,讲述着那些正辗转于生死间的人们,还有那些正奋力救援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素不相识的人们,素不相识……
片刻,郭小峰的唇边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带着不介意,也带着抚慰,随手端起那飘着白*的冰裂碗,轻轻喝了两口,又漫不经心地放了回去,然后,送给云宝一个更宽厚温和的笑容
几秒的僵滞之后,云宝突然俯下身,拉过郭小峰的双手,将她的脸埋了进去!
默默地感受着那有些熟悉的手心里的渐渐潮湿,郭小峰目光杳然,望着那墙与墙约会的地方,静静聆听起那由徐徐吹入的晚风带来的不断重复的新闻声,那声音越发遥远,越发隐隐,隐隐的渐渐宛若配乐,仿佛要为此刻的他们做个伴奏,唱个和声,融一融截然不同的思与想,好配成一段同步的旋律……
许久――,郭小峰垂下眼睛,望着云宝依然抖动的双肩,忽然又想起他刚才独处时的一度颓丧――,微微摇摇头,――然后,他轻轻但坚定地将此刻犹如浸到了水中的手慢慢反转,然后握住云宝的胳膊,用力扶起她――
云宝抬起了头,泪眼中突然长身而起,紧紧地搂住郭小峰脖子,然后在他的耳边不断气地说了起来,
――依然是异域语言,但这一次,郭小峰听懂了,每一句都听懂了,因为他曾骗她说过,说过好几遍――
此刻,云宝正按照原来的顺序一遍遍重复着:英文法文日文俄文西班牙文;英文法文日文俄文西班牙文;英文法文日文俄文西班牙文;英文法文日文俄文西班牙文;英文法文日文俄文西班牙文……
初夏的晚风在越来越沉的深夜中更加有力的扑身而入,带着声音的力量,将那碗刚刚因为饮用而荡起水波的茶,越发卷出不断的轻颤,使那朵朵冰裂花,随着这皱起舒展间的茶波,越发幻化出似梦似真,似溶似解的魔幻感觉
郭小峰猛然抱紧了云宝,蓄在眼眶里几天的那滴眼泪,终于滴落下来――
假如这真是生命中最后的夜,那就让他握住可以握住的手,一起唱着这首生命中最原始简单,而深邃的心声作为最后的安魂曲吧,――来于尘土,归于尘土,他愿意安详的和所有生命一起化为这星球中的尘埃与空气,在未来生命的周围,带着祝福永远欢唱着这首永恒的幸福之歌――,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九
夕阳公允地普照着这个城市里它每天都照耀到每个角落,包括眼前这个黯淡破败的房间和房间里一老一年轻的两个女人,只是这每天都到来的阳光并没有激起她们任何情感变化,一如既往的带着愤怒
“那个贱货!”年轻的女孩儿咬牙切齿的开口了
她不算难看,但此刻脸上强烈的仇恨和缺乏教养的粗俗举止毁掉了她本应青春动人的地方,因此看起来非常不讨人喜欢,但她自己似乎并未觉察,愈发扭曲着五官,咬牙切齿说道:“真奸呐!居然做的这么周密”
一直目光呆滞盯着天花板的老女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是鼻子里发出意味复杂的声音
“哼!”
过了片刻,年轻女孩儿又满怀消地问了一句:
“妈,张律师是不是说绝对没消了,真的一分钱也分不到?”
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云宝的后娘,斜了女儿一眼,脸上浮现出懒得回答的不耐烦,因为这个话题她们已经探讨一整天了
房间又陷入了许久的静默
“这世界太不公平!”云宝的异母妹妹再次愤怒的开口了:“我们是一个爸爸,凭什么让那个贱货独吞全部遗产?――法律都是他妈的垃圾,都是帮助有钱人的,看我们过得什么日子?!我们都没有稳定收入,可那个贱货有工作还能拿走全部的钱,这世界太不公平!专门欺负我们穷人,哼!我咽不下这口气!什么法律?我们明明是一个爸爸嘛!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的母亲终于声调阴沉的开口了:
“咽不下又能怎么样?靠法律我们根本没有戏了!因为那个贱货处处都算计到了,”
这句已经重复了数遍的答案还是又使她的女儿愤怒起来
“对,这个贱货心肠太歹毒了!她还算计着让我们更倒霉,她明明有遗嘱,却故意不说,还让我们打官司,想让我们再花钱,这个该死的贱货,心太毒了,妈,当年你干嘛那么心善,不趁着她还小早早弄死这个祸根儿?”
“哼!”云宝的后娘也咬牙切齿地说:“谁知道这丫头这么毒呢?早知道她是这么毒的东西,当年我就不该扔给那个老不死的养着长大来反咬人!哼,这世道就是好心肠倒霉,老实人吃亏!”
“对,我们就是太老实了!”她的女儿立刻痛心地点着头说:“什么也没打听,――哪像那个贱货?心思那么阴诈!结果我们就这么吃了大亏唉――,想起来我就想上去打她一顿出出气!”
“哼!打?你打的着吗?”
来自母亲的冷笑提醒,提醒了这个愤愤的年轻女孩儿,想起了那天在法院外人身攻击的失败――这使她更加愤怒,立刻恨恨的又说:
“要不妈,我找人在外面收拾那个贱货一顿怎么样?”
“住嘴!”一直和女儿站在同一战壕的云宝后娘“砰”地坐了起来,瞪着女儿说:“你再敢出去跟那帮人来往,我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儿,这个面目里带着去不掉的自私到凶恶的狭隘女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母爱的诚恳:
“你可别胡来,妈想法要钱也是为了咱娘俩将来能过的舒服,要是闹出三长两短,那要钱可有什么用?你趁早给我老老实实的,好好找个工作或者再去读个什么专业,正经过日子看那个贱货,当年跟着那个老不死的,瘦得一只手能掐死,一件破袄都要穿几年,想着这辈子都要吃咸菜了,谁成想现在人模狗样的成了老师,在专卖店里眼睛都不眨的挑衣服,自己有钱,还有人帮着付账――人家怎么骂我?说钱一把火烧了也不怕,她有赚钱的本事!――这话不是假的,至少她能当老师赚钱――别的不说,你们是一个爹,学学她咬牙吃苦的劲儿,好不好?那才是正路!妈就你一个,将来可全指望你了,你可不敢再混了!”
但这番苦口婆心却顿时得罪了她的女儿,云宝的异母妹妹拉下了脸,厌烦地说: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别老指着我好不好,你自己呢?――现在你不想想,明明我们可以得到一笔遗产的,凭什么让那个贱货拿走?按道理我们至少应该分走一半,百十万呐,我找什么工作能赚来?钱那么好赚?那你怎么不去赚来?――你也是,当初想也不想就把我爸撵走了,也不打听打听他是不是还是你们离婚时的那么一文不名?――结果怎么样?全便宜给那个贱货了吧?”
云宝后母也顿时被女儿噎得一时无话可说,半垂下了头,――过了片刻,等她再抬起来的时候,目光中闪现出仿佛想起来什么的目光
她的女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儿:
“妈――,”年轻女孩儿叫了一声,然后探寻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出什么办法了?”
“你说――”云宝后母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问女儿的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庭审中间去的那个中年男人吗?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魁魁的那个――”
“――记得,怎么啦?看着好像是办公事来的”
“什么办公事?他就是那个贱货现在的相好!我上次在商店遇到那个贱货的时候,她就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一看俩人就不是正经关系,所以我突然想起上次在法院外那个法警说的那个什么队交代了,――应该说的就是他吧?”
这推测使云宝异母妹妹立刻发出不平又气愤的鼻音,更加悻悻地说:
“哼!傻瓜,也不怕被克死,找这样的扫把星!”
云宝后娘依然目光闪闪的
“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街上,你刚才说了”
“不是!”云宝后娘不耐烦的打断女儿:“我是说在其他地方,――别说话,让我想想?好像是在电视上,对,电视上,――”
说到这儿,云宝后娘突然兴奋起来: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在商店碰见之后,大概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我看电视换台时看见了那个男人,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看见他的脸时还一愣:咦,这不是那个贱货的相好吗?没想到那个贱货还扒了一个官?――可当时我没太在意,那节目又马上没了,反正当时我就是那么琢磨一下,没太操这个心,但他肯定上过电视,而且现在我回忆着,感觉那个节目应该是个新闻,好像还应该是关于治安的节目,因为我记得当时他好像穿得是一身制服,像是警服?如果不是,也肯定是公检法哪个部门里的制服,――现在我敢肯定就是他!而且我还敢肯定他应该还是个什么官――”
云宝的异母妹妹的脸从开始一听脸就拉得更长了,咬牙冷笑着听她妈咂摸分析,直到此刻终于没好气的嚷嚷起来:
“――妈,你脑子没进水吧?你高兴成那样干什么?要是那个男的是公检法的,还是什么官,那个贱货只会更有持无恐!”
“你懂什么?”云宝后娘也同样不耐烦地回答女儿:“你说那个男人这个年纪了,会没有老婆?要是个当官的,包养情妇?哼!我不信他会不怕人家知道!”
云宝异母妹妹眼睛账两眨,开始明白她母亲的意味深长:
“妈――,你的意思是――”
她的妈妈没有立刻回答,脸,又恢复了精明的神情,片刻,近乎自语地说道:
“法律这头儿堵死了,也可以从其他方面看看能不能要到一些钱,反正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贱货!百十来万呐!”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十
料理完手头所有的公务,郭小峰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了他长出一口气,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好,静静地陷身在转椅里,开始琢磨起这两天都盘旋在脑海里的他自己的事情上:――是不是该给云宝,就他们分开的事挑明谈谈了?
他曾经以为不用谈,因为事情的发展一直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相信云宝很快能恢复到正常,――不管开始有多极端,极端的不能听任何好心的规劝
真是极端!
他还记得自己回家后的第二天,一早他发现云宝正往脖子里戴一个东西,一眼之下,他大吃一惊,连忙走过去问:
“云宝,你带的什么?”
“你的照片呀?”
云宝含情脉脉地回答
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照片,五寸大,放到一个会议常用的那种参观证里,怎么可能看不到?
――但他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
“你带着我的照片干什么?”他连忙追问
云宝瞟他一眼,越发显得满腔情意:
“当然是让你陪着我”
他其实猜得出大概原因,但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和听着熙熙攘攘的市声,他没了昨晚一度产生的绝望感,――世界也许会一夕毁灭,但显然不是这会儿,――因此他毫无感染的一边伸手去摘云宝脖子里的挂牌,一边尽量耐心的说:
“我不是现在在家吗?那就别挂了”
云宝一边扭身躲藏着,一边坚决抗议:
“那我上班时你也不能陪我,万一那时地震了――”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他被问住了,因为他相信他的地质学知识绝不足以说服一个发了拗劲儿的人,不过他也相信,等她过了这个劲儿,准会觉得这行为有多可笑,这个可笑如果加上过后同事们的取笑,就会更可笑!所以改为直奔主题的解释:
“云宝,你这样别人会笑话的”
“怎么会?”云宝回答,毫无所动:
“我就有同事也带的,她包里天天带着她女儿的照片她就说了,万一地震了,到死她身边都有她最爱的人陪着”
――说到这儿,她又开始萎靡起来,接着又开始交代后事般的交代道:
“小峰,我没有一个亲人,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看在我们俩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你答应我,一定要把我排在爱梅妈妈的后面,一定要为我――”
“――好了好了,不会的,我相信你的命肯定比我长!”他坚决的打断了云宝越发自怜的交代,又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决定放弃规劝,改口说:
“不过你既然一定要带,云宝,你能不能找个精致的,比如项链盒之类的东西放照片?”
云宝遗憾地噘起嘴:
“我没有,以后见到了再买吧”
以后你就用不着了,他在心里说:至少用不着为我买了
但时间紧迫,眼前的问题一时跟她扯不清,想了一下,他决定不再废话,先拿剪子把那个参观吊牌改鞋又找了个一寸的照片塞了进去,然后交代云宝,既然带他的照片,那就的让这个照片紧贴在她的身体上,而且必须人像向里,因为这样最近,也最能心灵相通,――总之连唬带懵的让云宝保证,相片必须贴身并把头像朝里戴着
――他消这样能尽量减少别人看到的几率,将来后遗症也会小一些
他相信强烈的灾难情感就像强烈的灾难一样,――猛烈,强大,但不持久,而爆发的越猛烈,结束的也越迅速,――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就像03年的那场“非典”,疾病的恐怖一度使很多人突然狂热的爱上了清洁,不仅把家里弄得跟医院那样,充满了84消毒液的味道,还有些人甚至洗手洗到神经质,什么也没碰,仅仅空手站一会儿,就忍不住要到水龙头下打肥皂洗一洗――餐饮业更是一片萧条,人们罗列出无数条在家吃饭的好处,并个个都跟历经沧海的哲学家似的发出“人生的本真是什么什么什么”的数条宏论,还齐刷刷地轻蔑说――“出去吃饭多么无聊”?
――但同样很快,不过过去两三个月,很多病人还没完全出院,只是传染势头得到控制的情况下,――被憋在家里几个月的人们就不约而同地带着狂热跑出去过嘴瘾
他清楚的记得,那段时间和下属一起出去吃饭,个个餐厅都爆满,一次在路上,听到一个孩子愉快的放声大喊:“‘非典’过后,大吃大喝!‘非典’过后,大吃大喝!‘非典’过后,大吃大喝!”――让他和下属失笑不已
人都是这样,情随事迁,到了天下太平,自然会忘掉灾难,享受人生
事实也果不其然,就在地震后大约两周,也就是他回来的一周左右,云宝自动的不再坚持非要天天穿他的睡衣,又过了几天,把那个每天都带在身上照片悄悄的放回了影集
他注意到了,故意问道:
“咦?怎么不戴了?”
云宝脸一红,很不痛快的回答:
“她们都笑话我”
“她们?”他连忙问:“谁呀?别人怎么知道你戴着?我不是让你贴身戴吗?”
“我是贴身戴,可有时坐办公室没事儿也会拿出来看看嘛,结果她们知道了,就笑话我”
他叹口气摇了摇头,但还没等他说话,云宝就责备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被笑话都怪你?你没事儿干嘛上电视,你怎么这么爱显摆?”
他觉得这责怪实在不公平
“我怎么是没事儿上电视,爱显摆?都是录什么法制新闻或者案件调查时需要,跟我工作有关你不要乱怪别人好不好,我上电视跟你被笑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不上电视,我同事怎么知道你是谁?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我也不会被她们笑话的这么厉害”
这倒也是,电视上出现一个生活中间接的熟人,多少会强化一些人们的兴趣,碎嘴的时间也可能更长一些
但这也不能怪他,不过假如事已至此,那先做善后工作更重要,――因此转回来劝云宝: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也不诚,又都是地方的法制新闻,看的人也不多,别人很快就忘了,没事儿的”
云宝依然不甚高兴,但大约还能意识到这件事的起因实在和他无关,因此又将怨气改怨到别人头上:
“那些人也是,那么多台不看,这节目什么看的?又没有小帅哥大美女,全都是杀人啦,抢劫啦的事儿,可看个什么劲儿?――还有那些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你干什么?我要是记者,我就专采访又年轻又英俊的警察,那多吸引人”
看来云宝各方面都开始恢复如常,包括审美观
“你这主意好!”
他笑着说:“下次我见了那帮电视台的人给他们说说你这个意见,――说实话,我们公安系统各部门里又年轻又英俊的小伙子真是多,工作也不错,把他们一一搬上电视,准定能提高收视率,既帮了电视台,也提高我们警察的形象,看我们人民警察多威风好看老采访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影响警察形象”
云宝情绪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继续数落电视台:
“就是嘛!年纪轻轻的人不拍,一拍个什么,镜头都给了什么局长啦,队长啦,领导干部啦,电视台这么市侩干什么,怎么盯着你拍个不停?害我受笑话!”
这个话头好,他连忙接上去说:
“他们没有竞争意识,也没上进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事无绝对,这事儿对你倒是个好处,你想他们光顾市侩拍马屁老采访我们这些老家伙,结果弄得人们都不爱看,看了也记不赚收视率是又低又差,所以说你同事就是一时注意到了,笑话一下,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不会记得住的――,我告诉你呀,现在没人整天记别人的事儿,自己家的事还忙不完呢!而且人都是最关心自己的,尤其是现如今,大明星三天不上镜还被人扔脑后呢,更何况普通人呢?所以你也甭发烦了,过了三天,你就是提醒人家,人家也记不住”
“哎呀,”云宝冷笑一声:“郭小峰你可真会谦虚真会说,你知不知道――”,
但说到这儿,也许还是觉得这件事弄成这样,实在怪不到他头上,所以又瞪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了,就是请你以后能不能不上,或者少上?要不然你天天上,不是老提醒别人?”
他听得心里一阵打鼓,――想起今年刚过完年,有线台法制栏目的还找到他,说他们正筹办拍一个新的电视系列短片,内容是关于各类案件的,然后恭维他说:他是本地公安系统内公认的头一号“神探”,破案最多,破的奇案也最多,所以最具有拍摄基船同时他上镜后反响最好,观众都表示很喜欢看到他,极有观众缘,所以决定先为他拍一个专集,还要多拍几集
他知道这话是恭维,信不得,可听完还是不可遏制的高兴起来,对于普通人,以正面形象上上电视,怎么说也是个光彩事儿!――再加上当时刚和云宝好,心里还想着,到播出的时候,让云宝看看,也给自己添个面子,虽然肯定是怎么也达不到“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标准了,但也不是那么拿不出手,――因此当场答应
谁成想世事多变,后来再回想当初的心思觉得很可笑,唯有庆幸没有先给云宝吹牛――问题是到目前已经间歇的拍了不少了,这要拍完一播,那一刻他想,至少短期内出现在电视上的几率要比现在多得多――
但转念一想――,
虽然自己答应了并且后来也配合着拍了不少,可当时他明确表示拍可以,播放却至少放到奥运以后,而且时间只能推后,不能提前――并且向那位开始对这个要求不怎么当回事的家伙很严肃的强调:特殊时期,除了会引发恐怖组织的理性犯罪行动,对一些精神病偏执狂亡命徒等等人物的犯罪欲,也会有很强的刺激性,如果这期间再过分强调某个警察的能力,就会更加刺激这类有反社会人格家伙儿们的挑衅性――而个人出其不意的攻击,破坏性一样极强,并且防不胜防,所以为了整个大局的安定――,
这些话很管用,他没有说完,那个电视台的家伙儿已经吓得当场严肃起来,并表示一定尊重他的意见
这样想,等到了播的时候,云宝和他已经早分开了,而自己上的也不过是地方频道的一个收视率很一般的栏目,本来就不会有多少人看,云宝的同事更不会整天巴着电视看他?――再说,他劝云宝的话也不是胡扯,当今时代,大明星还要为被记住而天天折腾呢,――普通人,谁记谁呀?――所以,并不会影响云宝以后的生活,也就不用给她说那么多
于是他打鼓的心恢复了平静,既没有更正也没有回答,模棱两可的吱唔两声就结束了这次谈话
――接下来,他不再在繁忙中还努力抽时间尽量回家陪精神一度极其萎靡的云宝,开始像全国各地同行一样,专心于因国家举办的国际体育活动而额外繁忙起来的工作上,――同时安心的静等云宝彻底恢复,然后给自己摊牌
这样又过了十来天,就在两天前的晚上,他注意到云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那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算是半夜,或者说第二天
挑明还是装不知道?他心里掂缀着想:今天这么晚了,一说没准儿一夜不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现在的他也确实真的忙,休息很重要――而云宝的涅还很温和,一副可说可不说的样子,倒不在乎这一两天
不过当他冲完澡之后还做出了决定:就是今晚说!为考虑到她脾气恶化非常快的前车之鉴,――再说,早说早了早少操一头心!
因此,他对已经回卧室躺下的云宝直截了当的说:
“云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
她抬头看看他,拍拍身边的枕头:
“也没什么,赶快上床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我这会儿错过困头了,不想睡,我去喝杯茶,你起来陪陪我,正好说说话”
“喝什么茶?”云宝大惊小怪的反驳道,然后倒真的起身从床上下来,不过却是过去不由分说把他推到了床上躺下,嘴里轻声数落道:
“错过困头就更不能喝茶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我给你凉好的竹叶水不是就放在你的床头吗?渴了就喝那个吧,――看你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天天都不能回家吃顿饭,要是再不好好睡,身体肯定更亏了,快点儿睡吧,但愿忙过这段时间你能闲下来一些,到时候我每天给你做样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老这么熬着肯定亏身体,想喝茶,上班时再喝好了,对了――”
说到这儿,她噗哧一声笑了,一边顺手关了灯,一边偎在他身边说道: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知道吗?我给你买了好茶,我同事去杭州出差,我一想,那里出龙井呀!夏天又正好是喝绿茶的季节,就赶快托他给你带了些,今天早上才拿回来,本来让你看看好不好,不过太晚了,算了,明天拿给你,你到单位看吧,尝尝,看我同事有没有买上当,他不懂茶的,但愿这原产地带来的比我们这里的好,不然枉费了千里迢迢的带来带去”
他默默地转过脸看着偎在旁边的云宝黑暗中,云宝的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很足,看他看她,又笑着低声问:
“对了,我听我同事说杭州很漂亮,真的吗?”
“是,”他回答:“以前不怎么样,这些年倒是修得很漂亮,尤其是西湖周围”
“你去过好多次?”
“嗯,破案,开会,这些年没间断的去过”
“真的?你可真福气,哪儿都去过,我哪儿都没去过,这次本来可以去的,都是因为你这么忙,害得我也没去成”
“我忙怎么会影响你出差呢?我忙你出去才正好,反正也忙”
“什么正好?”云宝再次嗔怪地瞪他一眼,又靠紧了一些,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我听爱梅说,前两年你在街上突然犯过胃部当时站都站不赚都吐血了,多吓人呐!你知道吗?这等于作了病根儿了,现在又这么忙,吃也不规律,睡也不规律,而且铁定是至少要忙到奥运结束才能松松心,这么久,没准扛不住又犯老毛病了,――上次还好,是在街上,真扛不住躺倒了,总还会有人打120的,可这回万一要半夜在家不舒服了,身边一个人没有怎么行,那不太危险了?――所以呀,你要是悠哉游哉的,我还放心出去几天现在这样忙,让我出去也玩不痛快,还不如在家天天看着倒能安心其实这次去不了也无所谓,玩儿什么时候去不行?现在除了你,再没操心的人了,还怕没时间?”
说到这儿,云宝突然起身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又躺回去笑嘻嘻地说:
“不过这次没去成,就是你欠我的,下次你要是去出个不紧要的差,就带着我好不好?我工作闲,还机动,不说寒暑假,平时给人调调课,一星期时间就出来了,所以呀,时间很充分,听见没有?不管你,听见听不见我都当说定了,好了,不给你?嗦了,赶快睡吧”
他默默地听着,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想错的不是一件事――
他现在当然忙,可因为很幸运,这段时间并没有大案,所以并没有忙到象显示的那样,天天非得半夜十一,二点才能回家,――他这样作假为的是回家冲洗后可以立刻倒头睡觉,顺理成章的不再接触云宝的身体,同时又不会让她感到是他先拒绝了她的策略,――当然,兼着也可以尽量不劳动到她,饭也不用为他做
为尽管他愿意把提出分手的面子交给云宝,可却不愿再忍受上一次分手时她那种表情,那种语言的伤害这把年纪了,被人数落的比流氓还下作,就算没人知道,自己也觉得不公,但被人指着脸这么说怎么都够难受的――本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没成想机缘巧合偏偏又再来一次,那这回那他可不能再犯相同的错了,根据所谓“以人为本”的原则,他决定,既然人家是这么看待他的某些行为,那就在这方面加倍注意吧!
因此他选择了尽量不沾家门,而且回家后还保持一副仿佛陷入工作无心其他的涅,不要说其他,话都极少,总之如同一个无可挑剔的正人君子
他想,这下云宝和他谈分开时,就没理由感到那么吃亏了,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了
可是――,那一刻他意识到到:自己的想法中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面,――物与人不同,宛如睡莲,来去由他!――但人呢?他有基准,云宝也有习惯――他消自己像个君子,云宝也未必就消自己像个绝情无意的小人――因此当他让云宝失去了指责他的理由时,却也无形中将她推到了更难开口的位置,――如果她有让她自己总站在理直气壮位置的心理积习――与此同时,他对她的突然疏离,又很可能无意间中断了她曾经对他的厌恶感,――人们对伴侣的要求,总是高过不相干的普通房客的
――如果两种心态相加,甚至可能造成云宝非得为他做点儿什么才能安心的状态
当然,时间一长,云宝肯定最终会意识到他的真实意思,――但那样的话,难道不是更伤她的自尊?――而且,他这么坚决,还有一点就是不想她在他这里耗费时间的因素
他有过爱情,尝过幸福的滋味,所以尽管他说不出爱是什么,但相信仅仅高尚善良关怀等等人类所有的美德加起来,都还不够,――就像那塘美丽的睡莲,无论人能修葺的多么好,但如果没有种子,没有风,没有雨,没有弯月,没有晨曦,没有初升的朝阳,没有似烟的晨雾,没有等等等等那些人力不能为的自然之力,――就永远感受不到那近乎绝望的美
所以他相信,所有的绝美,都有神在点睛;――所有的至爱,总有一点神迹!
现在他老了,能再有一次爱情,谢天谢地!没有,再遇个仅仅彼此接受的也没什么,因为他毕竟已经度过了二十多年有爱的生活了
而云宝不同,她有过爱情,却没有他拥有二十年的福气,――她现在还渴望有,也应该渴望,因为她还年轻,还没有长久的享受过有爱的人生――是的,云宝年轻,年轻的他不愿再回忆那些絮絮的体贴话语,尽管那些话时不时就响在了耳边
但是,到了两天后的这一刻,他还是克制住了,冷静的提醒自己:既然他们之间已经被证明了,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云宝年轻,但又不那么年轻了,所以应该尽快离开,好以一颗自由之心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去寻找一处她真正的灵魂栖息地
只是现在看――,郭小峰怅然地想:要是想尽快结束,恐怕――,还是得自己主动开
口
他终于决定,――今天早点儿回家!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十一
在外面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郭小峰回到了家,――迎接他的,是惊喜和埋怨的声音
“今天回来这么早?”从浴室里跑出来的云宝,披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一叠声地问:“吃饭了吗?怎么不通知我?我整天一个人懒得做,家里没什么好吃的”
“不用,”郭小峰尽量不去注意云宝兴奋的表情,淡淡地回答:“我已经吃过了”
“回来这么早在外面吃什么?天天在外面吃,胃不难受翱真是的!”
郭小峰回避开云宝去拉他的手,很温和地说:
“不想回家麻烦了,也不饿,随便吃了点儿,有点儿乏了,我想喝点茶歇一会儿,你陪我坐坐好吗?”
“好的,好的,好的!”云宝一叠声地应道:“正好尝尝我刚带回来的龙井,让你带到单位你也不肯,说什么泡的粗糙怕糟趟,其实那有什么?喝一口舒服也值得,就是专为你买的嘛!不过你能回家慢慢喝还是更好,顺便好好松快松快,我给你按按好不好?――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好几样茶点儿,一会儿给你拿出来,――你先去上楼洗洗吧,天太热了,正好你的浴袍我刚叠好还没放上去――”
说着,她又从沙发上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袍,捂在脸上深深地闻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说:
“唔――,真好闻,还有太阳的味道,干蹦蹦的,穿着最舒服了,你快去洗澡吧,我这就去茶室给你准备”
郭小峰拿过浴袍一言不发地上楼了,一边脑海里再次提醒着一直提醒自己的话:云宝现在不是二十,不是四十,是三十出头――;云宝现在不是二十,不是四十,是三十出头――;云宝现在不是二十,不是四十,是三十出头――……
茶室以异于外界的干燥凉爽迎接进来的每个人,因为站在墙角的空调正不断吹出来自人类智慧的习习凉风,让人很快就忘记了――这原是一个很有些燥热的夏夜
茶盘已经完全布置好了,但云宝还在忙活个不停,望着那背影里都透出的兴奋,郭小峰忽然想起她刚才喜鹊般的叽叽喳喳,又想起她最初在这里时沉郁的面容和寡言之极的脾气;还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小时候她曾被她妈妈批评话多――现在看,应该是真的,云宝天性里有相当活泼的一面――如果她性格恢复了开朗,以后过得很愉快,那就算开始对不起她,也不算太白跟他过了这三四个月,不为给别人表白,算是自己能给自己交代一点儿吧
这念头让郭小峰稍微安心了些――
“云宝,”他静静的叫了一声:“别忙了,就坐着喝一会儿茶”
“不忙,不忙,”
云宝回答着,然后抬起头笑嘻嘻的说:“准备着,万一一会你喝乏了,跟以前似的,想歪着睡一会儿,不盖会受凉的,――你这段儿又这么忙,一定又累又缺觉,快过来坐下吧”
说着,又使劲儿拍了拍他厨的垫子
郭小峰深吸了口气,坐了下来,保持着淡淡地神态:
“不用这么麻烦,喝绿茶可以简便一些,我今天也想简单一点儿,不用功夫茶具,拿个钵杯一冲就可以了,你也坐下,云宝,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是吗?”云宝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拍着靠垫随口说:“你说吧”
咽了口唾沫,郭小峰提高了些嗓音:
“别忙了云宝,我有话跟你说”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你说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虽这么说,却还是手脚不闲,一边把一件东西推到一边,一边又起身去拿钵杯
郭小峰别转了脸,接着他的目光被那个东西吸引住了,退片刻,他问道:
“云宝,这是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云宝立刻脸现得意地说:
“艾我给你织得毛背心,才织一半,怎么样,好看吗?”
又瞟了一眼那个看起来花样很麻烦的东西,退片刻,郭小峰说:
“你织它干什么?”
“穿呐!还能干什么?”
“别织了”
“为什么?”
郭小峰回避开云宝诧异的有些不开心的目光,依然淡淡地:
“何必浪费这个时间,我想穿自己买就可以了”
“哎呀!看你说的!”云宝怒气冲冲的说,终于显出了不高兴,把钵杯往茶盘上重重一放,转身拿过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举到郭小峰的脸上指着上面的花纹说:
“买就可以了?看见这青灰色没,这是我专门为你那件红格子加厚棉布衬衣配的,我都配过了,褐灰呀,土灰呀,反正不管什么灰,都没有这两个色配在一起好看,要是买,你能保证正好买到这么恰当的颜色?还有这花纹,我是专门照着书上那个模特身上的样子织的,人家一身都配好了,看起来特别好看,你能保证买来一样的花纹?买买买你以为有钱就什么都能买的来呀!”
望着她气势汹汹的责问目光,郭小峰扭过脸,低声说道:
“我不想你累着”
云宝的表情这才软化下来,转怒为喜,放开毛衣,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累什么呀,我就是因为天天闲得要命,想找点事儿才开始织的”
“太闲就出去逛逛”
“这么热的天有什么可逛的,”
云宝说,转回头,随手关掉电水壶,拿起来一边冲钵杯,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说:“还不如在家开着空调坐着舒服”
“那就出去找同事一起玩玩儿,要不你出去旅游吧,对,云宝,去旅游吧,你不是说哪儿都没去过吗?正好暑假,想去哪儿就好好转转,好了就多住一阵子,我现在胃一直不错,平时也很注意,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操心,总之放心出去吧,别闷在家里”
但云宝还是摇摇头,从盒里拿出还密封着的茶叶袋,转回身很乖巧的一笑:
“好了,你别*的心了,我不闷的,白天收拾收拾屋子,看看杂志,看看电视,再备备下学期的课,没事儿坐在这儿织织毛衣,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还觉得一天怪快呢,再说――,”
说到这儿,她突然将头温柔地靠在郭小峰的肩上:
“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单位肯定所有的人都很忙,我能理解的,你不用的我,我不是娇小姐,我很贤惠的――,你安心忙你的吧,我在家一点儿不闷,真的,因为走到哪儿都有你的影子对不对?吃饭啦,喝茶啦,休息啦,你说这个屋子哪儿没有你,是不是?所以我真的一点儿不闷,说实话,你要让我一人儿出去,那才闷呢――,”
郭小峰默默地听着,脑海恍惚地变得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搂住了云宝的肩膀――
许久――,他不知是口不由心,还是心不由口地说了一句:
“不想你委屈”
“啊――,你觉得我委屈吗?”云宝立刻扬起脸,带着狡黠说道:“那等你忙过去这一段,就要好好补偿我,天天陪我!”
望着云宝孩子一样狡黠和信赖的目光,郭小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紧搂了一下云宝,然后,又叹了口气
云宝却登时笑了,仿佛听到了最满意的回答,举起手中的龙井:
“给你,我还没见过龙井呢,一直想等着你看,你看看到底怎么样,我同事不懂茶,我怕他买差了”
“好”郭小峰点点头,松开她,伸手拿过剪子剪开茶叶袋,轻轻嗅了嗅,抬头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云宝笑着点点头:
“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吗?龙井和其他高香的茶叶都不同,花茶香的浓郁,很妩媚;铁观音香如幽兰,很空灵;碧螺春香如花果,很鲜爽;大红袍香的干烈,很浑厚;龙井呢,别有不同,多是一种豆香气,在茶叶里独一无二,好闻的很,那种香,清雅而不孤远,沁人而不腻俗,那感觉我看就像它的产地,繁华边上的湖光山色,红尘山水两全其美,所谓‘沁人’,再没有龙井的香,表现的那么充分了”
云宝顿时眉开眼笑:
“真的?有这么好?”说着,赶紧凑过去使劲儿闻了一下,又点点头:“不错,挺好闻的,不过――”
说到这儿,她又疑惑起来:
“可我怎么觉得不是特别香?”
“你想怎么香?跟香水似的?茶叶的香,胜在淡雅悠远,不在刺鼻子”
“可是――,”云宝依然疑惑着:“可也没家里的铁观音那么香,更别说跟茉莉花茶比了”
“哦――,我还没加热水嘛!茶不见热水,香气就散发的不那么充分,来,我泡给你闻”
说着,郭小峰用茶匙从袋子里拨入一些龙井到钵杯中,然后端起已经稍微凉一些的开水,冲入一点儿,又拿起杯子旋转晃了晃,果然,被热水一浸,那股极淡的豆香气略浓了些许,他把杯子送到云宝的鼻子下面
“怎么样?是不是香味儿浓了些?”
这次云宝相信了,闻也没闻就使劲儿点点头:
“我无所谓,也不懂,你喝着好就行,你不知道,我那同事不喝茶,也不懂,我就怕他带差了,只好千万交代他,――我家那位喝茶喝的嘴巴很叼,一定要买最好的,不要怕花钱,多贵都没关系,他告诉我这是500块一斤的,还好,听起来也不是很贵”
郭小峰斜了云宝一眼:
“好了,要多少钱才算贵呢?小富婆?”
云宝不好意思了,撒娇地推了郭小峰一下:
“喂――,我同事这么取笑我,你也取笑我?――我好像记得什么拍卖会拍卖什么茶最少都上万,动辄十几万所以我同事当时给我时,我心里直犯嘀咕”
“那都是炒作,或者说是什么所谓的‘极*’,给钱多的花不出去的人找个花钱的机会,怎么能当基准?半斤八两的就几万,十几万,普通茶叶店要也卖这样的价,要么是想关门了,要么就是人民币变成日元了”
云宝嗤的一笑,点点头:
“那是炒作我也知道,不过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绿茶相对其他茶要贵一些,可你买的铁观音好像不是比这还贵吗?”
“人家不是在产地买嘛,有价格优势,我要是去安溪买铁观音,也会便宜得多,茶叶都是暴利,尤其是零卖,你想运输房租装潢装修茶客闲品等等这所有的钱不都得算到茶价里,别犯嘀咕了,怎么你不信我的眼光?”
云宝又笑了:
“不犯嘀咕了,泡吧,泡吧,尝尝怎么样?”
“好――”
郭小峰点点头,将杯子放回桌上,再次冲入热水,一片片茶叶顿时飞身而起,起舞间有些又沉回杯底,有些飘在了水面上
“略等一等再喝”他解释道:“绿茶不需要像乌龙茶第一次出茶那么快”
“也不洗吗?”
“我一般是会洗一下的,但既然只拿了杯子,那么烫,不洗也罢,不像其他茶,现在普遍顺应功夫茶喝法,洗茶成了必须的程序,――绿茶不然,茶叶嫩,相对也干净些,所以很多人喝还是不洗的”
“噢!”云宝点点头,盯着杯子随口又问:“对了,最好的龙井叫什么?”
“最好的叫‘莲心’,是清明前采摘的,就是所谓的‘明前茶’,明前茶一般只摘嫩芽,因为形似莲心,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这时的茶叶因为经了三季的生长积累,因此不仅口感最鲜嫩,滋味也最丰厚,而且加上过冬没有虫害,在当今还多了一样不用的农药残留的好处,自然是好上加好,最好不过据说制1公斤这样的干茶需要7万个左右的芽头呢――不过现在的特级龙井茶的采摘标准是完整的一芽一叶,芽长于叶,芽叶加起来大约一厘米半左右――”
“噢,这么标准?”
“那当然,就是农作物,多少也有大致的标准”
“那接下来呢?稍差些的龙井叫什么?”
“再次一点的龙井是谷雨前采的,又称‘雨前茶’,因为这时的茶柄又发了一叶,叶形似旗,茶芽稍长,其形如枪,所以又被人称为‘旗枪’,一冲泡你会发现,它们会随水而起,接着垂直竖立在水中,用钵杯看,一片一片,别有美感,口感也相当好;再次一等的龙井是立夏之际采摘的,叶形更大,一芽两叶,好像小鸟的舌头,所以也称‘雀舌’,不过‘雀舌’也分好坏,有些口味儿也很不错;最差的一等是立夏之后,再过一月采摘的,那时叶已成片,还带茶梗,所以也称‘梗片’一般来说,这样的茶,直接喝口感就不行了――”
“哇――,这么多讲究?”云宝惊叫地打断了郭小峰,吐了下舌头,目光移回钵杯,然后,表情变了:
“不对,不对――”她又喊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是最好的?你刚才说最好的叫莲心,那说明茶叶应该很鞋这茶叶片也太大了”
“艾龙井的叶片不像毛尖或碧螺春,在绿茶里就偏大”
又看了看杯子,云宝还是摇了摇头:
“不对!你刚说过标准的,什么一厘米半,再说,你还说第二等的‘旗枪’泡起来就是竖着的,可这怎么没竖起来?不对!”
又仔细看了看,这下云宝的表情确定了:
“不对,绝对不会是最好的,连比较好都不会是,因为也不是一芽一叶”
“啊――,我说的是过去,现在喝茶的人多,一般都是一芽两叶,所以龙井的茶型都称‘雀舌’”
云宝摇摇头:
“你骗我,好的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可这个肯定不会是,叶片太大了,长的都超过两厘米了,――对了,还有价钱,如果最好的1公斤都要7万个芽头,这么细嫩,那就算不用上万,也不可能只要500块?往回拿的时候我都有些犯嘀咕,可我同事说人家都说这已经够好了――”
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变得很沮丧
“是够好了,”郭小峰说,依然坚持:“你不能光看形状,茶是要喝的”
云宝也依然摇着头,越发沮丧:
“你不用安慰我你说过你夏天爱喝绿茶,可现在你那么忙,没有时间出去买,我本来想,这样买回来的准定比我上街买的好,可以给你一个惊喜的,可现在看,还不如我直接上街给你好好挑挑买,没准儿还更好!”
“不会更好了!”郭小峰干脆的回答,然后他揽过云宝的肩膀,放柔声音:“我也没有安慰你,云宝,茶是我喝的,我说好,就是好!我说最好,就是最好!对不对?”
云宝抬起眼睛,退片刻,也释然了,一笑:
“算了,算了,反正买的也不多,我回头上街再给你买些更好的来喝好了”
然后又看看了那个杯子,笑了起来:
“这呀,顶多是‘雀舌’,而且可能还是那其中比较差的那一级,我同事不懂茶,被人以次充好卖给他也难说”
郭小峰也笑了:
“那是你要求高,我看,这就是莲心”说着,举起杯子喝了两口,又说道:“嗯――很好!清而不寡,滑而不腻,醇和爽口,果然是莲心,最好的莲心”
云宝越发笑了起来,撒娇地推了郭小峰一下:
“好了,不用你一直安慰,我也不会一直为这个自责的,算了算了,喝两口算了,我知道你嘴巴喝茶喝叼了,喝不惯差茶,别喝了,我给你泡别的,等明天上街细细给你挑挑,买些真好的再喝吧”
“哎呀――,”郭小峰故意大惊失色地咂了一下嘴:“不喝了?西湖龙井的‘莲心’都嫌不好喝,还想喝什么?嘴巴再叼也不能这么叼,叼得作孽了!”
云宝又吃吃笑了起来,接着,突然脸一板,欠身而起搂过郭小峰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带些娇怨的说道:
“就是嘛!你现在也这么说,跟那个毛衣似的,看见不说表扬两句吧,还一点儿不承情?一张口就说:不用织了,想穿买就行!――哼!买!买!买!现在东西是全,可真急用了,未必一时就能买的那么满意,――我外婆就说过:‘云宝给我织的护膝最舒服,买的怎么都没有那么舒服,不是太松就是太紧!’――哼!你就是有了两个钱,人被惯的叼得很,哼!买,什么都能买来吗?――就说喝茶吧,你有钱,到了茶叶店里,人家可以给你称最好的茶,嘴巴甜甜的叫着你‘郭先生’,还可以给你泡,可是――”
说到这儿,突然一伸手将郭小峰的浴袍带子一拽,睡衣登时松开了,接着又狡黠妩媚的斜他一眼,然后又将她的唇猛然压在他的唇上,但不等他回应就移开了,只用舌尖从他的嘴唇锁骨一直顺着添下去,直到他那不可遏制硬挺起来的*,然后又*的用舌头绕了一圈,又突然停止,直起身凑近他的耳朵娇声说:
“你要是想了,她们也会由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哼!――好,就算人家也愿意了――”
说到这儿,再次娇媚地斜了郭小峰一眼,云宝又突然俯下身再次亲吻起他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来,并准确的,以他最喜欢最兴奋的方式*着,――那种熟悉的,撕袭的*迅速沿着郭小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纤维的蔓延开来,使他顿时发出不可遏制轻微喘息,――云宝感觉到了,越发卖力,触摸吸允着他身上每一处一直带给他兴奋的部位,反反复复,――一直到了他终于忍不住猛的推开她来控制一下,才算满脸得意的退下来,又直起身搂过他的脖子继续带着娇怨说:
“――她们能像我这么知道怎么伺候的你舒服吗?会像我这么贴心贴意的想着怎么能伺候的你再舒服一点儿吗?哼!”
最后吐出一口气,带着浑身舒泰到痉挛的余韵,郭小峰一伸手搂过云宝的腰肢,咬着牙低声说:
“不会,因为我喝茶就是喝茶,才不想歪的,你给我老实说,这会儿想什么呢?”
云宝的脸微微红了,矮身下来,一边用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一边小声说:
“什么也没想,就想让你痛快些”
“可我这会儿最痛快的就是喝茶”
云宝的脸越发热了,低着头嘟囔道:
“那你喝好了,我也没拦你”
“好――,那你就乖乖地――”
话音刚落,云宝就感到自己的吊带睡裙被抓住了,再一低头,就已经被利落地脱了下来,
“喂――,”她娇嗔地喊:“你干什么?”
“干什么?喝茶呀,不过换个喝法,我这会儿要喝真正的莲心”
云宝身不由己的躺倒了,与此同时,几滴温热的茶水滴落在她的胸前,这轻微的刺激使她下意识的战栗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为她胸前感受到那温热的茶水后,又感受到了有些野蛮也有些温柔的牙齿和舌头,还有那粗糙刺激的带着胡须青茬儿的下巴,――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刺激,应和着她内心本来就涌动的冲动,将她迅速送到难以言诉的*中,――茶水继续滴落下来,一些被吸允掉,另外一些,则沿着她那被身下有力臂膊摆布的辗转扭动不已的身体流动着,伴随着那肆意的牙齿,舌头和有些刺人的胡须,一直共同流到她那正不可遏制的流出最远古甘泉的地方……,
在痉挛的满足中云宝失声发出更大声的呻吟,仿佛这突然而来的茶水与伴随茶水而来的柔软,坚硬,粗糙,合力变成了熊熊的三味真火,将她的水样柔情滚沸起来,滚沸的她浑身发热,热的无法控制的辗转,呼唤,呼唤着此刻让她疯掉的人的名字,――她想要进一步的缠绵,但她没有得到回应,那牙齿,舌头,胡须冷酷的留在原地,多情又残忍地满足着她,又煎熬着她,使她一寸寸感到自己身体正在残缺,残缺到立刻需要一个更深入的补偿……,
她忍不住抓紧他,想要用自己的唇齿置换出那个让她此刻欲仙欲死的唇齿,好尽快得到那个能完整她突然感到无比残缺的补充,――但她没能如愿,――直到那一波波仿佛能传导到她心灵深处的*终于又到了令她如触电般痉挛,战栗抖动不止的那一刻,――她才突然像以往那样得到了那最温柔又最强悍的回答,她的舌尖触到了另外一个贪婪的舌头,她的*感受到像一条贪婪蟒蛇般流畅又蛮横的进入,进的那样的深入,深入的使她又失声叫了出来,――在新的一波满足的战栗中,她感到自己无法自控的要撕破自己的心海,好倾泻出更多的心水满足给那条贪婪的,仿佛要决意要吸干她的蟒蛇,――她爱这份贪婪的吸食,所以心甘情愿的倾泻,倾泻到干涸,用她的*润滑着他们的满足,――因为这样她最满足,相信也能令他最满足
――但这一刻,她的心却异于以往,不想这种欢愉,而渴望他能好好抱着她温柔地呆一会儿,让他们紧紧相贴,贴得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然后好好听听她的心声:――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会她?每天早早而出,晚晚而回,――同床而眠,却只给她一个背影和一个不要打搅他的信息――她并没有那么不懂事,要他放弃工作陪她,但温柔的拍拍她,像以往那样,让她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入眠难道也会打搅他吗?
但他没有听到她心的呢喃,习惯地要挣开她紧紧的拥抱,因为他想动,要爽,要痛快――
她会说另外的语言,她还会用好几种语言表达那最简单而美好的三个字,但她却不知道此刻怎么表白自己的心意,只是本能的像一头小兽那样死命抱着身上这个男人,搅动着他的舌头,仿佛消得到一点儿她这条涸在岸上许久的鱼,一点儿赖以生存的湿气……
所以他们抗拒纠扯,无力相合,也无力分离,只能一起运动,一起战栗,一起压抑着奔到喉咙里的狂叫,一起长久的喘息,喘息到一起Gao潮,再一起疲踏,――再温柔相拥……
茶室里恢复了沉静,沉静的近乎虚无,但又仿佛有着某种神秘在虚无中升起……
片刻,云宝睁开了眼睛,温柔的望着眼前这个正静静望着她的男人,许久――,轻轻一笑,向前一点,亲了亲他半合的唇,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带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倦倦地睡去了
郭小峰依然静静地望着她闭上眼睛的面孔,一动不动,――云宝刚才的表情他见过很多次,在他们曾经愉悦相守,她的灵魂渐渐融回她现实躯体的两个多月的时光里,――谈笑*单纯相拥似乎什么都能使她在沉寂后突然这样地凝望着他,――那一双眼眸,纯净无它,纯净的让他觉得她的心就像她的瞳孔,漆黑里,只有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身影……
那一份执着与纯净啊――,常雏的他忍不住亲吻她,逗弄她,逗弄得她终于消失了那种仿佛忘掉了前生,忘掉了来世,来到人生终极般的微笑,――格格的笑闹着,回到了世俗
终于,她回到了世俗,彻底回来了,也彻底消失了对他的那份爱与依赖!
郭小峰也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从不信一个普通人,会仅仅因为旁观一次令人触动的自然灾难,就会终生处在这种一时恐惧引发的情感之下!――从来不信!――可这一次,他却身不由己的信了,也许还是消自己信吧?
――是的,应该就是消的原因,因为他虽然讨厌妄想,但却热爱消,因此总是用消回答消,哪怕这消的结果不过是又一次的失望,那他也不悔……
第十四部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
十二
斜了一眼满脸悻悻的女儿,云宝后娘用一种明知故问的口气说道:
“干嘛这么丧气?”
“你说干嘛?”她女儿以对此等玄虚不屑的口吻硬邦邦的回敬回来:“因为白费劲儿,那个男人老婆早死了,现在还能吓弧谁?”Hxm
“吓唬谁?”云宝后娘说,然后头一扬,胸有成竹地回答:“当然还是那个满肚子坏心眼儿的贱货!”
“呵!那你现在拿什么吓唬她?”
“拿什么?就拿她做的那些坏事儿!”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年轻女孩儿神情显得好奇了:
“妈,你什么意思?”
云宝后娘脸上浮现出得意,又瞟了一眼表情越来越急迫的女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说,一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年轻的,漂亮的,性感的”
女孩儿立刻想也不想的回答,说完顺手还滤略己的头发
但她的母亲却摇了摇头:
“嗳――,我是说性格”
“性格?”
这个问题似乎一时难住了女孩儿,账一会儿眼睛,她迟疑的说:
“这没准儿,很多人说坏女人更吸引人――”
“――别傻了,”
她的话被她母亲打断了,接着,她就听到指点:
“什么‘坏女人’?那所谓的‘坏女人’主要指得是打扮的妖冶,不循规蹈矩,但都是在小事情真正心思阴毒,贪图钱财,整天算计别人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还是温顺,单纯样儿的女人更能唬人,尤其是对成熟男人,更偏爱显得单纯的女孩子”
但这番高论立刻被她的女儿反驳回来:
“――可那个贱货呢?那么阴毒,还单纯?”
“你听我说完!”她母亲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们是喜欢,但同时他们眼睛最瞎,不知道其实真单纯的女孩儿都在家坐着呢,他们怎么遇得到?所以结果遇到的都是心计最多的‘装单纯’的女人,
――呸!就跟那个装腔作势的贱货一样,呵!满世界都知道的大孝女,不计前嫌照顾抛弃自己的父亲,哼!骗谁呢?不是冲着钱,那个贱货会去管?杀了我我都不信!”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衷心的拥护
“那还用说?”年轻女孩儿热烈地回应着她的母亲:“那个贱货心眼儿又多又毒又会装腔作势,不然的话现在会活这么滋润?哼!都是装来的,骗来的!看她心眼儿有多阴,不仅让我爸写了遗嘱,还做了公证,什么都防了一手”
“当然!那丫头心眼儿多着呢,我敢说那个贱货肯定搞了动作,提前打听到你那老糊涂的爹有钱,我还不知道?那个老糊涂肯定也不会告诉她有钱,而是想看看谁是真心的,结果就以为大女儿是真孝顺,呸!傻瓜,还不是一样上当?
自作聪明!男人都是自作聪明,一见一脸可怜巴巴,低眉顺眼的样儿的女孩儿就犯傻,以为单纯,神魂颠倒的命都不要了,也不怕被克死!”
“对,对!那个贱货不仅人坏,命还毒,看克死了她们全家!这么晦气那个男人也不怕?真是蠢!街上那么多女人,换谁不比那个扫把星的贱货强?――哼!老天爷真不公平,让这样的恶人活得的好,这世间真是没有天理!妈,你打算怎么办?那男人只管发糊涂醒不过来怎么办?”
“哎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男人也许会上当,但从本心里绝不会喜欢阴毒爱算计的女人,一旦明白了,那心思就变了,――这点儿,女人也知道,所以聪明的女孩儿总是一直装傻,等时机到了再开口,――不过,只要有事实,那装傻就装不下去了,我打算再摸摸那个贱货的底,看还有什么把柄没?”
“对!”年轻女孩儿立刻渴望而兴奋地提醒她母亲说:“摸摸她的底,如果不多,我们还可以给她加一点儿,因为她这个贱货这么狡猾,肯定有我们查不到的坏事!”
“别傻了,这肯定不行!”
“为什么?”女孩儿诧异地反问,显然不能相信她母亲会有不敢造谣的美德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理由果然是另有玄机――
“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的?
人跟人不一样知道吗?你想想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不仅是个警察,还被人说成神探,什么多精的罪犯都骗不过他,那我们撒谎就能骗得过吗?――而对他这种精明人,一旦发现我们说了不实的话,那马上其他真话他也会打个问号,――别忘了,到底他是那个贱货的相好,心里总还容易信那一边的,――所以要想让他这种人信,就不能有一句瞎话,越实在越管用!”
“可万一我们要查不出什么――”
“应该不会,我觉得她至少事前偷查过你那老糊涂的爹――”
“对对对!”年轻女孩儿一叠声的同意:“肯定是这样,妈,你是不是打算去找那个男人说,让他知道知道那个装腔作势的贱货的本来面目?”
“当然不是,”她的母亲不耐烦地挥挥手:“要说我也不想费这事,如果她肯乖乖的出钱,那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我也懒得理那个贱货!”
“为什么?”年轻女孩儿立刻不满地抗议
“唉――!”云宝后娘叹了口气:“傻瓜男人总有的,没了这个,没准儿过后她又扒住其他的傻瓜!再说――”
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多少露出了无奈的虚弱:
“那个贱货也是个毒胚子,蛇蝎心肠,咱好人也沾不起她这种人,让她盯住你了,也是个麻烦,――妈就想拿回你爹留下的一部分钱,然后咱娘俩好好过日子”
“――对,一定得拿到,百十来万呐!我们干到死也挣不来呀!妈,我们一定要拿到!”
“――闭嘴!现在你还想能分一半?――你忘了那个贱货已经做完手段了?现在能拿多少就是多少了你知道不?”
这句话让她的女儿鼓起的嘴巴瘪了下去,表情再次变得茫然,半晌问:
“妈,那怎么办?我怎么都不甘心,那么多钱,不公平呀,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还能怎么打算?先找那个贱货谈谈呗,只要能谈成,我也懒得费事――”云宝后娘得意的一笑:“哼!就她那么多恶心眼儿,哪个男人会喜欢?我敢说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也心虚,哼!”
这是一个颇有成算的得意的声音――
但事实上,――她却得意错了!――因为当她带着成竹在握的心理和那个她想起来就嫉恨不已的“贱货”见面后,还没等把所谓的“宝”亮出来,就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云宝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一边慢悠悠地,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快意说道
今天的梅云宝打扮的超越平时的讲究,上身一件黑色高领半袖超薄羊绒衫,下面一条黑白菱形格纹的摆裙,一条细致的金色腰链半悬在腰际,呼应着手腕上的金手链,使一身黑白简约中添了一份金色的华贵,精致的做工和恰当的陪衬,不仅使她身材越发显得高挑窈窕,也使她一贯低调的书卷气中混合出一份亮眼的时尚
瞟了一眼对面嫉恨的眼光,云宝笑得越发温柔了,继续说道:
“为了我妈,为了我外婆,为了我自己,包括为了我爸爸,我都不会给你一分钱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太缺钱,就去赚艾你也没老到要死,你女儿也二十岁了,趁着还能动,去多打几份工,劳动劳动,钱自然就多了”
看着对面女人无法控制的气愤,云宝的笑容变得讥嘲了:
“怎么?还是想用轻巧钱是吧?那也容易,想想当年你不是还给我指了条挣钱路吗?现在可以告诉你女儿了,你们两母女正好配合,一个躺下,一个看门数钱,或者你也可以废物利用,卖给老民工,5毛钱1次,一起往家挣,再不用的会便宜给外人了”
说到这儿,她笑着喝干杯中最后一滴咖啡,伸手打开金色的漆皮包,拿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她刚刚喝干的那杯咖啡钱,放到杯子旁边,然后又带着讥嘲的笑容说道:
“这是我的咖啡钱,只是我的!因为我已经发过誓,绝不会让你这个老巫婆从我身上得到一分钱的好处!所以,请以后不要来打扰我,我也不想见你,除非在法庭上!”
又瞟了一眼对面那个憔悴女人恶毒仇恨的目光,云宝终于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站了起来
“我走了,不过这次看到你,倒让我想起来当年外婆和我数着钢蹦过日子时,你几千块的皮货一买就是几件的时光,那时好像你很知道打扮的,怎么现在却穿的这么寒酸?知不知道一个又老又丑又没文化的女人,必须穿的讲究点儿,否则就太影响市容了――”
“梅云宝!”
听到这嘶声的叫唤,云宝的眉毛也立了起来,
“怎么?”她说,居高临下,用轻蔑和犀利的目光回敬着对面的怨毒
“哼!”云宝后娘也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梅云宝,你不要太狂,我保证你会为今天的狂后悔!”
云宝又笑了,然后用更加轻蔑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我保证不会后悔的,我唯一后悔的就是请了那个护士作证,否则到现在你还在傻乎乎的打官司呢!你已经够好运了,老巫婆,赶快回去烧香吧!”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十三
郭小峰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九天过去了,会议和工作都算暂时告一段落,他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时他开着的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进来!”
“郭队”推门而入的肖素轻声叫了一句
“唔,什么事?”
“那篇稿子,我发到你QQ上了”
“那篇稿子?哪篇翱”
“艾就是过年给爱梅说的那个案子,我给起名叫《寂寞杀心》的那个?”
“噢――,”郭小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爱梅催了我几次,因为忙,老忘,你也是,拖这么久”
“这不能全怪我,”肖素立刻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分辩:“今年这半年一直特别忙,你忘了,刚过完年那个林木兰就缠着你要案子,你都推到我这儿,还有电视台,你又推到我这儿,我都得给他们找――”
“好了,好了,你有理,这回好了吧?”
“好不好还要看你嘛,毕竟我只写了我观察到的,但案子是你破的,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发给你就是请你看看有什么补充的,补充完了,你再给我,我最后整理好,再给爱梅发过去”
郭小峰点点头:
“嗯――,对,你想的比较周到,这样比较全,好,我尽快看看,看完就通知你”
肖素迟疑地站在那里
“还有事吗?”郭小峰问
“没什么事了,不过,现在已经7点了,要不要我帮你定份盒饭,或者帮你定个台子?”
要不要定盒饭或台子?――看看肖素,沉默了片刻,郭小峰笑了笑:
“不用,我自己随便找地方吃点儿就行,早点儿回去,也可以早点儿休息,你下班吧”
“噢”肖素答应着转身离开了
望着关上的门,郭小峰不易察觉地摇摇头,看来虽然是内勤,但是总和他们在一起,也练就了观察力,肖素一定注意到这九天里,他没有背着他们打一个私密的电话,也没有接发什么特别的短信,――因此怀疑他回家没人给煮饭了
观察的不错,郭小峰苦笑一下想,这样看将来还是有出外勤的能力的,――的确,这九天里云宝和他没有做任何联系,――因为这次他出门前,他们之间进行了一场近乎摊牌的谈话
具体的起因,是从他离开家再前一天云宝那充满吃亏感觉的愤愤不平开始的――,当然,更根本的原因,应该属于他曾经的预感,人总是情随事迁,――他们之间源于特定状态才导致的ji情美好无法持续到以后平静安宁的日子里
――随着他们和好,他对她再次万般疼爱,云宝却依然很快象最初那样,渐渐就看他不顺眼了,――有了一次经验的他,自然能比较提前的小心应付了,但怎么也不能消除她的冲冲怒气,还是到了随便一点儿小事都能引得她自哀自怜,自叹命苦,最后直到他以工作之名离家避开两天,才算使她的那股怨气渐渐自行消解了,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大爆发出来
但消解也只是暂时的,伴随好转的是:好了一段时间后,接下来又是一轮新的循环,――反正到他离家前那几天的乌云密布,――已经是那次温柔茶爱之后的第三次情绪恶化了
这第三次,他当然也感受到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避开,为再有两天他真要因工作缘故离家*天,所以改成尽量说些好听话,这是他没试过的最后一招,想看看能不能有所效果,――但很不幸,效果倒有,可惜是相反的,甜言蜜语不仅没有起到平息怨气的作用,反而使得显然也想尽量克制火气的云宝倒克制不住了――
比如就在他离家前的那天晚上,在试穿完云宝为他织的那个毛背心后,他立刻恭维的大加赞扬:
“不错,不错,云宝,你的手可真巧”
但结果对方却无动于衷,只是板着脸摆弄摆弄,摇摇头:
“巧吗?我觉得不好,很久不织了,手劲儿不太匀,以前给外婆织的比现在好”
“哪里?挺匀的,”他继续恭维:“再说,手工编织就不讲究太匀,又不是机器,关键是颜色搭配的好,你帮我配的好,知道吗?自从我穿你为我配的那些衣服后,人家都说我看着又休闲又精神又洋气”
这回恭维有效果了,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嘲讽地笑一声:
“哼!郭小峰,你是想夸我还是想夸自己翱”
他装作没听出来,继续恭维:
“也夸你也夸我自己艾夸你手巧,夸我自己命好,是不是?居然有这么有眼光的人肯给我搭配衣服?而且这人――”
说到这儿,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整理剩毛线的她,越发讨好的说:
“――不仅那么年轻漂亮,现在还发现手也那么巧,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云宝,你说我的命是不是特别好?”
但回敬他的,却是既不承情又厌烦的冷笑:
“哼!”
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他只好自己继续说道:
“我觉得我的命是有点儿太好了,是不是云宝?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肯要那就算不赖了,居然能有你,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
可这话的结果是更惹住了她了?!――云宝突然一扭身使劲儿推开他,冷冷地扫他一眼,然后恶狠狠地说:
“你哪辈子修来的我不知道,――但我前辈子太没修是肯定的,否则我这辈子不会这么倒霉落得这么惨!”
说完,脸上又浮现出对自己如此命运的悲怨,以至于房间里的空气都开始充满了相同的味道
这个话题――,再也说不下去了
干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又折了回来,在压抑的沉默中,再次主动开口,尽量轻而小心的说道:
“云宝,我把你托人买回来的那盒龙井明天带走喝好吗?因为这盒茶叶的质量真的不行,在家慢慢品还是要喝好一些的茶叶,我想你同事可能去了一家装修就值每斤400块的茶叶店,然后买了这盒500块一斤的茶叶”
结果他最后的幽默居然更挑起了云宝的怒火,她抬起头,瞪着他怒气冲冲地回答:
“是吗?不奇怪,我就是这命,天生倒霉,花钱费力还只能得到最差的东西!”
说完,还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干笑一下,装作没听出来她的潜台词,装傻做痴的安慰说:
“你看你,偶然买亏一次茶叶气成这样多不值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有半天时间,陪你去买些真正的好龙井,算是弥补弥补你这次的损失好不好?”
结果她头也不抬,硬邦邦地?了回来:
“用不着!我最大的损失都弥补不回来,自然也不差这一斤茶叶的亏了!”
听着这硬邦邦的话里有话的话,仿佛一切终于有了交代,他感到自己的心彻底安了,因此真的很平静的继续好言好语地劝道:
“你看你说的,云宝,――你这观点就不对,我们不能因为大的弥补不回来了,因此能弥补也不弥补了,这显然没道理对不对?能弥补的还是应该弥补弥补的,你说是不是?”
这次结果还不赖,虽然他的装傻做痴只是惹得云宝越发怒气冲冲,不过也许瞥见了他收拾好的小包,想到他马上就要出差的缘故?――反正总之张了张嘴,却克制住了,仅仅瞪了他一眼,就以一副压着怒火,倒霉认命的表情低下了头
接下来,他开始采用以往那种较为有效的,但类似不治铂但能缓解症状的感冒药似的老方法,――开始闭嘴,并小心翼翼的尽量规避开她的视线,――因为经过数次情绪周期,他已经发现,在云宝厌烦他的时候,如果他显得满心内疚,小心翼翼,并且透个可怜巴巴想哀恳她的涅,――就能多少帮她消化一下内心的怨恨!
――果然,这方法使房间里的火药味儿的略微散去了些并且在第二天,虽然依然满脸厌烦,但她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他则继续陪着小心,但却以不容否决的坚持,带着那盒专程从杭州捎回来的龙井,让她与他一起去了一家他以前常去的主要卖龙井的茶叶店
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市声,又加上茶叶店老板和悦的表情与令人宁静的店内装修的等等缘故吧?――反正早上还非翅烦的云宝,在研究了一会儿各等茶叶后,情绪得到了恢复,注意力完全被各种等级的龙井吸引住了
一番比较之后,她忘了不快,连连点头:
“那盒茶真是不行,不要说喝,光看看外形,闻闻干茶香气,差别就太大了,好茶明显好看,而且香得多,味道也沁人”
他立刻殷勤地劝道:
“尝尝吧,口味差别更大,然后选一种自己喜欢的,再买一些”
云宝摇摇头:
“不用了,你看着买吧,我无所谓,喝什么都成”
“嗳――,”他摇摇头,坚持道:“人都来了,这么方便,何必凑合?人人的口味不同,还是选一个吧,别怕花钱,贵一点儿也无所谓,你我喝茶都淡,喝不了多少的,关键是合口”
看了看他坚持的态度,云宝点点头,选了一种几乎是最好的品级,他则刻意选了另外一种,然后买了下来
接下来也许是逛了一圈,也许是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家,也许是老发同样的脾气也有了控制力,也许或者是三者兼有,反正再回到家时,云宝的情绪已然没有前一天的燥怒,几乎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添了一点儿贤惠,很体贴地对他说:
“小峰呀,你还是带你今天新买的龙井吧,你给我买的这盒我等你回来一起喝,那盒捎回来的龙井你给我吧,要么我回头配成花茶喝,要么干脆烧菜算了”
瞟了一眼已然平静的云宝,他笑了笑――
“是,我就是为了这次带才买的新茶,不过你那盒捎回来的龙井不用再操心怎么处理了,我已经给人了”
云宝吃惊地回过脸:
“给人了?”
她有些诧异地问
“是呀!”他回答,仿佛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常,一边把自己新买的茶叶放入包中,一边继续从容地回答:“给店老板了,让他看着随便送给谁,或卖给谁好了”
愣了一会儿,云宝的脸色变了,咬着牙问:
“郭小峰你什么意思?”
他当然是有意思的――,虽然他接下来这么说: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既然今天我们都买到了合自己口味的新茶了,就没必要再留那盒大家都觉得难喝的旧茶了是不是?”
“你,你――”云宝一时气得有些结巴:“哦――,现在说难喝了,不是你说成莲心的时候了?”
望了望怒气冲冲的云宝,他的口气也变得很认真了:
“云宝,茶叶这东西,既讲个人口味,也讲等级标准一方面人第一,品级不重要,‘茶无*,适口为佳’,即使是莲心,自己不爱喝,也就是不好喝,犯不着因为品级高,就崇拜地忘了自己,非要逼自己硬喝;――另一方面,品级也不是谁没根由没标准乱定的,是众口品出来公认的,所以莲心就是莲心,梗片就是梗片,对于绝大多数人,莲心就是比梗片好喝――当然,很多时候,偶然不定什么特殊状态,也许就把梗片喝出莲心的感觉,那时只管把梗片当莲心也无所谓――可此一时,彼一时,等喝着不是那个味儿了,本来又不是,就更没必要因为曾经错觉过,就还非要为曾经的错觉继续强迫自己继续傻喝下去对不对?”
云宝的脸涨红了,怒气冲冲的红:
“呵!看来今天去买茶你是存心的?好,嫌那盒茶叶品级差是吧?不想要是吧?没问题,你可以不要,但你凭什么送人,那是我买的”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一个人不听该听的,只往细节上较劲儿呢?正思量间,那盒他刚给她新买的茶叶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接着又听到更加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的还给你,现在你把我那盒茶叶还给我!”
低头看看从他身上又落到地上的茶叶,一声不响的,他弯腰捡了起来,然后尽量耐心地继续说:
“云宝,你冷静一下,――其实这盒茶无论从价钱,实际品级,都比那盒粗茶好得多,而且你也尝了,也比那盒茶合你的口味,更合你自己口味对不对?所以用这盒茶换你那盒粗茶,你应该知道你不亏的是不是?”
“――你住嘴,我不像你,我就是要我买的那盒茶!”
怎么扯不清?――他真的有点儿急了,提高了点儿声音:
“云宝,我消你冷静一点儿,我发现很多人喜欢为讨厌的东西上劲儿,――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那样的人不是太傻就是太小气――”
“――傻?小气?”云宝浑身哆嗦地打断他:“哼!对,我就是傻,不傻我就不会呆在这儿了!――小气?我就是小气,因为穷惯了,没法儿像你那么大方,有新就弃旧,想扔就扔了,不在乎糟蹋东西!”
“我没有糟蹋东西!”他再次提高一点儿音量:“云宝,我没有把那盒茶叶扔到垃圾箱里,而是送给了茶叶店老板,而他也不会把那盒茶叶扔了,而是不是把那盒茶叶――送给,就是卖给,――乐意喝那盒茶的人――这样物尽其用,大家各得其所,怎么会是糟蹋呢?你这样硬留到家里才是糟蹋东西!”
云宝瞪着他,笑了,那种要大发作前的笑容:
“呵,各得其所?说得好!――乐意喝?谁乐意喝?谁在我后面排队呢?这么急呀?嫌我贬低你了是吧?――对,我就这么看你,郭小峰你就是最差,你连梗片都不如!――听着不高兴是吧?是不是还有别人把你当宝贝,想赶快去各得其所呀?――告诉我,是谁家的千金呀?让我也后悔后悔自己不识宝?――不过要是什么没人要的老妇女那就别说了!那增不了你的脸面!――哼!还绕弯子?拐弯抹角的说漂亮话,装好人?干嘛不直说?怕我不成全你吗?”
他松了口气,――云宝显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大概男女之间暗示分开的话由男方先说出来,女方多会感觉有些难堪吧?――尤其是他们之间,她还最看不上他,却还让他先说来,大概一定是额外难堪,――因此他立刻换回特别低声下气的口气说:
“你扯哪去了,云宝,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有什么全可成?真要说成全,你我之间,也只有你,才有全可成对不对?我就是觉得――”
“――住嘴!我用不着你成全,更用不着你现在阴阳怪气的装好人!我现在就要你把那盒茶叶还给我!”
又扯回去了!
――这回他有点儿烦了,决定直截了当
“别扯那盒茶叶了,云宝,如果你一定要计较,那就把它当成在这儿吃的最后一次亏好了,反正你自己也说了,大亏也吃了,不在乎这一斤茶叶的亏不过――,我现在是认真对你说:云宝,如果你总这样,恐怕以后怎么都要吃亏,说实话,我发现你这人能吃苦,可不会享福――你冷静一点儿,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消你想想我下面的话有没有道理,一次买茶买亏了生生气在所难免,因为亏了嘛!――但要一直生气,恐怕就更亏啦,――而如果再要一边生气一边因为怕浪费,继续凑合着喝,那肯定是亏上加亏!――因为你忘算了时间帐心情帐,――人生有限,你节俭的那点儿东西是建立在浪费了自己品好茶的时间和糟趟自己好心情的基础上的,所以那种省是超级不值的!――所以云宝如果我像你一样,有足够的能力即使不敢说能喝上最好的茶,但至少也很容易喝上比那盒以次充好的糟茶好得多的高级茶的话,――我就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情在那盒糟茶上的!”
说到这儿,他把从地上捡起来的那盒龙井也放到了自己的小行李包里,最后说道:
“――不过云宝你扔掉这盒茶也对,舌头都在自己嘴里,要想喝到真正合口味儿的茶,也只有自己出去花时间没有干扰的慢慢品,慢慢选才最准最靠得住――所以,这盒茶我就带走了,说起来――,云宝,你这样确实更吃亏了,――但我还是劝你不要再计较了,因为这点儿损失于你的财富其实是寥寥到微不足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觉得你与其现在为此生气,不如赶快扔掉该扔掉的,先出去为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茶更好,也更值得!”
说完,不等怒视着他的云宝再开口说什么,拎起包离开了――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一切终于全部整理妥当了,但郭小峰并没有起身,反而坐下来静静地望着窗外,因为倘若这时回家,路上正拥堵着,――而只要再晚半个来小时,情况便大不相同因为他曾做过测算,此刻起身和晚半个小时离开,到家时间相差无几,顶多早一点点,可前者比后者多耗费的油,和踩刹车踩油门的次数却高出了数数倍,当然,还有一路顺风的畅快和走走停烦闷的巨大差别
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总是错开这半个小时,在办公室悠闲的等待一会儿,偶尔他也会想,为什么人们都拣那个时段回家,稍微错错不行吗?挤在路上开开停的,实在是对耐心的一个挑战――自然,他也相信各人有各人的原因,有人也许是急性子;有人也许是路途不同,这里不堵那里堵,横竖错不开,索性无畏的随时走吧;有人也许只是想都不想的习惯……,――而这最后一种情况的推测,总让他想起曾听到的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说: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将一些准备觅食的蚂蚁围成了一个圈,于是这些蚂蚁便沿着这个圈爬起来,然后法布尔又在圈外边放上一些食物,可奇怪的是,这些食物并没有吸引到那些不断行走准备觅食的蚂蚁们,――因为蚂蚁们始终沿着那个圈一成不变的转着,――几天之后,这些蚂蚁全累死饿死了,而食物就在不远处……
――为什么会这样呢?结论是:好像蚂蚁是靠什么气味儿导航,当蚂蚁被摆成了一圈儿后,于是那种气味儿好像就永远在它们的前方了,因此,使蚂蚁们得以生存的天赋,此刻又局限的它们无法察觉到身旁的食物,只能按照着它们亘古的积习去行走觅食,――结果就是这么奇怪,――它们就在食物的旁边,一圈一圈的空转着,直到累死饿死……
他不知道这故事是真的,还是某人编出来用于教育人的?
――但他觉得,说是真的也很可能,――生命似乎就是这样,越是拥有神奇器官的物种,反过来这器官就越可能成为这个物种的“阿喀琉斯的脚后跟”?!――比如蝙蝠,无眼飞行,多么神奇,可一旦失去耳朵和嘴巴中的一样,就可怜萎顿的只能撞墙,怎么都飞不成了
相形之下,人类确实要好得多,大约五官四肢都比较稀松平常的缘故,――而所谓神奇的大脑,如果不学习不开发不使用,那水准,和动物也差不多少,――所以无所依靠之下,用于丈量世界的,始终都不只是眼脚和所谓的天赋本能
但对于具体的人,大概人人都有自己走不出去的圈儿,――比如他,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害怕女人为他哭?――如果不是云宝转述出妻子的总结,他还从未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弱点呢?!
想到这儿,郭小峰苦笑着摇摇头,――人总是看见别人,看不见自己
接着,他站起了身,――因为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他可以回家了
一如预测,马路上车流稀疏了许多,所以他比较从容的开回了家,然后又从容地乘上电梯,从容地打开家门,从容地看到客厅里柔和的灯光和闻声出来的云宝
表情微有尴尬的云宝,在他们四目对视了几秒之后,垂下了眼皮,然后反身进了厨房
晚餐在沉默的气氛中匆匆吃完,瞄了一眼推掉饭碗转身上楼的郭小峰的背影,云宝也从尴尬恢复了从容,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爆发完,然后又自己丧了气即使在地震之后,这也是她第三次爆发,第三次泄气,接连如此,――她有些自嘲地想:显然他也已经习惯自己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脾气了,――不像第一次,发作的大家都认定绝对要分开了
――当然,那一次她也真打算分开,或者说,她之前就没想过呆下来,――只是――,云宝在心里叹口气,谁知道会阴差阳错的地震呢?――现在她也不是不想认了,可有些事真是不能想,一想心里那股火就真的压不赚真是想掉头就走,只是――,
云宝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只要他一离开,她就开始沮丧,接下来是一天比一天的想念他,想念他对她的宠爱和体贴,想起他与他魁梧身躯完全相反的细致心思,那心思能体贴到她很多无声的愿望,她喜欢什么,她想拿什么,甚至彼此的缠绵与ji情,也能清楚的体贴到她微妙的喜好,给她梦想中的满足……,
一波柔情再度在她的心里掠过,又使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因为她要在他泡完一个舒服的解乏澡之前,把茶室准备妥当,作为自己道歉的一个姿态
她猜他这次一定会多冷她一会儿,只能自己多哄哄他吧,谁让她这次发作的厉害呢?――根据上两次她发火后的经验,她知道他生气的时间和程度,跟她发火程度和烈度呈正比――不过,再怎么成正比,哄好他也是非常容易的,只要微微撒撒娇,他就软化下来,她也有――哄他,或者说,征服他――的经验了
按照惯例,时间是足够的,事实也是如此,等云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上楼后,主卧的浴室里还是一片寂静――她打开空调,尽量无声的关上茶室的两扇门,――将夏夜的燥热关到了门外
她坐了下来,很悠闲从容地将他离开后,她又新去买的龙井放入了茶荷,――这个龙井是她自己才去买回来的,和他本来买给她,又被她摔掉的那包龙井一模一样,再去买时已经剩的很少了,她很庆幸自己去的及时,――茶叶这东西,一批是一批的味道,错过了,就再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啦
沁人的豆香气缓缓弥漫开来,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如歌的行板,用馨香弹奏出隽永的心曲――,望着茶荷,云宝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抱紧双臂,将头枕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幽幽地想:――他一定能明白其中的茶语
茶香依然缓缓地释放着,云宝又轻轻地抽了抽鼻子,现在的她很爱闻茶香,那一份清新悠远的味道,嗅久了,居然竟能有几分醉意,――以前的她就常常漫品几杯之后,便偎在他身前,或和他一起找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半梦半醒地倦卧在一起……,那一刻,闻着满室茶香,带着几分醉意,偶尔睁眼,无论是一室月光,还是那两支鲜花,三四个杯盏,五六样箸匙,七八成清水,百十个茶芽,似乎都如她的千般情,万般意,幻化成一缕情肠……
哧――
突然响起的轻微拉门声使云宝一怔,她抬起了头,一眼看见推门进来的郭小峰,接着意识到,自己刚才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望了望进来的这个男人的表情,云宝立刻站了起来,接着毫不犹豫地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因为她感觉他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她不想听他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想尽快修好,――所以,她决定用她的舌头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她的心意,她一贯的方式,一直成功的方式
稍顷,她果然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和一声微弱的咽下去的叹息,再接着,她感到他的双臂抬了起来――,她放心了,一如既往!他很疼她,离不开自己,――这念头让云宝感到很大的满意,也放松了一些
但接下来,情况变了――
这抬起的双臂不再像以往那样为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而是攥住了她的双臂,然后,温和但坚决地一点一点推开了她,一直推到他们之间有了足够的距离,然后,他回避开她探寻的目光,低声说了一句:
“云宝,我这会儿想喝点儿茶”
接着,她感到自己被松开了,又看到那个男人从新束好他的浴袍,没有看她为他准备好的龙井,而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奇兰”
他拿“奇兰”?
云宝咬住了下嘴唇,从第一次喝“水仙”感觉不快,她就对岩茶就不太喜欢,因为自己不喜欢,便撒娇的也不让他喝,理由是岩茶的香怪怪的,有点儿中药的味道,不像茶他笑着回答,那是“岩韵”,正是武夷岩茶的特色,而‘奇兰’更是以香高独特见长,喝上几次就能感受到岩茶香气的独特但她还是不依,而他也看出,她就是还为自己曾被嘲笑而耿耿于怀,所以又劝她一句:别因人废茶,那样自己亏自己――但说是说,他却果然不喝了
今晚他却拿这个茶――?
云宝觉得头有些发昏,继续呆站在那里,带着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滋味儿默默望着他平静而娴熟的动作,按下电水壶的按钮,将干茶拨入盖碗儿,拨动间仿佛因为展开,因而香气散发的更强烈了些,强烈的使她恢复了更多的理智
他临走时的话,含义其实很明显,但她忽略了,因为始终她都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忽略去想他话的含义,相当明显的含义!――她以前从不这样,她生活艰辛,她需要察言观色,因此她比多数人都细腻
――但现在?――云宝心里突然略过一丝自嘲,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变得这么迟钝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只在这个房子迟钝,在他的怀抱里迟钝,――也许因为他的态度还是交由她决定的原因,而她也不知不觉习惯无论自己怎么发怒,最后都能在他脸上看到写着宽厚的自己期待的答案
只是这一次,情况变了,他温和,但却潜藏着她忽略的决心,他消自己――离开!
她又看了看郭小峰,此刻的他很平静地独自坐回了他惯常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坐得很靠前,使茶案和他之间,不再有容下另一个人的空间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电水壶发出了声响,郭小峰看了一眼,知道再有一两分钟一定会滚开,现在没什么可做了,一切就绪,只等水开的那一刻,――就仿佛此刻的云宝和他,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来把已经明了的话再彻底谈开一些
对云宝后来又数度显示出的怨怒和极大委屈,他并没有什么气恼,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特殊情况造就的爱恋之心,一旦恢复平常,再衡量他,虽有因感动而来的不舍,但静下来,更多的还是多方面不满意而带来的不甘吧?zxSm
而这又是多么自然正常的事,时过境迁,难道人们不都是会忘掉恐惧时的誓言,苦难时的决心,回到平时,回到既往吗?
当然,有人说这是人类的悲哀,――因为不记!
但他倒一直觉得,这是人类的福气,――没有遗忘,人类如何承载千万年间数不尽的灾难?
也许正是因为懂得遗忘却不忘探索,人才能在原始而残酷的生存中始终拥有欢笑,在欢笑里保持勇气,增加智慧,――所以才能独自渐渐摆脱千万年来一直桎梏各类物种的生存与繁衍的镣铐,最终让――人――这个物种,越来越有余裕的品味到爱与恨的滋味感受出友爱恤助的温暖,尝尽自相残杀的血腥,――在嗟呀感叹里,还可以奢侈地意识到,原来在生命躯体的胸腔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并竟是这个小生命,让我们流出最痛苦的眼泪发出最开心的欢笑,感受到最愉悦的满足?!……
就为这样想,――所以他并不记恨云宝因“境变”而“心变”,因“心变”而“行变”――因为既然人都是不仅有肉体,还有灵魂,那先因爱而不舍,后又因不爱而想放弃,又有什么不对的?――他一贯尊重自己的心,所以也尊重别人的心,哪怕这心表示的是厌弃他,他也能坦然接受
只是也是人性吧?不到彻底情粳人总是难以心甘,――
所以也许是为了那一杯茶的缘故,――在后来又明知云宝的心态早已恢复到当初的情况下,还是小心努力的试图寻找过解决困境的办法,算作对自己,也是对上天又给他一次消的认真回答
这回答最初是直言不讳的询问,在云宝再一次发作,显出极度的委屈和怨气之后――
“云宝,你觉得我怎么做你才能更开心一些?”他问
结果她瞪他一眼,想也不想带着怒气回答:
“对我更好一点儿”
他继续追问:
“好艾那你觉得我怎么做,或者做点儿什么,能让你感到是对你更好一点儿呢?”
云宝噎住了,似乎并没有特别真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的结果是,满脸泄气的勉强说:
“也没什么,你没什么可做的啦”
谈话终止了,他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如果她对他的遗憾是说了他也做不到,那说出来确实没意思,他问下去也没意思
再接下来,他尝试过发火前刻意回避,小心翼翼,细心体贴,事后装作不知道,加倍体贴,但结果是都有用,但都不真有用!
――说有用,是当时好像都能多少能平息下她猛然而起的万般委屈;说无用是她充满怨恨的周期性爆发无法改变,而且大约因为后来两次怒火都是乌云密布,却没能雷霆闪电出来的缘故,结果她从“好――坏”的情绪周期还越来越短了?
所以这第三次,他下定了决心,最后再试一次以前没试过甜言蜜语的方法,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说明他所有的努力都无法弥补云宝内心的缺憾,而这缺憾又令她如此痛苦
――――那就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时光了!
他最后一试了――
但这最后一试的结果依然证明是不仅没用,反而还令云宝发作出来了,――只是远没有最初那次强烈,多了重复发作后的疲惫和痛苦的宿命劲儿
事实上,这结果让他很有点儿高兴,高兴果然事无可挽,――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地下意识的害怕不是这样的结果,――那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大概爱也如生命,无论曾经怎样的生机盎然,一旦失去了适宜的环境,结局也注定是失去生机,渐渐萎顿,甚至死亡吧?!――而他们之间,在这么久的重复折腾后,他也不知不觉早找不到感觉,最后也纯粹是在为避免暴殄天物的理性心态下来做最后一试的状态了!
所以他非常开心是这样的结局,也为内心突然涌动出的不可遏制的放松,让他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内心嘴真实的期待,于是马上带着特别的安心,立刻尽量技巧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表明了态度,然后期待今晚回来能看到一个空寂的屋子,――使自己期待的――“双方在无声中得到和平解脱的结局”――的愿望,得以实现
当然,结果让他失望了,尽管坦白的说,再看到云宝也并没有让他太意外,――蚂蚁们会不会像那个故事中讲的一样他不知道,――但很多人,确实是这样!
水终于开了,回过神的郭小峰机械而娴熟的按灭开关,端起水壶冲水温杯洗茶,“奇兰”的香气弥漫开来,浓香扑鼻,带着岩茶特有的“烈”,那一种茶香,细细闻去,确实有一点云宝形容的“药香”的感觉,独特而迷人――他轻轻嗅着,又想起云宝在最初决心离开他时曾说过的一句话――“连你都能过那么好,可见好像也不用太悲观了”
是的,他过了二十年美满的婚姻生活,在云宝,或者相类于她的那些人眼里,他是不配或者是不该有的吧?
但他确实拥有了,因为特别的运气吗?
一定有这个因素,郭小峰想:因为与他谱写幸跟活的,是一个他爱的,也爱他的女人――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那么幸福感一定会打个很大的折扣吧?!
可话又说回来,就如同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曾落下过生命的种子那样,――爱情不一样是造物主给人类最慷慨的礼物之一吗?难道不是世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品尝到过爱的滋味吗?甚至说,人人都不止一次!――所以他觉得自己无疑运气,但也不算多么特别运气――因为大家的开始,都差不多
至于他后来的婚姻生活相对美满,仿佛一株绿意荫荫的大树,至今还能清凉着他的心,――是因为曾经属于他的爱情,就如落到了适宜环境的种子,不仅得以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而且又因那适宜――他们交织持续的倾情与呵护――使这株大树在岁岁年轮中得以日渐枝繁叶茂,――当然,这亭亭如盖的结果也同样回馈给了他们这两个用心人,始终荫蔽与芬芳着他与她
那么,从这种意义上,自己也可以说:我配的!――因为这“适宜”,也有他的一半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抬起了头,正望到此刻冷冷目视自己的云宝,那目光,带着愤怒与羞耻
他暗叹一声,又低下了头,云宝如此愤怒与羞耻,一定是觉得难堪,――发现自己如此看不上的人,居然也同样会看不上自己?相信这一点对很多人,都是超级难堪的发现!――但这不是他有意的,他其实愿意把提出分手的面子交给她的,――只是因为她总是一副很痛苦,却偏偏又决定熬下去的认命姿态,――那他再不主动,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呢?
唉――,郭小峰又无声地长叹一声,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思绪――自己配过幸跟活吗?――他觉得“配”,当然,也许并不真的配!他高看了自己,
――但是,就算自己不配,他觉得自己也比有些人要配一些,――比那些总是首施两端,患得患失的人要配一些;――比那些面对痛苦,却不思改变,只会在喋喋抱怨中认命,又在认命中继续抱怨不停的人,要配一些!
想到这儿,郭小峰的心觉得又定了许多,开始出了第一泡茶,接着将茶分入两个品茗杯,然后,非常刻意地又将其中一杯专门搁置在他的对面,――这才再次抬头,对云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非常温和的喊了一声:
“云宝”
云宝走了过来,却仿佛没有看到那个杯子,照样在郭小峰的身边跪坐下来,然后在冰冷的审视了他一会儿之后――
“你说过,”她说,然后又盯着郭小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家我可以住到愿意住的任何一天”
郭小峰一下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可笑了,这样的理由又怎么能放在如此严肃认真的时刻说呢,他怔仲迟疑扬起眉,正考虑怎么回答间,――就又听到云宝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不过你不用的,郭小峰,我会走的,我自己也觉得呆的太久了,为你浪费了太多不该浪费的生命了!”
《寂寞杀心》中 十四
十四
当看到短信是来自方月馨时,郭小峰感到很是惊讶,短信很简单,甚至犹豫,内容是:如果有时间的话,消他能联系她一次――但短信的最后又强调:也并没有什么事,也不着急,如果忙,晚晚也无所谓
看了两遍,郭小峰觉得,一定还是有什么事,只是可能方月馨还不能确定该不该说,否则以她聪敏而骄傲的为人,不会联系他的
该不是和什么犯罪有关吧?――他第一时间这么反应,接着,随着这念头的闪过,他立刻就把电话拨了回去
但电话接通后,不知道是不是对他这么快拨回电话不适应,郭小峰发现电话那边的方月馨,不仅声音迟疑,而且还吞吞吐吐的?――话题还总在寒暄地问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上,――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感觉
又听了两句,郭小峰断定,确实有什么事,但这个事,看来不牵扯什么犯罪,而且不是和方月馨本人有关,倒像和自己有些关系?!
“到底有什么事吗?”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和我有关?如果有什么就直说吧,别太客气”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郭小峰听到了更加吞吐的声音:
“其实,其实,其实不是什么事,按理说我不应该对你谈这些,但是,但是――,对不起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实在,实在是那个女人太能说了,听起来很夸张,非常夸张,――当然,我不是说她说的是真的,她毕竟是后母,另外一个也是有嫌隙的,所以她们一定说了很多假话,真的,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但,但――,但她们又说的那么有鼻子有眼,――我不知道怎么说,――真的,我不是想破坏你的生活,真的不是,――但你知道我以前遇到过那种男人――,”
郭小峰觉得自己有些越来越明白了:
“――我相信你绝对是出于好意,”
他打断了方月馨说,然后非常直接地问:“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云宝的后妈吗?”
“是,艾当然,我也不信那些话――”电话那边又解释起来
但郭小峰再次打断方月馨,很简洁地继续追问:
“我知道了,――对了,你们俩以前认识吗?”
“不,”那边立刻否认:“以前不认识,真的,她是突然找到我的”
“哦?那请你直接告诉我,你觉得她是不是专门说给你的,或者是消你能说给我的?”
电话那边再度沉默了片刻,给了肯定的回答――
“应该是这样,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她们说的内容我听着觉得很夸张,可她们又说的那么千真万确的,我――”
“――我知道你是善意”郭小峰第三次打断方月馨,然后尽量显示出很有兴趣的口吻:“要是这样,我也很想听听她们说什么,你转告给她们好吗?”
“哦――,这个,当然,但我不能保证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
“我知道,谁也不会一下子判断出来,但听听肯定没坏处,――我其实也想见见她的,嗯――,因为我自己也感觉到一些问题,――说到这儿,我得说谢谢你,真的,――对了,你说还有另外一个人是吗?那人是谁?也认识云宝?”
“她自己说她是那个梅老师原来男朋友的母亲”
“哦?是吗?――那好吧,那请你转告她们吧,我挺乐意见见她们的,看什么时候大家约个时间见一面”
“哦――,那好吧”
电话在那边被挂了,郭小峰放下手机,目光投向了窗外――
现在的云宝终于打破了原地轮回,――在第二天早上,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说:
“郭小峰,你消我离开是吗?”
对!――他在心里回答
――当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
“我消你能找到幸福,云宝,――而且我也知道你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你有些太恋旧了”
云宝依然盯着天花板,半晌说道:
“是,我早就想离开了,一直打算离开,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阴差阳错?――他不知道,只知道接下来又听到:
“――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准备一下,我会走的”
准备一下?――他感到不明白,――准备什么?――收拾她的东西,或者像上次一样,再次大规腻理一次房间,以表示切断他们之间一切有形的或无形的联系吗?
他不明白,但却没敢再问,免得象迫不及待的催她走,――因此保持了沉默
再接下来的一天天的时间里,经过冷眼旁观,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这一次云宝的准备,不同于上次,――更复杂!――似乎是在按照时光的顺序,重温一遍他们曾经有过的欢愉
泡一杯一模一样的“苦尽甘来”,然后用他的莲花杯慢慢来喝;再下一天是把玩儿他们一起买的各种品茗杯;――再下一天是拿曾经相同的杯子重泡一遍那些妩媚多姿的花草茶;――又接下来的一天夜里,两朵太阳花又一次绽放在橄榄绿的青瓷酒器中;――而那仿佛浅吟低唱的“江南春”,也在又一个夜里,带着清婉的花香弥漫在整间茶室……,
一切几乎如旧,只是氛围相异,――当初二人的和弦,现在变成了她一人的清唱;当初满是欢乐的眼神,现在变成了预知答案的表演,――因此曾经欢笑终结后依然憧憬的眼神,――这次变成了挥手告别的感伤!
到了昨晚,表演终于进行到了更接近于现在的状态,云宝开始坐到茶室里织毛衣,并且还将一个枕头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板上,中间还铺了一条毛巾被,――然后,开始织了,那情形很奇怪,每织上两针,她就扭头看看枕头的方向,然后再扭回头织上几针,然后,又扭过头看看枕头的方向,再扭回头织上几针,期间,还时不时的伸手拉拉那个毛巾被,或者对着枕头方向温柔的看一会儿,仿佛哪里正躺一个人?
在短暂的诧异后,他认为这一定是前一段时间他最忙时的情景了,――那时他常常半夜回来,很是疲惫,没了天天喝茶的闲情逸致,简单冲洗后都是只喝几口白水润润嗓子就睡了,以前一个人太忙时他都是这样,――但那段时间因为云宝有了不同,她总是在他洗完澡时为他晾好了一大杯*茶,然后一定要让他到茶室坐下来舒舒服服的喝几口他拗不过就坐在那里喝几口,但因为疲倦了,总是一杯之后,便想就势睡一会儿,于是云宝就索性为他预备好枕头和毛巾被他也于是养成了在茶室小睡片刻再回房休息的新习惯
那时,等从那特别解乏的小憩后半醒不醒的睁开眼后,总看到云宝靠在他的腿边织毛衣,而且总是很快,甚至他刚睁开眼,云宝就会扭回头,――他心里比较甜蜜的时刻甚至一度觉得这可能是心灵感应,使她能这么快觉察出他的清醒,――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是最现实的原因,――她每织几针就扭头看看他的缘故!
接下来一直到半夜,云宝还没有回卧室,――这让他多少有些奇怪,因为她的“准备”并非全然重温,而是犹如微缩景观,是用不了铸造原作所需的时光的,――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完?
说不出来的好奇使他忍不住又起身来到茶室看看,――正看见云宝刚刚放下毛衣针,扭回身冲着枕头非常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又冲着虚空伸出一只手微微握了起来,仿佛握住了另一只手,――曾经是握住另一手,他的手,为给他添点儿坐起来的力气
他没有看下去,转身回了卧室,猜测接下来的云宝,应该会在地板上趴一会儿再回卧室,因为曾经就是那样的,他半醒不醒时懒得动,很想就势接着睡下去,所以总是不仅不肯起来,反倒会把要拉他起来的云宝下来一起躺下,――但结末总是以他起身回房告结束,因为云宝虽然开始会躺下,接下来却一定会一边絮絮地重复地板太硬,睡久了对身体不好的道理,一边使劲儿推他,直到他不得不投降,――云宝的骨头里一直都有着惊人的固执和韧劲儿,不管想做什么,总要做成
这是固定的结局,但每次都要走一遍这个过程,因为再后来,等她催他起身又成了他的一个小小乐趣,所以变成了开始刻意不起……
郭小峰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但昨晚云宝却一直没有回卧室,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关于他们相处时光中幸福部分的咏叹调终于唱到了尾声了吧?――所以昨夜她没有微缩那一幕曾反复的场景,而是做了一个完整的告别
又低头沉思了片刻,郭小峰给方月馨发了一个短信:――请转告她们,我愿意尽快见到她们,谢谢!
生活是美好的 之《寂寞杀心》中…
十五
方月馨非常不安地看看郭小峰变得异常沉郁的脸色,又偷眼看看对面那两张显然对她们谈话产生的效果非常满意的面孔,虽然那种满意努力掩藏在――正义为公――的表情下,不过,还是太清楚的表明了她们的真实目的!
这个意识让从开始都伴随着她的那种不舒服的尴尬感,――越发强烈了Dm
下意识的,方月馨有些难堪的别转过脸,――说实话,对于扮演这样的角色,她非常不适应
因为她一直是个很自傲的人,即使后来遇到的情感挫折,使她性格已然大为改观,但一直以来的自尊保持如故――比如,当她看到那个突然发来表示分手的短信后,仅仅做了一个关键的确定,就表示了恭喜――这就是她,死缠烂打的事,她不屑做,也做不来!
然而此刻,自己却似乎却正扮演着拆散人家的角色?!――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跟那些心胸狭窄而挟嫌报复的小心眼女人似的!
这念头使方月馨又不由自主的稍微动了一下,仿佛想用这个方法来减少一下那种不舒服感――
果然,这个动作多少中止了她内心越来越强的异常难堪的感觉,――恢复了一些镇定和理性
――自己是很可能被这样误会的,方月馨尽量冷静的想:――而且,当初这位后母居然能辗转找到她,消拉她做同盟军,一定就是认为她就是她那类人,――也是一心想报复那个梅云宝
最初洞悉对方目的时,她觉得很不舒服,几乎想一口回绝,
――但――,怎么说呢?毕竟有这种过结吧?――她还是想听听这位那么快就代替她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独特,什么高招?――没想到一听下去,倒是吓了一跳,――什么贪财之类的倒也罢了,很多男人就愿意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买单,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郭小峰也未必就看不出来,没准儿很乐得买呢?!
但如此有心机和翻脸无情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个被人赞不绝口的大孝女?――居然是事先偷偷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亲生父亲的收入?!
关于这个说法,她是相信那个叫梅云宝的后母的,――因为光凭眼前这个同样贪财的女人,当时非常绝情的不仅不去照顾前夫,甚至连和女儿去装镊样的看一眼都没有的行为,――就能知道当时那个可怜的老家伙是瞒着大家他又有钱了的情况的
那如果这是真的,――这位梅老师是什么人呐?!――而且还自始至终能装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也太会装,心机也太深了吧?
――并且除此之外,这位梅老师翻脸无情的程度,听起来也够可以啦!
据那位梅老师前男友的母亲说:她居然在男友家已经为他们公布婚期时,突然不留情面的拒绝了这门婚姻,还当着他们全家的面说:她从来也不爱他们的儿子,她最爱的男人,他们儿子知道,所以她不会跟他结婚――还刻薄的说:她现在什么都有,所以他们这种小市民根本不配娶她?!
除此之外,她怀疑那位梅老师恐怕还说了更多的,对方不便复述的刻薄话,――因为都过了两三年了,那个母亲说起这事儿来还气愤不已,――那话里话外还充满了羞耻难言,渴望找回自尊的情绪,比如最后她恨恨地说:
――“谁稀罕她呀!她有什么条件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这就是命硬,还有个病歪歪的外婆,那都是包袱!――不过我们看她平时还勤快,也孝敬老人,人还算规矩,当初才不计较她条件差,――凑合要她的!――居然还敢说不爱我儿子?――笑话!喜欢我儿子的女孩儿排队!――不是我说,当初我儿子之所以勉强同意跟她结婚,――那也是看着她可怜,而且觉得虽然以前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但后来一上床发现还是个姑娘,算比一般女孩儿规矩,而且又觉得是破了人家的姑娘身,不好意思再甩手罢了,――她还当自己是谁呢?以为谁多想要她呢?!――也不找片儿碎钵照照,瞅瞅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种种的描述,具体的是非她不知道,想来也有情绪因素,――但贪财,机心,翻脸无情,这些特点是无疑的!
而且最关键的,这些特点都使她不断想起自己曾经那段最糟心的感情经历,――想起那个一回想起来自己就恶心不已的骗子!
与此同时,她还想起这位梅老师名字里有个“宝”字,而那个家伙儿的名字里,也有个“宝”字,――这应该是个无关的巧合,――但不知怎地,也非晨的触动了她一下
就是这些交织的原因,她心动了
当然,最初她还是不想涉足于此――
“你们干嘛不自己找他说?”她问
但那位后母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想那位郭支队肯定很难相信我,甚至可能见都不见我,虽然我说的全是实话,――真的!我不污蔑,就是想说实话,――就是不想再有好人上那个‘扫把星’的当了――可人心里要是有了成见,那是你说啥他也不听!”
她不信这位后娘的动机如此善良,――但这点儿说的倒是事实!
所以最终,她同意了,――不为别的,就为她自己曾经害怕回想的那段被骗经历!
想到这儿,方月馨感到内心平稳了很多――,她又看了看郭小峰,他的脸色越发像结了冰
是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使他意识到某些问题?
――方月馨低头暗想,――想想也有可能艾――要不然为什么对她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提醒,反应就那么大呢?!――他毕竟是个刑警,尽管昏了头,但大约比一般男人还是要敏锐些的
要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不会觉得自己像那些心胸狭隘的小心眼儿女人,出于嫉恨,就无中生有的破坏人家的美满生活
这个想法使方月馨稍微好受一些,――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看到气氛依然很僵,连忙一边给在做的几位重斟了杯茶,一边多少有些打圆场的说道:
“喝点儿水吧”
然后,又转回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小峰解释:
“其实她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以后注意些――”
她的话被打断了
“――没什么以后”郭小峰干脆地回答
然后又沉默了,但脸上呈现出拿定注意的神情
“这个,这个――”方月馨有些结巴,她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寂寞杀心》中 十五 (下)
对面两个女人却显然对郭小峰的态度很是惊喜,虽然不约而同地显示出公允大度的虚假表情
那个梅老师前男友的母亲率先虚伪的开口了:zxSm
“嗳――,我们也就是说说,提个醒儿”
但梅老师的后娘却不能按奈内心的快乐,显示出直抒胸臆地坦诚:
“要我说,这才是有决断,省得以后受害,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种人,根本就不能处,――不说别的,在法院想涮我,郭支队你可是一清二楚的,你说那心肠多毒呀?――说实话,从小我就看出这丫头毒,紧着不敢沾,可还是要被她害!――而且她命也毒,沾上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超――我听说她在学校冒充什么好名声,忠贞不二,校长的儿子也不要,宁可受苦跟着原来的穷朋友,可后来怎么没成呢?哼!我敢说,不是吹了,而是那个男的被她克死了,所以没法儿成!”
这句话使她旁边的那个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拍着胸口充满惊恐庆幸说:
“哎呀,就是,就是,我以前还没想到这一点儿?!――很早我儿子就和那个梅云宝差点儿吹了,好像说起来,就是因为她老是说什么原来的男朋友――当然,我儿子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了,也没把她看的多不得了,想着结婚过日子这种事吧,光谈感情也不行,只要其他方面差不多,就不计较她了――当时什么也没想,只以为是吹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死了的可能性还是更大――哎呀――,要是这样的话,幸亏吹了!――不然我儿子的命也难保,――你还别说,我想起来了,跟她谈恋爱那几年,我儿子工作一直没进展,到现在也没提拔,原来是这样翱――”
接着,她的声音里又变成了庆幸:
“还好最终吹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倒霉呢”
方月馨感到一阵尴尬――
“好了好了?”她连忙说:“命不命的,也说远了吧”
“嗳――,你可不能这么说”云宝后娘立刻反驳:“为什么有人事事顺,有人就事事不顺?――命这种东西,你不服不行!”
这句话说住了方月馨,她内心不由得一阵怅然:很多事,真的是命!不服不行!
这时,云宝后母的脸又转向郭小峰:
“郭支队,你经的事儿多,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冤死鬼?”
郭小峰也不得不承认:
“当然而且还不少”
“是吧――”云宝后娘得意地拖着长腔说,显出被认同的得意
“我一点儿不瞎说,”她又说:“自从我见着那丫头,就头疼,就不舒服,她真是‘妨’人不是我说,郭支队,男人有时昏了头什么都不想,我过去提醒你你不信”
看了看她,郭小峰脸上露出一点儿不以为然,虽然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说:
“说实话,其实我对这个也不太信,再说,就算‘命’这种事说不清楚,可好坏的又怎么样?反正也就是一辈子,只要不‘妨’到我女儿身上,我个人没什么在乎的――”
可云宝后娘立刻听出来了该听出来的――
“嗳――,”
她立刻说:“郭支队你这就话差了,什么叫‘妨人’,不是说非先‘妨’你,――而是专掐你的心尖子,你怕‘妨’谁,就‘妨’谁!”
但这段话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郭小峰反而不再掩饰地不以为然的一笑,反问道:
“不会吧――?你觉得你女儿受什么影响了吗?”
云宝后娘被噎了一下,不由得思索了片刻,接着,突然变了脸色――
“我说我女儿这半年干什么心都不定,精神也不好!”她有些恐惧地说道:“――成绩也下来了,原来都是这个‘扫把星’的缘故?!”
这次她的话起了作用了,郭小峰收去了不屑,愣愣地审视着她的脸,――因为此刻她的脸上真的露出了害怕的样子,而不是仅仅蓄意恶毒!
迟疑片刻,郭小峰突然低头拿出手机,然后一边站起来一边嘴里嘟囔着解释道:
“刚想起来,今天约好了要给爱梅打个电话”
说着,一边拨一边慢慢走出了包厢――接着,屋里的三个女人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非常慈爱的声音:
“爱梅――”,
再之后,声音越来越远,什么也听不到了
片刻之后,屋里的三个女人全笑了,云宝后母悄声问方月馨:
“爱梅是谁?”
“他的千金”
“哦――,看来男的也疼孩子”
“当然,”方月馨淡淡地答道:“现在都是一个孩子,谁不疼呢?为了孩子,什么感情也能登时冷下来,――”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讥嘲地一笑,依然淡淡地说道:
“所以做的再好也白搭,要说也不奇怪,女儿总比女人重要,女儿是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是自家人,――不像女人,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可以换,或许正好换,越换越年轻,怕什么?”
两个听众彼此对视一眼,都识趣的闭嘴了,世故使她们一听这种话,即使不知底里,也能猜出个大概了,――更何况她们还知道内情呢?
沉默是在郭小峰回来后打破的
看着郭小峰多少有些心事重重的脸色,云宝后娘小心翼翼地问:
“你女儿还好吧?”
郭小峰看看她,脸上露出一个稍嫌勉强的笑容:
“啊――,还好,你知道,今年奥运,我那丫头报名当了志愿者,所以暑假没回来,我这边也忙,一直也没见,现在总算告一段落了,正说过几天有个空,她,――还好,基本还好吧,可能就是累点儿才不太――,啧,我让她注意休息,别乱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他有些含糊的话,云宝后娘和另外两位不由得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儿
“没大问题就好!”她连忙安慰地说:“关键是以后注意”
郭小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稍微有些出神
迟疑片刻,云宝前男友的母亲打圆场地问:
“看得出,郭支队你还是个挺疼孩子的人”
郭小峰看了看她,刚才还阴郁的表情晴朗起来,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意――
“唉,也不是多疼,说实话她小时候我没少训她,唯恐她不成材,所以我那宝贝闺女是最不承认我疼她,老抱怨我不如人家爸爸好”
云宝前男友的母亲笑了:
“唉――,孩子是这样,你多疼她,她都嫌不够,天经地义的要求父母”
郭小峰也笑了,点了点头,退片刻,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说来也怪啊――,我年轻时最消工作出色,最泼命的也在这上头,那时还常常觉得孩子不听话,碍事,常常怪烦的,――没想到老了老了,过去最看重的现在越看越轻,过去嫌碍事的,现在倒是不由人的一天天挂心,唯恐有个三长两短的,真是老了”
这下云宝后娘和云宝前男友的母亲同时摇头否定道:
“哎――,不能这么说!跟老不老的没关系,现在就一个孩子,谁不挂心?――再说,人都是这样,看透了还是孩子好才是真的,不枉一辈子操心”
郭小峰点点头:
“你们说的是!年轻时什么都不在乎,等人老了,也不知怎么了,当年的豪气呀,理想呀,钱呀,事业呀,面子呀,现在觉得都是虚的,真是只有看着孩子好,那心里的踏实才是真踏实,也觉得日子有奔头!――还有艾说来也怪,孩子小的时候我总消她长大能有大出息,――可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倒觉得出不出息的不重要,只要能自立,然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是第一大福”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我又是警察,见多了那些想不到的是非血案,不怕你们笑话,胆子倒比一般人小了,――到现在我都规定我女儿,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平时不准去迪厅酒吧,弄得她天天抱怨我封建古板,其实我最的的倒不是她猜得那些,怕什么所谓‘学坏’?――当然,这也怕,――可我最怕的,其实是安全,――因为那些地方我太清楚了,――鱼龙混杂,乱七八糟干偏门的人多的很,就是你规矩,也架不住别人动刀动枪,子弹跟刀可都不长眼,――那没准儿别人动手倒把你的命跟着送进去了,――”
云宝后娘的脸色变了――
“你说的是”
郭小峰摇摇头:
“还不止这些呢,酒吧酒吧,那就是卖酒精的地方,所谓酒后乱性,酒喝多了,什么事儿都可能干出来,多少人开始喝酒的时候还称兄道弟呢,但喝到最后不定怎么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了?――而且有酒劲儿撑着,那逞能威风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天王老子都不认,常唱得不是稀里糊涂伤了人,就是稀里糊涂被人伤了,――伤人是判刑,被伤是受罪,结果倒是殊途同归,――都得受罪!”
“可不是,可不是!”云宝前男友的母亲频频点头:“我打小就压着孩子不许去那些地方,就是怕这个”
“那就说明你是聪明父母”郭小峰说:“问题还不光是这个呢,酒吧里除了酒精,还是毒品集散地,――你知道人到某种场合,很容易身不由己,大人还难控制,更何况孩子?而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虚荣心,好胜心都强的时候,最容易拿愚蠢当个性,爱充威风充大头,一点不骗你们,多少孩子就是争强赌胜的时候,给慌吃上‘瑶头丸’的,――这毒品一沾上,想戒,一万个里面也没有一个真正能戒断的,――戒不断的结果就是成废人,而是是活活把全家人拖累的想死的那种废人!――你们说,我亲眼见过那么多好好的孩子废了,死了,多少个家长伤心到绝望,到了最后甚至都能盼孩子死才好!――真是心里觉得又惨又害怕”
这番话即刻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方月馨的脸都吓白了,立刻自言自语的说:
“回家我也得好好跟我儿子说说,以后不能让他没事儿去酒吧晃了,他本来就好打架!”
“是,是!”
云宝后母也摇着头说:
“有些地方是不能去,我那丫头本来读书不上心,太爱玩儿,――我回去得好好管管她,要是孩子毁了,我这辈子可真是什么指望也没了!”
“那是!”她的同盟军,云宝前男友的母亲语气轻松地说:“关键时候必须管好,不然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你是不的了,大姐,”云宝后母扭头看看她:“只要抱抱孙子就够了,不像我们,孩子还鞋不知道将来怎么样”
说到这儿,她又转向郭小峰:
“郭支队,其实要是你是多的,我听说你女儿上的是名牌大学,现在又当什么志愿者,这么出息又上进,你还的什么?”
郭小峰立刻挥了挥手:
“可不能这么说,我告诉你们艾甭管上不上大学,二十岁上下的孩子其实是个很关键的点儿,――为什么,正年轻,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最虚荣,怕跟玩伴儿跟前丢面子,结果是一戳哄就上,不定就掉到什么沟里了――还有就是青春期情绪不稳定,搞不好不是伤人就是自伤,就是北大,清华,年年也都有自杀的对不对?当然这是个别的,可个别归个别,一旦落到谁家,那就是百分之百!――你想想,养了二十来年,想着可算出来了,将来还指着能孝敬自己呢,要是万一落个这结果,那不得难受死?”
三个听众一起点头:
“就是,就是!”
“所以啊――”郭小峰继续说道:“我现在反而最操女儿的心,工作不干也要操着她的心,一是她妈妈不在了,没人替我操心;二是我觉得这是个节骨眼儿,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万一有什么大闪失,过后悔断肠子都没用!”
郭小峰的话再次激起了共鸣
“就是,就是!”
“不过,其实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郭小峰又说,神态放松了些:“等过几年,和社会正面也接触的比较多,结交的朋友也稳定,有了工作,谈了朋友结了婚,我觉得其实就不用操什么心了”
“那是,那是,”云宝后娘说,依然赞同的点着头,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其实我还是说是你操心多,――说真的,要是我闺女要是能像你女儿,我立刻回家烧香”
她身边的同盟军顿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烧香有什么用?――孩子还得管教,你不操心谁操心,老天爷会帮你管孩子?能不走弯路,都是爹妈操心操出来的”
郭小峰立刻点点头:
“这话我赞成!我抓过很多二十锒铛岁的年轻人,要说他们的爹妈能消他们犯罪?肯定不是!还不都是巴望好?――可巴望是巴望,他们做了什么呢?――平时是不闻不问,不高兴就数落两句或者痛打一顿,那能有什么用?――还有些家长更不行,自己还天天喝酒打麻将,你说孩子天天看着,那再说话说服力能大吗?教育除了言传还有身教呢!――什么事儿都是‘心操在哪儿,哪好’,自己不操心,老天爷会替你操心?――不操心还想有结果,能有什么结果?――结果不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就是巴巴的养了二十多年,最后送牢里了――说实话,我们一看见这类去看守所探视的父母,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常常觉得是又可怜又活该!――现在年纪大了,更是心里难受,我们普通人,说穿了,养儿多少还为防老呢,所以还得平时上心管教――管教好了,后福无穷,说实话,孩子成器,什么不能有?――孩子不成器,你给她留再多钱也架不住她将来要饭!”
“可真是,”大家再次齐叹:“孩子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本事”
“不过本事这种事勉强不来,”
郭小峰又摇着头笑着说:
“俗话说‘枪头不动,弄折枪杆’,对我闺女,我现在是再不做这指望了,看她自己吧,就消别出大错,平安,能自食其力就够了我呢,对她也就是尽量往正圈里推,一是人老在正圈里呆,自然没心思想邪的了,二是,这样也有机会认识像样的小伙子不是,――她没本事,将来能给我领回来一个有本事的女婿也行啊”
“对呀!”云宝后娘失声说道:“有道理,还是郭支队你比我们想得深!”
郭小峰顿时露出了些微得意――
“那当然!”他说:“这我都研究透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圈里认识什么人!要不然过去的大富翁为什么要给女儿开个什么社交舞会?那还不就这目的?――我没这本事,但也可以比着学嘛,咱求不起富贵,但可以求人正派规矩呀!这样等确定她交往的都是差不多正派规矩的人,以后我还操什么心?――光剩享杆,而且这盖天堂之福,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所有的人都笑了:
“说得对,说得对!人是无价宝,比有什么金银财宝都重要!”
“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盼着我女儿赶快遇见个好小伙子,将来成家立业能自立,日子过的美美的,――那百年后我也有脸见她妈妈了”
所有的人又都笑了:
“这就是生女儿的好处!”
郭小峰也笑了,但正在大家的融融的笑声中,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接着,四个人同时看到,刚才被他们谈论的主角――梅云宝――正铁青着脸站在门外!
《寂寞杀心》中 十六(上)
十六
方月馨非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其实很早她就见过一次这位梅老师,在郭小峰还没有和她分开时,瞥过一眼――那时她只知道她是他女儿的老师,当时给她的感觉是这个梅老师也很像一个学生,比较大的那种学生,女研究生或者女博士吧?!――但虽然颇有知识气,可却是那种笨笨的,有些那种被某些男人嘲笑的知识气,一种很涩滞的,让人会忽略长什么样儿的气质,尽管细看她身材样貌都还不错,不过如同一切失去气质神韵的标致五官,不会令人关注或觉得好看
――可今天出现在她眼前的女人,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成熟明媚,――不知是不是发型改观的缘故,原来的马尾巴被剪掉,变成了一头几乎看不出来的卷儿的半短卷发,――或者还有衣着的因素吧?显然时尚了,――反正成熟了许多,看着有些像三十五六岁的人,然而奇怪的是,这种年龄感变大的感觉,倒反而比以前给人感觉年轻的时候要漂亮动人了许多?!不仅一眼就让人能看到她原本颇为标致五官的优点,――还增加了一点点儿旧时代妩媚少妇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两眼zxSm
不知怎的,方月馨心里多少泛上来一点点儿不舒服,――因为不仅样貌,她觉得这位梅老师好像连皮肤也好很多,显得光泽莹润,完全不同于原来的涩滞,――这使她突然想起她一个熟悉的美容师曾经对她的玩笑:对于成*人,皮肤要想达到年龄层里的最好,除了自己兵,还少不了男人这味药
――她记得自己当时听完笑了,知道这是人家委婉劝自己赶快再找个丈夫
“很多独身女人不一样风采绰约?”她这样反驳,然后笑着说:“我觉得我现在也蛮好”
这是她婉言的谢绝,也是她的真实心声,――确实有很多独身女人活得风采斐然,远强于很多有夫有子的黄脸婆
不过今天从梅云宝脸上,倒真的可以印证美容师的那句话了,――居然此刻满脸找碴的不善涅,都比原来羞涩微笑的涅亮眼动人?!――看来对有些女人,真是需要!
方月馨又不由得暗暗长叹一声:人的外表多么微妙,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会变得多么惊人的不同?当然,还有他,这次她一看见郭小峰,就觉得岁月对男人真是更宽宏,倒不是说他外表像这位梅老师那样产生多大的变化――他人还是老样子,但精神特别好,真是好,好的让人忘记他的年龄,身份,即使在他不断说自己女儿的时候,――你还是感觉他是个很有活力的男人,而不仅是一个父亲
想到这儿,方月馨不由得又瞟了一眼郭小峰,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如果他发现问题,那大概也是最近才发生,而之前半年的生活一定特别愉悦,――而且他还一定很疼她,因为此刻的梅云宝面容呈现出的不仅有润泽,还有强势,――那种对在座每一个人都不屑的高高在上的强势,包括对郭小峰!
郭小峰率先站了起来――
“你来的正好,云宝,”他淡淡地说:“我正好想找你,现在我们出去聊一会儿好吗?”
云宝仅仅轻蔑的藐了他一眼,――动也没动,――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后母身上,――而对方,当然也正满怀仇恨和得意地瞪视着她
一种不安的感觉使方月馨下意识地消说些什么打圆场――
“咳!”
但刚咳嗽了这么一声,就听到了一声轻蔑声音――
“别假装好人了!”云宝眼神儿都没斜她一眼的回答:“轮不到你说话!”
方月馨顿时尴尬的闭了嘴
――接着,云宝的脸又转向她的后母,讥嘲的一笑:
“下午收到你宝贝女儿的电话,说你们正开会声讨我?――看来是真的翱――哼!说什么呢?让我听听!”
云宝后娘回敬了同样的讥嘲:
“说什么?说你好啊说你是个大孝女,要不然会请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的亲生父亲有没有钱?大孝女梅云宝?”
云宝的脸色登时变了,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傲然一仰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知道有的人正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不长眼,不能也装一次好人,得一些钱,――可惜呀,心眼太毒,眼皮子太浅,算计的太狠,结果一辈子都算计别人,到头来还只能――”
“――够了!”郭小峰厉声打断云宝:“在公共场合大吵大嚷不觉得不合适么?云宝,我现在想单独跟你谈谈,我们先出去好吗?”
云宝的脸终于转向了郭小峰,但却毫无表情的回答:
“我现在只想和她谈”
“你们的事我不管,以后你们自己慢慢谈好了!――现在我们先出去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好吗?”
“我们之间?”云宝反问一句,然后轻笑一声:“你打算谈什么?”
“谈什么?”
云宝后母立刻带着无尽快意替郭小峰说道:“当然是谈赶快离开你这个谁沾谁倒霉的‘扫把星’!”
云宝笑了:
“是吗?”她说,然后扬起脸又轻蔑地瞟了郭小峰一眼:“你打算给我谈这个?”
还是没等郭小峰回答,云宝后娘就继续快意地说:
“那当然――,瞧瞧你那德行!你那命毒的样儿!配人家要吗?”
云宝依然一笑,斜睨着郭小峰问:
“是吗?如果就是这个,那我们还用谈吗?你用的吗?”
接着,她轻蔑的目光突然扫向前男友的母亲和方月馨:
“等我活到要么是‘只想得便宜卖乖,结果成了有苦说不出!’,要么是‘只能当面装好人背后搞鬼’的年龄,你再的还来得及!”
然后,看着两张变白的脸,目光又落在了她后娘脸上:
“我命毒?对,我就是命毒,现在我没人克了,就等着克你这个老巫婆,看着怎么克的你和你那宝贝闺女怎么一起活活饿死!穷死!气死!”
云宝后娘的脸色大变,嘴唇哆嗦着站起来大骂:
“你这个扫把星,我让你咒我,我跟你拼了!”
但还没等她伸出手,云宝已经抄起桌上的两个茶杯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她,登时,茶杯碎了,飞溅的碎片使闻声赶来的服务员都惊叫四散走开
再接着,郭小峰抢在保安前利落地扣住还要动手的云宝,一边拖向向外走,一边厉声对方月馨说道:
“还不让她们先走?”
《寂寞杀心》中 十六(下)
好不容易劝走了那两个又愤怒又受惊的女人,方月馨才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惊转了回来,――局势看来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因为他们已经呆在了另外一个开着门的雅间,那位刚才那位率先动手的梅云宝正抱着双臂坐在一边,虽然依然一脸狂怒,但已经咬着嘴唇不说话了,而郭小峰正向经理说好话: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你看损失多少我来赔,我愿意双倍赔偿”m
经理瞟了一眼依然满面狂怒的梅云宝,非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然后地对郭小峰说:
“唉,不是看在你的态度还不错上,我们就要报警了,怎么能这样?――这不光是砸碎东西的缘故,还影响我们生意呢!”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不过毕竟这都是小事,也结束了,就犯不着再惊动警察了对不对?――来来,你看你根据情况算算损失,损失多少我都照赔,双倍赔,好不好?”
经理的脸色缓和下来:
“那好吧,看在你态度的份儿上,我也不多说了,我让他们去算算,你们再喝杯茶,都消消气,一会儿结帐”
说完,站起来离开了雅间
郭小峰显然也松了口气,一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方月馨――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说:“这儿你不用管了,一会儿我结帐,改天我给你道歉去”
“没什么――”方月馨连忙回答:“别说什么道歉――”
“――是不用说!”一直沉默的云宝突然讥诮的开口了:“道什么歉?她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说到这儿,她的脸又扬了起来,无尽轻蔑的看着方月馨说:
“干嘛又折回来,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好消息,然后再传达给那个老巫婆是不是?好让你们三个老女人一起举杯欢庆!”
“云宝!”郭小峰厉声喊了一嗓子
回敬了一个不为所动地冷笑后,云宝带着挖苦又开口了:
“喊什么?噢――,是要在你的老相好跟前显显威风是吧?――对不起,要是不牵扯那个老巫婆,我就成全你了,哭哭啼啼地趴在你脚边,叫这个曾被你一脚踹掉的女人看看你郭小峰有多威风,又怎么一脚踹了我!满足满足你男人的虚荣心!――但现在,哼!对不起,我成全不了你这个面子了!――你不要我?郭小峰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不要我吗?”
说到这儿,她又轻蔑地扫了一眼被噎住了郭小峰,接着又扫向方月馨,然后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哼!郭小峰你也就配不要这种只有骗钱的男人才会跟她上床的老女人!能白送出去自己就高兴疯了的老女人!”
方月馨的脸霎时苍白
“云宝,”郭小峰咬着牙说道:“我们是我们的事,你不要乱说别人”
云宝越发若无其事的一笑:
“乱说?我说错了吗?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方月馨点点头说道:
“――怪不得过了这么多年,人家还会忍不住来说你,原来还觉得可能是别人狭隘,现在看,果然不冤枉!”
“冤枉?”云宝反问一句,越发讥嘲:“我没喊冤枉,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在乎,我梅云宝从十岁被那个老巫婆赶出家门都没有垮,还照样越活越好!难道这会儿我还会怕她?请你回去转告那个老巫婆,她这法子不成,要想我难受,最好再费费心想点儿别的法子!”
“――云宝!”郭小峰再次厉声喊了一嗓子
云宝脸也沉了下来:
“喊什么?听着不高兴翱可惜我说的是事实,因为我不会为跟一个比我大了快二十岁的男人分开而难受!你当你是谁呀!”
郭小峰顿时又被噎得扭过了脸
望着云宝骄傲嘲弄的脸,脸色恢复正常的方月馨冷笑一声开口了:
“原来如此呀――,既然你这么看不上,应该就和他没任何关系吧?那还扯得上要不要吗?――哼!这会儿说什么大话,恐怕最初还是费尽心机吧?你不是人家女儿的老师吗?怎么身份突然变了?总不能说是被勉强的吧?”
云宝偏过脸,越发讥嘲的一笑:
“――对,我是费尽心机,而是托福爱梅的帮忙才能如愿呢――”
这次郭小峰脸色真的变了:
“云宝!”他第三次喊了一声,但头一次,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可这祈求的意味却使云宝洞悉后的神情越发满足――
“怎么?怕我说呀?”她轻蔑的对郭小峰说:“怕我说出实话吗?说出是因为你那宝贝闺女爱梅哭求我的缘故,我才会跟你有关系的是吗?――怕我说出实话显不出你的魅力是不是?――将来想回头也不能说大话了是不是?――不过没关系,瞅她那德行,肯定你折回头,她还是巴巴的高兴呢,或者――,就是压根儿还在那儿排着队呢――”
说到这儿,云宝又瞟了方月馨一眼,越发轻蔑难言:
“――你放心,位置给你腾出来了,人跟人不一样,你的宝贝不是我的宝贝,等将来你们和好了,可以合在一起坐在那里想怎么能让我更难受,继续找着我攻击,――可就是别再搞错了――”,
然后,云宝的目光又落到郭小峰脸上,以一种最大的轻蔑神情说道:
“――拿不值当的东西当法宝!”
空气再次陷入难以言述地尴尬,稍顷,方月馨摇摇头,淡然回答:
“你说得对!梅老师,人人眼中的宝确实不一样,我们都老了,忘了你还年轻,你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你的宝贝和我们的也不一样,――我们可能搞错了,但错就错了,你也不用这么不屑,毕竟我们是在你眼里不值一提的老女人,搞错搞对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自有你的世界对不对?――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可以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但很遗憾由于你在这个世界上太无足轻重的缘故,所以你的眼光,改变不了别人的判断,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价值!――因为这个世界称一个人份量的,证明一个人价值的,不是年龄,更不是靠你梅老师的眼光与喜好!――你看不上的,――我们珍视的,依然会珍视,――你喜欢的,我们看不上的,照样看不上!――所以不管你觉得自己多么年轻,因此自我感觉多么良好,都请把你的良好感觉保持到与你气味儿相投的朋友圈儿就行了,――在这里说,对不起,梅老师!只能让我感到你是一个靠喋喋不休贬低别人来证明自己高贵的,那种自我感觉过分良好的可笑之人!”
说完,方月馨又轻蔑看一眼神情由得意而渐渐变得恼羞成怒的云宝,转身昂首离开了――
雅间里再次恢复了沉默,直到经理拿着账单出现
郭小峰连忙又以客气而谦恭的态度付完了帐,然后回头望着云宝,――那目光表示,应该离开了
又慌脸呆坐了片刻,云宝这才突然站起来然后腾腾腾大步走了出去,――郭小峰也无声的走了出去,直到车旁,才又汀脚步,夜灯照在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一度的难堪,非常平静,平静中甚至带着一点儿歉意――
“对不起!”他对也停下脚步的云宝轻声说
冷冷地审视了郭小峰片刻,云宝移开目光:
“什么意思?”
“就是对不起,”郭小峰的口吻依然很温和:“因为不仅今天的事我做的太欠考虑,而且关键我还撒了谎,在你后娘面前冒充显示是我要主动和你分手,――而没有告诉她事实,是你早就决定要和我分手了”
云宝的目光又移了回来,目光峻厉:
“为什么?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那个老巫婆小看我!”
郭小峰淡淡一笑:
“她没有小看你,云宝,也许她嘴上在小看你,但事实上,我相信她实际已经在仰望你了,因为如果她真的小看你,就不会费尽心机的来干这件对她来说并无实际收益的事了――而且恕我直言,云宝,以你和你后娘现在之间的差距,我想,如果你后娘再高看你一眼,可能没准儿就找人捅你一刀,或往你身上泼一瓶硫酸了!”
云宝一下子僵住了,怔怔地望着郭小峰,脸色,也渐渐变了――
郭小峰的笑容则在眼前这渐渐变掉的脸色后也消失了,不再说话,带着骤然冰冷的目光拉开车门,然后独自一人绝尘而去!
《寂寞杀心》中 十七 (上)
十七
带着从心到外的冷,郭小峰默默地在这阑珊热闹的街市上开着,漫无目的,――他觉得心很凉,也觉得不能理解,――云宝为什么不能多少约束一些她的刻薄呢?――哪怕稍稍呢?――因为那些刻薄与其说令他难堪,不如说主要是噎住了他,使他不好继续阻止她说下去,――而如果这些话再被被气恼的方月馨转述给她后娘,将那女人激得更加恼羞成怒,越发疯了似的要跟她对着干?!――那他今天,可真是白费了心机!
一直以来,他都的云宝与她后娘的较量,会成为她未来生活中的大麻烦,尤其后来又听到她洋洋得意地给他讲述怎么在咖啡馆将她后娘气得浑身哆嗦的经历后,更加重了他的的,的她后娘不能善罢甘休,毕竟,她们有多年的积怨,――还有,想象中可能获得的百十来万的财富梦突然破灭,对于一个日子艰难,又没有什么能力,偏偏还生性贪婪自私计较的人,那就是随时燃烧的仇恨之源,――虽然这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但自私的人从来都是只恨别人的――可偏偏云宝还不知收敛,不仅不肯大事化鞋反而以挑衅气恼对方为乐?!
当然,本来这件事于他,其实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毕竟云宝也一贯反感他的不同意见的,――可邻近分开内心却终是不忍漠然视之,毕竟还没有仇怨,曾经度过的生活也并非全无美好之时,――更何况他们的情况还有些特殊,――云宝与他的这段错缘,原因倒推回去――,一方面他觉得作为成年人的她,应该负主要责任,太轻率无所谓了!――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不管云宝多轻率无所谓,如果没有女儿在前请求和自己之后的轻率,那么再错也错不成她跟他!
这是他从心里觉得不能推卸的责任,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道歉或者补偿,――他都额外消最好在分手前,争取能为她尽量扫除一些她未来生活中他知道的,可能是最大最直接的障碍――为他想一旦分开的,没有必要就最好不要再见面,免得再万一引起不必要的口舌是非
为此,他甚至曾经考虑找一个下属侧面了解一下云宝后娘,好知己知彼的加以处理――只是因为接连的大事使所有人都很忙,而且仔细想想也不适合派不熟的下属做这件私事,结果只好先耽搁着,――直到现在什么都结束了,他也松了口气,有了时间,刚准备考虑如何处理为好时,――没想到赶巧接到方月馨的电话?
这令他更觉得是天意,天意让他去处理,也给他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防备最怕对方一直不出招儿!而他又没时间等
他立刻同意见面,――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急?
一听说他想见,即刻约到当天下午或晚上,――这立刻使他感到对方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等一见面,――看着那女人那副咬牙切齿的涅,就更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愤怒到一定要让云宝失去些什么才肯甘心一些的程度,钱,可能已经退居其次,恨,报复,令对方倒霉的欲望也许更强!
推在前台的他稍作权衡迅速选择立刻成全了这个女人的心愿,
为他想反正已经说定分手了,能拿一个虚空的损失换回对方一个实际的满意,何乐而不为呢?――毕竟这样虽然未必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令对方感到自己的努力得到一定的回报,因此自然能缓解了一些积郁的怨气,也许就将已激化的矛盾略缓一缓,――留下从长计议,考虑下一步对策的空间
果然,他的计策凑效了,那个女人顿时视他为同盟军,不再戒备,――于是他又开始观察那个女人除了报复,还有什么其他生活的指望或心理上的弱点?
所以很快当他观察到云宝后娘一面利用迷信害人,另一面又颇像迷信的牺牲品后,稍加心安,――而更令他高兴的是,这个女人虽然极度自私,但是属于比较豁不出去的自私,另外对亲生女儿还有着一颗母亲的心?并且还有一份对未来的指望?――这在他看来实在是个重大利好!
――因为他觉得性格豁不出去或心里有牵挂,一般就不容易成为亡命徒,――而怀有消,――则更是阻止一个人陷入报复不能自拔的最好武器!
因此他立刻开始费尽心机的演戏,借用自己的女儿来引起她对她亲生女儿的关注,――然后又看着那个女人的反应,继续大谈怎么管教孩子,现在管教好孩子将来收益有多大,怎么使没本事的女儿,通过什么手段也可能能得到好生活等等等等之类的家常话题――他消试一试看有没可能引导的那个女人的关注点,能从报复云宝这件事转移开一些儿,回到关注建设她自己新生活的轨道上――,如果能这样――,他觉得,那真是双赢,对云宝好,对她自己更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
】
想到这儿,郭小峰摇摇头,望着前面的阑珊夜色,又回想起了云宝的那些嘲讽与刻爆很奇怪,那是相当难听的,但真的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的难堪,不知道是不是类似的发作他经历了四五次的缘故,什么都怕熟儿,难听话听多了刺激性也减少,有些麻木了――所以此刻贯穿他头脑的还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云宝不能多少克制一下?
――也许答案是:这就是她的性格!所以决定了她的行为,――就像他们之间,她的性格导致对――对于她仿佛一顶救灾帐篷的他――尽管非常不满意,但又总拖延循环在依赖和厌烦之间
厌烦他可以理解,郭小峰淡漠地想:长期住帐篷,肯定是个痛苦事儿,谁都难以忍受,――不过,理解归理解,但现在,不管她再多叫屈,他也不会歉意了,――因为他并没有逼她一直在自己这顶破帐篷里受苦的
当然,该认的责任他还会认!――但说来说去也就是最初女儿的不懂事和他的轻率是他们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女儿不懂事,他当爸爸的肯定有责任,更何况逼得女儿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也为他的缘故他当爸爸的该承担只是时光不能倒流,――只能另作补偿,或者就像法律那样,做些实际补偿了,――对,实际补偿,按法律标准,做简单而明确的实际补偿!
想到这儿,郭小峰突然觉得心里一松,接着又是懊悔,――是呀!实际补偿是多么简单的事,当初怎么没想到?――搞得那么复杂,结果自取其辱!
不过这懊悔仅仅一闪而过,――因为他从不喜欢沉浸在懊悔里,――所以,接下来他又恢复了平静,开始再思索一下自己的新念头,越想越满意,满意到甚至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四下看看,迫不及待的想向家驶去了……
《寂寞杀心》中 十七(下)
打开房门,云宝已经出现到了玄关处――
“对不起!”
片刻的沉默后,她低声说zxSm
“别这么说”
郭小峰一边低头换着拖鞋,一边一如刚才般温和的回答然后,他又抬起头笑了笑,继续解释道:
“――因为凭心而论,今天的事儿我的责任更大,真的,因为毕竟这事儿和你有关,我是应该先和你谈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再做决定处理的,但我却擅做主张,所以要说对不起,应该我先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云宝,我让你在你后娘面前丢脸了!”
云宝抬起头,看了看郭小峰那张平和的看不出任何内容的神情,咬了一下嘴唇.:
“对不起,”她再次说道:“我一看见那个老巫婆就控制不住情绪,真的,我不能忍受看到她对着我有一点点得意的表情,还有她女儿,给我打电话,口气是那么得意,那么明显的要看我笑话,――所以我才那么失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伤你,我以后不会了”
郭小峰挥了挥手,走到餐台前率先坐下说――
“好了,我们还是先别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坐,云宝,你也坐下来,现在我们还是先谈谈更重要更实际的问题比较好,――眼下的事实是,情况已经发生到这一步了,我有错,但后悔没有用,――不过刚才我听你的意思主要是生气我丢了你的面子,这我觉得还好,我觉得我可以弥补的超过你的需要,云宝,你看是不是我再找到你后娘,彻底更正一下今天给她造成的误会,――我相信这个我能做到”
云宝慢慢的走了过来,望着安详的仿佛在探讨一个于己无关问题的郭小峰,沉默片刻,也慢慢坐了下来,再次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郭小峰却没有放松,静静地追问: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不用再去解释的意思吗?”
云宝偏过了脸,没有回答
沉默几分钟,郭小峰再次主动开口了:
“云宝,你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权衡,――如果是这样,那我想把今天我为什么在你后娘面前丢你脸面的理由――,哦――,不,不能说是理由,只能说我个人的刚才一度的想法,现在再给你解释一下,――不全是为自己辩解,也是消你听完后,再权衡的时候多权衡一个方面”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微含自嘲的笑了一下:
“――唉――,说起来人不服老不行,年轻人总是锐气强,要尊严,要面子,――我过去也是如此,――可惜现在不知不觉不仅人老了,胆子也不知不觉变小到了没出息的程度,想什么事儿都很畏缩,畏缩成了本能,今天的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比如说今天,你后娘辗转托人要跟我见面,一见面,没想到她还找到同盟军,可内容居然就是为诉说诉说你的不是?!或者揭露你吧?――当时我就想,肯定是因为一再不能从你这里找到便宜,所以让你后娘对你嫉恨到半神经的程度了,要不然干嘛要干这种花钱费事搭人情她自己却得不到一点儿实际利益的事儿呢?――而我觉得,一般一个人到了这种程度,恐怕都是恨的比较厉害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刻意汀了,仿佛是给云宝琢磨或反驳的时间――
云宝依然低着头,没有回答,――片刻,郭小峰又继续说道:
“――另外,印证我这个观点的,还有她们上午的行为,上午的给我发了短信,我回了信之后,马上就迫不接待表示要见我,显然已经很急躁了――那时我就有些奇怪,因为我是个刑警,见得血案比一般人都多,有机会知道很多心思狭隘的人,在走向绝境之后,性情能演变到多疯狂残忍的程度――而最糟糕的是,――杀人不比救人,太容易了,很多一辈子干什么都不成的笨蛋,在最后发疯时的杀人放火倒常常能成功?!――这也是当时应了约的原因,也是后来在谈话中为什么顺着你后娘的意思说话的原因,――为的是我想,反正我们已经分开了,她又这么迫不及待渴望得到结果,那何不就势让她觉得没白费劲儿呢?――因为一般人都是这样,凡费力干点事儿,能有点儿结果总会更高兴的;要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有的人吧,会气馁,索性放弃;有的人可不是,拧劲儿上来了,就会更疯狂――云宝,我不是反对一个人要尊严,更不反对一个人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利,但如果捍卫到了开始转而准备把别人拖入不该承受的灾难中,或者准备象猫戏老鼠那样慢慢捉弄人家,我觉得就过分了,――当然,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不能勉强――可有一点我想说,你不站在对方的角度想,就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想,想一想生命是不是很脆弱?死掉或者变成残疾是不是很容易?――然后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一点点儿道理?――考虑考虑为了嘴上的英雄感而无限制的挑衅别人的自尊心和承受极限,最终很可能将自己也推到不可测的危险境地值不值――”
云宝抬起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但郭小峰又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我刚才说了,我现在解释这些不全是为自己今天擅自的行为辩解,还是想给你增加一个衡量的角度,――现在,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然后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决定?如果还是觉得窝囊,那我们再探讨一下,看看我怎么做来弥补比较好,我想这个问题不大,因为不过是面子嘛,还是不难找回来的”
这次云宝没有再道歉,咬着下唇,审视起郭小峰的神情来
又毫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郭小峰突然又淡淡一笑:
“不用了是吗?――如果这样,那我必须说我很高兴你现在能这么想,因为我想你后娘已经很嫉恨你了,只是嫉恨的是下意识的贬低你,要不然多少有些脑子,也不可能相信我能甩了你对不对?――如果非得让她明白事实,很可能激得她更加嫉恨你,那没准儿你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干嘛不让她就这么想呢?――如果她能因此心平气和些,不再理你,不比她一直耿耿于怀总想伺机报复好?――比如万一等你和一个合心合意的男朋友恋爱时,她又这么做,那不更麻烦?”
说到这儿,郭小峰站了起来――
“好了――”
“――好什么?”云宝打断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如果你生气我今天让你当众丢脸,你直说好了,说这些漂亮话干什么?”
郭小峰的笑容消失了,平静地说道:
“说这些当然是解释我为什么不征求你的意见就在你后娘面前丢你脸面的缘故,我做错在前,自然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就算事后弥补不了,做一些解释也是必须的”
又咬了一下嘴唇,云宝才又勉强一副忍气吞声的表情说:
“对不起,我知道我今天很过分,但那都是赌气的话,因为我一见那个老巫婆就失控――,这谁都知道,――对!我知道了――”
说到这儿,云宝仿佛此时才彻底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叫了起来:
“――这是个圈套!圈套!她们故意的,那个老巫婆是故意的,故意约好你后,就让她女儿给我打电话,添油加醋的激我!――对!就是这样,这一定就是那老巫婆早就计划好的!――小峰,这是她们设计的圈套!”
――圈套?
看着对面云宝恍然大悟的样子,――郭小峰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轻蔑,――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刚才干什么了?不觉得太迟钝了吗?――你的聪明劲儿呢?当初设计别人的聪明劲儿呢?――该不是因为都用在设计别人身上了,因此剩不下一点儿脑子去意识到人家一样会设圈套设计自己吧?
“――小峰,她们是故意的,故意激我的!”云宝又激动的说,越发愤怒
“是吗?”郭小峰说,略去轻蔑,神情淡漠:“不过所幸,无论是不是圈套,对我们都没什么影响――”
“――怎么会没影响?当然有影响!――她们就是要激我发怒,因为她们知道我一见那个老巫婆就失控,而且见不得任何和她站到一边的人,我,我,我就会赌气,就会说出不是我想说的话!――”
冷冷地望着激动的云宝,郭小峰暗暗冷笑一声――
一见那个老巫婆就失控?就会赌气?就会说出不是她想说的话?――那请问你刚才在说那些话时你后娘还在吗?――好,就算气愤在延续,所以今天说这些还算是赌气!――但以前呢?以前在家里的那几次冲着他大发作,说的那些和今天内容相类的刻爆那无尽的委屈态度?――有你后娘吗?――也能解释成赌气吗?
如果说有气,也不是赌气,而是生气吧?――生气她自己怎么这么不幸?居然和他这么一个比她大了近二十岁的男人有了关系?――不甘之下,才会这么控制不住的三天两头提醒他吧?――而他,是怎么做,且不说不能弥补她的痛苦,甚至不能使她把所有的怨恨只集中在自己身上?!――还是依然继续怨恨女儿把她带到了他这个火坑,而且还要向全世界宣告!宣告她的无奈!被迫!宣告一切都是因为女儿像个可怜虫那样求了她!
这最后的回忆突然将郭小峰一直压在心底的怒火激了上来!
――是的,不仅要说,还一定要向全世界宣告!――就为他这个爸爸太差劲儿了,所以就这样带累女儿受尽羞辱,羞辱,对,女儿真是受尽羞辱,当初为了怕他这个爸爸太委屈而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求人,后来又为他这个爸爸太差劲儿而被人几次嘲讽羞辱,直到羞辱到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爸爸,可他这个爸爸回报给女儿的是什么?――反复的嘲讽羞辱最后撂到不相干的人面前的羞辱与嘲讽!
又努力的咽了口唾沫,郭小峰才咽下了那突然烧到喉咙口的怒火,――因为他不想再丢脸了,他已经丢够脸了,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丢了女儿的脸!――所以他不能再丢脸了,在别人不给他脸面之后,自己再丢一回自己的脸了!
又使劲儿咽了口唾沫,郭小峰终于感到又平静了许多,然后冷冷地开口了:
“别再提这些了――,我刚说了,所幸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云宝急了:
“――怎么会没影响?你这种态度就是影响!――你要知道我是上当的!”
“――别再提那些了!我说了对我们没影响,因为我们早决定分开了,――现在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所以如果你确定不需要我找你后娘申明事情原委,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时间不早了,我想去休息,云宝你该准备什么就去准备吧”
“你!――”
云宝被噎了一下,接着,她有些恼火地点点头:
“好,你非要这么说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要准备上床休息,我今天本来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昨晚在茶室睡了一夜,腰都睡疼了,一会儿上床你得帮我揉揉――”
“云宝!”
“怎么?不那么大度了,要说真话了?――生气就直说好了,不就是我今天在你老相好面前丢了你的脸吗?”
“不要扯别人!”
“扯她?我没打算扯她,不是她串通我后娘,还有那个整天小算计的老女人来一起害我,我会扯她?――哼!――没准儿这圈套就是她们三个一起设计出来的,她那么奸!――”
“――够了!她没有串通你后娘――”
“――没有,没有她怎么在那里?她在哪儿干什么?不是巧遇吧?――要是巧遇那可就怪了,为什么那个老巫婆不在场的宝贝女儿会知道呢?还能打电话通知了我?”
“这根本是不相干的事情”
“不相干?不相干她这么起劲儿做这件事干什么?”
“那你应该反思反思你自己!”
“我自己?对!我是该反思,刚才我就应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别以为勾结那个老巫婆就能如愿以偿!哼!越勾结越别想!哼!想赶走我再跑回来当女主人是吧?――那我就偏不让她如意,我要告诉她,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儿永远轮不到她,她要等得及,就在我后面慢慢排,要是等不及,那就再花钱去买个小白脸先过瘾,或者找人杀了我!”
“云宝!”
“怎么?说的你心疼了?心疼也白搭,我偏要说,谁叫她勾结那个老巫婆呢?想阴着害我?哼!我说了,越害我我就越不让她如意!”
郭小峰强迫自己退一下――,扯远了!他提醒自己然后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又突然奇怪想起了木兰曾洋洋得意地向他宣称的她的研究成果:――女人总是一高兴或者一生气,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没想到居然就有了例子?!――此刻的云宝就正在证明这一点!――真是可怕,幸亏要分手了
定了定神,他把话题拉了回来:
“云宝,不要扯不相干的人了,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探讨这个话题,你要知道你我的事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云宝反问一句,然后点点头:“那我们就没什么事了,现在上床休息吧”
郭小峰皱起了眉头:
“云宝,别忘了我们早就决定分开了,而且是你说的,早就说了”
“对,”云宝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是早就说过,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云宝,不要再赌气了”
“我没赌气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决定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因为我现在发现你对我很好,所以决定以后不再计较你了”
――以后不再计较他了?
郭小峰感到一阵可笑,――她说什么?决定和他好好过日子?――说的多么宽宏?!――可是真奇怪,凭什么她认为他俩之间一切的决定权都在她?还那么理直气壮?!――就是因为他比她大了近二十岁吗?因此她就觉得她优秀到了如同一个女王;――而他,就是一个一辈子就是为得到她青睐而活着的臣民?
他感到好笑,也感到一阵厌烦,更感到一阵无聊
但这他并没有直说出来,因为他已不习惯为无谓的事而这么刻薄的讽刺别人了,所以习惯性的回答――
“是吗?你觉得我对你很好?不错,就是因为对你好,我才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分开,那样你能更幸福”
但云宝仅仅对此回应一个讥讽的笑容:
“哦?消我离开是为我好?既然郭小峰你这么说,那你得给我说说,我也听听怎么离开你我就能更幸杆?”
望着对面射来的讥嘲目光――
郭小峰想:显然云宝不信他曾经的善意,――但那是真的,一直都是真的,从曾经一点点灰掉了心,直到今天云宝跑过去大发脾气前,――在这一段内心虽然渐渐不再喜欢她,却还愿意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的时光里
而且,不仅是真的,他还曾打算在这个矛盾缓解后,再好好跟她谈谈他的一些如何对待她后娘的想法和主张
――但现在,他突然感到一阵滑稽:你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谈那些呢?――想想都可笑!
所以,郭小峰突然又觉得,云宝确实不信的对,因为现在他要分手的理由确实变了,变得简单明确:――他对她不仅再也没有一点点儿感情,而且已经厌烦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
“干嘛不说了?我还想听听怎么个对我好法儿呢”云宝又讥讽地说了一句
郭小峰张张口,才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语言困境,前面客气的虚伪表达已不知不觉将他自己陷入了不能再直白说――“我恼火,所以让你离开!”――的话了
这使他忽然又想起云宝曾讽刺他的话――“我看你是虚伪时间太长了,所以已经不会直接说出心里话了,想说什么,是非要先装装好人,绕个弯子才行!”
――看来确实如此!――他掉到了自己挖的一个坑里
但是――,望着云宝那明知故问,洋洋得意的涅,这突然的语结突然使郭小峰又爆发出一阵难以忍受的厌烦:――什么人呐?明明是因为尊重你的尊严才做的婉转表达,却非要当成虚伪?!――是不是不听难听话不好受?――那好,想听难听话还不容易,当别人都不会说吗?
现在我就说给你听――
郭小峰又张开了嘴,但就在那一霎,他却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有件事需要处理,――他自己刚才在路上产生的――要替女儿补偿的――决定!
现在这件事还没有准备,要是索性撕破脸,也应该两件事一起做完,再把话说绝比较好?!
因此这句到了嘴边的难听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片刻,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他又平静的说道:
“好,我给你解释”
说完,他转身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说:
“你跟我到书房,我给你看样东西”
云宝有些困惑地仰起脸,迟疑片刻,她跟了上去
郭小峰打开了电脑,又打开了一个文件,然后,就在她有些狐疑的时候,听到了他平静的声音:
“这就是解释,这个案子就是解释”
云宝越发狐疑,但还是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标题:
“寂―寞―杀―心?”
“对,就是这个案子,就是这个叫《寂寞杀心》的案子――”
《寂寞杀心》下篇 序
下篇
序
下午六点多钟,保安老黄按惯例背着手迈着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遛弯儿的步伐在小区里晃悠了一圈,直到小区门口,脚步退一下,又歪着脑袋仿佛深思了片刻,接着就迈着与原来步伐相同的节奏向小区外遛了过去
每天这个时候的“巡逻”,他总是习惯小区里转完一圈后,再在门口小转一圈,如果你真问他为什么?――他并不能说上来,至少面对警察询问时,他是这个样子的zee
门口如以往一样,充满了并非吵架的吵吵嚷嚷,因为此刻门口充满了下班回来的人们,小贩们便不失时机地聚集在这里贩卖着他们的各色货物,就在一片招呼买卖,叫嚷让路的熙攘中,老黄看见袁建设从奥迪车中走了下来,满脸谦恭的笑,一直笑着,直到车门关上了,还在对着副驾驶位置说着什么,――甚至车调了头,并且开的看不见了,――袁建设还半驼着背,咧着嘴向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笑着
一定是搭领导的车回来的!――老黄这么判断,――光看他笑那样就知道(奴颜婢膝!事后他对我的询问就是用的这个形容词)
然后,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老黄习惯地又瞟了一眼袁建设,那时的袁建设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背也挺了一些,说驼不驼,说直不直地站在那里,恢复了惯常那种疲惫麻木的涅
他们并没有交谈,因为从来都不交谈,虽然他们彼此一定看着面熟,或者说成认识也可以,――因为他们中一个是干了好几年的门卫,另外一个,则是在这个小区住了七八年的住户
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也可以说完全不认识,老黄能知道这个五十岁上下,矮胖敦实,脸上写满岁月风霜,总带着疲惫麻木神情的男人叫袁建设,也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负责的保安或门卫,因此认识了这个有着十二栋3个单元8层楼房,混杂着回迁住户和商品房住户的小区里的全部住户
――事实上,绝大部分住户他都不认识
对此,老黄理直气壮地告诉警察:――因为没可能认识,小区太大了,而且人来人往,有租的有住的,有搬来的,有又搬走的,有送水的有卖报的,反正杂七杂八,怎么可能都认识?
之所以他能认出袁建设叫袁建设,是因为他老婆认识袁建设的老婆,而他老婆认识袁建设的老婆,是因为他们各自有一个同岁的儿子和女儿,曾经又在同一个中学的同一个年级上学,――因此一度,当两个女人发现两人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后,友善的交谈过
不过,交谈并没有形成友谊,因为据老黄转述曾经的交谈经历是:
当老黄老婆热心的告诉袁建设老婆他家里的情况:比如他们是这里的回迁住户,他们很感谢这次拆迁,因为不仅住上了楼房,而且一直没有稳定职业的老黄,还到了开发商办的物业公司里做了一名保安,公司还给办了各种保险,这样将来就不愁了,他们感到很满意等等吧
没想到袁建设的老婆听完,立刻带着自得告诉她:她老公是一个大厂住某地办事处的经理,收入好,原来住的也不错,但为了改善生活条件,于是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
这就使老黄老婆微不高兴,为隐隐觉得对方口气中透出个炫耀劲儿
但接下去听着就更不痛快了,――因为袁建设老婆说完这些之后,又抱怨说开发商应该把商品房和回迁房分开,――现在弄得这个小区的住户特别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什么什么样儿的人都有?――不就是说他们回迁户穷吗?因此素质低,不配跟他们当邻居(这是老黄在介绍情况时对我说的原话)
老黄老婆当然对听到这样的话不会高兴,老黄当然对此也不会高兴,据他说,他当即就告诉老婆:
“别理那个女人,瞧她那样儿,又低又干又瘦,跟块儿老咸菜似的,癞蛤蟆不照镜子!嫌这儿不好,这儿是不好,可有好地方呀,高档社区多得是,再去买呀?回迁户怎么啦?少花钱住一样的房,她老公是经理不也一样得住这儿?”
“可不?听说他们还是分期付款呢!”他老婆这么回答
“看看,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几乎不欠债了”
这些分析使他老婆也高兴起来了,他们虽然都很有自尊,但也都是很能想得开的人,因此不快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再之后,两个女人就疏远了,仅仅保持着见面点头的程度,自然也再没有进一步交流双方的家庭信息,于是,老黄对袁建设一家的内部了解也仅止于此
如果说还有两点了解,则是非那两个女人直接交流获得的信息
这两个信息分别是:
一,袁建设的儿子只有寒暑假才能看见,已经有三四年了,据说好像去外地一个极不怎么样的大学念书去了对此老黄的结论是:袁建设老婆当初说儿子学习多么多么好的话,――纯属吹牛!
二袁建设总是大概一个月或更长时间才回家一次,住上几天就又走了――这个原因,当然就是他工作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他就不清楚了,不过因为以上种种因素吧,使老黄每次看见袁建设,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对他那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的面容暗暗品评一番,最后的结论是:虽然是个什么经理,但就他那糟心相看,不比自己强!
不过他的想法总是到此而止,――然后注意力就转向其他方面了
那天也是一样,他继续在门口转悠着,一切一如既往,所有火星般的吵嚷都没有酿成爆炸般的骂街,依然是由熙攘又渐渐恢复到相对安静,毫无任何异动
于是按惯例晃悠完的他,又带着说不上满足还是遗憾的心情,回到了值班室,准备按惯例吃吃晚饭,接着再按惯例看看电视,看完电视后再按惯例洗洗就去睡觉,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然,天天也是这么过去――
不过,这一天惯例被打破了,很快他就会发现,他们这个小区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变”,――一件非常残酷的谋杀案!
而“惊变”的处所,就是他无意中看了两眼的袁建设的家,――死者,就是他看不惯的那个女人,袁建设的老婆――王秀英!
《寂寞杀心》下篇 一
一
这是我第一次,消也是最后一次到案发现场
这一次其实我是主动要求的,因为实在受不了小秦和小胡整天对我的嘲讽和攻击,为了给吃素的人争口气,我于是向郭队申请,郭队当时听完很高兴,还大大表扬了我几句Hxm
当时我很受鼓舞,为了做得好一些,还连夜看了几个郭队以前的办案资料,越看越觉得信心十足,不知道是不是表现出来了,反正看得小胡和小秦一时都不敢象以前那样笑话我了,虽然他们嘴里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说我是不下水的“游泳健将”!
我当时没还嘴,只是暗憋了口气,准备到时候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但是,当我一踏进现超看到死者王秀英倒在床上的那副场景,一床血污,上衣还被胡乱堆卷到胸脖子处,祼露的上身是一片血糊糊的,她的下衣也被脱到脚踝骨处,最恐怖的是,她的下身被凶手破坏的不成样子,*被塞入了一个类似鞋刷子的东西,在旁边的还有一个脱落了一半全是血污和分泌物的牙刷?!――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散发着古怪的味道,血腥混合着陈霉?
总而言之,在看到那一切的场景后,我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恶心,虽然我还努力想保持镇静,想站在哪儿继续看得更清楚些,――但不知怎么,等我又很清醒的回过神儿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个充满血腥气卧室的外面了,――嘴里还正不自觉的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那一会儿我又觉得有点儿难堪,意识到自己还是应该再转身回去,――但不知为什么心动了,腿却没有动?
――其实我在照片上看到过很多案发现场的,(不过后来据郭队说,我看到偏于血腥的现场照片时,也是飞速的拿开不看的只是我自己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但有一点儿可以确定,真的现场和照片差别实在太大了,除了那种活生生死亡感觉的差别,――还有气味儿,氛围,――哎呀,真的是天差地别!――反正最终吧,我只是站在外面左看右看,没有转身回去
我看到的这一间屋子是这套房子的客厅,也相当凌乱,可似乎并不全因为是被凶手翻检导致的凌乱,而是原本家里的杂物就那么一堆一放的,现在又被凶手翻检了几下,形成了一种加诸起来的乱,――另外,不知道是不是窗户小采光不好的缘故,或者是家具陈旧的因素,――反正整个房间还说不出来的沉闷
正在这时,我看到同事小冯带着报案人袁建设走了进来,刚一进来,那个家伙儿的两条腿似乎就开始抖了,接着他两步走到沙发前仿佛脚软似的秃噜了下来,似乎想稳定支撑一下,接着,才又抬起一张圆的有些像挂钟的脸,用带着惊恐和茫然的眼神儿望着小冯
显然想问话的小冯看了看报案人,可刚张开口,报案人却先开口了:
“能,能,能喝点水吗?”
又看了看袁建设,小冯点了点头
接着,袁建设似乎想起身倒水(从他抬胳膊的动作倾向看),不过却一直坐着,我猜他可能比我还不如,有些站不起来了
我想过去帮他一下,刚一抬脚,就听到身后传来郭队的声音:
“肖素――”
我扭回身,发现郭队不知何时也出来了,他的目光正投射在袁建设身上,嘴里却不耽误地对我吩咐:
“你去物业问一下小区监控录像的情况,我刚进来时,看见楼道门口有监控探头,你去问问是不是正常运转的”
“好”我立刻答应,很高兴可以有个合理的理由离开这里
物业的回答令人愉快,因为反复丢自行车的缘故,所以在半年前在每一栋楼的大门处都安装上了监控探头,目前运行良好,而且保存了最近3个月的监控录像资料
我很愉快跑了回来,在走廊里看到不知何时出来的小秦正和郭队谈论案情
“我想――”小秦说:“我们恐怕要好好和死者的丈夫谈一谈”
“当然”郭队回答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似乎谈不成什么”
略沉思片刻,郭队说:
“那就稍等一等,然后先问他一些简单的情况,至于其余的,我们掌握更多的情况再问吧”
“好,”小秦回答,然后他又说道:“不过郭队,你觉不觉得死者丈夫反应似乎有些过分强烈了吗?”
这时郭队看见了我,我连忙把物业了解的情况告诉他
郭队显得很高兴:
“好我最怕这种小区监控探头是‘聋子的耳朵’,――没想到还不错,好,这样,肖素,你现在去物业把从大前天到今天这会儿的录像资料直接拿回队里,等我们回去看――还有你小秦,我们先不探讨案情,你去物业门卫那里做一些外围调查”
于是我和小秦一起离开了这个看起来老式的火柴盒类型的八层楼房
“你是不是怀疑死者丈夫?”我边走边随口问小秦
小秦点点头
“可他不是凶手”我说
“是吗,你怎么知道?”小秦反问,然后口气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嗯――,”他拖着长腔说:“我猜猜,是不是昨天打坐念经念的遍数比较多,终于念的观音菩萨都听见了,刚才突然给你附耳传了真言?”
我本以为小秦顶多会顺着问我为什么,没想到居然这么说?――我感到很气愤!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秦回答,继续挖苦我:“意思是说有‘游泳健将’刚下水就跑上岸了”
“胡说,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干嘛刚进屋就转身出去了?”
“你们都在忙,我Сhā不上手,我想了解一些其他情况”
“哎呀,原来是这样翱那肖侦探,你了解到什么其他重要情况了吗?”
我被噎住了
“噢?没话说了?所以嘛,你就别嘴硬了,当别人都看不出来?我告诉你,不是看出你真是吃素的,郭队会出来让你去物业?现在又让你回去了?――那是给你个台阶,免得显得你太没用,白来一趟知不知道?”
我当时又羞又气,又无话可说,只好换个话题反驳:
“那又怎么样?跑上岸我也知道死者的丈夫不是凶手!”
“这我信,要不我说观世音菩萨给你醍醐灌顶了嘛!”
“对,就是给我灌顶了,”我大声回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死者丈夫不是凶手!”
这回,也许看我回答的太过坚决,小秦不笑了,终于比较认真的问:
“为什么?你发现了什么?还是刚才在物业听到了什么?”
考虑到刚才小秦对我的嘲笑,我决定不告诉他原因
“什么也没听到”
小秦有点儿急了:
“喂――,玩笑归玩笑,如果有什么发现你一定得说出来,这可是牵扯案子,你可不能因为给我赌气而故意瞒着什么”
“我什么也没瞒,这点儿道理还不用你给我讲”我回答说:“但我就是知道他不是凶手,如果你不信,我们打个赌,赌一顿饭”
小秦越发狐疑起来,这个表情让我高兴了一些,同时也临时决定不马上回去了,和他一起做一些外围调查,因为虽然我不敢看现超但做走访还没问题,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了解案情,也算一直参与破案了,否则就这么走的话,非得被他和小胡笑话我一辈子不行
于是,在我办完郭队安排的工作后,开始和小秦一起去做调查,第一个问的就是那时正值班的门卫老黄,于是我们了解了一些前面我写的那些情况,这让我感到有些意思了,开始觉得就算我不看现超通过这些外围了解,没准儿也能照样也能发现凶手,――毕竟有法医,他们会提供现场最好最权威的分析资料,那难道不比我自己去看还好吗?
我越想越高兴,开始觉得没准儿我能比小秦还快的发现凶手呢,因为他了解的我也能了解,――而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寂寞杀心》下篇 二
二
然而我的秘密武器还没进一步发挥作用,就失去了!
那是因为当晚大家从现场回队里后,大家坐在一起做简单的案情分析Hxe
“你们怎么看?”郭队问
小冯率先回答:
“从现场看,似乎像入室抢劫杀人,因为现场被翻得很乱,非常明显凶手曾做了仔细的搜寻,另外,我还倾向于凶手是个性心理变态者,刚才我问了一下小史,他说根据初步观察,他认为死者死亡大约已经有24小时以上了,真正的死因应该是被勒死的,胸前的那些刀伤应该属于死后伤,另外,那些性侵也应该是被害者被杀害后的行为”
郭队点点头,又左右看看问:
“还有其他看法吗?”
小秦开口了:
“可我觉得也有些像熟人作案死者家的大门没有被撬的痕迹,可他们家的大门是那种双层防盗门,外面一层的上半部是镂空的,主人完全可以不完全打开外门而看到外面是谁,一般情况下,陌生人很难通过敲门的方式骗开房门”
“理论上如此,”小冯反驳说:“但长期平静的生活会降低人们的警惕性,有时犯罪嫌疑人不定怎么一说,什么查电表的送水的,房主就能稀里糊涂的把门打开了,这种先例也不少”
“那倒也是”小秦承认,虽然脸上依然犹犹豫豫的
“不过你说的可能性也很大”刚才反驳小秦的小冯自己又折回来说:“熟人作案也会制造陌生人抢劫杀人的现超拜很多侦探小说电影电视剧所赐,现在人们的脑筋都聪明了许多,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什么指纹艾DNA艾都知道别留下,知道要制造假象,――总之他们长了很大的脑筋,给我们则添了很大的麻烦”
我们都笑了,笑声中小秦追问郭队:
“郭队,你觉得呢?”
郭队笑了笑: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确定的观点,但要说我目前的感觉,也倾向于熟人作案,不过这个‘熟人’,不仅指特别熟的朋友,也包括那种‘脸熟’的熟人,什么保安呐,卖菜的,送水的全都算”
“为什么?”小冯立刻问,小冯和队里很多同事一样,狂热崇拜郭队,郭队说句什么都要追着问
“因为如果是纯粹的陌生人骗开了门,”郭队回答:“――常理凶手应该一进门立刻制住受害人,而受害人一般会挣扎反抗,那么客厅应该留下一些搏击过的痕迹,――但从现场看,虽然客厅也被翻动的很乱,可凶手和死者发生搏击的地方应该还是在死者的卧室,而不是客厅――反过来,如果是所谓的‘熟人’,受害人更不防备,完全可能撇下凶手自己去卧室拿什么东西,然后被尾随而入的凶手攻击”
会场沉默了片刻,大家都在消化郭队的推测,但郭队自己却又摇摇头,说道:
“――不过――,我刚才的说法也只是一种比较多的情形,事实上,也完全可能是纯陌生人作案,――一是如果控制的好,纯粹的陌生人也完全可能做到这一点,很多人一遇事胆子会变得非超失去了反抗能力,只会乖乖地配合凶手,所以客厅没发生搏击也不是不可能――二是有些人非常没有警惕性,对纯陌生人也不防备――三是虽然目前现场显示凶手是一个人,原则上一般很难完全控制受害人,但死者王秀英身材很瘦鞋所以可能反抗能力特别差,因而被制住而无法反抗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说到这儿,郭队又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目前就定出侦破方向的条件还不具备,等明天报案人袁建设清点一下他家有什么损失,或看他有什么发现,再等法医那边的结果,到时候再综合分析判断吧”
“说到袁建设――”小冯又说道:“我觉得这个家伙儿有点儿可疑,他胆子显得也太小了,刚报案时还正常,后来吓得连屋里都坐不住了再说,老婆死了,一般老公嫌疑最大所以刚才我很审了他一下,结果他结结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紧张的厉害”
一听小冯这么说,
我忍不住Сhā嘴说:
“我觉得袁建设的反应很正常,刚打开门进家,发现出现那么大的意外,本能的跑出去报案,等警察来了,他的精神也稳定了,然后开始害怕,这有什么奇怪?――很多人的恐惧都有滞后的状态――我觉得袁建设不会杀人,他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动手?”
小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这话恐怕太天真了吧,我们见过多少咋看起来很胆鞋但依然是杀人凶手的家伙儿?光看一个人显得害怕,你怎么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这次没等我开口,小秦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肖素说的有道理”
“为什么?”
“因为――”小秦回答,然后口气变得特别阴阳怪气:“肖素比我们有发言权,对于――怕――这个字”
所有的人都大笑起来
“噢噢,”小冯做恍然大悟状,然后也跟着嘲笑着说:“原来如此呀――,那我下次得问问袁建设,问他吃不吃素,要是也吃素,我就一定排除他”
其他人又是一阵大笑,弄得我又羞又气
“好了好了”郭队笑着打圆场说:“天下无绝对事,胆大胆小不重要,关键是对破案有帮助肖素提供一种观点也是很好的,小秦小冯你们也不要总以自己的心态去推测凶手的反应,那肯定有误差,――因为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显得害怕确实不一定就准定是做贼心虚,很可能就是常人的恐惧感,要知道比较血腥的死亡现场不是谁第一次看都能承受得了的”
但小秦却不服的耸耸肩:
“是,但也不能由此就得出害怕的人就不敢做凶手吧”
“那当然”郭队回答:“这是很微妙的反应,能指向无数种可能性,很多恐惧就是来自做贼心虚,你们怀疑也不错――不过要想确定是不是袁建设动手杀人,不需要看他的面相,看监控录像更容易,我们已经可以初步确定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已有一天了,那只要查相关时间他有没有回来,就可以确定他是不是有杀人的可能,毕竟他不可能飞进来的”
“是嘛!”小秦说道:“我也觉得光看看样子说明不了什么,可人家肖素就板上钉钉地给我打赌,――袁建设不是凶手!――还赌一顿饭,你说人家把握大不大?”
这句话大概使郭队产生了好奇――
“哦?是吗?”郭队转过脸问我:“――肖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就因为感觉袁建设害怕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迟疑地不知该不该回答但我的犹豫引起了小秦的好奇,他又立刻开始告我的刁状:
“郭队,我当时就这么问她了,可她因为嫌我说了实话,恼羞成怒的不肯说,肖素,这可事涉破案,你可不能因为跟我打赌而不把听到的什么线索讲出来啊”
这下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我,而且变得很严肃,――没有办法,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
“没有什么线索,其实很简单,郭队,在你叫我去物业的时候,我看到你正看着袁建设,然后你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你那个表情好像就是不信这个男人敢下手杀人”
我话刚一落音,就感受到――诚实的代价!――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忍俊不禁的嗤笑声而郭队的脸,这次也掉了下来,然后板着脸追问一句:
“就这个原因?”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郭队显然很失望,半晌说道:
“肖素,你那是胡猜!”
我嘟嘟囔囔的没敢回答,心里并不太服,因为我敢说我判断的不错
接着,不知是不是郭队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又继续板着脸说道:
“还有,如果你真想学破案,头一样就必须把目光集中在嫌疑人身上,学会观察他们的反应,而不是看我是什么反应!那样你就是猜对了也没用,――除非你只是为打赌赢一把!”
我心里也很失望,倒不为挨训,或被同事笑话,反正他们也会笑话我,――而是为自己失去了一样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因为之前我已经偷偷的意识到,要想赢小秦,从郭队脸上找答案,远比从纷繁的线索中梳理出真相容易,而且可能对我也是唯一的方法
――这下可完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后在破这个案子期间,郭队让小胡跟着他,让我和小秦他们一起所以,非常不幸的,我也就真的没再看出什么先验的答案来――但对我此刻回忆这个案子倒是大有帮助,因为后来我的注意力不得不全部投放到案子上来――
《寂寞杀心》下篇 三
三
第二天上午,大家又到了王秀英家,因为尸体已然搬走,带有血迹的物证也拿走了,所以现场看起来不那么恐怖了
我觉得自己从容了很多
而袁建设似乎也已经从昨日的惊魂中恢复了些,虽然从他的眼底下还隐约看出惶恐Sg
郭队显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对他说话口气非常和蔼,仿佛拉家常似的:
“很多事想不到的”
袁建设低下了头
“对了,听说你是大概每一个来月才回家一次是吗?”
“是”袁建设闷声回答
“办事处每星期都休假不方便是吗?”
袁建设抬起头,依然闷声回答:
“是,这样攒到一块儿大家轮休比较好,不耽误工作”
“噢――,”郭队点点头,越发和气:“真是‘当差不自由’,对了,那每个月每个人哪几天轮休固定吗?”
“基本固定,但有时多少会有些出入,比如有谁临时出差,或者领导来视察,反正万一有什么事儿,该错开那就得错开”
“噢,那么你呢,你一般休哪几天?”
“我?我一般都是休月底”
“那这一次呢?是按正齿息还是错后了?”
“哦,错后了一天,我们领导来视察,我不能不陪着”
“视察了几天?”
“两天”
“哪两天呢?”
“前天和昨天”
“整整两天?”
“是”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领导说既然你要回来,索性跟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好了,我就搭领导的车回来了”
“嗯,这两天一直只有你陪你们领导吗?”
“不,还有我们经理,我们俩一起陪的”
“哦?你不是经理吗?”
“我是副经理”
“噢――,看来你们这个领导很重要,要正副经理一起陪”
袁建设庆角
“领导嘛!”
“你们一直一起陪了领导两天?”
“嗯”
“一直都没有离开?”
这次袁建设没有立刻回答,看了看郭队,犹豫一下说:
“除了前天上午一小会儿”
“是吗?那你去忙什么了?”
“去税务局了”
“噢,大概去了多长时间?一直在税务局吗?”
“两个来小时吧,一直在哪儿”
“那其他时间呢?都是和你们领导在一起吗?”
“嗯”
“好,你方便把你们领导和办事处的电话留给我们吗?”
袁建设点点头:
“好”
等记录下电话,郭队又问:
“你在这个办事处工作很久了吗?”
“嗯”
“有几年了?”
袁建设扬起脸,似乎算了一下
“是十四五年了”
“这么久?”
袁建设没回答
“一直都这么过着?”
“嗯”
“挺辛苦的艾不能和老婆孩子在一起”
“还好,几乎每月都能回来休息几天”
“平时没事儿打打电话联络感情?”
“老夫老妻了,有事打个电话,没事儿就算了”
“那么这一段儿打过电话吗?”
“哦,大前天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一声休假推迟两天”
“这么说家里一般都是你爱人管着?”
“嗯”
“老这么分居,老婆抱怨吗?”
“不”
“看来你爱人还蛮贤惠”
袁建设咧了一下嘴:
“习惯了,老夫老妻的,再说哪里都需要钱,过日子,孩子上学,她又下岗了,我在外面,补助高,而且――,怎么说呢,多少手头活便了些,要是在这儿,光我一人工资――”
说到这儿,袁建设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那孩子呢?孩子抱怨吗?”
“还好,他也习惯了,再说现在又在外面上大学了”
郭队笑了一下:
“看来你孩子也很懂事”
袁建设抬起头,嘴角第一次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
“是,小伟挺懂事的”
“哦?挺好挺好,他现在在哪儿上学?”
袁建设说了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大学名字
“几年级了?”
“嗯,差半年就毕业了”
“噢――,那挺好的,现在孩子学出来了,你也算要出头了”
袁建设笑容变得有些复杂了,目光有些茫然,然后摇摇头:
“只要他将来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就成了”
说到这儿,也许由儿子想到了眼前的情况,反正看起来袁建设整个人再次陷入说不出的困顿状态
郭队当然也意识到了,所以他很明白的提醒一句
“没办法,事实发生了,就必须接受”
袁建设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许久,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郭队继续说道:“案件发生了,就必须侦破,回到案子吧,你认为谁有可能会杀了你妻子?”
袁建设的头抬了起来,摇了摇
“你妻子有仇人吗?”
袁建设又摇了摇头
“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袁建设又摇了摇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袁建设沉默片刻说道:
“不知道”
“那么你爱人的家人呢?在本市吗?”
“我岳母岳父都过世了,有两个哥哥,但不在这里住”袁建设回答,然后说了一个外省的一个县城的名称
“哦,那你们平时走动吗?”
袁建设摇摇头:
“都忙,就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什么的”
“那你爱人平时忙些什么?”
袁建设的脸呈现出一阵茫然,半晌回答道:
“照顾家里”
“哦?那都有谁需要照顾?你父母吗?”
“不,我妈跟我姐赚哦――,以前小伟在家时都是她带孩子”
“那么现在呢?你儿子不是上大学三四年了?那她有没有参与新的活动?比如去公园锻炼?或者打打麻将?总之她现在主要忙什么?”
袁建设的脸又陷入茫然,然后又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她比较爱静,喜欢在家收拾收拾”
郭队左右看看这个显然很不整齐,也不干净,甚至算得上凌乱的家,然后点点头说道:
“好吧,那你现在你检查一下你们家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袁建设立刻温驯地起身开始在基本保持现场原貌的房间里查看起来
就在袁建设没有目的的东查西看的过程中,我发现郭队似乎对地上被凶手翻检出的衣服产生了兴趣,一直盯着看,我也赶紧跟着看了起来,但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些衣服很平常,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而且就扔在大衣柜的门口,我个人感觉,就是凶手想看看大衣柜里是不是有钱,所以随意地扒拣出来撂在那里的
想到这儿,我想,袁建设知不知道家里有钱,或者有多少现金可能都是问题,因为他总不在家,这念头使我忍不住抬头又看了袁建设一眼,但这一眼使我大吃一惊,因为在那一刻,袁建设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茫然和愚钝,目光盯着手中一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本子,表情是非常意外和吃惊――
《寂寞杀心》下篇 四
四
袁建设的表情当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我们顿时感到一阵兴奋,消能出现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你有什么发现吗?”郭队立刻走过去问m
袁建设显得一惊,接着却一下子合上了手中的本子,然后嘟囔着否认:
“不,不,不”
但郭队没有绅士的放弃,而是毫不客气的伸手去拿,可袁建设却本能地攥得更紧了这种抗拒的态度令我们一阵吃惊,这时,郭队似乎也来了拗劲儿,他不再硬拿,而是快速翻看了一点儿本子角,然后,他的手松开了,侧过头问袁建设:
“你爱人还写日记?”
这句话让我更意外了,在时下,不管是鸿雁传书还是倾诉心事,几乎都是选择发E-mail,网络聊天,上网发帖等等电子化的方式,――居然还有人在纸上一字一字的写日记,也太古典了吧?
袁建设的表情有些慌乱,先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半晌――,含糊的说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
那给我的感觉,――是之前他真不知道,但现在,含糊了――
又审视了袁建设片刻,郭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淡淡地说道:
“现在事涉命案,目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纯粹的陌生人入室抢劫杀人;另一种就是熟人作案,由于你长期不在家,你自己也说对你妻子的朋友,交际圈等等都不了解那我消你能尽快看看你爱人的日记,如果有什么可疑的线索,请尽快反应给我们”
袁建设点了点头
“还有,”郭队接着说:“有没有发现家里什么丢失昂贵财物?”
袁建设摇了摇头
“是没有还是没发现?”郭队盯着追问
袁建设迟疑地回答:
“没有吧?”
我们听得都很泄气
谋杀,一般总是有理由的!虽然根据我的了解,不需要特别充分的理由,但多少总还有一个理由,所以当我们面对一起凶案时,追查动机――了解一下这个人为什么会被杀害?――总是摆在第一位而王秀英以这样凄惨的方式被害,更是让人怀疑谋杀者的动机
可根据刚刚我和小秦初步走访的结果,――结论是这个死的很惨的人,听来听去也没有要遭此恶运的理由
当时我们消能找个熟悉王秀英的人了解,可并没找到,因为一走访才发现,这个小区建成较早,居民混杂,另外也许是物业费很低的缘故,所以物业管理也配合着松散到极点,除了负责粗糙管理一下卫生问题,好像其他也不做什么,――偌大的小区只有两个保安,或者叫门卫轮流值班看守大门而已
而小区里的居民似乎也总在来来回回的搬进搬出,或者出租,或者换了主人,没有什么老住户,本来楼房居民彼此之间都冷漠,这样一来,就更陌生了
而死者王秀英偏偏还是个一放到人堆儿里,立刻就找不到的那一类,有着合乎她年龄的平常,而且生前似乎还非常沉默寡言,至少在小区公共场合里,从没有高门亮嗓的嚷嚷过,反正除了那个门卫老黄对王秀英略有一点儿了解外,我们走访的其他人看了王秀英的照片,有相当多的人都表示不知道这个人,有些虽然表示知道了,但也仅仅会点点头说:
“噢――,是,有这么个人,她好像应该在这儿住”
仅此而已,――如果有人稍微补充一句,就是:
“看着怪本分”或“是个本分人”
接下来一般就描述不出来更多的形容了
――本分!――,一般是安全的代名词,――但看来本分的王秀英被杀了,而且以那样的方式被害
为此,我们本来寄消于她的丈夫袁建设,可他――,仿佛家里的“二大爷”,――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知道!
又沉思了片刻,郭队继续问道:
“袁经理,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取大笔现金的情况?”
袁建设报以他一贯的回答,――摇摇头
郭队也一如既往的带着一定要敲定的态度追问: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没有吧?”袁建设迟迟疑疑地回答:“现在没有花钱的地方”
“那你们家存折都由谁管理和保存?”
“我爱人”
“你平时从不过问?”
袁建设点点头
“知道在哪儿吗?”
袁建设点点头
“那你去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袁建设很顺从的起身,翻箱倒柜的从一堆有些肮脏的鞋盒子里中拿出一个很不起眼的鞋盒子,又从中拿出一个塑料包,包还封的很好,显然凶手根本没有找到这些,不过,当袁建设打开之后,他的表情印证了郭队的追问!
――原来在案发前三天的时候,死者王秀英取了三万块钱,而现在,家里并没有这三万块!
案子终于添了一个比较有价值的方向,――有了钱的因素,一个人被杀害就比较有理由了
“你不知道你爱人取这笔钱?”郭队立刻追问
袁建设摇摇头
“那就肯定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了是吗?”
袁建设点点头
“会不会是准备给你儿子寄过去?”郭队又提示着问
袁建设呆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会,不会一次寄这么多,而且快过年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不会这会儿要钱的”
想了一下,郭队接着追问:
“但也难免会有特殊情况是不是?平时你儿子要钱是找你还是他妈妈?”
“他妈妈,不过要用这么大笔钱之前会告诉我的”
“当然,但假定有紧急情况,而你马上又过几天就要回家的话,你爱人会不会先处理,然后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袁建设想了一下,点点头,认可了郭队的这个猜测,但略停片刻又迟疑地说了一句:
“也有这可能,不过从来没有过,而且前两天打电话时,她也没跟我说这回事儿”
听口气,袁建设显然觉得郭队的猜测并不符合他家的花钱习惯
郭队也听出来了――
“是吗?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请你尽快跟你儿子确定一下,另外,最好和所有可能的亲戚都联络一下,确定这笔钱有没有被他们借用,请尽快,因为没准儿这笔钱的下落就是本案最重要的线索”
袁建设点点头
“哦,对了,”郭队继续追问:“平时你们和儿子联络一般是电话?写信,还是用E-mail,或者用QQ或SN联络?”
“我是打电话,我爱人应该也是打电话,好像有时候也发邮件,因为小伟总是用邮件,年轻人都用电脑”
“这么说你爱人也会用电脑是吗?”
“是”
“用了几年了?”
“嗯,应该有些年了,最早给孩子学习用的,跟着会用了”
“哦?看来你爱人很重视你儿子的学习”
“嗯”
“噢,那你爱人用的精吗?”
袁建设的脸再次显得茫然起来,半晌说道:
“一般吧”
“那你呢?你用吗?”
“我?有时用用”
“这么说你们家电脑目前主要是你爱人用了?”
“是,主要跟儿子联系需要”
又沉思了片刻,郭队说道:
“好吧,关于钱的问题我请你尽快和你儿子极其你家亲戚核实一下,然后尽快给我们一个回信”
袁建设点点头
“还有――”郭队又说,然后顿了一下,才又说:“如果你从你爱人日记中看到认为有可能和案情有关的线索,请告诉我们”
袁建设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
“另外,”郭队继续说道:“袁经理,基于你长年在外工作,对家里情况比较生疏,对你妻子的生活和交际均不清楚,我们想查看一下你家的电脑,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吗?”
袁建设抬起头,颇为迟钝的呆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那好,最后,我们恐怕要和你儿子谈一谈”
袁建设没有说话,人显得更痴呆了
“到了这种程度,你儿子一定要知道了”郭队提醒道
沉默了片刻,袁建设用一种近乎梦呓地声音说:
“小伟可能马上就回来了,他只差半年,学校让他们回来找工作了,他想早点儿回来找个好工作,回去拿个毕业证,再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袁建设声音里面并没有什么悲伤,更多的,仿佛是依然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又仿佛含有一种消,消这一切都是假的,一个误会?一个玩笑?一个噩梦?――只要这么一说,就会立刻回到从前,回到他习惯的那种安全的生活里
但这不是玩笑和误会,更不是一个梦,――他老婆王秀英确确实实被人杀害了,在他儿子即将回来,全家团聚的前几天,――而凶手,正逍遥法外,还不知是谁?
《寂寞杀心》下篇 五
五
尽管袁建设本人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但我们今天却感到有了更多的收获,而且,我想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种暂时无法证实但却又非常可能的可能所以,当我们带着王秀英的电脑回到队里之后,小冯小秦同时想扎在电脑前赶快研究研究――可没有能来及,郭队决定先开一个案情分析会
对于这会儿开案情分析会,我猜小秦小冯,或者说所有这个组的人都觉得不必要,因为手头最重要的资料还没有开始研究,并不比前一天增加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可供分析和探讨所以,在会上,大家都沉默着等着郭队开口2m
郭队笑了笑:
“怎么都这么深沉?那我点名了,小秦,你先说,你认为下一步应该往哪个方向着手?”
看看郭队,又看了看会场上的其他人,小秦想了一下说:
“我想,首先要调查一下案发前后袁建设的行踪,是不是像他自述的那样确实不在本地,如果果然如此,那就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一直憋着的小冯接上来说:“不是有监控录像吗?要想进入袁建设家,楼门口是唯一的通道,当然飞贼也许可以攀爬,但现场排除了凶手从窗户进入的可能,而且以袁建设的体态,我相信他也不可能能从其他地方进入他六楼的家,――所以我们只要调出监控录像应该就可以做确定”
点了点头,郭队又问小冯说:
“不错,录像就可以确凿无疑的判定了,那你的侦破思路是什么?”
“我觉得现在应该重点研究王秀英的电脑”小冯回答:“我感觉其中应该能找到比较重要的线索”
“为什么?”郭队追问
“因为就死者丈夫的介绍,虽然每个具体回答的本身,几乎可以说没有太多价值,――但加总起来,我倒觉得大有价值,因为从那些摇头和不知道中,可以感受到死者和她丈夫像很多老夫老妻那样,处于一种稳定却隔膜的生活状态,熟悉而陌生――但是,我们现在知道,很多人对这样的婚姻状态虽然不肯失去可心里同时又觉得空寂不满意,――尤其在这个网络时代――”
说到这儿,小冯忍不住摇摇头:
“――比如光看看那些最初通过网络搞‘*’或者‘网恋’的无数例子,就能让我们足够明白,原来很多生活中看来老实的男人,本分的主妇,仿佛单纯的小姑娘,小伙子,总之那些我们以为好像一块木头似的人们,私底下的行为能达到多么开放与随便的程度!――反正现在大家都能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什么是‘人心隔肚皮’,什么是原来‘迫于环境’?总而言之吧,彻底明白一颗澎湃的心可以在任何一副皮囊中,好看的,难看的,年轻的,老眉喀嚓眼的,都有可能――”
我们都笑了――
“现在我们回头看死者,”
小冯继续说道:“――那么死者呢?她对这种生活状态满意吗?她真的像表面显示出的那样,是一个一老本等,令人尊敬的看着好像已经奔向老年的本分妇女吗?――这暂时当然还不能确定,――但今天还有一件事挺意味深长的,那就是死者写日记?!――写日记不是一个常态的事情,应该是属于――那些自认为很感性,有灵魂,有思想的人――爱做的事――那我觉得说明死者可能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木头木脑,毫无波澜――那么再看死者目前的生活状态:儿子离家上大学几年了,也没有老人需要照顾,丈夫又只能一个月才回来几天,她又没工作,也没什么特殊爱好,整天一个人在家――所以,说好听些,处于极其安闲的状态,说难听些,非常乏味,或者说很寂寞,那么一个人很寂寞,常年很寂寞,――常常会意味着什么呢?”
对小冯的反问,我们又笑了,会心的笑,――郭队也笑了,却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
“――意味着多种可能”
小冯闭住了嘴,敏感地看了看郭队
郭队又笑了笑,接着说道:
“没有别的意思,小冯,我仅仅想说‘人各不同如其面’,同一境况对不同的人来说感受可能是天渊之别,――比如对于修行者或者做研究的学者,我们视为的寂寞,于他们,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宁静,恰恰安享于此;――对于正在创作的艺术家,寂寞恰恰是最好的创作环境;――对于外向积极的人,可能会主动参与一些社会活动来改变现状,以排除无所事事的状态;――对于某些――我称为钟表一样――的人,寂寞会令他们厌烦,抱怨,却不会让他们真的去做点什么改变现状,他们习惯日复一日重复12个他们早已了解熟知的数字,唯一的变化,仅仅是被动的越来越走不准;――而对于某些人,寂寞常常意味着开始了吃喝嫖赌抽,――当然,更多的普通人――”,
说到这儿,看着变得严肃的我们,郭队又笑了一下,以稍微轻松些的口吻说道:
“――那些还愿意遵守法律的公民,会选择看起来最轻松,最秘密,最自认为只赚不赔的方式排遣寂寞,恐怕这也是最初网络‘*’,网络‘婚外恋’盛行的原因,因为网络的隐秘最符合人们消‘神不知,鬼不觉’的要求,同时,还有成本低廉的巨大优势――所以,小冯,我不是认为你想的有问题,而是觉得多表明一些前提条件,就更容易让我们得出相类的结论,现在你接着说吧”
看了看郭队鼓励的表情,小冯接着说道:
“嗯,――如果死者王秀英心里有波澜,生活又处于无人关注的真空状态,经济又不宽裕,年龄又大了,她最可能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排遣寂寞呢?”
“由网聊到网恋呗!”小胡接了一句:“成本低廉,人群接近,寂寞的心随便一碰,搞定――”
我们又笑了――
小冯耸了下肩膀:
“对!这就是我的怀疑但现在‘网聊’和‘网恋’却没有以前那么令人安心了,因为骗子*,敲诈犯,抢劫犯等等不怀好意的人物也正在不断的加入这条解决寂寞的既隐秘,又近乎无成本的‘传情’渠道,由此引发的抢劫诈骗,敲诈案件可以说是屡屡发生,其中有相当多的女性,有家庭的女性,成为了被敲诈的牺牲品,为她们的一夜*付出超乎她们想象的代价――”
说到这儿,小冯加重一点儿语气:
“还记得吗?死者在案发前突然取了没有人知道下落的3万块钱”
会场再次沉静下来,其实小冯的猜疑也正是我们的猜疑,所以这也是我们着急想检查王秀英电脑的缘故
在沉静中,郭队开口了:
“看来大家都产生了相同的怀疑,估计也产生了差不多的调查思路其实我也这么怀疑过,只是现在却没最初那么有信心了”
小冯立刻追问
“为什么?”
“因为日记”
“日记?”
我们一起反问,想起只有郭队曾仿佛翻了一下王秀英的日记,当然仅仅是日记角
“对,”郭队回答:“别忘了关于那本日记,我比你们多看到了一点”
郭队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大家都记得郭队只翻看了一点儿日记角,那能看到什么内容呢?而且假定很重要,郭队又为什么不向袁建设要求检查日记呢?
郭队笑了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奇特的内容,因为我只是从侧角看了两眼,内容一眼也不知道,但我还是看到了一样我认为有一定价值的东西――”
“什么?”我们齐声问
“日期”
“日期?”
我忍不住诧异的嘟囔了一句,因为我想不出仅仅这些又能有什么独特奥秘呢?
《寂寞杀心》下篇 六
六
我的疑问很快就被同事们替我换个角度询问了――
“日期是什么时候呢?”
“后面就是最近”郭队回答:“那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袁建设手中的那个日记本也许就是死者王秀英今年写的日记”Hxe
会议室沉默了一会儿,大家开始齐刷刷地看着郭队,等着听郭队进一步解释
郭队意会了大家的意思
“是这样,”他耐心的说:“我想文字和语言的存在,主要就是起交流作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独特的地方,所以自古以来人们都是采用从俗从简从方便的原则,字是越来越简化,至于书写,有纸,人们就不会用竹简,有钢笔就不用毛笔,现在有了电脑,那么进行电子书写记录的人就日渐其多,因为电脑更方便于修改和保存,所以用惯电脑的人,就会不习惯再用笔在纸上写东西”
稍微静默了片刻,小冯迟疑地开口了:
“可我觉得这和电脑没有什么冲突的,因为这是个交替时代,真正电脑普及到千家万户,还不到十年,而王秀英已经四十六七了,她这个年龄适应手写也许超过电脑打字,因为从她年轻到她不年轻的时候,那还都是用笔写字的时代――还有,文字虽然是交流,但表现手法也会有一些象征意义,比如很多人虽然享受发E-mail的方便和快捷,但还是很怀念鸿雁传书的时代,觉得那一封封信拿到手里感觉很不一样,现在还有的恋人之间继续坚持用手写情书呢字也是一样,虽然存在是为了交流,但渐渐了也有了其他的情感寄托,比如书法”
郭队笑了,似乎对小冯的反驳很高兴
“说的好!”郭队回答:“小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日记的存在,使我对从王秀英电脑上找到刚才你所说的那些猜想的信心,打了一定的折扣――因为如果日记不是类似家庭财务常规的流水账,而是吐露死者心事的地方,――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常理一个人如果已经在网上聊了半天,可以说交流倾诉欲已经得到了相当的满足,那为什么还要再拿着笔,每天坚持一字一句的写什么日记呢?”
会议室再次静默了,大家开始咂摸郭队的话――很快,小冯的脸上流露出沮丧的神情,当然,大家也都很沮丧,因为刚刚信心十足的猜测,现在发现很可能是一场空?
但大家的认同却仿佛反而让郭队更失望了,他摇了摇头:
“你们为什么这么失望?为什么不反问我?为什么不说:郭支队你的推断是可能性,但不是必然性,更不是唯一性!――王秀英完全可能既在网上聊天,又写日记,因为这并不完全冲突,另外我们也谁都没看到日记的具体内容和写的长短,――如果写的极短,那绝不足以排遣时间,所以也会在网上聊天――还有,小冯你刚才谈到了书法,难道你没有想到问问我,王秀英的字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按普通的标准,王秀英的字还是不错的,比她的外表强不少――那么字不错而爱动笔写那么几下,我个人是非常理解的”
我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郭队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队笑了笑继续说:
“其实任何一件孤立的事都有无数可能,比如我们今天得到的钱的线索,它就指向了很多的可能性,梳理一下,简单的说可以总结三点――首先可以确定:这笔钱确确实实支取了;其次,目前钱的下落待定!第三,死者丈夫自称不知道死者为什么会取这笔钱?――除了第一点,后两点也都有各种可能比如钱的下落也许很简单,给她儿子急用等等原因吧?另外也许下落很隐秘,这就又意味着多种可能;――还有死者丈夫,他说不知道死者为什么会取这笔钱?这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不知道;另外一种是撒谎如果是前者,那就没什么可说得了,――但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值得推敲――不过,要想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先确定这笔钱的下落,否则无从判断――那么在这笔钱下落确定之前,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分析一下这笔钱和受害者受害的关系,是不是可以确定就是因为这笔钱而导致受害人死亡?――我想不一定,至少有五种可能性,一,死者的死和这笔钱毫无关系,钱的事纯粹是个巧合,比如死者是因为其他缘故被杀害了,但正好死者因为某种需要取了这笔钱,并且已经支付出去了,只是我们目前不知道而已,偶合使我们产生了错误联想;――二,死者的死亡和这笔钱有直接关系,凶手就是为这笔钱而精心策划谋杀了死者;――三,死者的死亡和这笔钱还是有直接关系,但凶手属于临时起意的那种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春节了,这个时段很多犯罪分子也都‘节前加班’,要争取过个肥年,也许就是某个犯罪分子在银行踩点儿时看到死者取了这3万块钱,死者又是个又瘦又小的单身妇女,属于很适合下手的作案对象,因此起了杀心,这种情况也是不少的;――四,死者的死亡和这笔钱有间接关系,死者不是因为这笔钱被杀的,但因为这笔钱,强化了凶手实施犯罪行为的决心,这种可能性就更多了;――五,死者的死亡和这笔钱既有关系又没有关系,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但价值主要是为凶手提供了障眼法,让我们的注意力被钱吸引住――那么再进一步分析每一种存在的可能性,比如第一种,那我们就要尽快采用排除法――”
听着郭队的滔滔不绝的分析,我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感到一阵沮丧,觉得自己恐怕成不了一个好刑警了,因为我从未从这么多方面考虑这些问题――那一刻我还有些困惑,以前看郭队的案卷,好像郭队总是特别运气,总是恰好直指正确答案,从没显示会考虑这么多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中,突然听到郭队提高声音说:
“――总之,可能性非常多当然,我知道我说的很多推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我想提醒大家,在案情还很不明朗,物证和死者性格都不清楚的前提下,你们脑海里的那种所有要素均为猜测的推测,也只是可能性,不是必然性,更不是唯一性!――因此,即使大胆假设,也要多做几种设想,才能避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和避免大家都全力以赴只做一件没把握的事,那就容易浪费警力,也容易贻误了破案时机”
我们都低头屏气老实听训
这时,郭队突然又笑了:
“好了,不要这么丧气,我刚才谈到日记,不是为了否定你们的推测,否则我就不会要求检查死者的电脑了小冯,或者说你们大家,心里的怀疑方向,其实也是我的重要怀疑方向之一,――我只是消你们能更开放头脑,放宽眼界,这样,万一自己的猜想不被证实,也能从另一个侧面收获到有价值的信息”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了
“我知道了郭支队,以后我会注意全面分析案情的”
小冯主动回答,然后,多少带着不服气地咧嘴一笑:“但我还是消自己的猜想能证实,因为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郭队笑着点点头:
“是艾我也这么看”
话虽如此,我却觉得郭队显然不像小冯抱那么消似的――
《寂寞杀心》下篇 七
七
消果然落空了!
我们的电脑高手小李又经过反复检查,结果发现除了王秀英儿子一些有关学习的文件外,她自己都没有存储什么文件m
对于电脑,王秀英最彻用的是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游戏,但也是很简单的那种,如纸牌麻将之类的;第二就是浏览一些网上新闻,这是唯一显得有“内容”的内容,反正比较近的显示是,她对网上“情感”类别的部分,似乎情有独钟,其他的则很少浏览
但仅此而已,并无其他
那个时侯,我们不得不接受推想中的线索,已彻底被否定的现实
接下来,没有任何交谈,我看到小秦拿出一张纸,一边在纸上写着一边对小冯说:
“小冯,你还记得郭队那天分析的那么多种可能吗?”
小冯点了点头
“那我们来进一步分析分析,从第一种开始,你说,王秀英的死和那3万块钱毫无关系,纯粹是一个巧合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这次小冯仿佛突然换了个人,显得深沉了许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思了片刻,才摇摇头说:
“很难说”
小秦追问:
“什么意思?”
小冯又沉思了片刻才回答:
“嗯――,应该说存在这种可能性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死者丈夫袁建设并不知道这笔钱的去向?我们都看到死者的家了,不说看着很寒酸,那也是很不富裕的样子,3万块钱,对他们家应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是”小秦点点头:“那天郭队一直看地上的衣服,我也注意看了看,那些衣服几乎都是王秀英的,除了廉价外,大部分还都非常旧,甚至有些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一般女人都爱买衣服,她的衣服都这么旧,可见家里日子比较紧巴”
“但有些女人结婚后自己就不爱买衣服了”小冯反驳:“尤其王秀英这个年纪的女人,有钱也愿意花在丈夫,儿子身上”
“可袁建设穿的也很不怎么样呀!”小秦说:“袁建设查看存单时,我也专门过去看了看,我在心理把所有的相加了一下,总共还不到5万块当然,这是不是他们家的全部财产还不好说,但除非袁建设有什么额外的大收入,如果他的收入属于正常加上一点儿外快,那考虑到他们家需要支出的情况,我觉得就这么多也不奇怪”
小冯终于赞同的点了点头:“是!”
“那在这样的基础上,”小秦继续说道:“3万块钱,对袁建设他们家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如果需要正彻用,我认为死者先通知丈夫一声才符合常理,――从死者丈夫的话里也能证实这一点,对不对?”
“是”小冯回答
“因此――”小秦以总结口吻说道:“就第一种情况,我们可以先初步这样假定,如果不能确定出这笔钱的合理下落,比如王秀英急着给儿子或者某个亲戚等等原因吧,那么这第一种可能性就非超你同意吗?”
小冯又点了点头
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之后,小秦接着说:
“那好――现在我们来分析第二种可能性:王秀英的死和这笔钱有直接关系,但属于歹徒临时起意那种不幸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怎么样?”
这次小冯回答的速度快了些
“单说起来,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尤其是‘双节’期间――但这里还是存在和上一个可能性相同的问题,死者为什么要取这三万块钱?是正当理由还是有什么她自己的秘密原因?――是不是正当理由,我们可以尽快催促袁建设核实,看是不是家人急用之类的原因――如果是,那第二种情况可能性大增;――如果不是,――那就要好好分析一下死者为什么要瞒着她丈夫取这么一笔相对于她和她的家来说非常大的一笔钱?”
小秦想了想,说道:
“这么说,我们必须首先核实这笔钱的下落,先确定一样,然后再在那个基础上分析,你说呢?”
我没有听小冯如何回答,溜出了房间,因为觉得听他们说的,比那天的会上讨论的,也没多出什么进展,而且觉得说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内容了
破案真是比我想象的麻烦和劳累,我一边想着一边决定溜到郭队那里去,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新的内容
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说郭队刚才和小胡一起看监控录像我连忙跑过去,郭队已经走了,只省胡一人在收拾
“看出什么情况吗?”我问小胡
“看出了”小胡回答:“可以排除袁建设中间溜回来杀了他老婆的嫌疑”
“这还用看?”我对小胡说:“我告诉你,郭队早就不怀疑袁建设,他看录像,一定是看别的”
小胡看看我,笑了:
“你这丫头破案不行,观察领导倒满在行,你说的不错,我也觉得郭队看录像,关注的不是袁建设,而是其他的,因为他很平均的看每一副画面,那样子根本不像再找袁建设”
“我就说嘛,对了,看完之后郭队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小胡回答:“仅仅叹了口气”
叹了口气?――我琢磨了一下,继续问:
“那你觉得属于哪一类叹气呢?”
“嗯――”小胡也琢磨了一下,说:“说不准,但觉得好像也不是全无收获的那种感觉,只是收获不大的那个意思对了――”
说到这儿,小胡开始撺掇我说:
“肖素,你不如去郭队哪儿打听一下,看有什么信息没,我也想抢在小秦前面破案――我告诉你呀,你去问郭队他不会太生气,因为你本来是内勤,所以郭队对你和对我们的要求不一样,我要去了,那非训我一顿不行”
“好吧!”我一口应承
因为那一刻我很想知道郭队到底为什么叹了口气?还有,他从中看出了什么?
《寂寞杀心》下篇 八
八
到郭队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郭队正在对着窗户沉思
按着刚才想好的话我说:
“郭队,王秀英的电脑什么也没发现”
郭队斜我一眼,反问:
“什么也没发现?里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件吗?”
“艾不,不是”我连忙回答然后把那些情况告诉给郭队
郭队听完一笑,然后淡淡地回答:
“这么说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只是没发现你们期待发现的而已”
我很高兴郭队这么说,连忙接着说:
“是,不过郭队,我觉得你好像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似的,为什么呀?”
郭队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仿佛决心使我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答案,所以以一种毫无倾向性的声调回答我:
“那你感觉错了,如果没有怀疑,我就不会要求检查电脑了”
没办法,我只好厚着脸皮更直接的问:
“但郭队你根本没有先去检查电脑”
郭队依然以坚决不让我动机得逞的态度回答:
“那是因为大家要分工,而电脑也不是我的长项,如果电脑里有什么锁定的隐秘的内容,我也解不开,需要小李他们这些电脑高手,那我为什么还要把时间花在等待上,不同时去做其他工作呢?”
眼看不行,我只好又直说:
“可我觉得郭队你上次谈了那么多可能,就说明你不太相信能从电脑上发现什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个推测非常顺理成章所以我想一定是我们漏掉了某些因素,我很想知道,因为这样可能下次就不犯类似的错误了”
这次郭队没有立刻回答,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好,既然是想学习,那就应该给你说说”
“是呀,是呀,郭队你好好给我讲讲”
郭队又想了一下,说:
“肖素,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这么一件新闻,因为流传的很广,一个女孩儿偷录的她爸爸在歌厅和‘三陪’小姐们喝酒寻欢的场景,然后作为证据帮助母亲打离婚官司,结果好像这个被录像的家伙儿最后羞愤之下自杀了”
我点点头:
“听说了”
“那你还记得那天我询问袁建设时,曾问过王秀英是否很看重儿子的学习,他说是吗?”
我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对!”
郭队向后一靠,笑了:
“这就是主要原因,我发现他们家就一台电脑,如果他儿子假期回来,他会不用这台电脑吗?如果他也用这台电脑,那作为母亲的王秀英,――你要知道,作为父母,绝大部分在外面再随便,在儿女面前,也会相对注意,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更是父母最注意的方面之一――所以,按常理说,即使王秀英有不可告人的私生活,那么她在电脑上‘注意’的可能性,也会大于‘不注意’的可能性,那么她在使用这台电脑时――”
愣了一下,我觉得自己恍然大悟:
“噢――,郭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因为儿子的缘故,出于谨慎,王秀英就绝不敢在电脑上随意谈什么,所以你知道电脑――”
“――很难说会有什么情况”郭队打断我,并接上一句否决我猜测的回答
顿了一下,郭队接着说:
“――注意只是主观愿望,在实际生活中,每个人所谓的‘注意’,程度差别很大,我告诉你,我还听说过这么一件真事儿,一个小伙子向心理医生求告,说一天晚上他在家学习时,他妈妈单位一个男同事来找他妈妈,接下来是谁也难以想象的情况,这个母亲居然在这样的条件下,就和情人干起情人之间做的事儿,结果被他撞破了――”
“――怎么可能?”我失口打断郭队,一时不能相信
“你不相信?”郭队反问我
“是,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太可笑了,也太恶心了,还有这样的母亲?她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对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种恶心根本不能形容,这种亲眼撞破是最恶心的,比跟只知道一个事实,比如知道妈妈有情人这个概念还不同,――这种亲眼撞破?――真是,真是太恶心了,我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在家里,还就在儿子在隔壁学习的情况下?难道这个女人一点点儿都不想不到儿子吗?――”
郭队毫无表情地接过我的话:
“――我猜这个女人也许不能说完全没想,因为这糟糕的结局发生后,她也是痛哭流涕蛮后悔的!所以她本意应该也不是消儿子撞破,――只是她认为所谓注意,仅仅就是把门关上而已,――所以这糟糕的结局发生了――”
“可――”
“――我知道――”郭队摆摆手,打断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同意,这件事被撞破的本质原因,其实就是这个女人极端没有责任心,或者说是只顾自己,忽略他人否则略略多想一步都不会有前面如此轻率的举动――可我举这个例子主要是想说,尽管这个例子比较极端,但世界上确实就有这种人世人对同一个概念理解程度和自我要求常城不同的,――所以虽然说‘注意’,但人不同,那每个人具体体现出来的注意程度自然也会不同――因此假定王秀英确实通过网聊消磨寂寞,那么对她来说也许觉得只要做到随聊随删,把某些不宜的内容提前处理,或者采用多重加密等等手段就足够了,对不对?――所以我并不能由此确定什么,――我仅仅由此认为可能性会比较多,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从多个角度了解案情可能对破案更有帮助,毕竟‘条条大道通罗马’,凶手总会在各个方面留下蛛丝马迹的”
我明白了郭队的意思,――但我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因此我又追问:
“但是现在我们在电脑上什么也没发现,也许王秀英确实没有不可告人的私生活”
但郭队又否定了我――
“――那谁知道,人的私生活和公众生活本来就是两个方面,羞愤到自杀的那个爹和那个无所顾忌的娘,如此极端两极表现的两个人,可就造成家庭问题的根本原因,有什么天大的不同吗?――有时候同一本质是能产生相反的表征的”
说到这儿,郭队略微想了一下,嘟囔一句:
“――不过由目前的情况,倒是应该暂时放弃这个线索的追查,从其他方面着手考虑也许比较好不知小秦和小冯现在正干什么?”
“艾他们应该正在从其他方面着手考虑――”,我赶紧回答说,然后把刚才的事儿转告给郭队
郭队听完显得很高兴,点点头:
“是吗?好,挺好,肖素,你不是想学破案吗?诺,去吧,听他们怎么分析,跟着后面看,就是很好的方法”
啊――,我一愣,我还没问最重要的问题呢
郭队看出了我的心思:
“去吧,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答案,现在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从哪儿着手,听我的话,赶快去跟着小秦他们老老实实的工作,我告诉你呀,肖素,我们凡人是没有福尔摩斯的本事的,所以破案需要去做,一做,有时侯你漫无目的的转一转,就能发现问题的关键,而且有时想象不到的转机会突然到来,不信你只管跟在他们后面做做试试,没准儿你不仅比他们,比我还快破案呢,真的,快去吧”
我才不信!刚要再说什么,小胡突然跑了进来,然后气喘吁吁说:
“郭队,外面有人找,关于王秀英的”
于是我也顾不得再问,立刻和郭队小胡一起出去了,然后,真的,居然就像郭队说的,我们真的见到了给案件带来彻底转机的那个人……
《寂寞杀心》下篇 九
九
那个人就是,――袁建设和王秀英的儿子――袁伟
袁伟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有着一张略显苍白的瘦脸和像她母亲那样的瘦小身材,鼻子上架一副很有些度数的眼镜,看起来偏于文弱,感觉平时是个懂事,听话,不惹事的那类年轻人
不过那一刻袁伟眼镜后面的目光非常呆滞,一只手神经质的摸索着身上背着的一个包,似乎刚刚挨了一棍,还没有清醒过来
在略微停顿之后,郭队打破沉默,开始询问袁伟一些有关案件的的问题,这些提问袁伟的回答都很简单,绝大部分像他爸爸的回答:不知道!――包括那3万块钱,也是一个“不”字,让郭队又连追问两个问题,才确定了他是“既没有要,也没有拿”
这也不奇怪,他更是常年不在家
――但让人奇怪的是,随着郭队的提问,使仿佛渐渐恢复清醒的袁伟,变得更加神经质,不自觉的战栗着,看起来异炒苦,那种痛苦,似乎还不止妈妈被杀害那么单纯
郭队显然也意识到了,稍停片刻,他问:
“袁伟,你自己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袁伟很痛苦地看看郭队,又低下了头
郭队耐心地劝道:
“袁伟,我消你能提供出更有价值的线索来帮助我们破案,毕竟你和你妈妈的联系比较多”
袁伟半抬起头,似乎陷入了某种被折磨的情绪里
郭队立刻毫不放弃地追问:
“你一定是感到什么异乘是吗?在案发前是吗?一定是,告诉我们!别忘了,死的,是你妈妈!”
这句话显然起了刺激作用,袁伟终于有些艰难地说道:
“大概十天前,妈妈给我打电话,好像有点儿心慌意乱”
“哦?那她给你说了什么没有?”
袁伟摇摇头:
“妈妈什么也没说,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跟往常一样,很快就挂了”
“那你没有想到问问吗?”
“我问她是否身体有些不舒服,她说没有,我就没再问”
“那现在你回忆之后,认为什么可能导致你妈妈心慌意乱?”
“我不知道”袁伟低声回答:“我不了解妈妈,从来不了解”
郭队微微眯起眼睛,接着,很轻的说了两个字:
“是吗?”
“是,”袁伟不知是回答,还是自己在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越发痛苦了
“我不知道,不了解,”他说:“除了定期打打电话,就没有联络过,妈妈不会用QQ,如果不然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多聊聊的也许妈妈就不会那么闷了”
“你妈妈不会用QQ?”我实在忍不住Сhā进来问:“可这很简单”
袁伟摇摇头:
“不,不是不会用QQ,是我妈好像不太会用拼音,她自己说她小时候没学过,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打字很困难,以前我在家她要帮我打个东西还要先写好底稿,她再用五笔型现拆现打,特别麻烦后来我就不让她打了,她就更不打字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秀英的电脑那么“卫生”呢?!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郭队突然出其不意地说道:
“袁伟,你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们!”
袁伟浑身一颤――
“别忘了,死的是你妈妈,你消凶手逍遥法外吗?”
郭队紧追不舍的追问使袁伟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袁伟,”郭队继续不留情地说道:“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住了,你不说,我们早晚也会知道,唯一的区别是,你在给凶手留时间,留给他隐匿,逃跑,逍遥法外的时间!”
袁伟抬起头,眼睛里突然全是泪水,接着,他哆嗦地拉过身上背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文件袋的口应该曾被胶带严严实实的封上,不过此刻,可以清楚的看出,中间有人打开过它
郭队接了过来,一抖,一个本子滑了出来,准确的说,是一个日记本滑了出来
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砰然一动!
――因为这个本子就是那天让袁建设大吃一惊的日记本
“这是爸爸让我转交给你们的”袁伟低声说:“他说,也许,也许对你们破案有用”
看着被打开的牛皮纸封袋印子,郭队微微皱起了眉头
“本来是用胶带封着的是吗?他本来是消你能直接交给我们,而不是让你自己打开先看一看的对吗?”
袁伟再次深深地低下头:
“我,我忍不赚爸爸说可能对你们破案有用,所以我,我――”
袁伟的声音痛苦极了,让我感觉,他似乎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偷看了日记
那一刻,我对这本日记更好奇了,非常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寂寞杀心》下篇 十(上)
十
郭队第一个看了这本日记,看的很快,大概两个来小时后,他合上日记,面色凝重地交给了小秦
“你们看吧,看完之后我们探讨”
说完郭队就离开了
我们一拥而上围在小秦周围开始一起看了起来
日记是从去年3月份开始的,――但说是日记,但并不是每天都记,有时连着记,有时各会隔好几天,甚至一周,几个月中断的情况也有
至于内容,最初几篇短而又没什么实际内容,给我的感觉似乎是王秀英还在找写日记的感觉,――但到了第四篇,她仿佛开始找到感觉了,那一篇她饱含感情的回忆了少年时对着日记倾吐心声的往事,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颇为醉心当年写日记的感觉
我觉得这就是她突然重写日记的缘故,日记是一种载体,装载了青春的滋味儿,所以她怀念,喜欢这种载体,因而又重新提笔写了起来
不过小冯却反对,说真正的缘故是还他早就猜测的原因――寂寞!
证据是第八篇
那一篇是这样的(摘自王秀英日记)――
??Ⅹ月Ⅹ日?
晴
今天下午给小伟去银行汇完款,回来的路上拐到小市场给小伟买几双袜子,居然遇到了大萍?――真没想到,二十来年没见了,居然就这么巧的遇见了?
不过大萍可真是老的不成样子了,虽然还能认出来,――而且现在居然靠卖鞋垫袜子过日子?看来过的够糟的
说起来大萍当年是个不知道多要强拔尖儿的人,干什么都要压人一头,最怕别人小看她一眼我妈那时候就说:“这丫头将来不会有好结果,‘要啥没啥,脾气傻大’,能过上好日子?早晚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现在看真是这样不过大萍还是那股劲儿,风风火火的,看见我也很高兴,一把拉着我好说个不停,――我也怪高兴的,我们说起了很多老同学,听起来大萍有联系的那些,现在日子很好的也不太多,――大萍还对我说:“没想到当年数秀英你不言不语的,现在数你过的最好,不为日子发愁,孩子也出息,而且也快出来了,等孩子一出来,你就更好了――看来还是人本分,肯规矩过日子的人才能过得好”
这倒是,我想起来大萍第一个丈夫好像人也挺憨厚的,可她当年嫌人家木,最后离婚了,弄到今天,我看遇的还更差了,尤其是现在,居然和市场上一个卖烤串拉拉扯扯的?――这也太差了吧?且不说干这个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那人也够不怎么样的,膀大腰圆,脏里吧唧的不说,走路还一点一点的,腿脚肯定有点儿毛铂虽然不太明显,可怎么也是毛铂不说难看吧,万一这是什么病引起的,比如关节炎类风湿什么的,将来严重不能动了,不还得伺候他?
可大萍还是那脾气,什么都不想,有一天算一天的,跟这种人拉扯?
我实在忍不住说:“大萍,那人是你老公?”
大萍果然说不是,她现在是单身,早离了,离了两回了,孩子都留给了男人,可日子还是挺紧巴的
说到这儿她又说,这世上男人是挺多,可惜没好的,净是点儿见了腥就不丢的苍蝇,这个卖烧烤的就是这样,每次都要沾她便宜,还有那边有个裁缝也是这样,一见她就起腻,可她看不下那裁缝,又弯又驼的――
我听的很没意思,发现大萍还是那脾气,可现在也混得太差了吧?跟这种人混?
我忍不住对大萍说:“大萍,都到这岁数了,要找得找个像样的,跟这种男人?”
不过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这话伤了大萍了,本来挺高兴的大萍听完突然就耷拉脸了,说现在她一个人好几年了,不容易,身边一直没个人,很闷,而且她命不好,就是遇不上好男人
大萍说完又哭了,哭的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其实想想大萍现在这样子也就是遇个买烤串的或者驼裁缝吧
哭了一会儿大萍又好了,然后又说我
“秀英你命好,摊上个好老公,怪不得现在看起来这么滋润,比咱班那些老同学都滋润不过现在你整天一个人,倒怪松快,不过闷不闷呢?”
“也不闷,”我说:“再说闷有什么办法?建设在外面能多挣一点儿,孩子将来花销还多呢,不能只图现在不是?”
大萍承认我说的在理,然后长吁短叹地说要是能像我那样事事考虑的长远,这会儿也能松快不少
过一会儿大萍又说:
“秀英,你说人活着是不是真没劲儿,一辈子轻松不两天,然后就是拉套干活儿,就是为孩子牺牲自己”
“这你可说对了”我说:“做爹妈的,就是给孩子拉套的,就是牺牲”
大萍听完倒笑了说:“这么说都这样?”
“可不都这样?”我说:“过日子就是这样,就是忍,就是牺牲,就是责任,跟我似的,闷不也得忍着,也不能就把建设叫回来,你说我不牺牲?可有什么办法,为了孩子,什么不都得牺牲了?”
大萍听完又叹了口气:
“道理我也懂,可有时不能深想,想想,真觉得――,唉――”
大萍说的这倒也是,很多事不能想,越想越觉得没劲儿――,尤其是这几年一个人在家,我真觉日子没劲儿,不过想想就是让建设回来也没什么意思,老夫老妻的,一个月不见也没什么话天天见,更没话了
这就是小冯认为王秀英写日记的原因,――闷!
我想小冯的判断很正确,因为接下来几天日记的主题,都是讲她的“闷”,唯一的不同,“闷”字转换成了“寂寞”,显得文雅了许多
小冯当时就说,这个――“寂寞”
――恐怕不仅导致了王秀英突然开始写日记抒发情怀,而且会导致更多心理变化
果然,接下来没隔多久,一篇日记就隐隐证实了小冯的推断(下面摘自王秀英日记)
→月Ⅹ日?
阴
今天天气暖和了许多,我去了大菜超准备买一些好点儿的蘑菇,正挑的时候,这时旁边有人问我
“这哪一种蘑菇炖鸡比较好?”
跟我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高的,穿一件墨绿色夹克,很潇洒
我扭头看他一眼,说:“都不错,看你怎么吃了”
“怎么说呢?”他继续问我
“要是炖小鸡,滑子蘑也不错,要是熬鸡汤,花菇不错,香菇也不错”
“噢――”他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炖老母鸡,你帮我选一种吧?”
“好吧”我仔细挑选了一会儿,替他选了一个花菇,那种花菇又厚又大,炖鸡应该很不错我告诉他,回家后用凉水洗干净,然后用热水泡,等泡好了,不要倒掉,用香菇水炖鸡,味道就更好了
他听完再三谢了我,然后就离开了
看到这儿,小冯敲了敲桌子对我说:
“看看,我说王秀英她心里不定了吧――,要不然这么小的一件事儿,还郑重其事的写到日记里?还很潇洒?――哼,往后她肯定得干更出尖儿的事儿!”
我摇摇头:“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小冯反问
“人闷了爱心动不稀罕,但心动不等于行动我觉得王秀英是一个虑事非常周到的人,或者说她非常谨小慎微,从她给她儿子,还有那个大萍的对话就能看出来――”
“这可未必”小冯反驳我说:“从那些话是能显出她比较谨慎,但过分谨慎和压抑有时会把一个人激到相反,突然变得特别不谨慎,我们见过多少不言不语,老实巴交的人突然成了杀人犯的?”
“当然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少,但这种人的爆发,一般都有个导火索,平平静静的情况下一般就自行消解了”
“嘘――”小秦打断我们:“别争了,你们打个赌,一顿饭,我当裁判,谁输谁请客”
打赌就打赌我和小冯都无声的默许了小秦的提议,赶紧接着看下去,但没想到,接下去事情说明小冯没输,我也没赢――
《寂寞杀心》下篇 十(下)
就在这次这篇买香菇的日记之后大约一周的时间,(中间有几天王秀英没写),在隔了一篇日记里王秀英这样记述道:
→月Ⅹ日?
晴
今天我又去了大菜超想再去买点儿香菇,前几天建设回来,吃了上次买的香菇说还不错,我想不如再买点儿,没想到又遇到了那个人,他也在买东西,还是买我上次给他推荐的花菇,看到我,他显得很高兴,告诉我他回去做了之后发现很好吃,决定今天再来买点儿,多买点儿
他果然一下子买了两斤,我也选了点儿香菇
再接下去的不长的时间里,通过日记的记录,我们知道王秀英又一次遇到这个人,不过不是在菜场了,而是在她家小区附近,这一次他们聊了更多,不过这些聊天,在我们旁观者看来,那个男人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正派了,因为在最初规规矩矩的招呼之后,他们似乎都对几次相遇到感到惊讶,其中王秀英说了一句:“这么巧”;而那个男人却回答一句:“是艾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王秀英没有描述那个男人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口气说的这句话,但看到这儿,我还是立刻觉得那个男人不太正派了,认为王秀英应该提高警惕,――但显然王秀英并没有这么意识,因为接下来那个男人主动问王秀英住在哪儿,而王秀英则诚实地回答了她的住址
看完这篇日记,我感到一阵不祥,接下来的事果然印证了我的预感,就在第二天,王秀英的日记这样记录道:
→月Ⅹ日?
小雨
今天的雨一直沥沥淅淅的下个不停,我走到小区门口时,居然又遇到了那个人,他就站在我们门口仿佛在找什么人,看到我之后,立刻给我打了个招呼,我问他做什么?他说他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想为他的员工在我们小区租两套房子,问我知不知道有谁家出租,我说不知道,但他可以进去找找,很多出租房子的都会在楼门口贴一个通知他说这主意不错,就跟我一起走了进去
接下来,他在小区里面转了起来,我就独自回了家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听到敲门的声音,打开一看,是那个人他说他转了一圈,现在很累,加上雨又大了,消能在我家喝口水,然后稍微歇一会儿
没办法,我只好请他进来,但那时我觉得有些不安,他的眼神儿很怪,我消他喝完水能赶快离开,但他并不走也不喝水,只是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很不舒服,站起来转身想离开,但他却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拼命的挣扎,告诉他我有丈夫,但他并不回答,只管继续解我的衣服,我没有办法,他的力气太大了
最后,他告诉我,他还会再来的
现在我很难受,非常难受
看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汀了,面面相觑了一下,并不是震惊意外,相反,倒是预想中的事渐渐得到印证,只是――
“怎么会这样?”我嘟囔道
“当然会这样!”小冯冷冷地接过我的话:“因为王秀英主动迎合!”
“但日记里明显是那个男人――”
“――好了,”小冯不耐烦的打断我:“我们是警察,不能当事人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应该有从一面之词中进行判断分析的能力,――我告诉你,尽管王秀英在日记里只是强调自己是被动的,抗拒了,但我认为那只是像很多人一样,总是选自己喜欢的角度有选择的删节描述,甚至不惜歪曲事实!――因为如果不是王秀英暗示或明示了那个男人,或者至少之前两人已经形成了心理默契,否则那个男人不可能这么大胆!”
“嗯――”
“别嗯了,”小冯又一次打断我:“――好,就算前面王秀英是猝不及防是被动的,但也难自圆其说,比如说过后她为什么不报警?也没有痛哭流涕,反倒还有滋有味儿的记录下来,说明什么?”
我被噎住了,――但这次小秦替我接了上来:
“――说明悲剧就此展开――”小秦淡淡地补充:“对于有家的人,这种事儿总是开始容易结束难,一开始谁都是信誓旦旦什么都不要,最后却常超你的命都要要了!咱办过多少这样的案子?”
他俩的话让我一时无话可说,半晌说道:
“这个男的这么大胆,我敢说他一定是个赌徒,接下来一定是敲诈了!”
但接着看下去,我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情况远比我猜测的更可怕……
《寂寞杀心》下篇 十一
十一
那个男人果然是赌徒,但他丑恶的嘴脸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暴露的,而是先表现出一份含情脉脉的假象,因为从日记的记述显示,从这一天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那个男人一直说着一般情人之间才说的肉麻话(我认为),另外,口气里似乎消还能和王秀英修成正果,至少有这种表示吧,比如下面的这一篇(注:那是在那篇记录之后又过了快两个月后的一篇记录)
〃另,因为日记里有大量和案件无关的描述,为了简便,下面摘选的几篇我都做了节熏所以可能读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月Ⅹ日?
晴
天气越来越热了,又燥又热,一动就流汗
〃略)
他躺在床上看着我,突然又对我说:“跟我走吧”这话他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可是我怎么能跟他走呢?我有丈夫孩子,怎么能只顾我自己,不尽我自己应尽的责任呢?我不能够这么自私的而我现在,已经很过分了
我没有说话,但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他还是没说话我扭头看看他,他正看着我,眼神儿很深,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哀求了,他是那种很强势的人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这个事儿我曾经跟大萍聊过几次,她说,一个男人不想放手的时候,你是甩不脱他的,她当年第一次离婚就是被这么粘着最后收不了场才离的婚,但她又劝我赶快了断,因为这事儿后果很严重,那时年轻还不怕离,但实际上她后来也很后悔,因为她说后来才发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离婚不值,反正跟谁都是过,那还不如跟最初的老公过,事实上,离来离去,现在遇的男人更差了
我说其实我倒不是怕和建设离婚,他条件应该比建设强,可我有小伟呀,如果离了婚,将来让孩子怎么说?怎么做人?当母亲的是不能那么自私的
所以还是要断的
前半部分的日记记录大概都是这样,也许肉麻的情话还要多一些,但总体都是类似的情况,他们之间的私生活,也不失正常的状态,唯一矛盾的是,那个男人想有结果,但王秀英考虑到丈夫孩子,坚决不肯,就是这么个又拒绝又交往的状态
按常理,这样彼此心劲儿打算相反的状态胶着下去,早早晚晚难免要出现生气翻脸的情况,因为时间一长,自认为付出多的那一方就会在不平的心态下做些出格的事儿,令另一方开始生气,于是争吵,于是计较,于是一定要有个结果,于是……,反正最后两方精痞竭,结果皆不欢喜很多案件追究当事人当时的心态,就是这么个心路发展历程
他们的发展总体说也是这么个路数,但具体情况却还是出乎了我常理的猜测,在日记突然中止了近两个月的记录后,新的记录说明,情况发生了突变
中止的那两个月是从7月初到9月初,我算了一下,恰好是王秀英的儿子回来过暑假的时期,我不知道这期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记录可查),反正在9月之后王秀英重新开始记录之后,那个男人的行为大变!
那个男人不仅不再说情话了,而且痛骂王秀英辜负了他,他要报复!而这报复,根据王秀英的记录,我认为所谓“报复”,其实只是那个男人一说罢了,真相是那个男人是个赌徒,他不再装了
证据是下面这篇日记:
→月Ⅹ日?
晴
我没想到他这么恼火,他说我辜负了他,而他一辈子都是负别人的,所以这次他一定要报复,报复我的软弱和负心,我消他能理智些,可他不听
我觉得很害怕,消他只是一时说说算了,但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带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那两个男人都很魁,而且眼神儿很可怕,虽然穿的衣冠楚楚,我觉得不对,刚想问他,他却对我说:
“我打牌输了”
我说:“你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请你帮我还账啊”
然后他一下就掐着我的脖子推到沙发上,让我叫也叫不出来,
〃略)
我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变那么狠,为什么一定要出血,还要别人也照这个样子?
最后完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人说,这次帐可以免了,然后他们就走了,我一个人浑身酸痛地躺在那里,一直躺倒天黑,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灾难等着我!
坦白地说,这篇日记让我看的毛骨悚然,因为中间那些被我删掉的记录显示出那个人非常暴虐的态度
王秀英显然这次也开始害怕和痛苦了,为此专门请教了那个来家看她的大萍,问怎么办?但是,显然对方也提供不出什么高招儿,――只是说,你得想法儿断
可是,赌徒与无赖怎么能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日记的记录也显示,糟糕的情况继续延续,后来那个男人继续把不同的男人们带过来,我猜是他的其他赌友,那些人都非常下流不说,而且心肠冷酷,有虐待人的嗜好,因此手段也越来越变态,有越来越多的工具开始被使用,不过这些工具基本属于日锄活用品,给我的感觉那些人凭一时兴起,拿起什么用什么
其中我看到的最重要的一个信息是,一个长得很像个黑猩猩的猥琐恶心的男人,似乎对牙刷,软毛刷子情有独钟,――而现场王秀英的*,就残留着这两样东西
事态就在这么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变态中发展着,直到这么一篇日记之后,这篇日记,是案发前一个月左右的记录
→月Ⅹ日?
小雪
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他居然这么早就带人来了?我赶快出门一看,果然是他,而他又带来了5个人,其中还有那两个最变态的我吓坏了,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早?他回答,今天天气不好,要好好乐乐我想抗议,但已经没有用了,那个拿刷子刷我的黑猩猩已经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反剪过去推到沙发上,嘴里还说你这个贱货要是再敢多一句嘴,这次他就要让刷子长在里面,永远长到里面我不敢再说话了,闭着眼睛趴在沙发上,只听到一片哄笑
〃略)
他们终于走了,望着已经黑下去的天,我趴在床上,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篇日记的记述挑战了我的忍耐性,因为那些被我删节的很长的一部分,让我读到想吐,那些摧残手段使我几乎是匆匆扫过去的,几乎没有去看,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王秀英可怖的尸体,还有那把至死还Сhā在她体内的血淋淋的软毛刷子和旁边的牙刷,坦白的说,那一刻,我几乎转身想走,不再看了,但我还是没走,因为日记已经接近尾声,我消能看出一些凶手的记述,消能把凶手绳之以法,因为前面那些记录让我感到愤怒和恶心,那些人又是如此变态和残暴,如果不尽快抓获,他们一定会残害更多的女人,或者正在残害着
我接着看下去了――
接下来,在这篇日记后,又过了几天,王秀英又在一篇日记中写道:
→月Ⅹ日?
阴
今天大萍又来了,我和她含糊谈了谈这些事,说起那人一直缠着我不放,问她该怎么办?――大萍这次很坚决地对我说,断了,赶快断了,给那人说清楚,哪怕出点钱呢,也得赶快断了,毕竟往前小伟就要回家了,如果还继续交往下去,一旦被孩子知道――
是呀,大萍说得对,小伟马上就要回来了,彻底回来了,所以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
接下来,又写了大约十几篇日记,这次是每天都不间断,但日记内容浓缩为这样一句话:
→月Ⅹ日?
阴
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
第二天是:
→月Ⅹ日?
晴
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
第三天:
→月Ⅹ日?
晴
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
最后一篇,依然是:
→月Ⅹ日?
阴
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
这就是日记的最后一篇
《寂寞杀心》下篇 十二
十二
日记终于全部看完了,不过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没有人开口,我想都和我一样,消先梳理一下多得爆炸的信息
但我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儿,因为我脑海里反复被那些杂乱的描写打扰,那些描写让我浑身又冷又热,说不出来的愤怒和不舒服使我不能集中注意力,勉强坐了一会儿,实在无法集中思想的我四下看看,发现小秦和小冯都是微皱着眉头冲地面发呆,那种表情使我感觉他们显然还在深思
这使我又决定努力冷静一下,但枯坐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添任何新思绪,我终于决定,也许我应该郭队在做什么,这样也许能冷静一下,或者知道该做什么了
于是我走了出去,然而刚出门没几步,发现楼梯拐弯儿处蹲了一个人,那人抱着头,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上,但我还是从衣服上认出了他,――就是中午给我们送来日记的袁伟
也许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袁伟抬起了头,眼神儿很空洞,但我还是本能的立刻回避的转过脸,脑子里突然想起就在上午郭队无意中举得那个儿子撞破母亲奸情的例子,还有自己当时恶心的感觉,而那还只是郭队概略的一带而过,――可这本日记,那些细节,那么详细的描写的,那些可怕男人的细节――,我哆嗦了一下,不敢想象袁伟的感受,只是突然觉得恐怕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感觉了,也许比知道母亲被人杀害还要可怕
那一刻,我又想起袁建设,我觉得他真该自己亲自送来,而不该相信几层胶带就能裹住儿子的好奇心,
――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我能理解袁建设为什么拒绝送来,他受的打击,也许仅次于儿子!
正在我愣神儿间,袁伟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腾腾腾地向我们的办公室跑了进去,我连忙也跟着跑了回去
“我又回来了”袁伟一进去就说,然后冲望着他发呆的小秦和小冯口气笃定地宣布:“我决定和你们一起破案”
小秦和小冯面面相觑了一下,望着袁伟那看着很平静,却无疑透着疯狂的表情,一时都没有立刻说话
最后还是小秦先回过神儿来,他含糊而技巧地说:
“哦――,我们也正好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先请坐”
袁伟没有坐,但很坚决地回答
“好,你们问吧”
“哦――,今年,哦,不,算去年了,去年暑假,你当时有没有感到你母亲有什么异常?”
“有,妈妈每天都心慌意乱”
“每天都心慌意乱?”小秦端一句
“是的,”袁伟含着悲愤回答:“每天都心慌意乱,非常的”
“那么当时你有没有问一问?”
这次袁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了头,双手突然捂住了脸,半晌嘶哑着嗓音说:
“没有!我没有!我当时忽略了,真的忽略了,我如果知道,我如果知道,我如果知道――”
我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射向桌上的日记本,又四散开目光,内心翻腾着相同的怜悯,不敢去看那个耸着肩膀,浑身撒发着绝望疯狂情绪的小伙子,――就在这种静默间,我发现不知何时郭队站到了门口
又俯视了几秒钟袁伟,郭队走了进来,脸上呈现着少见的严肃
几分钟后,袁伟放下双手,再次仰起脸,继续用又疯狂又平静地目光望着小秦说:
“还有什么?你问吧,我没事了”
“哦――”小秦迟疑着,似乎有些不想问了
这时郭队平静地接过话说道:
“他现在没什么想问的啦,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不回去”袁伟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破案”
短暂的沉默之后,郭队突然开门见山地说:
“你不能和我们一起破案,你也不需要和我们一起破案,我们来摊开说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你母亲的被害不是不相干人造成的,那我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你,破案是我们的事,至于你,回家好好思考理解一下这件悲剧,一定更重要”
仿佛被触到某种特别的痛处,袁伟瞪起了眼睛:
“思考理解这件事?”他声音有些尖利的反问:“这有什么可思考的?有什么可以理解?我妈妈被杀吗?”
郭队又静静地注视了袁伟片刻,轻轻说道:
“我认为你真的需要回去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袁伟以更尖利的嗓音反驳:“我就是想抓凶手,抓杀害我妈妈的凶手,这难道也不行吗?”
“是吗?”郭队轻声反问一句,目光突然变得很锐利,然后冷冷地补充一句:“我还以为你在怨恨你妈妈!”
我听得先是一愣,接着意识到,这句话一定触到此刻有些半疯的袁伟的最痛处!
果然――
“我当然不怨恨我妈!”袁伟立刻尖叫着回答:“你什么意思,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都是那帮畜生,那帮畜生,那帮畜生!――”
这几个词一出口,仿佛有一把利刀突然扯破了袁伟包裹着疯狂的平静假象,他的涅顿时扭曲起来,红着眼睛,挥舞着双臂,用变得有些像狼嚎的声音接着喊:
“――那帮畜生的缘故!我妈是受害者,受害者!那帮畜生,那帮畜生,那帮畜生――”
说着,袁伟似乎彻底疯狂了,他向郭队冲了过去,如果不是那一刻郭队脸上显出的极其少见的峻厉威严神色镇住了他,我怀疑他大概已经动手了
小秦和小冯显然也意识到潜在的风险,不约而同地走到郭队身边
“你不要激动”小秦连忙劝说道
“我没有激动!”袁伟浑身颤抖地站在那里,挥着拳头,以比刚才还激动的调门喊了回去
“没有人说责任在你母亲,”小秦努力解释着,消能稳定一下这个可怜人的情绪
但我觉得多少有些适得其反了
“当然没有人说!”
袁伟恶狠狠地回答,接着又恶狠狠地扫视着我们的每一个人,最后更加恶狠狠地说道:
“我看谁敢说!”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充满了一点即炸的火药味儿
但郭队仅仅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小秦和小冯让开,然后冷冰冰地说道:
“谁敢说?连你父亲也不敢说吗?你敢说你父亲的看法也和你一样吗?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爸爸正坐在家里摩拳擦掌的骂那些畜生?”
很奇妙的,这段话使刚才还像条竖起颈子准备疯狂攻击的蛇一样袁伟,突然像被打了一下七寸似的,浑身哆嗦一下,目光顿时有些涣散了
“我没说错吧?”郭队继续严厉地说道:“恐怕不仅你父亲和你的观点不同,我敢说你自己对你妈妈的看法也不像你嘴里说的那样你心里在恶心,在怨恨!――我告诉你,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知道问题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那么只是恨,或者找一个罪魁法办是不够的,至少对你是不够的,我劝你最好回家好好想想,真正的想想,想想问题发生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想想活人的问题,你要知道,对你来说,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如果你还打算以后好好活下去!”
我不知道袁伟是否听到了郭队这后来的长篇大论,因为他仿佛站不住似的突然蹲了下来,浑身抽搐着说:
“我不想回家,我爸,我爸在家一直抽烟,望着墙,一句话也不说,一句也不说,――他不让我看的,我不该看,我真的不该看,不该偷偷看――,我真是傻,――我爸难受坏了,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能理解他,可我不消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想他怨恨我妈,其实这不怪我妈,真的不怪我妈,都怪那些畜生――,”
说到这儿,袁伟突然又抬起头,求救似的看着我们,似乎消我们能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我忍不住点点头,但郭队表情一如刚才
“如果你不怨恨你妈,”
郭队淡淡地说道:“那非常好,比仅仅找个罪魁来恨要好得多!我建议最好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你爸爸”
但袁伟却摇摇头,显示出他原本的软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开不了口,我不是怨我妈,可我觉得我爸,我爸有理由难受,谁都会难受的,他有理由――”
袁伟最后的话清晰地让我相信郭队刚才没有说错他,他内心其实怨恨他母亲的,想来他也以为在起初,他母亲王秀英无疑有引狼入室之嫌,――而后来那些和性太多关联的记述,也无疑挑战了袁伟的承受力
在静默中依然是郭队接过话去:
“理由?”郭队反问一句,然后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相信,肯定有理由,因为这世界上永远最不缺的东西就是理由啦,但我想既然世界上理由如此之多,那你也应该有主动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理由”
袁伟又抽了一下鼻子,更加软弱地回答:
“我知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按说我不该知道这一切的,我应该继续显得什么都不知道,可我,――我不能想,我觉得想吐,那种事――”
他再次说不下去了,这次显在他脸上的,不是痛悔,而是恶心
又沉默了片刻,郭队口气恢复了一点儿平素的温和:
“袁伟,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自欺欺人已经没用了,所以装不下去就不要装了,你需要正视这些事,但我建议你最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具体细节从脑子里抛掉,要知道想那些没用,那些都是结果,不是原因,现在你需要想的是原因,问题发生的根本原因――”
“原因?”袁伟重复一遍这个词,然后抬起头茫然地看了郭队片刻,又低下头,接着不知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地嘟囔说:
“原因,哦,妈妈很闷,她说她很寂寞,是的,她日记里是这么说的,对,所以她才会上那个畜生的当,是的,我妈妈很寂寞,我们应该理解她,后来的事也不是她消发生的,她只是开始有点儿软弱,那是因为她太寂寞了,人太寂寞了就控制不了自己……”
袁伟就这么自言自语的说着,大概想起他所知道的真是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转过脸不敢看他,心里再次忍不住替他难受
小秦,小冯也和我一样,都转过了脸不敢看他,
只有郭队,听着袁伟的自言自语,却轻轻摇摇头,然后又用带着说不出来滋味儿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袁伟,――寂寞,恐怕也只是结果”
但这次袁伟似乎没有听到郭队的咕哝,继续重复着他的自言自语:
“――妈妈很闷,她说她很寂寞,是的,她日记里是这么说的,对,所以她才会上那个畜生的当,是的,我妈妈很寂寞,我们应该理解她,后来的事也不是她消发生的,她只是开始有点儿软弱,那是因为她太寂寞了,人太寂寞了就控制不了自己,她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杀心》下篇 十三
十三
送走了袁伟,郭队宣布开会
看了看郭队,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郭队对案件肯定已经有了突破性发现,因为那一刻郭队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压抑的兴奋,和以往破案在即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果然,接下来郭队说:
“好了,现在我可以说,因为日记的出现,为我们打开了破案的大门,大家现在怎么看?”
“要把那些人尽快全部抓住”我忍不住冲口而出
“那些人?”郭队反问一句,脸转向了我,微微有些诧异:“肖素,你是在说王秀英被杀案吗?”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脑海里想的不是案子,而是日记里记录的所有对王秀英实施过侮辱的那些男人
“肖素,”小冯在旁边提醒的说道:“根据现场的足印证据,目前认定凶案是一人所为”
我又愣了一下,脑子回了过来,――现晨
现场我只大概看了一眼,除了王秀英凄惨的死状,和她体内塞的那个刷子记住了,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我又回想到日记里同样给我强烈印象的那个被称为像黑猩猩的男人,根据王秀英的记述,他显然很变态,有用工具*的偏好,而且在后来发明用刷子,并反复使用乐此不疲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又冲口而出:
“那就先抓那个像黑猩猩的男人,他是个变态狂,他在这个世界多留一天,就是对其他女人的巨大风险”
“喂――,肖素,”小秦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现在有什么证据断定是那个人作案?”
小冯也接着说:
“是呀你要知道,根据王秀英的日记,那个‘黑猩猩’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旁边都有观众,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想嫁祸于他才故意做出这么一个假象呢?还有一点儿你别忘了,日记里记述那个‘黑猩猩’每次如此做之前,还会配上口咬等等其他动作,可法医报告告诉我们,王秀英的体内既无精液也无唾液,仅仅强行塞进去一个刷子,而且是死后才被侵犯的,这些都说明凶手未必是个无法自控的性变态狂,没准儿是一个刻意采取某些障眼法来掩饰自己的,非常非常有理智的人”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对那个“黑猩猩”厌恶还是使我立刻反驳说:
“可你也不能断定就不是他,难道你能说,凶手一定不是他吗?”
小冯被噎一下,但随即又反驳我:
“我不能断定,所以我们才要深入分析,分析出凶手到底是谁,或者分析从哪里入手,至于你,我觉得显然感情用事,因为讨厌,就说他是凶手”
“就算他不是凶手,他也是罪犯,抓不冤的,早抓早避免他留在外面祸害他人”
“你这是什么话,他怎么是罪犯了?”
“他的行为还不犯罪?”
“如果王秀英一直不报警,那我们很难说他是犯罪,还是不犯罪!有人就喜欢被*!”
小冯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和回答让我很愤怒:
“可那不是普通的*,你没看日记吗,那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承受程度,没有人能够忍受,那就是犯罪!”
但小冯没有被我的愤怒打动,立刻又反驳回来:
“没有人能忍受王秀英为什么一直不报警?按日记记录她受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报警也许是因为感到害臊,不想被人知道,这种事儿那么难堪,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被外界知道的,哪怕情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我消你有一点点同情心,你有一点点同情心都会明白,即使没报警,王秀英最后已经完全忍受不了了,所以,日记最后才会出现那些重复的决心!”
一直无动于衷的小冯终于哑了一下,半晌嘟囔道:
“我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我们在讨论案子,讨论凶手,不能本末倒置”
“即使他不是凶手,那他跟凶手也差不多”我最后愤愤地说
会场暂时静了一下,然后,郭队打破了沉静
“肖素,我觉得小冯说的对,你有些感情用事了,如果你在破案,那你首先要想的就是凶手到底是谁?――要知道那是我们的第一责任”
“我――”
“你不要解释”郭队打断我:“你刚才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你的观点了,我现在仅仅想问你,现在如果决定去抓这个‘黑猩猩’,你认为我们怎么才能抓住这个人呢?”
我被问住了!
――是呀,――怎么抓?――我到那里去抓这个人呢?日记里没有记述这个人的身份,特征,口音,职业,连年龄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他冷静而变态的暴行,可这怎么可能作为外在标准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呢?――那么如果我不知道这个人的下落,我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我拼命的动着脑子,接着,也许是太愤怒了吧,那一刻我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去找那个男人”我再次冲口而出:“那个领这些男人来的那个男人,王秀英最初的情人,他最坏,比所有人都坏,应该先抓他”
郭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很简单,依然在说:那个男人也需要找得到,才谈得到抓捕
“我们可以排查”我拼命思索着说:“日记里说,他自称是老板――”
“――但这很可能是谎话”小秦又打断我:“或者说就是谎话”
“是的,这也许是谎话,”我说,然后一边拼命想一边说:“但还有其他信息,首先他是个赌徒,还认识很多差不多的人,从这一点儿我们可以确定他是怎样的人,生活在一个什么圈子里,他肯定不是好人,这就小了多了,可以排查”
“你说的简单”
小秦再次打断我,接着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赌徒多了,成千上万,怎么查?――另外,就算我们去排查,又以什么根据判断?外表吗?外表是什么,‘高高的,很潇洒’,怎么叫很潇洒?怎么叫高?王秀英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也许一米七的身高在她眼里就很高了――那我们按什么涅儿,什么身高标准找人?肖素,这是你第一次办案,可不是你第一天来刑警队上班,你总该知道我们不能没有证据瞎抓人吧?”
“我没说抓人,”我反驳他:“我是在提供一个思路”
“思路也要可行,另外,你别忘了,目前也没证据说明是这个男人杀人,我们在破案,你不要老是考虑其他问题”
小秦的冷漠也让我有点儿恼火,因此语气激动地反驳他:
“我不是老是考虑,我只是觉得这类人留在社会上太可怕,如果我们不尽快行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受害你也看过日记了,王秀英即使没有被杀害,她受的伤害也是非常恐怖的,我觉得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在别人身上了,我消你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好好想一想!”
小秦也被噎住了
“喂――,怎么不说了”我追问他
“说什么?”小秦没好气地回答:“行动也要有可行性,我现在觉得案件很复杂,脑子很乱,我自己都没想清楚,怎么想出如何行动?”
这次轮到我被噎住了,因为我虽然有正义心,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一会儿,只好求助的望着郭队――
郭队看看我,然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肖素,我认为你的同情心蒙蔽了你的头脑,让你忘掉了自己在做什么”
“我――”
但郭队举起一只手阻止了想解释的我,然后很平静地继续说道:
“你不用再解释了,肖素,刚才我听得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你念念不忘王秀英日记里记录的遭遇而怎么也不能专心于案子,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认为王秀英为此受了什么苦,恰恰相反,我认为她极其享受这些,所以你完全不用老是想那些事”
但短暂的沉静后,刚才受了我打击的小冯第一个叫了起来,像找到知己似的低声说道:
“就是嘛!我刚才就想这么说,不是说我就不同情女人的遭遇,我真的觉得她不像自己描述的那么正经儿抗拒,我就觉得那些描写透着她怪津津有味儿的劲儿”
郭队听完突然微微一笑:
“坦白的说,由于我还没有小冯这种绅士风度或侠义精神,所以我读的感觉是:我认为王秀英不仅是津津有味儿,而是极其享受”
然后,郭队转过脸对我说:
“你相信吗?”
望着郭队那从容平静的涅,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郭队再次微微一笑:
“不信,但也不好意思用没有同情心来反驳我对吗?那为了证明我的判断,我现在愿意提供一个物证”
物证?
――郭队的话让我愣住了,因为事实不管是我以为的痛苦,还是郭队形容的享受,那都是一种个人的主观感觉,――而感觉,――又怎么能用物证证明呢?
《寂寞杀心》下篇 十四
十四
会场突然变得异常静寂,大家显然也陷入了和我一样的困惑
“怎么,不相信吗?”郭队反问一句,然后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日记本,又微微一笑:“其实肖素你自己刚才也提到了一部分――”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日记本,更加困惑了,我提到了一部分?――我提到了什么?
“还记得你刚才怎么说吗?”郭队继续提示着说:“你说:‘那不是普通的*,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承受程度,没有人能够忍受,那就是犯罪!’――说的对,这就是我要谈的物证!”
说到这儿,郭队收起笑容,变得非诚肃:
“我们知道,一般尸体的伤痕按时间可以分成五种类型:陈旧性损伤组织修复期损伤死前损伤濒死期损伤和死后损伤但是,日记里记录了很强烈的*行为,尤其是仅在她死前的一个月,她刚刚遭受了一场群体性的非人的*,按文字描写的伤重程度,那么无论她身体恢复的多么好,日记里记录的身体相应部位,都不可能没有陈旧性损伤或组织修复性损伤的印记,但现场尸体身上我记得并没有这个印象,刚才我又专程去法医那里做了确定,证实了死者身上除了濒死期损伤和死后损伤,并没有其他伤痕,那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说到这儿,郭队再次转向我:
“肖素,你明白了吗?”
――那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好像稍微明白过来一点儿,可又觉得还是不明白,这时听到小秦用一种惊喜的口吻问:
“郭队,你说这些都是假的?”
郭队很肯定地点点头:
“对!我认为这些都是假的”
小秦顿时显得很高兴――
“是嘛!”他说:“我也感觉有些前后矛盾的地方,觉得很多事好像不照,可又写的那么真真的,过后问她儿子,偏她儿子也说什么心慌意乱,搅得我脑子也弄不准了”
“不奇怪,”郭队回答:“所谓‘智子疑邻’,聪明人还能疑心生暗鬼,更何况完全相信母亲描述的儿子呢?有了坚信不疑这个前提,那当然只会越想越像,越想越真”
“可不是,那个袁伟那么激动,弄得我后来都不敢问了――”
我终于稍微回过神儿一点儿,不顾礼貌,打断小秦的话追问郭队:
“――郭队,你说这个日记是假的,伪造的”
郭队摇摇头:
“不,我认为日记是真的,因为这是手写体,而且全本是一种字体,显然是一个人写的,内容这么琐碎又这么长,外人时很难编造的,――再加上袁伟看过――我想他绝对认识他妈妈的字体,――他没有产生任何质疑,这应该说明日记应该为王秀英所写”
“那你的意思是――?”
“――这本日记是真的,真的是王秀英写的”
郭队非常平静的回答:
“但内容,绝大部分都是王秀英的臆想,而非现实――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她享受的理由,不享受,她就没必要没完没了地写这些虚幻的性折磨了”
也许看我依然傻呆呆的,顿了一下,郭队又说:
“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建议你去做另外一个物证确实,去小区物业调出日记记录事情发生那天的单元监控录像,按日记记录,那六个人是早上来,傍晚走的,这点非常好,和人们的上班时间正好相悖,容易看,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这么一群人――当然,稳妥的话,你还可以根据日记的时间记录,把三个月内的录像全部一一对应检查,看有没有相类似的人进出,这些都可以印证日记内容的真伪”
“没有是吗?”我嘟囔着说,回过一点儿神儿,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准确的说我不知道”郭队说:“因为我还没去调看印证,但你可以再去印证一下至于我,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日记内容的本身已经给了我答案,尤其从法医那儿做了刚才的确定后,我就不想再做印证了,因为太浪费时间,我消尽快破案”
不知道是不是看我太难堪,郭队的口气变得有些玩笑了:
“不过肖素你,还有你们,――一时信以为真也不奇怪,因为日记本身给人的感觉就是说实话的地方,人们容易先入为主的相信上面写的是主人最真实的心声,又加上整本日记的记录应该是有真有假,这就加倍迷惑人,再加上王秀英把自己写的那么备受折磨,常人出于善意或同情心,更都不会好意思在第一时间怀疑是撒谎,而是宁愿先信以为真,这不奇怪,――也就是我这样的,看什么都往坏里看,反倒先看出端倪了,――好了,别垂头丧气了,这不是你们智力的问题,是心肠的问题”
其他人都自嘲的笑了
我也抬起头:
“我想我是有点蠢,我真信了,小冯和小秦都不像我信得那么真真的,他们刚才都说了”
“可不是!”小冯说,终于憋不住了:“就是肖素你上岗上线,扣上什么‘不同情女人’的大帽子,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说实话看到最后我心里是奇怪的,照她说用了那么多工具,每次都见血,自己又怎么怎么痛苦,可怎么能在当天晚上,或者说过那么两天就这么一五一十,把过程这么清楚的写出来?而且写的那么详细,除了使用工具有差别,简直跟日本暴力*有一拼?――我以前办过*案,那些女人远没受这么大罪,都难受的不肯说――她这种态度,不管嘴里多表示痛苦,能说是真恨吗?――不过我确实没好意思直接认为她就是臆想,寻思着她是喜欢这个,故意对过程夸大其词,装腔作势而已”
郭队笑了: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事实上,就王秀英的记述,我敢说如果现实中真这么操作,她就是已经不死也早送医院了,人在这方面并没想象的那么经得住折腾,因为那些部位都是神经最敏感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幻想,或者*里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因为都不会真的身受其苦,自然就不怕想的极端,另外靠性幻想获取满足的人,估计也像吸毒一样,为了维系曾有的满足,也得不知不觉加量,最后假想到远远超过现实中真实犯罪的酷虐程度”
这时小秦也接过来说:
“是!跟小冯说的似的,我也是看到后来开始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其实也不光是后来,在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合常理了,比如,那个买香菇的男人,说实话,要真是一个三十多岁,高高的,很潇洒,还是个老板,――我觉得怎么会看上王秀英,一个奔五十的,灰扑扑,要啥没啥的女人?那个老门卫都看不上她!――不过后来我想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能就排除这种怪事儿发生,另外,那个男的没准儿是个没工作的二流子,王秀英在美化他,考虑到这么多的可能性,也就没多想”
郭队听完又点点头:
“我也是从这里开始起疑,不过我是从这里开始更加注意,而不是善意相信,――等到她写那个男人突然登门,并强行和她发生关系,我就开始不信了,因为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常理,虽然也可以勉强解释的通”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是觉得一般人不会这么大胆吗?”
“那倒不是”郭队回答:“生活里比这更猛更大胆的男男女女多得是,多少人在酒吧不是两杯酒下去就去和陌生人开房了吗?――所以这我倒觉得不是多违背常规,――我认为违背常规的是他们相遇到上床的这个过程,――太像言情小说或言情电视剧的套路,――前面无意中偶遇一个人,心里喜欢他,接着就再巧遇,就果然被这男人追求,然后发生了一系列故事,当然,还要刻意显示出挣扎和拒绝,但偏偏那个男人还死不放手?――这听起来是个挺让人过瘾的历程,可现实对我们大多数,尤其对那些空想家来说,恐怕都要残酷的多,――那历程常城前同后不同:同样你遇见一个人,并暗暗喜欢他,但接下来,一般都是各自消失在人群中,――即使你天天盼天天梦,也常常只是一场白日梦,――撑死也就只能再遇见一回而已――”
“对,对――”小冯忍不住Сhā进来说:“郭队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看日记时一度也有的疑惑,就是前面那部分,就是王秀英还在写俩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我总觉得眼熟,――现在郭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很像那个叫《廊桥遗梦》的电影”
郭队又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是有点儿像,――事实上,没准儿就是这个电影才引起王秀英产生这一段白日梦,――因为我猜人做白日梦都是先按照自己喜欢的基础范本开始的――当然,后面大概就跟原始人造龙似的,会渐渐拼接出各种心仪渴望的版本,以至于变成一个四不像,――不过对于我们辨别来说,倒更容易了――”
说到这儿,郭队又瞟了一眼日记本,继续说道:
“因此到了后面的记述,那破绽也就越来越多,――比如整个日记中那个男人不管多放肆都从未影响过王秀英的现实生活,包括她儿子暑假回来的那两个月,居然一次也没出现?!――这就太神奇了,如果那个男的真的像记述的那样,先是那么爱着王秀英并且还是个十分邪恶的赌徒的话!――还有比如说现实中几个男性长期摧残一个女性的情况可不可能存在?――可能,或者说就有这种事――但这种事一般都有个共同的前提,女方已经失去人身自由,被严密控制――因为只有控制住女方,才能相对最大程度保证实施者的安全,毕竟他们生活在一个人口高度密集的城市,而不是荒无人烟的偏远山区,可以由着他们为所欲为,――坏人可能利令智昏,冒大风险,但绝不是傻子,趋利避害,选择相对低廉犯罪成本的犯罪方式也是他们的本能――就算退一步勉强说,王秀英本人愿意,所以无须控制,但如果日记里记录的是某个人的行为,那还有可能,因为个人的思维方式有不可确定性,变态异常人群是能做出极其违背常理的事儿的,――但根据日记记录,人多的快跟组团旅游差不多了,那我敢说根本不可能,因为一旦有人群,相对理性思维就会占上风,行为逻辑就会开始趋于大众,自然就会选择相对条件下更安全的行为方式,那他们为什么不让王秀英去他们的固定场所实施犯罪呢?反正她也愿意,不比去王秀英家更安全可靠吗?毕竟她不仅有一群邻居,还有丈夫,儿子对不对?――再有,根据你们在小区的走访,尽管还不是很详细,但没有任何邻居反映出有类似不正常的情况,这也是侧面论证,――要知道,人不光有嘴巴,还有眼睛,即使是不相交谈,也会无意中注意到一些异常的事情,这么久完全没有邻居注意到也不太可能――还有更解释不通的――”
说着,郭队又敲了敲桌上的日记本――
“――赌徒当然可能无所不敢为,要是他自己干什么或者偶然搞一次什么群体邪恶行为,――但要长期并经常带几乎都不同的人去做这件事,――那我觉得除非是搞邪教的或者就是暗地里干‘拉皮条’的家伙儿们,才有可能,――因为普通人就是想作恶,也不可能这么成规模――但恕我直言,如果那个男人是那两类人,他开始会像个没见过女人的‘花痴’似的,对王秀英一见钟情,神魂颠倒,中间又像个未经人事偏又心胸狭隘的纯情小男孩儿那样赌气报复,最后又变成一个恶魔?――这不太可笑了?――此外,不要忘了,性在当今,不是一个稀缺资源,如果二十岁的卖*还到处存在,那他这样的人不去拐带小姑娘,而是利用王秀英赚钱?那能卖出钱吗?――其他还有很多悖理的地方,我就不一一多说了,总而言之,这本日记,咋看情势的发展非吃然,但仔细推敲,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所以,最后我只能认为这本日记是真实的,但只是真实记录了一个女人在近一年中内心不断变迁的幻梦”
我默默的听着,开始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我阅读时忽略的东西,――我已经相信我绝对错了,但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信感觉
“怎么?”郭队侧过头:“还是不信吗?”
我摇摇头:
“不!只是还是觉得很怪,不是不信,当然也是不信,是那种不信,怎么说呢,一个女人好端端的就坐在哪里――”
“不是好端端的,”小秦突然打断我:“――应该是有契机的,因为她遇见了一个人――”
《寂寞杀心》下篇 十五
十五
郭队笑了――
“对”他说:“我也这么看,就仿佛邻居发财也容易促使我们急着挣钱那样,这个人的出现可能就是加速点燃王秀英做绮梦的契机”Hxm
我愣了一下,连忙问:
“你说的是日记中那个叫大萍的?”
郭队点点头:
“我想那个大萍不仅激起了王秀英的满足感,但也激起了她内心不足意的地方,或者说,我认为同时还激起了她内心消这一点儿也同样压过老同学的地方,她也是很有魅力的女人,有更好的男人追求着她,――因为我猜这也是为什么王秀英后来要把这件假事当真的似的反复以诉苦的态度跟那个大萍说的缘故”
那个时候,我心里又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半晌说道:
“人真是很可笑,骗骗别人满足满足虚荣心也就罢了,可居然还骗自己,自己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吗?怎么还跟真事儿似的,这么长长久久,认认真真的当日记写下来?――我,我不是不信,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郭队淡淡一笑:
“这事儿说不可思议也不可思议,说稀松平常也算稀松平常,――人就有这爱幻想的本性,从‘过家家’的小孩子到职业演员,包括我们平常人,脑子里不也经臣然间幻想着自己是白雪公主或灰姑娘,青蛙王子或佐罗吗?哦,不,我这是老黄历了,现在是盛行琢磨着‘腾’的穿越到古代,变成了某皇帝或某将军的皇后,宠妾,或者是‘某地奇遇’让‘美女上司,阔家小姐爱上我’!”
同事们哄然大笑起来,郭队也笑了:
“我想世上大概每个人都做过白日梦――不过一般人都是想想了事,过个瘾而已,不会当真,――精神病则相反,把想的当真的――在这两极之间,应该就有属于王秀英这一类的吧,不至于是疯了,但也有些越来越依赖来自幻想的满足――至于你说王秀英这种行为具体出于什么动机?或者说这是一种什么心理?那我可说不出来,还是请心理专家来给我们来解释比较好,――但我倒也有一个简单的理解,那就是把幻想书写下来,尤其以日记的形式,也许可以使幻想具备更强的‘真实性’,从而给记录者带来更大的幻觉*――可能最初王秀英也未必想这么记录,但当她依赖这种臆想中的快乐,并从记录臆想中得到更大的*后,她就控制不住了,就像瘾君子那样”
说到这儿,郭队又顿了一下:
“――当然,这个解释对不对我也不敢说,但有一点儿我可以确定,有这种嗜好的人绝不止王秀英一个,比如你们看报纸上很多所谓的情感实录,和网上那些自称亲身经历的帖子,尤其事涉谈情感的,――我认为有相当多的‘经历’都堪称编造,因为实在漏洞百出――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这些人应该也不是真正的精神铂妄想狂那他们自己在家独自幻想幻想不就行了,为什么有的还不怕麻烦的找到记者一本正经的当真事儿去说说,或者费劲巴力的写出来贴在网上,甚至发出求救,求主意的名目?”
这倒是真的,我们没事儿看报和上网看时,经常看到这类明显编造的自称“真实”的帖子
“我想可能就是这种方式能令这些人感到满足――”郭队继续说道:“仿佛能找到另一个自我,――只是对于王秀英来说,大概由于她不太会用拼音,所以在虚拟空间写东西就了问题,因此选择了年轻时使用过的日记方式,――而且由于家里常年没人,偷写一本日记和网络匿名发言那样,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也就无所顾忌的写下去了”
我点点头――
“这倒是,唉――,”
郭队立刻很敏锐的追问:
“怎么?”
“没什么,”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还是难以相信,不是不信,但真的很难相信,很惊讶,一个女人,这个年龄的女人,会,会,会整天臆想这个――”
“喂――”
一直沉默的小秦终于一脸不耐烦的开口了:
“肖素,就算你每天吃斋念佛,念经打坐,六根清净的不得了,理解不了某些心态,但也要有点儿扯对不对?除了太老或太小的人,或者你这种极特殊的修行者和有什么毛病的家伙儿,――可以说几乎人人都会有性幻想的时候,看着很正经的女人也不会例外,――而‘被弓虽暴’,更是很多女人性幻想的主题之一,你要不信,可以去找专家咨询咨询――当然,专家也说了,幻想被弓虽暴的女人也并不是真想在生活里遭到这样的不幸,那背后的心理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反正好几种,长的厉害我也就不说了,――但有一点我知道,越空虚寂寞的人越爱幻想,而且是缺什么想什么,――现在看看王秀英,首先她整天无所事事;其次,好像她也不怎么看得上自己老公;第三,她老公袁建设又常年不在家,从她日记里看,好像在家他俩也没个话说,估计也不怎么亲热,所以不管哪方面,她的日子都跟守寡差不多;第四,我看她照片和听邻居反映,说实在话儿,虽然不是很难看,可也平常的你看见她跟没看见一样,尤其对男人,那就是说她还活在被异性遗忘忽略的世界里,――那你说这几样一加,王秀英脑子往这方面联想渴望有什么奇怪?”
郭队很赞同地点点头:
“对,我很同意小秦的说法,――春天播种的,未必会在秋天收获,但秋天收获的,一定源于春天的某粒种子这一切其实有很强必然性和合理性,――所以虽然不是王秀英这样境遇的女人就一定会像她那样整天幻想这个,但产生‘王秀英的幻想’,也确实不能说多么离奇古怪――说到这儿,肖素,不是我吓唬你,尽管你现在奇怪的不能相信,但你将来也未必永远都不会步入王秀英的后尘,如果你的生活渐渐变得和她一样的话”
“――像她一样?”我惊讶地重复一句,几乎不能相信,接着,忍不住哆嗦一下,一时被这个前景吓住了
但再接下来,我突然意识到,王秀英的日子虽然最平常不过,可怎么说也不能算多么苦,或者多不幸,事实上,她的日子还很全乎呢,有夫有子,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赚――世俗以为一个人该有的,她都有,――而我的未来,如果顺利的话,好坏也不会错多少吧?那我――,
就在我恐惧的呆想的时候,又听到郭队轻声补充一句:
“别想歪了,肖素,我可不是说钱,这和吃什么,穿什么,手里有多少钱,住什么样的房子并没有什么一一对应的关系”
我楞回了神儿,但那一刻,也许突然联想到自己,内心突然对王秀英又产生了巨大的怜悯――
“其实王秀英并没有什么错,”我说:“她很寂寞,想得也有些夸张,但毕竟只是想想而已,却没有干任何实际对不起家庭的事”
“那是因为她干不了了!”小秦刻薄地回答我:“因为我相信很难有一个‘三十多岁,高高的,很潇洒的男人’,爱上她”
我瞪了他一眼――
“别说那么刻薄好不好?――我认为王秀英还是自我约束了,否则如果她真的想出轨,那更糟更老的男人不多的是?”
“那不是约束,”小秦不客气地顶了回来:“是她胆鞋是她没有魅力,是她精于算计,算计到她已经丧失了吸引到她喜欢男人的魅力,所以才这么维系着她的婚姻,――还自我约束?哎呀!――你可真会为她脸上贴金,她那想法还不算出轨?至少也是精神出轨!”
我被噎了一下,但还是觉得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嘟囔道:
“也不能这么说,刚才你不还说人人都有性幻想的时候,那幻想一下能说是出轨?”
“――你――”
“好了好了!”郭队拍了拍手,打断了还想争辩的小秦:“――别争了,是不是我们也争不出个所以然,大家各自濒意见吧,――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本质,回到如何抓捕凶手的事情上吧”
本质?抓捕凶手?――我的脑筋这才又回到案子上,但一瞬间又变成浆糊了,就要抓凶手了吗?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
我连忙左右看看,大家的脸上也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于是我再次不顾面子主动开口问:
“郭队,可凶手是谁呢?”
郭队微微一笑:
“肖素,让我们从头看,――现在,当我们确定日记里所有*的部分为王秀英的臆想后,――那情况是不是很奇妙?――凶手怎么会和日记中某个臆想中的人行为类似呢?――外人巧合?可就算那个抢劫犯也是个变态狂,但不同的变态狂也会有不同的*方式,而刷子也不是随手之物,怎么会全部巧合?――所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就不能认为这是巧合,――可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意为之!――啊――,这样的话就很妙了,――谁能有意为之?只有看过日记的人!――可日记是什么?应该是外人很难看到的东西,尤其是王秀英写的这样内容的日记,我相信她自己平日都是秘密暗藏着的,――那么有谁可以无意中发现和看到――”
“――是袁建设,”小秦和小冯同时喊道:“袁建设杀的人!”
一愣之后,我惊讶的问道:
“可,可他,他不可能作案,我们不是已经确定袁建设绝对没有作案时间了吗?”
小秦这一刻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
“对”他点点头说:“他不可能杀人,那――,还有谁呢?”
这时,郭队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连忙拿起来看了一眼,接着,眼睛里突然闪烁出喜悦的光芒――
再接着,郭队站了起来,转身打开了案发前后的监控录像,在画面飞速转换的过程中,最终定格在一帧画面上,画面上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微低着头向楼外走去――
“谁呢?”
郭队笑着重复一句,然后指着画面上的中年妇女:
“谁,我还不敢确定,但我认为,她――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
望着画面上那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我失声问:
“她是谁?”
接着,我脑子一亮:
“不是,不是王秀英的老同学,那个大萍吧?她们很熟,王秀英专门把自己的臆想告诉了她,所以可能看到日记!”
“大萍?”旁边小秦惊讶的重复一句:“她倒是确实和死者关系很密切,可我们并不能确定她会作案,郭队,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确定大萍是凶手,而且,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大萍长什么样儿呢,怎么确定她就是大萍呢?”
郭队又是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大萍,只知道如果是日记里那个大萍是凶手,那我现在什么也无法确定,不过,托日记的福,所以我现在认为这个叫李春霞的女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听着这陌生的名字,我大吃一惊:
“李春霞?她,她是谁?她又为什么要杀害王秀英”
郭队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讥嘲的笑意:
“――因为她是袁建设已经交往三四年的秘密情人!”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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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杀心》下篇 十六
十六
那一刻,我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然后就在这一时难以置信的呆滞中,听到郭队继续简洁的介绍了他的推理过程
当郭队认定这本日记的主要内容不过是王秀英的臆想后,立刻把疑点集中到死者丈夫袁建设身上,因为首先即便其他人也有看到日记利用日记的可能,比如那个日记里写的什么大萍,甚至王秀英的儿子袁伟,但能够在案发后也能恰当利用日记的,就只有袁建设一个人了Dm
――其次,王秀英最后十几天日记的内容风格突变,变成了――“我一定要终止这件事!”――这种类似发誓的一句话,并连续数天如此,直到日记完结,――这一点也很微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一种可能是王秀英自愿想终结,自我发誓,但以她的离奇死亡来看,恐怕这个想法太乐观了;那另一种可能就是被迫的,如果是被迫,而谁又能要求她写,而她也会认为该服从的写下这种类似誓言话语呢?――自然也就是她的丈夫袁建设――所以,综合来看,袁建设的谋杀嫌疑几乎是无可置疑了
――当然,袁建设没有作案时间,所以,只有围绕袁建设可能买到的“凶”思考,――关于这一点郭队更倾向于是与袁建设关系密切的人,而不是纯粹的陌生人,――因为风格突变的日记与最后那篇记录和大萍谈到出钱了结的日记,日期衔接的很接近,内容也相当自然,而案发后还果然出现了不知去向的3万块钱的情况,――日记与事实的如此吻合的,让郭队感到日记突如其来的变化充满了冷静感和设计感,似乎不像突然发现真相然后一时妒恨之下临时起意买凶杀妻,而更像早就形同陌路,此刻灵机一动,因势利导的行为
可除了精神变态者,平白无故一个人怎么会想离开伴侣呢?一般总是有点儿缘故的,而这缘故,多半就是这人外面有了――“下家”
于是放下日记的郭队立刻通过袁建设单位的电话辗转找到他工作办事处的同事,直言追问这件事,果然,
那些本来不想谈这件事的同事,在郭队明确的追问下,吞吞吐吐的表示:袁经理好像外面是有个相好――郭队又赶紧追问体貌特征,一听,回忆起和录像上案发前后两次出现的一个中年妇女形态有些像,就立刻让小胡传真过去的照片做进一步的确实,――刚刚郭队收到的就是小胡发回来的确认短信
说到这儿,郭队笑了:
“到了这个程度,我实在没办法不认为这个叫李春霞的女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实在没办法不认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没办法不认为这是一个很聪明的设计,也没办法不认为这是又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例子,――因为如果袁建设不拿出日记,也许我还要费些心思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毕竟他有不可动摇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他的这个情人既不是本地人,交往也比较秘密,是需要时间才能了解到的信息,所以说实话,如果他是打算和他的情人亡命天涯,那不拿日记还真更有时间――,不过,他们都是那种只想美事儿的人,那这么做也不奇怪了――”
我默默地听着,开始渐渐好像对案子有了清晰的脉络,然而,这一份清晰之后,仿佛还有着更巨大的混沌,混沌的说不清混沌着什么――
接下来我又带着这种既清醒又混沌的脑筋继续跟着案件向前行进,――其实接下来很快就结了案,因为面对突然出现的我们,那个李春霞先是一时震惊的像根大木头,接着面对我们提供的监控录像和她在案后为制造假象辱尸时不慎留在死者腿上一枚血指纹的照片后,立刻崩浪心理防线,交代了一个没有悬念,老生常谈的婚外恋生杀心的过程――
她和袁建设已经交往快四年了,――开始还好,后来当然就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的,可袁建设一直说虽然他早就和他老婆过的跟路人一样了,但王秀英下岗没有收入,所以绝不会和他离婚的,而且关键是她也没什么错,孩子又这么大了,很难开口说离婚,――总之袁建设消就保持这个现状下去,因此一直拖着
李春霞当然不这么看,她认为袁建设应该给她个交代,所以这两年俩人一直为这件事儿生气,――然后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元旦回家的袁建设无意中发现了王秀英的日记,――自然非常恼火儿,――接下来,他们开始合计这件事,都觉得日记可以利用(这时我才知道,袁建设与她也和我一样,误以为日记的内容是真的,虽然当时王秀英吓得结结巴巴的否认,但他们并不信)
――当时为了更像,他们还精心设计了一下,除了让王秀英开始每天写他们规定的日记内容,袁建设还找个理由让王秀英取3万块钱,并在案发前一天打电话告诉王秀英,说第二天傍晚有人来家拿(他们选这个时间也是精心设计的,因为这是下班时间,楼栋进出人多,可以避免被注意),――这一切都很顺利,不明就里的王秀英就这样把死神迎进了家――
听着这熟悉的由情爱向犯罪的演变过程,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王秀英的日记,想起了那些令人吃惊的臆想,突然忍不住问李春霞为什么当初要和明知有老婆的袁建设开始?
在短暂的回忆之后,李春霞先?嗦的讲了一段他们相识的过程,听起来同样老生常谈,然后讲着讲着,李春霞开始说做单身女人的不易,后来又渐渐说到单身日子的寂寞,太寂寞了――
听着这最后委屈的哭诉,我才发现,原来被杀的和杀人的,都觉得寂寞,非常寂寞――
接下来,当我们前往袁建设家进行抓捕时,在门外正好听到里面传来袁伟充满感情的声音,
“――爸,寂寞是很痛苦的,你要理解妈妈,不要再难受了!”
我们没有时间听,敲响了门――
门打开了,望着我们冷冰冰的目光和听到郭队轻轻吐出“李春霞”三个字后,一直强作镇定的袁建设,目光一下涣散了,――但他并没有立刻垮,而是闭了一下眼后,突然又睁开,然后扭头对他的儿子袁伟说:
“你刚才说的对,小伟,我不应该怪你妈妈,我也不怪她,那不是她的错,她主要是太寂寞了,这日子真的太寂寞了,没一点儿意思,所以她才会这样,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因为爸爸也觉得日子太寂寞了,真的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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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杀心》尾声 A
尾声
这是个周六的中午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郭小峰直接坐到了餐台前,离那晚的爆发又过去两天了,他也躲出去了两天,并在这两天准备好了所有该准备的他消这两天的疏离也能令那晚意气不已的云宝恢复冷静――毕竟,能和平谈开,他还是消就不要像个悍夫泼妇的那样吵――当然,如果不行,那他也不在乎翻脸,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瞟了一眼坐在对面面色还算沉静的云宝,郭小峰把一张单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云宝垂下了眼皮,看到了眼前的存单,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金额是1,后面是00000.又仔细地看了片刻,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她寒着脸问:“是给我的吗?”
“是”郭小峰以少见的冷硬态度回答
云宝刚刚罩上寒意的脸上又突然浮现出一丝讥讽:
“噢?怎么变了,变成了这个?我坐在这里是等着听你的忠告呐!说说你这么急着撵我是怎么为我好法儿?因为我根本看不出那个案子里有什么可以告诉我这个的,光看见你郭小峰怎么会体贴下属,英明神武,比人家聪明了”
郭小峰没有立刻回答,冷冷地望着表情开始不善的云宝
“怎么?”云宝继续讥嘲地说道:“自己也找不出来了吗?还是本来就是为了吱唔我一下?或者就是告诉我,我要是再敢在这里呆下去,你就准备和你的老相好,――不,也许是新相好,你这么英明神武的,我身后还不知排了几个人呢,――一起把我杀了?啊――,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要是想杀人,准能设计的天衣无缝,说实话,要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冲这个我也非要留下来看看――”
“――云宝”郭小峰冷冷打断:“我想你扯得太远了”
“是吗?”
“不是吗?”郭小峰也反问一句,然后又颇有提示性的补充一句:“我们,和那些人的关系情况有什么可比性?”
但云宝仿佛没有听出他的暗示,立刻反问:
“是吗?那既然没有可比性,你让我看这个案子干什么?”
这次郭小峰仅仅微含讥讽的一笑,懒得回答了
“没话了是吧?”云宝说,冷笑一声继续说:“因为压根儿也就是吱唔我对不对?那好,――我来说说,因为我倒也不能说看的一点儿心得没有,――首先我就发现怪不得你的下属都那么爱你呢――,原来你这么会体贴人,看,明明一个刑警不敢看凶案现超是明显的不合格,但作为上司的你不仅不批评,反而找个辙让她那么周全有面子的离开,啧啧,啧――”
郭小峰皱起了眉头,――她居然看到这个?
――真是莫名其妙!
“――云宝!”他不耐烦地打断
“――怎么?不让说啊――,可你说不出来,我说两句也不让,那你让我看这案子干什么?”
――哎呀,还揪着扯不完了?
“――不干什么,”郭小峰忍着厌烦勉强回答:“我请你看是觉得这个案子很有警醒作用,不过人各不同如其面,各人怎么看怎么想,有没有可看的,实在是各人的自由,你要觉得没什么可看的,那就没什么可看的了,算我多事好了”
云宝讥讽的一笑:
“呵!郭小峰你会多事?你干什么没个意思?买个茶叶都是含着意思呢?――只是我脑筋笨,总是看不出来罢了,――既然这会儿你又不肯说,那我再好好琢磨几天然后我们再来讨论好不好?”
郭小峰拉下了脸:
“云宝!”
“怎么?”
瞟了一眼表情越发讥讽的云宝,郭小峰沉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如果你想琢磨,以后自己琢磨吧,――既然你一定想知道我让你看的目的,那我可以告诉你,头一个就是:你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哦?是这个?――真出乎我意料,我怎么看不出来这里面有这个教训呢?”
“因为你不是我,”郭小峰冷冰冰地回答:“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但有另外一句话我猜你大概能听明白,有人说如果一个人二十岁不青春,三十岁不美丽,四十岁不富有,五十岁不睿智,那他这辈子就甭想青春美丽富有睿智了,这话当然太绝对,世上正有无数例外,――但对大多数人,也确实基本就是这个路数了,因为生命有限,做什么事都有大概的时间限制,尤其是谈恋爱这种事――”
说到这儿,郭小峰的表情里也忍不住添了一丝讥讽:
“――我想云宝你心里最清楚,别说最后像王秀英这样的,――即使各方面还不错的女人,仅仅因为比你年长了十几岁,正常的谈个恋爱不都要被你笑话看不起吗?――所以,尽管你还很年轻,但不会永远年轻,当然也要抓紧时间赶快奔到你消的地方去,免得在讨厌的地方拖拖拉拉,万一将来不慎一时落了单儿,又不慎遇见另一个你,那不就难免落得跟你看不起的女人似的无辜受辱吗?――”
云宝眯起了眼睛:
“哦――,原来心结在这儿呀?怪我数说了你的老相好是吧?――怎么,心疼了?伤了你的心了是吧?――可对不起,就算我说错了,可我是第一个数说笑话她的吗?还是光我数说笑话她了?――你的下属是怎么说那个女人的,是你不知道,还是没说到你脸前过?――我看是脸前脸后的都说吧?――你要说没有,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次去你单位――就是那次你当我是同性恋,准备拿工作恫吓我的――那一次,我还亲耳还听到她们说呢!――我都能听到,你这神探都听不到?――还有,如果我说的你不信,――那爱梅你总该信吧?――现在我问你,要是你那下属们不说,爱梅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又怎么会因此找到我的?――难道不是因为她们一门心思非要拆散你们的缘故才弄成这样的?――都要非拆散你和你那老相好了,难道会说的好听,大神探?”
郭小峰一时被噎住了,但随即又一笑:
“――我没说你说的不对呀,云宝,恰恰相反,我认为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才这么说,殷鉴不远,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别活成我们这样――”
“――你们这样?哎呀,你太谦虚了吧?郭小峰,我怎么敢跟你们比?我哪会有你们的精神头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未老先衰,不知道我现在都抵不过你的精神?所以到她那岁数我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呐!――哼,就算到时候我还活着,也犯‘花痴’,那也顶多跟那个王秀英似的,一个人在家瞎想想罢了,哪儿还会这么龙精虎猛的能串联一帮人来陷害人?――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她没串通我后娘陷害我?”
郭小峰转开脸,强煞住涌上喉咙的反击,提醒自己:扯远了,又扯远了
――片刻,他转回了脸,望着满脸怒气的云宝,冷冷地说道:
“你说的对,我那是瞎想瞎说,对不起,我胡扯了,――所以现在我们还是说我们该说的事,云宝,对这半年多以来的生活,我感觉很抱歉――”
“――抱歉?”云宝又截住了郭小峰的话头,然后用两根手指掂起那张存单,又在空中晃了两晃:“――所以拿这笔钱来打发我是吗?”
接着,她的脸上又浮现出强烈的讥嘲:
“十万?这数你大概已经是很高开给我了吧?――哼!但很可惜,由于我这个阴险的女人现在拿到了我爸爸的全部遗产,因此今非昔比,所以――”
说话间,那张存单已经带着怒气的力道飞到了郭小峰的脸上
“――这个数,我已经看不到眼里了!――要是真想用钱打发我,没问题,――可这点儿,我嫌不够!”
无动于衷地挨了一下,又无动于衷地听完云宝的讥嘲,郭小峰平平静静地眼望着存单从自己的脸前又慢悠悠的落在桌子上,然后他又平平静静地按住歪斜的存单,又平平静静地扶正,继续平平静静地望着满面怒容的云宝,直到她看起来已经可以听他讲话了,才平平静静地开口了:
“你误会了,云宝,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别的不清楚,自己有多大能力,买得起谁,买不起谁,还多少有个掂算,――像你这么身价不凡的女人,那种念头我连有都不敢有!――不信的话,云宝你好好回忆回忆,从我们认识到我们开始,那之间那么长的时间里,我有没有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愣了一下,云宝的脸色又“唰”的变了――
“――想说什么?”她哆嗦着嘴唇说:“想讽刺我自己发贱投怀送抱是不是?我告诉你,不是,不是――”
“――不是爱梅大年初一哭求了你一天的缘故对不对?”郭小峰微含讥讽地接了过去,然后又冷冷一笑说道:
“所以我自责自己‘教女无方’,佩服你对朋友的义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那么想?――因此这10万,并不为别的,就是要替爱梅补偿给你,――因为不是爱梅的任性想当然,也不至于让你一时好心之下陷入这么遭罪的半年――‘子不教,父之过’,作为父亲,我教女无方,所以实际还是错在我对于这么大的一个错误,不能只说一个对不起了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回到过去,因此只好拿钱作为替代补偿――请不要认为我在贬低或侮辱你,云宝,这是世间对无可挽回损害的通行赔偿方法,法律也不过如此,很多案件的损害都是以金钱作为补偿的,所以,我认为这不牵扯尊严和侮辱,消你能接受!――当然,如果你觉得仅仅拿钱做解决是没有诚意的,不能够弥补你的精神损害,那我可以立刻让爱梅给你电话道歉,――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等她寒假回来,我们可以专程登门当面向你道歉――”
“――不,不要!”一直怒气冲冲的云宝失声喊道,她的脸又变了色:“你不要这样,小峰,――对不起,那天我不是要说爱梅――”
“――好了,”郭小峰也立刻截住了云宝的话头,他不想,也不能,再听对面这个女人提女儿的名字了,――因此索性站了起来,再次把存单推了过去:
“――所以我消你能收下这个,也消你能因此多少原谅爱梅一些――,”
云宝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峰,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自己那天太过分了,可你知道我不是存心要羞辱你和爱梅,我只是――”
“――好了,我们不要再扯那些事了――”
“――我也不想说――,可明明是你耿耿于怀!”
“――我们不要再扯这些了好不好?――”
“――不是我非要再扯,是你耿耿于怀嘛――”
“――我没有耿耿于怀,我们不要再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好不好?”
“――你没有耿耿于怀?你还没有耿耿于怀?――你要没有耿耿于怀我才懒得扯那天的事呢!”
房间里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
“――是,我是曾耿耿于怀了,”郭小峰克制着厌烦改口说:“但不管我是否耿耿于怀,都跟我们要谈的事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那天我很失控,也很过分,但我消你能不能大方一点儿,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当时的心情?――”
“――够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扯这个话题了!”郭小峰有些焦躁地打断云宝,稍顷,望着气的脸色发白的云宝,努力平和一下,放缓声调继续说道:
“――云宝,如果你非觉得自己曾上了圈套,因此觉得有些委屈,现在不解释一下不舒服,――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听,――首先,从我,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其次,从你,即使你认为我因此耿耿于怀生气记仇了,那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像你后娘那样,明明可以好好的各活各的,却非要怀恨在心,然后折腾的大家都过不好――我不是那样的人,我顾我自己的日子还来不及呢,将来绝对不会无事找茬儿去难为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有后顾之忧,只管安心过你的生活就行了――因此,无论从你从我,还有什么必要为此无谓的浪费口舌呢?”
云宝的脸气的更白了――
“――好,说的真好!”她哆嗦着自语:“――让我无话可说,就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凭什么生这么大气?就为我说了几句难听话?――可真要从前到后一一论起来,我不比你更委屈,更有理由生气?!”
郭小峰讥讽的一笑:
“那当然,这我早知道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赶快谈根本的问题,是这样,云宝――”
“――够了!――郭小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我不说别的,也不打算多浪费你的时间,只请你坐下来,给我一点儿时间,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郭小峰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勉强说道:
“那好,请你快讲吧”
望着始终站立,一副等着快快结束表情的郭小峰,云宝没有说话,却气得把脸转了过去
几秒钟后,郭小峰再次冷冷的开口了:
“怎么?是不是因为话太长翱――这样吧,我想长话一般都不急迫,你我之间也不会有非这会儿说不可的话,要是你想想觉得不说也罢,那就别说了,要是想想还是觉得不说不行,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完,那你看我们过后再约时间在外面谈好吗?――因为我还有事,一会儿要走”
云宝的脸霍然扭了过来
“――现在我们谈主要的,”郭小峰继续泰然说道:“我要出差几天,你离开时只要把钥匙扔到屋里,把大门带上就行了还有,不用再麻烦打扫了,我回来会请钟点工先来彻底打扫干净的”
云宝的脸瞬间变红了,一种愤怒的红:
“急着撵我是吗?”
郭小峰淡淡一笑:
“――你说哪里去了,云宝,我怎么可能撵一个主动要离开的人?――你不是一直都要走吗?――事实上我想如果不是这次我多事,估计你早已离开了,――所以我不想这次又因为我的缘故再耽误了你的行程”
云宝浑身哆嗦起来:
“好,说的真好”
但这次郭小峰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走到门边,打开大门,然后回过头最后说了一句:
“那好,云宝,你离开的时候把钥匙扔屋里就行了,如果你确实觉得有什么一定要再谈的,就发短信通知我,我回来后一定给你打电话,我们在外面再约着谈也一样,我保证会承担该我承担的责任的,再见!”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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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杀心》尾声 B
秋天是北京一年中最美丽的时节,空气里流淌着北方干燥凉爽的风,没有沙尘的天空透澈高远,金色的秋阳则挂在天际,照耀在枝繁叶茂的行道树上,其中少数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夹杂在苍翠的树叶间,一阵风吹来,哗啦啦的摇晃着,愈发衬出天空的宁静湛蓝
而此刻郭小峰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这蓝天一样清澈,而女儿爱梅快活的笑脸就像这天空中的太阳,让他平静的心还夹杂着金色的温暖zxSm
这次出差完,他刻意转道来北京看看暑假未能回家的女儿,女儿的样子有些变了,首先是黑了许多,大概是做志愿者总在外面的缘故;另一样就是女儿对他的目光中突然添了无比的依恋,看到他时兴奋的像个小孩儿,而此刻听到他要走的消息,立刻咬着手指头低着头黯然的一言不发
‖那副难过和依依不舍的样子,让郭小峰内心突然酸楚无比,――实在,这大半年发生的事使此刻的他,也觉得女儿前所未有的亲
但郭小峰还是装作没看出来,开始说着父亲的老生常谈:
“爱梅,要好好读书,不要荒废时光,公益事情要做,读书也不能耽误,现在多读书长本事还是最重要的,等有了本事也才能做更多有益社会的事,所以‘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首要的还是多读书,多做和知识有关的实践,我告诉你,过年回家我要看你成绩的,成绩不好,爸爸什么礼物都不会买给你,明年的生活费也要扣,听见没有,一定要好好读书”
爱梅听话地点点头,又抬眼看看爸爸,然后轻轻叹口气
“小小年纪不要每天叹气”郭小峰又故意板着脸训斥道:“就你这精神头儿,爸爸老了怎么能指望你照顾呀,嗯?你看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早知道当初应该让你妈给我多生一个,现在也可以选选看哪个孩子好,将来好指望,现在倒好,好不好的也没得选”
一直闷闷不乐的爱梅终于“扑哧”一声笑了:
“哇――,爸,你居然想违背计划生育政策?”
郭小峰也笑了:
“不是想,是看你这么没精神头儿,才害得我的”
爱梅恢复了活泼:
“谁说我没精神?爸,你要是天天在我身边,我肯定有精神”
“对,有精神跟我吵架,专门气我!这点儿我可十足领教了18年”
“你还训了我18年呢!”爱梅立刻抗议地喊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这个?”
“哎呀,你要听话我会训你?”
“哦,听话,怎么听话?那你能说你说的什么都对吗?”
郭小峰眼珠一转:
“看看,开始跟爸爸吵架了吧――”
爱梅一愣,接着不好意思的吃吃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乖巧的靠着郭小峰的肩膀说:
“爸――,我以后决定学乖了,不惹你生气”
郭小峰立刻故作惊喜扭过头:
“真的爱梅?――哎呀,我告诉你,你这句话可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你做出的最正确决定”
爱梅哈哈大笑起来
郭小峰也笑了,片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又嘱咐说:
“好了,爸爸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听话,不要想家,以后爸爸没事就给你打电话,或者给你聊天,有时间也会来看你你呢,一个人在学校要好好读书,没事儿不要出去玩儿太晚,如果和同学去酒吧玩儿,一定要注意,千万别沾上毒品,――还有,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太晚,就要和同学在一起,总之要注意安全,说实话,爸爸其实什么都不的,最的的就是安全,所以这点儿你一定要听话”
爱梅点点头:
“我知道,爸,我会注意的,你也要注意安全,记得七月份我看到新闻上那个疯子在上罕警察的消息,哎呀,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才第一次觉得你的职业多危险,也才明白以前为什么你一出差妈妈就在家阿弥陀佛的念”
说着,爱梅从衣领里取出木头弥勒佛挂坠,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说:
“你和妈妈都说这个护身符很灵,所以从那之后我常常对?说:
‘佛祖,佛祖,虽然你带在我身上,但要保佑爸爸和我两个人,我知道你法力无边,一定做得到的,如果万一做不到,那就先保佑爸爸,因为他的职业危险”
郭小峰垂下了眼睛,默默地望着那个擎在女儿手中的小弥勒佛像,岁月荏苒,但素朴而坚硬的木质却依然保持着佛像最初的风貌,依然亮亮的,依然刀工粗陋,依然笑容不变……,许久――,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又移目看看女儿虔诚的脸,一笑,柔声说道:
“傻孩子,佛祖能普渡众生,当然保佑我的宝贝闺女和我两个人都平安无事,怎么会分先后?”
爱梅连忙很虔诚的点点头――
“我觉得也是”她说,然后又立刻虔诚地对佛像交代说:“那就保佑爸爸和我两个人,记住艾要保佑两个,是两个――”
郭小峰又笑了,刚要开口――
“郭队――”
一个声音打断了郭小峰,和他一同出差过来的小胡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
“刚接到电话,小胡急冲冲地说:“那个案子嫌疑人找到了”
“哪个案子?”
“就是我去年参办的那个案子,那个被受害者被她外甥乱刀砍死的那个案子,现在嫌疑人张海已经被发现目前偷偷回了本市”
“哦,是吗?”
“是,所以我想立刻赶回去”
“好”郭小峰点点头,然后伸手从兜里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小胡:“喏,开我的车回去吧”
“那郭队你呢?”
“我还不容易,明天一早有顺路车就做顺路车,没有坐火车也行,方便的很,你别操这闲心了,赶快回去吧,这案子拖了快一年,早该结案了”
小胡接过钥匙,不再推让:
“那好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郭小峰神情轻松登上路边的一辆警车,这辆车是邻市来出差的同行的车,正好今天也回去
车子发动了,郭小峰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笑着对司机和两位同行说:
“麻烦了”
“不客气,郭支队”座中的一个胖子连忙笑着寒暄:“顺路嘛,再说我们正好也多一个位置,而且大家一路还热闹呢对了,郭支队,你很有安全意识艾坐后排也带安全带?
“高速嘛――,”郭小峰笑着回答,接着看看身边的同行又笑着问:“怎么,刘局,你不带呀!”
那个刘局笑了:
“我太胖了,带了觉得绑的慌”
“绑的慌也是带上好,”郭小峰笑着继续劝道:“带上吧――”
“不要紧,我告诉你,我们老李技术最好了,坐他的车,一万个放心”
“也不能这么说啦――”正开车的老李笑着开腔了,他原是东北人,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其实还是郭支队说得对,尤其是上高速,还是全带上好,――因为这上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技术再好,再守规则,架不住有人来串你的道,碰见那横来的,你就没法儿,――架不住啥人都有不是?――真的是啥人都有,――你说我不非图快乱超车,架不住有人受不了慢一点那是非要没完没了的‘编筐’,――你说这是高速路,可架不住有人敢在这里走的胜似闲庭信步!”
听着那类如“二人转”的声音,郭小峰一下失笑了,其他人也全笑了――
“――好,好,”刘局也一边笑着点点头,一边费力的去拉安全带:“说得对,听郭支队的,也听老李的,――带上,大家都带上――”
说到这儿,他又刻意模仿老李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觉得定了法律肯定一切K,结果架不住有人照样犯罪!――是不是?”
车里又一阵大笑,在笑声中,刘局又扭头问郭小峰:
“对了,郭支队,你这次是不是就为抓违规犯罪的?”
“倒不是”郭小峰笑着说:“开个会,又顺便看看我女儿,――不过这次跟我一起的过来,又先回去的,可就是了,那个在逃的嫌疑人突然被发现了,所以我让她赶快开我的车回去了,――那案子拖了快一年,可不能再拖了”
“噢――,是吗?什么家伙儿?这么难抓”
“是个惯犯,以前就劣迹斑斑,还贩过毒,这次杀人后,一路南跑,跑到了缅甸,所以拖了很长时间”
“哦――,原来如此,那可要赶快抓赚这样的家伙儿在外一天就是一天的祸害,另外,没准儿身上还背的有其他案子”
郭小峰点点头:
“我觉得也很可能这次抓住了要好好审”
“对了,那人叫什么?”
“叫张海”
“什么?”坐在副驾驶的另一个同行连忙扭过头问:“郭支队你说刚才那人叫什么?”
“张航”郭小峰连忙问:“怎么?你知道?”
“是,我这里有个严重的伤人案的嫌疑人就是叫张海,后来受害者死了,那个案子也没结案”
“真的?”
“真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要是一个人那最好了”
“是吗?”郭小峰说,也着急了:“关于那个案子我没有具体经手,不太清楚,我干脆打个电话问问好了”
一边说,一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小胡的电话:
“喂――,怎么样?抓住了?哦,太好了,怎么了?可能不对?怎么回事?”
正在郭小峰聚精会神的追问的时候,――他们前方不远处一个老太太也正在聚精会神的工作,――撵她的鸡!
――因为那些活力四射的鸡们似乎不甘心被她的手指挥,总是四散奔跑而不是聚拢,,其中一只大公鸡还扑棱着翅膀突然飞到了半空中,然而,从它祖先就开始的地上生涯,使它没能长久的翱翔在空中,――所以很快就又扑棱棱地向着高速公路落了下来,――而紧追不舍的老太太自然也毫不犹豫追踪着心爱大公鸡的方向,利索的跨越护栏,旁若无人的在高速上跑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外来客让已行驶到近前的司机在一惊之下本能的打方向盘并死命地踩刹车,但车子却失控了,没有停下,而是向着高速公路的右边的护栏直冲了出去……
对于半夜的电话,小秦一贯很讨厌,只是从不敢不接,所以他烦烦的接通了电话然后没好气地说:
“喂,肖素,怎么这么晚,消不是又是什么大案吧?”
但接着,在听到对方的几句话之后,小秦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连声的追问:
“你说什么?车祸?是谁?到底是谁?”
接下来请看《生活是美好的――》大结局――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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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序
序
小秦,肖素俩人一起低头望着郭小峰打着夹板的右胳膊,而郭小峰,则眼巴巴地看着正在本子上不知记录着什么的骨科医生
他刚刚给他检查过――
“怎么样?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看医生一写完,郭小峰就连忙问Hxm
医生给他一个令人宽慰的笑容:
“没什么,挺好的,当时急救处理的不错,而且应该说你还是挺幸运的,至少在我这儿,你的情况还值得庆幸,属于骨裂,症状比较轻――”
“什么叫骨裂?不是骨折吗?”小秦连忙追问
“不,也属于骨折,属于比较轻的骨折,一般骨折是指骨头完全断裂,当然,头和腰椎的骨折除外,――而骨裂是指骨头的一部分裂开了裂开的骨头与原来的骨头还有部分相连骨折后需要进行复位再固定,然后让它长,但骨裂不需要复位,直接固定就行了”
“噢――,那是不是说很快就能好呢?”肖素又满怀消的问
医生那令人宽慰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当然不是!”他板着脸说:“这也是骨折,只不过是裂纹骨折,症状轻一点而已,长不好将来一样很麻烦,――但很多人就是有这样的错觉,以为骨裂不是骨折,是小问题,养几天就好了,所以根本不注意休息,仍同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不小心等到骨裂变成移位骨折,需要开刀手术时才后悔莫及,我告诉你们,一旦变成移位骨折,痛苦大得多不说,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也大很多――”
“――不会的,不会的,”郭小峰不顾礼貌地打断医生,一叠声的保证道:“绝对不会的,我已经正式请了几个月的假准备在家好好调养,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延长”
医生又恢复了笑脸――
“那就好”他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的时间其实不在我们治,而是你自己养,你只要自己重视,注意饮食,按规定做康复锻炼,我告诉你,比预计快的恢复自如也是大有消的”
郭小峰长出一口气――
“哦――,那就好,”他再次保证地说:“我可不想以后落什么后遗症,这可是右胳膊,活一天都要指着用它一天呢”
“放心吧!”医生再度安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你伤的部位不需要承重,又不牵扯关节,还是比较容易恢复的”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肖素听完在后面念咕道:“真是老天保佑”
“是,”小秦也笑嘻嘻地说:“肖素你可以回去给菩萨烧柱香了”
“对,”郭小峰说,点点头,一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除了替我给菩萨烧,别忘了给安全带也烧一柱,除了老天保佑,我看恐怕主要还是因为我系了安全带,否则肯定死定了”
听了这话,已经准备离开的医生又转回了头
“你可说对了!”他笑着说:“就是安全带救了你的命!否则你就是坐戴安娜的车,而且是后排,也保不住命,――我这里接的车祸病人多了,我敢说,如果你当时没系安全带,百分之九十九你坐不到这儿给我这么轻松的说话了,不仅你,包括你们全车的人”
“啧啧,”肖素吐了一下舌头:“幸亏郭队平时有这个好习惯”
“对,”医生笑了:“就是好习惯救了他”
“不光救了我啊――”郭小峰连忙又补充说:“是救了我们全车人,不是我现在吹牛,老刘他们哪个人都得谢我那天搭了他们的顺风车,除了司机,他们都没戴安全带的习惯,刚好那天我搭他们的车,然后劝他们才戴上的,――否则的话,哼!――现在怎么样?除了司机老李伤稍重一点儿,其他人都没太大的事!至少没生命危险!”
“真的?”肖素立刻说道:“怪不得郭队你受伤最轻,你积德了呀!而且郭队,我敢说你胳膊肯定好得快,因为佛祖会记住你行的善的”
郭小峰笑了:
“是吗?那就多谢佛祖了,借你的吉言,让我的胳膊恢复的最好,不过――”说到这儿,他又笑着说:“――我觉得戴安全带还是更切实的救命之道,尤其是上高速”
“对!”肖素立刻从善如流的接受了郭小峰的说法,接着进一步发挥的转头对小秦说:
“所以小秦你以后最好向郭队学习,以后上高速不管坐哪儿都别忘了系安全带,那样才能保命”
习惯和她叫板的小秦立刻本能的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郭队这就是天生命大,不该死,――其实生死这种事,没一准儿的,人力没有用我们办过多少案子,多少受害人不都是冤死鬼?那些人既不坏也不该死,不也冤死了?要是好人都能得好报,为什么有‘好人不长命’这句话呢?”
但这一次对他话产生回应的不是肖素而是医生,他斜了小秦一眼,接着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看看医生的背影,郭小峰扭过脸劈头训了回去:
“你少强辩,有好习惯当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可要是没好习惯,那你遇见倒霉的概率就大多了――”
“――绝对是”
身后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使他们每人都吓一跳,回头一看,小胡不知何时来了,一脸少见的郁闷
“怎么了?”郭小峰立刻问
“没什么”小胡闷声回答,然后勉强笑了一下,把手里拎的保温瓶放到有些拥挤的小桌上,一边盛汤一边说:“尝尝我煮的骨头汤怎么样?”
郭小峰瞟一眼热腾腾的汤,抬起头继续追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了看郭小峰,迟疑一下,小胡嘟囔说:
“郭队你别训我,我爸已经骂过我一顿了”
“你说!”
“张海那个案子可能有些变故”
“说清楚”
小胡垂下眼皮,半嘟囔地说道:
“张海不承认杀害他的二姨姜桂珍,他说案发那天他去的时候姜桂珍已经倒在血泊里了,可因为当时负案在身,因此他也没敢管,拿走了抽屉里的钱就只管自己跑了”
沉默了片刻,郭小峰问道:
“你认为这个说法很可能是对的,是吗?”
“是,因为张海认了另外一个足够判死刑的案子了”
又沉默了片刻,郭小峰轻声问:
“当初案子没做扎实是吗?”
小胡点点头:
“当时觉得确定无疑就是他,他又跑了,完全没有考虑其他人――”
再度沉默了片刻,郭小峰点点头说:
“既然已经如此,那就从头慢慢来,案子凉了也不一定就一定死了,别太的,没准儿跟我的胳膊似的,――用点儿时间也就好了”
小胡点点头,然后半认错般地低声保证道:
“我这次一定把案子做扎实”
郭小峰笑了笑:
“那就好,还有,这几天就别操心给我送饭了,忙你的去吧,医院有饭,门口也有饭店,很方便的倒是小秦,你这几天操心给我找个看着干净利落些的钟点工”
“钟点工?”小秦有些惊讶地反问一句
郭小峰回避开六只猜测的眼睛,尽量用漫不经心地口吻说:
“当然啦,现在右手就剩几个手指头能动了,可我还偏是右撇子,单鼠手干什么都不方便,而且这次不知怎么搞的,胃又不舒服了,看医生的脸也是一脸阴沉,估计切得吃吃药呢,为了恢复大计,我现在不得小心爱惜的多静养,少干活?所以找个人还是比较好的”
“噢――”小秦点点头,眼珠一转,笑着说:“即然这样,那干嘛还到外面找?我不行吗?嫌我做饭不好吃吗?”
“他做的不行我可以呀!”一边儿的小胡立刻也笑嘻嘻地接了上来:“我做的饭好吃,而且你吃了也不用付钱,就给我指点指点案子就行了”
“还有我,还有我”一直没说话的肖素也笑着凑了上来:“他们两个一忙起来没准儿的,说出差就出差了,可我就是按时上下班,没事儿呀,而且医生刚也说了,你开始要吃的清淡些,我最会做素菜了,对了,还最会打扫卫生,他们俩都比不上”
“你看你看,”小秦又笑嘻嘻地说:“做饭的,干笨活儿的,打扫卫生的,多全乎,郭队你干脆雇我们三个好了,工作忙了晚上回来你可以给我们指点指点,要是闲了郭队你给我们讲讲案子,或者我们四个晚上打打牌,看你能不能用左手把我们赢了”
“是呀是呀”肖素跟着帮腔:“就雇我们三个好了,好久没去你家玩了,这次住个够”
抬头看看三个体贴的下属,正迟疑间,小胡又恢复了平素的爽朗,粗声粗气地说:
“得了,犹豫什么,郭队,我们做主了,就雇我们三个,正好我们帮帮你,你可以帮我分析分析姜桂珍的案子,看看这个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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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一
一
当家门被打开的时候,郭小峰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玄关处居然还挂着云宝的衣服?
同样吃惊的,还有应声出来的云宝,不过她吃惊的表情主要是在看到那条打着石膏的右臂上m
“怎么回事?你胳膊怎么啦?”
同样吃惊不已的小秦看着穿着一身睡衣裤,一副类如女主人涅云宝,本能的解释一句:
“哦――,郭队出了车祸――”
“――车祸?”云宝惊讶的打断小秦,然后又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这次小秦没再回答,因为他看见了郭小峰突然阴沉下来的脸
“把东西放好,”郭小峰沉声吩咐,然后捂着胃坐了下来:“然后你们两个下楼给我买两箱奶,另外再多买些蔬菜,晚上我们三人吃饭,一定吃得多,去吧”
小秦也立刻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好”
然后拽了一下依然猜疑不已的肖素赶快离开了
一出门,肖素立刻迫不及待地问:
“嗨,你说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怎么还在郭队家里?按说应该不在了,否则郭队不会要找钟点工,还同意我们三个搬来陪他?”
小秦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看郭队也绝对没想到,否则才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肖素歪着头想了一下:
“我想肯定是郭队把事情想简单了,可他不知道女人有时是很难缠的”
小秦耸了一下肩膀
“不过――”肖素又公允地说:“这个梅老师刚才看见郭队的胳膊时显得很吃惊,好像也蛮关切的――”
小秦不耐烦地斜了肖素一眼:
“你说什么呀,吃惊就是关切?――关切?用用脑子,――她要是真关心郭队,郭队受伤住院好几天了她怎么都不知道?――你刚也看见了,她住在郭队家,那说明他们可不是没事儿打个电话过几天约会一次的关系,――可这些天你听到她给郭队打电话了?――联系都不联系,还关切?!”
肖素怔了一下,猛地一拍手说道:
“对呀,对呀,你说的是,我突然想起最初我见这个梅老师时的样子,那时她和爱梅一起,哎呀,真是一副很关切的样子,简直跟她妈差不多了,――爱梅后来还对我说这个梅老师对她多么好多么好,――可前几个月我跟爱梅聊天,有次爱梅居然偷偷问我,郭队和梅老师还有没联系了?我一问才知道这位梅老师已经好久完全不和爱梅联系了――那时我也不知道她和郭队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只是觉得肯定应该是不联系了,所以才和爱梅也不联系了,到底尴尬对不对?――结果那时我还对爱梅说,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没联系了,爱梅噢了一声还交代我千万别问郭队什么的――可今天我才发现她不仅和郭队有联系,应该,应该还,还一直住在郭队家呢,――那她怎么刚和郭队好就早早不理爱梅了?”
“你说的是真的?”小秦惊讶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撒谎呀!”
小秦的脸也彻底拉下来了――
“这样啊――,唉――,郭队――,”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肖素,改而没好气地说:“肖素我发现你真只能当内勤,看你那眼光,都知道这些了居然刚才还能觉得那个梅老师对郭队不错?我看你那眼光跟那些该死的奶厂检测三聚氰胺的指标一样,光看见含氮量高,不知道这不是营养人的蛋白质,而是吃死你的‘索命氮’”
这句话提醒了肖素:
“――哎呀,”她一拍手说:“说到这儿,我刚还想说,郭队居然还让买奶?还是算了,想补钙多喝点其他的好了”
“这你又不懂了,”小秦说,斜了肖素一眼:“要我说就这会儿的奶能买,刚发现,国家正严查呢,质量准定好,真要再过些时候,没准儿又靠不住了呢!”
“倒也是”肖素说,从善如流的又点点头:“其实想想还是原来最可怕,谁都不知道奶厂搞这样的鬼,大家稀里糊涂的瞎喝,现在知道了,有了防备,反倒未必受那么大害了”
说到这儿,肖素又歪过头想了一下,笑了起来――
“这事儿也一样,”她说:“我想郭队一定意识到什么了”
“毋庸置疑”小秦干巴巴地回答:“可那又怎么样?”
“那说明郭队不会像以前啦,”肖素回答,然后带着绝对的信心补充一句:“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那可不一定,你自己刚才还说女人有时是很难缠的,再说郭队的本事也不在这儿”
这句话又说住了肖素:
“也是,”她说,再次很认同的点点头:“要不郭队刚才也不会那么吃惊了,而且特别不高兴,居然当着我们的面拉下了脸,以郭队的脾气,不是真恼了,怎么会这么不留面子的样子?郭队是很要面子,也很忌讳我们知道他这些事的,――哎呀,要不然我们买完奶就赶快回去吧”
小秦吃惊的睁大眼睛――
“赶快回去?你开玩笑吧,你自己刚说什么就忘了――,”
“开什么玩笑?”这回轮到肖素不耐烦了:“哎呀,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掺合进去不合适,郭队忌讳,――可我告诉你,你不懂,郭队大概也不懂,――对难缠的女人,越绅士越麻烦,越没外人越难缠,――有了外人的眼睛看着,一般也会相对收敛一些,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老师呢,能多不要面子呢?只要郭队开口撵她,我们又在旁边站着,她能好意思说什么难缠话?不管怎么样也会先走吧?――所以我们在就能解郭队的围,――你相信我吧,快,快,我们买好了就赶快回去吧!”
“不是――”
“不是什么?快走吧!”
望着突然变得风风火火,一溜烟儿跑到前面的肖素,依然迟疑的小秦还是身不由己的随着加快了速度,――不过当他们终于又乘上电梯时,他终于说完了刚才没能说完的话: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啊――”
“怎么不太好?”肖素反问:“你不想帮郭队呀?”
“不是不想,嗯――”
话没有说完,门铃已经被快走在前的肖素按响了――
接着,云宝那张脸出现在了打开的门后,看起来沉郁冷淡,而屋子里面,刚才还面容冷峻郭小峰此刻却一脸沮丧和烦闷,看到他们,才带着一副勉强打起的精神说:
“小秦,你们先回去忙吧,回头我给你们打电话”
“好!”小秦立刻抢到似乎想说点儿什么的肖素前面回答,接着放下奶和菜,就拽着似乎想说点儿什么的肖素迅速告辞了――
但一出门,肖素就气势汹汹地发威了――
“喂,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说什么?”小秦没好气的反问:“你没看郭队那样,你还想说什么?你想找别扭是不是?”
“我不想找别扭,”肖素也没好气的回答:“我就是看了郭队那样我才想说,哼,――说那个梅老师像三聚氰胺,还真是,刚进门还一副假惺惺的关切涅呢,――哼!这转眼间可就变了,气势汹汹的,连看我们都是斜着眼睛,这么凶,――当着我们的脸,她说不高兴都敢对郭队这样,一点儿不给郭队留面子,那能照顾好郭队吗?我看还不够受气呢!”
小秦沉默了,片刻,还是摇摇头:
“再怎么着这事儿还得郭队自己处理,我们不能掺和,――我告诉你,这个梅老师能那么气势,一定是攥了什么让郭队也认同的理了,否则不会这样,所以我让你别说话,就是怕你一言我一语的万一激的那个梅老师把郭队不愿我们听到的话说了,那就麻烦了”
怔了一下,肖素低下了头,但片刻又不甘心的反驳说:
“怎么会?郭队人那么好,我不信那个梅老师会有什么理!有也是歪理,为什么怕我们听到?”
小秦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肖素呀肖素,你是吃素吃呆了,还是念经念呆了,我说的理不是什么公理正义的理,――是,是两人之间,――,唉――,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
肖素不屑的一撇嘴
“得了,说那么含糊干什么?我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哼!反正我相信郭队,郭队也应该相信我们都相信他,所以不用怕那个梅老师信口雌黄什么――”
“――你住嘴吧,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你太弱智了!――我就告诉你,这里的关键是郭队很要面子,最不喜欢我们掺和到他的私事里的,――而这事儿又是私事里最‘私’的!――要不刚才我就觉得你的主意不太好,――只不过后来想着反正已经撞上了,――试试你的法子也不是一定不行,――现在看怎么样?――我告诉你,――对这种事儿,郭队宁可一个人作难,也不会消我们掺和进去一星半点的”
肖素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嘟囔说
“对!”小秦干脆的回答:“人都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除了你这种念经念的‘心底无私天地宽’的特殊人物”
肖素悻悻的闭了嘴,但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珠又转动起来,小秦立刻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什么呢?”他说:“我警告你肖素,郭队要是愿意主动跟我们说,那我们怎么办都行,可要是不肯说,像刚才那样把我们支出去,明显想回避我们,那我们就必须装傻,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的只管去偷偷问郭队的瞎打听,除非你打算以后郭队永远都不愿再跟你说什么话!”
肖素又撇了一下嘴:
“我就那么傻呀,这点儿我已经明白了,――我刚是想,要是郭队一直很为难,又不好意思求助别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个既不去打听,又能帮到郭队的法子?”
“既不去打听,又能帮到郭队的法子?”小秦轻轻的重复一遍,然后回过头狐疑地望着肖素:“那是什么法子?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但仅仅说到这里,他即刻又恢复正色警告说:
“我告诉你肖素,这种事儿最是这会儿还是仇人,下一会儿没准儿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事了,所以你千万不要乱掺和,至于万一这事儿确实不好了,我相信郭队也有法子处理――”
“――可你刚才还说郭队的本事不在这儿――”
“――哎呀,在不在这儿也不会太笨是不是?再说,郭队还有郭队的福气呢?你忘了,现在正好局里――”
说到这儿,小秦含蓄的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郭队可巧就出了车祸,车祸是糟事儿,可既然伤不重,又正好可以借着养伤彻底休假避一避,省的跟着折腾,以郭队的脾气要我说这就不能算坏事了,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肖素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彻底被说服了:“说的是,这样想也真不用我们再用其他法子了?”
“用其他法子?”小秦终于好奇了:“什么法子?就这会儿工夫你真想出了什么法子了?是什么?说来听听?”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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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二
二
“你知道吗?”英表姐神秘地把身体凑近木兰,用神秘的方式在木兰耳边神秘地说,这是木兰刚刚进门还没有来及坐下的时候
“什么”熟谙表姐一贯大惊小怪习性的木兰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施施然的照愿定计划去卫生间洗洗手――她知道多半是对邻居最鸡毛蒜皮小事的报告,――虽然好事的木兰和英表姐臭味相投,但彼此之间却总爱用假装毫不关心来表示自己见多识广或目光远大
“对门王强他妈姜桂珍,记得吧?”英表姐胜利地汀嘴,满意地看着木兰停下了正洗的手和专注起来的涅及其接着拼命点着的头,为达到了预计的效果而得意起来
“你先洗手吧,随后我给你细说”她说,然后胜利地留木兰一个人在哪儿转身去了客厅,按惯例,她知道,木兰会飞速地洗好跑到客厅去
果然,木兰脚跟脚地就跟着表姐回奔到客厅,并一言不发的帮表姐归置一些零碎儿,还为表姐和自己倒上了开水,取来表姐正在织着的毛衣,因为太慌,还把浅黄色毛线团落到了地上,但木兰在英表姐发出惊叫嗔责之前敏捷地捡了起来,弹掉了土,讨好地冲表姐笑了笑,阻止了一场可能分叉的讨论――因为据木兰对表姐的了解,越是关键时刻,表姐越要干杂活儿,说废话,延长听众的期待,所以她就提前替表姐准备好,只是可惜常臣备错,这次也不例外,表姐此刻不要织毛衣,而是从厨房拿来一捆韭菜,她要摘韭菜?!
不过――,在赏鉴了木兰不是恰当的忙碌之后,英表姐还是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摘韭菜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知道吗,她外甥被抓住了,刚刚抓住的”
木兰很高兴听到了消的答案――
“噢――!”
她说:“早该抓住了,这家伙太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关于这件可怕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尽管自己很好事,但还是庆幸没有亲眼目睹――因为她是很可能看到的
说来很巧,案发那天她也来英表姐家了,只是正好和表姐一起去逛街了,逛完又吃了夜市,吃完夜市又逛了夜市,反正等晃晃悠悠的回来已是晚上快九点了当她们回来后,一进院门就感觉不对劲儿,――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院子里,邻居们激动地三五成群的院子里站着,
迅速,在无数激动不已吵吵嚷嚷的邻居们的帮助下,她们很快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姜桂珍,这个以‘刀子嘴’闻名的女人――今天下午被活活砍死了
“可怕呀,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所有的人都唏嘘的摇着头说
那时尸体已经被搬走了,不过稍微想象一下也可以判断出现状一定很惨,因为连院子里的男人都唏嘘不已,啧啧连声地摇头,还有几个仅仅瞟一眼现场的女人正在不断地呕吐,还有几个在不断颤抖,询问笔录的警察不得不不断调换询问对象,消少浪费点儿时间
回想到这儿,木兰又摇摇头,重复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早该抓住了,这人留在外面就是祸害!”
张海的劣见个楼上的人通过姜桂珍的尖利嗓门的传播无所不知,包括时常来表姐家玩玩儿的木兰也得幸有闻
“张呵一个心眼儿贼坏,好吃懒做该挨千刀万剐的贱胚杂种!”
这是姜桂珍常用的收梢儿语
木兰觉得,这很可能属实,因为很早以前她有幸见过张海一面,看面相就觉得你最好平时躲着这人,因为他讨好你的眼神儿里,都能透出个狠劲儿,那种无所不卖,无所不负的脸相
“我想那家伙的罪一定很多”木兰又摇摇头说:“这样的恶人不会只干一件坏事儿的”
“那当然,”英表姐回答,将一根摘干净的韭菜扔进篮子,然后又闲闲地说:“警察说了,就他逃跑后,还涉嫌两条人命,还贩毒,啧啧,够死几回了!”
瞄了一眼表姐,木兰立刻从上述简单的肯定句中听出了颇为微妙的玄机,然后又立刻心领神会的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英表姐给她来了个意味深长地来了个转折,
“可是――”她瞄着木兰一字一顿的说:“张海不承认是他杀的姜桂珍”
木兰觉得表姐没有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根据多年的经验,为了接下来表姐能说的爽快些,她需要换个谈话方式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
木兰故意一哂:“你不能指望凶手自己承认杀人,他们总是抵赖,消能侥幸逃脱”
“可是――,我听说,当然只是听说啊――”
英表姐先强调了一句,显示了她的严谨后,才更加小声地说道:
“――那个张海好像承认了他所犯的其他罪,据说已经够死的份儿了,就是不承认这个事儿”
木兰楞住了,呆了片刻,忍不住追问一句:
“真的?”
卖完关子的英表姐斜了木兰一眼:
“当然!我能撒这谎吗?――当然,警察也没给我说,我是听他们自己互相说话时好像这么嘟囔一句,――我告诉你,我估摸我的判断就不会错,因为警察又来了,你想,要是没什么问题,还来再调查干什么?”
这次木兰没有回答,而是开始仰着头努力消化着这条信息的丰富内容,同时飞快的盘点着自己所知的一切情况
案发那天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星期三,因为天气冷,也赶巧吧,反正这个平时并不断人的院子里,偏偏那天下午没一个人坐在外面,所以,没了所谓的“目击证人”
过后听说据警方鉴定,房间的窗户门锁均无撬痕,系正常进入,也就是说当时就排除入室抢劫的嫌疑,认定是熟人作案――而进一步勘察证明,房间里除了姜桂珍和她老公王胜利,她儿子王强,她另一个外甥齐文亮,还有英表姐,楼上老刘两口子留下的痕尖,就剩一个陌生的足迹和指纹,而这个指纹后来去被反映的重大嫌疑人张海家提痊证明就是张海的,――不过那时张海已经不见了人影――对于这个结果,当时的邻居不仅一致认同,甚至还认为警察简直在浪费时间,因为――
“――看桂珍被砍成了什么样子?除了张海能干出这么狠的事儿,其他谁能干出来呢?”
这是大家的话
对此她也挺相信的,但现在出了问题,大概就是某个环节出问题了吧?――对了,木兰突然想到:好像说始终没发现凶器,只是后来听说姜桂珍家的剁肉刀不见了,一直也没发现,――大家都说桂珍一定就是被那把著名于邻里间的剁肉刀给剁死的,――因为这是一把很有历史的刀,用了好多年了,对于这个院子里曾经是一个厂同事,几乎一直是一个院子邻居的邻居们来说,自然有意无意的看眼熟了,――甚至于她,也因为常来表姐家,就记住了这把宽背窄刃的剁肉刀,而且就在案发那天的上午,她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和姜桂珍打招呼时,姜桂珍手里就拎着那把刀,嘴里嘟囔着刀又钝了,又该磨了之类的话
回想到这儿,木兰又打了个哆嗦,不敢想那把刀在朝姜桂珍挥起来之前她磨过没有,为别人磨快砍死自己的刀刃儿?――这也太悲惨了!――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刀刃儿是钝的,那似乎更悲惨?
“你明白了吗?”英表姐举着三根韭菜张眼问长久沉默不语的木兰
木兰回过神儿来,停止了自己恐怖的联想
“什么?”她有些迟钝的反问表姐
“当然是凶手啊――”英表姐不耐烦的咂了一下嘴:“如果张海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呀?总不会是桂珍自己砍死自己的吧?”
是呀,木兰脑筋儿转了回来,如果不是张罕人,那是谁干的?――好像说是排除外人了,那还能是谁?――邻居?――她的家人?她老公王胜利?她儿子王强?或者寄宿在她家的外甥齐文亮?――
想到这儿,木兰再次不舒服地动了一下,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后面这些人其实每个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根据她对姜桂珍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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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
三
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空,郭小峰的心情也如这夜空一样,灰暗难言――
下午刚回到家的他最初一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云宝怎么还在他家呆着?临走时话都说的那么绝了!――接着想到居然被下属撞个正着,登时又觉得恼火的受不了,咬了几咬牙,还是拉着脸很不客气的说:
“云宝,你还没回去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必须的话要说,要是这样的话,你看我们用电话谈好不好?”
没想到听完他的话云宝的脸也拉了下来,然后很不客气的回答:
“让你很意外是吧?暴露在你下属面前让你觉得很尴尬是吗?对不起,可谁让你临走时连几分钟时间都不给我呢?――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现在搬走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造成的!因为我不想在那个老巫婆的面前丢脸,也不想在我同事面前丢脸!”
他一时觉得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你后娘的事我当时已经征求你意见了,你说不用管的,――现在怎么又扯到你同事了?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是因为你光想你自己没有想想我的感受,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我同事笑话我,到处传扬说因为那个老巫婆说了我什么短处,我就被你一脚踹了!”
“你说什么呐?你同事怎么会扯这个?再说你同事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
“哎呀,郭支队长怎么这会儿又记性这么差了?你忘了那包被你送掉的‘龙井’是我托我同事买的?忘了我带你照片时被我同事笑话的事了?忘了你这个神探现在是三天两头在电视上露脸提醒别人,――哼!不过忘也不奇怪,因为你的同事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对不对?所以你觉得别人也不知道你了!――既然现在你记性这么差,那我再给你补充解释几句,别忘了,那个跟老巫婆一起来告我刁状的女人的儿子,就是我们一个同事介绍给我的,――也许你相信那个老巫婆,还有那个老女人不会把这些事传播到我们学校,――可我不信,因为她们费劲巴力的找到你就是想拆散我们,就想看我的笑话,看我失去什么!――所以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去说的”
那时他才开始明白过来云宝忌讳所在,――敏感于她在学校的面子?!
他一时觉得这理由有些强,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这么多虑也情有可原,――学星她安身立命的生活圈子,因此特别介意其中的面子也是人之抽,――而介意本身,就容易导致近乎杯弓蛇影的心态,更何况,他还不能说云宝所的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她后娘她们能找到他说这些,只怕也确实有着她猜测的居心,――况且学校里人多口杂,同行竞争嫉妒心态下,有时候,常常偏爱传信那些与同事不利的流言,哪怕非常无稽
这念头让他多少感到有些理亏,觉得自己考虑的是少了些,但一想到这理由可能导致这糟糕的局面持续,立刻又无法忍受的转而说到:
“云宝,原来你是为这个,哦――,我觉得你有些过分敏感了,你后娘怎么想我不敢说,但我敢说你同事根本不会信这种话的对不对?――我不仅都五十了,而且什么都不行,――可你年轻漂亮什么都有,――这么大的差距,――是不是,――艾――所以没人会这么想的――”
云宝则又发出一声更讥嘲的冷笑打断了他:
“呵!郭支队长,你可真会说,现在你说你什么都不行,那你在电视上当神探侃侃而谈显示自己不凡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不行?听着别人把你吹的跟神仙似的有没有觉得自己不配?你当初千留我万留我的时候难道比现在年轻很多,本事也大得多吗?”
他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紧接着,云宝回敬了他最后一句:
“你听着,别给我脸色看,我不来找你后账就不错了,因为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你自己偷偷和她们见面,不用你撵我都已经离开过了!”
那一刻,他真是被彻底噎住了!――虽然他还是觉得云宝的的有些夸张,但有一点他知道,要想如之前想的那样干脆利落的赶走她是没那么容易了,还是先让下属尽快离开是上策,这次意外迎头撞上已经够别扭的了,要是接着再听到他们吵嘴?那可真是想想都不能忍受!
回想到这儿,郭小峰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在那个下午要命的谈话中,他不是完全没有虑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总觉得安全健康第一,人好好的,就算一时面子受损,长久得到幸福的概率还是大;――反过来,倘若不幸被毁了容或者致残了,那么不管当时多有面子或过后多令人同情,以后孤独痛苦的概率还是大!――所以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而已!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曾经的善意落个这样的结果?!――看来只能说自以为是害人害己呀,――害别人抱怨不说,更害得自己陷入了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解脱的麻烦里,不,还不是“能”,而是“可能”!――因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够呢!
郭小峰又摇着头苦笑一下,因为此刻冷静下来的他,已经的云宝刚才的话是原因,但也不是全部原因,另外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如同以前那样,她闹腾完后又想起他的某些好处,就仿佛再微薄的薪水也比没有强,暗自掂量着他再不济,可反正暂时也没更好的代替品,――于是又不想走了?!
而如果是这样,那再商讨解决方案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没准儿她又东拉西扯的拖拖拉拉的――,拖拖拉拉?
这个词突然提醒了郭小峰,想起现在都十月多了,几个月后女儿也该放寒假回来了――,万一拖到那时候云宝还没走,正跟他纠纷?――
刚联想到这儿,郭小峰就一下子冲动站了起来,――不行!他想也没想的冲口而出:绝对不行!
因为虽然他不知道女儿骤然听到其他女人公然大肆嘲骂爸爸会产生什么心理,但他仅仅假想一下云宝嘲骂他们两父女的场景,就立刻产生了强烈的暴力冲动,――他知道,那种状态的他,――是绝对不会再有原来表现出的那种所谓的“涵养”了!
这个念头让郭小峰顿时呆不住了,甭管云宝真实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儿?他毫不犹豫的决定,一定要赶快下去和她谈个准确的离开时间,――如果原因确实是她刚才所抱怨的那最好,大家正好坐下来合计个解决方案,――要是万一觉得她哼哼咳咳的,那他就干脆明白的表明态度,想来刚那么嘴强牙硬的吵过,她也不会好意思折回来再说别的
但事实上,问题还是以他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拐到了他最害怕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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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四
四
英表姐再次提起问题
“你说,可能是谁干的”
木兰摇摇头:
“不知道”
英表姐很鬼祟的左右看了看,似乎又确定了一下屋里只有她们俩人终于很低声的发表了自己的疑问――
“你说会不会是文亮呀,到底不是亲生的”
“你在说什么呀,”
木兰立刻不谙其意的大声反驳:“照你这观点,你更可能杀人,或楼上两口子,因为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胡扯!”英表姐也立刻愤然驳斥木兰,忘了要小声:“我们疯了好端端把桂珍砍成一堆儿肉馅?我们是那种人吗?我们跟她有那么大仇吗?”
“那文亮就有那么大仇?”
“哎呀?”英表姐眼一立:“林木兰可是你自己亲口给我说,你不敢相信有人能有这样的母亲和老婆还能安之若素的活着,作为旁观者你都想去控告姜桂珍虐待儿童,不,实施家暴,因为她谁都骂,而且骂的那么难听了,是不是?那文亮只是桂珍的外甥,听她骂不是更容易不服?”
木兰一时语塞了――
“而且――”英表姐又拖长声音说,然后再次左右看看,显出稍显鬼祟涅放低嗓音:“又都说桂珍吞了她妹妹妹夫留下的钱,说是王胜利能弄辆出租车,就是为这个缘故,文亮现在也是十五六的人了,他心里能不更气?”
木兰的嘴角儿耷拉下来了,表姐的话确实有道理
但话到此时,得胜的英表姐自己又若有所思地否决起来――
“不过文亮到底还鞋十五六的孩子,能这么狠吗?不是强子那孩子吧?十八了,又胖又壮,而且要说现在的孩子,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个个心狠手辣,杀爹妈的兔崽子不是一个两个了”
“得了,”木兰也横了表姐一眼,终于找到了反驳的理由:“你别拿我的话断章取义了,你忘了,后来我又说过看来世界上就有受虐狂,我没看出她家人有什么不适应的,再说这事儿算不算虐待也未必,咱中国人都把家里人的骂骂吵吵叫‘爱’呢!电视剧都这么演,什么电视台的知心大姐,心理医生对这事儿一听也都是都要你理解,这是‘父母的爱’――要不你怎么对我的大惊小怪感到可笑呢?说实话,我甚至都感觉她每天花样繁多的对她老公儿子的咒骂使你产生了享受感,还不止你,你们楼!”
英表姐脸红了――
“胡说!”她再次驳斥木兰:“再说,就算是我们听个热闹,可我们不是受骂的,要是有人天天骂你,你还会高高兴兴?――爱不爱的也看孩子了,孩子没良心,就能把你的数落当仇,我看那俩孩子天天瘟头瘟脑的不像能理解爸妈的样子,倒像心里记了仇似的”
这倒是,木兰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儿,那俩孩子瘟头瘟脑的的涅实在不像满心感恩的感觉,不过惯性还是让她忍不住和表姐争论:
“瘟头瘟脑也不一定意味着会杀人,没准儿瘟成习惯了,哎――,最近我们报也搞改革开放30年回忆,到处找资料,呵――,真是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比如说吧,如果有一天你好好走在街上,突然过来几个人把你强行送到某个地方,这可不是遇到土匪,而是政府人员,说这叫收容,因为你没带暂住证,最后还要你自己出钱把自己赎回去――”
英表姐失笑起来――
木兰也洋洋得意了:
“是吧,这可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儿,全国各地,包括伟大首都北京,就能因为你没有暂住证被拖走,据说是男的去背砖头,女的去剪羊毛,你说,那时大家不也是忍气吞声熬着?――还有――,再给你打个比方,如果你现在快要饿死了,或者说我表姐夫,表外甥已经饿死啦,但你还不能出去讨饭,只能活活饿死,你会怎么样?”
英表姐立刻柳眉倒竖:
“你疯了,谁敢拦我我宰了谁,都饿成那样了还不准要饭?”
“但如果你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某些地区的农民的话,”木兰立刻回答:“――也明明知道这个命令不过是某个冷血领导人为向上邀功,完全拿你的命当个蚂蚱的命看,但不还就是真活活饿死了吗?并不会因此去造反,这是事实证明的,饿死几百万人呐,事实上,据说全国少了几千万人”
英表姐又笑了起来,指着木兰说:
“你这是30年回忆呀?都扯到哪年月了?我看你反动!”
“看看,看看,”木兰也指着表姐笑着说:“上纲上线不是?时代烙蝇时代烙蝇我告诉你,现在没这词了,再说,反什么动?我说的是资料记录,又不是撒谎,而且这是最好的忆苦思甜,额外能看出改革开放后我们怎么走向*,走向幸福,我们总编还说我有发掘精神,干得好,可以继续向前找资料呢,一直找到蒋介石扒黄河淹死千万黄泛区百姓的资料更好呢!”
战败的英表姐嗤嗤笑了:
“你可真能东拉西扯”
木兰不乐意了:
“我怎么是东拉西扯?我这是给你举例子呢,为了充分说明人的忍耐性差异很大,他们忍成习惯不是不可能”
“说的也是,”英表姐点点头:“你这没遇见饥荒的倒把我这饥荒年月出生的说住了,人确实是越活的有人样儿越要尊严,象现在,人人谈*,要权益,冤屈大了可以打官司,不成还可以找媒体曝光搁过去,啧,报纸是党的喉舌,是给你说话的地方吗?还有,不说远的,就前十几年,你敢自己在家看个黄色电影,就有警察敢踹开你家门?――更别说在‘*’的时候,随便谁就敢呼啸地去抄家,挨抄的还不敢吱声,现在想想,啧――”
说到这儿,英表姐又承认地点点头然后,完全同意了木兰观点的英表姐又攒着眉想了想说:
“那照这么说王木胜就更不会了,谁也没他熬的年月长,该是最习惯了”
木兰立刻意识到表姐这个判断的逻辑的漏洞
“那也不能这么说”她又折回来说:“人再能忍,也有极限,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王胜利也很可能终于爆发了呢?――要知道环境变人习惯也会变呀,王胜利原来熬可能因为不熬也没办法,可他两年前开上了出租,收入好不好吧,可稳定了,对于他们家,就可以说属于经济地位大翻身,人地位一变,心思就容易也变,再听那些没完没了的嚷嚷,越来越烦,没准儿,我猜的呀,――没准呀,突然之间,不愿意忍受了――弱者的愤怒――大爆发,于是――”
说到这儿,木兰突然极富戏剧性地做了个砍的动作
英表姐陡然睁大了眼睛
“你说是王胜利干的?”她骇然地问,奋力想象着一贯窝囊无用的王胜利如何挥刀杀人的情景
木兰的胳膊却立即软了下来――
“我没这么说,”她连忙显出很专业的神情强调:“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没有根据的推测是不可靠的,我几年前认识了一个警察,他叫郭小峰,对了,如果现在你看有线台晚上的那个法制时空,正播着他的专题,他很厉害,不是脾气厉害,是本事厉害,――他对我说过,对于一个案件,动机是很重要的,但不唯一,因为人的耐受力不同,太多人都是为我们以为不足够的理由杀人,――所以还要看机会,杀人的机会,因为这一定是作案人必备的要素,――我觉得很对,我们这会儿光说谁可能,那哪有准儿呀!都可能也不等于都杀人,――关键得看这几个人在案发时间有没有可能作案,如果那时文亮和王强正坐在教室里上课,那就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不管我们分析的多可能”
一直兴致勃勃琢磨的英表姐顿时泄了气,一边将几根又摘好的韭菜扔进篮子里,一边悻悻地说道:
“这我们怎么能知道?只有警察才知道”
“是呀,”木兰嘟囔地同意:“可惜不知这个案子是谁调查?”说到这儿,她又满怀期待地折睛:“不知道会不会是郭队”
“郭队?”英表姐反问一句,然后又拎起一根韭菜一边摘一边说:“你说的那个郭队是女的吗?这次来的是个女的,不过那威风劲儿和气势倒跟男的差不多了”
“啊――,那就肯定不会是郭队了,不过他很忙,又是领导,不管这个案子也很正常,当初好像也没见他”
木兰说,接着微有遗憾地摇摇头:“好一段没见他了,也不知道郭队这段时间正忙什么?”
《到底是谁?》五(上)
五
郭小峰正忙着头疼――
因为那天晚上他没想到自己连说话机会都没得到――,事实是当他刚下楼还没开口,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云宝就突然走过去,然后盯着他打着石膏的右臂没头没脑地问: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接着,不等他回答,又一下子坐抓住他仅露的几个手指哭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生气才出的车祸?”
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的他赶紧一边向外抽自己的手一边解释:
“不,不是,不相干的,真的不相干的”
但云宝却哭得越发厉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我以后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在你出门前惹你生气了,我保证,对不起――”
“哎呀,云宝,你误会了,这根本没关系,车不是我开的”
云宝却仿佛没听到,依然大哭不止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云宝,你误会了,和我们吵架没关系,不是我开的车,是别人开的车,你真的误会了,你不用自责,不相干的”
可这些话还是仿佛打到了石头上,云宝依然沉浸在自责和哭泣里,哭她不该在他出门前和他吵架,自责她没有明白他的苦心,反而当众给他难堪等等之类的话
“别再提那天的事了,”他曾试图想截住这些听的发烦的车轱辘话:“都过去了,我都忘了,我们谈谈现在的事吧”
但他的这些话又像打到了石头上,云宝依然自顾自责的哭着,在几次无效之后,被哭得昏头涨脑的他索性放弃,往沙发上一坐,发狠的想:――等她哭完再说,他不信她能一直哭!――但最后,还是他率先放弃了,因为他发现当一个女人不是大哭,而是抽抽搭搭不知是哭,还是不哭的哽咽的话,那真是不知能多久?!最后只得趁着她哭的间隙,赶快说了一句:
“你累了,我也累了,你去休息吧”
然后就仓皇上了楼,那一晚,他很少见的没有洗漱就倒在了床上,想到这不顺利的一天,真是既疲惫又厌倦,一个女人怎么这么能哭?――他感到不可思议,那一刻,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云宝曾转述的佳慧对他的总结――他最怕女人为他哭
胡扯!――他想,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能打动他,有些会让他厌烦,有些会让他麻木,有些只会让他头疼!而有些,则只会让他又厌烦又头疼,――就比如此刻她那眼泪!
但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天了,他想云宝不至于明天还能这么哭一通
第二天的云宝果然没有哭,但变成了以往她痛悔后的态度,――那种准备加倍的对他好作为弥补的老姿态,――所以,一早他就听到她在厨房里捣鼓的声音,那时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想着一会儿她过来请他吃早饭的时候,他再冷静地告诉她,――她不需要为准备早餐,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云宝果然进来了,却是连门都没敲,直推而入,他一怔之下,连忙准备坐起来,但她却一伸手按住他,然后急急慌慌地说:
“你不用急着起,饭准备好了,一会儿你起来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我要赶快去上班了”
接着,又不等他回答就又突然俯身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柔情蜜意地说:
“今天我和同事商量一下争取以后两个月调调课,集中起来,多留出时间照顾你”
一惊之下,他奋然坐起身慌忙说道:
“不用,不用”
但云宝已经松开他,又慌慌张张地奔下楼去,在短暂的??换衣服的声音后,他就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
他皱起了眉头,意识到问题果然变成了自己最担忧的状态:――云宝决定留下来不仅仅是为掩人耳目,而是想要和他重新来过?
这使他感到越发恐怖,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暂时对他“好”了,――当然也意味着在不远的将来等她又厌烦起他来时,那喋喋不休抱怨的“帐”,又要狠狠增厚一笔!――而他,可不想再欠她的新“帐”了,老“帐”已经让他觉得吃不消了
果不其然――,下午回来的云宝采购了大量的物品,其中包括一束散发着浓郁芳香的香水百合和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
当然物品主要还是各色好吃的,并且一回来就先跑到厨房去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红枣黄豆棒骨汤,然后才跑回来一边宣称根据吃什么补什么原则,喝了她钝的棒骨汤,他的胳膊肯定长得比原来还结实,说完,又开始铺新床单,表示要让他躺的舒舒服服的――
他听的不寒而栗,连忙严肃的喊道:
“云宝,”
但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云宝,却扔下正在换的床单,迅速回转身,接着不由分说地搂过他的脖子撒娇说:
“不许生我的气,我以后保证不这样了”
“我没有生气,”他回答,然后坚决地推开她:“我是在平心静气的对你说,请你不要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我的下属也可以照顾我,即使什么人也没有也可以找钟点工,总而言之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不要忙活儿了,现在我们谈谈你的立刻离开这里可能在学校影响不好的事好吗?”
终于这回云宝没有回避,但却回答:
“这已经是事实了,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他连忙说:“说实话虽然我觉得未必会发生你的的情况,但为了稳妥起见,我同意你考虑的周到一点儿,那我们好好谈谈也许还能找到解决问题,或更挽回你面子的方法――,云宝,你不要又去铺床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眼前的问题好不好?――云宝,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不要铺床了好不好?”
接着,他终于听到了掷地有声的回答,
“――不好!”
又接着,那声音又变成了含着抱怨的嘟囔――
“我知道男人很要面子,尤其当着别人的面,我以后保证不这样了不行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忍着厌烦提高声音再次重申一遍这句不知已经说过了多少遍的否认,然后又说:“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再说一遍,云宝,我是在平心静气的跟你讲话,还有,你能不能先不要铺床了――”
“好,我不铺了――”云宝回答,依然很轻巧,然后回转身,笑嘻嘻地接着说:“――因为我铺好了,――好了,我求求你,别记我的仇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你不要那么小心眼儿嘛!”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一溜烟儿的下楼去了
那一刻,他感到了非常的无奈,无奈的发现太自信的人是真难沟通,因为这些人相信他们了解一切,掌控一切,而别人,不过是围着他们转的配角或者龙套,――当然弄成这样大概也是难免的吧,毕竟他们的相处,开始他就热心,而她则是不太屑于的,后来的反复恶化又都是以她情绪的恶化为缘故,甚至直至最后,他那行为,也确实像他对她还依然怀着深深爱意似的?
可惜,不是所有的关怀行动都代表爱意,
――比如他最后的行动,真真和爱无关,撑死,是“好心加补偿”吧?,
不过太自信的人大概因为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对世界,尤其对他们以为弱小的,受他们恩赐的人的感觉就变的异常粗糙了,仿佛总觉得对方只要能得到他们的一点儿垂青便是天大地大的恩赐,接着便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哪还能生其他之想的心?
他不能说这样的想法完全不对,毕竟弱者的许多心思确实常常与强者不同,因为弱而选择忍耐,苟活,甚至自欺欺人,奴颜婢膝的人也真是太多太多,――但再多,如果要大而广之,以为人人如此,以至于到了不相信还有其他态度的程度,――那可真让人感到结舌,无语,感到“这话可从哪里说起呢”?
是呀,
“这话可从哪里说起呢”?――对于始终相信他是爱着她,不过是暂时生点儿小气的云宝,他真是感到不知怎么说才好,无奈之下本能的还是如以往那样选择了回避正面冲突,期待着自己以后继续保持冷淡客气的态度来作为警醒她的钥匙
但这一次,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同时又隐隐觉得这个方法可能不妥?――因为以往的事实证明云宝生性执拗,做事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儿,而他的回避好像也一贯不是吓退她的良方,相反,倒好像能让她克制自己,甚至一时改换厌烦之心,――那这一次要也这样他可受不了了,因为他已经忍到极限了!
接下来几天的事实证明,――很不幸,他的担忧被印证了!
云宝果然没有被他冷谈吓退,甚至反而仿佛被激出了迎难而上的决心?!――晚上坚持睡在茶室,声明是为半夜他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帮忙,尽管他一再声明他不需要,但她还是照样,――而且白天简单的家务干完后,实在没活儿表现贤惠的她居然又拿出毛线开始对着画报又给他织起毛衣了?!――而对于他的冷淡,拒绝和声明,要么充耳不闻,要么转身就走
――那副执拗的涅使他再次领教了她的“拗”劲儿之余,还觉得突然明白孤苦的云宝是怎么始终不离正道的长大,明白她是怎么忍耐三年换回工作,明白她是怎么长久照顾挚爱的外婆,明白她怎么保持孝顺假面照顾她内心厌恶的爸爸了!――她确实能忍,能熬,有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儿!
回想到这儿,郭小峰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一时间既担忧又纳闷儿?担忧的是以她这种劲头儿,如果腻上相信他还爱她,不过是为她一时失言而生气,现在后悔之下非要再腻的他回心转意才肯罢休,――那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呢?――他可没太多时间,至少至少要在女儿回来之前赶走她的――纳闷儿的是到底是什么心思呀!怎么让某些女人明白别人不喜欢她了就这么难?――说起来当年佳慧也有段儿时间是这样,可真能受罪!
但“佳慧”这个名字刚跳出来,郭小峰的心头突然漫上了一股柔情,他立刻否定的摇摇头,――不,不对!后来的佳慧不是不明白,她只是还爱着他,想坚持到她自己死心而已佳慧可没有云宝这么神经,他们俩也可从没生过这么无聊的转圈儿气
“转圈儿气”――,这个词又迅速褪掉了郭小峰刚才心头一时漫过的柔情,――怔了片刻,他又不带感情的想:――当然也并不能说云宝就神经,更根本的原因也许是佳慧不仅爱他,还欣赏他,与他生活感到的是满足而不是吃亏,所以才不会如此表现要是也像云宝这样带着委屈凑合的心,想来也会如此时而不满的大爆发,所以,问题还在根儿上,玫瑰的种子也许未必能顺利的绽放出娇艳的玫瑰,――可荆棘的种子,那长不出来是白费劳力的荒芜,长出来也只会是更刺手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有个好儿!
而云宝与他,就是根上的问题,――因此他们在一起,注定是这样的结果,她先委屈的难受,再因为难受唠叨抱怨的他难受到委屈,最后大家都又难受又委屈,又委屈又难受!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摇摇头:道理这么简单,不明白云宝为什么还是这么一边抱怨一边凑合?!
――是觉得现实就是这样,理想的人总难找到,所以大家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吗?
这新生的联想使郭小峰突然又一阵忍不住的恼火:――凑合,凑合,你可凑合个什么?!别人凑合也许有现实困难压迫不得已,或者一方对另一方死缠烂打没办法,――可我们之间一头不占,可有什么值得凑合下去不可的?――难道真的相信凑合才是生活的真谛?前些日子让你看的那个案子,那么凄凉的过程那么惨的结局,真的对你一点儿触动都没有吗?真是不是一路人,怎么都说不到一路!――可再说就算你凑合成脾气了,毕竟是俩人过日子,也得俩人都愿意凑合才行,怎么能一厢情愿不管别人的态度呢?――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乎将就,我还在乎呢,我还想赶快再另找个彼此中意的女人过日子呢!――你要觉得不在乎将就跟谁过都一样,那这世上还多的是也爱凑合的男人,能不能先把我放了,换个那样的,之后你们俩再一起志同道合的凑合行不行呢?――真是受不了,不知道人都是怎么想的?!
――叮当――
餐厅里突然响起的摆碗筷的声音,打断了郭小峰越来越烦躁的思绪,――他回过神儿来,听了一会儿这本来曾经让他感到温暖,感到感动的声音,不知怎地,这时却让他觉得一阵可笑,突然想起木兰曾经的戏言,意思是说――“女人会记住所有的话,然后在不同的时刻选出她需要的那句加以强调,忘了其他”
――嗯――,他有些讥嘲地想:说起来木兰的总结还真不全是瞎扯,有些还是蛮有道理的,――就仿佛现在的云宝,大概就是根据她的需要记起他的某些好处了,所以又开始又做小又伏低的劳动着,可是――,
郭小峰又摇摇头,毫无感动的冷笑一声,――说一个人是“受罪命”,不知道除了指那些先天特别不幸的人外,是不是还包括这种有天灾受天灾,没天灾就自己造“人祸”,――不最后活在白眼儿冷漠委屈痛苦中就收不了手的人!
《到底是谁?》五(下)
晚餐依然简单但都合他的口味儿,主食是小花卷儿和小米薯羹菜是清香鱼片,蒜蓉空心菜和糖醋萝卜皮,还有一碟香油腐乳下饭
无声的拿过调羹喝了口薯羹,满心心事的郭小峰还是发现这次口味和以往的不一样,有一点儿似有似无的茶香味儿,正在他舌尖的品评间,就听到云宝柔声的解释:
“现在为了养伤,你也不敢喝茶了,我就用一点儿红茶汤煮粥,我想茶水滚到汤里面,稍微有点儿也不会太影响钙吸收,也解解你的馋,味道儿好不好?喝的惯吗?”
郭小峰抬起头,撞到了云宝眼巴巴的目光
“挺好!”他低声回答一句,又开始一声不响的吃饭
一如既往,云宝不受他冷淡的影响,立刻以开心的口吻说道:
“是吗?那你尝尝这个鱼片,这是我用花茶茶水蒸的,闻着是不是更清香了?告诉你吧,我买了本用茶做菜的书,很多花样呢,这段时间给你照着做好不好?我想把茶入菜,既有茶香味儿,又不会像纯喝茶那样影响钙吸收”
郭小峰头也不抬地回答:
“不用那么麻烦,我喝茶很淡的,爱喝但瘾不大,暂时不喝也无所谓,实在想喝我想喝一次也不会就怎么样”
“不麻烦,”云宝依然干脆地回答:“怎么做都是做,你爱吃就行现在我时间充分,你知道吗,我跟我同事说你现在很忙,我得多照顾家,他们体谅我,现在我的课集中在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了――”
郭小峰震惊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不顾一切地打断问:“你怎么跟你同事说的?你别忘了――”
“――我没忘,”云宝也迅速截回,变得有些气鼓鼓的:“――没忘你还记我的仇!”
“我没记你的仇,”郭小峰恼火的重复着这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内心又涌上那种说“转圈话”的厌烦,强忍了忍,突然又意识到这是个话茬儿,连忙就势说道:
“――我们谈的是我们早就谈妥的话,――还有啊既然说到这儿正好说说现在的问题,先声明,就因为我处事不周弄得你还不得不暂时僵到这儿,我是很抱歉的,――但事已至此,光说抱歉的话没用,我们谈谈如何挽回和调整的问题,――我告诉你,你不就是的你学校的人笑话你吗?――我想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对策,保证能让那俩女人的谣言破产,如果她们真的造谣的话,――你听着艾首先,你立刻开始回学校对你同事谈谈对我的不满,这很容易,比如我年纪太大,和你有代沟,大家各方面都不协调,相处的让你感到很痛苦等等吧,反正总之你能想出什么不满你就说什么,然后表示一定要分手,――接着呢,我这边就可以频频给你打电话,你呢,就对着电话大声拒绝,让所有的人都听到!――要是一次不行还可以继续,只要如此这样几天,我敢保证,任何人造谣都不能――”
“――够了!”云宝再次嚷了起来:“我不想撒谎,我也没打算要和你分手!”
“云宝,我们不要再扯回去好不好?”
“我没想扯回去,是你一定要扯着过去的事不放,一定要记我的仇!”
“我没记你的仇,我说的是事实,我们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们眼前的问题就是你记我的仇了,因为我当众丢了你的脸――”
“――够了,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们早就决定分开了,别忘了你自己也说不是我自作主张把事情弄糟你早就走了对不对?”
云宝终于被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委屈的憋着嘴嘟囔说:
“我知道,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好,不管怎样都替我着想,我已经后悔了――”
郭小峰立刻感到头“嗡”了一下,马上慌不择言的打断这让他厌烦的话头:
“――别提那件事了,云宝,我们谈谈根本的问题好不好,我们是不协调,以往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我们真是太不协调了,我太老了,和你的差距太大――”
“――你太老了?――你现在觉得自己太老了?”云宝立刻又叫了起来:“――郭小峰你说来说去总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记住我当众这么挖苦你的仇了?还总说我老提那件事,其实不是你记到心里耿耿于怀了?――还总摆出一副好人相,好像什么都不记只说从前,要说从前我可不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一句我们差距太大话,也没觉得你觉得自己太老,倒觉得你每天高高兴兴的,――现在过了这么久了又说这种话,是真觉得自己老了差距太大,还是变相提醒我别忘了我当众丢你的脸啦?郭小峰,你就是还记着我的仇!――记着我在你老相好面前丢了你的脸――”
说到这儿,云宝突然委屈的哭了起来,半晌――,又抽抽搭搭地说:
“――还有,教我撒谎,什么露出口风?我干嘛要这样,我才不会做这个假,因为我是真心的,就不会想到留一手,――不像有的人,藏着掖着的,一见下属看到我,脸色都吓变了,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话――,终于又谈不下去了!
郭小峰低下了头,听着嘤嘤的哭声,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可思议,――存什么心?――难道她真不知道――他,还有他们之间――是怎么演变成今天这种状态吗?――还哭得那么委屈?听起来也不像作假!――那是从不知道还是后来又忘了,或者只记得她想记的?――好吧,就算她坚信她跟一切的薄命女一样,是一颗真心喂了狗,――但难道她也能忘了,始终是她觉得委屈,觉得亏得受不了,令本来过的高高兴兴的生活一次次带入争执和寒冷?――这也不说了,关键是已经折腾几次了,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
这会儿又强调她的真心了?――是的,真心的,应该一度还是有过吧?要不然在这个人海茫茫的都市里,她不说,她的同事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说后来她确实是当真过,对他真的好,他当然也感觉到过,否则他也不会又几次努力想找到挽回之道,他也珍爱真情!
可问题是――,如果她觉得他们能行,为什么不肯与他将他们之间曾如花如果的感情随着时光一起酿成更醉人的酒呢?――而如果先天的缺憾使她对他的情感随着时光只能变成一碗馊饭,那在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之后,为什么又不索性彻底斩断一切开始新生活呢?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毫不奇怪,因为变迁的时代已经证明给他看,无论环境变得让个人有多少发挥潜能的空间,都照样有人以千百种不同的理由为理由,然后做出相同的人生选择,――一辈子干着讨厌的工作,和不喜欢的人做朋友,与看不上的异性结婚,始终活在自己轻藐的生活里,在痛苦委屈自哀自怜中过一生!
云宝继续低声委屈的饮泣着,――郭小峰又轻轻摇摇头,不再感慨,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现在问题已经印证他的可怕猜测了,――而云宝秉性惊人的执拗……
这时,云宝终于又委屈的开口了: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次那么计较我,就因为在你老相好面前丢了你的脸吗?就因为她夸你吗?就让你又看她好了,这次死活都要跟我计较――”
郭小峰愕然的抬起头,怎么听起来问题好像变味儿啦?
“我不比别的,――就说我们俩谁对你好,虽然说我有时脾气大一点儿,可我敢说,她连我的零头也到不了,你要不信,咱俩一一摊开来比,――”
目视着云宝那更加委屈不堪的目光,郭小峰没有回答,――很奇怪,尽管现在他不相信她喜欢他,但却有些相信她这段表白,当然也不是信,而是相信在某些状态下她确实好像很喜欢他,比如在她不抱怨嫌弃他的间歇里,她望向他的目光时常会冒出近乎狂热的爱恋之意,那种狂热,甚至让他多少有些害怕和不适,――千真万确,在曾经的一些散碎的特定时刻,他相信她对他的爱恋不要说本来交往就不长的方月馨比不了,甚至就是佳慧活着,似乎也达不到那种状态
――曾经他真的觉得那是因为她很爱他,――当然,到了现在,他已经不那么觉得了,他觉得问题更可能是――
“哼!她那种女人?”云宝又满脸轻蔑的说:“生张熟李的,也不嫌难受,哼!什么好都不过是个样子,――可我可不是,喜欢谁,就一个心眼儿喜欢谁――”
――对!这就是他现在的答案!
――郭小峰暗暗回答:问题在于个性,所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就仿佛有人生来就是猪八戒,有人生来就是唐僧那样,――云宝的个性也很鲜明,虽然和他开始的随意,但还真不是*自恋,喜欢到处显魅力的女人,反倒算得上超级“宅”女――而这种超“宅”性格再加上大概年龄也过了适婚期,处于选择面较窄的所谓的“十”,因此就导致身边没有如意,甚至不太如意的其他人选备用,――于是这糟糕的,无可选择的境遇,又导致处在女人生命最成熟饱满,满腔情感需要发泄时期的她,――对万般看不上眼的他,也会跟发疟疾似的,时而热度高的吓人,――那劲头就跟那种母性泛滥却又无子可怜的女人,下意识的就会对身边的任何小生命都表示表示情感作为代偿那样
所以他相信她对他并不真有什么特别感情,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一霎那她对他的目光也确实是狂热的情感,狂热的让他觉得虽然她不是爱他,但也算是代偿品,所以就仿佛阴差阳错的孽缘也是缘,这曾经的经历他也不能全然否定
――想到这儿,郭小峰心里突然又掠过一丝怜悯,――也许云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着很适合婚姻的性格,情感专注也爱持家,如果遇见真喜欢的男人,比如类似她以前那个最爱的男友,也许就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了;――退一步说,即使不那么满意,如果优势互补,没准儿也能过得差不多,因为她还有相当的客观优势,职业良好,经济宽裕,对于这方面稍微欠缺的男人,就能弥补一些她爆发不满时刻薄言语对对方的伤害,更容忍和理解的过下去了――可惜糟糕的是,她偏偏凑合错了人,跟他纠葛上了,――而他们就是最不对的那一种,各自的优势都是对方不需要的,偏偏自身还都有对方不能容忍的缺憾!――结果成这么一个天天生转圈儿气的状态!
转圈儿气!――这重复出现的词,又使郭小峰刚刚产生的一丝怜悯消失了,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云宝曾经反复喋喋不休,一脸委屈的抱怨来!
――这人也是!郭小峰立刻又转而有些恼火地想:日子过的这么不开心,也不好好想想原因,就这么歹歹好好,好好歹歹的一肚子委屈的傻过不说,还不听他良言相劝,傻腻上他了?――为什么?以为这就叫珍惜吗?――可就算是人要懂得珍惜,也得分分东西呀,事关伴侣的大事,能跟珍惜一粒米,一杯茶那样,只要在手里再难吃也要强吞吗?――再说,人跟东西能一样吗?留你手里就是珍惜吗?――知不知道老天爷很公平,各人是各人的宝,你不喜欢的,别人可能很喜欢,根本用不着你在这儿凑合委屈吗?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是既委屈自己又委屈别人?!――还拖这么长时间,不觉得难受呀!还不醒悟?真是脑筋有毛病有福不会享!――大概就是苦日子过太久了――,过的不知道好日子该怎么过了!――
“我真不明白!”
更加怨愤的声音再次打断郭小峰也开始烦躁的思绪
“――就为这个你就一直这么记恨我,怎么做都不行,――你不觉得你太小气也太无情了吗?――哼,我不说别的,单说这么长时间里我给你洗衣服做饭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说别的,单这么长时间里给他洗衣服做饭伺候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听着这颇为耳熟的抱怨,郭小峰转过了脸,静静的望着低头委屈的云宝,想了起来,这抱怨不仅她对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而且好像常规即将崩裂的朋友或伴侣间,也常爱做类似的表达!
郭小峰的嘴角突然浮出一丝讥嘲的淡笑――
――自己真是傻了,他无声的对自己说:怎么忘了这言语背后的含义了?――对于婚姻中的双方,这就是法官判定财产分割的依据之一呀!――而对于他们这种情况的,一般也是暗示,虽然自感付出多的一方,嘴上总是讲苦讲情不讲钱的,甚至一说钱还仿佛侮辱了他们似的,但另一方如果要想真的断掉,就不要也当真的只说什么感情有无的话,最好识趣的主动提出给予一定的物质补偿――是艾――没了感情,哪有白得的好处呢?!――要是真的啥也没有就说断就断了,那本就觉得自己亏的人,岂不是更觉得彻底亏本了吗?
而自己虽然曾出了十万块,但那讲明是替女儿赎多嘴的罪的,――至于罪更大自己,岂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了了呢?
“是呀,”郭小峰终于淡淡地开口了:“我忘了这茬儿了,但时光不能倒流,我们还是向后说,你说我再拿出点儿什么能算补偿你一些呢?”
云宝立刻仰起脸央求说:
“不记恨我这一次啦――,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当众发火了,保证以后把你伺候的更好好不好?”
郭小峰不耐烦的摇摇头:
“别扯回去了,我们过不下去的,我们没有感情,你好好回忆回忆――”
“――根本不是――”云宝立刻又委屈地喊了起来:“――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当初你对我的好都是骗我的吗?――现在说没有感情,还不就是记恨我这一次没理解你的好心,当众丢你的脸了吗?――可凭心说这一次也是有原因的,――你知道是那个老巫婆算计我!――再说这件事你也不是没错,要不是你不打招呼就见那个老巫婆,我也不会那么失控,――大家都有责任,怎么能现在老揪着我不放呢?――回忆回忆,正因为我回忆了,所以我才不忍心――,因为我每次回忆都捡你的好想,――可你呢?你回忆了吗?一次不痛快就记上我的仇了,一点点也不想想我对你的好,――不说别的,就说我是你的保姆,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该为这点事儿就没完没了吧?――可你呢?这么央求你你还这么心硬,一张口就是我们没有感情,没有感情,没有感情我会这么求你吗?――”
说到这儿,云宝又一次委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郭小峰也低下了头,――谈话,也终于彻底行进不下去了……
《到底是谁?》六
六
木兰对前来调查的警察大为不满,因为不仅不是郭小峰,也不是小秦,不是小胡,不是一切她认识的警察!――可她是专门跑来的,(事前她专门交代表姐一旦警察要来调查就通知她,因为她已经对这个本以为简单,现在看来恐怕很不简单的案子产生了惊人的兴趣)
来的警察姓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可严肃的近乎峻厉,这些都让木兰大为扫兴,一开始只是老老实实坐着,听表姐逐一回答问题,表明案发时她们一起干了什么什么之类的回答
几个问题之后,那位小陈警官的眼睛移到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木兰身上
“你叫林木兰是吧?”
“是”
木兰故意把话收的象压缩饼干一样紧凑因为尽管没说话,她还是感觉出这位小陈警官消她们老老实实,不要乱打听的意思(她怀疑是不是其他邻居打听的让他烦了,因为案情惊人的改变也让那些邻居产生了惊人的兴趣)
“你为她作证是吗?”小陈警官一指英表姐
“是”
“你们是表姐妹关系?”
“是”
“你一直住这里?”
“不”
“你是专门过来给你表姐作证的是吗?”
“是”
“你很热心啊”
听着这略含怀疑的责问和与此同时投来的变得颇为怀疑的目光,木兰却少见的回敬一个木然的呆视,没有回答
又看看木兰,小陈警官略微有些愕然,没想到这是个女人如此语言干练,看外表可没那么酷翱
“你经常来找你表姐吗?”小陈警官接着问
“是”
“那你对死者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吧?”
“不”
“可据我了解我这个院子里的人互相都比较熟”小陈警官立刻尖锐地指出:“因为他们原来都是一个厂的同事,虽然现在已经各干各的啦”
“这是楼房”
“可你们是对门”
“我不住这里”
“那你跟姜桂珍不认识吗?”
“不”
“你什么意思?”小陈警官不高兴地拍拍本子:“你要配合我们的调查”
木兰若无其事地一笑:
“我还以为你消我少说废话”
“当然要少说废话!”小陈警官没好气地回答:“但该回答的也要说,好了,你说说你对姜桂珍的了解”
“我确实并不太了解姜桂珍,”这次木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和她有个点头交情,我表姐要了解的多”
小陈警官这才想起这边还坐着死者姜桂珍真正的邻居,于是他的下巴对英表姐扬了扬
“你说说”
英表姐折睛,表情变得比较沉痛了
“要我说呀,桂珍真是死得冤呐,她这个人心眼儿其实挺好,就是嘴头子琐碎些,你看,前年,她妹妹妹夫遭了难,居然两口子在一场车祸都死了?――唉!留下一个孩子你说多可怜?可她二话不说就把外甥文亮给接了过来照顾,不易呀!――还有,她那个早该杀该枪毙的大外甥张海,可以说是经常来要钱,我们看都看熟了,她骂也骂,可最后多少也给几个――我们都看不过去,可她总说,到底是骨肉,还是狠不下心完全不管,亲戚嘛,打断骨头连着筋,――说是说,骂是骂,心里还是疼的――还有啊――”
英表姐长篇大论地赞美着死者姜桂珍的善良,但由于素材不多,话题居然转到了二十年前临时借给她一张澡票的‘善举’
“看来姜桂珍人很不错,善良,吃苦耐劳,与人为善”小陈警官嘟囔着说,然后又深思的偏着头,似乎在脑海里尽力复活着死去的姜桂珍
“可现在问题是――”
他又嘟囔着说道,这时一抬头看到了一脸似笑不笑的木兰――
“你是不是有不同感受”
他又立刻敏感的追问
“没有没有,”木兰连忙否认:“我和姜桂珍说认识也不认识,只是我听表姐这么赞美她,很有点儿奇怪,――既然她这么好,温柔,善良,贤淑,那她怎么会这么死?被砍了无数刀,弄得像一坨肉馅,哎――,这不是我看见的,是我过后听其他邻居的形容,――总而言之吧,状态很惨,――那我就奇怪,好端端的,没有恨,有必要砍这么多刀吗?”
“好人都不会被砍了?”
英表姐立刻反驳木兰:“老实人总是遭罪,犯罪分子没人性,那个张海一看就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桂珍啊纯属帮了头狼!狼!没错,恶狼!”
木兰也不甘示弱地立刻反驳回表姐
“可是――你有没确定,张海有什么毛铂倘若没有,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张海为什么不一刀砍死后赶紧跑了,却要剁来剁去,这要浪费很多时间的,宝贵的时间!对于一个要赶紧逃跑的杀人犯来说――”
“――哎,哎,现在还不能就认定凶手就是张海”小陈警官连忙更正了两个女人争论的前提
“噢,对!”
木兰和表姐这才回想起这个她们早就知道的小道消息
“不过不管是谁――,”
木兰又说,终于憋不住了,忘了玩深沉,滔滔不绝地继续评论:“我的意思很简单,凶手为什么要用虐杀的方式?――虐杀――我的表达不错吧,原因呢?我想应该是仇恨,憎恨式的仇恨,这种――人死之后还乱砍一气的杀人方式最能说明死者的个性,说明凶手对死者的憎恨,那种她死了还要再砍几刀才能出气的憎恨!――请问,她们嘴里如此一位善良贤淑的女性怎么会引起别人如此的愤恨呢?”
但这番她以为很有力量的反问却只引得对面专业人士轻轻地摇头――
“你这话不全面”小陈警官说:“有时候凶手本身的个性也能造成这样的问题,比如天性残忍,其实和被害人的性格并无关系,――另外有时还有其他的客观情况,比如很多瘾君子吸毒后常常会产生幻觉,那时的犯罪有时也会出现极端残忍的虐杀手段,总而言之,情况很多样”
愣了一下,木兰意识到自己立论基础的不牢靠
“噢!”她应了一声,嘴角沮丧的耷拉下来
“不过――”小陈警官连忙又说:“我相信你这么说一定是对死者个性有不同看法,你到底有什么了解应该告诉我们”
账折,木兰决定还是老实反应自己的观感
“好吧,”她说:“我不是贬低死者,姜桂珍是不是‘豆腐心’我不知道,因为我和她不熟,可能就是吧,既然她的老邻居都这么说,――但有一点儿我可以保证,姜桂珍可不是嘴头子琐碎,她那是不折不扣的‘刀子嘴’,只要你随便在这儿呆一半天,就能听到她骂老公,骂儿子,骂外甥,骂一切她认为对不起她的人,叹自己命苦,――那嘴巴――,哎呀,要我说,任何铁石心肠和她锋利的嘴比起来,都会显得软呼呼的”
“木兰,”英表姐叫了一声,然后哀叹地责备:“你说话太不厚道”
“我在给警察同志如实反应我的感受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位郭小峰郭支队,他就对我说过,我们刑警破案需要最真实的情况,最怕听到悼词和讣告类型的介绍,赞美的歪曲也是歪曲,照样影响他们的判断”
“对,对,对,”小陈警官一叠声地肯定了木兰,然后又好奇的问:“你认识郭支队?还是只是见过?”
“我当然认识”木兰横了这位小陈警官一眼,夸张地形容道:“我们熟得很,他不止一次说我是个人才,老开玩笑说要把我调到他的手下”
但这番话却起了反作用,小陈警官反而怀疑地看看她问道: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噢,我是个记者”
“噢――”小陈警官点点头,然后一针见血地说道:“这么说你是采访过郭支队”
木兰听出了话音里的微妙,连忙更正:
“我不仅是采访过他,我以前就认识郭队”,
她刻意强调了这个只有和郭小峰很熟下属对他习惯的称呼:“当然最初也是个案子,我的一个老同学的前夫被杀了(《写字间的死亡》),后来我还帮他破了另外一个案子呢,就是师大那起谋杀案(《晚餐谋杀案》),我给他刺探来了最重要的资料,我是记者不是吗?那个案子还有小秦不是嘛?对了,他们怎么没破这个案子,还有,小胡,胡晓华,她也没参与破这个案子吗?”
这下小陈警官彻底相信木兰绝对认识郭小峰了,并且还相信她确实和那几个人比较熟因此顿时消失了刚才的严肃,变得熟稔亲切了
“胡姐在组里,不过她正忙着查其他的线索”
“哦――,”木兰点点头:“你们忙得很吗?我找她还有点儿事”
“挺忙的,这个案子现在很挠头”小陈警官很实在的回答:“因为当初案子没做扎实,而案子过去又快一年了,很多线索都消失了,现在重新查起,估计很多证据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是最麻烦的”
“是吗?”木兰说道,同情地看看又骤然皱起眉头的小陈警官
她歪过头,努力又回忆回忆她曾了解的情况――
案发前一天,据说张海又找他这个姨“借”钱,被姜桂珍从他爸爸的祖宗到他尚未存在的子孙后代,狗血喷头的痛骂一翻之后,赶走了――不过第二天,姜桂珍还是依惯例取了一点儿钱(当然远远不是张海提出的数目),――等她“要死”的外甥张海来拿谁让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呢?――姜桂珍总是这么哀叹
现场的情况她不知道,但后来听说,案发后警察发现姜桂珍卧室放钱的抽屉被打开,里面的钱不翼而飞,而且在抽屉底部有一个清晰的带血的一个指纹,根据以前张海在公安局留的指纹做了对比,证明就是张海的,而张海又逃跑了,当时来说案子很快就解决了,警察也很快就消失在这个院子里――所以这个案子虽然恐怖,但在木兰的印象里,又是极其简单没有悬念的,反而很快就忘了――而她知道的,就这么多
又努力想了想,木兰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的线索,只好没话找话地又问一句:
“确实不是那个张海吗?他很坏”
小陈警官苦笑一声回答:
“是!但正是这一点儿,当初才这么快定了案,胡姐现在不知多后悔”
“为什么你们又断定不是他了呢?”
“张海否认,他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是他到姜桂珍家时,门是虚掩的,推门进去后,发现姜桂珍已经倒在血泊中,但当时他已经负案在身,急着逃命,――这点儿事实我们已经确定了,――所以急着跑路的他既没有报警,也没有抢救,翻到钱就赶紧跑了”小陈警官回答
和表姐面面相觑的一下,木兰嘟囔说:
“听起来也像是真的”
“是,”小陈警官更加不快的回答:“而且最关键的是张海很痛快地承认了其他几项控罪,包括两条人命,吸毒贩毒,绝对死罪难逃,我相信他自己也知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死定了,没有理由再否认这点儿罪了”
木兰和表姐又面面相觑了几眼,一时都没了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试探的问:
“可我记得当时其他有可能的人不都有不在场证据吗?”
小陈警官越发沮丧:
“问题就在这儿!现在进一步调查才发现问题不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木兰和英表姐几乎同时问道
小陈警官迟疑一下,这些告诉她们?好像不合适,――但这个叫林木兰的又和郭支队那么熟,自称又帮郭支队破过案?
木兰立刻根据她火眼金睛观察后的判断对小陈警官做了保证
“我们不会乱说的”
又犹豫一下,小陈警官下定了决心
“好吧”他说:“我告诉你们,现在证明,那天在姜桂珍家留有新鲜指纹脚印的几个人中,只有你有绝对不在场证据”他一指英表姐,又补充说:“如果你们俩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是实话”英表姐慌得直摆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出事了嘛,我说了好几遍,那天我和木兰一起逛了一下午街,给我儿子买了件棉夹克,就是想照着王强身上穿的那件买,结果没买到,一直转,再说我怎么会杀人呢――”
她还想进一步表白,但小陈警官用了一个果断的手势阻止了她
“我见了你的自述了楼上两位也自称当时不在家,不过他们是夫妻互相作证,效力不能和你们的比,正在进一步确定――而姜桂珍的丈夫王胜利说当时他开着出租车在街上转悠,这点儿现在已经很难确定真假了;――姜桂珍的儿子王强,当时是说在学邢课,但这次一深入确定,居然那天他根本没在学校?原来在那天之前的几天,由于他的成绩不太好,学校认为考不上大学,为保证学旋学率,消他们转学,王强和其他几个学生都被要求请他们家长来谈谈这件事――王强可能不敢回家说,也没去上课,当然老师也没管他,反正也不需要他考学嘛――,这次一调查才对出来,他其实不在学邢课,几天都没去学邢课,――问他,他承认了这件事,自称不敢回家,一直在街上转悠那这话真假可都是鬼知道了;――而姜桂珍的外甥齐文亮呢?――原来那天也不在学校,他连续考试不及格,被老师要求请家长,这次调查老师还记得很清楚案发那天的事,因为第二天他问齐文亮为什么还不叫家长来,他说,他姨死了,所以最后请家长的事就不了了之――我们为此追问了齐文亮,他承认了自己不在学校,但他说他也没回来,他心里难受,去哭他妈妈了”
木兰愕然地睁大眼睛:
“这么说都没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
小陈警官忍不住笑了一下
“哎呀,你这话还怪专业!”他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惜当时就是因为疑点集中到张海一人身上,没有一人去深究其他人的动向,弄得现在这么被动现在看,最可气的是,他们,至少这俩孩子全撒了谎,真不知为什么?”
木兰和英表姐第三次面面相觑地看了看,意会到小陈警官的微妙含义
“对了,”小陈警官又看向木兰:“其实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人在被激怒的情况下会做出非厂控的反应的,这样的案例也非常多,――你刚才说死者说话非常厉害,很会骂人?”
木兰点点头
小陈警官的目光又转向英表姐
这次英表姐也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厚道地补充道:
“桂珍就是那脾气,早年都是厂里的普通工人,文明程度低,现在大家其实都好了很多,不过有时日子不顺心,脾气难免还是燥,嗨,她是早年的毛铂有些改不了了,熟的人都知道她是这脾气,生人一听,是难习惯”
但小陈警官还是从这解释中听出了要点,直接的问:
“这么说姜桂珍讲话果然很难听,那么她是对所有人都厉害,还是主要对家里人厉害?”
英表姐笑了:
“当然主要是对她家的人,外人听不惯她说话不搭理她不就得了,她又不是什么大官,别人不得不听”
“哦――”小陈发出了一声颇有意味儿的单音,然后目光又落向木兰,木兰的目光斜向了表姐,――六只眼睛同时一对,顿时心照不宣的意识到了各自的心里话
又在几分钟的沉默后,小陈警官站了起来:
“好了,我还要去做一些调查,刚才告诉你们的事不要到处乱说”
“不会的,不会的”木兰和英表姐又同时保证
“另外――,告诉你们的,也消你们多留意一下,你们和死者姜桂珍家是对门不是嘛?有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你们的观察能帮我们的大忙”
英表姐和木兰第四次面面相觑一下,然后英表姐做了诚挚的保证:
“我们肯定会注意的,你想,要是身边有个凶手,那可太危险了是吧?”
说到这儿,她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信口一说中的可能性,顿时慌了神儿,忙不迭的问:
“你们警察同志会很快找到凶手吧?”
小陈警官立刻庄严的扶了扶帽子,然后回答:
“我们当然会尽最大努力破案的”
“他们会很快的”木兰也在一旁热心的保证:“警察都很厉害的,他们快得很,很快就能把问题解决的――”
英表姐扭头看看木兰,
“真的,”木兰笑着说,信心十足,无视小陈警官变的谨慎的表情,继续大包大揽地说:“警察破案真的很快的,我经过两次了,你不信等着瞧好了”
不过接下来木兰会发现,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很快的解决的……
《到底是谁?》七(上)
七
一贯习惯问题决定解决就要尽快解决的郭小峰,在第二天的晚饭中再次主动打破了持续一天一夜的沉默,率先开口了:
“云宝――”
云宝没有动,只是账一下眼睛,那掠过的眼神间交织着委曲求全和警惕的光,还有一点儿担忧,似乎很怕又谈起她不乐意听的话题2m
郭小峰无动于衷地坚持说道:
“我们还是谈谈眼下的问题好吗?”
云宝立刻带着抗拒的低下头嘟囔说:
“――有什么可谈的,只要你不那么小气,什么问题都没有――”
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郭小峰随即恢复平静继续说道:
“好吧,如果你认为问题在这里,那就这么说,现在我就这么小气,所以――”
“――你不会的,”云宝立刻打断,又抬起头一脸执拗的说:“你不是记仇的人,你从来都不记仇,我从来都没听你叨念记恨过谁,怎么会偏偏光记上我的仇?不可能的,你不过是一时生气,我知道的,――当然,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当众――”
“――好了,”
郭小峰忍无可忍的截住这个听的头疼的话头,然后勉强平静一下,彻底终结了三言两语说清楚的奢望,决定按想好的先后退一步的想法谈下去:
“――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向下说好不好?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件事我们俩都有错,我没有理由生气,因此要因为这件事分开觉得不甘心是不是?”
“――当然我不是说你错了,”云宝立刻又略带讨好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主要是我错了,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面给你下不来台的――”
“――别扯这件事了,现在你就回答我,我刚才的猜测对不对?”
略微犹豫一下,云宝才带着警惕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郭小峰干脆的回答:“虽然我不相信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过下去,可既然你坚持,那我同意再试一次”
云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接着,眼圈又红了
“小峰,”她带着微微的哭腔说:“我保证以后再不当众对你发脾气了,一定保证――”
但郭小峰摇了摇头:
“可我的要求不仅仅是是否当众,而是不想再重复过去那种你隔三天就生一回气的过程――”
云宝满含消的眼睛顿时又闪烁出委屈的光――
“我脾气哪有那么坏?”她不服的小声嘟囔:“而且也不是天天发脾气的,就那么几次而已嘛――,再说我,我也有我的委屈,我,我,我――”
“――我没说是你脾气坏,”郭小峰淡淡截断她说:“如果你不是和谁在一起时都脾气坏,那就不能说就是你脾气坏,比如,比如如果你和你外婆在一起时并不爱发脾气――”
“――那当然,”云宝立刻回答,然后越发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对我外婆可好了,不信你去问问我的老邻居,是不是都说我对外婆好,我告诉你吧,我外婆也总说我最乖了,最知道疼人了!――而且也不光我外婆,我们同事也都说我最能吃亏了,我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和同事们吵过架,就是见了那个老巫婆才会憋不住的想发火”
郭小峰微含自嘲的笑了:
“是吗?看来古人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真是不假”
略一愣怔,云宝目光中的委屈迅速换成了警惕: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又抓我的把柄,我刚才比那例子――”
“――好了好了,”郭小峰连忙打断这可能扯远的谈话:“――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说说明问题不在你这边,是我的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对于你发火我能理解可不能忍受,――所以这一次如果你同意重新尝试,就一定要接受一个条件,不能再对我发一次火,掉一回脸――”
“――好,我同意!”云宝立刻迫不及待的承诺:“我保证以后再不发一次脾气,掉一回脸了”
郭小峰有些讥讽的淡淡一笑:
“是吗?不过云宝你指的‘以后’是多长时间?”
“我,我,”云宝有些被噎住了,片刻,她有些狡黠的瞟了一眼郭小峰,转而撒娇的说:“尽可能的长的好不好?”
可这一次得到的只是毫不通融的追问:
“‘尽可能的长的’是多长时间,一天,还是两天?”
云宝嘟起了嘴巴:
“我脾气哪有这么坏?嗯――,一年,一年好不好?要是一年内我再不发火,那你就再不记这件事好不好?”
但郭小峰却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一年太长了,一般人忍气吞声过一年都很难,你就更做不到了,――所以,我不要求这么长,有两个月就可以了”
云宝立刻笑了:
“是吗?哦,小峰,你太好了,要求这么宽,那没问题,我可以保证做到”
郭小峰依然淡淡的――
“是吗?”他说:“――但万事要公平,――俩人相处,不能光一个人痛快,所以,我也没资格光要求你,对于你要付出的忍气吞声,我也应该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的打算是出一个你我都认可的钱数做为代价”
云宝的目光顿时又恢复了警惕:
“――你什么意思?小峰,你不要信那些女人的瞎说,我告诉你,我是要钱,可我只要我该得的,而且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可都没算计过你的钱,我是真的――”
郭小峰移开了目光,内心突然掠过一丝温柔的感觉,――“真的!”――是的,真的,所以他才愿意再出一些钱也不觉得亏,也就为是一个“真”字,以前的“真”,――云宝的,更是他的!
――所以虽然早已不喜欢她了,但还很难忘曾经的感觉,不会否定
想想人真是奇怪,都知道金钱衡量真情是亵渎,但偏偏最甘心买单的,还是真心与真情,――哪怕是时过境迁的“真”!
轻轻摇摇头,郭小峰又回到了现在:
“――云宝,我说过法律对无法同等补偿的事,也是量化为金钱作为弥补方式的,――其他重复的话我就不想再说了,――只是想表明我的态度,有感情,怎么算是一说,没有感情,物质化计算一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照顾很公平,而现在偏偏我的右手就几个指头能动了,现实所迫,想完全不麻烦到别人都很难――”
“――可这根本没关系,我愿意照顾你呀――”
但郭小峰却立刻大声了截断了这听来颇为温情的语言――
“――不,”他干脆的回答:“这个不必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能对我发火,只要你能在这个期限内不发火,我的要求就到了,――而如果到期之后你发现不发火也觉得能凑合着跟我过,或者说还愿意继续凑合下去,而我也觉得可以凑合,那我们再继续向下谈”
云宝又噘起了嘴:
“你还是说我脾气坏――”
这一次郭小峰没有再更正――
“――当然,”他板着脸继续说:“并不是说你必须忍够两个月,你随时可以发脾气的,只是只要你掉脸子,发脾气,那接着再不要说什么,大家各走各的路,当然我会给你按天算账的总之这次我们说清楚,然后将来一切都按协议办,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会发火的”
“我要求你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好吧,我同意!”云宝有些无耐的回答,然后她眼珠一转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丁炒南瓜”放到郭小峰碗里,笑嘻嘻地说:“现在是不是可以不再生气了!尝尝我给你炒的菜好不好吃?”
“你等一下,云宝,我的话还没完呢,”
“还没完呐――”
“当然,我们还没谈妥具体的价钱呢”
云宝愣了一下,笑了:
“啊――,对,我还没问呢,那你愿意出多少钱买我的忍气吞声呀?”
“30万,一共,记账按天算,一天5000,从前几天我回来就算起,够两个月,就算60天,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还价的――”
但这个数字显然大大出乎了云宝的意料,一愣之后,大笑了起来:
“天呐!――哦,还价?不用不用,这价钱还不满意那简直是作孽了,再找不到你这么大方的雇主了,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吧,哦,不,菜都凉了,算了,你等着,我再去热热,要不然实在对不起你每天出这么多钱――”
说着,端起桌上的菜一溜烟儿的往厨房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保证着:
“放心吧小峰,这回我绝对不会发脾气了,别说两个月,就是二十年,也不发了,冲着钱也不敢发了,一天5000块呢!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呢,――哼!打死我我都不发脾气――”
郭小峰没有做声,只是含义不明的撬庆角,仿佛并不以云宝的保证为然,――事实也果真如此,没过
24小时,――一天前还信誓旦旦的梅云宝就主动向郭小峰摊了牌,而这,则既在郭小峰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之中是为他在当天夜里坚决的拒绝了云宝搬回卧室的举动,以一种堂皇委婉的理由,他们最好保持两个月的冷静,好好反思一下内心真正的需要――他知道这态度无疑就伤了她内心自以为她价值的基石!
意料之外则是他没想到在看到那位钟点工大嫂之后,云宝会那么快的变了脸,不客气地打断他,就要和单独谈谈
郭小峰立刻打发走了那位大嫂,因为他实在不敢挑战云宝的控制力,――不过当通过声音感到那位钟点工消失到电梯里后,郭小峰稍微担忧的神情就镇定了,――他知道脑筋不傻的云宝此时应该彻底明白他真正的心思啦,――他根本不需要她,哪怕一丝一毫,――所谓出钱,不过是要买断曾经,所谓谈以后,不过是那样谈不下去,换个方式,一个还算是最后濒她面子的方式而已!――做到这一步,他自认为已经尽力委婉了,如果这还让她非不满意,又要撕破脸的大吵,――那对不起,大家就撕破脸好了,尽管他不想如此!
云宝的脸上在片刻的愤怒之后变成了自嘲――
“哼!我真是迟钝!”她说:“昨天没领会,但今天知道你的意思了!”
郭小峰没有回答
“你真慷慨!”云宝继续说道:“让我怎么说呢,真是大好人呐!这么会表达,不过――”
说到这儿,云宝的声音又突然变得愤怒激昂了:
“――但现在我明确告诉你,郭小峰,不管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怪大方的,可对不起,我不领情,因为我不是以前的穷丫头了,所以这30万还不够让我肯卖了自己呢!哼,我没想过要拿你的钱,可要谈钱,拿这点钱儿我觉得你是羞辱我,说我不值钱!――哼!想充大方一次了断至少要再加个零知道吗?”
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立刻更正的说:
“我不是想充大方,我只是对曾经的错误做力所能及的表示――”
“哼!”
“――如果你觉得这钱是侮辱――”
“――没有如果,我就是觉得是侮辱!”
“那对不起,全当我没说,也没这件事!”
“你,”云宝的声音稍微结巴了一下,似乎这个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你说什么?没说是什么意思?”
郭小峰保持沉默,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对面那似乎陷入困境的面孔――
又憋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某种解决方案,云宝脸一仰依然很傲气地说道:
“不管怎样,这点儿钱想买平我以前的委屈我是不认的,说实话现在我也懒得说,你也不配知道――,不过,嗯,我们可以算以后的账,这样吧,你不是说一天5000块买我忍气吞声吗,好,我大方一点儿,不仅做到忍气吞声,还可以做家务,2个月为止,到时候我拿钱走人,――但你要记住这个钱是我现在的劳动所得,跟以前没关系”
郭小峰摇摇头――
“云宝――”
“――别叫我了郭小峰,”云宝冰冷的表情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憎恨,近乎嘶喊地嚷道:“你一贯是仁慈伟大的大善人,这一次也是那么慈悲的换个方式,甚至花钱来提醒我,――那现在就请你最后再慈悲一次,闭嘴,不要和我讲话,最后给我留点儿自尊好吗?”
望着那突然跑掉的身影,郭小峰不得不闭了嘴
房间里恢复了沉默,并且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下去,――因为这一回冰冷下去的是云宝,她的情绪这次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气一下又转好,而是变成了几乎不再同郭小峰讲话,甚至没有必要也几乎尽量不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里
而郭小峰,在最初几天努力想找机会再谈谈而没有结果之后,也渐渐放弃了赶快请她离开的打算,――因为他想如果云宝既想拿到这个类于“补偿费”,又感到只有说这30万挣的是眼下的劳动钱,才能保持她是个可怜的受害者的心理平衡的话,――那自己又何必非要打破呢?――既然大家已经算是说定又两不相扰了,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要再多熬一个多月而已,何必非那么执着的按自己的意思办呢?
生命又如此无常,如果日子能凑合,还是赶紧把精力放到对自己更必须,或者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上吧?!
《到底是谁?》七(中)
郭小峰于是再次开始专注于整理自己以前旧案的事情上,为这又一次近于死亡经历让他突然觉得这件事于自己是那么的重要,也许是因为这是他这三十来年唯一全心全意做的事吧?!
事实上,他曾经的努力也没有辜负他,当他开始重温那一本本别人看来可能过于规则标准,颇为乏味的案卷记录时,却生动的仿佛重活了一次,内心充满着难以言诉的满足,――这种满足累积的甚至看到每天一见他就耷拉下脸的云宝,――也有些忘记一直横亘在他心中的担忧了m
当然,这种放松也有后来的其他发现,比如托墙不隔音的特点,他听到煲电话粥的云宝开始四处宣布她“现在单身”,――他当时听完就心里大喜,――这是最好的征兆,因为他一贯认为前方有消,比什么都能促使一个人离开旧窠!
现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接下来云宝也果然逐渐情绪明媚了不少,尽管看见他还是瞬间掉下了脸,但独自一人后无意中传来的哼歌的声音和长时间对着镜子梳来梳去的样子,都证明她已经抖擞精神要投入火热的新生活了
当然曾经的波折还是使郭小峰这一次非常的谨慎行事,始终保持一副恍若不知,不悲不喜的态度,只在云宝离开之后,才显出他的越来越愉悦的心情,――那不加掩饰的愉快让每次来给他送资料的肖素的开场白常城这么一句――“气色不错,郭队,情绪也不错”;“嗯,精神越来越好了!”
是越来越好了,――因为他的整理进行的很顺利,而新的“电话粥”也证明,云宝前期的宣告非常有效,现在交谈的内容已渐渐变成对方打听她有什么要求等等信息了,――这当然就意味着他离彻底解脱更近了
事实又证明了他的正确,在大约又过了两周之后,他听到谈话内容变成约定见面时间――这让他心里增添了更多的消,――果然,又过了一天,他就被告知,――因为有事,她今晚不能回来做晚饭
郭小峰当然慷慨的表示无所谓,同时又赶紧给下属打了个电话,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把资料送过来,因为他可再不想有上次的遭遇了――这偷偷摸摸有时让他想想也觉得窝囊,真是自己这个主人倒像个贼了,――只是每当他这么想时,总会立刻转而想弄成今天这样也算自己咎由自痊能解脱有日就不错了而现在可以说解脱在即,那反而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感激和开心起来,又一次以至于一进门肖素就叫道:
“呵,郭队,精神不错嘛!这么高兴!”
“当然啦――”郭小峰笑呵呵地回答:“今天你来嘛!”
“真的,郭队?”肖素也夸张的问,一边把手中的资料放到桌子上,一边笑嘻嘻的继续说:“――看见我这么高兴呀?――那我前儿就不算给爱梅吹潘”
“哦,是吗?你给她吹什么牛?”
“也没什么,爱梅对我说,你总逼她自立,不准她恋家,我说爱梅你还是不行,我要是你呀,保证郭队舍不得我离开家,他一听我说话就高兴”
郭小峰哈哈大笑:
“说得对,你要是我女儿,我准得想把你留在身边”
肖素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是吧――,所以我跟爱梅吹牛,结果爱梅说要向我拜师”
郭小峰不笑了:
“哦?你怎么说”
肖素抿嘴一笑:
“我说,爱梅,别傻了,我这本事你不用学,因为你就是天天跟郭队吵架,他心里最疼的也是你这个宝贝疙瘩
看见你也是最喜欢,怎么会舍得你离开?只不过你爸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他就是盼你有出息,盼你好好闯闯不白活儿,――你呀,别想歪的,就老老实实的努力几年,甭管有没成绩,郭队心里都会更安心,至于孝敬爸爸,我告诉你,现在社会这么自由,就是你本事大的最后飞到了天边,难道郭队会去不了吗?放心吧,郭队身体这么好,你就是再闯二十年,也有几十年孝敬他的时间,何必短在这一时?”
一番话说的郭小峰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爱梅就欠这么正面的开导她”
“是吗?可爱梅可没这么说,她说我是你的帮凶”
郭小峰开心的一挥手:
“别理她,这孩子回头我说她坐吧,对了,这些资料齐吗?”
“不齐,差两份,剩下那两份过几天才能给你拿来”
“好,我正好还有其他一些资料要你找,下次一起拿来好了,――咦――,你背的那一兜子是什么?”
肖素把袋子一举:
“猜猜?”
瞟了一眼郭小峰笑着回答:
“核桃?”
“对啦!”肖素咯咯笑着把袋子放了下来:“我前天看这核桃挺好的,个又大皮又爆吃着也香喷喷的,我就买了十斤,给你拿了一半过来”
郭小峰越发高兴起来:
“好!这段时间用脑过度,正需要补,你去拿钳子和碟子,现在就剥几个吃”
“没问题,”肖素很爽快的答应,转身去厨房拿东西,嘴里还大声继续说着:“郭队,你知道吗?小秦他们不要我给你买核桃”
哦?――郭小峰不能相信
“为什么?“他笑着问拿东西出来的肖素
“因为――”
这时,一阵大门的钥匙响打断了肖素的回答,――接着,云宝推门进来了!
郭小峰一时愣住了,――看了看挂钟,才下午五点钟,她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没理由呀?――不是晚上不回来吗?该不是预定临时有变吧?
“云宝姐――”
肖素的招呼打断了郭小峰的猜测,他转过眼,看到了下属那客气的笑脸――
但云宝对这招呼却仿佛没有听到?自顾换拖鞋,脱外衣,并且脸沉的非常难看,仿佛在忍着什么怒气,――空气突然变得凝滞了,就在这凝滞中,望着下属那又凝住了的尴尬表情,郭小峰意识到:显然下属还误会云宝是这里女主人,――这个意识使他本来就突然低沉下来的心情更加不舒服了
“你坐你的,”回过神的郭小峰立刻开口了,也仿佛没看到回来的云宝,自顾淡淡的说道:“把桌上的资料拿过来,我看你找的对不对”
看了看依然满脸冷淡的云宝,又看了看毫无表情的郭小峰,肖素有些惶惑地取过一份资料递给了他,然后悄无声响的坐了下来
接着,在冰冷凝滞的空气中,云宝又自顾上楼去了
――随着她的消失,突然冰冷凝滞的空气也不知不觉恢复了些刚才的柔和,肖素惶惑的表情也稍微恢复了自然
“郭队这么多资料案卷你现在看,都能想起当初破案时的情景吗?”她有些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郭小峰心不在焉的回答,脑子里已经转到怎么尽量自然地打发肖素赶紧离开的事情上――,现在的他,已经毫无谈性了――
“是吗?那真是怪不得小秦他们不让我给你买核桃呢!”
“哦?”郭小峰随口应道:“怎么?嫌我脑子太好呀?”
“哎呀!可不是――”放松下来的肖素又逗趣地说:“一看见我的核桃,小秦就说:‘哎呀,你还给郭队买补脑的东西?郭队还用补脑吗?每次破案你不觉得我们都像笨蛋吗?你还敢给郭队补?还让我们活吗?我告诉你,你给郭队买什么都行,就别买补脑的东西,这东西应该留给我们这些笨蛋吃’”
虽然还是兴致索然,但听了这话郭小峰还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随口应和一句:
“胡说!”
肖素也笑了,拿过核桃开始一边钳一边继续说:
“胡不胡说反正那核桃我紧着拦着还是被他们截走了一半,截的时候小冯也帮腔说:‘肖素,甭留了,你要觉得被我们拿走舍不得,我们换好不好,看什么补骨头,我来买,换你这核桃,不是我们不舍得给郭支队吃,实在是他真不需要这个!’――你说他们是不是会说巧话?抢我的东西吃还怪有理由!”
这一次郭小峰仅仅勉强笑了一下,脑子又回到了怎么赶快又显得自然的打发肖素离开的事情上
“对了,”毫无察觉的肖素又问道:“郭队你胳膊恢复的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们都问我,你每次都说不知道,你不是复诊过吗?医生没有说法吗?”
郭小峰回过神儿来――
“还好吧?”他勉强提着精神回答:“反正上次医生是说长的还不错,但医生的话哪有准儿?有时候就是安慰人,好不好就看再过一个星期复诊的情况吧,――按正抽况如果长得好就该拆石膏了,――要是还让我继续打一阵子,就是不太好,――唉――,――但愿恢复的好吧,――要不等爱梅寒假回来,发现爸爸――”
“――不会的郭队!”肖素立刻很坚定的说:“你肯定能恢复的很好的,我替你求了好几回签,次次都是‘上上大吉’,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别笑,觉得我这是迷信话,――好吧,就说科学话,医生不也说了,你伤的部位是胳膊,不用承重,比腿呀,脚呀的好恢复,而且不擎关节,过后肌肉恢复也容易,长好是绝对没问题的,只在时间长短而已,你根本不用的,等爱梅寒假回来肯定看不出来你胳膊骨折过!”
郭小峰终于又勉强笑了一下:
“你说的是,我多虑了,主要是我这个岁数不比你们年轻人,什么都是往退化处走,尤其是骨头,所以一伤筋动骨就是大问题!――”
“――瞎说!”肖素立刻又坚定的打断郭小峰:“人跟人不一样的,郭队你身体这么好,肯定恢复的比20岁的人还快呢,――你别又笑,真的,大家都这么说,
前阵子不是说要改成65岁退休制吗?你知道我们聊的时候说到你怎么说的吗?小秦说:‘要是按身体算,我看郭队70岁退休也没问题’,――然后小胡在旁边听见了说:‘可不是,前几天我爸还对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郭小峰这一次出了车祸却就伤了一点儿胳膊,以后肯定比你爸我活得长,*十岁不成问题――肖素,下次你见郭队时一定把这话转告给他,要是郭队听到我爸这么说,肯定高兴”
这番话说的郭小峰真的一时忘了云宝的存在,实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是呀,老胡说这话我听着最受用”
“是吧――,可我觉得胡队说的还不够,我跟他们说肯定还不止呢――”
“还不止呀――,”郭小峰笑着摇摇头:“那不太长了吗?”
“长什么?你健康呀,健康就不怕长呀!越长越好,对不对?我就说你肯定至少活到108岁!”
“108?”郭小峰反问,越发失笑:“为什么这么有整有零?我也不信什么天罡地支的呀――”
“什么呀郭队,我说的是茶――,你爱喝茶,当然至少是‘茶’寿了!”
郭小峰终于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说得好,我倒忘了这一茬儿,好,这话我爱听,为这话我也该泡壶茶喝喝,――哦,不,算了,等身体好了吧,先把水帮我递过来,让我喝两口滋润滋润,活不了‘茶寿’,活个‘水’寿算了”
肖素抿嘴一笑,把茶杯递给郭小峰,又笑着说:
“――哎――,不差这一会儿,这会儿就是喝水也肯定不耽误郭队你至少活个‘茶寿’,――看你多精神呀,――对了,说到精神,――郭队,你知道吗?前一段我回了次学校,碰见我原来的班主任刘老师,他看见我就问:‘我那天看电视,看见郭小峰了,穿着警服往那儿一坐,呵!还是挺年轻精神嘛!平时也这样?’我说:‘是呀,平常更年轻精神呢,尤其是破案的时候,比谁都快,比谁都精神,吓得我们谁都不敢偷懒’;刘老师听完笑着说:‘是吗?看来郭小峰真是宝刀不老,年轻时候的他就以破案快准出名,你不知道肖素,我记得那时有次学校让他来作报告,――呵!学校礼堂都坐满了,都等着看看这个年轻的破案高手什么样儿呢!――一看,呵!一身合体的警服,站的笔直,别提多意气风发了,真是青春得志,锐气十足,尤其是到最后,一曲口哨结尾,呵!当时真是掌声雷动,你不知道,过后多长时间女学生还议论这事呢’――郭队,是不是这样呀?你从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本事呀?”
郭小峰再次失声笑了起来――
“有吗?哪有呀,――”
但刚笑着说了这个字,就听到一声轻蔑的“哼”声传来――
一扭头,郭小峰才发现云宝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讥嘲
肖素立刻又站了起来,依然带着微笑招呼道:
“云宝姐你忙完了,来跟我们一块儿聊会天吧,尝尝我买的核桃,特别好吃――”
郭小峰皱起了眉头,但还没等他再开口,就听到云宝讥讽的声音
“聊天?对不起,恐怕我不行,因为我不会拍马屁!”
肖素微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郭小峰也愣住了,――云宝怎么能,怎么能如此――?
半晌,肖素似乎缓过神儿来,带着些尴尬和窘迫结结巴巴的分辩说:
“我,我,怎么拍马屁了,我刚说的都是刘老师的原话,――他,他,不光他,大家都这么说――”
“哼!――说什么?”云宝反问,声音越发讥讽:“说你敬爱的郭队怎么会坑人是不是?”
“怎么,怎么是会坑人?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么说话?说实话不行呀!你们警察的威风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跟当兵的一样,谁会杀人谁光荣,谁显得本事大!”
“你说什么呐!我们,我们抓的都是坏人,很多人给我们送锦旗的,没有人不说郭队做的好的――”
“嗨呀?没有人不说?――笑话,话也太满了吧?我看你拍马屁拍的没有沿儿了,好,我不说别人,就说那些被抓的人,那些人的家属,他们也感激你那敬爱的郭队吗?”
“可他们犯罪了呀!”
“犯罪又怎么样?犯罪了就不是人吗?就都没爹没妈没人喜欢吗?就该连自己的喜好都没有,还要为你们欢呼吗?为什么?就为你们会抓他们,会给他们送到监狱,送去枪毙?”
说到这儿,云宝又冷笑一声:
“哼,还跟我辩,刚才举那例子都抬举你们了,不用问那些人,就问普通人,――你满街问问,谁不知道你们‘公检法’是最黑的地方,谁不知道最下作的人莫过于你们这些警察?――不过是披着制服的黑社会!呸!比黑社会还不如!――我都不说那些报上登的,就说我一个同事,他哥哥家打官司,请五个警察去广州,吃喝玩乐都要高级的,每天晚上吃饱喝足找小姐,五个男人居然每次都要十个?一人一个都嫌不够,还要俩?一星期花了12万,结果伺候完这帮警察,对方伺候饱的另一帮警察又冒出来了,呵!八年官司打下来,结果赢了官司赔了钱,还赔干赔尽本来还蛮富裕的一家人,现在还要靠我同事时常接济一下,现在是听见法院警察两个词就要骂人渣!――还在这里自吹自擂?――自己都不看自己算什么东西,真是我这个听的都嫌受罪,忍不下去!”
空气彻底凝注了――,
片刻,郭小峰终于回过神来,强压着内心不知何时翻腾起的怒火,尽可能打哈哈的说:
“好了,好了,说的是,警察的口碑是不好,好了,好了,――别为这无聊的事争了――”
肖素也回过神来,但这一次一贯温顺的她却显出被彻底激怒的神情――
“我不!这根本不无聊,你说什么?人渣?谁是人渣?我们吗?――你这么理直气壮算什么?你刚才说的事儿是我们干的吗?是郭队干的吗?跟我们没关系你这样骂一片是什么意思?我们警察都是人渣?!好,就算我们警察是人渣,你看着不顺眼,那又怎么样?就算人人都说警察坏,那我就不能说话了吗?我就是警察,我自己就不能觉得我们自己好了吗?又凭什么说我拍马屁!”
“哼!”云宝立刻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凭什么?凭我听你的话就是觉得是拍马屁,看来一个人要是拍马屁习惯了都不知道肉麻是什么了!”
说着,她突然又捏着嗓子夸张的学着肖素的声音说:
“郭队,你肯定至少活到108岁?――噢,郭队,是不是这样呀?你从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本事呀?”
说完,又极端轻蔑斜一眼肖素:
“这还不叫拍马屁呀?哼!见领导拍马屁可以理解,就是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本事!这才是真本事,真不知道从那儿练的,――听,都让人觉得肉麻的听不下去,居然还能那么顺溜的说得出口?!”
肖素本来有些激怒的神情中,顿时又闪出羞愤的光芒――
“那又怎么样?”她也立刻愤怒反击:“你觉得我拍马屁,我没觉得我拍马屁,那是我的真心话,我就是消郭队健康长寿,郭队不是我领导我也消他健康长寿,――我就是觉得郭队有本事,这不光是我说的,我们队都这么看,不光我们队,外人也有这么看的,要不然电视台干嘛要拍郭队的案子呢?而且一定要继续拍,难道不就是因为郭队做得好?已经破了很多案子――”
“――好了,好了!”
被两个女人吵的有些发晕的郭小峰终于借着这个话缝儿Сhā进来再次打断下属:
“别扯了,那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越解释越让人笑话,到此为止吧”
“我就是要解释嘛!”愤怒的肖素也不管不顾地说:“我不想被人骂成人渣还凭空被人说成马屁精!”
说完,她又转向云宝:
“――破那么多案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也许你梅老师觉得这不算什么,觉得郭队不怎样,那你随便,你可以不看,不听,――就是请不要连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也要管,也要讽刺,也要看不惯!――还有,真不知道你这这么恶心警察的人天天在这儿干什么?”
一直语占上风的云宝这下也被噎的脸“腾的”红了――
“哎呀?”她大叫一声:“――你这个马屁精不光会拍马屁,人还怪阴险――”
“――我阴险?”肖素立刻反唇相讥:“笑话,我还不知道是谁阴险,前一秒还假惺惺的装关心,一旦得手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你说什么?”云宝大怒:“你说谁?――”
“谁这么做我就说――”
“――闭嘴!”
怎么也打不断这吵嚷的郭小峰终于大吼一声,――这,终于暂时截断了双方的声音,他立刻又瞪着愤怒的下属厉声说:
“肖素!我告诉你闭嘴!我家是你吵架的地方吗?”
房间终于静了一下――,肖素终于噙着委屈的眼泪低下了头
装作没有看到,忍着恼火郭小峰又缓了口气勉强平静的说道:
“现在把这些资料帮我送到书房,然后赶快回去把这次没拿来的那两份资料尽快收集好,回头给拿过来,我急着用呢,快点”
望着下属虽然委屈,但还是遵命低头去抱资料的样子,――郭小峰稍微松了口气,但正在这时,云宝的声音又响起了:
“哼!凶给谁看呢?不让我说话呀,我偏要说,真是有什么领导就有什么下属,马屁精!真是马屁精,这就是能讨好领导的秘诀吧?”
郭小峰转过脸,冷冷的望着云宝,一时间愤怒的又有点儿不可思议了,――难道一直以来自己的退让已经让她变成了霸王,完全不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到眼里了吗?
他的这个想法迅速得到了事实的回应――
“看我干什么?”云宝轻蔑不屑的斜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不过听马屁听惯的人所以感觉不到了吧?光听得见马屁,看不见实际――”
说到这儿,她又猛踢了一脚一片落到地上的核桃壳:
“哼!跟这一样,自己拍完马屁走了,却弄一地脏让别人收拾,不知道这给别人添麻烦吗?不知道别人上一天班回来再收拾屋子很累呀!”
肖素的脸,更加红了,又僵了一下,接着一边把那摞资料放回桌上,一边嘴里嘟囔着:
“我这就去扫,我扫干净再走,我没打算给你添麻烦的,也没有给你添过麻烦,我每次来都是收拾的很干净才走的,这一次我本来也打算扫干净的――”
一直强压怒火,消赶快先把下属打发走,然后再论其他的郭小峰,――火,终于被这一脚,被下属喃喃解释的嘟囔,激的冲破了头顶――,
“不要去找,”他厉声说:“扫什么扫?这是我的家,我说脏才脏,我要你扫再说扫!干嘛要听不相干人的话!”
肖素顿时又不知所措地僵在了那里――,而这一次,轮到云宝的脸,霎时憋的通红――,接着,她瞪着郭小峰咬牙切齿地说:
“你说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郭小峰冷冷的对僵立的下属说道:
“我刚说了,让你把资料送到楼上,没听到吗?现在给我送上去,然后,然后,帮我拿一点,拿一点普洱下来,在书房的书柜里,再去茶室拿套茶具,那个陶制的,可以煮的那个,――好久没喝茶了,今天想惬惬意意的喝一会儿茶,去吧”
肖素立刻又抱起资料逃命一般转身向楼上跑
这时,郭小峰的目光才又投向此刻一脸大怒的云宝,然后,低沉而清晰的说了两个字――
“出去!”
云宝的脸,又“刷”的白了,半晌,她哆嗦着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出去!”郭小峰立刻冷冷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更加冰冷的补充一句:“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一阵彼此间敌意而强悍的对视之后,一直怒气嚣张的云宝终于带着突然被憋住的怒气点点头:
“好!好!好!你等着!”
说完,一跺脚,猛地打开房门,大步跑出了家门
《到底是谁?》七(下)
房间陡然静了下来,但郭小峰的怒火却更加翻腾起来,――没想到最不想自己处境暴露在外人,尤其是下属眼前,可还是让他们知道了,还是如此的难堪!――真是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打断了郭小峰愤怒的思绪,一抬头,才看到肖素托着小茶盘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m
撞到了他的目光,肖素立刻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说:
“郭队,对不起,东西拿下来了,不过你胳膊还没长好,还是先不要喝茶吧,――我先帮你收拾一下算了”
郭小峰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激动不堪的脑海里升起了他刚刚压在心上的担忧,――这半年肖素和女儿联系很紧密,――今天的事――
这让他本来就烦躁沉重的心,突然又一沉!
半晌,勉强压着烦躁说:
“没关系――,偶然间喝一次我想也没什么,我手不方便,你帮我准备一下”
说完,他一声不响的坐了下来,开始考虑眼前的问题,但一阵恍惚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脑子完全是一片迟滞,只留下几个问题,――怎么说呢?怎么开口呢?这话对一个又是下属,又算晚辈的人可怎么开口呢?
“郭队――”
肖素轻声叫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地补充一句: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爱梅的”
愣了片刻,仿佛一块巨石砰地落了地,郭小峰只觉得一霎时心轻松的简直飞了起来,――只是紧接着,一中又窘迫又尴尬又感激的心情又浮在了他的心头,半晌才难堪的嘟囔着说:
“好孩子,好,好!”
肖素抿嘴一笑:
“再说,这话也没什么可说的,心情不好发脾气这种事谁家没有呢?”
郭小峰顿时觉得更尴尬起来――
但肖素微笑的脸却突然变得很严肃――
“――郭队,其实现在静下来,我觉得刚开始她骂我的话倒没什么,可另一件事我倒觉得很重要,梅老师是不是对我们警察印象很不好――”
一听这话,刚刚心情好转儿一点儿的郭小峰情绪立刻又跌回冰点,他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
“――好了,喝茶吧,好久没喝了,这会儿很想喝,快点泡吧”
可肖素却很坚持的继续说:
“郭队,不是我非要多嘴,我只是现在发现憎恨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不信你看几个月前上海发生的那个闯进公安局杀警察的案子”
郭小峰一愣,想起了这个几乎算天降其灾的案子,那些伤的死的同行,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不由得也黯然了,叹了口气说:
“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些同行真是倒霉!以后加强防备倒是真的”
“防备?这怎么防备?猝不及防的伤害根本就防不胜防!”
愣了一下,郭小峰不由得暗暗承认,――这根本就没法防!你也不能让公安局的大门从此难进,那岂不是更遭老百姓骂了,纳税养你难道不是为了你干活牺牲,而是为了神仙祖宗似的供着你吗?――而只要进出自由,那就控制不了这种事,毕竟即是练过擒拿格斗的,不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有人拿刀砍你,也是非常难躲的,而如果在狭窄的空间下,那就更难上加难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很多文职技术工种呢?
“唉!”郭小峰又感叹一声:“认吧!这么大的社会,有个把反社会人格的人也不稀罕”
“可问题不仅如此,”肖素即刻又说道:“这个新闻报出后网上那些评论几乎全是叫好,几乎没有一个人想问一问那些被砍的警察该不该死,平时为人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的工作了?这次是不是死的很冤枉?――没有,没有人关心他们,――那些人要么只关心凶手,要么就是一味的叫好,好像很满足似的?这让我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都讨厌我们,消我们倒霉!”
但这一次郭小峰却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
“这你就别太当真了,有些人就是看不惯所有人,就是莫名其妙的满腔怒火,就喜欢在网上逮谁骂谁,不光我们倒霉他们觉得活该的,被他们幸灾乐祸的人多了!――再说我们也确实有那行为不检的同行,谁受过这种罪,难免恨一片,觉得我们都是坏人,另外我们的职业就是抓人,再怎么遵纪守法,也一定有人因为我们倒霉,这当然都会得罪一些人了,工作本身就是得罪人的职业,就不要想能八面讨好,――所以有人骂我们恨我们都正常,也挡不赚挡不住的事儿那也不用放心上,只要我们做的问心无愧,随他们恨我们骂我们好了,难道还能被他们恨死骂死?”
“――怎么不能?那几个死掉的同行不就是被‘恨’死的吗?”
肖素不客气地反驳,然后望着仿佛总想回避的郭小峰一扬眉索性挑明说:
“郭队,我不是这会儿非要多嘴,我就是现在真是觉得奇怪,梅老师怎么突然那么大气,那么失控?居然当着我们两个警察的面这样骂警察,我觉得那真是好像恨的不一般了,好像特别恨警察似的――,为什么我不管,可现在我知道一个人被不相干的人恨上都是危险,要是身边的人――”
郭小峰明白肖素的意思了,他真不想和下属谈这些话题,可看着下属那隐含担忧的眼神儿,他心里涌上一阵温暖的感动,破例含糊的回答一句:
“什么身边的人!我现在的身边人就是爱梅和你们几个,难道我还用的你们吗?――你放心,没事的,回头如果你们实在的,那你们几个就再来一起陪我住住好了,好了,倒茶吧――”
但肖素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
“郭队,要是你这么说,那我反而非得说了,我们当然没问题,可事实是,是,我们甚至都不敢随便来看你――,”
郭小峰转过了脸,又一阵难堪涌了上来――
“郭队,你别生气,小秦是不让我多嘴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你要知道,人跟人,可不一样的,有的人很简单,有的人可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容易,揭下来就得掉层皮!”
――人跟人,可不一样,――郭小峰转回脸,没有说话,内心却升起了一丝被说中的感慨――
人跟人,真是不一样,――比如,比如身份一度和云宝类似的方月馨――
前一阵子他们很意外的恢复了友谊,那还是一个月前他刚养伤休假不久,一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这使他当时意识到自己还没为不久前的茶馆大闹道歉,――但她的口气中却仿佛那件事已经消失,非常急切的询问他关于什么兵种专业才能当上刑警的问题,原来她托人让她特别淘神能惹麻烦的儿子参军了――
他赶紧耐心的做了一些解释,――非常繁复,因为一般士兵转业是非常难当上刑警的――在听完他长长的介绍后,――她说没想到这么难,又问他方不方便当面鼓励鼓励,因为他儿子在电视里看过他,非常崇拜他,说话比较有威信!――他一听,当即以自己出了车祸正在家养伤为理由婉拒了
但对方却显然从他的婉拒中意会到了他更真实的微妙心思,立刻说道:这可太遗憾了,――因为这次除了想让儿子见见他,她自己同时还想请他看看她新认识的一个男人有没有前科,先确定确定,省得万一她又走了眼,弄得将来又以嫌疑人身份和他见面――
这颇有针对性的表白使他微有尴尬,但也当即化去了他隐藏的心结,恢复了爽朗,顿时也玩笑的说:没问题,等他养好伤,一定帮她查查,――谈话恢复了坦荡,――再之后,大概因知他遇车祸的原因,还时常打个问候的电话,同时还很注意的始终刻意保持着朋友立场和口吻
自始至终,他从没有从这个有资格指责自己,或者嘲笑自己“现世报”的的女人那里,听到过一丝一毫的刻薄与嘲讽
可云宝呢?这个从开始就没完没了发脾气,闹痛苦,抱怨吃亏,扮受害者的女人,自己有那里对不起她呢?――就为有过几个月她自己根本不能推卸责任的亲密关系,就成了他天大的错和债!不!不止是他,还包括女儿,――最后自己里外里总共要出到40万作为他们两父女的补偿,都不能买她今天不无事生非?!
“郭队――”
小心的声音让郭小峰回过了神儿,望着那有些担忧的观察眼神儿,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怒形于色了――,连忙勉强笑一下:
“我没事,好了,以后就好了,不会有事了!”
是的,不会有事了,因为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立刻解决这个麻烦!
“真的吗?”肖素反问一句,然后非常不以为然的一笑:“郭队,你知道吗?要是一个人难缠,那就什么时候都难缠,尤其是十,你想三十多岁了还没着落,心里就该不知多慌嫁了,你不找个好法子摆脱不了她的――”
“好了,”郭小峰终于不快的截断了下属的分析,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隐私已经暴露的实在太多了
“小孩子怎么话这么稠?”他又沉着脸说:“水都开了,赶快干正事,泡茶泡茶”
瞄了眼上司那显然真的不快面容,肖素耸了耸肩膀,回过身开始泡茶,嘴里却依然嘟囔说:
“好吧,不识好心,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告诉你郭队当绅士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越绅士她越舍不得走,哪找这么好捏的男人呢?除非找到个更好捏的家伙儿替补上了――”
“闭嘴!”
郭小峰更严厉的呵斥一句,但他心里却一霎那无声的认同了下属的断言,是呀,事实证*存余地的念头真是把问题越解决越糟了,也许真是该早撕破脸,早撕破脸也许还不会闹到今天――!
刚想到这儿,一度压下去的怒火又腾地从郭小峰心底升了起来,一霎时恨不得现在云宝就能回来,让他再给她大骂出门出出气!
可他并没有如愿,因为半夜回来的云宝简直像耗子一样溜进了屋,然后又一溜烟儿的上了楼
――但太满的心事也许是可以溢于身外的,――郭小峰反而感到一种奇怪的寒意,他突然觉得他们真的是仇人啦!
思忖一下,他也上了楼,径直来到了茶室
“云宝,”他盯着那双一直不肯正视的眼睛冷冷地说:“我想你知道我来说什么的”
云宝撩了一下眼皮,但随即又垂了下来低声说:
“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房子租出去了,要过两个月才到期,所以,所以,所以――,所以,现在一旦离开,我就没有地方住了,我知道我今天太过分了,但求你看在我们也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能不能发发善心,再宽限我两个月好不好?”
说完,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哀求和讨好的笑容――
望着那讨好的笑脸,郭小峰觉得非常陌生,也非踌悉,陌生在于之前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而熟悉在于,这样的表情,他在很多正准备口蜜腹剑,阴谋害人的人脸上见过!
郭小峰不由自主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想到对于今天下午的事,他这个受害者愤怒,而她这个挑衅者,更愤怒?!
微一思忖,郭小峰平静地说道:
“云宝,如果你能把房子租给别人,就应该知道怎么求租房屋,――你不是让我发发善心吗?好,那我就发发善心,按你的说法,现在离开你只能拿走十几万,但现在,我还是全部给你,多余的钱,我想足够你去租这里任何一个房子过两年了”
咬了一下嘴唇,云宝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更深的恨意,但随即,她脸上又堆起了一个哀求的笑容:
“好,可就是租房子也要几天时间对不对?既然这样,那你宽我一星期好不好,就一星期,一星期后我一定走!求求你了!”
这,当然不过是借口,――不过又片刻的沉默之后,郭小峰却点点头――
“好,”他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再给你点儿时间,不过一星期太长了,我不能答应,但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就一天,然后我们一切话,都到此为止!”
说完,郭小峰转身离开了茶室,没有回头,――因为他猜此刻云宝一定正望着他的背影,所以他不能回头,不能让她意识到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为他想知道她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行动,来实现她的目的?――这手段他暂时猜不出来,但相信很快会明白,因为他给她的时间不多,而她,必定会抓紧时间行动的!
突如其来的伤害是防不胜防的,下属这一点儿说的非常对,――所以如果能有机会注意到,还是先注意一下为好,所以,他就给她一点儿时间
猜测被很快证实了,半夜,他听到书房传来??的声音,听到电脑开关的声音――,第二天他不动声色的在书房查看了一圈之后,他想他猜出云宝的打算了,这打算说出来,于有些人是致命的杀招,――不过对他,却无大碍,虽然也一定会有糟糕的一面
但不管怎样,你都无法阻止别人憎恨你,然后想坑害你,郭小峰想,――只消一贯做大事都比较沉潜,善忍的云宝能意识到他没有她想象中的把柄,――而能够拿着钱自己渐渐泄了气
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朝着他的期待发展了,第二天的云宝似乎有些泄气,却没有任何废话的离开了,而且消失的干脆利落,一连几天都毫无音讯,但不知怎么,这份干脆却让郭小峰多少都有些不安的感觉,仿佛觉得利落的有些不自然了?
不过每当他心头涌上这份不安时,他又都这样对自己说:也许云宝最终懒得再针对他了,就别那么多疑了,――而且关键是无论如何,到了此刻,什么都比她再呆在这里强!
《到底是谁?》八
八
百无聊赖的望了望窗外,木兰叹了口气,没想到过去一个多月了,案子不仅没破,反而像要凉了似的?
她又有些无聊的转回头,看见表姐和“鸟嘴大翠”,――表姐家的一个老邻居,因有一张特别富有个性的嘴而得此雅号的中年女人
除此之外,“鸟嘴大翠”还有一头随随便便的头发和一张过分热心的脸
想到热心,木兰又忍不住一笑,由表姐邻居的反应,证明天下好事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因为她发现表姐这个家属院,――更准确的说是姜桂珍住的这个楼及其前后两栋楼的邻居,都变得鬼鬼祟祟的,――而且因为他们作为一个厂的职工相识了二十几年,又比邻而居一二十年,迁居楼房也不能影响彼此的熟捻程度,所以交流起来很顺畅
加上这些人大部分又都很悠闲,因为表姐夫的这个厂子早早的就不景气了,所以工人也早早的下岗了,这其实算是福气,为他们不得不早早地自谋生路,所以在社会竞争还不极端激烈的情况下相对容易地各自再次为自己找了一个谋生之道,因此大部分人生活虽不富裕却都能维持,――熟,而且不太忙,使在温暖舒适的季节里在院子里“打麻将”和或坐在楼下石墩上和邻居们聊天,就成了他们的消闲方式
那么面对大事,自然更愿意了解和探讨了,姜桂珍的死就曾使大家的嘴忙了好一段时光,还生发出诸如:要不要帮亲戚等等没有结论的讨论
现在事情又出了惊人地变化,登时使邻里们焕发出所有的思维热情,――毕竟,当你意识到身边可能有个杀人犯,并且手段残忍还是瞄准亲人的,那就由不得人不去关注――而表姐又没有遵守小陈警官的要求,把相关信息泄露了出去,那这些信息自然使大家更奇怪,几乎不约而同的去想:当初他们全撒了谎,如果没做贼,为什么心虚?为什么撒谎?
大家自然都很关注,不过其中最关注的木兰觉得还属这个“鸟嘴大翠”,
估计这也跟她不上班,而且是这个案子的半个目击证人有关,当时她从窗户里看到张海在案发时进来,可惜没有看到他出去,――“因为她那时正坐在麻将桌前,而且也不知道他要杀人”――过后她这么给警察解释
对此警察表示了理解,但她似乎却很不满意,所以现在使她焕发了比别人更强烈的关注心
证据是据表姐说:这些天她几乎得闲就坐在表姐家,仿佛是和表姐拉家常,但木兰觉得傻子都知道:她是为什么来?
不过,这于她也不赖,因为当她跑到表姐家探听讯息时,多了一个可探讨话题的同伴儿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鸟嘴大翠”立刻装作去洗手间,跑到门口?望一番,――是王胜利回家了
对面的门一关,“鸟嘴大翠”立刻神秘地宣布:
“他情绪不对”
“那说明很正常”木兰半抬杠半玩笑的说
“我说他情绪不对的不对”鸟嘴大翠立刻敏捷的解释,又补充说:“他手抖的厉害”说完,开始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扫视着面前两位若有所思的女士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木兰卷着毛线问
“就从警察来过”“鸟嘴大翠”立刻微含得意的简短回答
“那看来不是他杀人之后的后遗症”木兰故意说
“为什么!”大翠愤怒地责问,嘴更尖了
“因为如果是的话,”木兰笑嘻嘻地回答:“他应该从大半年前就开始抖”
“可是――”大翠一时结巴住了,失望地要命,她本想暗示其他的,没想到木兰倒得了这么个结论?!
她的嘴像鸟那样开合几下之后,终于直白了自己的观点:
“坏人,心恨的狠,什么也不会怕,可害怕被逮捕,心虚,怕警察呀你们明白我意思了吧?”
“我明白”英表姐说,停下手里为儿子织的毛裤,深思地点头赞同,但随即又有些迟疑的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
“也不一定就是老王干的,咱也认识多少年了,他那蔫脾气谁不清楚”
“老实人发威比厉害人还凶啊”“鸟嘴大翠”立刻反驳,接着,以破竹之势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男人,最靠不赚跟你睡一个被窝儿心还不知道在那儿,他们心思全不在自家人身上,呸!个个下流心眼儿坏”
接下来话题岔到了男人的花心与无情无意,及其两者之间的关系上,为加强说服力又长篇大论的举了无数例子来旁征博引,这很容易,从著名的陈世美到目前的各个报纸,网站都充斥着的类似的“小三”的新闻!――其实她根本不用举例子,点到即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她还是很负责任一直说到嘴角渗出白沫,声音有些嘶哑才住嘴,期间嘴唇还不住地颤着
倘若她真是鸟,有些无聊的木兰非常不恭地暗想:按她对嘴巴的使用程度,她的喙应该已经未老先衰的磨秃了――
她又转过头,对这种已经重复了很多天的车轱辘话感到一点儿厌烦――,怎么警察也没什么新动静?
“你说的是对,”英表姐又开口了:“可是――,我觉得老王没有什么不清白的,桂珍死后,后楼的刘婶儿说要给老王说个对象,他还推掉了不是?态度还挺坚决的,差点儿给刘婶儿急了――我们不是还议论说老王蔫儿不叽的倒有情义,桂珍这辈子算没白操劳,男人还是记住她的好处的我觉得不象假的,要是有点儿花花哨哨,我们还看不出来?”
这是真的,即使她们看不出,以姜桂珍的脾气也嚷出来了,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有力地反驳,从根本上击浪大翠的立论:王胜利因花心而起杀心!
这次“鸟嘴大翠”被说住了,尖着嘴深思起来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每个人手上都心不在焉的忙着自己的活儿,心里飞快的转着不同的念头就在木兰觉得脑子开始不知想到哪里去的时候,“鸟嘴大翠”突然站了起来,嘴里还向木兰和英表姐解释自己的行动:
“我要从窗户里看看那俩孩子回来没有,你不能坐着傻想,那想不出个所以然,要观察,对不对?我要好好观察他们我告诉你,现在的孩子可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又毒又狠,不能不看看”
说完,也不征求英表姐的同意,扔下在客厅的她们,顾自跑到英表姐儿子的卧室扒到窗户上盯院门了,还慌慌张张地把桌上扔得乱七八糟的书碰掉了几本,她弯腰拣起来来随手又扔到桌上,保持了房间凌乱的风格
姜桂珍的儿子和外甥――王强和文亮,是天快黑一起回来的,他们都是低着头,慢慢地走着,仿佛有很多心事,没有意识到三楼的窗户上栖息着三只鸟用六只眼睛虎视眈眈地观察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到单元门口(可能还远不止六只)
“他们情绪不对”“鸟嘴大翠”又一次立刻神秘地宣布
木兰扭头看着她,想听听她这次的高论
“你们没看出他们心事重重吗?”
“鸟嘴大翠”提醒说
“这是正常的”木兰又带着抬杠的情绪说:“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俩要是欢天喜地的跑进来或者哪怕是无动于衷的走进来,我觉得才不正常呐!”
“你根本不知道――,”“鸟嘴大翠”也立刻果断地反驳:“――他们前一段时间象出了圈的野马,疯了一样,一点儿没为他娘死了伤心,尤其是那个王强,亲生儿子呀!我们街坊还议论说,白眼狼,全是白眼狼,生儿育女有什么用?全他妈的白操心了!”
她用三字经终结了心中的愤慨,最后把头转向英表姐求证
“倒是”英表姐边想边点头,“这俩孩子是不太对”
“可现在情况出了变化,”木兰继续唱反调:“你们还被镇住了,那他们变回有心事也不足为奇”
“心事和心事不一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吗?”大翠不满地瞪木兰一眼,不像英表姐那么了解她的她,――很不开心木兰的态度她又瞟木兰一眼,像侦探盘问凶手一样胸有成竹地问木兰:
“桂珍是被人害死的,你承认不承认!”
木兰立刻不得不老实地点点头,姜桂珍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砍死,再把刀无影无踪地消失掉
“不是外面来的劫匪你承认不承认”“鸟嘴大翠”又说,目光得意地看着木兰,暗想,只要她有疑义,她马上就证据确凿地告诉她,这是警方根据现场做出了“科学论断”,看她还能不能!但她很失望,木兰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没有和警察的观点唱反调
“那就是这几个人,对不对?”
“鸟嘴大翠”接续步步为营
木兰还是点点头,感到自己正被赶向死胡同
“你有没有替你表姐做假?”大翠的气势越来越强,嘴象鹰一样叨着对面的两个人
“没有,没有,没有!”木兰吓得赶紧否认
“楼上两口子好端端的会砍死桂珍?还那么狠?我是不信!你们信是他们两口子吗?”
木兰和英表姐同时吓得拼命摇头,尤其是英表姐,也快成“鸟头”了,――这要传扬出去可太得罪邻居了!――再说,她也确实不信楼上两口子会干这种事
“那就是了!”“鸟嘴大翠”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说:“那就是他们爷仨中的一个,要都是正常的,正常吗?”
真是无可辩驳,木兰只好点点头
但其实,木兰肚子里还是反驳说:“鸟嘴大翠”根本不用费力的说明这一点儿,这几乎是每个关心案情邻居的共识,大家真正的问题是――凶手到底是谁?
而对于这一点,至今却不仅一直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反而越来越混乱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摇摇头――
“怎么?”“鸟嘴大翠”立刻很敏感的追问:“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不,”木兰慌忙摇摇手,“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唉――,――要是他来破案我猜一定不会都过了一个半月了,还这么一头雾水的没个准儿,对,一定不会这样”
“是吗?”“鸟嘴大翠”立刻热心的追问:“你说的‘他’是谁呀?”
这次木兰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嘟囔着说:
“也许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我知道他很忙,不一定要管每一个案子,但问问还是没什么的,我真是熬不住了,我要给他打个电话,哦,不,也许先给小肖打个更好,――”
嘟囔到这儿,木兰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几下,拿出电话兴致勃勃的拨通了……
《到底是谁?》九
九
“欢迎欢迎――”
郭小峰一边向屋里迎,一边笑呵呵地对抱着一大束香水百合的木兰说
“祝您早日完全健康!”木兰也笑嘻嘻的回答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小峰,随即一撇嘴,玩笑地说:
“郭队,你是不是该上班了?你看你精神好的,怎么看都不像个病人,好意思这么休病假吗?我听小胡说现在你们忙得厉害呀!”
是忙!――郭小峰心说:除了正事还赶上了又一轮瞎折腾的任务,能不忙吗?――就为这个“忙”,我才非要休这么长时间呢,――太不想浪费有限的生命了!――所以如果有必要,我还要延长休假呢!
当然,事实上他只是把裹着石膏的右胳膊微微举了一下,然后也玩笑的回答:
“说什么呢?这么大的伤病都看不出来?”
但木兰依然不以为意的一撇嘴:
“哎呀,郭队,我发现你真不像电视上演的人民的好警察,你看你看,人家最不济也是‘轻伤不下火线’,更伟大的更是吐血都不下战超――你呢,那儿那儿都是好的,就胳膊上受了点儿伤,然后就完全歇病假不上班了?――而且我听肖素说还居然一下子请了三个月的病假?你是不是想趁机在家过逍遥日子呀?你看你家收拾的多干净舒服,啧啧啧”
说到这儿,她又左右看看,然后叹息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真不错,怪不得你想偷懒在家歇着呢?”
郭小峰也笑着坐了下来,半真半假的瞪了木兰一眼:
“胡说!怎么是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知不知道?骨头伤恢复慢,而且恢复不好就残疾了知不知道?我是警察,残疾了就不能更好的为你们服务了知不知道?――再说你没看见我伤的是右胳膊?我这样子连车都不能开,字都不能写,上班去摆样子吗?”
“哎呀,哎呀,郭队你这都是借口,不能开车有司机呀!不能写字可以打电脑呀!再说你上班的内容又不是开车写字,你是破案呐――,你知不知道,你不上班造成了多坏的影响?――别的我不知道,至少我表姐家对门的那个案子就不会拖到今天还不结案?”
“别胡说!刑警队不差我一个,都是个顶个棒的,案子没破一定有没破的原因,你不要胡乱做结论”
木兰不以为然的一撇嘴:
“也许吧,既然你这么谦虚,――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厉害,要不然也不会非要来找你”
“是吗?那可太荣幸了,好,现在不玩笑了,说说正事吧,电话里你一直吞吞吐吐的,关于这个姜桂珍被害案你是不是比较了解?这个案子我一直没有具体经手,所以各方面情况了解都很含糊,到底怎么回事?”
木兰长叹一声:
“唉――,说起来话长――”
听着这多少有些耳熟的开场白,郭小峰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我知道,”他忍着笑说:“你一说,话都长,但我们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开始,就能越说越短,――开始吧,我起个头,先说被害人――”
刚说到这里,一阵门铃声打断了郭小峰的讲述,带着些微的诧异,郭小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云宝正拎着两大兜子的菜站着,
“哦,小峰,我今天忘拿钥匙了!”云宝声音愉悦的说,仿佛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几天,而是照常回家的样子?――接着,她又推开冷冷审视她的郭小峰,若无其事的走进来,又大大方方的向站起来的木兰点点头:
“哦――,您好!”
“哦,您好您好!”木兰连忙回答,然后疑惑地看看郭小峰:“郭队,这位是――?”
郭小峰回过神来:
“哦――,这位是,哦――,梅老师,”他咬着牙回答:“我女儿的老师,因为,因为现在胳膊不方便做事,所以,所以,所以偶尔过来帮我做做饭”
木兰立刻笑了:
“噢――,您好!梅老师!我叫林木兰,不过可能因为跟古代那个女英雄重名的缘故,大家都爱叫我木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今天有事儿来请教郭队”
云宝也一笑,愈发一副女主人的涅:
“是吗?那你们谈吧,我去给你洗水果”
说着,转身拎着两兜子菜和水果进了厨房
郭小峰有些步履沉重的走了回去:――的证实了!――云宝果然没有善罢甘休,可她想干什么?按说刚走几天,没理由现在就带着什么胸有成竹的把柄回来吧?或者,现在是她另外什么打算?还有――
――想到这儿,他又突然意识到云宝来的时间太巧了,不像撞上的,看她见到木兰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奇怪,难道是她看到木兰进来才跟进来的吗?――那,那这么说难道她一直就在附近盯着他吗?
郭小峰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嗨――,郭队!”
郭小峰心事重重地转过头,正撞上一脸促狭盯着自己的木兰的眼睛
“什么?”
“什么?”木兰说,抿嘴一笑:“没什么,就是羡慕你好福气呀,有这么又好心又漂亮的老师来照顾你?”
郭小峰回过神儿来――
“是吗?”他说,干笑一下:“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人都好心,就像几个月前的汶川大地震,不是连乞丐都不忍心袖手旁观吗?――我这也是,突然遭了天灾,可托生在这人心大善的好年头,大家都受不了我这可怜架势,所以知道的人都非要来热心帮一帮”
但木兰的笑容越发促狭――
“真的?――”
郭小峰敛起笑容,又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一霎时,他已没了听案件的心思:
“好了木兰,现在说说正事吧,是这样――”
“干嘛那么急?”木兰打断他,仿佛没看出他的忧虑,大大咧咧的说:“怕我吃晚饭呀?”
说到这儿,又扭头冲端着一果盘马奶葡萄和一盘橙子走出来的云宝说:
“梅老师,郭支队舍不得请我吃晚饭,你肯不肯留我吃晚饭呀?”
“当然当然,一定留下来,”云宝立刻应承,然后颇为夸张的斜了郭小峰一眼:“就是小峰也没告诉我你今天来,没有准备,没什么菜,你可别嫌简陋――”
“不嫌不嫌,”木兰也立刻笑嘻嘻地回答:“我吃什么都香,再说,如果你真的觉得今天的菜太少了,不足待客,我明天可以再来一趟,再吃一次的”
一句话说的满脸假笑的云宝也忍不住真笑了一下然后,她又斜了郭小峰一眼,继续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说:
“你们聊你们的,别管我,别人来也都是这样的”
说完,又从包里取出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然后仿佛很自然的坐在了郭小峰的旁边,低下头开始织了起来,――那副样子,简直就像倚在丈夫身边的贤惠妻子
郭小峰把脸扭过了一边――
显然她想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他想:而且是消打消木兰的顾虑,令她非常放松谈话,――恐怕这就是她今天突然出现的目的,想用猝不及防的手段寻找她需要的东西!
――看来她真是没死心!――好吧,那就满足你吧!
想到这儿,郭小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含讥嘲的淡笑,然后故意催问木兰:
“好了,言归正传,说正事吧”
可木兰还是不以为然的边东张西望边嘟囔:
“急什么?反正晚上讹上你一顿饭了,有的是时间,先看看你家”
又看了一会儿,她扭回头责备的说道:
“郭队,说起来你住这么舒服,人却这么小气,从不请我来你家不说,这次我厚着脸皮来了吧,你还连顿晚饭都不舍得留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了”
“是吗?”郭小峰勉强提着精神回答:“我坐在家里就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当然!不仅如此,你很可能还要再欠我一个更大的人情!”
“哎呀,你可别吓我”
“怎么害怕呀?”木兰笑嘻嘻的反问,然后颇为狡猾地转了一圈眼珠,接着又假做豪爽的一拍胸脯:“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上一个欠我的是什么人情,如果你不承认呢――,那么下一个人情你就不用欠了”
郭小峰注意到云宝那放松姿势中陡然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又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下,他索性挑明问:
“是吗?那你说来我听听”
木兰脸一扬,笑嘻嘻的说:
“好呀,郭队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那篇关于女性谋杀――”
“――什么给我?”郭小峰不客气的打断,更正道:“是给你自己,木兰,你逼着问我要案例”
木兰一挥手:
“好吧,好吧,就算是你帮我,――反正呢,我就写了那篇稿子,而且大大赞美了你,结果我一个同事,女同事啊――,没事儿拿过来看,看完后她一脸恹恹的,我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好?’;她说:‘不是’;我接着问:‘那你怎么这个样子?’;她说:‘我突然发现其实嫁个警察也不错,原来有人给我介绍过,可惜我当时没答应’――哇――!我这才知道原――来――如――此!――我告诉你呀,我这个女同事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其实她人还不错,长的也不错,家境小康,就是原来眼睛长到头顶上,觉得世间男人也就王子刚刚配得上她,结果王子的随从也没爱上她,一蹉跎,快三十了――所以到了现在你猜怎么着?”
“――眼睛又跌到下巴上了,连警察都觉得可以凑合了”郭小峰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往下说吧,到现在我也没听出跟我有什么关系”
木兰又一挥手:
“怎么没关系?你是引子呀!听我说完,我那女同事说的可不是所有警察!过了一会儿,人家又补充说:‘其实那个警察也不行,记不清是干什么的,反正不是刑警,也不知真的刑警都是什么样子,都是你写的这样吗?’――啊――,这下我听出她心意了,不过我也不能把她介绍给你呀!”
说到这儿,木兰又促狭的一笑,“――毕竟你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热心人啦――”
“――别胡扯!”郭小峰稍微板了一下脸
“好好,我不胡说了,”木兰耸耸肩膀:“我突然想起来小秦还没有女朋友,记得他好像也是三十来岁,我一算,俩人年龄正般配!于是赶快说:‘真的刑警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很平常,有的很英楷我就认识一个刑警,年轻英楷高大威武,脑筋也好,好好干下去,将来准是又一个郭小峰,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迷事业了,又不会跟女孩子搭讪,结果弄到三十了,还没女朋友’――哎呀!一点不骗你,我那同事的眼当时就亮了!――于是乎――”
木兰又做了个K的手势
郭小峰这次真的来了点儿兴趣
“真的?”
木兰第三次挥了一下手:
“当然!不瞒你说,我判断精准,――两个人是一见钟情,后来我想,干脆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于是我又对我那同事进行了一番善良的花言巧语,――先夸你们,再侧面提醒荣耀可不是白来的,需要努力工作,所以可能平时很难顾家呀,反正把可能出现的诸多现实问题给她摆了摆,意思就是提前铺垫铺垫,免得她光想好的,不想苦的,――结果我同事就属于比较全面接受了你们的实际情况了,――得,现在比我还理解呢,对我说;‘男人就应该多把心放在事业上’哎呀,反正变得不知有多贤惠,毕竟她也奔三十了,急着想嫁人了不是?――我看照这速度,好事就不远了”
郭小峰登时不由得由衷的笑了――
“不错不错,木兰你这是大功一件”
斜睨了郭小峰一眼,木兰得意的一仰脸:
“看看,看看,承认了吧?承不承我这人情”
望着木兰那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一时高兴起来郭小峰故意双手一摊,很是诧异的说:
“我是高兴,可我为什么要承情?你那同事和小秦承情还差不多!――再说,要真说我是引子,那他俩和你都要承我的情,没我,或者说没你写的我,还没这由头的对不对?你们得谢我――”
“是吗?”木兰反问一句,然后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就猜着你不会承我的情,唉――,既然你这样,看来小胡的事我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郭小峰愣了一下,连忙拿起一串葡萄殷勤地递过去――
“喂――,木兰,你该不是说你们报纸要办婚介版了吧?”
木兰接过葡萄向后一仰,得意洋洋地说:
“那倒没有!这是我独门秘籍,跟报社无关,我告诉你吧,要是我那单身女同事们知道我现在手里掌握着什么样的人才?哼,肯定要往我手里送钱,那可是条件好的不得了的好男人呐!――顺便强调一句,我这可是有时效性的,人家也不会老等着,‘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郭队――,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没有啊――”
“改了改了,”郭小峰忙不迭的回答:“不过我想先问问你条件好的不得了的好男人,条件有多好呀!不会太好吧?”
“哦――,”木兰咧了一下嘴:“当然,其实也没那么好了!那个男的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孩子”
“不过――”木兰随即又补充说:“不过孩子跟着他前妻,目前在国外上学,他自己是单身在这里,也算单身,――至于其他方面,那就无可挑剔了,我告诉你,人家可绝对属于优秀的‘二手男’,出国多年,绅士风度,唉――,给你明白说吧,他是我老公的大学同学,当然比我老公混得好,人家一毕业就出国了,后来感觉现在国内机会多,所以两年前又回来了,现在在一个外企做F,真正是有房有车有存款,还有本事和前途,另外,父母都是高知,家里条件也是没的说,怎么样,条件不赖吧?”
“真不错真不错!”郭小峰点头承认,但又追问一句:“但他喜欢虽然善良,但平时讲话做事威风凛凛的女人吗?”
木兰一愣,接着连连摆手:
“啊――,不不不,小胡的那个不是这个,他们不登对的,肯定不成,那男人也是好挑的,我给小胡介绍的是我老公的另外一个同学,姓宋,小宋没那么阔气,跟我老公一样,普通的工薪阶层,但人特别老实,也特别斯文,斯文的他以前的女朋友都嫌他太斯文了,几个都是说到结婚又断了,结果蹉跎到现在还是单身贵族呢另外他也不喜欢所谓‘女人味儿十足’的女人,觉得做作,更喜欢中性些的”
“这么说你觉得他肯定会喜欢小胡?”
木兰洋洋得意的一仰脸:
“当然!我肯定要掂算过才能介绍,要不然两方都是朋友,万一尴尬了多不好”
“这么说你已经确定过了?”郭小峰不容木兰反应的追问
“当然!”木兰越发得意:“我已经巧妙的让他们见过面了,小宋的反应很好,只是小胡这段时间办那个案子心理压力大,没什么心思,但我敢说,等她过去了,肯定跟我老公这个同学能成,我眼光精准,我就知道小宋这种柔弱细腻型的男人会喜欢小胡这种有刚性气质的女人,而小宋这样的也会合小胡的口味儿”
“啊――”
郭小峰舒心的叹了口气,满意地望着木兰,真的高兴起来
“怎么?”木兰得意斜了郭小峰一眼:“是不是要承我的情了?”
但郭小峰却一笑,故意一如刚才:
“又来了,承你的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
说着,他又稍微狡黠的折,显得非常现实地说道:
“木兰,既然他们都要成了,你好像也不能要挟我了翱”
“哎呀,郭队呀郭队!”木兰抗议的喊了一声,然后愤然转过脸,目光落在了坐在一直低头织毛衣的云宝身上片刻,她的目光开始惊讶了,开始来回在毛衣和云宝的脸上逡巡着
很快,觉察到的云宝抬起了头
“怎么啦?”她很客气的问
“噢!没什么”木兰说,然后又轻轻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想我可千万不能让我老公见你,否则他很可能立刻把我给休了”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郭小峰发现一直演戏装样儿的云宝顿时真的哑然失笑了――
“你可真会说!”她很愉快的说
“真的!”木兰夸张的喊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子看起来有多贤惠,哎呀!看看你,安安静静地往沙发上一坐,织着毛衣,啧,啧,跟过去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似的”
云宝又笑了:
“有钱人家少奶奶还用织毛衣?”
“那当然,就是个道具嘛,显得贤惠,传统,难道还能真的指着穿?”
云宝再次失笑起来:
“听起来我像装样子嘛!即然这样,你也不用怕你老公见我,你回家也装装这个样子好了,反正几根针一团线,很容易的”
木兰做了个轻微的怪脸,点点头:
“有道理呀!我是应该跟你学学,织成织不成的也摆个样子”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云宝身边坐下,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研究了一番,又摇摇头:
“不过我不能织你这么复杂的,又是花又是叶的,看着就麻烦,我要学个稍微简单一点点的”
“可以呀,你可以先织个针法简单点儿的,比如上下针的毛衣”
“上下针的毛衣?不,我认为还是织个上下针的围巾比较好”
一句话把心事重重的郭小峰也逗笑了
“你这是简单一点点呀?”
木兰白了郭小峰一眼:
“当然!围巾很长的,也很麻烦,说实话,如果不是没有毛手绢,我就学织手绢了”
说完,又转向又失笑起来的云宝,显得认真了许多:
“梅老师,你说织个有点儿立体感,但又很容易的毛衣,不是很复杂吧?”
“不复杂,不复杂,非常简单,我还有书,从基本针法到复杂花样全都有,你要是想学,拿走看好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比如上袖子,织领子的时候,也可以来问我,我这学期课时不多,也几乎完了,平时没什么事,不用客气”
“艾”木兰立刻容光焕发:“谢谢,谢谢,这次不白来,还找个老师!”
“别那么客气,有什么随时来问我好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木兰果然不客气的回答,然后又开始研究云宝织了一大半的毛衣起来
此刻,郭小峰已经消失了刚才的兴奋,冷眼注视了一会儿两个专心研究毛衣的女人,发现木兰居然还研究的没完了,他有些急了,――她到底来干什么的?学织毛衣的吗?
“木兰――”郭小峰忍不住提醒的叫了一声
木兰侧过脸,恢复了愤愤:
“干什么?我从你那儿一点儿好处都落不到,现在学学织毛衣,一会儿吃你顿饭争取讨回来点儿好处都不行呀!”
说到这儿,她又转过脸对云宝说:
“梅老师,一会儿你能不能尽可能的把屋里最好吃的东西都做给我吃呀?”
这句话提醒了云宝,她抬头看看挂钟,站了起来:
“哦,我该去做饭了,不过不好意思,确实没准备,所以真没有什么好吃的,――改天补给你吧,真的只能改天了”
木兰稍微做了个鬼脸:
“好,我这人脸皮厚,会坚决不见外的,――对了,要不要我帮你?我不会织毛衣,可我会做一点儿饭的”
“不用不用,你坐你坐,我很快的”
望着云宝消失到厨房门后的身影,木兰扭过脸,眼睛里突然又恢复了一点儿促狭
“郭队!”她压低嗓音说:“我看你以后肯定不会请我来你家玩儿了,但要是我以后直接来找梅老师学织毛衣,你会不会把我赶走呀?”
瞟了一眼木兰明确猜度和追问的目光,郭小峰呵呵一笑:
“怎么会?如果有时间,我肯定请你,对了,还有你老公,一起来我家玩儿,最好常常来,而且你肯定是我最欢迎的客人,因为木兰你不知道你多有意思,我告诉你呀,我多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要是等我退休没事儿了,那更肯定是隔几天就打电话请你,保证请的你都不敢接我电话――”
木兰立刻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郭小峰又拿起一串葡萄递给木兰――
“――至于你以后要找梅老师学织毛衣,”他说,口气变得轻而微妙了:“我就更不会赶你了,因为又不在我家,是不是?――我说了,梅老师是偶尔好心来帮我做一下饭,马上我胳膊也该好了,所以以后是绝不会再来了,――你要想向她学什么,直接找她就行,我这边不了解”
木兰不再笑了,一扬眉毛,仿佛真的相信似的,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这么说要想学织毛衣,我还得赶快找找梅老师要个电话,我这就去”
说完,也一溜烟儿的也跑去了厨房
怔了一下,郭小峰感到一阵诧异,――木兰这是怎么了?她虽然活泼,可不是没头脑和没眼色的人,怎么今天一再不理自己的暗示,跟云宝较上了?
还有云宝,这一次会不会还一如曾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呢?
天呐,――如果她用了这么大的心机去查证他?――那么自己任由她向着想当然的方向使力,不做干涉,会不会最后虽然没有把柄,但还要付出代价呢?――要知道人要是费心费力做点事,都是需要回报的――可如果干涉自己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一刻,郭小峰再次陷入了重重心事中,直到突然打开的厨房门才惊醒了他,一抬头,看到木兰端了一锅粥跑了出来,嘴里还小声喊着:
“哇――,沱茶莲子粥,用茶水煮粥,以前没喝过,一会儿要多喝两碗”
郭小峰回过神来,有些心情沉重的站了起来,但木兰还是兴致勃勃,对着餐桌频频点头:
“哎呀,梅老师你手艺真棒,这个雪菜冬笋黄鱼煲,我还没这么配过呢,闻着就香极了,一定好吃,我要记住这搭配,回家也做一次试试,这个海米萝卜闻着也挺香的,还有这个青菜炒豆筋儿,看着就爽口,还有艾你这个蔬菜丝用橄榄油调,很健康艾对了,还有这个玉米面小窝窝头,也是健康食品,梅老师,你跟谁学的呀?”
“跟谁学?”云宝淡淡一笑:“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放在一起炖炖炒炒就行了,还用专门跟谁学”
“哎呀,你可不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子连个炒鸡蛋都不会,就会泡碗面”
“那是有福气的娇小姐,我可不行,什么都会还活不下去呢,哪里还敢什么都不会?”
听着这味道开始不善的声音,郭小峰一阵的,――云宝喜怒无骋这次动机阴险――
“你别这么说,梅老师,”木兰摇摇头,很坚决的否定道:“福气不是固定的,比如说你看你现在多好,职业也好,人也好,又美丽又能干,还能做家务,真是出的厅堂,入得厨房,谁都会喜欢你的,――而那些好吃懒做,一无所能的娇小姐,很快就会发现别人不会都像她们的父母,什么也不为就爱她们――就跟我刚才说的我老公的那个同学,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做媒,就为很多女孩子都消一步踏进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安逸生活,可他接触一段时间后,全都拒绝了,为什么?女孩儿多了,老婆可只能选一个,――所以她们看得上他,他却看不上她们,人家也要挑,要挑又漂亮又贤淑各方面都出色的――”
说到这儿,木兰突然顿住了,歪过头,盯着云宝,那眼神儿,仿佛是刚刚发现,原来最恰当的人熏竟然在这儿?――
一怔之下,郭小峰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木兰一下午坐在那里说的都不是闲扯,而是煞费苦心,大有目的的铺垫?……
他又连忙掩饰般的低下了头――
看来木兰已经知道这个云宝了,
他想:否则初登门的她不可能如此暗示,――木兰开朗活泼,热心好事,可并不是傻乎乎的“十三点”,还是很有一些脑子的,――这样看,下午那两次对自己明确的试探,就是刻意要从他这里再最后确定一下,免得搞错了
她怎么知道的?――大概是从下属那里吧?――估计就是肖素――,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就她那天见识了云宝的脾气,而且也勃然大怒的――那这又是谁的主意呢?――肖素,还是木兰,或者她们俩?――这可猜不出来,只能过后找机会问了,――那这事儿又是真是假呢?
“――条件好自然挑了――”
云宝的声音打断了郭小峰的胡思乱想,他连忙装作浑然无知的又抬起头,只见云宝一边把一个玉米面窝头递给木兰,一边笑着说:
“趁热尝尝,健康食品”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
“不用你说,这样的男人,眼睛一定长到额顶上去了,普通的女人,哪里会放得到眼里?”
“一点不假,”木兰立刻笑着回答:“一般的女孩儿他根本看不到眼里,条件很苛的,首先一定要漂亮,还必须是有气质的漂亮;其次工作也要好,要清闲稳定,还要被人尊敬,最好是老师,不过小学和中学老师不行,太忙;第三,还要有知识,将来好教育下一代;第四,人还要会做些家务,当然倒也不要求做多少,但什么都不会那就不行了;第五,当然还要有眼缘,彼此看着有感觉――”
这也太明显了,――郭小峰暗想,――但随即,他就听到云宝清脆而欢快的声音:
“嗨呀,可真是挑,不过也不怪,人家条件好嘛!――不像我们条件差的,哪里敢跳,能有人肯要那就谢天谢地了!”
木兰的头,立刻摇的像拨浪鼓:
“啊呀呀――,梅老师你真是开玩笑,你条件还差那真是没条件好的了”
“――你真会开玩笑,”
偷瞥了一眼云宝兴奋的表情,郭小峰暗想: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产生自己的怀疑,――或者,她也消能有个好机会,毕竟之前她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而她这个年龄,想遇一个年貌相当,各方面又都很出色的男人,显然也不太容易了――,现在能有一个可能的机会,甭管来源于哪里,自然会想积极的争取――,那这么看,肖素木兰她们想的这个主意还是很有效的――
想到这儿,郭小峰放松下来,开始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两个女人各怀心腹事,却又友好无比的攀谈,一边寻思着今晚怎么跟云宝摊牌,好使她不要朝着注定无效的报复方向努力了……
《到底是谁?》十
十
晚餐终于在极其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等起身收拾碗筷的云宝一进厨房,一直只是微笑的郭小峰终于在那时开口了:
“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木兰有些夸张的将手往脖子上一比:“饱到这儿了!”Dm
“那就好,省得你回家后又饿了,再骂我小气,不仅不管好,还不管饱”
说完,他微笑的望着木兰――,
木兰立刻意会的站起身:
“不会的不会的,因为今天不仅饱而且好,只不过这功劳不会算到你头上――好了,郭队,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不过临走前有个今天最重要的事要问,郭队,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的去上班呀?什么时候能去处理我表姐家对门的那个案子呀?”
郭小峰这才想起今天约木兰的目的――
“哦,是,你今天就是为这个案子来的,――咱长话短说,到底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你发现小胡有什么处理的不好的地方?”
一愣之下,木兰的脸“腾地”涨的通红
“不不不,”她立刻坚决的否定说:“小胡很好的,虽然猛说话一听很凶,可人很好的,真的,现在熟了,我更觉得如此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做媒对不对?她很好的,她工作也很好的,特别认真,真的,没任何问题”
郭小峰挥挥手:
“我知道小胡的工作态度,――我是问,你是不是认为她的处理方法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
木兰又是一番拼命的摆手,脸更红了:“她办案挺好的,没有任何问题,我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能改进的地方,我觉得已经很不得了了,真的,一点儿都不撒谎,很好的,我,我,我,我就是,就是,就是――觉得你更厉害,对,对,对,――”
仿佛突然找到了最佳说法,木兰的话顿时流畅了,脸也不那么红了:
“关键是你太厉害了是不是?主要是你衬的,郭队,――你总是那么快就解决了案件,使一切迅速尘埃落定,所以我才来的”
郭小峰摇摇头:
“不总是很快的,也有很慢的时候,也有很久不能结案的案件”
“但你还是更厉害的”木兰坚持说道:“他们都承认”
“好吧,”郭小峰点点头:“如果你坚持这么想,那就说说你心里的疑问,你感到哪里不对?看我能不能确实更厉害一些”
木兰摇摇头:
“不是这个,我没觉得其他问题,我只是消你能去破案”
“为什么?”郭小峰问,审视着木兰,声音又刻意放更温和一些:“总要有些原因的对不对?――好吧,让我来猜猜,嗯――,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那就是源于受害者的因素吗?是出于好心吗?对那几个受害者的好心吗?”
木兰显然松了口气――
“也不是啦――”她说:“当然,你这么一说我倒确实觉得那几个人这一俩月够受罪了,那么多人关注,还被以杀人犯的猜测关注,――可也不能说那些邻居不该,毕竟事关他们对不对?谁也不消身边隐藏着杀人犯对不对?还那么残忍!”
“毋庸置疑!大家都有道理,――那么,这家人性格都怎么样?”
木兰耸了下肩膀:
“说起来也挺独特的,――不过是糟糕的独特”
“是吗?那就还不如平常呢,先说说死者吧,她是怎么糟糕的独特呢?”
木兰苦笑一下,歪着头想了想说:
“哦――,郭队,你听说过一部叫《后母娘儿词典》的书吗?”
郭小峰惊讶的扬起眉毛:
“哦?还有这样的字典?我还真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这本书蛮大名鼎鼎的,内容就是一个女人的骂人话,书的作者是俄国作家肖洛姆#8226阿莱姆,这可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艾水平很高的,据说他这本书能成,都是托糕位阿莱姆先生小时候有一个极为刻薄的后娘,常年用刻爆并花样翻新的恶毒话骂他,长大后阿莱姆成了作家,不仅把那些话写入作品,还编成了这本词典”
“――你的意思是说姜桂珍的儿子有资格编字典?她是后母吗?对儿子很虐待?”
“不,不,不,”木兰连忙摇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也不是不,怎么说呢,并不是表面背景那么像,姜桂珍不是后娘,而且按照大家普遍的观点也不能说她虐待她的儿子,我也相信在主观上她并不是有虐待的打算,只是――,怎么说呢,――也许用‘她的脾气就是那样’比较贴切,――她就是那种说话习惯,总是着急骂人,而且骂人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说句不客气话,你听完她骂人的话,真想编本字典都编不成,因为按字面编辑,恐怕字典的字不够用,每写个开头,下面就必须写――此处省略一万字!――而如果用相近的话翻译,这个字典有可能因为涉嫌大量黄色内容而无法出版,总而言之这么概括吧,――内容主要是鲁迅先生写的《论他妈的――》的这个题目的那种类型,表达则更原生态,更暴力,而且是无尽扩展版,真正达到所谓‘上溯祖宗,旁连姊妹,下递子孙,普及同性’,甚至还高出一筹,连她自己常常被包括在内,因为她骂她儿子时有时也会用这个句型!”
郭小峰忍不住失笑了,几乎立刻想象出一个女人口吐白沫气势如虹的涅,――年轻时他可不少见这种女人,现在也没绝,虽然少了很多很多
片刻,他叹息地摇摇头:
“看来,这个女人被这样杀死应该不奇怪了”
“当然,我暗地里一直觉得姜桂珍可能就是在喋喋不休骂人时,被凶手一时火起给砍死了”
“可惜――”郭小峰又叹了口气:“不知道当初是不是因为没充分了解这些,所以,毫不犹豫的把张海当成唯一的嫌疑犯了”
“当成张海也不奇怪”木兰说:“我们都这么想,他很坏!”
郭小峰点点头,可随之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
“是,张海很坏,但人坏,并不意味着他就做完了所有的坏事,我想你也知道并不是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是由十恶不赦的坏人做下的,――杀人是不好的事,可以你形容的死者的性格,就完全可能是一个平时并不坏的人在激怒下犯下的罪行,――那这样看,张海也许真可能像他自称‘是冤枉’的还有,你给我电话之后,我给小胡电话,她告诉我说死者其实给张海已经取了钱了,那张嘿逃命前再度杀人似乎也于理不通”
“要说不通也说的通的”木兰说:“那个张海以前来要过钱,我遇见过,姜桂珍给是给点儿,但可不是白给,是要大骂一阵子的,总之来是要挨顿骂的,走时,更要挨顿骂的,而且因为张海特别坏,姜桂珍对他骂的还更狠,时间更长,其实任何时候都可能被激的一时兴起”
“你这么说倒也是,”郭小峰又点点头:“但现在的问题是张海不认罪,在他已经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而且目前我们也没找到凶器等其他的物证来确定,案子棘手就在这儿,我们不可能靠怀疑提起公诉的”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这个案子变成今天这个样,我们有责任的,当初的嫌疑人太完美了,以至于没有夯实确定其他几个嫌疑人的确实无辜,――这些问题在凉了大半年后的今天重新处理,实在太难了”
“为什么?”木兰追问
“因为证据!”
“证据?”
“哦――,从头说吧,”郭小峰沉吟一下回答:“――简单的说,根据现场的情况,这不是一起预谋杀人,也不像多人共同参与的谋杀行为,更像临时起意的杀人案,各种证据证明凶手应该是一人所为,但如果凶手只是这些嫌疑人中的一个,那么会是谁呢?从动机上很难判断,根据你的说法和大家的反映,那么他们家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突然兴起动了杀机――这就要排查作案时间,可我听小胡含糊说,经过最近的进一步调查,居然两个孩子都撒了谎?而死者丈夫撒没撒谎不能确定,但肯定也存在作案时间?――这就是说三个人都存在作案可能――撒谎,并且都有作案时间,这本身就存在问题!”
说到这儿,望了一眼显得很失望的木兰,郭小峰继续说道:
“――撒谎,当然不一定就意味着是凶手,很可能为其他原因,――但现在才发现撒谎,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当初,还可以从衣服,比如有没有血迹等等各方面来提取痕迹物证?――从当事人的神色,比如有没有特殊的精神反应进行测谎分析;――从案发时间,比如有没有其他见证人来做排除,――等等等等吧,反正还有很多手段辅助论证――可现在呢?辅助的有价值的物证人证几乎都消失了,我们又不能随意的拘捕谁――”
木兰垂下了眼皮,过了一会儿轻声说:
“我明白了,所以小胡她们才这么慢,其实小胡这次特别扎实,我看着她真是累,走访了该走的每一家,可就像你说的,过了这么久,很多事儿都模糊了,结果好像除了把大家都问的对案子高度关注,对那爷仨儿指指点点外,――案子反而好像还越来越糊涂了,这爷仨儿毕竟都有能力犯这个罪,――说起来也有理由,――唉――,你不知道,他们三人都不是那种性格很好的人――”
郭小峰再次点点头:
“可以想象,如果姜桂珍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们的性格确实难好,死者丈夫一定懦弱窝囊,不善处理事情;而那俩孩子呢?外甥我不知道,因为是后去的,但死者的儿子,我觉得这样挨骂长大的孩子,极少数能像那个作家似的,幽默地把苦难变成财富,――绝大部分人没有那份非凡的资质,更容易形成一些不良的心理影响,性格也很容易有缺陷,――从心理学上,这样的人面对压力,最容易出现不良的应激反应!”
“对呀对呀!他们就是这样!”木兰喊道,眼睛一亮:“郭队你说的一点儿不错,――――你看你从未见过他们,就说的这么对,没想到你这么懂心理学,那你说按照他们的性格谁最有可能?”
郭小峰顿时笑了,摇摇头有些幽默的说:
“咳――,我可不懂什么心理学,那得能解释出一个人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觉得自己是顶草帽,或者是只拖鞋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呵呵――,说实话,叫我看,人脑子那东西,实在复杂玄妙的很,――我的水平顶破天也就是能感觉谁要前言不搭后语的厉害,就可能不太正常,需要送司法鉴定中心请那些专家博士们去判断,――我刚给你说的都是简单的常规推测,至于谁最有可能?木兰,那几个人我一个都没见过,要是这样我就能断定凶手,那我不是骗子就是神仙了”
木兰失望的噘起了嘴,但随即她又充满消的说:
“那――,那郭队你觉得用什么方法查比较好呢?我知道你总有办法的,你告诉小胡好吗?”
迎着木兰信任的目光,郭小峰却收起笑容严肃的摇摇头:
“对不起,木兰,你过分信任我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破案都是有思路和方案的,具体案子具体分析,并没有什么‘万灵丹’,即使小胡和我比较熟悉,我也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瞎指挥,因为那只会干扰她既定的工作方针,起反作用”
木兰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不过――,”郭小峰又笑了笑:“既然你这样相信我,那我明天就约小胡来家谈谈,好好看看这个案子的资料,看能不能看出一些对案子有帮助的情况来”
木兰的眼睛立刻又亮了:
“那太好了,”她高兴的喊:“这样一切都K了,我今天不虚此行了”
郭小峰的笑容又消失了
“木兰,你不要把我当成神仙破案可不仅意味着寻找凶手,还意味着即使有了心目中的嫌疑人,也需要足够的证据证明它我刚才说了,这个案子最糟糕问题是它凉了快一年了,这就意味着现场不能重新勘察,再提取新的物证,谁处理,都面临这个困难,我也一样,因此呀,一,请你不要过分相信我――”
“好!我不相信你了”木兰笑嘻嘻的回答:“那二呢?要不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呢?”
郭小峰有些无奈的笑了:
“当然,因为对于这些凉了的案子,很多当事人的日常反应常常蕴藏着最关键的‘案眼’,所以我非宠要你的帮助”
“好好好”木兰一叠声的应道:“你问吧,你问吧,我一定有问必答!”
郭小峰又一笑,但迅即,他的笑容又消失了,因为他看到收拾完的云宝带着模糊不清的笑容向他们走了过来,――他心里涌上一丝不安,想起了自己的问题,但就在这丝不安还未消除时,就看见云宝突然伸手拿起他撂在桌上的手机,然后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一边看着一边迅速转身向楼上走去
眼睁睁的看着云宝拿走自己的手机,郭小峰张了张嘴,却又强吞一口气,咽了回去,只是迅速回过身对也目露惊讶,猜疑不已的木兰说:
“哦――,不急这一时,等我明天把整个资料拿过来好好研究完了,我再找你有的放矢的问比较好,你呢,也早点回去,把整个情况梳理一下好吗?”
这一次面带猜疑的木兰立刻心领神会的告辞了――
看着打开又关上的门,房间里恢复的安静使郭小峰终于先松了口气,紧接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恼火又腾地升了上来……
《到底是谁?》十一(上)
十一
云宝已经从容的躺在床上从容的查看着手机了,对于疾步进来的郭小峰仿佛没有看到?!
“梅云宝,”一进门郭小峰就冷冷的开口了:“你拿我手机干什么?”Sg
“哦,”云宝继续不错眼珠的盯着手机回答:“看看刚才那位没完没了赞美我,并暗示有一位所谓的‘优质男’正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的林记者,这样卖力是出于你的授意呢?还是被别人授意的?”
郭小峰登时被噎了一下――
云宝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了,添了一丝嘲讽:
“怎么不说话了?说中了是不是?――不过――,我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是那位马屁精的主意对不对,郭神探?要不要听听我的推理过程?”
说着,她又将那个手机随手一撂,目光愈发嘲讽:
“――不过可惜呀,那位林记者表演还欠点儿火候,咋看还行,但是太急了,太只看自己的打算了,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不知道什么事都要水到渠成才好吗?没有忍劲儿做什么局?你说是不是郭支队长?”
望着云宝轻蔑不屑的目光,郭小峰转过了脸,突然想到:不错!木兰和肖素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说起来云宝才是“使计”的实战高手,看她当家教找工作,为获遗产照顾父亲,哪一样不是精心设计,并以非同寻常的忍耐力实施并获得成功的?――对,还有诱惑她后娘跟她打官司的计划,如果不是出了纰漏,这也是分几年实施的设计,――关键是当初那样子,真像呀!而自己,所谓的“神探”,――天天躺到她身边,感情一度还那么亲密?!――开始也是毫无察觉――
“――好了,既然刚才我就给你面子一直装傻充愣,那现在我也不继续拆穿她们了,只是请你抽空转告她们,――那个什么见鬼的‘优质男’请那位马屁精自己消受吧,――还有,以后不要再拿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在我这儿耍!――当我猜不出她到底什么打算吗?哼!还想蒙我?不知死活!”
郭小峰又转回了脸,心里突然一凛!云宝可不是好得罪的!现在的自己就是证明,所以万万不能把无辜的木兰和肖素乾进来――
想到这儿,他立刻忍下火开口了:
“梅云宝,没有人敢,我想只是碰巧――”
“哼!”
“哼什么?”郭小峰刚刚忍下的火又上来了:“这不是事实吗,如果不是今天你违背我们的协议突然登门,难道木兰会找着你向你推荐什么‘优质男’吗?”
云宝那一直倨傲的脸,终于稍微僵了一下――
“――现在我们不要再扯那些不相关的事了,说说你自己吧?――我记得我们很早就说清的,而钱,尽管你根本没有完成当初自我设定的劳动标准,我也足额付给你了,――现在你又跑来了,怎么?还嫌没有讹诈够我吗?”
仿佛找到了出气口,云宝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指着郭小峰的鼻子说:
“什么?讹诈?你说我讹诈?笑话!就凭你坑了我一辈子,我不用讹诈,明公正道的算账你就至少该补偿给我多过十倍的钱!――我一直没给你算账你倒敢来说我讹诈?哼!――冷笑什么?不信呐?”
轻蔑的瞥了一眼云宝气势汹汹的神情――
“说完了吗?”郭小峰冷冷的说:“说完了赶紧说你实际打算吧?我没工夫跟你闲扯,快点儿说吧!”
这下云宝的脸色真的大变了,她咬牙切齿的说:
“什么?没工夫跟我跟我闲扯?好!那我也不费话了,你不是想彻底两清吗?那我就直说,我也让一步,这房子我住惯了,所以只要你把这套房子送给我,以后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再不会找你麻烦啦!”
郭小峰又轻蔑的冷笑一下――
“说的真慷慨呀!――可惜,我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听完你的要求我倒想请问你一句――”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中浮现了一丝讥讽:
“――凭什么呢?梅云宝?凭什么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我把我的房子送给你呢?到底是仅仅凭你自以为我对不起你呢?还是暗自感觉另有凭持,比如――,比如――,比如凭着你偷看了我的电脑?”
云宝的神情再次变了――
郭小峰又嘲讽的笑了:
“梅云宝呀梅云宝,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说实话,我还真是从心眼儿里服了你了,居然什么都会?光做个老师真是屈材料了,――说实话,以你的耐力忍力和沾力,你要真是这么想要房子和票子,把功夫放在我这儿,可真是浪费了,――这样吧,我给你指条出路,不,我可以给你出个名单,――保证名单上的人都是阔得不耐烦,最舍得给情妇花钱的贪官,――保证只要你一沾上,很快就会觉得我这地方粗劣的不能住了,――这样到时候如果你觉得过得美呢?那你就继续过,――要是突然又觉得不能忍受呢?可以继续发挥你这特长,偷那些人的受贿资料,这样最后你不仅能敲到钱,出了气,没准儿还能为我国的反腐倡廉或打黑除恶做点儿贡献呢!”
云宝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却又冷笑着一仰脸:
“哼!郭小峰,是讽刺我呢还是你害怕了?――想转移矛盾对不对?――好!那我告诉你,‘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别人我不管,现在我能先从你这个贪官手里拿到我想要的就够了!”
郭小峰也冷笑一声:
“说的好!这就是你偷看我电脑和监视我这里的目的吧?想学那些扳倒贪官的情妇们是吗?――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那打错了算盘!我郭小峰‘行得正走得直’,心里没鬼不怕你搞这一套!――”
“――呸!你还‘行得正走得直’?郭小峰你一个月挣多少工资呀?看你天天吃什么,用什么,住什么?”
“呵?怎么?由此觉得是机会是吧?我最后一次郑重告诉你,梅云宝,不是每分额外收入都必须来自贪污,合法赚钱的渠道多得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的每一分钱都有合法的来源,该做申报的我也早就申报了,所以我不怕查!――最后我再告诉你一点儿,别什么都不明白就打你的如意算盘,告诉你,只要收入来源合法,再阔也不犯法!――如果你还不信,那我请你赶快回去查,如果查到什么也不用来找我,直接去举报好了!――祝你成功!走吧!”
云宝别开了脸,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一边笑一边近乎自语的说:
“我信,我当然信,我出门就信了,说得对,像你这么老奸巨猾的人,怎么可能给我机会?――而且我认识你那么长时间,如果有什么,早该发现了,一直都没有,临时找,又能找到什么?”
说到这儿,她又转回脸,半是自嘲半是讥讽的望着郭小峰――
“哼!我发现这世上真是没有天理,有些人总能一直坑别人,一直恣意妄为,却还偏偏却受不到任何惩处,就像你,――哼!”
“哼什么!”郭小峰也终于压不住一直上涌的怒火了,厉声说道:“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梅云宝,我是懒得理你,所以才容你到现在!――你不是说警察最黑吗?说得对,我要真想收拾你不用我动手就能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现在我劝你识相点儿趁着我没发火之前赶快收拾好你的东西滚蛋!”
听到这破天荒的斥骂,云宝却在瞬间的暴怒后,反而笑了:
“呵!好厉害呀,不用你动手就能让我后悔活在这世上?!真威风呀!你说得好,你提醒我了,不用你动手,对,不用你动手!――”
说到这儿,她面色一寒,突然转身像疯了一样奔了出去――,――紧接着,郭小峰听到急速下楼的脚步声和厨房门被粗暴推开的声音,再接着,没等他移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楼梯上已经又传来了急促的上楼声,――正在他惊异间,云宝已经高举着一把西瓜刀狂奔了进来……
《到底是谁?》十一(下)
短暂的愣怔之后,郭小峰再次感到火往上涌――,他到底怎么对不住她了?――居然就这么阴魂不散,没完没了的对付他!
“呵!”他立刻厉声说:“文的不行,又来跟我玩儿武的是不是?好,那你就过来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让你出出气!”Hxm
但这时云宝却脸一扬,森然的神情变成了怪异的笑容
“我当然杀不了你,”她说,带着怪异的温柔:“我怎么能杀得了你呢?郭小峰,你那么有本事,什么都摆得平――”
说话间人已经绕过郭小峰走到床另一侧坐下了,然后如往常睡觉那样一般往床上一躺,接着,突然开始一边怪笑一边*服――
机警的本能让郭小峰意识到了某种不对,赶紧也向床边走了过来,果然――,还没到,云宝就突然拿起刀对着她自己的左手腕砍了下去,一边砍一边嘴里还恶狠狠地说道:
“我现在就这样死在你床上,我看你还有没有本事摆得平!我看你的下属是不是就能看着我这么*祼死在他们队长的床上也不问!”
近乎本能的,郭小峰扑过去举起裹着石膏的右臂对着云宝的右手就反磕了过去,――非骋运而及时的,刀飞起了,然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云宝也疼得一咧嘴,――但她没有叫,而是发出忍痛的嘶嘶声,然后咬着牙瞪着眼欠身起来又准备去拣刀
彻底回过神儿来的郭小峰,一边扑过去死命地去拉要下床拣刀的云宝,一边又惊又气的喊:
“梅云宝你疯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感到了拼命的挣扎,又踢又挣,真的象疯了一样
“梅云宝你发什么神经?”郭小峰再次厉声喊道:“我们什么都说的好好的,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一次,郭小峰终于得到了回应,拼命挣扎而不能如愿的云宝听了这话,仿佛终于找到了痛苦的突破口,突然扭过脸冲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
“呸!谁给你说好了,你这个混蛋,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然后想这么容易的甩甩手走吗?――现在我就要这么死在这儿,我看你是不是还能摆得平,还能那么痛快的活着!”
说着,更加发了疯似的挣扎,那股力气大的让又惊又怒的郭小峰更加惊怒和的,――发了疯的云宝力气暴涨,而疯子的爆发力和耐力有时是难以想象的,而他的右手毕竟不好用,万一一个控不赚她拿到刀了,而她又在疯头上――?
一咬牙,郭小峰决定放弃仅仅被动阻拦的方式,而是抢手先治住她的疯劲儿!于是他抓住机会,很不客气的击了云宝一下,接着趁她吃痛一僵的机会,又抽冷子一下用左手卡住了她的脖子,――突然的呼吸不畅,果然使云宝迅速失去了和他厮打的力量,――郭小峰也没敢持续,赶紧松开了,――但并没有离远,而是放到了方便再次控制住的地方――
果然――,缓过来的云宝又疯了一样向上挣,有所防备的郭小峰没有犹豫,又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云宝果然又失去了挣扎的力量,――郭小峰当然也赶紧松开,――但倒下的云宝在几分钟的喘息后,再次疯一般的向上挣,――郭小峰依旧照此办理,云宝又摔了回去,――就这样,他们又来回这样对抗了几次――,终于――,次次失败的云宝不再反抗,而是开始像个面条似的躺在床上一边喘息一边哭了起来
“我这辈子全毁了――,全毁了――,我本来什么都好好的,可以结婚,可以要个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顾不得听她的哭叫,趁着这当儿,郭小峰抢先下床把地上的刀子踢到了床底下――,然后这擦了一下额头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扭头看看瘫在床上哭哭啼啼的云宝,放松了不少,但随之一种不可思议的愤怒又涌了上来:――这个人真是疯了?还是讹他讹成习惯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对着他哭这个?!――笑话!她本来能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满打满算也不过与她交往了大半年!就算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到今天也不到两年!中间俩人也没交往,哭那些扯得到吗?哭哭哭!哭什么哭?难道她以为只要她认为他有罪,他就也该认为自己有罪吗?
“――我本来可以很好的,”
云宝继续绝望的哭着自语:“那时我那么年轻,日子也眼看着要出头了,同学也都说我越来越好看了,――”
“――住嘴!你有完没完呐!梅云宝你精神是不是有毛病了!”
云宝的哭诉顿住了,但这次却没有动,只将目光冷冷地瞟向郭小峰――
郭小峰使劲儿吸口气,克制住大骂她几句的欲望,尽量放缓声调说:
“――梅云宝,我劝你冷静冷静,而不是这么胡扯八扯了,这对你精神状态很不好!”
“胡扯八扯?”云宝反问一句,又冷冷地斜睨了郭小峰一眼:“我没有胡扯八扯,你毁我一辈子想不认吗?”
“什么我毁你一辈子?”郭小峰立刻反驳,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我告诉你梅云宝,你不要乱扯!我没怎么样你!你现在还是什么都好好的,照样可以去找个老公,要个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你住嘴!”云宝突然嘶声喊道,也“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郭小峰你给我闭嘴!我都耽误到现在了,还说什么什么都好好的?现在你装什么好人,――想当年我二十来岁的时候,――”
“――够了!梅云宝我看你无理取闹的精神失乘!――什么想当年?什么你二十来岁的时候?你的想当年跟你二十来岁的时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你――”
但这句提醒,却仿佛给一炉火焰上猛浇了一盆油!
“――住嘴!”云宝又嘶声喊回来,脸上不仅突然呈现出极度的愤怒,还一把攥住郭小峰的前襟,哆嗦着嘴唇说: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郭小峰,但我认识你这个混蛋就够了,放心吧,我认不错你的,连你的女儿我都认不错,更别说你了!过多少年我都认不错你,烧成灰也认不错你!”
在短暂的,愕然的呆滞之后,郭小峰反手一把攥住云宝的手腕儿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云宝冷笑一声,带着自嘲,也带着嘲讽――
“你回答我艾梅云宝到底怎么回事?爱梅你都认不错?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认识爱梅时候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了?”
“对!”云宝回答,脸上那份讥讽的,又自嘲的笑意变得苍凉了:“就是因为她是你郭小峰的女儿我才认识她!――否则她有什么好的?一个毛丫头需要我认识吗?对她那么好?难道我真的是同性恋吗?――啊――,对,同性恋!这就是你曾经的判断,――郭支队长,好像你这神探到我这儿什么都不灵啊――”
审视着云宝那由讥诮,自嘲,又渐渐混合出愤怒和仇恨的目光,――郭小峰终于慢慢松开了手――,――因为在仿佛晴天霹雳般的震撼之后,他只觉得一种不能相信的恐惧在身上弥漫开来――
而云宝,在失去了那紧迫的质问之后,也仿佛又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再次颓然歪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是那样的冤屈和悲伤――
片刻,郭小峰低下了头,望着面前这个悲泣不已的女人,又茫然的仰起脸,――烧成灰都认得他?――这么恨他?!――可如果他得罪过她,他不应该不认识她的呀?
可他确实不认识她!绝对不认识!他记性不坏,而且多年的职业生涯也使他很注意记忆人脸――二十来岁的时候?可二十来岁也是成年人了,即使历经十年,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的人,面貌能有什么惊人的变化呢?――再说,虽然没见过二十来岁的云宝,可见过她二十多岁的照片,区别也不是很大,也从未有过似曾相识的印象,所以自己如果和她打过交道,没理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呀?――但事实是,他确实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不,准确的说,他相信自己没见过她!至少没打过交道!另外,云宝也没有刑事犯罪记录,――那她怎么会和自己结仇呢?可她,又无疑深恨着自己,恨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呢?
《到底是谁?》十二
十二
为什么呢?
木兰也在肚子里发出了相类的疑问,为最后她离开时那位梅老师脸上突然现出的有些诡异的笑容,――这表情一下子打破了她一下午以来自以为很聪明的表演自信,让她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办了个傻事――zxSm
是那个梅老师看出了什么吗?要是这样可别再给郭队添更大的麻烦了,因为最后郭队的表情明显恼火而且不自然,那要是――
算了,算了!
刚想到这儿,木兰连忙逃避的晃晃头,――不要想这些了,即使办了傻事估计郭队也能解决这些问题的,自己还是想想对姜桂珍一家的了解吧,郭队说他将来可能需要了解,想这个吧――,想这个,想这个,想这个――
终于――,木兰的脑海终于又集中到姜桂珍一家人身上了――
对于他们,木兰觉得不知道自己算熟悉还是陌生,尤其那俩孩子,见到她连头都不点一下
但她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是有着另一种意义上的熟悉的,――她还记得一次去姜桂珍家送东西的遭遇
那是在好几年前的一天,她记得很清楚,是替表姐去对门送她们刚蒸好的野菜包子,那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见姜桂珍正长篇大论地骂儿子,听内容,好象是考了个倒数第一?
因为总听姜桂珍教育孩子,所以她没有避讳地敲了敲门,门打开了,姜桂珍换成了一副热情的笑脸,接过来包子,谢了谢,然后非要她把她们家刚腌好的酸菜带回去一盘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折身去厨房捞酸菜了
了解邻里规矩的她便依惯例在客厅等着,百无聊赖的她,忍不住偷瞥一眼刚挨过骂的王强,他木然的继续低头吃饭,仿佛浑然不觉家里来了个客人,只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扒饭,吃法很奇怪,总是把嘴里塞得鼓成一个包之后才开始咀嚼,咀嚼时也不看人,只是楞楞地看着墙,直着脖子一口一口的嚼着,咽完之后,又低头扒饭,又鼓成一个包,然后再目光呆滞地看着墙,直着脖子一口一口地嚼着……
很快,姜桂珍就从厨房拎着酸菜出来了,一眼看到正呆视自己儿子的自己,又看看儿子那涅,似乎气又突然不打一处来,恨声说道:
“记吃不记打的畜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有你这么不成器的东西”
那一刻,她觉得尴尬难言,不知该怎么劝一句,又偷瞥一眼王强,他依然坐着,似乎没有听到,不再吃饭了,盯着墙
就是那一次,她对于这个神情很木,有种闷闷钝钝的男孩子一向暗评为“憨傻”的感觉中,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怜悯,仿佛觉得他好像有理由这样憨傻似的
又觉得,倘若有可能,王强可能会比现在这样子好看一些的,因为他虽然不好看,但也并不丑,五官也是端正的,身高也不低,十五六岁,身高也有一米七五,六了,就是稍微胖了些,但也不算过分,主要让人不喜欢的,就是他脸上总有种脏脏的没洗干净的感觉,而且神情总是蠢蠢的,一副反应很迟钝的样子――如果气质变一变,可能会好一些吧?
而后来齐文亮的变化,则觉得则充分印证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大概就是两年前,姜桂珍不由分说把“可怜的文亮”接回家来住的――确实可怜,因为文亮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
对于这件事,姜桂珍是这么说的:
“可怜的孩子呀,老天爷咋这儿狠心,咋就爹妈说没就没了,我不管谁管,我是他二姨呀,我可不能对不起我死去的妹妹呀”
但据她听有些邻里背后议论说,姜桂珍这次捡了个大便宜,因为这次车祸总共赔了齐文亮大约三十多万元,――而谁成了齐文亮的监护人,谁就能掌管这笔钱
这个数字对于这个院子里的绝大多数一月只能收入一千多元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笔巨大不已的巨款――所以,有些嫉妒的人们曾有人居心叵测地提醒姜桂珍说:“你不还有个姐姐?”
洞悉邻里心理的姜桂珍立刻高声大气的宣告:
“我那姐姐不管用,把儿子管成了杀胚,女儿管成了婊子,贼不要脸孩子能放她那儿吗?――我妹妹留下的钱我不会用,一分不少都用到小亮身上,全攒着给他结婚娶媳妇我姜桂珍说到做到,各位邻居可以做个见证”
这番话很灵,――因为不管怎么想,话都说这么明了,谁还能再说什么?――尴尬的说话人,反过来赞美姜桂珍心如菩萨
事实上她也觉得姜桂珍的话确实无人能反驳,姜桂珍的外甥女是否堕落她无从知道,但张海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眼睛象贼一样东张西望,表情又狠又奸,反正她一见到那个张海,就在心里断定这是个天生的犯罪胚子
而姜桂珍虽然嘴胜干将牙赛莫邪,但好歹她家是规矩人家,对孩子管的也很严,“两害相权取其轻”,齐文亮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监护人的话,恐怕只能是姜桂珍了
但接下来见识了姜桂珍的管教,却使她产生了难以言诉的感受
那时的齐文亮大概刚十四,还是个孩子相,虽然谈不上好看,但人白净整洁,涅有着和他年龄相称的清瘦灵活,反正看着还不错父母的突然离去虽然令他悲痛和不知所措,但毕竟鞋很快,就象曾遭霜打的小苗一样,再次生机勃*来
只是显而易见齐文亮也不是一个什么很优秀的孩子,可能也有父母素来的溺爱,反正据说成绩也极其一般,大约难免也有很多不算良好的生活习惯
作为监护人的姜桂珍对于这个外甥,用她自己的话说:“跟我亲生的一样”!
确实一样!――比如姜桂珍就像训斥亲生儿子王强那样,同样不分场合地痛斥齐文亮的一切“缺点”,同样声色俱厉,并且还宣称:“我不怕你记仇,我不怕任何人记仇,你早晚会知道我是为你好,我必须管好你,我得为你爸妈负责”
也许正因为有“为自己妹妹妹夫负责”的愿望,姜桂珍开始“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文亮的一举一动,
――证据是很快,相熟的邻居们,包括她这个邻居的亲戚――就都知道齐文亮偷偷泡网吧打游戏偷偷拿过家里的钱(这还是发生文亮父母未死时的事,后来被她拿出来宣扬),曾注意过一个女孩儿一听到某些女性信息就关注(用姜桂珍的话说――“没想到竟是个贱胚?”)等等一系列事情
虽然觉得姜桂珍有点儿把这些青春期难免出现的问题放大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啦,但总体来时,她还是觉得这些问题还可以说确实是需要注意的
可有些问题的管教,她觉得就没那么有道理了
比如说:到了这儿不久,到底还鞋有高兴的事儿文亮也会说说笑笑但姜桂珍马上就会很不开心,挖苦说:
“你还笑,你爸妈刚死你知不知道,养你这样的儿子心寒不心寒?”
顿时就把文亮说低了头,如此几次,再也不敢当她的面笑了
可这还不止,可能太寒心了吧?过后姜桂珍还到处在院子里跟邻居说,抱怨现在的孩子没良心,和大家一起讨论生儿育女值不值?
结果是,她印象中很快齐文亮脸上就不再有笑容,至少在这个院子里,像他哥哥王强那样,常常木着脸低头进出了
要说后来文亮不笑了,木头木脑地进出总该好了吧?但姜桂珍还是不满意,又抱怨说:
“要我这个姨要怎样做才满意?这么对他,还整天吊着脸,好象我对不住他?――这世界真是好人难做呀!”
然后又到处抱怨现在的孩子没良心,再次和大家一起讨论生儿育女值不值的问题
其他还有诸多不满意,比如最初不满外甥每星期都换衣服――理由是有吃有喝就行了,穷讲究干什么?又由此追溯到他父母的滑稽可笑
最初文亮抗议了一声,她马上就说:
“我告儿你,你妈活着的时候,我照样当面骂她!你看她敢不敢吱一声?我是她二姐,从小怕我比怕你姥姥还厉害!别说你?”
不过必须承认,姜桂珍说是说,并不耽误因此去洗,而且还坚持不让文亮洗,说是免得影响他学习,一边抱怨一边动手搓洗――就仿佛在生活上,对待外甥文亮是象对自己的“木瓜”儿子和“傻瓜”老公一样,没有丝毫虐待,及时的给吃给喝,每次吃饭都能听到姜桂珍响亮的嗓门交代着“小亮,吃,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即使是刚为文亮犯了什么错暴骂呵斥过,一上饭桌,还是给盛一大碗饭,因为她的名言是“犯啥错也不能不让吃饭”“错是错,不能在吃上委屈了孩子”
这些事使邻居们当面都说:桂珍人还是不错的,心肠好!
她不知道对于齐文亮怎么看待姨母的心肠,是否也能这么明白,――只知道结果是文亮开始逐步和他哥和二姨夫一样,越来越不干净,总是衣服很脏了才换话也越来越少,尤其讨厌和邻居搭讪,总是低头进出,对于她这个邻居的亲戚,更是没有一句话
至于姜桂珍的老公王胜利,他们碰到倒是会点头,可彼此几乎没什么话,某种意义上,比这俩孩子还感觉陌生
想到这儿,木兰又叹口气,――自己好像了解的不多,仅仅这些,能有郭队以为的“案眼”吗?,对了,不知道郭队现在给小胡打电话了吗?了解案情了吗?或者――,在做其他事?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云宝的面孔――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不知道郭队此刻到底在干什么?也许其实还是在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吧?
《到底是谁?》十三
十三
郭小峰确实还在自己困境的惶惑深思中――,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没打过交道而云宝却这么却恨他?Sg
答案也许是虽然他没和她打过交道,但却伤害过她身边的,她很热爱的人,郭小峰最终自己这样回答:因此她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仇恨着他,就如同几天前她突然爆发的痛骂肖素时表述的――“那些被抓的人,那些人的家属,他们也感激你那敬爱的郭队吗?”,――是呀,这些人大概都不知多讨厌他!
――那假设如此,那个人又是谁?
云宝的生活如此简单,亲人有限,――母亲?外婆?――不太可能,她们都是病死的!――甚至她讨厌的爸爸,也是病死的――而且之前也没听说他们跟刑事有什么牵扯艾因为当初曾深入调查过云宝的吴队长能对此提都没提,就应该是没有,――再说,就算是了解不深入,不能完全排除和刑事处理有关,可她妈妈死在大约二十年前,不可能再在十年之后发生什么问题,外婆和爸爸虽然是两三年前分别病死的,可那老太婆一直病病怏怏的,能扯进什么刑事犯罪?她爸爸倒没准儿,可以云宝对她爸爸至今还留存的恨劲儿,怎么可能一直纠结的恨着自己?――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使这俩人在她二十来岁时谁出什么刑事变故,以云宝自幼失母的遭际和后来的成长历程看,他相信也不会影响到她这么多年难以恋爱结婚生孩子的――所以要是有,最大可能的就是出问题的是她深爱的,本来打算要结婚生孩子过一辈的人!
那一刻,一个一直熟悉却又绝对陌生的称谓出现在郭小峰的脑海里,――男朋友!――云宝曾经深爱,忠贞不渝,并至今仍怀念不已的,大学时的男朋友!
是的,云宝很爱那个男朋友,不仅曾经爱的断然拒绝王副校长的美意,还爱的在最有可能出卖自己换个较好生活的大学时光里始终心甘守清贫,而且至今也从不掩饰,对他不掩饰,对他之前的一个男友好像也不掩饰,这从几个月前那个愤怒的老太太话里行间都听得出,――总之始终爱的不仅无法忘怀,甚至也似乎忘了这样的怀念,会伤害当下的恋人
不过他以前倒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但现在――,郭小峰下意识地摇摇头!
爱,是毋庸置疑的!――他又想:但现在的问题是,初他们为什么分手?这个男人如今在哪儿?
半晌――,郭小峰又摇摇头――,他不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云宝曾含糊的说过“那人‘人不好’”,其他就全没有了,――但尽管说了“人不好”,可看这数年来毫无怨尤的怀念,和时时显出的渴望再找个“类似人”的期待,那所谓的“人不好”恐怕就不是指“对她不好”,而且两人的分离就不像情尽――好像也不像世俗障碍,比如对方有家庭,因为据吴队长转述王校长的话,那人是个挺英气的小伙子,――那为什么?该不是死亡吧?――就像佳慧与他的分离
――可如果是死亡,又是怎么死的?疾铂意外,还是――触犯法律?
答案还是:不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瞬间的空白之后,郭小峰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名字:――木兰――,他刚刚送走的客人,――就在数月前,她和他有过几次间歇的,非常愉快,近乎玩笑的谈话,其中最后两次,谈的都是他以为荒唐无比,纯粹是木兰按照言情套路编纂的所谓为了“复仇”的“美人计”,他一直笑话她,笑话她――,
郭小峰的脑筋又空白了,空白中又有些滑稽的感觉,――不知木兰此刻在做什么?能想到她刚刚离开的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吗?能想到她自己都不太当真的故事构想,也许真有可能发生吗?
又呆滞了半晌,郭小峰转回头,看了看依然伏在床上低声悲泣的云宝,听着她继续断断续续,却没完没了的的怨恚――“她一辈子都毁了”,
“都是他逞能”,“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想到自己刚才的推测,还是下意识的摇摇头,觉得荒唐,不可思议?
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猜想对吗?他又无声的喃喃地重复着反问自己:――真的像当初木兰讲的那个仿佛戏剧电影,或者烂了街的言情故事似的,――因为他抓了她最爱的男友,所以憎恨到他身上?或者又因为后来生活不顺遂,越发把一切不幸的原因都归结到他身上,认为――是他――“毁了她一辈子”,开始一门心思想报复他?――
――不会这么荒诞吧?人怎么能为报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但与此同时,他又茫然的想到,自己以为荒诞的,别人未必以为荒诞,天下那么多荒诞的事儿,不都是人做出来的吗?
而且,就如同木兰曾经的“名言”――
“生活产生艺术,艺术引领生活”――这话不假,有人是会模仿某些小说的情节做事的
而一类故事能烂了街,恰恰说明大家喜欢或着接受这种想法,――认可是模仿的前提,――也许对于云宝,可能就不觉得这个想法荒诞,――或者,她最初的想法根本没有想走这么远,只是要认识女儿,接近自己家,看能不能找到自己什么把柄?――比如,看他的家还算舒适,那没准儿就是个*分子!这要抓住什么证据,一去举报,可是致命的大把柄,保证能把他立刻扔进地狱里,像很多落马的*分子那样
但接下来的情况让她失望了,从女儿那里是得不到他的工作信息的,尤其是女儿恰恰要去外地上大学,那时他们又疏远,尤其是他一度“同性恋”的误会还使关系还僵到了彼此仇视,因此更不可能得到他的任何隐秘信息,――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她在付出这么久的代价而毫无所获后,面对不知真相女儿的请求,心有不甘之下,终于下决心孤注一掷来演这场戏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成功了!――但也彻底失败了
因为他虽然喜欢舒适生活,却对痛快一时接下来却就要整天担惊受怕最后没准还要吃窝头,蹲监狱或亡命天涯的生活都不感兴趣,所以从不去拿“有命赚,没命花”的钱
这些他当然没有对她刻意说过,但倒曾含糊聊过为什么他现在的日子相对显得颇为舒适,――是源于曾经一度的绝境和对绝境抗争后的结果,曾经两年离职经商经历除了给他带来一笔不错的本钱,也给他带来了朋友和眼界,开始知道怎么合法去赚工资外的收入,话当时说的多少还带点儿炫耀,现在想,不知云宝听完内心是怎样的,也许曾经是不信?――但估计到今天大概也信了,天天住在家里也没看见有谁给他送过什么值钱玩意儿,事实上,他几乎都不让人来家里,――不知她是否因此受到了最重大的打击,白白牺牲了自己,――大约又由此觉得牺牲的冤枉……
渐渐的寂静惊醒了沉思中的郭小峰,云宝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依然伏在那里,盯着墙角,不知在想什么?
自己的猜测对吗?――望着云宝有气无力的后背,那种不能相信的荒诞感,再次漫遍了郭小峰的全身
也许是那份特别的寂静也惊醒了云宝,她的脸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了片刻,郭小峰终于轻轻开口了――
“云宝,我曾经做错了什么吗?”
一丝讥诮再次浮现在云宝的嘴角:
“做错?怎么可能?十全十美的郭大善人,你怎么可能错?错的都是别人”
仿佛没有听到话音里的讥诮,郭小峰自顾继续说道
“我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是个警察,我的职责就是抓罪犯,抓人不是我的错,除非抓错了,云宝,我不认为我抓过你,那么,我错抓过你的朋友吗?”
云宝越发讥诮:
“――错抓?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怎么可能错呢?你抓的都是该死的,因为你是伟大的郭神探,你什么都比别人强,别人抓不到的你能抓到,别人能抓到的你能比别人快抓到,罪犯对你无可遁形,要不怎么能上电视,上报纸,天天在那里炫耀,连你那下属找对象都托你的福,你还会错?你只有正确!”
听着这讥诮而仇恨的话,郭小峰咬紧了牙关――
正确?――不错,他有这份骄傲和自信,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比别人快,但就那些经他手入监狱或刑场的罪犯,他相信都是罪有应得,因为他的正确不是他的感觉,而是如山的证据,经得起任何验证!这是他光荣的记录,所以他相信自己没有冤枉谁,尽管云宝恨他!――是的,恨他,像很多憎恨警察的罪犯那样,他们认赌不服输,一旦被抓,就发出如同那天云宝对肖素和他的质问,――“坏人不是人吗?坏人都没爹没妈没人喜欢吗?”,――听起来很“人性“,本质却是极端自私,忘记自己被抓是因为已经先行危害他人,危害社会的事实,忘记别人也是人,没理由忍受他们的无辜侵害,忘记了还有天理,不会让无辜的人永远白白被侵害,――只记得是警察打破了他们恣意犯罪的迷梦,――是的,他们只记得他们自己,因为极端的自私自利已经成了他们的本性,――跟他们讲公平,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这刹那的转念突然又使郭小峰很愤怒,他不想再?嗦解释什么了!
“你也承认我没有做错什么,那很好,”他冷冷地说:“我是个警察,我的职责就是抓罪犯,如果一个人犯了罪,不管他是谁的心肝宝贝,不管他的父母家人女朋友多么爱他,我都照样会去行使我的职责,而且问心无愧!如果我问心无愧,别人恨我我也不会在乎所以云宝,我想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啦!”
但云宝似乎更愤怒――
“哼!没什么可说的啦!说得好,说的真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你问心无愧!问心无愧,你当然问心无愧!你这种没心没肺没有感情没有良心的人,会有什么愧?”
说着,突然又一把抓住郭小峰的衣襟,更加愤怒的喊道:
“你问心无愧?郭小峰你还问心无愧?你这个混蛋伪君子!你以前坑我,现在坑我,坑了我一辈子你还说你问心无愧?――”
郭小峰一把将云宝推开,心上也涌上了相同的愤怒,――什么“他坑了她一辈子”?这根本就是她自造的问题!――不要说以前他认都不认识她,就是现在,他也不会再对他们之间曾有的亲密关系抱有丝毫的歉意了!――谁叫她当初自作聪明?
女儿明明是颗棋子,被她处心积虑的利用!居然后来还来理直气壮的对他说?――就因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她愿意恼羞成怒发神经,找后账,倒打一耙,是她的自由!――可他不会为此道歉的!
“――住嘴!梅云宝,我没有坑你,你现在觉得倒霉,那是你自找的!”
云宝扶着床坐了起来,望着郭小峰,不怒反笑:
“对!就是我自找的,你说的对,所以我没有怪你,我刚才就说了,你郭小峰有本事,什么都摆得平,我还能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我就要死在这儿而已!”
说到这儿,她的眼中又现出了疯狂,一边转身下床,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对,我要死在这儿,我要看看我死在这儿你是不是还能摆得平!”
恐惧立刻代替了愤怒,郭小峰慌忙一把拽住要下床的云宝,――“疯子”!“疯子”!他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着,一边又不得不拼命去拦!
――但那份挣扎也如同刚才那样疯狂,顾不上其他,郭小峰这次直接就像刚才那样,利落的把云宝摔倒,接着,又连给了她几下子,――这时,一直拼命挣扎的云宝却突然停止了,仿佛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
郭小峰半松开了手,警惕的观察着――
云宝却仿佛没有察觉这突然放松的阻拦,依然带着那种仿佛冥想的神情呆躺着,――又几秒钟过后,她眼睛开始闪烁出一丝惊喜的光,接着突然哈哈狂笑起来,仿佛想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一丝说不出来的恐惧感袭上了郭小峰的心头,紧接着,仿佛对他感受的呼应,云宝开始看向他,然后一边狂笑一边说:
“太好了,郭小峰,你掐了我的脖子,还摔了我!刚才又那么紧的攥了我的手腕儿,所以我身上明天一定会有乌青的,一定会有!哈哈哈――,如果我对你们单位的人说,你郭小峰打我,虐待我,不,*我――”
郭小峰的脸,瞬间变色!
“你撒谎!”他近于失声喊道:“梅云宝,你这是撒谎,污蔑!”
云宝不再笑了,挑衅的一仰脸:
“对,我就是撒谎,就要污蔑你!我要告诉他们,你这个大名鼎鼎整天装好人的神探心灵多么阴暗,因为我不愿满足你,你就*大发,要*我,还虐待我!我的脖子,我的手腕就是证明!――而且,我还要告诉他们,你不仅每天变态的折磨我,还同时勾搭几个女人,因为你告诉我说你想同时和几个女人上床,嗯――,对了,还有,你不是天天装长者吗?那我还要当众告诉那个马屁精肖素,说她亲爱的郭队每天晚上都想着怎么玩她,她那么漂亮,你们俩关系又那么好,一定有人信,保证让她成为你们队的‘明星’――”
“――你胡说!”郭小峰浑身都战栗起来:“你完全是造谣污蔑!”
但这愤怒只是激起了云宝的满足,她越发挑衅地斜了郭小峰一眼:
“对!我就是胡说!就是造谣诬蔑!我刚才不就告诉你了吗?难道没有听到?――好,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郭小峰,我就要去你单位造谣污蔑你!听到了吗?――咦?怎么脸色变的这么吓人?――害怕吗?可你怕什么,等我造完谣你再去解释不就行了?――你不是神探吗?你那同事不都是善于分辨真假的刑警吗?你还的什么?――怎么?――脸色还是这么苍白?这么害怕?你这个神探也知道害怕了?”
是的,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郭小峰只觉得头开始嗡嗡作响,――如果云宝真的给他泼上这么一桶污水,那对他将是毁灭性打击!――且不说现在整个局里正是明争暗斗,人事大变动的时刻,――即使平时,这些话也足以令一贯声名良好的他,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名誉扫地,无处容身!――因为对这种事没人想知道真相,即使明知是假,也更乐于相信和传播那些负面的“有味道”的说法,――他的同事会暗笑他,他的下属出于避嫌也会躲避他,一旦传扬开来,甚至女儿――,也会羞愧――
就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恍惚间,郭小峰突然又听到云宝的声音――
“――对,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我还要告诉她――”
他惊惧的移回目光,看到刚才还激愤难言的云宝,此刻却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告诉她,真话――”她意味深长地说,然后,又汀了,接着,慢慢欠起身,将嘴凑到了他的耳边,越发温柔:
“真的说真话,我们之间的真话,她大了是不是,也交过男朋友了,对了,你不是一直不知道那件事的原委吗?就是你误会我是同性恋那一天发生的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很简单,那天我就是帮你女儿检查一下,检查她的身体,因为她觉得不舒服,但她很害臊,不好意思去医院――但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在那件事的前几天,你女儿和一个追她的男同学约会,当时那个小伙子大概很冲动,而爱梅又害怕不肯,结果扭扯之下把她抓伤了一点点儿,哦,别的,不严重,或者说就不算有伤,也没做什么,爱梅主要是心里害怕,觉得不舒服,害怕自己过了界限,因为你这个爹给她的感觉特别道貌岸然,她害怕你知道,――啧啧啧,看来她需要从新认知你,认知她爹在这方面有多有劲儿,多出色,多开放!以后就可以放心的约会了,不过为避免遇见不中用的男人,所以我就给她讲讲她爸爸的本事好不好?让她也见识见识,放心吧,我会把我喜欢的都告诉她,说起来还很不少呢,不过没关系,我会耐心的慢慢告诉她,比如――,比如――说她爸爸怎么喝‘莲心’的――”
仿佛一记重拳击来!郭小峰只觉得耳边猛然“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昏倒,――那一刻,他脑海里剩下的唯一的意识就是:他宁可去死,也不能让云宝这么做!
就在这时,他又感到一阵激烈的疯狂的摇晃,伴随着这种摇晃那个刚把他击入深渊的声音又狂热的响起了:
“害怕了是吗?真的害怕了是吗?是不是很恨我?恨得想杀了我?你可以这么做艾你是个神探,一定知道怎么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是不是?那样就一了百了了!你可以杀了我艾杀了我艾杀了我啊――”
《到底是谁?》十四
十四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时,木兰睁开了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她的脑筋儿,却还是很快回到了昨晚的思绪,昨晚她想到哪儿啦?――对,想到那些情况有没有“案眼”?――似乎没有,因为那些事都太早了,――她想:应该想更眼前的反应――
可惜――,想到这儿,她又咂了咂嘴,――她对那俩孩子可不熟悉,――不过――,据那个Hxm
“鸟嘴”大翠,就在几天前还强调说,――他们的情绪反应很不正常
“你们发现没,这俩孩子越来越鬼鬼祟祟了?”当时大翠这么说
表姐听完也点点头:
“我也有这感觉
就说王强吧,他妈死后不久很快就跟他表弟疯野的不成样子,没人说管了,人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可现在一重新出现疑点,马上又蔫了,整天低着头不敢看人,也不敢和人打招呼你说是想他妈吧,那肯定说不过去,过去还不想呢,这会儿倒想了?说实话,我觉得怎么看都象有些怕,可要是这――,你说他们怕什么呢?”
“对呀,对呀!”
大翠兴奋赞同,又补充说:“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来那俩孩子是见我爱搭不理的,也不听人说劝现在呢?是一看见我就跑!”
她当时没说话,可感觉同样,尽管她没有见过他们疯野的涅,不过现在这俩孩子,似乎确实有点儿――紧张害怕――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因为是凶手吗?木兰的脑海里划过这个困扰着她们好久的问题,――这个答案就是“鸟嘴”大翠和表姐,甚至院子里其他人内心的想法
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做贼心虚嘛!
可细想她又觉得没道理,因为王强和文亮都是这样,没理由俩孩子都是凶手呀?――昨天郭小峰还说,凶手应该是一人?――所以那还是存在另外的可能的,比如他们就是紧张,只是性格特点使他们的紧张显得鬼鬼祟祟罢了
谁在姜桂珍的“关怀”下成长,――木兰又扁扁嘴,――她觉得,除了那个俄国大作家之类天生非凡的人,恐怕都难有健全的性格,――想想姜桂珍以前管教孩子的风范,即使是以她自称的克制,听起来都很吓人,比如姜桂珍曾总是说文亮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总是尽量话说得很“和婉”
她就见识过这么一次“和婉”的痛责,那次去表姐家,正说话就听到对门传出高声责问,接下来就是如洪水般的痛骂,内容是问文亮为什么逃学?那一声高一声低的听得她耳膜发疼,觉得真是浑身难受,难受的肯定还不止她一人,表姐也开始皱起了眉头,又过了一会儿,表姐站起来,显然决定出来劝了――她们开门出来,就看见姜桂珍正用手指不断地戳着文亮的头,一边戳一边责问,把文亮的头点的一歪一歪的,而文亮则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很驯服,只有一双拳头在身边死死攥着,似乎透出了内心的几许极度压抑的愤怒
“哟,桂珍,管教孩子那”表姐陪着笑Сhā了进来
“哎呀!气死我了,你说,你为什么逃学?”姜桂珍又对文亮怒吼一声她问了八百遍的问题,然后才悲愤地对表姐控诉:“他老师把我找去了,说原来成绩还算中等,可现在成绩下降到全班倒数前五名,天天逃学,你说这还得了?你说我恼不恼?急不急?他要是学坏了,我怎么去见我那妹妹呀?――我那苦命的妹妹呀――”
说到这儿,开始放声哭诉
“是呀,是呀!来来,来我屋里坐坐”表姐趁机拉着姜桂珍进了屋,然后对文亮使个眼色说:“你也回屋好好想想,逃学对不对?这样下去对不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妈?”
这场喝骂算是暂时结束了
几句劝慰之后,就是开始听姜桂珍抽抽嗒嗒地自述苦命人生,听起来从童年到现在,似乎无时不倒霉,小时吃不饱,苦!――中学几乎没上就上山下乡,苦!――回城工作不好找,苦!――晚婚晚育,刚刚安定,好好的厂子就不行了,又下岗,又找工作苦!――老公呢?原来图找个老实人,谁想现在看又是个没“卵种”的窝囊废,儿子还鞋一个家全靠她撑着,苦!――越说越委屈,最后又失声痛哭
听起来是怪不顺的,要是平时,她也许会产生同情,但那一天,心里却怎么也同情不起来,脑子里老想着文亮那孤独瘦鞋低头而立的身影
还是表姐有经验(或者是深深了解),开始夸在姜桂珍,说在她的英明领导下,她们全家现在一切都好了,丈夫也开上出租,收入开始相对稳定,俩孩子也很快要出来了,过几年那肯定一切都会好的
这显然很有效,姜桂珍果然恢复了骄傲,又开始表示她的成就,她的品格
“我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有骨气,咱再苦,可咱过得体面,没让人小瞧过,人家有啥咱也有了,我姜桂珍的名声你随便去问问,没有不夸我有骨气的”
表姐频频点头,她赶紧也跟着点头,并一起盛赞姜桂珍――“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姜桂珍终于又说开心了,站起来告辞,最后宣称:为了对得起死去的妹妹,她一定会把外甥管好的,任他文亮是什么做的,她都能把他管过来,她有这个决心!
结果一出门,发现文亮还在家门口站着呢,像刚才一样,低着头,甚至连紧握的双拳,都没有松开,她们都注意到了,包括姜桂珍,因为她又登时大怒,厉声喝道:
“文亮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恨我,我管你是为你好!为了对得起我死去的妹妹!你趁早给我收起你那小脾气,我告诉你,多厉害的主儿我都能别过来,别说你了!哼!不进屋是吧?好!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进这个屋!”
“好了好了,文亮是自我反省呢!”表姐连忙打圆超然后推着文亮和姜桂珍一起进了屋,算是终结了这场并不算多么特殊的管教
不过那天回家后表姐还是摇摇头,评价道:
“我觉得桂珍这样管教文亮不好,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也不是从小养大”
她同意,而且还认为表姐其实还没有说出真正的,院子里大家心照不宣的理由――姜桂珍的丈夫王胜利,现在能开上出租,一定用了文亮父母的赔偿金,这就使姜桂珍一贯的“管教归管教,吃喝不耽误”的“一手软,一手硬”的家政政策,有些缺乏说服力了,――人家文亮本来就不缺吃喝的钱,你又用去一部分,还有什么资格以不短孩子吃喝来证明你多么慷慨与公允呢?
――当然,姜桂珍对挪用金钱不承认,但邻居的目光是雪亮的,有些“好心”人又不断的议论和提醒文亮,比如“鸟嘴”大翠扑腾到文亮跟前提醒过,让他算好帐,别让人坑了,“亲戚也不可信艾这个世道”,――想来文亮也忘不了这事儿――另外,关键文亮也不是小孩儿了,对二姨家原来的经济状态也了解,突然有那么大笔支出,又没借外债,那没挪用才怪!这算也算得出来
又用人家钱,还对人家那么凶,嘴上还卖乖不承认,――人家能不恨吗?
所以,那个久久握紧拳头,让英表姐担忧了好久,不过随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担忧的事情,小文亮并没有突然挥起拳头砸向姜桂珍,而是迅速向他表哥看齐,至少外表吧,到姜桂珍死前,除了体态始终比较瘦削外,原来干干净净,活泼开朗的文亮也已经变成了面孔脏脏,蓬着头发一言不发斜着眼看人的男孩儿,而且衣服也是好久一换,很脏了才换,衣服,衣服――?
不知为什么,这个词让木兰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似的,她赶紧又努力去想,好像是昨晚郭队对她说的一句什么话?――但呆了一会儿,她又沮丧的摇摇头,一时想不起来,主要昨晚说的废话太多,而自己本来又把消都寄托在郭队能去破案上,没有操心听!
唉――,想到这儿,木兰又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就是操心听,只怕也不行,最好还是郭队能赶快破案,对了,昨晚的事儿郭队估计已经摆平了吧?还有,――自己和肖素出的这个主意不知能否有效?那个梅老师有没有对自己的提法动心?
说实话,当她去找肖素却无意听到那个梅老师的行为时,也是又气愤又不明白,郭队怎么沾上这么个女人?
一起声讨了一会而之后,她们又一起想到了这个主意,――肖素劝她,她可以趁拜访郭队的时候实施这个招数,因为她坚信,那个女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撒手的――她当时一口应承,虽然回到家后,她就又觉得这个主意有些荒诞了,――及至真到了郭队家,发现房间里就他一个人时,很是松了口气,――但没想到,很快那个梅老师就出现了,样貌还是蛮不赖的,估计郭队当初上当就是上在这儿啦,而且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满脸明显怀有某种动机的贤惠劲儿话,他们坐在一起也是蛮登对的,稳重成熟的丈夫,温婉柔顺的太太――但虚假,足以毁掉一切的表演
自然,她还是没敢太冒失,东拉西扯中两次间接的向郭队做了确定,――确定了郭队果然已经态度明确,――于是她终于开口了,――当时一切也算顺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以在她的不断恭维下,她们聊的既热烈又和谐,――只是――
想到这儿,木兰又朝窗外已然大亮的天看了看,不知为什么,这次她却觉得不那么乐观了,又回忆起云宝的脸,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她也觉得那张秀丽的面孔里除了透着虚假,好像还透着精明古怪和偏执,让你觉得她不知会想什么,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到底是谁?》十五(上)
十五
现在的云宝在想什么?今天她又会怎么想,怎么做呢?――郭小峰也在想着类似的问题
那一刻,他刚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但昨夜的事就已经跳到他脑海里了,很奇怪的极端清醒,没有恍惚的以为那不过是场噩梦的感觉,就仿佛昨夜云宝最后的摇晃挑衅反倒把瞬间跌入恐惧黑洞的他,给晃醒了那样,――非冲醒的意识到:他死了也挡不住她去造谣,此刻杀了她那更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便只是呆呆的坐着带着心头一个模糊地消任由她摇晃,狂叫,再失望的大骂直至再次俯身痛哭,一直到不知何时消失了声音,仿佛疲倦的昏睡过去,然后,他开始想那个模糊地消,这消是什么呢?――但那一刻他只觉得被晃的脑海一片混沌,唯有混沌,偶然间的一丝清晰便是云宝那尖利的威胁,――而这又即刻让他觉得更加昏沉,最终也不知何时渐渐地在昏沉中失去了知觉!
此刻,他醒了,立刻想起了昨晚可怕的一切,但不同于昨晚的混沌,仿佛是上天对他忍耐的奖赏,他突然想出了昨晚最后浮上心头的模糊消的答案,――谈判!
因为昨晚在爆发前云宝曾提出要这套房子作为他们一了百了的条件!
――本来这与他是绝不可能的,不仅为这套位置优越的两百多平米的房子因为这五六年房价几何式爆长而变成颇为昂贵物品的缘故,更因为这套房子有他幸福美好的回忆,是女儿最爱的家,是他们幸跟活的栖息地,他绝不愿意因为别人的贪婪而失去它!
――但现在――,唉――,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吧!毕竟跟人相比,房子还是小意思的,――只是不知闹到现在再谈这条件,会不会又显得砝码轻了,让发作出来的云宝又不满足了,需要自己做出更大的“补偿”才能解恨满足!――可那还要什么补偿呢?自己还能怎么补偿呢?还有,无限度让步会不会又让云宝贪欲大起没完没了呢?――那又该怎么谈补偿呢?――别再谈崩了吧,云宝失控起来又是豁得出去的!……
郭小峰又陷入了忧虑重叠的思绪里,而无解的结果又将他带到一种焦躁中,――“补偿”,这个反复出现的词也突然又使他心底又泛起了强烈的冤枉感,――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就因为自己曾经履行了职守吗?又因为自己昨晚好心阻止她自残吗?――那一霎,他心底突然又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怒感,愤怒的真想伸手掐死旁边这个颠倒黑白不知好歹的女人!
不过他随即抑制住了自己这一霎那的激动!
算了!他又开始冷冷地提醒自己:天下冤枉的人多了,莫名不公的恨也并不稀罕,好像木兰曾经就和自己聊过这个话题,可见这是多么广泛的事情,而自己更是亲见过多少莫名其妙被杀被伤害的案子?――所以和那些猝不及防就被伤害的人比起来,他还算幸运的,至少还有时间考虑怎么摆脱和解决!
是的,这样看自己已经算够走运了,且不说还算有时间考虑摆脱,关键问题总算在自己这儿爆发出来了,否则,以云宝的沉潜与执拗,继续琢磨贻害自己就已经够恐怖了,万一积怨之下开始转而贻害到女儿身上――
这最后闪过的念头立刻让郭小峰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所以――,他马上毫不犹豫想:――不管冤不冤枉,自己都必须让步,一直让步到云宝感到得到了某种平衡,愿意善罢甘休!
这一霎的决心让郭小峰的心瞬间又平静下来,――微微扭头看了看在床那边的云宝,那一刻,他意识到云宝应该也醒了,只不过像他一样,还躺着而已
这个意识又让郭小峰下意识的逃避的转回头,――片刻,郭小峰意识到自己是害怕,害怕再面对一次这说不清的恐吓!
――这让他感到一阵羞耻,问题出来了,逃避有什么用?――自己不是想到谈判了吗?――而谈判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因为尽管昨晚她突然发了疯,显得生死不顾的,但应该还是蓄心太久却不能得逞后导致的恼羞成怒!――因为除了事实上这么久她都没有直接加害自己外,更关键的是根据以前她对待想要利用或报复的,王校长,她父亲,和她最恨的后娘的态度,都是再烦再恨再想事成,却始终不采用涉及犯罪手段来看,――说明她还是不愿因恨害己的,――而只要有自己还想好好活这一点,就有谈判的基础
所以关键就是需要她冷静下来,――那现在在过了一夜之后,会不会不那么一副求死的激愤了?
这新起的疑问让郭小峰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向云宝的方向看去,――云宝已经睁开了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毫无昨晚的激愤和疯狂,倒显得有些呆滞和茫然,――接着,仿佛感受到他的观察,她也慢慢转回脸,――可和他四目相对后,那本来有些呆滞的眼睛却渐渐恢复了精明,冷冷中透出了猜测
这目光让郭小峰不得不坐了起来,不敢再逃避主动打破沉默低声说:
“云宝,你醒了,那我们谈谈好吗?”
但云宝反而将脸又转向天花板了,继续沉默着――
又退片刻,郭小峰再次低声问:
“云宝你愿意现在和我谈谈吗?”
这一次他终于听到了回答
“你说吧”
再度犹豫一下,郭小峰一咬牙――
“云宝,我想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谈谈比较好!”
“心平气和?哼!郭小峰,你可真会说,我跟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让我滚蛋,现在怕了,又跟我谈心平气和?”
“你不能这么说,云宝,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闹到那种状态,那毕竟对我们都没好处对不对?”
“哦?对我们都没好处?你干嘛不说只对我没好处呢?”
“因为我只想说实话,”
郭小峰赶紧回答:“首先肯定对我没好处,伤害最大,我承认――但你呢?你觉得像个泼妇一样到处撒谎说我虐待你,或者*你,会是件很容易的事吗?我告诉你,不那么简单,首先,你知道这是诬陷,而诬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有确实丧掉良心的人,才可以诬陷的心安理得!――其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一类的诬陷,就会被人津津有味儿的看着,追问着,还要脱掉衣服展示,没准儿还要拍下照片,然后一遍一遍的讲着,――真的,即使很多‘鸡’,都做不到!――艾用‘鸡’这个词可不是贬低你,只是打个比方,――我只是说尽管这只是动动嘴的事,但也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这次,他没有听到讥讽的回声,甚至空气中仿佛还有一些掂量的意味儿啦
稍微感到鼓舞了一点儿,郭小峰继续强调着事情闹僵后对她的坏处:
“――而且,即使你做到这一点,云宝,请你想一想,你也不是没工作的女人,你的工作还那么体面,那么这些话一旦反传到你们学校,你认为他们又会做怎样的评价呢?难道还会象我单位的人那样仅仅议论我吗?会不把口水转到你身上?而且那种议论又可能是什么内容呢?云宝,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人们议论会有什么特点的,――别忘了,云宝,这是你要工作一辈子的单位,而在这方面,你也一向名声良好啊――”
这次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了冷冷的声音
“呵,郭小峰,你在提醒我,还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郭小峰赶忙连声否定:“我不打算威胁任何人,我只是消把利害说清楚,然后大家能平心静气的谈谈,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两败俱伤”
又一阵充满掂算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了寡淡淡的声音
“那你说怎么才能不两败俱伤呢?”
这声音让郭小峰觉得不太妙,但话到此处也不能不说了,所以他鼓足勇气直截了当地说:
“云宝,我消你不要去我单位无中生有;我呢,作为补偿,把这套房子送给你,你看行不行?”
“哦?”
一声嘲讽的反问传来,接着是更加讥讽的声音――
“怎么今天一早突然变爽快了?好,那然后呢?”
那份不妙的感受越发强烈――
“怎么不说话啦?是又舍不得了还是另有其他给我秋后算帐的打算,不方便回答我呢?”
听着这剖骨的追问,郭小峰感到更不能不回答了――
“怎么会,云宝,”
他硬着头皮说:“我只想从今往后大家各自平平安安的,――所以决没有什么过后的打算,房子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接下来你想住就住想卖就卖,真的,我绝对不会有又舍不得后悔的想法,更谈不上打算什么秋后算帐,消你相信我”
“哼!”
又一声冷笑传来――
“消我相信你?是呀,我相信你,真的,”云宝又说,接着,突然呼啦一下坐了起来,满脸激愤:“因为你当然不会舍不得后悔,只要薄你现在的地位与虚名,就不耽误你以后继续当神探,出风头,再讨个小老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少一套房子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买套更好的住对不对?”
“不不不,云宝,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你还想蒙我?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打算的?”
郭小峰被噎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清醒,连忙说:
“云宝,我消你客观的看,要知道放下过去是我们两个人的解脱,而谁年轻,谁就能从这种解脱中得到更大的益处,因为未来更长对不对?云宝,你该知道我都多大岁数了,而你是多大――”
“――闭嘴!你别再这儿满嘴骗人了,我的未来?我的未来?我这辈子都被你坑了,现在你还敢拿我的未来来哄我?”
“我没有哄你!”郭小峰奋然争辩:“更没有坑你一辈子,云宝,我消你客观的看这件事,不管以前的事你怎么想,但至少现在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还会有很多好小伙子喜欢你――”
“――住嘴!”云宝再次厉声喊道,还愤怒地抄起手边的一件毛衣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
“你给我住嘴,你少给我提这种下作话!我听着恶心!郭小峰,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下作?一辈子就是图自己痛快!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廉耻!跟谁都无所谓,不嫌恶心!我这辈子喜欢谁就是谁了――”
她这辈子喜欢谁就是谁了?――郭小峰一边躲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毛衣,一边越发满心愤怒,――看来人自吹自擂真是能吹到睁眼说瞎话还浑然不觉的程度了!――且不说她前一阵子还热衷找对象!――就说她以前,虽然到底谈过几次恋爱他不知道,但除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和他之外,至少还有一个曾经都谈到结婚的男友,就算跟他属于忍辱负重,难道跟那个男友也能这么解释吗?
那一刻,他真想劈头盖脸的嘲骂回去!
当然,他没有,忍了回去,因为他不想也不敢,再激的她更恼羞成怒了
所以,他只是伸手抓住那没完没了抽打过来的毛衣,然后提高嗓门:
“够了,那你说呢,你认为怎样才公平?”
“我说?”云宝咬牙切齿的反问一句,然后一边拼命拉扯着被攥住的毛衣,一边疯子般的喊道:“我说我要你天天跪下来求我,我要你不要脸的阴暗愿望再也不能得逞!我要你一辈子也不能再那么风光,那么舒服,那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好!”郭小峰断然回答:“虽然我从来也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舒服过,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消我失去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状态对不对?”
“对!”
云宝恶狠狠的回答,扬起眉毛,不再那么疯狂,却显得更仇恨:
“我不喜欢你这个把自己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混蛋过的这么美,天天上班被人捧着,天天上电视,上报纸让人吹着,然后再利用这些玩弄女人,干那些不要脸的下流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他是个把自己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混蛋?他利用这些玩弄女人,干那些不要脸的下流事?他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郭小峰强忍着内心又突然涌上的对这无中生有指控的愤怒,――没有分辩,继续追问:
“那好,我答应你,除了送你这套房子,以后还不再上电视,上报纸行了吗?”
“哼!不上?不上现在也影响不了你的生活了!”
“那你说还能怎么样?”
“我说?我说我要你从今天起再也不要上班,当你的支队长,变成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人人看不上的无业游民!”
房间里终于陷入了暂时的寂静――
片刻,云宝轻蔑的冷笑一声:
“怎么,做不到了?”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过分吗?”
“不过分吗?要知道这是我干了一辈子的工作,不干这个其他我什么都不会干,而且这还牵扯我的工资和退休金,我都这个岁数了,我将来怎么生活呢?我不能没有这些!”
云宝冷冷一笑,然后毫无怜悯心的一仰脸:
“我知道,但这不就是你保持过下作生活的资本吗?所以这就是我的要求!”
“我没有过下作生活,我生活正派而且一直都在辛苦的工作,很辛苦,我敢说比很多人都辛苦!梅云宝,你应该公平一点儿,你想想我都这个年纪了,我不能失去工作,失去养老金!”
但这解释仅换来云宝的又一声冷笑:
“哼!你不能――,是的,你不能,因为你怕晚年过的不舒服,真理直气壮呀,可别人呢?别人失去了一生,你也不在乎!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还在这儿这么振振有词,强调自己的理由?”
――别人失去了一生,他也不在乎?――是的,他是不在乎,因为他问心无愧!因为他葬送的每一个都是有罪之人!――所以,即使他此刻正忍受着不公平的报复,他也不后悔!
郭小峰转过了脸,又努力忍了一下内心再次泛上来的愤怒,静静的想着云宝的要求
其实对于这个要求,尽管不消她提出来,但还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因为既然她什么把柄都没有时还想讹套房子来平衡平衡,那现在终于有了这意外来的把柄,那还能不使劲儿用到极处,一舒积怨?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转回脸,瞟了一眼云宝脖颈上那已经隐隐泛起的指痕青蝇苦笑一下,――所以她提出极端要求并不奇怪,而他自然还是要满足她的心意的,当然,是暂时的屈从,――因为就眼前的情势,一旦她激怒之下果然豁出去造谣,那结果自己不还是没脸继续工作?而且还得搭上多少年的好名声!――所以与其如此,那不如先稳住她,然后拖到她身上那本是防她自残,现在却被她诬为虐待的伤痕消失后
想来那时云宝也能掂算出份量,同意一套房子了结一切了
不过眼下即使敷衍,也不能应的太爽快了,一则太爽利容易让她不信,二则万一就算信了,可又使她感到对他折磨的不够,继续没完没了的步步往下追也麻烦
因此,又退片刻,郭小峰才带着仿佛很无可奈何的神情,开始低声下气的请求:
“云宝,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么绝的人,不然昨晚你也不会说只要房子送给你就算了,对不对?――再说留住工作也不会让我活很美的,你知道马上我就没了房子,爱梅还需要我养活,我也要住呀对不对,以后仅凭我的工资,再高也不过只能维系一些基本的生活而已――”
“哼!”
一声强烈的,充满洞悉的嘲讽冷笑声打断了郭小峰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于是他又叹了口气,改口说:
“云宝,如果你一定要我失去工作,也可以,但你看我能不能濒房子,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干什么,将来一个人怎么办呐――”
“――呵!郭小峰,”云宝又讥讽的开口了:“我看你活得蛮开心嘛,不光虑及现在,还要虑及将来?――你说得对,考虑的有道理呀,不过还不够,你不光需要什么都濒赚你还应该要我再倒贴给你一些钱,因为虽然你的钱多,可万一将来要娶三个媳妇生五个儿子,再加上不计其数鬼混过需要打发的女人,所以说最好多预备点儿,是不是?”
装着没有听出云宝的嘲讽,郭小峰坚持继续解释:
“云宝,你说的这都不相关,我只要濒最基本的,不管是工作还是房子,如果只留一样,都只能维系最基本的生活”
云宝又讥讽地笑了一声:
“嗨呀,郭小峰,说的这么可怜呐?你可真能装,你有什么就算我不全知道,可也知道没这么可怜吧?你没存款吗?给我装?我这大半年是白过的?你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哼!好,既然你装这么可怜,那我告诉你,我一样都不要,行了吧?!”
郭小峰顿觉尴尬,也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改口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宝,我只是想薄工作,毕竟――”
“――够了,别装腔作势的?嗦了,我不是已经说什么都不要了吗?我本来也没打算要你的东西,我告诉你,那30万我都没拿走,因为我不是婊子,我不卖我自己,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我――”
这时,一阵电话的音乐声响起了,那是郭小峰的,正说话的云宝突然住了嘴,然后非抽巧的一跃而起,扑过去把手机抢到了手里,瞟了一眼,又坐了回来,接着,大大方方的把手机递向郭小峰
但郭小峰没有接,而是冷冷的审视着云宝那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神情,因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从他的后背升了起来,
云宝却讪笑起来:
“怎么?连手机都不敢接过去了?难道这样我还能搞鬼吗?”
不祥预感依然萦绕着,但是,与此同时郭小峰也觉得她说的不错,这样能搞什么鬼?――再说,他也不能因此再不接电话!
犹豫一下,郭小峰接了过来,果然,没有任何古怪,而云宝的脸也若无其事地转向另一边
电话是肖素打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按理是应该接的,否则她会一直打,――可不知怎地,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又扭头看看身边的云宝,她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犹豫,靠在床头不耐烦的说:
“你快点儿接吧,我知道是你马屁精下属的,你接完我们赶快继续谈,我还没谈我的条件呢,你还打不打算赶快说清楚呢?”
又犹豫了一下,郭小峰终于按通了电话,那边立刻传来肖素爽快温柔的声音:
“郭队,你要的资料我准备好了,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
刚要回答,郭小峰就听到身边传来三级录像里女主角爱发出的那种夸张做作的喘息,还没等他再反应过来,就听见更是夸张的声音:
“小峰,求求你轻一点,我受不了了,啊――”
郭小峰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立刻张皇而恐怖的挂断了电话,――接着,他恐惧的意识到:――刚才云宝这声音一定通过电话传了出去,因为云宝说那句话时刻意靠近了手机!
――他慢慢转过脸,看到已经又躺回去的云宝正带着讥讽的笑意回望着他!
仿佛看出了他的忧惧,那张笑脸又笑嘻嘻地开口了
“你说,要是到时候我去你们单位,你的马屁精下属兼同谋肖素,会不会又反过来给我作证翱”
一阵难以言诉的愤怒一下子冲上了郭小峰的头顶,攥过云宝的衣襟一下就将她提了起来!
被耸起来的云宝倒笑了:
“哎呀!这么凶干什么?想再打我一顿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可是会给你增加更多的罪证啊――”
咬了咬牙,郭小峰终于又慢慢松开了手!
被放开的云宝却又陡然沉下脸,又冷笑一声:
“哼!郭小峰,你还威胁我,吓唬我?好,你看我敢不敢去你单位说,我告诉你,如果他们乐意问,我就乐意回答,问什么答什么,你不是说我造谣吗?好,等他们问我们怎么好时,我一定说实话,也让你那同事和下属们知道知道,他们可敬的郭支队长不仅破案能当他们的队长,床上――”
“――够了!”郭小峰愤怒地截断云宝:“我答应你,立刻辞职,变成一个没有钱,没有工作人人看不上的无业游民!现在可以了吗?”
云宝不屑的一笑:
“呵!这会儿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爽快?我怎么觉得爽快的不可信呀?”
“你相信吧!我一定说到做到”
云宝越发讪笑:
“哦,理由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暂时敷衍我呢?”
“不会的!”郭小峰冷冷地厉声回答:“因为我有一个女儿”
云宝不再笑了,挑起眉毛: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真佩服你了!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刚才还纯洁得听不得一句正常话呢,这会儿又什么谣都敢造,什么话都敢说了,连泼妇都比不了!”
“呵,你骂我呀?骂得好!我也嫌这样丢脸,可没办法,谁让你逼我呢?我今天被逼成泼妇都是因为你!”
“说得好,说得好,所以我不敢逼你了,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不会敷衍你,为了爱梅我也不会敷衍你!像爱梅这样阳光单纯的孩子――”
云宝脸色变了:
“――你不要乱扯,我今天可没提你的宝贝女儿,阳光单纯?爱梅阳光单纯不阳光单纯跟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郭小峰带着难以压制的激怒回答:“她要是有一点儿你的本事,都不会请你入这个家门――”
这下云宝勃然大怒了,一拍床“砰的”坐直,指着郭小峰的脸就哆哆嗦嗦地说:
“哎呀?郭小峰,讽刺我处心积虑是不是?不错,我是处心积虑,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处心积虑得逞,――阳光单纯?说得多好呀,我也曾以为你的宝贝女儿阳光单纯好哄呢!所以一开始我是百依百顺任她怎么使唤我,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比你老婆对她都好!――可结果怎么样呢?不过轻飘飘的几句‘云宝姐姐’而已,一出了事故,就马上心安理得的让我担冤名,因为她怕你知道真相不高兴,至于听到我暗示她说:‘我喜欢成熟的男人’,也跟没听到似的,没办法,谁叫人家太阳光单纯了呢?――还不止呢――,甚至等到我明说,‘爱梅,我不喜欢你爸爸误会我,我消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像一家人似的’――结果怎么样?结果你那阳光单纯的女儿改为立刻装傻了,说:‘我爸不会老记恨一个人的,过一两年就好了’然后就跑了,接着就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短信,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了云宝姐姐这个人!――这就是你女儿的阳光单纯!――哼!阳光单纯,不错,是阳光单纯,可她阳光单纯不也没上我这处心积虑的当?――至于她后来为什么上了我的当?那是托你的附!郭支队长,也托她自私自利的福!――要不是她想拆散你跟你那老相好,她会上我的当?”
说到这儿,云宝又冷笑一声:
“哼!郭小峰,要说今天你最应该恨你女儿,要不然你跟你那老相好正不知怎么和和美美呢!――或者该恨你自己,要不是你自己那么下作――”
“――对!说得对!我女儿自私自利,我道德沦丧下作无耻,所以我该遭今天的报应!”
“――哎呀?报应?你还遭了报应?我还觉得我这辈子才真是遭了报应呢!――”
“――对,你遭了报应,你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又被我这个刽子手糟践了!多可怜呐!――但老天不是很公平吗?现在让我失去钱,失去房子,还失去工作,变成了你消的人人看不起的无业游民,还不够吗?还不够两清吗?”
“不够!”云宝大吼了回去:“不够!不够!不够!”
《到底是谁?》十五(中)
是的,不够,――接下来愤怒难言的郭小峰发现云宝又开始像疯了一样,浑身颤抖,摩拳擦掌,一边大骂他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怎么才能让他未来的生活陷入众叛亲离的绝境?
再接下来又开始一边这么嘟囔,一边又不断的讥嘲他胆小的连电话都不敢接因为他接下来对任何电话都拒接了!――等过一会儿发现她的激将法不灵,便转而大骂他狡猾,因为她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发受虐声”的妙计,居然才使用一次?!――但她也不能主动打回去表示自己受了虐?
始终的不能得逞显然也使云宝更加愤怒,又痛骂那些打电话的人,――内容是:男的,跟他一样,都是下流胚!――女的,就是不要脸!
一时愤怒失控的郭小峰再次后悔自己的失控了,可已经晚了,在痛骂中越来越恼的云宝已经开始决定发起更主动的攻击,
“我想你就是没工作也不一定过不好?”她喘着粗气说:“比如你可以找你那老相好,她会给你钱的,因为她很下作,也没人要,有个男人过来她就高兴疯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上那种烂男人的当,现在被你踹了,还恬不知耻的天天给你发短信,真是不要脸!”
“我不会的”郭小峰赶紧说,也不敢替方月馨辩白,唯恐再祸及无辜的她,勉强说:“我不是那种吃软饭的人”
但云宝只发出一声不信的冷笑,然后不再说话,开始去抢被郭小峰握在手里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给那个贱女人发个短信,”云宝洋洋得意地回答:“绝了你的后路!怎么?――”
说到这儿,她的眼珠又滴溜溜转了起来,恢复了某种兴奋:
“你怕呀?”
犹豫一下,郭小峰松了手,――此刻再难听的攻击,也比以后被她这样的人盯上蓄意报复强,――两害相权取其轻吧!――算方月馨倒霉,对不起她了!
成功得手的云宝开始编短信,一边编还一边挑衅地说:
“郭小峰,你知道我怎么骂你那老相好吗?我骂她是个不要脸的恬不知耻的老女人,被人踹了,还天天恬不知耻的给人家发短信,在后面排队呢!我还告诉她你现在又讨了三房小老婆,让她死了那颗心,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她”
“你随便!”郭小峰尽量无所谓的回答
“我随便?你在装!”云宝立刻回答,一副揭穿他心意的涅,但随即,又做出另一种断言:“当然也可能真不在乎,因为你无情无义!”
郭小峰连忙显出更漫不经心的样子,又不在意的冷笑一声:
“哼!”
“你冷笑什么?”
“我没冷笑什么,就是说你随便,或者说我消你这么去发短信”
“哦?是吗?”
云宝阴阳怪气地反问:“这话说的太无情无义了吧?”
“我们本来就没有情义,”郭小峰尽量冷漠地说:“她现在给我短信是因为她想让她儿子将来当警察,如果我没了职务,她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她是个非常现实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宁愿现在翻脸,免得将来看我一无所有,她也记起前仇,笑话我一顿,所以我说你爱发什么发什么,早点儿不联系还省得将来知道我的下场”
他消这样的表白能让云宝放弃,――但他失算了,云宝还是把那条编了半天的短信发了出去,并且在发完后冷笑着告诉他:
“你少来哄我!当我是傻瓜吗?”
郭小峰不敢再做声了,只在心里对方月馨说着对不起,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见面道歉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声,云宝又冷笑一声:
“怎么不敢说话了?哼!怀什么鬼胎?”
郭小峰咬着牙,一言不发
“哎呀,哎呀,”云宝转着眼珠冷笑着说:“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肚里打小九九呢!――是不是打算以后道歉呐?――哼,我告诉你,你别指望了,我在短信里告诉她:你告诉我,你当初之所以一脚踹了她,是因为你本来对她就没当真,打算玩玩儿了事,因为像她那样又老品格又差的女人,你根本就不可能当真,我还说你对我说她跟过很多男人,还包括一个蠢到极处的骗子,所以跟辆破公共汽车差不多,人烂脑子更烂――”
郭小峰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又仿佛看出了他的心声,云宝得意地笑了:
“明白了吧,――你没戏了,甭管她信不信,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的话,都会恨你的,而且恨一辈子,郭小峰,干嘛脸那么红,气愤吗?别恨我呀,我这也是为了履行对你宝贝女儿的承诺,她不消那个女人做她的后娘,不然她也不会拿我当棋子用,对不对?――”
正说着,他的电话又响了,云宝瞟了一眼,接着眼睛突然一亮,马上带着压抑的兴奋立刻接通了:
“喂――,”她装镊样的说:“谁呀?”
郭小峰心里登时一沉,他怀疑是方月馨的,果然――,电话那端传来方月馨压着怒气的声音:
“叫郭小峰接电话!”
电话立刻被放到了郭小峰的耳边,但郭小峰也立刻把脸转到一边,咬着牙一言不发
“喂,喂――”那边又传来方月馨的声音
郭小峰依然动也不动地沉默着
云宝冷冷一笑,懒洋洋地又把手机拿了回去,然后故意懒洋洋嗲声嗲气地说道:
“喂――,我老公不在!你是谁呀,你找我老公干什么?”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不再压抑的暴怒的声音:
“我不找你老公,我找郭小峰!问问郭小峰现在在家到底是养胳膊还是养眼睛?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瞎了眼跟这么低素质的人在一块儿?就因为年轻了几岁吗?那直说呀,我店里有的是十*的小姑娘,让他随便来挑,何必找三十出头的,说老不老,说年轻不年轻的,转眼也要歇菜了的,其实也没像样儿过,所以总也嫁不出去的老十?耍年轻轮得到她吗?什么东西!”
郭小峰非炒快的发现本来想刻薄对方几句的云宝,登时被憋得张口结舌,人也不那么装镊样了,紧接着,那边又传来方月馨更直截了当的刻焙
“还有啊――,梅云宝,你甭在哪儿装腔作势,短信是你发的吧?我看除了你这种素质的人,别人也说不出这种话!是不是扒不住人家了所以现在这么疯狗似的乱咬!――我告诉你,梅云宝,你是什么东西我不评价,可我知道,甭管你自我感觉多良好,我都没在你后面排队,在后面排队的是你,咱俩谁先认识他呀?我跟他好的时候你还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的吧?谁干了下作事翱还有脸跟我说?――我看你是不要脸到家了!――郭小峰不在是吧?那好,请你转告他,他又娶三房太太很好,说明他很有头脑,就知道那个只会骂人素质低下的黄脸婆早该玩腻踹掉了,要是那三房太太不够,我这里还有小姑娘,她们都很喜欢他,个个都在你后面眼巴巴的等着呢,让他安心来,千万别客气,请你一定转告到!哼!”
接着,伴随着怒火冲天的结束语,电话被那边挂掉了!
刚刚痛快一下的郭小峰又一阵叫苦不迭,因为望着脸越来越接近猪肝色的云宝,他意识到不知情形的方月馨,这一顿痛骂,无疑给现在自己艰难的情况雪上加霜了
果然,在哆嗦了一会儿之后,云宝带着无可发泄的愤怒抓起手机摔到了郭小峰的身上,嘴里还恶狠狠地说:
“好啊好艾果然如此,你这老相好果然不得了,不仅是卖衣服的,还是拉皮条的,看来将来她不仅可能拿钱帮你,还能给你提供小姑娘――”
“――可以啦,梅云宝!”郭小峰又愤怒又的地回答:“傻子也能听出来那是绝交的话!”
“胡说!”
云宝大声吼了回去,“她那是骂我!她根本没有恨你!”
说完,目光中更充满被人大骂一顿后的愤怒和构陷失败的挫折感,很快,表情里更充满了要再找点儿由头发泄一番的恨劲儿,
郭小峰感到恐怖难言,不知该如何终止云宝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就在这种忧惧中,他的手机又发出了短信的提示音,但还没等他动,云宝立刻又扑过去抢到手里打开来看,刚看一眼,立刻发出可算抓住把柄的怪叫:
“啊哈,啊哈,――这个贱货,居然还给你发短信,还关心你?”
郭小峰听得一头雾水,难道出于恼火,方月馨又故意发个短信气气云宝?一边觉得她不至于这么没完没了,一边又觉得人在气头上是会做出一些自己也想不到的事的,毕竟云宝那短信太恶毒了,――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恶狠狠的声音:
“――还问你什么时候给你送资料?难道早上什么也没听到吗?没有意识到她的郭队有多无耻吗?哼!我还指望她将来当我的证人呢!”
――原来是肖素!――这使郭小峰多少松了口气,也突然感到很羞愧,――肖素突然改发短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一定是因为听到云宝那陷害的声音所致,――但转念一想,尽管听到那种声音,还是给他发短信,恰恰说明她并不太信,肖素当自己的属下也好几年了,了解自己,又是警察,邪门歪道的人见得多,有相当的判断力,想来也许不会像很多没见识的人那样,只有一颗猎奇心,专信一些古怪谣言,这个新转出的念头儿使他感到安慰了一些,然而,就在这刚刚生出一些安慰时,就立刻听到新的恐怖之声:
“哼,我看你们肯定有一腿,否则不会这么恬不知耻,到时候我就说你们俩――”
郭小峰登时再次又惊又怒?!――如果云宝去局里这么胡说?!――天呐!那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自己不堪设想不说,人家未嫁的女孩子,名声又怎么能受这样的玷污?
“梅云宝,你不要胡扯!”
但这的抗议却反而使云宝更兴奋起来,就像一头看到红布的西班牙斗牛
“我胡扯?”她立刻冷笑着说:“哼!要是你们没一腿她为什么要勾结那个林木兰搞鬼呢?哼!别给我说不是,准定是她!我早就猜出来了,哼!给我玩儿花样!”
“你这是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
“你少给我提什么证据!你们俩鬼混就是证据――
“――你胡说,什么鬼混,你纯属污蔑!”
“――我污蔑?要是你们没有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勾结别人搞这么一出?还不是为了急着搬进来?哼!原来我还尽量往好处想你们,想着还不至于――,哼!我真是太天真了!其实你们肯定早就勾搭上了,是刚上手还是早上手了?对,肯定是早勾搭上了,要不那天下午你为什么急着骂我出去?还不是为了鬼混方便?――对,还总拣我不在家让她来,没有鬼干嘛这样?――哼!郭小峰,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病着还不耽误你寻开心,我看就是我把你伺候的太美了,饱暖思*,让你大白天的都憋不赚还有那个贱货,天天嘴里念佛,心里不知道什么男盗女娼的念头――”
“――梅云宝!你住嘴!你给我住嘴!住嘴!这儿没人想听你造谣!”
“――呵?住嘴?这儿没人想听我造谣?――那哪有想听的?”云宝立刻反问,目光还开始来回的在郭小峰的脸上逡巡着,然后突然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
“――你们单位?”
最后的四个字又犹如一句晴天霹雳砸来,郭小峰登时又被吓得失了魂魄,刚要再出言哀求,就又听到一声冷笑,一种仿佛洞悉敌人心意后的恶狠狠的声音又传来了:
“哼!――别做梦了,――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下流心思,想让我出去说是不是?――哼!我告诉你郭小峰,白日做梦!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让你如意呢!让我出去说,好让你们索性撕下脸皮就坡下驴是不是?――借我的手撮合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是?”
郭小峰生生又咽回了刚刚涌到嘴边的哀求,――在恐惧的混乱中模糊的意识到,此刻的云宝似乎是专意以――他不能如意为标准――来行事的?――所以――
正思量掂算间,一抬眼碰上云宝越发猜疑的目光,四目交汇的片刻,那目光迅速又变得恶狠狠了:
“郭小峰你打什么小九九呢?嗯?”
这一句追问使郭小峰终于决定:――保险起见,还是什么也不说,不显示倾向为上
这一招果然有用,对方那猜疑的目光越发猜疑,最后,终于猜疑的恼了:
“郭小峰你这人真下作,纯粹是个流氓!老少通吃,一刻不能闲,谁都不放过,那个又烂又老的女人不放过,下属也不放过?”
郭小峰忍着愤怒转过了脸,――这个人疯了!人跟疯子是说不成话的,就让她自说自话吧!他不想再看见她了!
但这下云宝更恼了:
“――呵!还装高贵相?跟下属鬼混你还装高贵相?”
郭小峰依然沉默着――
但云宝顾自说着:
“――是不是因为她太合你的眼了?――对,一定是,满嘴的夸人漂亮,哼!我就没看出来她哪好?哼!――肯定是看的忍不住了!――对了对了,――我敢肯定你们俩就是那天勾搭上的,她委屈了,你心疼哄她了呗,一来二去就下作到一块了,哼!肯定是这样,要不然那个贱货也不会突然这么急不可待的想弄走我,――对!一定是这样!”
说到这儿,云宝又使劲儿搡了郭小峰一下,强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
“说,郭小峰,我猜得对不对?”
郭小峰仅仅不屑的斜了云宝一眼,再次移开了目光
云宝冷笑一声:
“――哼!你不承认也瞒不过我!”
说完,稍停片刻,又使劲儿搡了郭小峰一下,再次强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
“郭小峰,你装什么呢?哎呀,看不出来你还怪本事的,这么快就把人家哄的死心塌地急着要来当女主人了――,告诉我什么原因,是因为你是上司呢?还是你这个下流胚又搞什么花样了,――对了,跟我说说,喝普洱有什么特别的门道,是不是比喝‘莲心’还花哨?――”
“――你住嘴吧!”郭小峰终于忍无可忍:“别老提什么莲心什么普洱了,梅云宝,你这么个‘喜欢谁就是谁了’的纯洁高贵的女人,老说这个,就算不怕折磨我,难道不怕记得太清楚,晚上在心里向你那心爱的男人表忠诚时,会卡壳儿呀!”
“不怕!”云宝想也没想的吼了回去:“我不怕!”
但过了片刻,她真正意会到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了,――因此又过了片刻,头一次脸上开始呈现出被憋住的涅,但稍顷,她又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
“不怕!我不怕!”
但与此同时,说完却突然跳了起来,带着一脸被憋住的恼火,跑了出去――
《到底是谁?》十五(下)
过了一会儿,感受着房间里突然的安静,昏头涨脑的郭小峰稍微有些不信的摇摇头,退一下,下意识的又稍微摇摇头,再侧耳倾听了一下,终于确定,真的安静下来了,尽管仿佛还带着刚才疯狂争吵的嗡嗡回音!
又怔了片刻,他有些意外和惊喜的想:――看来那个男人在云宝心里确实份量非常!虽然自己由此无辜倒霉,但反过来说,毕竟这是能触动她的事,要是用得好的话,没准儿还能多少帮自己一点儿?Hxe
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郭小峰就如同想到什么不吉利似的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带着猛然又袭上来的强烈的冤枉和沮丧恶狠狠地想:可别再想到这倒霉念头了!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自己能无辜倒霉到今天这个程度吗?!
不过这恶狠狠地念头一闪过,他又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其实公平的说,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并不能把责任归到那个男人身上,也许他和云宝一样恨自己,但他已经走了,真正发神经,想馊招儿的,窥伺这么多年并矢志不渝一定要报复自己的,其实只是云宝自己罢了!
唉――,郭小峰不由得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按住了额头,但这一下,却仿佛使他按出了某个意识,隐约意识到似乎还有些事必须先处理一下?!
又偏过头想了想,――他想起来了,是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要抢先杜绝下属再给他打电话了!因为他冒不起这个险了,万一再激起云宝的疯狂,让她放肆胡说或者失控大骂,那他可真是更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相信,在那些瘀伤痕迹消失之前,面对一个女人可怜巴巴的哭诉,没有人会相信他这个大男人的清白,相信他是为了防她发生更严重的自伤才不得不下的狠手!
他们本能会信的是――,
刚想到这儿,郭小峰又下意识的,仿佛不敢想下去的摇摇头,连忙拿过手机给肖素发了个短信,谎称自己今天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恢复的不好,要他安安静静地再养一段时间,现在他心情很不好,打算一个人去外地清清静静的疗养一段,所以请她转告小秦和小胡等一切同事,安心工作,不要来家里看他,也不要打电话,因为他想关掉手机一个人好好静静,休息休息
对于这明显的谎言,他相信肖素一定会聪明的毫不追问的遵命照办的
果然――,意料中的短信很快就回来了,稍微松了口气,郭小峰又闭目沉思了片刻,想到了昨晚才与他约定破案的木兰,这个也要交代一下的,否则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
想了一会儿,他又给肖素发了个短信,请她务必替他向木兰说明,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不想管那案子了,她有什么具体发现还是请她多和小胡沟通
很快的,非常合他心意的回答又回来了,看着那个回信,片刻――,郭小峰毅然关掉了手机,现在,外围的可能干扰已经处理完了,他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真正可怕棘手的情况,眼下情况比今早想象中的还要恶化不说,更可怕的是现在恨他恨到骨头里的云宝,已经简直像个邪恶的疯子,为了能让自己最大限度的倒霉,不仅造谣污蔑自己,而且牵扯任何无辜的人也不在乎,甚至不在乎豁出去她自己的名声,――那么女儿,女儿――
一想到这个词,一直镇定的郭小峰就
“腾”的一拳砸到了床上,带着愤怒失声对自己说
“不能!绝对不能!”
但又片刻――,他愤怒的眼神又变回了黯然,稍微动动嘴唇,却只发出内心才能听到的声音:――他绝对不能连累女儿受害,至少不能猝不及防的受害,为此他可以做出任何让步!
所以――,他不要再恨了,还是冷静冷静,看事实吧,看看到底怎样才有可能解决?――是的,怎么解决呢?云宝现在不说像个疯子,也至少像个偏执狂了,而偏执狂可算是最难沟通的人了,而且――,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下意识的带着一丝苦笑摇摇头,――他想到不知是不是因为选了这个该死的荒谬的办法来复仇的缘故,反正这段共同生活的经历让本来就偏执的云宝,现在的精神状态更怪的很,――完全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一会儿是宿仇,一会儿又仿佛醋坛子,――不过糟糕的是,这大半天的事实可以铁一般的证明,无论云宝情绪分裂到哪一边,对他都是最可怕不过的结果!
――所以,现在要想期待达成协议……,
首先就要争取暂时将她从这两种情绪里拖出来,否则一说就恨,就情绪失控,那怎么可能谈的成?――可又怎么才能让她不那么激动呢?――现在她看见他就来气,……不过,反过来说,如果看不见他,也许就是最好的平静方法,不错,此刻这样的安静,也说明了这一点,而且以前的经验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隔一阵儿不见他,好像就不那么看不得他了……,不过,这一次可没以前的时间了,而且他也不能继续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了,再跟这个一心要置自己于绝境的疯女人呆下去,还不知道能添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呢?没准儿最后变成了杀人犯也未可知?!
这最后的联想让郭小峰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所以最好一会儿就能跟这个疯子谈妥,分开,他想:对,再待会儿天擦黑的时候?……,是呀,这个时刻也许比较好,――好像很多疯子都是到了晚上就能消停一会儿……,不对,云宝不就是昨天晚上发了疯吗?所以晚上对她可不一定!没准儿更神经?!也许她属于另一类……,算了算了,别总想疯子了,云宝也不是真的疯子,看她想的那些害死自己的招儿,多击中要害!――所以其实她只是疯子般的恨自己罢了!说起来比真正的疯子还要可怕!他不能这样瞎指望!……冷静的面对现实吧――,现在的状态也不比曾经,现实是现在的云宝,是一看见他就来气!所以就算一时平静了,但没说几句话又失控了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所以,所以――,所以这会儿即使云宝真显得冷静一点儿,那单单靠一时的冷静还不够,要想指望两个人能真正达成和平协议,只有争取先将云宝暂时从这两种仇恨中抽离出来可能把握还更大一些……,是的,只有这样可能性才更大一些,当然,如果她还能再稍稍心软一些,没准儿把握会更大一些,是的,这样应该把握更大一些……,――可什么是能使她的心柔软正常一些的事呢?――好像现在她看什么都是恨叨叨的,――不过,她曾经也有很多柔情万千的事,比如谈到她曾经深爱的男友,――哦,不,这是绝对不能碰的雷区!……,――但还有一些,比如,比如她的外婆,她的妈妈!――是的,她的外婆,她的妈妈,这可算是云宝内心挚爱的人,而且,也是提起来绝不会令她迁怒于他的两个人……
终于,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想法又渐渐浮上了郭小峰的脑海,那想法还很模糊,但一丝消还是自然浮上了他的心头,让沮丧疲惫的心,动了一下,眼前也光明了一些,那一刻,他忍不住再次祈祷,但愿这一次,是一个真的光明的方向……
《到底是谁?》十六
十六
撂下电话,林木兰脸上露出极端失望的表情,不是因为听到小胡关于案子进程那千篇一律的回答,而是因为小胡居然告诉她,郭小峰的胳膊没好,不仅需要进行更专业的治疗,继续休假调养,还说他因此情绪很不好,为此连手机都关了,目的是不消有人再去打搅他,想专心养病
这理由让她觉得稍微有些强,――虽然不能说很熟,但她一直觉得郭小峰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办不成,也一定会给个交代的,而他,可刚刚亲口答应自己看看这个案子的,怎么突然就招呼都不打就关机了呢?――就因为胳膊没长好吗?那碍什么事?长不好也不过接着打石膏继续长罢了,他伤的也不是腿呀,脖子呀,影响出门走动的部位,根本不耽误他看看资料,走动走动,案子的
――不过――,林木兰又摇摇头,想到话又说回来,仅仅伤了胳膊,郭小峰居然就决定休那么长的假来调养?那也许内里有着不便对人言的缘故,――哪个单位没有复杂的事情呢?国家机关,也许就更微妙复杂了吧?
唉――,
木兰不由得又长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算了算了,也要体谅郭队,只是可惜,如果这样,这案子什么时候能完呢?
说实话,她有些不能够相信小胡,虽然也算明白小胡的苦衷,现在时间过去太久了,案子的直接证据太少,同时现在大概对文明办案的要求也提高了,就算怀疑谁也不能去刑讯逼供,――所以弄得更加束缚她的手脚――想来如果不是这些不利因素累加,也许她就不会陷入这样的怪圈了
郭队也强调了这些困难,同时还说他来办这个案子也会一样,――但她相信,这只是他的谦虚,如果实际真让郭队来办这个案子,她坚信他绝不会这么久的原地打圈,几乎毫无进展的――因为郭队身上不仅有着和小胡他们不同的,那种叫洞察力的智慧,――而且――,他身上还有种灵巧劲儿,面对僵局,绝不会反复重复看来正确但已然无用的笨功夫的,而是会设计各种手段,很巧妙的手段,来打破僵局,――因为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帮他们破那件晚餐中发生的谋杀案时,他就是这么不动声色地解决问题,――面对表面僵局的案子,并没有被不能刑讯逼供而陷入困境,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拘传谁,态度还很客气,但就是靠着这客气的问一问,就巧妙打破了那种僵局,不仅很快破获了那个案子,并且还利用其中的矛盾帮了其中的一个当事人,因为他想间接的帮帮那个努力学习的小姑娘,这是她过后得知的,――这让她很震惊,也就是从那时真的开始拜服他了,居然能在那样的状态下,不忘将计就计的解决其他问题?――对了,还有自己老同学老公齐建设被杀的那个案子,他也是很巧妙的让凶手自投罗网了,――用一个小小的局――
――想到这儿,木兰心里突然一动,这两个案子自己都非冲楚,――不仅清楚结果,也清楚过程,――甚至还清楚郭队面对那些证言判断的角度,在那个晚餐谋杀案后,――因为他们曾经非常非愁入的谈过,――那既然现在郭队不能来处理这个案子了,――而这两个案子也有相似的地方,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模仿着去做一做呢?
这个新升上来的念头让林木兰突然一阵激动,――是呀,自己完全可以模仿的做一做,至少可以像破那个晚餐谋杀案似的,从旁协助调查,因为这一次她还是有着和上次一样的优势,――不!――更好的优势,――她有点儿了解姜桂珍一家人的,而且,表姐还和他们是对门,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在那里晃来晃去,调查情况,――当然,事实上,她可以算已经这么做了,只是没有太走心在破案上――还有,自己不是警察,做什么不需要那么考虑政策性,大不了,大不了最后最后办不成事,拍拍手走人罢了,怕什么?――所以,――嗯――她可以,可以――,更灵活和聪明一点儿!――对,更“聪明”和“灵活”一点儿,――也许没准儿案子,这个把警察都难住的案子,――就在她手里破了――
呼――,
连忙吐出一口气,木兰克制住自己内心越来越激动的想法,――冷静冷静,她又连忙对自己说:这结果未必那么容易,不要急着想美好的结果,要先想问题和困难,想怎么着手――?
又沉静了片刻,她拿出一杆笔,一张纸,开始皱着眉头回想着当初郭小峰破案时都做些什么,他的着眼点儿在哪儿?
许久――,木兰在纸上写下第一个词:行动!
首先要行动,她想,因为要是一直这么坐着想,大眼瞪小眼的干熬着,什么时候也不会出结果的
接着――,木兰写下了第二个词:谈话!
因为除了谈话,她也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其他行动了,――另外,她也觉得这是自己的长项,采访过那么多人了,问个话还是很有相当的信心的!
又过了一会儿,木兰在纸上写下了第三个词:表姐家!
不知表姐会不会不太愿意?她稍微迟疑地想了一下,因为基于邻居关系,表姐是暗地里关心,表面上却坚决做不参与状的――可问题是,不在表姐家问,她也没地方问,因为她没有警察的权利,也不是太熟,想来那爷仨儿都不会愿意回答她的追问,没准儿听到这些讨厌的话,人家都不会理她!
所以只能在表姐家,这样可以把那俩孩子哄过来,以一种拉家常的方式来探听――而表姐这边总体还是容易摆平的,她可以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来说服――比如,比如可以告诉表姐,谋杀案不破,就一直有个精神不稳定的躁狂性凶手生活在她的对面,不要以为她装不关心,凶手就会相信她真的不关心而且一旦做了案,那人就会变得多疑,而自己,还有“鸟嘴大翠”现在时常晃在她家,傻子也看出来是为什么,说不定凶手早就紧张了,所以,她其实已经活在很大的危险中了,――只有早破案,让警察把凶手抓走,问题才能真正了结,等等吧――反正想来最后英表姐还是会屈服在自己的劝说之下的,这个她比较有信心
呼――,
木兰又吐出一口气,压了压又有些激动的心情,对自己说:好了,现在硬件基本解决了,现在需要考虑软件问题了:先问谁?怎么问?
隐约的,――她想起郭小峰曾对她说到过,在破那个晚餐谋杀案后,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怎样的询问顺序会最有利,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木兰扬起了脸,开始努力回忆起曾经的谈话来……
《到底是谁?》十七(上)
十七
一边笨拙的用左手洗着碗,郭小峰一边低下头刻意回避开云宝正瞪着他的,此刻带着点儿报复快意的目光,――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想:已经足够证明自己下午那糟糕猜想的正确,暂且分离带来的宁静是极其短暂的,只换来她眼睛里几十秒钟的呆滞,接着就开始冷冷的斜着他,――而当看到他回避的转身去了厨房,则迅速腾腾腾地跟了进来,――再接着,看到他居然现在还不忘吃饭?――更是登时射出中烧的怒火!
对此倒也不觉得多奇怪,自己这状态显然没有显示出受到足够重大打击!――对于任何攻击者而言,大概都会有种失败感吧?――他其实也不想再无谓的挑起她的怒火,只是一天水米没打牙了,昨晚直至今天一天闹得真是精痞竭,再不吃,出门路都走不动了疯子一天不吃饭也许没关系,但他没疯,还想尽可能好的解决掉眼前这个最糟糕不过的麻烦,因此必须冒着再添无辜之祸的风险,多少充实点儿肚子也稳定一下头脑2m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险冒的还是值的,因为接下来,他又意外的发现云宝很快又显得高兴起来,当她注意到他略呈笨拙的行动时,接着甚至也宣称要吃饭,还要求他再做两个菜,然后抱着膀子快活的观赏着他凭左手做事的不便,他越显出笨拙不便她就越开心,目光炯炯,就如同在看一出马戏团的小丑的精彩表演!
这说明――,郭小峰一边把手中洗好的碗放到橱柜里,一边暗想:至少他可以确定一点,云宝渴望感受到自己因她的行为而受到重大打击,或者说自己显示出这种倒霉状态能使她愉快和满足
――而愉快和满足,也许就能帮助他与她达成协议!
想到这儿,终于收拾完的郭小峰忍不住又偷偷斜了云宝一眼,但这一眼,又使他感到一阵忧心,因为云宝愉快的表情已经消失了,撞到他的目光后,“哼”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厨房
略微迟疑了一下,郭小峰压住忧心,一边默默的提醒自己,不管怎样,都要赶紧往下试,一边也快速走了出去,然后故意看也不看云宝,直接来到了女儿的卧室
果然――,这个动作影响了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一脸冷笑的云宝,立刻象监狱看守似的满脸狐疑的跟了过来
一声不响的,郭小峰在床边坐了下来,开始默默地望着桌上女儿的照片,――这是他苦想半天计划的表演前奏,看能不能用这种亲情的样子,打动曾经也爱重亲情的云宝,――不过当他真的望着女儿的照片时,鼻子,却骤然真的酸了,――这是他的骨肉,他的血脉,这世上他最爱的人,也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他想起这半年多来女儿一直伤感不能和他在一起,可他呢,不仅不能,甚至现在还可能祸及于她?!――他怎么能忍受?!他死也不能忍受!――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保护她,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还那么单纯的女儿,从小活在阳光里,被呵护着长大,怎么能抵挡住别人阴暗的算计?――是,不能,至少现在肯定不能!――而他也不能,不能忍受女儿受伤!他要她健康的活着,活的很长很远!所以,现在的他必须保护她,放弃一切的赶快教教她……
忍了又忍,郭小峰忍回了不知何时蓄在眼眶里的一滴泪水,平静了一下,转过脸,望着正冷冷目视他的云宝
“云宝,”他尽量低声下气的说:“我们按昨天说的,我把这套房子送给你,再辞去工作,然后我们就此了结好不好?”
“不好!”云宝硬邦邦的冲了回来:“我说过,我的损失不是用钱可以弥补的”
“我知道!”郭小峰继续忍气吞声地回答:“但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过你想过的生活――”
“住嘴!我最恨听你说这种话?我还年轻?不错,我是还不算老,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
“――也许吧,”郭小峰连忙打断又激动起来的云宝,更加低声下气地说:“但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求求你了,我不求你别的,就求你看在我是人家爸爸的份上,你让我平平安安地把爱梅送到大学毕业好不好?她还没有工作不能完全自立,我不消这个时期给她太大的冲击,云宝,我知道你恨我,认为爱梅自私,她对你也确实自私,可再怎么说她也没有――,对吧,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在我身上是不是?――可我再不好,也犯什么十恶不赦的死罪对不对?――所以云宝我求你让一步好不好?――要知道你虽然没有做过父母,可你也是人家的女儿啊――,你也应该知道你妈妈临死前有多放心不下你――”
这些话果然起了作用,云宝那一直强硬愤怒的目光,听到“妈妈”两个字时,顿时有些怔忪,接着,甚至下意识的回避开了他祈求的目光――
郭小峰的心头,骤然升起一丝消,他连忙继续说道:
“――想想假定你外婆和妈妈如果面临我这种情况,她们是不是也会消你让一步,――云宝,我求你再想想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多想你妈妈继续活着,又有多怕你外婆过世――”
“――住嘴!”云宝突然又转回脸,大吼一声:“别装可怜了!”
“我没有装可怜,我说的是实话!”
“够了!爱梅根本就不是孩子了!”
“爱梅是不是孩子了,可她还没有工作自立,――而且云宝你别忘了你都自立了不也盼着你外婆好好活着?”
“住嘴!别提她们,”云宝又嘶声喊道:“你跟她们根本不一样,你在装样儿!装样儿!装样儿!不要再给我装可怜,我不会信你的!我求你别再装了,我听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你再装我就马上躺到你床上自杀!”
说完,转身腾腾腾的飞跑上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郭小峰不顾其他也赶紧追了过去,终于抢在她弯腰准备从床底下找那把西瓜刀时,拽住了她,那一刻,他真是火冒三丈――
“云宝我消你不要这么神经,也消你客观点!”
“那我消你不要再装样儿!”
“我没有装样儿!失去房子和工作对谁都是不得了的事!我这个岁数面对这样的打击更是天大的打击!”
“够了!”
云宝再次大吼:
“你别撒谎了!郭小峰我求求你,你别撒谎了好不好?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会心甘情愿就这么被我讹一下就认了?你以为我猜不出你的打算?”
说着,又突然将她那隐隐现出青痕的手腕子举在郭小峰的脸前,然后又讥讽的说:
“你的目的不就是先稳住我吗?就像那些你抓的罪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来唬的,哪怕称兄道弟也没关系,反正达到目的就行,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你做事就是什么谎都能撒,――反正对你来说那些话都不作数的!――说的好听,你不就是为稳得我再没有一点儿实在把柄对不对?我要信了你?哼!等我这点儿伤一消失,你还不是大摇大摆的回去做你的支队长,把我从这房子里撵走也是易如反掌,毕竟房产证是你的名字,房管局也只认这个对不对?”
望着云宝那揭穿他把戏的目光,郭小峰苦笑一下,――云宝果然是精明的,他的很多承诺确实是谎言,目的也如她所猜,――毕竟这是薄他后半生体面生活的关键,他不能给那些一心要替代他的同僚们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把柄,――所以他必须拖住她,稳住她,甚至买通她!
――但有一点她猜错了,他确实打算把房子送给她,――因为她的偏执疯狂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劲头儿真的镇住了他,――镇的他下定决心,既然她已付出这么长时间来报复自己,那不管多冤,他都愿付出一些实际代价来令她感到平衡一些,――为自己,更为女儿的未来,买个平安――以她的疯劲儿,一套房子要是能买到,他倒还觉得是便宜的!
――只是这个理由不能明说,免得给这个一心就想毁掉自己的疯女人以提示,越发不依不饶
“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
郭小峰回过神儿来
“不是!”他连忙回答,尽可能镇定的转移话题:“云宝,既然你认为我只是稳住你,那这样吧,现在我给你写个赠与书,写明这套房子赠给你,你懂法律,应该明白我以后不能拿回来了”
“哼!”
“这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云宝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能!”她说,却又一扬眉毛,冷冷的补充:“可不够!”
说到这儿,她又挑衅的一扬下巴:
“我昨天说了,我要你变成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人人看不上的无业游民!”
郭小峰点点头:
“我知道,可失去了房子和工作,我难道不是几乎已经成了你消的人了吗?”
“胡说!你能给我写个条说你不上班了,以后我就能拿着条不准你上班了吗?”
郭小峰被噎住了――
“还有,”云宝继续愤然说道:“就算你不上班了,你还有存款吧?”
郭小峰连忙抓住这个话头:
“好,除了房子我可以再把现有的存款送给你!这可以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还有老朋友,他们还可以帮你!”
说到这儿,云宝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额外愤怒的光:
“哼!郭小峰,你别装了,还装那么可怜,真是骗子!――哼!还给我说什么我的未来更好,呸!――未来更好?说你自己的吧?你早都合计好了吧?将来过什么舒服日子!――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别说你不会辞职,就算辞了职,你就会去安心受罪吗?我看你只会合计着怎么再去发一笔大财,好让你以后过得更舒服,敞开了耍,反正也没工作了,更能敞开胡搞了是不是?――还装镊样哄我?我跟你过多长时间了?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是怎么都挡不住你去高兴去享受的,还给我说未来?你这么急就是急着去奔你的未来的吧?”
“不,不是的,”
望着云宝那突然又怒火中烧到有些无法自控的面孔,郭小峰连忙又慌不择言的否定:
“根本不会的,真的不会,因为就算我想去过好日子,也不是想过就能过的对不对?我什么都没有了,又这把年纪了,凭什么想过什么日子就能过什么日子对不对?――嗯――哦――,可与此同时,云宝,你拥有的优势是实实在在的,是不是?这点儿没人能撒谎,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是不是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呸!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以后我还能干什么?”
“你可别这么说,――”郭小峰连忙又说,更急了:“――能干很多,只要你想干!对不对?你刚才不还说我吗?对不对?――如果你认为我这把岁数失去这么多还能过好,那你这么年轻不就更有资格展望未来了吗?”
“――住嘴!住嘴!住嘴!”
云宝再度狂叫起来:
“你能过好是因为你这人无耻下作,对!无耻下作!――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这辈子喜欢谁就是谁了,一辈子都不会改!――谁会像你?既无情又无意还不检点,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什么脏饭都能吃得下,也不嫌恶心!”
说到这儿,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胳膊正被一只“脏手”拽着,她又立刻一边向外拽一边恶狠狠地说:
“松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松开,我觉得恶心!”
郭小峰连忙松开,但随即又不得不再次赶上去伸手拽住了她,――他不能让她这么走,他苦心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拦住她!
“云宝,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侮辱你,我求求你,我们各退一步好好谈谈――”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感受到拼命的推搡和挣扎,那股力气大的让他感到一阵绝望,因为他的右臂不方便用,更关键的是他也不敢再用力了,唯恐再拽出什么冤枉罪过,――担忧和不便让他越来越感到阻拦的力不从心,正在这时,他感到自己并未用力的右臂突然被咬了一口,并不太疼,因为隔着衣服,但却不知怎么却让他突然松了手――
而云宝,却似乎从这一口中得到了某些快乐,反而抓过来又狠狠的又咬了一口,才仿佛出了口恶气似的扬起脸,然后,又倨傲地望着开始冷冷看着她的郭小峰说:
“怎么?瞪着我干什么?有本事你打我啊――,或者杀了我!那不就完了吗?――光瞪着我干什么?你的本事就是会哄人骗人瞪人吗?”
郭小峰没有说话,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看来怎么都不行了,――因为她就盼着他倒霉!倒大霉!――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开始不管他对她多好,她都找茬儿;后来不管他付出多大的代价求脱身,她都不满意,总嫌他的代价还不够大,也许她消对他的打击,就像这两口,一定咬在他最受伤的部位才能甘心,所以现在即使把他逼到一无所有她也觉得不够,一定要他身败名裂,逼到他最怕的状态才甘心!――不!没准儿她本来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就是让他即身败名裂又一无所有吧?!――因此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怎么可能突然放手呢?――他实在小看了她对他的憎恨!――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他做了什么错事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不,甚至付出这样的代价也不行?
郭小峰摇了摇头――
“摇头干什么?”云宝依然挑衅地说:“我告诉你,郭小峰,我根本不吃你这一套,有本事你把我一直关起来或者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去诬告你!”
郭小峰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
“我没这个本事!”他说,异常安静:“但说实话我真想不明白,云宝你为什么一定不接受我的条件,这条件难道对你不是有很多现实的益处吗?你凭空增加了这么多钱,一定会有更多的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小伙子供你挑选――”
果然――,他立刻听到预想中的回答:
“住嘴!你少拿你来猜我!”
“我没有拿我来猜你,”郭小峰也马上按预计中的回答:“我是按你的经历才这么猜的”
“你说什么?――”
“――我说实话!”郭小峰回答,声音突然变冰冷了:“怎么,云宝你是不是太高洁了,以至于洁净的部分丧失了记忆?你以前到底谈过几个男朋友我不知道,但就在两个多月前,有一个女人告诉我,她差点成了你婆婆,还说你和她儿子可是谈了好几年,一度都谈到结婚了,这可是你那心爱的男人之后吧?这俩男人不是一个人吧?――告诉我?在那几年里,你幸福吗?也常常想起那个又好又年轻又英俊的他吗?也坚定的说你喜欢谁就是谁吗?”
这几句话果然击中了要害,郭小峰愤怒而快意的看到一直倨傲的云宝,在怔忪之后,脸色霎时苍白,不甘心地张了张嘴,似乎想分辩,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冷笑一声,郭小峰继续刻薄的追击:
“这会儿想起来了?――难得难得,还不是彻底遗忘!那好,趁着你这会儿想起来,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个喜欢谁就是谁的人,那时因为什么和人家一直在一起的?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吧?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忍辱负重?要是这样的话,你那心爱的男人到底有几个仇人呐,我消不要再有了,否则这么一个一个的躺过去,你也要变成你最看不起的‘公共汽车’了!――以你这么高贵纯洁,会不会太受伤翱――哦,不,不会,我忘了,忘了梅云宝你有又能做婊子又能立牌坊的独门本事了,对干过的事当忘则忘,当记则记,――干完了还可以就当没发生过,照样装什么圣女,照样敢恬不知耻侮辱别的女人是‘公共汽车’?照样敢义正词严的说‘你这辈子喜欢谁就是谁了,一辈子都不会改!’,照样敢以高贵姿态折磨我?――”
说到这儿,一直积压在胸口的怒气骤然冲上了郭小峰的喉咙,――折磨他!是的,这么久以来一直折磨他,――因为她不公允地憎恨他,并且还自感高贵?!
“――就你这样儿,梅云宝,趁这会儿难得你能想起来,赶快去照照镜子吧――,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这么自吹自擂!――不觉得脸红啊”
云宝依然没有回答,却有些畏缩的后退了一步
郭小峰又轻蔑地斜了一眼眼前这个终于被自己击中软肋的女人,内心更加激愤难言,――真奇怪!这些都是她亲自做过的事,难道自己能不知道吗?居然就能一直这么趾高气扬,拿他的忍让当软弱,恣意地侮辱他逼迫他,连做出这样的让步还不肯满意?――为什么?就因为她不公平地拿自己当她不幸人生的替罪羊吗?或者就还因为自己一直渴望苟安,渴望薄名声,地位,保护女儿?――但事实呢?――苟活证明是活不下去的,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更别说保护女儿了!――那如果这样,他还忍什么?
“赶快去吧,梅云宝!”郭小峰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说道:“你不是打算去我单位哭诉我虐待你吗?不,*你,随便你编吧,――不管准备编什么,都要赶快去,因为现在你脖子上,手腕儿上,或者其他地方的伤都是最明显,是效果最好的时候,以后你也再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所以赶快去吧!快去快说快看我郭小峰将会有什么下场然后你也好早点对你那心爱的男人焚香祷告,不枉忍辱负重这几年!――走啊别浪费时间了,我告诉你,你也再忍不出什么花样了,所以也不用再忍,再想,再等了!――走啊――,还站着干什么?去去去呀!”
晃了两晃,云宝终于动了,苍白着脸,转身腾腾腾下了楼!
《到底是谁?》十七(下)
云宝消失了,又木然的呆立了片刻,郭小峰才从嗡嗡作响的耳鸣中回过神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又跳回到他的脑海,――随即,原有的恐惧也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将变成一个笑柄m
因为这些将给那些正盼着抓住他把柄的同僚一个极好的大做文章的机会,而他,即使辞职,都必须先对云宝的诬告做申辩,不仅在那些乐于看他笑话的同僚前,也要那些在敬慕自己的同事和下属前,为这样的诬告做申辩?!
但这一次,郭小峰强迫自己摇摇头,努力终止了这个之前做了无数次的恐怖联想
――到了这个程度了,还想这个干什么?他咬着牙提醒着自己,然后又强迫地对自己说:想好的吧,云宝身上这些伤,无论她怎么胡编,都扯不到刑事,最大的伤害无非是他的名声而已,但结果也无非是受完审查辞职!带着难堪的名声辞职而已!――但自己只要离开这些议论和嘲笑的空间不就就行?!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对,问心无愧!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别人爱笑话就笑话去吧!――世界如此之大,对他这个小人物,更是如此!――随便一走就是一片陌生的世界,那哪里不是容身地?所以为什么要把失去名声地位看成失去一切?为什么不看成老天又给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呢?毕竟他还活着,很好的活着,那就能继续做很多事,如果他愿意!――他从年轻时就从不活在对往昔的追悔和留恋里,虽然现在他不再年轻,但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的呼吸还是热的,所以他也照样可以向前,照样可以对自己说:没有人能夺走他的消和信心!――除非他自己!
――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郭小峰的眼睛一下又亮了!
――对,没什么可怕的!
他终于又变得近于激昂的对自己说:如果这确实是自己命中的劫,那就来吧,因为因为别人可以剥夺他生命的果实,却剥夺不了他生命的根基,那由信心消和努力构成的根基!所以如果名声,职业,朋友圈儿这些他最看重的果实注定要失去,那就失去吧,――只要有根基在,一切都可能重新在!
这新生的豪情终于使郭小峰觉得心定下来,――又咽了一口唾沫,开始对自己说:现在应该赶快想一想真正必须立刻处理的问题,他,现在是无所谓了,――那么还有谁,会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诬告深受打击呢?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一个名词浮上他的心头:――女儿!
是的,只有女儿,――会因为他即将面临的遭遇而受到多重打击!
――这个念头使郭小峰不由自主又低下了头,但随即――,他立刻又强迫自己抬了起来,低头没有用!看现实吧,现在重要是怎么做,而不是怎么愁?!
――听到之后,女儿心里一定会受伤害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命题,沉吟片刻,然后又对自己说:所以现在只能考虑怎么能把伤害减少,考虑自己眼下能力所及的方法而就眼前的情势,恐怕只能是抢在流言蜚语传到女儿耳朵里之前,先把情况做些简单的解释,让女儿有些心理准备,这样过后即使听到那些变了形的传言依然将信将疑,也肯定比直接听到谣言强
一想到这儿,郭小峰突然有些站不住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因为刚才好像听到一声门响,那说明那个疯女人已经出去了,那自己一定要赶快给女儿打个电话
他伸出了手,然后这才想起手机好像刚才拿到女儿房间了,他立刻转身向房间里走,可刚走到楼梯口,静寂的房间突然使激动紧张的他产生了一种不对的感觉,他动了动鼻子,这时,说不出来的,好像一种不常见但他又熟悉之极的气味,那种他在工作中常常感受到的,叫做死亡气息的,血的味道,好像隐隐飘了过来?……
《到底是谁?》十八
十八
林木兰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设计却在几乎还没有进展到实质性阶段时就失利了!――失利在她想和王强谈谈的时候,那一刻她好不容易请英表姐找了个借口把王强引到她家里,但还没等她开口,王强瞟了一眼等在屋里的她和“鸟嘴大翠”,就即刻带着洞悉她们目的的憎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出门前甚至还很粗鲁的一把将随后跟进来的英表姐推开了!
一阵面面相觑的尴尬之后――,英表姐开始大为生气,生木兰的气zee
“你看你看,”她气哼哼地对木兰说:“我说不要多事吧,这事儿你也管不了,要是人家警察还弄不明白,你能弄明白?――可你非说你有主意有办法,还非得说这事儿得赶快解决,不然就会出问题,凶手还得发疯,我们是对门,发了疯第一个殃及到我们――现在怎么样?刚开火,饭都糊了,――还殃及我们?呸!现在真要是凶手发了疯,那没准儿就是专门找住我们了!――唉!我真是脑子犯了混,居然听木兰你的瞎撺掇?结果一听就听到茄子地里了,――唉――,唉――,唉――”
听着表姐数落和连连叹息,木兰蔫头耷脑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懊丧自己考虑的太不周到了,光想着怎么问怎么问,却忘了自己不是警察,没有权威逼迫别人愿不愿意也必须回答她的询问,忘了王强和文亮都不是小孩儿了,拿块儿糖,撒个谎就能唬的他们什么都说了,――他们几乎都算大人了,完全能看出她们的动机――,现在弄得像表姐说的,――刚开火,饭就糊了!
“好了,好了,”一直旁听的“鸟嘴大翠”出来打圆场了:“这我说也不能太怪木兰――”
“――不怪她怪谁?”英表姐立刻没好气地冲了回去:“都是她瞎想主意,我也是脑子进水了,听她的了,现在你说,事儿完她一撂手走了,可我们还是对门的邻居,这不得罪死了?”
“哎呀,”
“鸟嘴大翠”不以为然的咂了一下她那尖尖的嘴巴:
“你先别说得罪死不得罪死的话,要是对门有凶手一直不挖出来,你就是小心不得罪他,也保不齐不小心得罪他――”
这句话提醒了木兰
“对呀!对呀!”她连忙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说道:“难道你觉得凶手就是傻瓜?只要你装着不关心就能骗过?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血案后,你这个对门邻居会一点儿都不关心?这可能吗?满院子都在唧唧歪歪,就你无动于衷?――反而假对不对?――好,就算你真的无动于衷,可凶手也未必会信对不对?因为凶手难免会做贼心虚,做贼心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定很神经过敏!――更何况表姐你还不是无动于衷?整天背后嘁嘁喳喳的,这种装镊样的把戏能瞒谁呀?――大家都是脸上装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可不是――”
“鸟嘴大翠”也继续帮腔:
“要是人家都是傻子,那刚才怎么还没开口,王强就跑了?还不是一眼就看穿我们的目的了吗?你装也装不了了!”
“就是嘛――”木兰也连忙继续添柴:“现在能一眼看穿我们的目的,这难道不说明他早就很戒备我们吗?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这么戒备我们,还不就是早就认为我们偷偷关注这件事儿?”
这接连的分析终于止住了英表姐的满腔忿忿,她若有所思的看看木兰,――显然也意识到这其中不难看出的问题!
“嗯――”
这时,“鸟嘴大翠”又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木兰,我觉得你刚才的分析不是太全”
木兰连忙扬起了脸虚心地问:
“你指什么?”
“我是说――,”
“鸟嘴大翠”说,又很有节奏的点了一下头:“你分析王强这么戒备我们,是因为认为我们偷偷关注这件事儿?可我觉得没那简单,他妈死了,难道他不想知道凶手?就算我们关注,他有什么必要那么烦?有什么必要连话都不肯给我们说?跟我们一起谈谈有什么不好呢?――”
木兰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
她没有说完,因为彼此已经用目光做了余下的交流,接着,六只眼睛又彼此做了一个交流,最后,“鸟嘴大翠”又用很权威的点一下头,表示了对她们猜测的肯定
木兰垂下眼皮,又在心里默默地重新掂算了一下大翠的判断,――王强就是凶手!
事实上,这个判断并没有多出乎她的意料,――尽管她非常不消是王强,也不消是文亮,不消凶手是这两个大男孩儿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总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但之前内心默默进行的几次猜凶过程中,最后的疑点总还是更多的落在了王强身上,因为王强其实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案发时他大概18岁了,而且,块头儿偏于胖大,虽然平时看来笨笨木木的,但在这笨笨木木的外表下也能感受出被压着的力气,老实人被压出火的残酷爆发,并不鲜见
而文亮当时才16岁,虽然也一米七出头,有作案的能力了,但他人比较瘦,涅也还有点儿没长成的小孩劲儿,这总让她感觉即使文亮杀人,也不该选这种剁个不停的方法
至于王胜利,他当然也有杀人嫌疑,甚至她消是他,――毕竟――“杀妻”――这种事比较多,听起来也比――“杀母”――让人更容易接受
但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并不特别倾向于王胜利,这次倒不是身材和性情的因素,说起来王胜利跟他儿子王强且有些像,除了个头矮了一些,但一样敦敦实实,一样有些笨笨木木,举刀剁人没什么问题――但是,怎么说呢?――他毕竟和姜桂珍过了二十来年了,按道理什么脾气都习惯了,没理由好端端的就会剁死老婆,除非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故――但现在看,似乎警察也没发现什么怪事,比如第三者之类的情况――当然,警察有没有发现她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不告诉他们的调查过程,不过小胡现在和她很好,对她露的口风多一些,她可以过后补问一问,――如果这个问题排除了,那王胜利突然失控杀人的概率就更小了
因此说来说去,三个人中,确实王强疑点最大,而且,他也有爆发的理由,他被学校撵回了家,失去高考资格,那这消息对姜桂珍来说,肯定会劈头大怒,并狂骂不止――,那再接下来――?
――另外,“鸟嘴大翠”刚才的反问也很有道理,就算王强讨厌她们的关注,可他的反应也过分,――为什么扭头就走,那么厌恶?――显然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想到这儿,木兰心里一动,――这么看,今天尽管没问出一个问题,但其实反而有了结果,――也许比听一堆假话还好呢!
这个念头使她顿时又振奋起来,――而她的振奋显然也被表姐和“鸟嘴大翠”注意到了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发现告诉那个小胡,”英表姐连忙说:“你不是跟那个小胡关系挺铁吗?”
告诉小胡?――木兰咂摸了一下这个主意,却摇摇头――
“我觉得说这个意义不大,”她说:“你想警察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未必心里没有怀疑对象,也许他们早就怀疑王强了,但光有怀疑没用的,他们必须凭证据说话,不能怀疑谁就逮谁――”
说到这儿,她又把从郭小峰那里听到的取证困难的原因向表姐和“鸟嘴大翠”批讲了一番,――一副深谙其道的样子,直说的她们频频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英表姐首先肯定了警察的做法:“要是怀疑谁就逮谁,那是太危险了”
“是呀,是呀!”
“鸟嘴大翠”也附和说:“警察有权呀,要是他们没点儿根据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倒霉的人就多了”
“所以嘛――”木兰说:“我觉得现在把这个怀疑和发现告诉她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这个总结却让对面两位又有些失望,“鸟嘴大翠”有些不甘心的反问:
“那你说我们这不就是白发现了?你不是也没确定警察只怀疑王强一人?要是他们分散精力不是更难找证据?”
“倒也是!”木兰嘟囔着承认
“鸟嘴大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可她还是觉得把这点儿发现告诉小胡,是很难引起她的重视的,因为这实在不是证据,对解决她目前最大的困境毫无关系,――所以即使是说,也应该增加些内容,哪怕是口供的内容呢?――刚想到这儿,她突然想起在那个晚餐谋杀案中的往事,――那个事儿,那个事儿……,她突然觉得脑筋一亮――
“对!”木兰一拍桌子:“我们可以说,而且可以告诉他们更多,因为警察不能干的,我们能呀!”
“你说什么?”英表姐和“鸟嘴大翠”同时问道:“警察不能我们能?”
木兰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对,我们能!我告诉你们――”
说到这儿,她压低了声音,然后把她的计划告诉她们,一直说到对面两个女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表情,并开始一起制定出更具体的计划来……
《到底是谁?》十九
十九
望着眼前一幕,郭小峰惊恐地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感觉错,静静躺在客厅沙发上的云宝,左手腕儿正汨汨地流着殷红的鲜血,而那把沾着血的刀,就是他的剃须刀!
稍一愣怔之后,他以近于冲锋的速度冲过去先止了血,接着打120,那一刻,他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反复闪过:血流的不算多,应该不会有事!血流的不算多,应该不会有事!血流的不算多,应该不会有事!……,――然后,直到听到医生的确切保证后,才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初冬时节居然出了一身的汗?Sg
太可怕了!郭小峰擦了一下额头:如果云宝死在他家,脖子上还有他的指涌自杀的工具还是他的剃须刀?――天呐!这可比她单纯去诬陷他还可怕万倍!
天呐!
幸亏被他及时发现,而且会急救止血处理,真是老天有眼呀!――对,老天有眼,――一定是老天觉得他太冤枉,所以没让他陷入更大的绝境!
郭小峰又擦了把汗,轻轻吐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发出庆幸的惊呼,又冷静了一些
可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自杀呢?他的脑海里又回到了这个问题,――就因为自己最后几句嘲讽?嘲讽她根本不具备她最自诩的美德?――可能吗?……可能倒也有可能,但是,好像也有些强――,――或者?就是她其实并不敢真的去单位像个*兼泼妇那样诬陷他?――毕竟常人一般是豁不出去这个脸的,――而这个偏执狂,虽然在家常厂控,但在外面也算是活得比较受尊敬的良家妇女,真到大庭广众之下,大概也怵了,所以可能其实也只是敢嘴强牙硬?!――对!是的,想想这个可能性更大,――否则如果她真的打定了诬告的主意,早就可以跑出去说,但她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要跑出去的意向,反而一直在挑衅,在激怒他――
对!挑衅激怒他!
这一瞬间,郭小峰突然又想起从前天晚上到事发前,云宝那一直都时而冒出的诱他杀了她语言!
――所以,他呆呆地想:也许她其实可能根本没想去诬陷他,只是在吓唬他,――或者,她认为仅仅凭这点儿伤的诬告可能对他的杀伤力还不大,她消他真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她宁愿――
――这个念头让郭小峰又激灵灵打个冷战,――如果他真的盛怒之下杀了她,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疯了!疯了!完全是疯了!――为了让他倒霉,她居然宁愿死?
郭小峰一下子按住了额头,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满嘴发苦,不知是庆幸还是恐惧?!――还有,接下来问题,到底怎么才能真的结束?
他不知道答案,不过必须收场倒是真的,因为人是从他家拉出去的,所以在第三天的下午,――医生就把他叫了过去
迎着那位三十多岁医生猜疑的目光,依然有些昏头涨脑的郭小峰率先开口了:
“我想她没什么事了吧?”
他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只得到了更加咄咄逼人和异常猜疑的目光,猜疑的使他不得不把目光移开,咬着牙像个犯人那样被审视着,许久――,才听到冷冰冰的声音:
“恐怕还不能这么说!”
郭小峰登时吓了一跳,――没理由呀?当时出血并不多,而且他自认为急救和止血处理的还不错,昨天急救医生还说应该没问题,怎么抢救了两天反而――?
“我记得前天你们还说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又得到冷冷的一阵扫视后,郭小峰才又听到答非所问的回答:
“请问病人的母亲在哪儿?”
愣了一下,郭小峰轻轻摇摇头
“你是说她不在这里,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医生非常敏锐的追问
“不在人世了”
“那么她的外婆呢?”
郭小峰又摇了摇头:
“和她妈妈一样”
医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本来就严峻的目光陡然间又严厉了十分
郭小峰无耐地苦笑一下,他想医生一定是看到了云宝脖子上还有手腕上,或者还有其它地方的淤青吧?她又自杀了,还能怎么想他呢?――准定直接就认为他是个虐待狂了吧?
又苦笑一下,郭小峰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一直都怕被冤枉,却还是弄成这样,看来命里就有这一劫!
“她的精神状态不好是吗?”
郭小峰索性直截了当的反过来追问
“恐怕是很不好,”医生冷冷地回答:“病人的情绪始终很激动,开始是抗拒我们的抢救,后来我们给她打了一针,她睡过去了,但她醒来之后又变得很抑郁,开始哭,说要找她妈妈和外婆,可又不说她的妈妈和外婆在哪里,也拒绝我们的任何询问,只说她自己去找,她要出院,我们认为她的精神不稳定,后来又给她打了一针,――总之吧,直到刚才她不再哭了,可开始拒绝跟我们做任何交流,一张嘴反复说的还是――‘要出院,要找她妈妈和外婆’――我们认为病人的精神可能已经出现了异常,――根据你刚才的反映,我认为病人的精神状态肯定已经出现了异常,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所以不能断定她目前的情况,但我知道,自杀的病人一般都有心理障碍,暂时的或者是长期的,为了防止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应该再去看一看心理医生,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她的亲属――”
说到这儿,医生顿了一下,继续追问:
“那请问病人还有其他的亲人家属吗?”
其他的?应该还有些远房亲戚吧?不过他从没听云宝说起过,――唯一知道的,就剩她后娘了吧?
想到这儿,郭小峰又苦笑着摇摇头:
“我不知道,就我所知好像没有了”
这句话多少有些出乎医生的预料
“一个都没有了?”他怀疑的问
“我也不知道,但反正我不知道”
医生沉默了,但接下来望向他的目光更加严厉――,严厉的让郭小峰立刻又联想到云宝脖子上的青痕,――想来云宝孤苦的情况和眼下的状态,交织的激起了医生的义愤!
――果然,接下来询问的口气变得更不客气了:
“请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郭小峰移开目光,没有回答,――但也算是回答,默认了医生眼神里的猜测
“那请问最近一段时间病人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瞟了一眼对面那越发咄咄逼人的目光,郭小峰苦笑着点点头
“那么我们在病人的脖子和手腕上发现一些淤青,你能解释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郭小峰又苦笑一下,――解释?――怎么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说起还给人解释?――所以他只带着些心灰意冷转过脸,保持着沉默
“如果你不能提供病人的亲属,”医生又说,提高了声音:“而且也不对此做任何解释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我们要考虑报警了!”
报警?
听着这个词,郭小峰转回了脸,默默地回望着医生严厉审视的目光,――这就是在威胁他了?
一霎时,郭小峰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如果放到几天前,自己一定认为这是最恐怖的威胁,因为报警他可能就要付出近乎入地狱的代价,――但到了今天才知道,即使跌入地狱又算什么?――地狱还有18层呢!
这个满脸扶危济困涅的医生大概不知道他已经被先行折磨的不得不下定了付这种代价的决心啦,――所以到了此刻,更吓不住他了!
想到这儿,郭小峰真的忍不住笑了一下,带着他自己都不察觉的苦涩,暗想:爱报就报吧,反正也瞒不住了,而且其实仔细想想,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报警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这样就能让他俩干脆明白的彻底脱离干系,――否则如果再这么捂着,盖着,不清不楚的继续粘在一起,过后即使她不能逼得自己失控杀了她,她再自杀一回,他都扛不住
――所以――,其实报警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他怎么没想到?――对,报警,报警吧!这也许是最好的收场了!
“你说的对!报警吧,”郭小峰突然带着解脱的口吻大声说:“这样可以避免她再做出极端的事,报警吧!”
但郭小峰没想到,自己的赞同却反而引起了那位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医生的迟疑,对方的目光中居然开始露出疑惑和复杂的掂算,――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心中无鬼有底气呢?还是外强中干装硬汉?或者就是有什么背景可以一手遮天?!
就在这审视判断中,门口一个已经无声的听了一会儿的医生突然缓缓地走了进去
“李主任!”年轻医生叫了一声
郭小峰看到那位四五十岁的李主任一边点点头,一边瞟着他说道:
“你别误会,事实上,我们也不是认为就有什么问题,――因为我刚才也仔细看了一下,病人身上的伤并不重,也不多,而且关键没有陈旧的瘀伤痕迹,说明这是刚刚留下来的,――考虑到病人是自杀的,情况就更复杂了,因为对于有自杀倾向的病人,有时家人为了阻拦也常常能造成一些轻微伤害”
郭小峰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一霎时意外的说不出话来,――总觉得这件事他必定要受冤,万没想到还有人能说出接近真相的话?!
半晌――
“对!”郭小峰终于带着百感交集再次开口了:“那些伤就是前几天我拦着她自残时弄出来的,她当时精神就很不稳定,非常激动,拿着刀子,我当时下手重了些,但也不是故意的,因为当时情况实在很紧急,而且当时我的手,现在你们也能看到,还打着石膏,还是右手,所以人确实不灵活,事又急,还――,唉――”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感慨地说不下去了
但那位李主任却立刻很理解的点点头:
“我相信,我相信,事在紧急,在所难免,――她身上那点儿伤根本没什么问题,很轻的,过个十天八天自己都消了,即使她自杀造成的伤,也可以说没什么问题了,――但现在最大最关键的问题,恐怕还在她心里,――因为像你刚说的,几天前病人就有自杀未遂的情况,那么她心理异常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此虽然目前就身体情况立刻出院没问题,但如果心理异常,或者说的更简单一点,心里什么疙瘩还没解开的话,那接下来难免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郭小峰有些沉重的低下了头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的专业,”李主任继续轻松的说道:“也说不出什么,我想如果你知道原因,而且原因比较简单,那我建议你接下来暂时先顺着她,首先让病人先从这种牛角尖状态解脱出来,然后再徐徐解决其他问题,总之有话慢慢说,别弄僵了;――当然如果原因不明,她就是抑郁想自杀,那你就应该立刻领她看看心理医生,进行更专业的治疗”
郭小峰愕然的抬起头,――他还立刻领她看看心理医生,进行更专业的治疗?――别吓唬他了,这一次能有惊无险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自己还要接着找死吗?!――再说――,他怎么能当云宝监护人?医生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自己可知道,没准儿不见他她还不死呢,――再粘下去,最大的可能是又死一回!
“我认为我不合适!”郭小峰立刻断然回答:“――你们还看不出来问题,那我就更外行了,我认为我更没有能力控制她的情绪”
第一次,他的话得到了大多数的赞同,那个三十多岁的医生和旁边的两个护士一直都用不赞同的目光望着那个李主任,――他们显然都觉得主任的态度有些不负责任
但那位李主任却一副不为所有人反对所动的涅,继续很好脾气地解释说:
“不是这样的,和身体有病不同,心理毛病可不是说像吃片阿司匹林就能治住你的头疼,打针青霉素就能消了你的炎症似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一般你身上哪儿有点儿毛铂只要有医生和药品,有没有家人都不要紧;――心理疾患则不同,除了那些病到了需要关起来隔离的人,大部分心理病的治疗都离不开朋友家人的帮助,因为人抑郁的原因千差万别,但想弄清楚可不能像我们似的,取点病人的组织,血液拿到实验室一化验就行了,――还得需要了解――怎么了解?――除了问病人,也必须向病人身边的朋友家人,多方位的了解,所以,这就离不了你们,另外,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即使知道了病因,要想真正康复,心理病也很少能光靠一些白色药片来彻底解决问题的,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家人,朋友,爱人的配合”
说到这儿,他又冲面容冷淡的郭小峰鼓励地笑了笑:
“其实治心铂有时根本就不用看医生,咱中国人不娇气,按我们的大白话儿,就是这人一时有什么事儿想不开了,话一说开,万事大吉,还看什么医生?――至于内不内行,有时根本不重要,要是事儿不大,你比医生还知道缘故,只要针对的一解决,事儿就完了!――内行怎么样?他不知道缘故,水平再高,也得一句一句的问,相比还更耽误时间对不对?――当然――”
说到这儿,一直轻描淡写的李主任又恢复了严肃:
“――刚才我说的都是情况简单,病情轻微的状态,如果病人长期抑郁,或者行为反常很久了,那还是要赶快看医生的,知道原因是一回事儿,知道怎么解决又是另一回事儿――不过不管看不看医生,都需要家人配合,你回去――”
“――对不起,”
郭小峰终于打断了李主任,他不想再听这位李主任的滔滔不绝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同情心和经验成反比,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想赶快把他们打发走,――但他知道,云宝的情况比他们猜测的都复杂,而自己,也绝对不能忍受再和这个女人粘在一起了
“――李主任,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是她的家人,而且我们关系也不好,或者说目前非常糟糕,所以我看还是另找她其他的监护人比较好”
听完他明确的回答,李主任第一次显出不甚愉快
“但你不是说她不是没什么亲属啦?病人也不说,拒绝和我们交流,怎么办呢?”
“哦――”
郭小峰一时被噎住了,但随即,他脑筋一亮――
“她有单位呀,”他连忙说:“不行就通知她单位好了,对,通知她单位怎么样?我有她单位的电话”
一直旁听的两个不知在忙什么的小护士立刻对他投向了愤怒的目光,那含义是如此的明显,――认为他是个不可赦的恶棍!
――不过这已经是进步了,郭小峰自嘲的想,――最初那目光是认为他是个变态的恶棍――从这个角度上,真应该感谢这位李主任,让他意识到自己一直担忧之下而忘记的科学的力量,意识到自己并非完全不可能得到清白
――那要这么想,与再和她黏在一块儿相比,还真是报警更合适!――毕竟报警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辞职,
想到这儿,郭小峰更加坚定了:
“或者报警也行,虽然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亲属,但没准儿警察就能找到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人啦,我觉得这方法也不赖,你们说呢?”
这时一个一直在听小护士突然开口了,带着一脸忍无可忍愤怒:
“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怕警察?或者自以为有权有势能摆平?我告诉你,人就是有权有势也要有良心,她已经自杀一次了?现在那么虚弱,你却还在这里推三阻四?”
“――我没有推三阻四,”郭小峰立刻恼火的反驳:“我是消她能完全康复的,如果需要继续住院,我还可以一直出医疗费,但我不能领她回去,因为我认为我没有能力保证她之后的安全――”
“――你为什么没有能力?”小护士更加愤然的打断郭小峰:“因为你不想有能力,你想逃避责任,所以才把她逼死的!现在你已经逼的她自杀两次了,却没有一点儿后悔,还在逃避责任!――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看着这么体面的人,心肠却为什么这么狠,这么无耻?!”
他已经逼的她自杀两次了?却没有一点儿后悔?还在逃避责任?他还无耻?――望着这个满脸愤怒而正义的小护士,――那一刻,郭小峰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半晌,他冷冷地问:
“这就是你的判断?”
“对!”小护士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更加愤怒地冷笑一声:“这事儿也不用我判断,傻子也看的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郭小峰忍不住冷笑一声,――傻子也看的出来?――对,傻子!一定只有傻子,才能这么轻松得出世间一切问题的答案,并自信无比正确!
正在这时,又一个护士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主任,12床刚才又闹起来了,说一定要出院,一定要去找她妈妈,说什么都不听,也不回答,又开始激动的厉害,你是不是过,要不要再打一针呐!”
李主任皱起了眉头,瞟了一眼有些怒气冲冲的郭小峰,然后也有些不耐烦地扭头对那位年轻一些的医生说:
“小魏,你跟她一块过去,先跟病人说,送她来的人现在在这儿,看看她的反应,要是还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这么躁,那就根据情况先给她打一针,然后我们再看接下来怎么处理”
魏医生和那位护士出去啦,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可刚才还铁定决心的郭小峰,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咚”的猛跳了一下,但随即――,李主任不动声色的观察和那两个小护士不加掩饰的鄙夷盯视又突然激起了他内心的傲气!
他忍不住刻意傲然的把目光投向窗外,――再次无声的提醒自己,的什么?自己前天不就已经决定豁出去被诬陷了吗?刚才不也豁出去准备被同行知道了吗?――最坏的准备都做了,现在还的什么?――再说,这也是必然要面对的过程,不过早晚罢了,越早面对也才能越早真的摆脱――
这最后的念头让郭小峰心,突然真的定了,定的好像不是要面临身败名裂的灾难,而是即将要走出困境,踏上消之途的起点,――甚至让他一霎时都有些急切了,急切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突,然后可以快点儿结束!
仿佛对他内心期待的回应,很快,门外就传来急促的,他很熟悉的脚步声――
郭小峰冷冷地转回头――
那个让他噩梦不醒的女人已经冲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激动,如风一般,――但再接着,那个人却猛然扑过来,然后死命地抱住了他――
再紧接着,就在他错愕不已,茫然不解时,听到了四个和着泪音的,艰难而断续的四个字――
“带―ㄎ舀Dɑ亘D家!”
《到底是谁?》二十
二十
木兰探头探脑的向远处望了望,等的人还没出现,但她不急,又在心里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觉得自己今天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因为她想起了先验的经验,――她曾经经历的那场晚餐谋杀案中的经验,――那个案件里一个笨笨的人居然能比所有人更早意识到凶手?而过后郭小峰的解释是,――因为熟悉!
那同样的,这个案子也有着同样的特征――熟悉!
这三个人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三个人,又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么也许他们之间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或者说,即使王胜利不知道,因为他每天忙着开出租赚钱,很少在家,和孩子比较隔离,但至少有一个人也一定会知道――那就是文亮,――只是因为亲情和友情的关系,文亮和他的表哥王强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始终包庇
警察没有证据,大概也很难撬开文亮的嘴,但她相信她有办法,因为虽然她没有审问经验,可有采访经验,知道有人怕吓,有人怕哄,有人怕激,有人怕讲道理,总而言之,一般人都有一怕,――,所以,对于一个还不满17岁的文亮――,
――艾文亮!
――木兰眼前一亮,没想到,想曹操,曹操就到了,――她精神一振,连忙向突然进入到自己视野的,刚才还念叨的那个大男孩儿走了过去
文亮也看到了她,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像他的表哥那样,木兰想:猜出了她的出现不是巧合但她觉得,文亮绝不会像他表哥那样拔腿就跑
果然――,文亮没有跑,尽管他表现出想低头回避走开的意思,但对木兰不客气的招呼,还是迟疑的站住了
“什么事?”文亮期期艾艾地问,有些警惕地看着表情严肃木兰
“很重要的事!”木兰回答,越发板着脸:“现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好吗?”
“可我要回家了”文亮抗议地回答
“那就晚一会儿,”木兰说,摆出一副学挟班主任的涅来:“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
文亮看起来镇定了一些,因此涅也更加抗拒了
“我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
但木兰也很不客气,直截了当:
“你二姨被杀的事还不重要吗?”
“重要,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没有关系那你当初为什么撒谎?”
“我没有撒谎!”文亮断然顶了回来,然后更加不客气地回答:“再说这跟你也没关系!我走了!”
可木兰却一把揪住文亮的衣袖,非匙悍地瞪着他说:
“我有事儿!我告诉你,我一直在关注你二姨被杀的案子,因为我是一个记者,我想写一篇稿子,我要问问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收养你的二姨!”
愣了一下,文亮意识到木兰话中不对头儿的味道了:
“你说什么?”他大怒的反驳:“我怎么对待她了?你应该说她是怎么对待我的?你见过她怎么骂我的!”
“但她养活了你!”
“胡说!我根本没吃她的,哼!我二姨夫开的出租还是偷用我爸妈的赔偿金呢!当我不知道吗?还养活我?是我养活了她,养活了他们全家!”
“所以你不能听她骂你,所以你受不了,所以你动了手!”
“你胡说!”文亮嘶声吼道,几乎蹦了起来:“我动什么手?我根本没碰我二姨一手指头!我回家后警察都来了,你少来诬陷我!”
这次木兰突然收了凶相,却装镊样的叹口气――
“唉――,”她说:“诬陷你?你还不懂艾‘众口铄金’你懂不不懂?”
“不懂!”文亮没好气地回答
“不懂我告诉你,就是人人觉得是你杀人,那你就是凶手!”
“你胡说!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胡说,但现在凶手找不出来,当然就是大家觉得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
“你――”,
文亮终于稍微噎了一下
趁着这个当儿,木兰立刻以不容文亮思考速度的补充一句:
“――而且我相信现在大家都渐渐怀疑你啦”
“你胡扯!”文亮又立刻本能的反驳
“我没有胡扯,”木兰也立刻毫不犹豫的反驳,继续着她的胡扯:“文亮你不要逃避,你应该意识到现在全院子的人都很关注你的进出!”
这句话让文亮楞了一下,――木兰立刻又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强化她的暗示
文亮眼光闪烁了一下,看起来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判断她这句话的真伪了!
木兰没有动,――她相信文亮多半会接受她这句断语,因为这句话是对的,全院确实很多人关注他的进出,――同时他还不会意识到这看来正确的话已经让她巧妙的歪曲了,――因为自鼻绝多数人的本能,在急于保护自己的心态下,成年人还常常为此丧失相当的理智,更何况对文亮这个年纪的孩子呢?
“我不信!”文亮终于又开口了,但声音已经有了隐隐的软弱:“警察根本没这么说”
“是吗?”木兰阴阳怪气的反问一句
“是,”文亮回答,声音又强硬了些:“我觉得警察都不认为我是凶手,他们对我很客气,做完测谎后也很客气,他们才不那么白痴,会认为我做了什么?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那他们真的有点儿白痴了,没意识到你做了包庇!”
文亮的脸色变了一下,但立刻否定了:
“你少来诈我!我没杀人,也没包庇谁!”
“我不诈你,我不是警察,我没有理由一定要抓住杀人犯,我只是告诉你实话,文亮,普通人和警察是不一样的,他们喜欢接受想接受的事实,而不一定是真的事实,比如你二姨死了,谁是凶手大家会更舒服呢?儿子?丈夫?侄子?――当然是侄子作案大家更接受,否则当初大家为什么毫不犹疑的怀疑张海呢?――现在张号除了,你就是另外一个侄子――”
“――可这根本没有道理!”文亮再次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木兰
他的愤怒让木兰且是暗喜,于是她连忙就此继续恐吓道:
“――怎么没道理?太有道理了,侄子作案难道不比儿子作案更让人接受一点儿吗?更何况你二姨偷用了你父母的赔偿金,还对你那么凶恶,而且你还在青春期,十五六,青春期叛逆,情绪不稳定,大家都知道,很容易情绪失控的,那有一天你气坏了突然砍死了你二姨,大家心里也觉得能够理解――”
“――胡说!”文亮又一次忍无可忍地打断木兰:“我不用你们理解,我根本没杀她!”
木兰冷笑一声:
“哎呀!我发现文亮你还是小怎么的,脑子怎么还没转过来?我告诉你,现在是不是你杀了你二姨根本重要,――因为只要案子不破,抓不出真凶,大家都是凭猜测判断谁是凶手,而时间越长,大家就越会认定你杀人!――而这件事最关键的是,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人会忘的,所以凶手的名字就会伴随着你长大,无论是你上学恋爱,工作,走到哪儿,别人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看,就是这个人,杀的他二姨,手段很残忍!――’”
“――你胡说!”文亮再次气愤地打断木兰,眼睛里快含上眼泪了
这次木兰没有立刻回答,片刻的沉默后,突然出其不意地直接说道:
“是你表哥动的手是吗?你已经知道了,但你和你表哥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在包庇他对不对?”
文亮的脸,回避地转到了一边
望着文亮那无声的,但无疑已经承认的神态,木兰内心一阵狂喜,――看来自己不仅猜对了,而且手段也用对了!
她立刻紧追不舍:
“文亮,我知道你不愿意出卖你表哥,甚至愿意一辈子顶着凶手的名声――”
文亮果然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但是,即使你肯顶着凶手的名声活一辈子,可你要知道这是凶案啊――,不是普通事,你不能包庇,也包庇不了,――因为警察现在有规定:命案必破!――所以,只要这个案子破不了,他们就会一直在破,反反复复在这个院子里问呀问呀,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血案,然后又让每个人都在背后议论着你们,猜测着凶手是谁?――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所以你除了徒劳的让警察花费更多的时间外,不会有其他结果,――哦,不,还有一个结果,――最后警察可能还会因为你的包庇处理你好吧,就算你不在乎,――但你的表哥会因为你的包庇而幸福吗?――我告诉你,绝不会的,因为杀完人的人,做梦都是噩梦,更何况是杀了自己的母亲?这种生活于他其实是折磨!――文亮,说出实话,告诉我,你怎么发现你表哥是凶手?他的梦话?他说漏的某一句?”
片刻的沉默后,文亮摇摇头,很低声说:
“他没有说错话,他就是很紧张,他,他,肯定不正常”
“是吗?那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案发当天”
案发当天?――木兰不由得浑身一震,――案发那天?――案发那天就发现问题了?这说明,说明――,文亮可能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到底是谁?》二十一(上)
二十一
望着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灯,郭小峰一阵踌躇,――现在该怎么办?――刚才的一幕让他愕然,更让他尴尬,而那些医生护士们开始不解真相的批评兼进行所谓的“好言相劝”,更让他下意识的选择匆匆结账,落荒而逃――本来他想到外面再说,可没想到那个一直像扔包袱的李主任,却在他们离开时很认真的告诉他,――根据他的观察,最好领云宝看看心理医生,如果不方便或者有困难,那也一定也要为她再找个陪护人,一定一定!
这句话又将他本来的――出了医院再理论――的打算,击了回去,――因为他听懂了那话的潜台词,――现在的云宝完全有二次自杀的可能Hxm
可是,李主任不知道他面临的是多大的恐怖!郭小峰想,突然有些恼火,又转回脸看看身边的云宝,她正低着头,深深的低着,不知在想什么,――给他的感觉,是不想和他面对面
“云宝”郭小峰叫了一声
云宝没有反应,依然深深的低着头
又冷眼看了一会儿,郭小峰又转回脸,暗自长叹一声!
看来不管多冒险自己还是只能先把她带回家,因为通过对伤情的判断他相信那位李主任不是卧耸听之人,所以再怎么着也只能等明天先看看心理医生再说,到时候看是不是能托付给什么医生医院,或者不行就再找她学校看再怎么解决了
带着想定的疲惫,郭小峰终于带着云宝又一起默默地打车回到了家,只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这个女人别再产生那一定要害死他的亢奋,和再突发什么想不到的念头又寻短见
仿佛这一次终于神灵有知,郭小峰庆幸的发现一路上的云宝始终沉默,被动,直到进到家门的那一刻,才第一次显出主动,快跑到沙发前,接着飞速的陷坐在了沙发角,蜷起双腿,又将脸深深的埋在的膝盖上,接着,仿佛找到了最舒服的地方与姿势,就又不再动了
愣愣的看了片刻,郭小峰不解的摇摇头,伸手打开了灯,――但这一霎的亮,却仿佛让云宝有些害怕似的又蜷缩紧了些,尽管她始终还是埋着头的
她这会儿好像又走向亢奋的相反了?郭小峰暗暗寻思,是自己没劲儿了还是镇定剂还没过劲儿?
不过她爱这样就这样吧,总比撵着要害死他强,他又想,注意力又迅速集中到更吓他的另一件事,――因此,他立刻开始把沙发周围一切可能导致伤害或自残的茶杯,台灯,花盆等等东西一一搬走,直到搬得那个沙发仿佛房间里的一个孤岛,才拍拍手,稍微舒了口气,但也随即舒出了一丝的疲惫,连惊带吓弄得他也近于几天不眠了
又半舒口气摇摇头,郭小峰也没再做什么,胡乱洗了把脸,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和衣躺下了,接着一边阖会儿眼休息一下,一边又时不时睁开,警惕地打量一下蜷缩在对面沙发的云宝,――云宝始终那么蜷缩着,仿佛怕人怕光似的?!
――没准儿就是药的作用,他最后带着困意想这念头让他不由得安心了点儿,但同时越发感到困意阵阵袭来,不由得再次阖上眼,瞬间便昏昏沉沉起来,那感觉真舒服,舒服,舒服……,
疲惫了几天几乎未眠的郭小峰终于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但担忧还是使他脑海里不时的响起另外的声音,――他不能熟睡,因为她和他有仇,而且她偏执,疯狂,精神不稳定,现在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所以他要随时醒一下,醒,醒,醒,――可是,那么安静,能有什么呢?睡吧,睡吧――,哦,还是要醒一下的,醒一下,醒,哦,好像什么声音?醒,醒,醒……
郭小峰又一下从酣梦中醒了,带着梦中的惊慌,惺忪地睁眼去看,――紧接着,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因为云宝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的旁边,正低头望着他,直到触到他睁开的眼睛,才回避的移开了目光
郭小峰又一下子坐了起来――
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紧张,郭小峰发现云宝的头埋得更深了些,但随即,她又微微抬了一点,低低声音吐了三个字:
“对不起”
郭小峰没有立刻回答,依然警惕地观察着――
片刻――,那三个字又一次响起――
“对不起――”
郭小峰终于放松了些――
对不起?――他不能确定地琢磨道:――什么意思?是她想过来了,认为以前对他的憎恨和逼迫太过分,因而这么说吗?
“对不起!”
又一遍的响起,让郭小峰稍觉安心的同时又意识到,这是不是要等自己表个态呢?――哦,那最好还是吱唔一句,然后让她坐回去安生呆到天亮然后顺利送到医院才是上策
因此犹豫片刻,郭小峰试探地含糊回了一句:
“哦,你觉得不好就好!”
云宝终于又抬起头来,不过即刻还是迅速低了下去,同时又更大声音的咕哝了相同的一句:
“对不起”
“噢,”郭小峰又点点头,稍微明确的回答一句:“我知道了,不过很晚了,你还是先去躺着休息休息吧”
这一次对面的云宝没有回答,却将头埋的更深了些!
郭小峰又警惕起来,――片刻,终于又听到她没头没脑的一句:
“我以后不会了”
郭小峰侧过脸,越发警惕――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听着这新的表述,郭小峰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该不是跟以前似的,闹腾完又想重新来过吧?……不会吧?到了今天这种程度,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还指望像以前似的?――不会精神真的分裂了吧?……不过说到精神分裂,以前那些一会好儿,一会儿歹,自己深感无聊与厌烦的穷折腾,倒也能理解了,估计放到谁身上都难免跟精神分裂似的吧?――不过这可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谁让她胡乱怪人呢?还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又一句重复的哀求将郭小峰从扯远的遐想中拉了回来,他回过眼光,正遇到一双畏怯又哀求的眸子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郭小峰摇摇头,不想再听了――
“是吗?那太好了,云宝,”他终于装聋作哑地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这样大家都好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看医生呢”
云宝含着点儿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又低下了头,但片刻,她又坚决的又重复起刚才的话
“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郭小峰也重复了一遍类似自己刚才的话,但片刻之后回答他的还是那句:
“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又皱了皱眉头,郭小峰决定选一部分直截了当试试――
“云宝你是说以后不再难为我了是吗?”
果然――,这一次的回答不同了,云宝的头埋的更深了点,但同时又微微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郭小峰又立刻说:“因为我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说起来我也能理解你失去爱人的痛苦,但你要知道我是警察,我的工作就是侦破与抓人,只要我没有抓错,我想你就不应该认为问题的原因在我,我,我――”
郭小峰有些结巴的汀了,因此此刻的云宝突然浑身颤抖,仿佛被提到最痛苦的事情,――那副仿佛要犯病的样子让郭小峰恐惧起来,顾不上其他,他连忙改而追问:
“你没事吧?”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看见云宝更加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耸着肩膀,仿佛开始吞咽一个难以吞咽的药丸儿,一下一下,努力向下咽着――
那副勉强的样子让郭小峰有些不舒服的把脸转到了一边,
――怎么这样?他想,下意识的,又想起云宝曾经那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脾气,――不愉快都是这么咬牙吞下去的吗?看起来结果也不怎样嘛!好像愿望也没完全实现,自己也弄的像个半神经!――怪道人说什么“忍字心头一把刀”,真是一点儿不假,今天可切切证明了,这把刀不光能伤别人,也能伤自己――,
又摇了摇头,郭小峰转回脸,望着看来又恢复些的云宝,再次终结的劝了一句:
“你还是过去休息吧”
但云宝并没有动,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坐着,许久,才又发出艰难的一句:
“我错了,但以后,不会了――”
冷冷地望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似乎总活在她情绪世界里的女人,郭小峰决定彻底直截了当:
“云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如果你能从此放弃针对我,那我很高兴,因为我虽然能理解你,但我觉得我真的很冤枉,――正好医生也说了,你应该立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可以问问心理医生,是不是这样?――当然医生提看心理医生的建议可不是为我,我想肯定认为是对你好,让你调整心态,赶快开始新生活,――我觉得人家医生说的很有道理,云宝你本性坚毅,要不小时候那么孤苦,不也很好的长大了吗?所以我想现在只要你能调整好心态,那就没事儿啦,然后跟一个――嗯――像你以前那场恋爱的男朋友类似的你心里喜欢的,或者像你后来那个与你过往毫无关系的男朋友似的也行,――好好交往,――肯定能实现你曾经渴望的那种家庭生活,――你要有信心,肯定可以的,曾经你不就很幸福的生活过吗?不也差点儿就结婚吗?――这一次如果你能不胡思乱想,也一定可以过好的所以云宝,我建议你不要再胡思乱想,赶快躺回去休息才对”
果然,这一次的直截了当也起了作用,郭小峰发现,尽管没回答,云宝却在僵坐了片刻之后,慢慢站了起来,又慢慢地退回了原来坐的沙发,然后又蜷回了最初的那样
郭小峰暗暗舒了口气――
但接着,云宝那蜷缩的姿势却发生了变化,她的手捂住了脸,肩膀又慢慢耸了起来,开始轻微的抽动,渐渐地直到终于发出了抽泣声,压抑而委屈的抽泣声,又渐渐地越哭越凶,直到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不想再压抑,而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听着那那么委屈又那么恨哭声,稍微的愕然之后,郭小峰又皱起了眉头,有些厌烦的转开脸,――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的这么委屈?都是她自己在折腾!折腾的大家受罪!――委屈什么?为折腾的结果委屈吗?耗尽心力,也没把仇人打垮?――哦,刚才她已经道歉了,看起来也不像太假,那大概就不是为这个,……――那她干嘛还这么委屈的哭?――为她自己?――有可能,凡是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的人,总是容易觉得世界不公,自己委屈的,――云宝就这样,至少在自己面前这么感觉吧,总觉得她处处跟自己完全不同,是那么的好,努力,自律,勤劳,孝顺,忠于爱情等等,反正至少这几样吧,――有这几样还能觉得自己不好不完美?
想到这儿,郭小峰觉得有些可笑,但一霎间,又一怔,――突然想到,还别说,说这是自诩吧,也不能说就没有影子,虽然他受尽了害,甚至是无辜受害,但问题是问题,美德是美德,完全是两件事的,――而闹成今天也有他们的特殊情况的,――当然,也不能说就是这特殊情况害惨了他和她,也有必然性的,只是这一面性格的问题不能否定她另一面的可贵――
那一刻,曾经对云宝脾气不妥的感觉又浮现在了郭小峰的脑海里,半晌――,他叹息的摇摇头,又回了转脸,望着已经哭的满脸通红,有些精痞竭的云宝,暗暗说道:你确实需要看看心理医生,让医生告诉你你的问题所在
这淡淡的转念令郭小峰又恢复了心平气和,――但接着,这心平气和就使另一种意识突然跳进了的脑海,――她的脸怎么这么红?就是哭的吗?
郭小峰立刻跳下沙发,走过去摸了摸云宝的额头,――果然,滚烫!
――他想起了医生的交代,因为有伤口,这几天出现低烧也是正常的,要遵医嘱继续吃几天消炎药
慌慌张张拿了退热和消炎的药,已经哭的有气无力云宝也顺从的吞了下去,接着很快就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郭小峰却靠在沙发上睡不着了,忧心冲冲,――这烧摸着不像低烧,药能管用吗?不会还要送到医院先治几天吧?那什么时候能送到心理医生哪儿然后安置走她呢?
他消不要这样,因为他也觉得很累,消能快点儿摆脱这可怕的情况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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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二十一(下)
他消不要这样,因为他也觉得很累,消能快点儿摆脱这可怕的情况
终于――,云宝渐渐渗出汗意的脸,让郭小峰稍微松了口气,果然,天亮后的云宝就退烧了,只是还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两次也是目光迷离,虽然还能顺从的起来喝些东西,但还是倦睡,一直到傍晚,才慢慢地坐了起来,有种真醒的感觉,只是目光杳然,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又入定似的
看着那仿佛无思无想的呆滞涅,郭小峰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还好,渐渐地,云宝的眼睛开始恢复人气,虽然显得有些苍凉,但却显得安静,平和,有了一份理智的感觉,仿佛在下定决心,还有种遥想未来的感觉?
那种眼神儿,让郭小峰的心,又渐渐松了下来――
如果云宝能自己想过来,他想,也许真如李主任说的,连心理医生都不用看了,毕竟云宝禀性坚韧,甚至算异常坚韧,虽然后来这“韧劲儿”一度将她近于导入死地,――但有些性格就是这样,曾经成就你的,也许就是今日毁灭你的,而今日毁灭你的,明日又是成就你的――,关键只在怎么想?
而云宝性格深处应该一贯有“生”和“向上”的顽强的,他想:否则想想她近于无扶住的童年,少年甚至青春的时光,该遇到多少令她有理由倒下或颓废的打击与诱惑呢?――没有倒下,就是证明!
所以郭小峰也没有打破这安静,还尽可能静悄悄的做事,走动,好给她一份能冥想的安静与空间,期望她去想,想开,想到未来……
事实也果然如此,当窗外的夜灯一盏盏灭掉的时刻,一直低头沉思的云宝突然默默的站了起来,带着想定的决然目光走了过来,
已经靠在沙发上休息的郭小峰连忙坐直,但云宝拉住了他,然后蹲了下来,仰着脸,默默的望着他,那眼神,很坚定也很明确,要和他告别,――但一刹间,仿佛又有某种软弱的心弦被触动,那坚定的眸子里又萦上了一层感伤的水雾――
郭小峰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让,因为他觉得不安,也不舒服,――同时下意识的又想起了木兰,还有她给他讲的那个他曾觉得特别胡编乱造的故事……
这个念头让郭小峰即刻又动了动,仿佛要甩掉了刚才那突然浮上脑海的想法,接着他又清了下嗓子,决定说句什么来打破这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
但云宝却又骤然低下了头,将脸埋到了他的左手中,一种黏黏的液体顿时落在他的掌心里,然后又慢慢弥漫开来……,接着,伴随着这弥漫的潮湿,他又听到了一句哽咽断续的话
不过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这是她娴熟而擅长的,他却是盲区的语言,――所以他不懂!
只是虽然不懂,却有些耳熟,因为那又突然湿润的手掌让他恍惚回到了曾经感慨万千的一夜,那一夜她也对他说过好像这么一句同样听不懂,但长短差不多的话,而且其中也有一个他唯一仿佛听懂的单词――
oat,――所以他猜也许是相同的话吧?当然只是猜而已,不能确定,毕竟这不是他的语言体系,因此他无法明白,曾经不能,现在依然不能
但他能明白的是,像那一夜一样,他依然不想明白,因为他相信他们之间的问题,都不是一句话能解释解决的,曾经不能,现在更不能――当然,应该也不用明白,因为今夜的云宝也和那夜感觉有所不同,――诉说,不再是为了挽回表白,而更像告别前的倾诉而已
如果是这样,郭小峰又想:那就让她哭一会儿吧,也许泪水就帮她散尽了内心的某些抑郁和伤感,等哭尽了内心的块垒,就该是擦干眼泪站起来的时刻啦!
可他没有等到,因为渐渐的,那手掌中的面孔,又慢慢热了起来,――而这渐渐增加的热度也唤醒了郭小峰不知何时沧桑起来的心境,回到了现实――
一如前夜,服了药的云宝,很快就渐渐出汗,然后退了烧,然后又昏睡了一天,到了傍晚,看着又好了起来
但郭小峰的心,却没了再前一夜的轻松,――而这一晚半夜云宝的再次发热,第二天又好的情况更是让他彻底的起来,――他不懂,可开始感觉她烧的有点儿奇怪,――是铂还是其他原因导致她反复发热呢?
因为他很早就听人说过,有些病是源于心理而不是生理原因,为有病可以让这些人得到想得到的好处,比如逃避想逃避的现实,所以潜意识里就会产生强烈的愿望,而强烈的渴望对人的影响是惊人的
现在他的后一种情况,因为云宝以前很健康,这次伤口也不严重,处理的也算及时,专业,药也坚持吃着,没理由这样反复的,――而从心理上,倒有些基船出于他不能确定的原因,他猜是怕孤独吧,没有家人的云宝好像不愿离开的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但现在至少要测试一下,这样如果不是,算是帮医生做个粗略的排除,如果是,那就要阻断她潜意识里情绪向这个方向发展,因为他可不赞成用这方法解决问题,总觉得这招儿仿佛吗啡,不能说就不会有正面的作用,但对于普通人,那就是毒品
所以第二天傍晚,郭小峰就对看着好像又好转起来的云宝很坚决的说:
“云宝,你觉得今天怎么样,如果不行不如趁着你能动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否则天天吃药还天天发烧,那一定不对”
说完,就静静地盯着她,――他相信以云宝的聪明和对他的了解,一定听得出自己的潜台词
果然――,四目相对一霎后,又垂下头的云宝轻声回答:
“不用,我觉得今天很好,应该没事了!”
“那好!”郭小峰回答,然后又追逼了一句:“但愿今晚彻底好了,不过万一你又不舒服一定要说,甭管多晚我们都去医院瞧瞧,赶快看好,要知道还有很多后续的治疗要做呢”
看到云宝的头埋得更深了些,郭小峰没再继续追逼,只暗暗消洞悉他潜台词的云宝收起乱想,这一晚能安静休息,恢复体力
只是这一份消,随着他看到呆坐片刻后的云宝突然又变得焦躁不安,然后又蒙头躺下,仿佛连天花板也不肯面对的样子,变成了新的忧心!
果然到了后半夜,一直提着心半睡的郭小峰发现云宝突然悄悄的撩开毯子坐了起来,然后还仿佛判断似的往自己这边看了一下,那样子,满脸通红又目光灼灼,看起来就有些怪异吓人,完全异于平时
――接着,他又看到她似乎确定了自己的熟睡,然后轻轻站起来,又蹑手蹑脚的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郭小峰不敢装睡了!厨房可什么刀具都有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喊一声:
“云宝你干什么?”
云宝被惊震到了厨房门口,半晌才吱唔了一句――
“我,我,我拿件东西”
“拿什么?”
郭小峰不客气的追问了一句,然后又不客气的走过去把云宝拽了回来
云宝没有太抗拒,但显得很失望,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又喃喃地说:
“你怎么醒了!我没走过去你怎么会醒?”
因为我操着心呢!郭小峰心里嘟囔,但嘴里还是说:
“我睡觉很轻,所以只要你动我就能醒,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再晚!”
他消这话能彻底打消云宝心头不知什么样的妄念
果然,听完这话的云宝显得更加失望,但随后失望中又渐渐透出绝望的样子让郭小峰又涌上一阵忧心,决定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劝道:
“云宝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来,量量体温”
但云宝只是木然地摇摇头:
“不会的,今天晚上我真吃药了,所以我不会发烧的”
哦――,郭小峰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两夜老是发烧,原来药没按规定吃?他连忙又摸摸她的额头和手,果然,脸虽然烫手,但额头却不算很热,而且手,可以说冰凉!
又想了一下,郭小峰更放缓些声调说:
“云宝,虽然可能没发烧,但我看你身体还是不好,今晚还是应该好好休息的”
可他没有听到回答,只看到一张越发沉浸到失望到绝望中的面孔――
“云宝?”郭小峰连忙又小心的叫了一声
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云宝突然转过脸,面容激烈:
“你为什么要睡这么轻?你每天这么耗着怎么还随时能醒?你为什么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
望着眼前这张突然又变得狂躁的脸,郭小峰不敢贸然回答了,正犹豫间,就听到那急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对了,你怕我自杀是不是?那我告诉你,我不会再这么做了,真的,因为现在我知道我要死在这儿你就解释不了了,我知道了,所以我绝不会再在这儿自杀了,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是去厨房拿个东西,你自己睡觉好吗?我保证不自杀,我求求你了,真的不自杀,你自己睡觉好吗?”
听着这透着明白但又透着满脑子古怪念头的话,郭小峰感到不能回避这个话题了,他点点头,说:
“是吗?那好吧,不过你拿什么?我帮你拿”
“我,我,我――”
看来还是做她自己都知道不敢告诉他的事!郭小峰想,又摇摇头,没有再追问,尽可能温和的转而说:
“云宝,你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不想告诉我?那也行,你看我们这样好不好,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我们给医生慢慢说行吗?”
但云宝却越发急躁的摇起头:
“我不用看医生,也没什么给医生说的,因为我没有铂我心里很清楚,什么都清楚,我知道你急,可心肠好,听了李主任的话,怕我再怎么样,所以再烦也要硬着头皮再找个人看护着我才敢脱手,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没疯,我不用看医生,你也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不用通过他们再把我送出去,我没事的,我明天就走了,真的,我下定决心了,彻底下定决心了,明天就走,一定走,真的,我下定决心了,明天就走,一定走,我要走了,所以我刚才只是想去厨房拿个东西,然后,然后,然后告诉你,――所以我,我,我,我只是去拿个东西,真的只是拿个东西,然后告诉你,――所以我去拿个东西,只是拿个东西,我,我,我就是拿个东西,然后告诉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就是去拿个东西,真的只是拿个东西,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郭小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越来越急躁的话,心里涌上了更大的忧心,稍一犹豫,又说:“我知道了,你不是自杀,只是拿个东西,然后告诉我,对不对?”
云宝终于稍显平静地点点头
郭小峰也点点头,心里一转,又说:
“那好,我相信你,但我看你脸还是有点儿热,你先把药吃了,吃了药我就让你去拿!”
果然,仿佛看到消的云宝马上点点头
郭小峰立刻不动声色的把应该吃的药里面又混了两片安定让她一起吞了下去
药吃下去了,郭小峰也稍微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放松,不仅跟着站起来云宝一起站了起来,还一把攥住了她的右手
这动作登时让云宝受骗似的尖叫起来:
“你答应我了!”
“是,”郭小峰干脆地回答:“我答应你了,你可以去拿,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愣了又楞,云宝急躁的面孔终于露出了绝望,大喊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没有不给你机会,你可以去拿呀”
“我,我,我,你,你,你,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拿东西然后告诉我吗?那为什么又不敢给我看呢?”
“我,我,我,我,你,你――,”
云宝越发语塞起来,接着,仿佛意识到愿望的必然绝望,她突然失声大哭!
“我明天就要走了,真的,就要走了,可你为什么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云宝,我认为你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立刻躺下休息!”
“不――!我要拿,因为我要告诉你,我明天要走了”
“好,那你拿什么?”
“我,我,我,”
“那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告诉你,你,我,告诉你,告诉你我,我,我,我明天要走了――”
“就告诉我这个是吧?好,那我知道了,所以就不用拿东西了,现在休息好不好?”
“不行,呜呜――,我得去拿,因为我明天要走了,我得告诉你,我都说了,我明天要走了,你为什么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为什么最后的机会也不给我?――为什么?我明天就要走了――”
“――云宝?云宝?你冷静一点――”
“――不――!”
“云宝,云宝,你冷静一点儿!”
“――不――!你让我去拿,因为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给我最后的机会好不好,你让我我去拿――”
“――我不会让你拿的,因为你肯定去拿刀对不对?”
“我,我,我,――不,不是,我不是自杀,真的不是,你让我去拿,因为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我得告诉你――,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得去拿,我得告诉你――”
“――那好,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告诉你,你,我,我,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我得去拿,我得告诉你,我得告诉你――,小峰,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拿,不让我告诉你,不让我告诉你,不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最后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不让我告诉你――,”
听着那越来越语无伦次的声音,一阵说不出的恐怖开始袭上了郭小峰的心头――
“云宝,”他又喊了一声,尽可能和缓镇定地说:“你不用拿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话可以说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但他没有听到回答,只看到面前的面孔在怔了一下之后,突然越发涕泪滂沱,猛然抱住了他,仿佛陷入了绝望,一只手还开始鬼画符似地都抖起来――
更大的不祥开始升上郭小峰的心头,――恐怕明天应该带云宝看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真正的精神科医生了!
可怎么会?她一贯坚韧的,怎么就会好好的疯了?郭小峰觉得不能相信,最后一次努力镇定的说:
“云宝,你冷静一下,不要急,慢慢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一次他听到了回答――
“我,我,我,我想告诉你,我,我明天要走了――,你让我去拿,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我,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我,你让我去拿,这样我才能告诉你,告诉你,告诉你,我,我明天要走了,小峰,你知道吗?我,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所以我得去拿,然后才能告诉你,――我,我,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所以我想去拿,这样我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郭小峰终于颓然坐了下去,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出言阻止,任由她在他手上,胳膊上,身上一边鬼画符般的反复乱画着一边喃喃地说着她自己的话:
“――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你知道吗?知道吗?你知道吗?……”
他感到绝望――
直到刚骗服下去的药终于渐渐起了作用,那一刻,郭小峰总算听到急切重复的哽咽声渐渐微弱了下去,而那仿佛鬼画符的一直乱画的手指也慢了下来――
他这才转回了脸,再次去看眼前这个好像突然疯掉的人,看到那双一直绝望而灼灼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迷离,仿佛被困意笼罩了,――
但当他们四目相对的一撞后,似乎又被激起一丝活力,望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又在问那重叠不断,还回想在他耳边的的问题: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郭小峰立刻又转回了脸,不敢再看,只是下意识的握住了那根慢下来,但还在机械划动的,冰凉的手指
她真的疯了吗?他又思索着刚才升上心头的恐惧:人真的就能这么好好的就疯了吗?――怎么会――?
啊――
郭小峰突然又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此刻的安静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刚才没有意识到的事,一个可以说明她到底疯了还是没疯的事!
所以他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低下头仔细看着,看着那恢复自由又开始无意识划动起来的手指,――看着它划出的,一直重复而机械的鬼画符般的线条――
果然,就是他刚才意识到的!
呆了片刻,郭小峰又慢慢坐了下去,一霎时百感交集!
原来她没有疯,至少不是他理解意义上的“疯了”,――因为此刻,他终于拼上了那仿佛疯子般语言中的关键一环,一句使这一切表达不再混乱,而是有逻辑的话,――一句他难得能懂的异域语言:
love
you……
《到底是谁?》二十二
二十二
文亮像木偶那样被木兰扯到了麦当劳,又像木偶那样被安置到墙角的一个位置,再像木偶那样接过木兰硬塞到手里的可乐
“来,喝点东西,”木兰继续用诱使的声音鼓励说:“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案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你表哥杀人啦?”
“没,没有!”文亮立刻惊恐的否认,手中的冰镇可乐洒了出来,仿佛给“烫”住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
文亮摇摇头――
“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只是――”
“什么?来,再喝一口可乐,不要急,慢慢说,从头说起,那天下午你都做了什么?――嗯――”
木兰又想了一下,
“我记得你好像是没有上课,老师让你叫家长是吗?”
文亮低下了头,轻轻点了点
“是,我已经连续两天被老师赶出去了,我不想叫我二姨,你知道,她那么凶,我受不了,可到了那天下午,我们班主任告诉我,如果我再不主动叫,他就上门了,――我想那样肯定更糟糕,所以,我在街上转啊转啊转了几圈之后,决定还是回来跟我二姨说算了,但我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我表哥从楼上下来,那样子怪怪的,――不过当时我没在意,因为那会儿我心乱糟糟的,――然后,表哥拉着我,非要让我让我跟他一起转转,而且非要让我赶快走,我那会儿精神很不好,告诉他我要请家长了,――但他说,我二姨不在家,回去也没用,先转转吧,然后拽着我就走――那会儿我也没什么劲儿,想着要是这样,反正今天也请不了家长了,再说我也怕回去说,所以就跟着我表哥出去了,――然后我们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我们都有心事儿,所以也没说什么话,就是瞎转,也不知道转了多长时间,反正后来天就黑了,但表哥还是不说回家,当然,我也不想,但那会儿我有点儿饿了,也觉得再不回家,我二姨一定会更骂个不停,所以就跟我表哥说,回去吧可我表哥说,说――”
“――什么?”木兰连忙续上这仿佛噎住的话
效果很棒,文亮噎了一下后又顺利的讲下去了
“――他说:‘没事儿,咱再转转吧’;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也没想,因为我也觉得这么饿着瞎转也比回去面对我二姨强,所以我们又转了很长时间,反正到了很晚,我们才回家,――一回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特别特别特别吃惊!――然后,我听到我表哥说他一直在学校,――那个时候我也说不出来自己的想法儿,又听到人家都说是我大表哥张罕了人,――反正,反正,我也不知怎么着,我想帮我二表哥圆这个话,――因为,我想,这反正无关紧要,――而且,我也挺喜欢我二表哥的,他,他也挺可怜的,我觉得比我还可怜,所以,――反正无关紧要,――我就那么说了”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装作没发生这件事一样,谁也没有提,――因为一直都在通缉我大表哥张海,――我觉得这很好,我们一家三个也过得挺好,――直到前些日子,警察突然又来查这件事――,我们的日子才搅乱,――表哥的精神也越来越紧张,尽管他总是掩饰,但我能看出来,他心事重的很――”
“――可你并没有把这些告诉警察对不对?”
文亮的头垂的更低了
“对!”
“为什么?”
“我不想说,而且我想,既然表哥不肯告诉警察,而且也不消我说――那我也不想说,我想警察能查到就查到好了,查不到,我也不想说,因为我不想出卖表哥,我觉得即使他杀了人,他也不坏,他一定是当时突然气极了,憋不住了,我觉得他不动手,也许有一天我就动手了,所以,我就是不想说――”
“――那你表哥之前跟你怎么约定的?”
文亮又摇摇头:
“他没特别说什么,就是样子很强,还对我说,他会对警察说那一天下午他一直一个人在街上瞎逛,一直瞎逛,坚持原先的说法;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告诉他,我也会这么说,说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瞎逛,后来去看我爸爸妈妈了,保证一直坚持这么说然后我们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大家都心里有数,一直坚持这么说”
这次木兰没有急着追问,偏着头沉思起来,――把这个告诉警察,恐怕也还不能作为更切实的证据,――又想了一会儿,她继续追问:
“那么你表哥有没有跟你谈过关于这个案子的事?”
“没有”
“一言半语也没有?”
文亮抬起头,有些不屑的苦笑一下:
“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我是凶手我也不会说,而且警察已经把我们问的受够了,你们天天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们也都够了,我们还谈?谈什么?反正这件事在我们全家没有一个人谈”
木兰微微皱起眉头,从文亮的谈话看,王强作为凶手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但这还是没有什么实证,即使告诉警察,――万一过了这个劲头儿,文亮又矢口否认,那意义还是不大
――想到这儿,她又瞟了一眼对面萎靡不已的文亮,继续追问:
“可我听你说这么多,感到似乎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你表哥动手,比如――”
刚说到这儿,她脑子一亮,连忙追问道:
“――也可能是你二姨夫动的手,只是你表哥看见了现场而已,对不对?”
但文亮却摇摇头:
“不会的”
“为什么?”
文亮又沉默了,仿佛又陷入了很大心理挣扎
“――说吧,文亮,杀人偿命,你不能按常规的义气来包庇你表哥,告诉我,一定还有更确实的证据对不对?一定是,你满不过我,告诉我是什么?翱”
犹豫地看着木兰越来越咄咄逼人的目光,张了张嘴,文亮终于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衣服”
“衣服?”木兰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衣服?衣服?衣服?――又无声的重复着这个词,木兰只觉得脑子突然又是一亮,接着猛的一拍桌子,――对,衣服!衣服!是衣服,――那一刻,她终于想起来曾经出现脑海里模糊疑问是什么了!也觉得,这次她应该找到了真正破获这个谋杀案的铁证!……
《到底是谁?》二十三(上)
二十三
默默地坐在餐桌前,郭小峰有些绝望地听着楼上卫生间传来的微弱的干呕声,――他知道,这是云宝在强迫她自己吐,吐出她刚才喝下的半碗稀饭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自己越想做好问题越却恶化了?
――那一夜之后,第二天的他没有再和看起来虚弱而又木然的云宝谈看铂云宝也没有开口,只是躺在那儿,目光杳然地盯着天花板,仿佛是虚弱无力,也仿佛又陷入了她自己才知道的思绪里那时他真是前所未有的消带她看看心理医生了,只为治疗,不为其他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没敢立刻提,因为从前一晚的话里他意识到,对于现在云宝,谈心理医生,大概就意味着是想推她离开
所以,他只是先做些清淡的饭,看着她吃下去,然后陪她静静的坐着,晚上也不再躺在各自的沙发上,然后像看犯人那样盯着她――而是主动拉着她回到卧室,让她可以更舒服的休息
――他消这些举动能让她明白,现在的他,已经不打算急着推开她啦
而云宝,却不知是明白他的善意还是不明白?因为行动上虽然沉默而乖顺的接受着他的这些安排,人也不再发烧,看起来康健了不少,但精神却仿佛陷入了更大的负担里,越发不肯说一句话,而且总是低着头,仿佛怕见他,与他目光相对――只有等他闭上眼睛躺下后,才会悄悄的仰起脸,默默地望着他,一直看着,直到他睁开假寐的眼睛,才慌张的闪避开,不给他看到那伤感而茫然的眸子,继续埋着头,握着他的胳膊仿佛睡下了――
当时他也曾想就此与她沟通试试,所以坚持地喊了一声――
“云宝――”
但他并没有得到应声,相反的却是越发深埋下去的头,结果他再喊,就变成了无声落下的一滴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意味儿的泪水
他手足无措地又想起了心理医生,可接下来,一直仿佛都不能明白他善意的云宝又突然聪明的仿佛听到他心声似的,和着泪水发出低低的声音:
“我,我明天就走了!”
他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那一刻他不知说什么,只感到困惑,因为说她头脑不正常吧?她又这么敏锐,可以说连自己想什么都猜得出,――可说她正常吧?――那这样能叫正常吗?照这样下去,他甚至敢说,那离彻底失常不会远了!
可这还不要紧,要命的是她却拒绝救助,那么坚决!――以她的理由吧?
看着那深埋的头,――许久许久,他做了一个出乎他自己计划的决定――,抱住了她,轻轻的亲吻之后把她压在了身下,然后做了以前他们翻脸和好后的标志性举动
这本来是他绝对不打算越的雷池,但那一刻他不想再拘泥于原有的决定,因为他消这曾经给她带来放松甚至无比自信的举动能再一次鼓舞她,产生一些安全感,然后能够接受一起去看心理医生
但他失算了,当晚虽然稍微显得有些意外但随后还依顺的云宝第二天却仿佛更痛苦了,――那副痛苦绝望的样子,让他很是后悔,――也有些泄气!觉得自己真没好辙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挑明说:
“云宝,你每天不说话,一定是心里不舒服,我们看看医生好吗?有什么话可以跟医生说的”
但片刻之后,始终低着头的她回答他的还是那句:
“对不起,我,我明天就走,我知道了,我明天保证走”
“云宝,我不是这意思,”他连忙回答,并接着明确保证:“我只是觉得你每天这样不太好,我会陪你看医生的,一直陪你看完”
这一次,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依然低着头的她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我不用看医生,我心里很清楚,我,我,我过几天就走――”
“云宝,我说了我不是这意思――”
“――我,我想走了,”
那一刻她这样回答:
“我也应该走了,我知道,我自己想走了,你不用的,我一个人就好了,我从小就一个人,我一个人没事的,一个人反而好”
咂摸着这后来的话,他觉得不该再阻拦了,――因为这就是他消心理医生能带给她的决定如果她自己现在能明白留在这里只是更加痛苦的撕裂,选择断然离开,也许真的很快就好了,她毕竟真的很坚韧,无论从从正面还是负面
所以那一刻他默许了,不再?嗦什么
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她却悄悄开始绝食,以隐瞒他的方式,趁他不注意偷偷把饭倒掉,然后摆出吃过的样子
这当然不可能瞒得过正时刻关注着她的他,虽然他最初还一时不能相信,觉得不应该,因为她的样子反而前所未有的沉静,虽然依然近乎一言不发,但不再哭了,也不再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只到了夜晚,才让他恍惚觉出这事实的可信性,因为到了半夜的她,就一定悄悄坐起来,然后用手在他身上轻轻的写着那一晚他最后突然解读出来的流畅线条,一遍又一遍,仿佛想刻在他身上
头一次,他始终闭着眼睛一直装睡,任由她在他身上像疯子一样默默写了半夜……
第二天,他继续装作不知,只是开始盯着她吃饭,但她却用另一种聪明方式对抗,吃得少而快,接着以劳累为名立刻回房间休息,然后趁他在楼下收拾的当儿,再立刻跑回楼上的卫生间偷偷尽量呕吐掉
然后再装镊样的躺着,或睡或沉思,只到了半夜,才仿佛恢复了生命的活力,像个执着的艺术家似的又开始一遍遍的在他身上轻轻写着,写着……,写的他忍不住想睁眼时才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睁眼了……
现在,这种装聋作哑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
许久――,
郭小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思绪回到了现在――,她,也许已经可能已经快完成了她病态的决定了
可他该怎么办?硬绑着去看医生?可真要只是身体问题当然可以,但如果她的心结不能打开,以后不还这样?――而且如果这样拒绝,对于心理医生,也只能无能为力吧?……
可她为什么又这么拒绝医生呢?真的像那些深度的抑郁症患者实在太厌弃生命,无法活下去了吗?――但这也不对呀?如果她真的完全厌弃生命,又何必夜夜要在自己身上写那根显然惟恐自己不明白的线条呢?
――怕自己还不知道吗?
郭小峰突然一阵怆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到了这样以命相赠的程度?――一定不会是像表面显现的那么突兀吧?――是呀,几乎没有什么事是没有前因的,就仿佛曾经被人认为大自然瞬间爆发的地震,现在也被证明其实是地壳运动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结果――这也一样吗?是这份感情数月来一直潜藏在她心底,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吗?
但这现在并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情感的意识,会导致她宁愿选择死亡吗?――是必定的结果吗?
――如果是,那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要因此而死!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说解决,甚至她心底到底扭结着多少不能排遣的精神死结都弄不明白!――这大概就是他欠缺知识的缘故吧?――他对此的无知使他看不出她渐渐结死的心结,所以使问题最终酿到了她发疯!她自杀!――那接下来再看什么呢?――看着她确定他知道了,就奄奄一息的离开他,然后――
这最后的闪念突然又使郭小峰一阵暴怒,――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难道他就要这样看着事态恶化下去,――在她抛掉一切积怨与杂念,只留下对他的单纯情感,甚至是决定把生命作为礼物送给他的时候?
――不,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他要唤醒她!因为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件事继续下去了!
《到底是谁?》二十三(下)
郭小峰一下站了起来,带着说不出来的愤怒
他快步上了楼,但楼上很静,就着窗外微弱的夜光,看到云宝似乎已经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Dm
这么快就睡着了,应该是太乏了吧?
郭小峰放轻一点而脚步,轻轻在床边坐了下来,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床上那已经熟睡的脸――,苍白如纸!
他不由得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冰凉的,又摸摸了那双突然瘦的显出青筋的手,更像冰一样,凉的可怕!凉得让他又不由得下意识的握紧了,仿佛想暖一暖,――但瞬间他内心又怆然了,――他暖不热的,如果她自己拒绝吸取养分,――就仿佛没有人能暖热死人那样!
一霎时,郭小峰只觉得喉头有些哽住了,接着,透过突然有些潮湿的眼睛,他看到躺着的人微微睁开了眼,似乎被握醒了,又稍稍的愣怔后,完全清醒了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回望着他,还着一点儿观察,但深深的一视之后,仿佛得到了某种她消的答案,目光变回了安心的安静,安静地深深的看着他,――但奇怪的,这份安静却让他一霎那想起几天前她亢奋狂躁的哭喊: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她不再急了,是不是因为她确信他知道了?
可他知道吗?――他曾以为他知道了,也做了友善的回答,――可结果却为什么更糟了,――因为他不是心理专家吧,是的,他不是专家,所以他看不出她诉说背后的诉说,行为背后的行为,――但是,有专家呀!
这念头使郭小峰再次失声喊了一句
“云宝――”
但迅速,那安静的眸子即刻回避般的垂下了眼帘,稍倾,才又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
“我,我明天就走了,我自己会看的―ā
“――不!”
郭小峰冲口打断了云宝喃喃的解释,因为他不想听他不明白的谎言,他现在要改变,而就在这一霎那,一个念头突然闪到了他的脑海,闪的他来不及细想就再次冲口而出:
“不,云宝,你跟我来!”
说完,不容她分说,也不管她步履的浮虚踉跄,直接拉着她就走到了书房
接着,郭小峰打开了电脑,然后才转过脸轻声说:
“云宝,我记得你曾经一直对我说,消一旦有时间我能带你出去转转是吗?”
他没有听到回答,不过他也没有等待回答,继续自顾说着
“其实我也很想好好出去转转,你知道我平时很忙,出去也没时间转,所以趁着还有病假,也想真正度假般的转转,――我知道你说你就要走了,但晚几天也没关系是不是?因为你看,我这石膏也早该去了,去了石膏听起来好像会方便了,可实际上其实更不方便,因为骨头还没长结实,还要加倍小心免得二次受伤对不对?――但出门再外,总要拿东西,这对现在的我都是挑战,所以我需要人照顾,云宝,你能不能帮帮我,陪我一起去,再照顾我几天?”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听到回答,但片刻之后,他的手上落上了一滴滴热热黏黏的液体,
郭小峰依然没有追问也没有理会,只是专心回忆,回忆那仿佛突然从天而降的想法――
“你看,你看,我们去哪儿呢?嗯――,海边好不好?嗯――,现在天冷,我们去三亚吧?对,现在天冷,我们去三亚吧!那里暖和,空气又好,酒店也好,对我的身体康复肯定有好处,怎么样?”
这一次回答他的,依然只是越发密集滴落的泪水
“好,不说话就是说定了,”郭小峰依然自言自语:“好,说定了,就去三亚!现在我就订机票,订酒店”
郭小峰满怀消的订下了该定下的一切,――因为他这是绝望中突然降临到心中的方法,也证明是改变那一刻绝境的有效方法,――那如果他们真的到了那里,看到那片土地,那片土地是多么美丽――
三亚如同他曾经见到的一样美,依旧是碧水蓝天,金色的沙滩和随处可见的椰子树,尤其是傍晚,当走到三亚湾那美丽的椰梦长廊,吹着骤然清凉下来的海风,踩着软软细腻的沙滩,那份舒适惬意真是难以言诉,而如果你转过脸投向无垠的大海,立马就会看到一个骤然收去白日太阳神般威势,仿佛只是一个挂在天际的朱红色圆盘的夕阳,不带一丝霞光,只有身下那波光粼粼的碧合的一个小小的金色光圈,才让人想到这小小的朱盘,还是那个光明之神,只是此刻,这光明之神也许想让人看到它温柔的一面,所以那光圈也是温柔而小小的,只容留一艘最先赶来的渔船在它的暮光里优美的撒网,唱晚……
那一份诗一般的景致,――让郭小峰,几乎是顿时后悔,这世界这么美,难得有时间,为什么不早点儿出来好好转转看看呢?
他真的觉得心胸一下子开了好多,――可那个真正需要打开心胸的人,却似乎并没有他期待的触动,虽然在踏上这个岛屿,望着碧海蓝天,也有一霎那的震撼,仿佛被这份自然之美触动,触动的开始留恋起这个世界来――
――可万没想到――,一个卖唱歌手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那是他带着意犹未尽的惬意和消,决定继续享受这三亚湾的潮声与夜风时的事情,当时他们正坐在沙滩上小小的烧烤摊旁的椅子上――
“老板,点一首歌吧”小伙子递上歌单
――他摇摇头,因为他很不喜欢吃东西时有人站在身边专门为他唱歌
“我唱的很好的,”小伙子坚持着自我推荐:“要不我先唱一首你听听,《妈妈的吻》怎么样?或者《烛光里的妈妈》?这歌很好的”
这么年轻却爱唱这么古老的歌?――他一笑,刚要再婉拒,耳边却传来了那熟悉的旋律,只是声音带着出乎他意料的真挚,真挚的让他觉得比曾经的原唱歌手唱的还要好,深情浓郁的让他觉得仿佛这歌不是要唱给他们,而是唱给歌者自己?!――他不由得又看了看那个放声歌唱的小伙子,――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同样的旋律,带着同样的真挚,与这边的声音辉映的仿佛二重唱
他转过脸,看到另一张桌前也有一个小伙子正弹着吉他歌唱着,――看着那个小伙子与这个小伙子同样年轻而又微有沧桑的面孔,同样真挚而带着向往的歌声,内心不由得又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感慨――一霎时决定还是点唱几首,――但当他转过脸,刚要说话时,却惊愕地发现一直垂头不语的云宝,却不知何时仿佛突然被触动了最痛苦的伤心事,捂住脸,泪水四溅,抽泣的不能控制
犹豫片刻,他赶快付帐离开了,因为他意识到此刻对云宝,也许想到妈妈,渴望到妈妈的怀抱,太不合适!
这并没让他太奇怪,因为这卖艺的歌者,唱的真的太饱含深情了――但他没想到的是,作用会那么大?大到了不仅将云宝那本来有些亮起来的心,又拉的深深的沉了下去,而且好像还沉到了更加不能自已的痛苦绝望里,――更加不肯抬头!
这真的是想不到!
不过稍微的遗憾后悔之后,郭小峰又释然了,因为虽然没有如愿,但既然美丽的景色起过作用,那就可能还会有用,不过也许需要另一片美丽天地罢了
他决定去旅行社打听打听,换个地方看看
果然,这一次他的推想很快得到了证实,那是当工作人员谈到梅里雪山的“日照金山”,说到那里不仅美丽而且神圣,当地人都会对着神山许愿,许愿很灵等等之类的话时,――他突然感到那只一直仿佛没有任何欲望的手,突然下意识的猛握了一下
这是一种因心动而不自觉的反应
还有愿望?――那就是消!
这使郭小峰霎时兴趣大增,连忙细问――
“现在去看,看到的机会大吗?”
“当然,冬天去机会最大,因为晴天多,――而且这个时间还比较清静,――因为象附近的香格里拉的最好季节是五六月份,一般人看梅里也是十,十一月的时候,所以现在正好是全面的旅游淡季,旅馆呀,包车呀,都容易当然,现在也有现在的缺点,天冷,天气不好确定,如果下雪,路况就危险儿,不过最近好像一直没下雪,应该没问题的――”
这让郭小峰更加来了精神,――因为他本来就不怕冷,也不怕危险,倒最怕景点人头攒动的如同**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吧!
事实果如那位旅行社的人所言,人真的不多,连以人多著名的丽江,虽然在晚间,一批批的旅行团还会把无数游客送到这里,匆匆一游,喧嚣的仿佛进入的闹市,但清晨推开窗户,看到的就是一条条宁静与空旷的石板路和美丽的纳西民居,静谧优美的令人心旷神怡,――而包车旅馆购物等等杂事,也如那个工作人员所言,因为游人少,而颇令他们有主人翁的感觉,真是煞是惬意!
同样象介绍的,包车的司机也证明说:
“现在来是看‘日照金山’最好的时候,不像夏天,碰上连阴,多长时间你都看不到,十月十一月也不错,可那时人也多,――现在呢,只要你不怕冷,又不下雪,路能走,就是最好,人少”
“好,”郭小峰高兴地说:“我就喜欢人少一些,对了,你刚才说如果阴天就看不到‘日照金山’了是吗?”
“那当然”
“那要是这样,怎么判断呢?”
“你抬头看看天就行了”
郭小峰连忙又抬起头,眼前呈现出高原那独有的,仿佛撕破所有云层,直露出最深处最本真的,犹如“勿忘我”一般的蓝紫色的天空,纯粹美丽的让这一路都看到蓝天的他,依然一霎时沉醉的恨不得飞上去
许久――,他才带着满足满意地说:
“很晴的,看来明早一准儿出太阳”
但这肯定的说法却令司机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现在这话还早,还要看看晚上是不是会变天,起云”
“噢,对!那晚上怎么确定呢?”
“你可以出来看看有没有月亮或者星星嘛!”
“呵,还能看月亮或星星?”
“当然!”司机回答,突然来了兴致:“上次我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就给我说,冬天出来看星星不舒服,可冬季的星空最好看,很多星座都很好看出来,什么猎户座,御夫座,双子座,大犬座,金霹,天兔座,还有什么,什么昂星团――”
郭小峰一下笑了――
“听着真好,可惜我不懂!认不出来”
“好认,上次人家都讲了,御夫座就好比戴着个帽子,长了个大鼻子的车夫的脑袋,大犬座就好比一只小狗,有头有尾巴还有脚,脖子上还有个大铃铛,那颗星就叫天狼星,――其他的也是,你听名字是什么,就大概是什么样,叫天兔座,那就大概是个兔子样”
郭小峰听住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的是,古代人起名字,大概都是照着实际样起的,这样才好记好认,毕竟过去不比现在,晚上不就是靠星星定方向吗?”
“那可不是,现在什么都有了,古代可有什么?不就是得靠太阳,月亮,星星定位置,定方向?”
“可惜――”郭小峰稍微怅然地摇摇头:“现代人知道的可不多了,像我,别说认识了,都快想不出来星星什么样儿了,白天都是灰扑扑的,晚上倒是亮堂堂的,可都是灯,――天,可真没看头,顶多看见个大月亮,不过再污染下去,估计连月亮都看不清了”
司机哈哈大笑:
“都是这样,城里哪还有星星呀,――不过没关系,看不到就来我们这儿看吧,记得看的好就介绍朋友来看艾另外,记得还来包我的车啊――”
郭小峰也哈哈大笑起来――
“没问题,一定介绍,因为不光坐的舒服,还能顺便普及普及天文学知识呢!――可惜我们脑子钝,记不赚――只能看到最简单的,还是先说‘日照金山’吧,是不是只要天上有星星,就是晴天,那明天就看得到?”
“差不多,你这么想也成”
那就行了!
有标准了!
再看看天,――天空依然呈现着美丽的“勿忘我”似的的蓝紫色,接下来也依然如故,一直到黑,都是带着那种渐渐加深的“勿忘我”色突然暗了下来
这使郭小峰更加信心大增――,到了地方,又问了问店老板,也得到了比较肯定的答复,越发高兴,――但回到房间,望着又开始带着绝望与有罪气息垂着头的云宝,那高兴消失了――
――许愿,是什么愿都可能的,他想:――能有充满消的,就也能有带着绝望的吧?
一路她都几乎一言不发,而他,也没勉强谈任何话题,只寄消于这壮美山川,――但到了这一刻――
沉吟了许久,郭小峰终于语气平缓的开口了――
“云宝,我估计你明早许上愿的机会很大”
但这句话没有得到有声的回答,面前还是那越发深埋下去的头,散发着他无法理解的那种绝望纠结
想了想,郭小峰又坚持自顾说道:
“如果明天就能许上,那算是很顺了,――可再顺你也看到了,来一次不容易,所以许什么愿,一定要想好”
依然没有任何有声的回答
“――想呢,可不能光想自己,”郭小峰又自顾只管说:“人不能那么自私,得想想你外婆,你妈妈的心意,想想她们消你许个什么愿,你的心愿,满足你,也要对得起她们,尤其你外婆,她养你不容易,又求你什么――”
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无声却强烈的反应,一阵被触动的震颤之后,接着,似乎一滴水样的东西从那深深低垂的头下坠落,片刻,又一滴落了下来
“这就对了,”
郭小峰点点头:
“人呐――,有时候就是一念入天堂,一念入地狱,――所以有些事决定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各方面都想想,想想你外婆,她千辛万苦养大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的命,是你的,也不全是你的是不是?――只有想全了,才配给神山许,否则,许了神仙也不会成全的,好好想想吧,――现在我出去给你看看有没有星星,明天有没消许上愿”
说完,他穿上外衣,开门走了出去,一阵寒风骤然吹了过来,――他拉紧拉链,吐了口气,来到平台,扬起了脸,接着――,猛然失声大喊――
“云宝,出来,出来,看,看天,看呐!”
是的,看呐!看这片晴朗的,闪烁着星光的钴蓝色的夜空!如此深邃而又美丽,璀璨的出乎他的想象,一颗颗繁星真的如同最闪亮的钻石,不,还不是钻石,――钻石只是亮闪,却没有这种奇怪的,让你望着它们,就忍不住想去看,去探寻,去解读的神秘气息!――所以,它们更像,更像一只只明亮而闪烁的眼睛,神秘幽深所在的窗……
郭小峰百感交集地仰望着,慢慢的,又下意识的搜寻起来,搜寻白天听到的那些星座,大犬座,御夫座,猎户座,天兔座……,应该找得到吧?因为虽然他完全不懂,可日月星辰,也许是这多变世界上相对最永恒的坐标了,――而有着生动名字的它们,不正是远古祖先们在浩瀚繁星间凭肉眼找到,然后勾勒出来的吗?――所以一定很明显,因为这样才可能让在没了太阳,也没了月亮,在一片闪亮,却又因为太多闪烁,而仿佛无从选择的繁复中,依然可以通过找到它们,再找到北,找到南,找到方向,或者,找到他们自己……
云宝慢慢地走了过来――
“看,看天!”
郭小峰立刻激动的指着星空说:
“看呐!多漂亮,城里永远看不到!”
云宝默默地望着他,带着未干的泪痕,扬起了脸――
现在她也看到了,那这片星空于她又是怎样的?――她也想找到那有着欢快名字的坐标吗?会不会因这暗夜中咋然出现的璀璨,――也突然感到即使身处孤寂,寒冷绕身,仿佛绝境,却依然发现,天,其实不会绝人,?还会在暗夜中赐给你闪耀的星空,让你知道,――光明,就在你仰面的一霎那,――方向,就在你坚定的目光里!
云宝会这么看吗?会吗?
他苦苦地看着面前那仰望的面孔,他想知道答案,他消这答案就是他的消――,慢慢的,那张面孔也转了回来,目光渺然,渺然的仿佛没有任何思绪,但奇怪的又仿佛带着千言万语,――只是他读不出,一点点都读不出,――只感到眼前的这双眸子,因又涌上的湿润,闪烁流转间仿佛突然就彷如这星空,变得纯粹,深邃而又美丽……
一霎那,郭小峰突然觉得眼前这张面孔,不再是他处心积虑的仇人,而是他的爱人,――对,他的爱人,只是岁月将他们分开了,分到了两个世界,让他们变得模糊与陌生,――但不息的爱,还是会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追寻,直至找到彼此,或者,找到自己,――而现在,他与她相对……
这最后涌上的奇怪念头让郭小峰突然感到一阵激动,奇特的激动,――所以他突然拉过她快速走回了他们的房间,然后猛然搂过她,因为他想好好感受一下这仿佛丢失已久的爱人,――片刻的僵滞之后,他得到了回应,带着死命而渴望力量的回应,回应的令她冰冷的身体突然温热起来,这久未的温热也让他突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他突然充满了渴望,渴望与心爱之人进一步拥有的渴望,那么强烈,强烈的仿佛燃烧起他,――令他沸腾的比任何陌生的刺激都强烈!
于是他无法克制地压住她的唇,――他立刻感受到同样渴望的舌头,这相同的渴望回应又使他仿佛突然抓住了一个追寻多年的宝贝,更加带着不能放弃的饥渴攫取住她,接着,他们在缠绕中彼此不停的搜寻,搜寻,搜寻,――终于,在毫无头绪的却又快乐不懈的搜寻中,那微妙的一点儿不期而至,他感到越发热血沸腾,沸腾的要更进一步的拥有她――他将她推到床上,一边继续刚才那奇妙的搜寻,一边深深地拥抱着她,――他又得到了回应,――那一直脆弱疲惫的身体也突然现出了强烈的热情,――她发出了呻吟,满足与快乐的呻吟,――令他得到更加的满足与快乐,不由得越发尽力舒展着每一寸机体,舒展着爱的气息,好让彼此体味出更深的热力――接着,他们终于相拥了,融为一体,接着,又都战栗的呻吟起来,在呻吟中更有力的撞击,撞击出隐隐的水声,直到他无法控制,彻底瘫倒在她身上,停在了那里!
又片刻,他躺了回去,闭着眼睛握住那只熟悉的手,然后陷入了昏昏沉沉,不,不是昏沉,是明亮,因为那深邃而纯净的美丽星空突然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真美呀!还带着神秘的气息,神秘地让他想永永远远看下去……,
这时,身边那温热的身躯却轻轻地扭动到他的身上,接着,他又感到一个温热的唇轻轻触动着他的唇和脸颊,伴随着的还有一句句仿佛遥远回响的轻声呢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一次,郭小峰没有睁开眼,只是本能握了握已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因为他消她安静,安静的陪他一起看一看这美丽神秘的星空,――也许,他们就可以找到那一个个的名称可爱的坐标,甚或可以,可以乘藉着这美丽的星光之路,向上追寻,看一看这带来这如此美丽光芒的源头,是怎样的景象……,接着,一切终于安静了,他也陷入了最深的安静,好像进入了梦想……,但也好像只是静静的等待起航,好飞到那神秘的地方,他要等,一直等到起航,起航……,他等着,等着……,也许不知不觉他已经起飞了,因为一切好像开始变得明亮……,
终于,郭小峰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睛,又账折,转过脸向那有些亮地方望去,接着,他一下子醒了,砰地坐了起来,――一边快快的穿衣服,一边一边推又一叠声的催促喊:
“云宝,云宝,快点快点,别耽误了日照金山,快,快,快起!”
带着瞌睡与慌乱,他们匆匆穿好跑到了平台,――谢天谢地,还不晚!――站了一会儿,太阳真的出来了,晴空下,绵延的雪山峰顶渐渐被罩上了金色――,霎时间,金光闪烁,――庄严美丽的,真的有如神氐!
――而那一份广袤神圣的美――,就是天堂!
许久许久――,郭小峰才带着近于感动的感慨扭转脸,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云宝,你许――”
他问,但没有说完,却一下子突然攥住了她的胳膊,目光闪动,兴奋不已,――因为就在刚才那无意识相对的一眼,已经让他相信,――虽然他不知道她许的心愿是什么?――但他此行的,他未曾去许,却一直深压在心底的祈愿,却一定被此刻这仿佛带上太阳华贵冠冕的伟大神氐,洞悉,并恩赐实现了!……
《到底是谁?》二十四
二十四
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木兰努力平静地理一理前后思路,――从那天早上回忆郭小峰就证据的谈话后,她就模糊地想起了一个自己有些忘记的疑问,――现在她想起了,――就是衣服!
王强当天身上穿的是一件可以双面穿的薄棉夹克,――那天她和表姐一起去买衣服时还谈到的一件衣服!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表姐抱怨这种可以双面穿的衣服买不到了,她还忍不住嘲笑说:
“你要买这种衣服干什么?双面穿?难道真能连续正面穿穿,反面穿穿?那不把里面的衣服也蹭脏了?所以买不到是正确的,因为这种设计不合乎人情,被淘汰了”
“什么不合乎人情?”英表姐立刻反驳:“我觉得挺好,我不是让他连续穿,分开也一样穿嘛!至少一件当两件衣服穿,两个样儿?”
“什么两个样?”她继续嗤笑:“现在什么时代了?品牌时代!――你还以为是过去呀,知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是不管多新衣服,只要不是品牌的,那都看不上,还一件当两件?你不觉得对你儿子也太苛刻了?――还跟那个姜桂珍学,看她家人的邋遢相?――尤其她那儿子王强,他身上那件夹克穿好几年了吧?――”
“――好几年怎么了?”表姐也终于不痛快地顶了回来:“又不坏?你以为都跟你们家似的,有钱?讲品牌――”
“――好了好了!”她赶快告饶:“我们也没钱,从不讲品牌也讲不起,我就是就事论事,觉得你让小孩儿穿的太邋遢,他在学校会抬不起头的”
表姐这才息怒,认可了她的说法,认为王强平日的样子是邋遢了点儿,衣服穿的年头儿也比较长,但同时,她又忍不住说王强身上那件夹克的样子虽然不时兴了,但穿几年还不觉得太旧,说明质量蛮好
――这就是症结,因为她想起,好像从这件谋杀案后的第二天,王强就脱掉了那件看起来不太旧的,可双面穿的夹克,换了一件衣服――并且之后,她再也没有见他穿过,当然,她不住在这个院里,所以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一点……
又稳定了一下思路,木兰沉着地开口了:
“文亮,你说的衣服是不是你表哥的那个褐绿色的可以正反穿的薄棉夹克?”
文亮果然一震,然后又轻轻点了点
木兰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我就记得好像有点儿什么不对劲儿,果然是,――好,那上面有什么?”
文亮低下了头
“有什么?”木兰毫不放松地追问:“有血是吗?”
文亮浑身又是一震,但没有回答,只是头――,低的越发深了
自己的猜想证实了!木兰心头又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的激流,半晌――,她又定定神,然后又继续追问:
“文亮,然后你们再一起回家时,你表哥就把夹克反着穿了对不对?因此你们瞒过了警察的眼睛――”
文亮终于抬起了头,摇了摇――
“不是!”
“不是?”木兰吃了一惊:“那他怎么瞒过警察的眼睛的?”
“不,不是回家他才反过他的衣服的,我在楼门口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衣服反过来了,当时正在拉拉锁,不过当时我没注意,因为那个时候我心里也很多事,我是直到晚上我们上床睡觉前,才在表哥脱他的夹克时,晃了一眼,感觉好像有一块儿很大的,像手一样大小的好像是暗红色的污渍,但表哥很快就把那件夹克叠好枕在枕头下边了,――他平时是绝不会这样干的,总是随便往床上一扔,――不过那时我还是没太在意,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凶手的,都说是张海,我也就没去细想――”
“噢――”
木兰应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文亮还在害怕她的恫吓,的过后警察会追究他的包庇罪
想了一下,她装作不知,继续追问文亮:
“那后来你怎么意识到了?”
文亮又摇摇头――
“其实中间一直都没再想过,都说是张海不是?就是从警察重新追查这个案子后,我才意识到不是那回事儿,然后发现表哥的精神突然变得特别紧张,好几次半夜‘腾地’坐起来,跟发癔症似地,特别吓人,――谁看都知道那一定是心里有鬼,然后我才开始渐渐回忆起来这件事,――我说姨夫不会是凶手也是这个原因,因为我记得姨夫的衣服之前之后里外一直都是那一身,又穿好久才换的,要有什么我肯定记得,――要是什么都没有就不可能是不是?杀人总要有血吧?而且屋里当时有那么多血的――可表哥不一样,那件夹克他刚穿不到一个星期,当天反过来穿不说,而且第二天还挺冷他就换成了单衣服,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我们家穿衣服最少都要一个月呢!――而且我还不记得他洗这件衣服,然后再也不穿了,而且关键那一块的颜色,我记得就是那种,那种――”
“――血的颜色对不对?”木兰不动声色的接了上去
文亮的头,又垂了下来,――一种默认的垂下!
木兰也微微垂下了头,――这些回答都在她的预料之内,而且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证据,这是郭小峰在那晚反复强调的部分,――所以,现在衣服的下落才是关键
想到这儿,她精神一振,抬起头又问:
“好吧,那你表哥那件衣服现在哪儿?有没有偷偷扔掉?”
文亮想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说:
“好像没有,因为当时警察走了之后,第二天我看见我表哥把衣服叠叠好像收到了箱子里了,好像还放到了最下面,――但后来他有没有再扔掉我就不能确定了”
木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么说情况还很难讲?想了一会儿,她有些不确定的又问:
“那你表哥最初放的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就在放长年不穿衣服的箱子里”
“哦?这么说你还是能很容易找找那件衣服的”
“不容易,二姨家什么东西都堆在那儿,找起来都特别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是除了这点儿别的没什么麻烦了?”
“不,可我不想――”
“我知道――,”木兰立刻打断文亮:“你不想让你表哥知道是吗?我告诉你,我也不想,不仅不想,甚至不准你让你表哥知道我们今天的这场谈话,我要你必须对这场谈话保密我现在谈到的是,在不让你表哥知道的情况下,你找找这件衣服是不是不难?”
文亮勉强点点头:
“如果时间够――”他说,但随即:“可是――”
不过刚说了这两个字,木兰再次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文亮,你还是有心理障碍,不想拿这个衣服给我是吗?那好,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找到那件衣服看看,那一面是不是有很大一块血迹,如果有,你还把衣服还原样放好,然后偷偷告诉我就行了,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行然后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做,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是你告诉我这一切的”
文亮低下了头――
“――文亮,我告诉你,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后机会!”木兰又恫吓的补充一句
文亮又抬起了头,怔了片刻,终于不太情愿的轻轻点了一下
“那好――”木兰连忙又鼓励地说:“我们来规划一下,你要记赚做这件事时,要保证家里没一个人的时候,我想这并不难,因为你姨夫整天在外面开车,你表哥也要在外面上学,时间是很多的,你只要做的时候小心些就可以了,还有,血迹过了这么长时间,又被洗了一遍,一定会变些颜色,也许可能不像血了,但只要有隐约的污迹,你都要告诉我……”
木兰滔滔的交代着,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一脸严肃――她的兴奋是见了表姐和“鸟嘴大翠”才释放出来,――而她们,听完她一五一十的复述后也很开心,――为她们的准确判断,为这件案子能突然柳暗花明,并且还是在她们的行动下出现如此转机而开心!……
《到底是谁?》二十五
二十五
一想到明天就要返程,郭小峰就一阵怅然,怅然的忍不住又――
“唉――”
接着,他看到了正低头整理行李的云宝瞟过来的心知肚明的目光――
他又苦笑一下,忠告总要听的,热心的驴友们都认为在他们身体都不算太健康的时候,绝不适合再在这样气候下再长时间徒步了,――那就听人劝吧,,他叹着气想,――留个想头好了!――
对,一定要再来一次!他又下定决心的想,――一定来,而且可以另选一个季节,这样就可以多看一种风貌,――对,下次再来时还可以带着爱梅,这孩子也最爱旅游了――
女儿名字的冒出让郭小峰心里突然一热,但紧接着又一怔,――再紧接着,一下子站起来扑到了行李边开始掏了起来
“怎么啦!”
“我的手机还一直关着呢!”
郭小峰慌慌张张的回答,带着懊丧又慌慌张张摸出关闭许久的手机慌慌张张地打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稍微的静默之后――
“对不起”
听着这微弱的,充满自责的道歉声,郭小峰斜了一眼又垂下头的云宝,――现在的她虽然改换了他最害怕的心意,但依然满腹心事极端沉默,而且变成了更强烈的赎罪气息,――他其实也不消她又沉在这样心思里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但刚要说什么,手机便开始响起了不间断的短信提醒的声音
这声音一下子将郭小峰的心又提了起来,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低头去看,果然有女儿的几个短信,不过只是简单的问候,真是托福他一贯的工作性质,――没有回音女儿也没有什么疑心,只以为又忙到什么工作里了――这让郭小峰大大松了口气,――带着松下的心情接下来再看,多是下属的和一些不太熟朋友的,但因为之前交代过了,所以同样没什么要紧的,他更放松了,但再接着,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他害怕的名字――方月馨!
这个名字使郭小峰骤然想起了数天前发生的事,想起云宝那极度过分的攻击和侮辱――,这回忆顿时使他尴尬难言,又低头难堪了片刻,才带着羞愧咬着牙点开了,短信很长,但也很利落,先简单说明了她和云宝发生了意气的争吵及其争吵的起因,最后说:冷静下来,我认为我还是应该明确说出我的看法:梅老师可能是嫉妒心较重的女人,因此才这么失控,如果你们还在一起,最好好好沟通一下,――否则这样下去,不仅别人受不了,最后你也会受不了的祝你幸福!
带着一丝惭愧,郭小峰又稍微舒了口气,但随即,一种更大的惭愧涌了上来,下意识的他扭头看了看问题的始作俑者,正撞上一束刚刚从手机上移开的怔怔的目光,碰触到他的,立刻深深地低下了头
郭小峰张了张嘴,但随之又闭上了,――因为刚要开口他就发现即使在这很特殊的时期,也觉得自己无法说出那无原则的瞎安慰!――更何况他还觉得自己也该立刻腾出脑子好好反思一下,把这么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除了云宝的原因,与自己之前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有没有关系?
――所以他开不了口!
房间里几天来头一次又出现了那种微妙的,各怀心腹事的安静,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声低低的,带着担忧与歉意的声音打破――
“对不起――”
郭小峰转回脸,却依然没说出什么,因为一如刚才,刚张开嘴,就意识到关于那曾经过分的侮辱,自己没资格做出回答,甚或者承受这道歉
这一次,沉默被更大的不同打破了,云宝突然低声饮泣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过分了,我不该也不配,可我,我,我――”
稍显惊愕的扬扬眉毛,郭小峰这才意识到原来云宝的心思是又回到了她最的的事情上,这顿时又勾起了他几天前的那种的――
“你说哪儿去了,云宝――”
他本能地连忙劝慰,但接下来,他突然想起了还在面临的问题!――所以略微的迟疑后,他咽下了本来涌到嘴边的解释,改而说道:
“我不会记那些的,因为我是刑警”
这突然变得干巴巴的补充果然让云宝抬起头来,泪光中带着愕然――
“是呀,我是刑警”
郭小峰重复一遍,表情变得更加干板――
“这就是说我是个几乎每天都面对罪犯的人,――见得多,感觉自然也就比常人复杂些,对于大家一听罪行就以为十恶不赦的罪犯,――在我心里,因为相对更多的了解,感受就有了一定的区分,――比如说有些罪犯,我觉得是该抓该杀,而且越早越好!――可对一些,怎么说呢,总之也不是好逸恶劳,极端自私,日常也不坏,只是一时冲动才酿成恶果的罪犯呢?内心有时还觉得可悯――而对那些平日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好人,只是由于一些客观原因,再加上本身的一些性格因素,反正总之被负面情绪迷住心窍犯下罪行的人,我更是觉得不仅可悯而且可恕――”
云宝的头,又垂了下去――
“对不起,我,我,我以后不会了,因为我,我,我,你,你,你没有错,――是我,我,我,我以后不会了”
听着这熟悉的,但又仿佛添了一些安心意味儿的保证,郭小峰很平静地又改而说道:
“――当然,我觉得可悯可爽但并不认为他们该被爽因为人要承担与负责的,不仅是曾经,还有现在,不仅是一方面是不是够好,还要看另一面是不是够糟,不仅是你本意如何如何,还有你具体做了什么,――所以无心之失也是失,只有结果,就要有承担――”
云宝的脸,又猛然扬了起来,霎时苍白――
郭小峰立刻又不动神色地继续说道:
“所以――,我一看到那些本来挺好,但一时被负面情绪迷住心窍行为失控,可偏偏又没有酿成恶果的人,就觉得这样的人不仅可悯可爽而且可幸,――替他们可幸不用跌在无可挽回的境地而唯有悔恨了,――你不知道,云宝,看到一个好人,至少在某些方面非常非常好的人――”
说到这儿,不知为什么,一个名字突然跳进了郭小峰的脑海――阿刘医生,他一下子又就想起了自己在茫茫街头突然发病时听到的那个善良关心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不仅是对他,还对其他人,那些最无助无力又最象帮助的病人们,――真的是善良的人!――但最后,同样是这个善良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变成落寞宿命的感叹和无奈的哀求……
这突然而来的念头让郭小峰一霎时突然百感交集,感慨难言――
“――看到他们陷入绝境,哪怕是他们自造的绝境,我都非常难受――,真的非常难受,――所以云宝,我总替那些虽然被负面情绪迷住心窍但又幸运的没有酿成恶果的人庆幸,庆幸他们还有机会停下脚步,调整自己,――至于我,如果被需要又力所能及,就很愿意伸手,因为我觉得这些人很好,好的值得我伸手,――云宝,你也是有很多优点的――”
“不!”
云宝突然飞速的摇起头来,带着悔恨――:
“我太小气了,我,我,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大度与大方,人家,人家――,对不起,我,我,我――”
郭小峰的意识又回到了那个短信,霎时苦笑了一下:
“――是,她确实大度与大方,这是她的美德,恐怕我们都得向人家学一学,也应该向人家道歉,――但说到美德,云宝你也不用太自贬,因为你身上有着我认为更难能可贵的优点,真的,――不要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你知道吗?过去有句老话说,一个男人如果做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就称得上是大丈夫,――为什么这么说,我想就是因为做到这三件事太难了,――平日里人人都是大丈夫,扔进集中营,立刻就有大批的软骨头,――而那些一夜发财,却得意忘形反而把日子过糟糕的,甚至又很快就沦落到我们的手上的暴发户,就说明不是每个人都经得起富贵的考验的,――而穷困,尤其是长久的穷困,恐怕就更考验人了,太多人为此理所当然的偏狭,仇恨,自暴自弃,无所不为,无所不卖,――但云宝你,却没有,在你还是小孩子,一个失去妈妈,也算失去父亲,只有一个又老又弱外婆的小孩子时,就做到了,而且还不是悲观的认命挨日子,是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一直坚韧地做着你力所能及的努力,一直努力,小时候如此,长大了――”
说到这儿,郭小峰忍不住怜惜的摸了摸云宝苍白的面颊――
“――你很漂亮,云宝,二十来岁的时候,一定更青春,――可作为一个又穷又漂亮又青春的女孩子,――在一个需要物质,又什么都能卖的世界上,在生活压力最大,又最能卖得上价钱的年龄里,――你却是心甘情愿的为你的爱情挨贫,高高兴兴地做辛苦而正当的努力,――始终不后悔,真的像你自己念的那首一直鼓舞自己的诗――《纯洁》,――你配的上这个词的,云宝!――所以,不管那个男人是好是坏,我都觉得你们的爱情很美好,很纯洁,彼此之间的你们,就是最好的,――所以,尽管我不愿成为无辜的罪人,更不愿为此付出不该我付出的代价,――但不等于我就会否定你的一切,否定你在这方面的好――”
泪水一下子又涌上了云宝的眼睑――
“――不,不,不,你不要这么说,不,不,对不起――,我,我,我,对不起,我疯了,我,我,对不起,我,我,我――”
云宝突然捂住脸,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一下,郭小峰决定不再谈这些显然还很刺激扭结她的往事,改而说道:
“不用再说‘对不起’了,云宝,――因为我现在这么做,就说明我不再耿耿于怀这件事了,事实上,――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现在还替你庆幸,庆幸你有机会去好好想想,――至于你云宝,我劝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这是老天给的,我想这是因为?不消一个始终努力的孩子,一个孝顺外婆的孙女,一个不管再苦都不出卖爱情的女孩儿,就因为后来这虽然不公平,但也不算太坏的心态就留下不可改变的伤害――”
云宝的泪水,再次滚滚而下!
郭小峰又摇了摇头――
“――你没明白云宝,我说这些,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后悔,感恩,――因为我相信老天善待好人,但更善待尊重?道理的人,――所以不管你一面有多好,如果另一面够糟,也一样会――,唉――,所以你如果不把这一次老天给你的机会当机会,好好想想,最后很可能也会没机会的,――要知道我说的那些人,其实也并不是从无机会的,曾经也是有大把机会去改变他们命运轨迹的,但最后,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
说到这儿,阿刘医生的面孔又一次浮现到了郭小峰的脑海里,他又想起自己一次次失败的努力劝说,想起自己最后只有无奈的安慰话语,――接着,他突然又想起了许兴发和小玲,想起这对儿不管自己怎么苦劝,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坠入死亡的夫妇,――刹那间他突然又想起张一龙,张一虎兄弟,――想起了那听出来的凶手一案中的骗人者和被动或主动的受骗者,――想起了那死在寂寞杀心里的每一个人,想起了这一张张他或交往过或只见过的,或者可恨,或者可恨却又有些可悯,或者完全可悯可恕却又只能可憾的面孔,想起了他们那不同的命运……
刹那间,他越发感慨万千――
“――云宝,我真的是看到过一些人,一些不管别人怎么苦劝还是一步步跌入绝境的人,――他们不算坏人,他们也想过好,可他们就是过糟了,越过越糟!――所以我曾经无奈地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说:我消他记赚一个人怎么想,就能决定怎样的一生!――因为我不消他步他父母的后尘――几年后这个孩子回来告诉我,他一直记得我的话,而且还知道了另外的一句,――生活是美好的――,但仅属于懂得怎样生活的人――我觉得说的非常好,――可同时我也相信那时的他,还远远没有真的懂得――怎么才是‘懂得怎样生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到今天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并不太重要,因为一定有比我们更明白的人在对不对?――关键在于我们愿不愿去请教他们――”
但郭小峰没有得到他期待的回应,只看到一个又开始摇动的头,和没有新意的哽咽话语――
“――不,不,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不用,因为我,我知道我错了,我很后悔,对不起,我,我,我――”
郭小峰摇摇头――
“云宝,你不知道,其实那些人曾经也都自认为很知道,可你知不知道正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很知道才――,唉――,云宝啊――,老天不会一直帮你的,不会一直帮任何一个拒绝体谅?帮助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可不用,因为我,我真的知道了,对不起,我已经知道了,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胡想,觉得什么都没了,觉得自己委屈,――其实跟你没关系,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郭小峰却再次摇摇头,他不觉得她真的知道了,但他也不知该再怎么劝,长叹一声:
“唉――,云宝啊――,你为什么和那些人一样固执?甚至更固执?――不能劝那些人放弃他们的观点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劝你心理医生也不肯,――为什么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眼下根本没有要立刻推走你的意思,我是想帮你呀――”
云宝终于抬起头,泪如泉涌――
“――我知道,小峰,谢谢你,谢谢你现在还能不计较我,还肯这么下心思帮我――”
望着眼前这婆娑的眸子,许久――,郭小峰却又摇了摇头――
“不用谢我,”他说,神情又变得冷淡了:“要谢谢谢你自己吧,因为归根结底帮你的还是你自己――”
“――不,不是,是你心好,我知道,你心好,所以你肯――”
“――我心好,我肯,也许吧?”
郭小峰更加冷淡地打断说:
“――但我还没好到谁都肯帮,别忘了我是个刑警,我不仅会帮人,我更多是会抓人,――所以你不要滥想了我的好心,――之所以我会这么做,第一个前提是你求助了,知道向一个适合求助的人求助,意味着眼光,――求助了还能打动到对方肯,意味着能力,――而我最终这么做,更因为是你身上还有很多我怜惜甚至敬佩的品质――,所以没有你的眼光,能力,本身所有的品质,我就不会这么费力――”
“――不,不是,――我,我没有有心要打动你,要求你帮,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存心更没有想,”
郭小峰再次打断说:
“――也许你觉得我歪曲了你的意思,但我要说的你还没明白,好,既然这么说,就按你说的说,――你没有这个意思,但事与愿违了对吗?那我要问你,为什么会事与愿违?――老天捉弄你吗?――好,就算这一次全是天意!――那其他事呢?你做的其他事是都能心想事成还是总是事与愿违?――每一个结果都是天意,没有你一点儿个人因素吗?――我想你不至于会这么认为吧?――那如果承认一件事的发生和结果有我们的个人因素,那这个个人因素我想除了我们知道的愿望,一定还会有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因素在起作用,甚至作用更大,――比如我,如果不是刚才无意中聊到的话,我也会认为我的行动只是我的本能,或者,好听一点儿,我心好!――但其实,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好心的背后那些因素至少起了部分的作用,因为那是我的偏好,――只不过因为这些形成我偏好的因素深入骨髓渐渐变的仿佛我的脸似的,以为是天生的,――但事实上,根本不同,――
哪有天生的口味,偏好?‘南甜北咸,西辣东鲜’,不都是说人生在哪儿,后天口味儿就好什么?――当然,人的脾气也许还更独特些,是有胎里带的某些禀性的,――但我们成年后形成的习惯偏好,有哪一样不是天性再加上后天得到的知识,见识,人生经历等等等等各自不同的因素形成的?――所以可以说那些所谓‘最感性’的反应,说穿了恰恰不是什么天生的原因,而是我们自己都不察觉的心理习惯在起作用,――因此我想这也恐怕正是现代人一旦感到痛苦,绝望,干什么都不顺以至于不想活了就去找心理医生的原因,――因为医生们不会只汪在表面安慰安慰的层面上,而是会向更深处再发掘发掘什么我们的潜意识啦,我们本能反应背后的是什么行为慕啦,还有这行为慕形成的原因存在什么问题啦等等等等吧,――这些都是扯云宝你一定知道,我不想多?嗦了,――我只是想说看心理医生已经是大众很接受的行为了,而且你是学外语的,更知道外国人看心理医生跟去看牙差不多,太平乘,既然你心里很不舒服,那为什么――”
说到这儿,郭小峰退下来,因为他觉得这该说的已经说烂了,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去看――
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只看到一个深深埋下去的头,许久――,那张面孔才又抬了起来,――眼泪已经消失了,神情平静――
“我一直不想看心理医生,”
云宝平静而坚决地说:
“是因为我心里难受但不是感到委屈,感到绝望,感到全世界都对不起我,而是感到抱歉,感到自己很荒谬,――因为就像你说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做份内的工作,你不做也有别人做,――只不过是,我,我后来生活很不好,太不好了,而我,我又,又很拗,不容易忘掉一些事,所以,所以迁怒于你,――但其实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从我在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所以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难道心理医生不也是最后要我相信我怨你是不对的吗?――至于死,我承认我曾经真的不想活了,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想和你好好过,那还看他们干什么?――至于其他的,小峰,你自己也说了,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问题,我一向对得起对我好的人,――至于对我不好的人,虽然不大度,可我觉得也不算太过分,比如我爸爸,我承认我找私家侦探查过他有钱才装孝女的,――没有钱我大概就也不管他了,――但那又怎样,他都算弃养我的人,当时我又处在很大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对这种人献爱心?所以说白了是冲着钱我也觉得没什么脸红,更何况尽管是装,我也算做到了最后让他带着满足离开,很多保姆做到这一点不也得到主人的遗产了吗?――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妖婆,你知道我是最恨她的人,提到她都受不了,可每次不是她来主动挑衅,我也不会想招儿对付她,――我想这都说明尽管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可也没什么过分,――所以我不想看――当然小峰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大概我的脾气里还有你觉得不太好的缺点,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呀?干嘛还要转个弯儿,花钱费事?――你放心这一次你说了我一定会改,我一定会认真听你的建议的,真的,――你相信我,我,我,我以前那样只是,只是,只是心里有结,所以,所以看你不顺,才,才,才总是失控,――但现在,我,我什么都忘了,我真的忘了,我也不想再想以前的事,只想好好过以后的生活,――所以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失控了,绝对不会!――所以我懒得去看,――因为现在我心里最大的一个绝望和困境,就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也忘了我以前对你的不好,――小峰,你说哪个心理医生能让你做到这一点?如果有,我立刻去看他!”
房间里没有响起回答的声音,――因为这个需要回答的人,不仅被这长长的,透着很聪明逃避却又振振有词的反驳一时噎的哑口无言,――同时,还在这一时不知怎么反驳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奇怪和不对的感觉,――那是由他仿佛只是直觉,――但其实是他多年询问嫌疑犯练就的判断真与假的能力,――起了作用!
所以,他近于本能的产生了一丝不对的感觉,――但他又觉得仿佛搞错了,因为这些话他都知道,没有陌生的信息,――所以他只是突然感到一丝微弱的,混杂在各种不对中的不对感觉……
《到底是谁?》二十六
二十六
现实大约常常都比预期波折――,几个女人没有迅速得到她们期待的结果,文亮确定了血衣,却反而好像开始刻意躲避起她们来――
“怎么办?”“鸟嘴大翠”皱着眉头问英表姐:“要不我们催催文亮?”2m
“我们?”
英表姐反问了一句,抽了口气,显然不太喜欢这个主意想了想,她皱起了眉头,嘴里开始嘟囔着抱怨:
“这木兰到底跟人家说好了没呀?”
“应该还是说好了!”“鸟嘴大翠”回答,维护着木兰的名誉:“要不前儿也不会那么高兴,说的一五一十,有根有底的,那不能是编的!――”
“――我不是说她编,我是说人家文亮到底答应没?”
“当时肯定答应了,不然木兰会那么高兴?再说这是杀人案呀!你能眼看着一个凶手每天在你家对门晃来晃去?我看必须催!”
“嗯――,我看还是必须给木兰叫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比较好”
“商量?这还用商量?我还是那句,这是杀人案呀!商不商量的不都得办?能这么拖着就完了?――商量我看木兰也是我这个主意!”
事实证明了她的判断――
接到电话赶来的木兰听完后,果然立刻说:
“文亮这样说来也不算奇怪,因为当时他是在我的步步紧逼下才答应这个要求的,――所以――,所以,我们提醒一下,提醒他这会儿不能回头了,而且这是杀人案,也不可能回头,总之要让他坚持下去”
“那怎么提醒呀?”
“我先提醒!”木兰自告奋勇:“我先出去打电话给文亮提醒他,然后你们用眼光,或者不行再把我昨天给你们重复的对文亮的话再重复一遍就行啦,反正让他知道他躲不过的,我想他目前应该是正矛盾,稍推一下就差不多了――我先打电话,不行你们就再催,他就住在对门,不可能躲得过你们的”
“那我怎么说啊――”
“随便暗示一下就行”
“那也好”英表姐回答,微微有些迟疑
“还有,表姐你要尽快,”木兰又交代道:“既然他矛盾了,那就得更加尽快,因为如果不趁热打铁,万一他彻底反悔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看看,我说木兰得这么办吧?”“鸟嘴大翠”悻悻地Сhā进来
两个人的一致终于坚定了英表姐的决心
“那倒是”
“不仅如此,”木兰又说:“血衣是铁证,不给我们还是小事,万一他改主意告诉了他表哥,把血衣销毁了,那就更麻烦了”
“可不是,可不是,”“鸟嘴大翠”也惊叫着附和:“这可是大事”
“说的也是”英表姐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家的一致赞成也让木兰越发精神了,她又微微低下头思量片刻,然后抬起头更果断的说:
“还有表姐,还有个原因让我们也要必须抓紧了,因为我觉得王强应该已经警觉了,想想之前王强对我们的逃避就说明了这一点,那么越耽搁他的精神就越紧张,他精神越紧张那就越危险,别忘了他是个平时懦弱胆鞋但遇事又会失控的人,看看姜桂珍的死法――”
最后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这个寒噤,也包括并不在场的文亮!或者说,文亮的寒噤来的更早也更持久,从和木兰分别之后他就渐渐涌上一种恐惧感,因为那晚回家后,不知怎地,他感觉表哥和姨夫看他的眼光变了,似乎察觉了他的背叛?――这让他很紧张,紧张的不敢抬头,然后,他脑海里浮现出死去的二姨的样子,当然,他没亲眼看到尸体,但他看到了地上和墙上的血,听到了人们的描述,――让他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副惨景!
就是这个联想让他打了一个寒噤,然后,他抬起头,遇到了两双漫不经心又恶狠狠盯视他的眼睛,――这让他瞬间又打了个寒噤!
接下来,他只有一个念头:表哥和姨夫一定是察觉了他的背叛!――再接下来,他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他不干了!因为他决不能激怒这样的凶手!
不过这个决定只持续了两天,因为木兰的电话又提醒了他,不仅提醒了他曾经的承诺,也提醒他,如果那俩人已经察觉,那他不做就更危险!――是呀!想想也是,如果表哥相信他背叛了他,那一定会下手的,以他想不到的方式!――而且,也确实,他感觉表哥和姨夫的眼神儿确实越发阴鸷了,――这念头儿让文亮又打了个寒噤,――所以,他终于想: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他就必须干,而且要尽快干!
那就赶快干吧,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因为就像木兰还提醒的,现在干是最有利的时刻,在他表哥还没有完全确定前,等他们确定了,那他就更危险了
最终,他们确定第二天白天他就溜回家找,因为那时他表哥和姨夫都不在家,同时,为保险起见,英姨和大翠姨还自告奋勇给他望风
一切都计划好了,然后,他也尽量镇定自己,不去看表哥和姨夫的眼睛,还哼着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在心里祈祷明天能顺利开始,――开始的果然很顺利,只是,还没过多久,他突然听到大翠姨在外面大声说:
“老王,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姨夫回来了?他有些意外,然后,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就听到姨夫王胜利粗重的脚步,接着就看到了姨夫透着恶狠狠地面孔!
“姨,姨夫,”文亮结结巴巴地打个招呼
但他没有得到回答,只看到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然后再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合上的衣箱盖,突然脸色大变――接着,还没等他楞过神儿,就看到姨夫突然拐进了厨房,再接着,就举着菜刀疯了一样扑了过来,一边扑还一边恶狠狠地喊:
“小兔崽子,养活你这么久,你还想把我送给警察?那个女人该死,她逼我砍的她,你还敢卖我!我砍死你!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哎――,胜利,你在干什么?”
“还有你,”
王胜利尖叫着,像个疯子一样又挥刀砍向赶来的“鸟嘴大翠”:
“你这个疯婆子!谁让你管闲事,想把我送给警察,我先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
……
《到底是谁?》二十七
二十七
看着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林木兰”的名字,――郭小峰一时都有些恍惚了,这些天太多的变故让他都有些忘了其他的生活,而始终未解决的情况也让他无心其他,所以即使后来开了手机,他也交代心腹手下,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打电话给他
那木兰有什么事吗?该不会还是为一些不咸不淡的事?她几乎总是为些不咸不淡的事找他,还特别能穷扯,哦,不,最后一次倒是谈案子,――案子,这个词让郭小峰心动了一下,――对了,那个案子――,难道是和小胡她们沟通不力吗?――又略微犹豫一下,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里立刻传来了木兰急切而又语无伦次的声音Hxm
――郭小峰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这多少有些不寻常,因为木兰说话一向轻松愉悦,――果然,再接下来,他听到的是越发前言不搭后语的结巴描述,结巴的根本判断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到“死砍伤”之类的词时,才的的立刻打断了那一端的描述:
“――木兰,先等等,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说的砍伤是刚发生的事吗?有没有报警?”
“翱哦,当然当然,这是昨天的事了,你们的人早去了!”
“噢――”
郭小峰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电话里就又传来了木兰急切的声音――
“郭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哪里看错了吗?凶手怎么会不是王强,而是王胜利呢?”
郭小峰一愣,这话问的?――别说她讲的语无伦次的让自己连来龙去脉都还没明白,――就算能听明白了,光听她说说,也很难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更别说讲出“她哪里看错了?”!
“郭队,其实我觉得文亮的看法不会错,他们毕竟很熟对不对?虽然姜桂珍是他妈妈,可她是那样的脾气,王强失控之下做案的可能也是很大的对不对?”
姜桂珍!――噢――,郭小峰这才意识到原来木兰说的还是之前专门来找他说的那个案子,怎么?这个案子更恶化了吗?
“哦,木兰,你不要急,现在我还不太了解整件案子,这样吧,既然你已经又报警了,那我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等了解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你不用找别人――”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更急切的回答声――
“我最清楚了,我比谁都清楚,你哪儿不知道可以问我的”
愣了一下,郭小峰不由得咧了下嘴,看来木兰真是很急于知道真相,但如果她自称什么都知道却还一头雾水,那他坚信仅仅听她转述一些信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弄明白的
“哦――”
他沉吟着,考虑怎么说才能让焦急的木兰明白他必须了解更多更全面的信息,才有可能回答她的疑问
这时,电话里突然又传来了木兰不同于刚才,稍显嗫嚅的声音
“对不起,郭队,我知道你现在伤恢复的不好正在加紧治疗,不想被打扰,小胡小肖都告诉我了,我也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搅你,可我思来想去了一夜,还是忍不住了,真的,因为后来我参与了,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我的错?因为有人伤了,两个人,郭队,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能告诉我真相,所以所以――,郭队,我知道你正在加紧治疗,不该打扰你,可我太想知道了,想着你就是胳膊,胳膊的问题,所以所以――,我想给你打电话说说可能,可能不会多影响治疗,所以所以――”
听着电话里那嗫嚅的声音,这一次,一阵错愕之后,郭小峰真的楞住了,他没想到木兰竟真的这样相信他的破案本事?!――当然,之前他也相信她是相信他的,所以不会专门为这个案子找他,但他没想到,她甚至相信到了简直失去扯的地步了?!
“对不起郭队,你,你在听吗?”
“当然当然”郭小峰连忙忍着说不出的心情回答
“对不起郭队,那你身体怎么样,能听我讲电话吗?要是能,那你帮我听听好不好,如果你累了或者需要治疗,那你说个时间我再打给你好不好?对不起郭队,我实在是现在心不安,伤了两个人,两个,所以我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哪儿弄错了,是不是因为我他们才受伤的?对不起,我心里真的放不下,我――”
郭小峰没有回答,心头依然翻腾着刚才那百味杂陈的滋味儿,――没想到木兰这样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很快解决这个案子,让一切都恢复风平浪静,――事实当然未必,――可问题是,自己连试都没试过?!――就算当时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放弃的,可到这几天他的危机已经完全缓和的情况下,自己不还是连想都没想起这个案子吗?――而别人,却是这样的相信自己?即使是之前自己逃掉了一次,情况又恶化了,却还在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郭队郭队,你在听吗?你没事吧?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吧?”
急切的追问拉回了郭小峰有些飘远的思绪,他定下了神,然后果断的开口了:
“我没事,木兰,我的胳膊基本已经好了”
“真的?!”
电话那端立刻又传来木兰惊喜的叫声――
“那太好了!太好了,那,那,那郭队,你是不是可以,可以――”
“――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案子”郭小峰接了过来:“是,完全没问题,我会尽快回这个案子,很快的,你等我电话!”
电话在木兰又感伤又兴奋地道谢声中挂断了,郭小峰摇摇头,转回了脸――
一直默默听着的云宝立刻低声说:
“我这就去定机票,定最早的一班”
郭小峰点点头,没再说话,因为云宝的状态显然已经稳定,尽管依然沉默,心事重重,――但心理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能一蹴而就解决的,――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尽快回去,尽快的着手这件案子,他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有多复杂,但这一次他一定要竭尽全力,一定要找出答案,对自己,也对别人的无条件相信,――做个回答!
不过接下来郭小峰没想到,这个在他心里本来有千斤重,万分难,可能不知要怎样下手的案子,只不过在看了木兰描述的笔录后,就震惊的一下子失声说道:哎呀!多么明显的漏洞!
而再接下去,又很快再度失声自语:错了,错了,哎呀!木兰,你怎么错的这么离谱?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反证!你,你,你本来比我们走的都远,得到了这么好的线索,可结果怎么会忽略而过,而且,是什么又使你最后近于促成了这接下来的惨剧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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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二十八(上)
二十八
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热腾腾的酸菜的香气立刻扑了过来,郭小峰动了动鼻子,感到了一阵食欲
他又探头向里面看了看,餐桌上果然有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小砂锅,越发引得他食欲大增,连忙洗了洗手赶紧坐下了来,又看了看餐桌,居中还冒着泡的是酸菜肥牛卷,四旁是三个碟子,两个凉菜――三丝莴笋,米醋洋葱,和一碟子全麦小馒头他扬起脸,云宝已经端着一锅小米粥走了出来
“家里的饭就是不一样,”郭小峰拿起筷子笑着说:“透着个好吃又健康的味儿”
一如之前,这称赞只是令云宝很轻的笑了一下,接着就低下头,那样子明显透着逃避,逃避和他讲话,――从他们回来,他劝她回去销假上班后,就变成了这样,――心事重重的沉默中又充满了警惕,似乎觉得他任何建议的背后都暗藏着祸心,――要借机赶她走!
不易察觉的摇摇头,郭小峰又苦笑一下,――这判断不能说错,但也不能说对,――因为爆发出了原因,他倒没了曾经的不能容忍,甚至还觉得能找到根源就比稀里糊涂的强,而且也有解决的可能了
――所以准确的说,是他不愿重蹈曾经的覆辙,――假定她真能让他感到彻底消除那个心结,他也不是就非要赶走她,――但他们却无法恰当的沟通,因为那一建议之后,云宝就恢复了惊人的多疑,似乎认定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曲线撵她走,于是就采用着她的解决方法,拒绝上班,躲避交流,每天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有些把握,――她似乎认定病病怏怏就是法宝,――所以状态一天比一天萎靡!
想到这儿,郭小峰叹了口气――
“唉――”
云宝立刻警惕的抬起眼,但随之,又垂下头,那样子,尽管看不到脸,但连肩膀都透出了伤心――
“唉――,”郭小峰又叹了口气,然后又自顾说:“云宝,我发现你这人真有问题,就为劝你去上班就一直这么记仇了?你知道吗?木兰的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其他的工作我还没接手,因为我还想能在忙之前赶快去北京看看爱梅,好几个月了,心里真是有些想我的宝贝女儿了,――我就想着,既然去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可以之后陪我顺便逛逛首博和故宫,――你知道我有时附庸风雅,喜欢看看这些的,――可你――”
云宝立刻抬起头,神色正乘些――
“我没有啊――,我只是――,我,我跟你一起去”
听着这预料之内的回答,郭小峰一笑,没再多说,开始吃起菜来,房间里终于流淌出一丝柔和的气息,尽管依然被各怀心腹事的沉默包围着
消自己这一次的行动还能如上一次那样有些作用吧?!――郭小峰默默的期望:――因为那个刚刚与他合作过的杨博士,在他询问为案子里的几个当事人做心理辅导时,非常干脆地告诉他:郭支队,我劝你不要对心理辅导报太大期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别说混饭的医生,就是好医生,――唉――,怎么说呢?所谓‘佛度有缘人’,――什么是‘有缘的人’,――至少就是相信佛祖还一心向?寻求帮助的人,――那你看,佛祖法力无边也只能‘度’‘有缘的人’,――何况人呢?――不得差几个档次?――就算再后退一步,有人跟佛祖一样本事,那对于根本没想去看心理医生,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调整的人,心理医生也不可能管用
这话令他一震,――意识到再劝云宝去看心理医生的无意义,――也意识到也许此刻只有自己去做点儿什么才可能更有效果,因为此时的云宝,显然最看重他的反应,――所以一定会最重视他的言谈,揣测他一切举动背后的含义,――所以还是需要他,去尽快想想做点儿什么!
他很想能再做一次旅行,为他相信这世上最能启开人心灵的,就是最深邃与丰富的大自然了!――可惜现在他没时间了,遗憾之余,最后选择了博物馆,消这仅次于自然的,充满了另一种深邃与丰富的人类文明来试一试,――他不知道结果能否如愿以偿,――但无论如何都要一试,而他唯一可以理直气壮消的,就是首博能一如曾经他看到过的那么好!
作者题外话:以前就有读者问QQ号的事,以为这样方便更多的交流,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但我的QQ资格不够建群,昨天一个读者帮忙建了群,――名字就叫“生活是美好的――”群号为:193,欢迎加入,范青
《到底是谁?》二十八(下)
事实上,首博比他期待的还要好,因为展室里还增加了更多类别的文物精品,丰沛的令人目不暇给,共同散发出令人沉醉的文明的光辉,一时让每个观看的人都能忘了尘世,忘了时光……
他们也入迷的慢慢的边走边看,直到关于宋瓷的主题展室里,郭小峰才汀了一直漫步的脚,深深地凝视着它们,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低低声音说――Hxe
“漂亮吗?”
云宝点点头――
“还记得以前那个卖茶的老板娘说的‘开片’吗?这就是最著名的啦!”
又无声的看了一会儿,云宝终于低声承认:
“我现在才知道那次那个老板娘笑话我是有道理的,这开片真的是有讲究,原来著名的汝瓷,官窑,哥窑都是有开片的”
但郭小峰却略微轻藐的一笑,低声说道:
“开片是有讲究,但她那说法,却是胡扯儿,你看,这就是著名的哥窑,上面就是‘金丝铁线’,是不是跟她那个杯子的样子差别很大?”
云宝又仔细看了看,然后承认的点点头:
“是!我不懂,可看着这个觉得顺,觉得好看,好像这样的东西就该开片似的,不开片反而不美了――她那个杯子可不是这种感觉”
郭小峰笑了――
“说的是,她那杯子我瞅着也纯粹像个残品,还扯什么‘妙’,就为有‘开片’,纯粹是瞎扯!――开片有什么稀罕?宋瓷绝大部分都开片,连钧瓷也有,只是钧瓷釉色五彩斑斓,所以被人忽略不注意罢了,――为什么都有,就是因为开片是胎,釉膨胀系数不同导致的问题,说穿了其实只是技术缺陷,那个时候想没有开片都很难做到,――所以明朝人曹昭评价汝瓷还说:无纹的汝窑更好,无纹,就是指不开片的意思可见不开片,还是人们追求的效果呢――只不过对于官窑和哥窑,确实是以釉色和开片作为艺术表现形式的,――要是缺了开片,人们还会觉得失去了一定的艺术价值,――尤其是‘哥窑’,那‘金丝铁线’的强对比,让人觉得它的开片好像浑然天成,要是没有,反而不美似的”
“――这是专门做的?”
“当然,大名鼎鼎的‘金丝铁线’不专门做,怎么会个个都有,成为象征?哎,我告诉你,关于这个里面还有很多传说呢”
“是吗?”
“当然,很有意思的传说,想不想听听――”
“哦,当然!”
斜了云宝一眼,郭小峰点点头――
“好,不过先声明一点儿,我讲的可是传说,真正的‘哥窑’因为至今没有发现窑址,所以到底出自哪里还有争议,我是外行,更是不知道,但倾向相信属于龙泉,因为现在‘哥窑’风格的瓷器和龙泉青瓷都出自一个地方,另外,从明朝不管是所谓的史料,还是下面的民间传说,一般都是把‘哥窑’和龙泉窑放在一起的,――只是‘哥窑’在宋代属于五大名窑,而龙泉窑则排在之外,好像级别有一定差距――”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笑了:
“――算了,咱也不搞研究,姑且就认为‘哥窑’和龙泉窑都属于龙泉青瓷吧,――现在讲我们的传说,话说宋代的龙泉县,有两位很出名的制瓷艺人,他们是兄弟俩,分别叫章生一章生二,当地人为了区别,老大章生一所烧的窑就叫哥窑,老二章生二烧的就叫龙泉窑,也有称所谓的‘弟窑’――兄弟俩呢,都烧造青瓷,也都各有成就――但老大章生一好像技高一筹,烧出“紫口铁足”的青瓷,一时名满天下,――老二呢,心眼鞋就嫉妒起来,大概终于有一天嫉妒的受不了了,就趁他哥哥不注意,偷偷把扔把粘土到他哥哥的釉缸中,――不知情的章生一用掺了粘土的釉施在坯上,烧成后一开窑,发现满窑瓷器表面的釉面全都开裂了,裂纹有大有鞋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有曲有直,有的象鱼子,有的象柳叶,有的象蟹爪,总而言之吧,是各种各样,形状各异――于是老大当时就欲哭无泪,因为一窑瓷器坏了,那要赔很多钱的――可哭归哭,光哭也没用啊――怎么办呢?――据说老大痛定思痛之后,重新振作精神,泡了一杯茶,把浓浓的茶水涂在瓷器上,小裂纹马上变成金色线条,又把墨汁涂上去,大裂纹立即变成黑色线条,这样,不经意中就形成‘金丝铁线’,结果一上市超呵!反倒更受欢迎了,大家踊跃抢购,纷纷定制,总而言之,没有吃亏还发了大财,结论是:坏人绝不会得逞,好人终有好报!”
讲完了,郭小峰又轻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却让云宝歪过头――
“你不信这个传说?”
郭小峰点点头
“为什么?”
郭小峰又摇摇头――
“很简单,因为第一,据我了解,所谓‘金丝铁线’是这样做成的,所谓‘铁线’,是瓷器出窑后放入炭黑水形成的,而‘金丝’,并不是什么茶叶水搁进去产生的变化,而是细小的开片因为缝隙太鞋颜色进不去,后来慢慢进入空气,又发生氧化,才变黄的,成为所谓的‘金丝’,――所以‘金丝’在古代都不是当时形成的,而是过了几年逐渐自然形成的――当然,现在科技进步,据说用烟熏制几个月就能做成‘金丝’,是不是还有更快的手法,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点儿我知道,‘金丝’肯定不会是茶叶水制造的,因为虽然我不懂瓷器的烧造技术,可茶叶水的颜色变化我可见过,剩茶叶水都会变成铁褐色,怎么可能能形成‘金丝’呢?这也是那个老板娘说用茶叶水养杯子后我笑的原因”
云宝也笑了――
“也是!叫你这么一分析,这传说确实经不起推敲,不过,我觉得传说本来也不是求可靠,是表达一种感觉,听起来也蛮好的”
“那倒是!”郭小峰回答:“很多传说虽然不真,但听起来很美,而且细想起来,很多不真中反而还有一种真正的真,较不得真儿的,――不过,这个传说我却很不喜欢――”
他最后的声音变得冷淡和反感!
云宝略微诧异,迟疑一下,有些惶惑地追问一句: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个传说不仅不美,而且还抹杀了当时工匠们的智慧和艺术品位”郭小峰淡然回答:
“怎么说呢,这传说说的好像哥窑的出现纯粹就是傻瓜执到宝?然后就这么傻着的就形成一种艺术啦?――简直是守株待兔者的想法嘛!――伟大公认的艺术也许是起源于某种缺憾的现象,但之后能达到完美状态,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与流派,只可能是有头脑的人们又继续孜孜以求的产物,――不动脑筋,坐等天降好事的傻瓜怎么做得到?――其实后来一直都有仿烧‘哥窑’的,从明到清,直至民国――据资料记载,自那位爱派人赔钱航海的永乐皇帝末年一直到现在,断断续续,始终都有仿烧的,可普遍评价都比较低,――而且不要说民间,就是即使号称有文物价值的‘官仿’,刚才那个展厅的就是清代仿烧的,故宫还有明官仿的,――这些仿品也被认为有文物价值,也是因为除了制作精良外,关键官仿不是为欺世,因此不求绝对像,求感觉,反倒有了一些独特的特色的缘故,――但就算上这些,直到现代以前,‘哥窑’风格的瓷器不仅没有像青花瓷那样始终古老而年轻,甚至都没一度重现过当年的辉煌,不,应该说连一定的影响力都没有产生过一说‘哥窑’,指的还是宋‘哥窑’――”
“――是吗?为什么?很难仿吗?”
郭小峰微微摇摇头――
“当然不是的,――虽然有人似乎确实是从技术方面强调,比如总结原因认为是造型不准,釉色不像,精细程度不够,甚至粗制滥造等等吧,――可我倒不这么看,因为如果说雍正时就能仿的很好,那就意味着技术已经过关了,――更何况到当今?――就眼下的技术水平,我相信只要想,并肯不太惜工本,那估计除了汝窑,随便一个窑厂就没什么古代的瓷器仿烧不出来的,不敢说十成十,九成九像是绝不会有问题的,所以问题我认为不在这儿――”
“――那你觉得在哪儿呢?”
“我觉得还是制作者艺术能力的问题――,怎么说呢,一说‘哥窑’大家都会提到,紫口铁足,金丝铁线,金丝铁线,紫口铁足,不错,这两点确实是‘哥窑’的最突出特色,但如果说这是‘哥窑’的美丽本质,那我觉得将末逐本了――”
说到这儿,郭小峰拉着云宝转身走出了展厅,来到了门口卖工艺品和书籍的柜台前,伸手拿起其中的一本厚厚的瓷器赏鉴书
“咦?”云宝立刻小声说:“家里好像有这本书?”
仿佛没有听到,郭小峰继续一边翻一边轻声说道:
“你看书上怎么说――,‘哥窑主要是陈设瓷,多仿古铜器造型,如贯耳瓶,菊瓣盘,兽耳炉――’等等吧,云宝你看这些图片,是不是很漂亮,很有古风,而且感到器型,釉色,开片大小相得益彰,觉得很完美很舒服?”
云宝立刻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郭小峰一边继续向后翻,一边又说道:
“――这本书关于‘哥窑’介绍的很少,你看完了,我们向后看龙泉窑的介绍,――看这一页,这都是龙泉窑,看书上怎么说的,‘――龙泉窑所以能烧造出这样的釉色,与釉的配方与呈色机制有关,这一时期的瓷釉中掺加了紫色土和毛竹灰谷壳灰紫色土的掺入,使得釉中含铁量提高,釉色显得深沉凝重’
――是不是?是不是不像那个传说那么简单?工匠是费心费力才得到了能和整个器型相协调的釉色配方,最终也才使烧出来的东西显得既深沉又不暗哑单调,――你看,你看,看这些图,是不是这样?――多漂亮,漂亮之极,――还有,还有,你看这个图,这个呈酱色釉的鬲式炉――”
说到这儿,郭小峰忍不住又感叹一声:
“――唉――,真漂亮!这是仿商周时期青铜式样的鬲式样,你看人家下面怎么解释的?‘――肩腹及足部出筋薄釉处呈白色,这是有意识显露其所用胚土的白度,俗称“出筋”,为龙泉窑较为典型的装饰手法’――看,是不是工匠有意做了艺术处理?――处理的多么好,――要没这不规则的‘出筋’处理,而是溜光水滑的,那这个青铜鬲,绝对不会这么古意盎然,味道十足的!――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做成这鬲式炉的器型?――也一准儿是人家工匠发现,仅有釉色是不够的,只有再加上相应的器型,甚至辅助这种‘出筋’的处理手法,才最出味道最完美!”
“――是好漂亮!”云宝也叹息着同意说:“这一看,再听你这么一说,才感觉也确实有讲究,对了,这图上的比这儿摆的还多,还更漂亮,你说这些东西都在哪儿呀?”
“在各地的博物馆吧!”郭小峰猜测的回答,然后装作没看见营业员走过来准备咨询的目光,放下书,一边再次走回展厅,再次指着展示柜说:
“――这就是我以为的原因,――虽然我们看的是龙泉窑的介绍,但他们美的本质还是一样的,――所以为什么宋瓷声名千年?为什么宋‘哥窑’的釉面裂纹的缺憾,却仿佛浑然天成,甚至觉得是无他不可的独特装饰?――我觉得就是因为宋‘哥窑’里装着宋代制瓷工匠,不!宋代的瓷器艺术家们的艺术和智慧!――因此叫我来看,不管‘金丝铁线’也罢,‘出筋’也罢,那都是一个结果,――和彩瓷上面的画面,或者说这博物馆里所有美丽的艺术品,工艺品的物形一样,都不过是艺术能力的不同具体结果而已,――而艺术的根源,或者‘点铁成金’或‘化腐朽为神奇’的根源,什么时候都是源于制作者的艺术能力,原创精神和孜孜以求的态度!――要是抓住点儿皮毛当全部,或者就某些特征加以简单模仿――”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微含讥讽的一笑:
“――那不管是存心欺世,还是真不明白,――结局都一定是殊途同归,除了蒙自己,可蒙不了别人!”
云宝嗤的笑了
郭小峰也笑了――
“――笑什么,我绝对不瞎说,咱老百姓不会艺术,可也有自己的感觉,就算说不出道道来,也能觉得东西不对,味道不对,看着感觉也不对说实话,尤其对这种工艺品,那更是火眼金睛,有时反而比某些赏鉴纯艺术品的专家更不容易上‘皇帝的新装’的当,――”
云宝的笑容突然变得揶揄了:
“不是所有人吧――,不也有人不是就觉得瓷器开片就是了不得的奇迹,是天下第一好了,还能因此觉得自己的学问大,看不起人,对不对?”
扭头瞟了一眼云宝,郭小峰也笑了:
“又想起那件事了?那也不奇怪,虽然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具体到某个的群众,那可不一定怎么样啦――”
云宝又笑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郭小峰又笑着补充:“如果那个老板娘是忽悠着卖东西也可理解,另外,就是自己真欣赏,就也不算错,美和喜欢可有什么标准?各有各好吧!――不过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搁到货架上,那就有标准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投回展示柜,再次叹服地说:
“――看看,看看,多么美的东西,――实物为证,这么美的东西,即使是无名的工匠做的,那工匠也是无名艺术家!”
云宝抿着嘴笑了: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青瓷,买了那么多,原来这么喜欢,对了,不是说后来的‘哥窑’都不好吗?我怎么也看着蛮好看呢,尤其是你买回家的那些”
郭小峰笑了――
“是吗?我也觉得蛮好看,哎,云宝,我告诉你,我其实还最看好当今的龙泉青瓷,不管是‘哥窑’还是龙泉窑,觉得最有可能出现大发展”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青瓷不仅继承了一些传统的工艺,还有新突破,釉色丰富了,比如增添了什么‘紫铜色釉’,‘虎斑色釉’等等好多种,还有装饰设计手法也丰富了,什么‘青瓷薄胎’,‘青瓷玲珑’,‘青瓷釉下彩’,‘象形开片’,‘文武开片’,‘青白结合’,‘哥弟窑结合’等等吧,――虽然现在这还不过是普通商品,可能专家看不上眼,觉得没有历史信息,文物价值,――可我觉得,现在不少当文物的瓷器不也都是当年的日用品吗?――所以关键还是做的够不够好,够不够有特色,够不够把自己的艺术感觉装进去,够不够能触动更多人的心,――只要做到这些,我想那‘哥窑’就确实活了,只要活了,就可能活得好,活得好就可能再展风采,让后来的人们去着迷,追仿,你说对不对?”
云宝笑着使劲儿点点头
侧头看了看一脸放松的云宝,郭小峰的笑容又突然变得微妙了,片刻,他轻声说:
“其实宋五大名窑里,‘哥窑’只排第三,――就审美而言,我自己不仅觉得这个排序公允,甚至还更喜欢不在这个排名之内的什么龙泉窑,耀州窑的瓷器――但就喜爱,‘哥窑’却排在前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宝仰起脸,望着郭小峰脸上那突然现出的微妙意味儿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原来开心放松的神情,稍倾,才有些机械地重复一句:
“为什么――”
郭小峰微妙的笑意消失了,神情变得既宽厚也有几分揶揄――
“――很简单,就是因为看到它们,就会得到很大的信心,才发现原来所谓‘完美’没有那么机械与僵化,即便以光洁为美的瓷器,出现裂痕都未必一定意味着永远的难看和遗憾,――只要不放弃,就可能将一种很大的瑕疵,转变成一种叫‘金丝铁线’的装饰,塑造出另一种独特的完美――这对我这个老犯小错的人可是个大安慰,――原来一旦犯了小错,完全不用日夜沉浸在后悔里以为一切都完了,也不用靠装瞎子来勉强自我安慰,――只要人还在,有一份向上的心,就有可能变成另一种好,你说是不是云宝?――”
这一次需要应答的人没有开口,只是赫然睁大了眼睛,接着,脸红了,――又接着,突然低下了头,肩头耸动,仿佛被哽住了――
郭小峰却顿时消失了笑容,不由分说拉着云宝来到外面清净无人的座椅旁,然后又赶忙去倒了杯直饮水端过来递给她――
“嘘――,喝口水喝口水,你可不能在这儿情绪大发啊――,虽然没什么人,可也不是一个没有,再说还有工作人员呢,我可不想成众矢之的!”
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是在片刻之后,看到一张仰起的脸,和一双微有湿润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感激――
郭小峰回避的转开脸――
“好了好了,没事儿歇会儿我们接着看”
这一次他听到了温柔的回答――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你――”
“――别想我啦,”郭小峰连忙打断,带着故意的埋怨:“想展览吧,这么多好东西不去看不去想,可白带你跑一趟啦!”
云宝终于笑了,带着些顽皮:
“想啦――,不白来的,你最后说的话,我就想了,比如我就想到――,嗯――,对,
Asks
the
Possi
le
to
the
Impossi
le,
he
is
you
delling-place?
In
the
eams
of
the
es
the
anse
”
“呵,这么洋?不知道我是英语盲?对牛弹琴啦!――什么意思翱翻译翻译”
“好,这句话的意思是:‘可能’问‘不可能’:‘你住在哪儿?’――传来的回答:‘在无能为力者的酣梦里’,――是不是,小峰你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一定的糟糕,就像那‘哥窑’的瓷器,只要肯用心,瑕疵也能变成美的开始,――也像这首诗说的,只有无能为力者,生活才会充满不可能!”
说到这儿,云宝一笑又念了句英文:
“If
you
shut
you
doo
to
all
uth
ill
shut
”
“这又是什么?”
“‘如果你把所有的错误关在门外,那真理也会被关在门外了?’,你是不是还是这个意思,小峰,错误不仅难以避免,甚至,如果我们想要避免一切错误,也许这就成了最大的错误,因为真理也会被关在门外的――因为:The
est
does
not
alone.
It
es
ith
the
pany
of
the
all.”
听着这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颇为抑扬顿挫的语句,郭小峰有些忍俊不禁:
“呵!这又是什么哲言警句?”
“‘最好’从不独自走来,他总是由好坏簇拥而来”
郭小峰终于笑出声了:
“呵!到底是老师艾云宝你说的果然有哲理诗意,比我说的强太多了?厉害厉害!”
云宝咯咯的轻声笑了起来――
“哈!可惜不是我厉害,是泰戈尔厉害!我好像告诉过你,我上学时一度狂背过英文诗歌作为辅助练习,那时背来背去,最后发现泰戈尔的诗最好,哦,不,应该说最合我的口味儿,因为他写了很多只有一两句长的哲理短诗,又简洁又优美不说,而且很多还是那种你心里有感觉却自己形容不出的诗句,那种贴切感人,让你一下子就能记赚比如――嗯――,你听着啊――‘
h*e
suffe
ed
and
despai
ed
and
knon
death
and
am
glad
that
am
in
this
eat
ld’――这句他好多年前的诗,就最最贴切我现在的感觉!”
“哦?是吗?那这句是什么意思?”
云宝温柔的一笑――
“我曾痛苦过,失望过,领略过死亡――,”
她轻声念着,然后突然声调一变,仿如宣誓般庄严:
“――于是,我为我还在这伟大的世界而感到高兴”
一怔之下,郭小峰失声赞道:
“好!――果然是蜚声世界的大诗人,果然不一样!”
云宝又抿嘴一笑:
“好的还多着呢,――嗯――,你听着啊――y
you
eat
hea
shone
ith
the
sun
ise
of
the
East
like
the
snoy
summit
of
lonely
hill
in
the
dan.”
“这又是讲什么的警句呀?”
“这不是警句,”云宝柔声回答:“是你!是最贴切的你!”
“我?”郭小峰反问一句,又失笑起来:“那你可赶快给我翻译翻译,让我也听听,是不是也能跟你形容自己似的,也见识大提高”
深深地望一眼兴致勃勃的郭小峰,云宝一字一顿地念道:
“――你那颗博大的心,如同黎明时分的孤山雪峰,与东方的朝阳,一起闪耀光芒――”
稍怔一下,郭小峰立刻回避开那深情的注视,摇着头笑答:
“哎呀!这也太夸张了!我可受用不起――”
“――我没有夸张,”云宝断然打断:“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因为,因为,哦――Thy
sunshine
*iles
upon
the
inte
days
of
my
hea
neve
dou
ting
of
its
sp
ing
floe
s.,――你的阳光对我心田的冬日微笑,从不怀疑它春天的鲜花――你从不怀疑我会好,小峰,不管我曾经多么不好,多么伤你!小峰,”
“――好了好了,”
郭小峰也强行打断了云宝: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可别对我念了,人家说的太好了,好的我这心脏都受不了,亏得我还没心脏铂否则准犯病了,好了好了,别扯我了,――说说人家诗人吧,哎呀!怪不得我年轻的时候一度诗人最受女孩子欢迎呢,有道理,真有道理,嘴巴太厉害了,不,是脑子厉害,不晕才怪?――看说的多好,――我现在都崇拜这个泰戈尔啦,我告诉你呀,以前光觉得唐诗宋词好,现在才知道,现代诗也一样好,――也跟瓷器似的,都是关键在人!――好了,佩服了,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刚背的都是哪本诗集里的呀?――因为回去我就打算找一本来学习学习,然后,也选几条背背,等再给我的下属们训话时,我也猛蹦出来几条,没准儿当场能感动晕两个呢!好不好云宝,是哪个诗集的?”
静静地望着郭小峰那“王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情,云宝轻轻回答:
“et
this
my
last
that
ust
thy
love”,
“哦?诗集名这么长?”
“不是诗集名,还是诗,它的意思是――让‘我相信你的爱’,成为我生命最终的语言我喜欢这句诗,一直喜欢,小峰――”
“――哎呀!”
郭小峰又连忙打断云宝显然要跟来的追问,再次慌慌张张地转移话题:
“看你能背这么多好听的外国诗,真是不得了,以前还没发现呢!――不过,云宝我告诉你,你别看我不懂外文,可也会背首外国诗,而且也是爱情诗,你信不信?”
这一次,云宝终于被分开了神儿,笑了:
“信,你说你知道什么我都信!”
郭小峰也笑了:
“那你要这么信,绝对信瞎了,实话告诉你,我对外国诗可一点儿不了解,之所以知道一首外国爱情诗,是因为好像没有几个中国人不知道这首诗的”
“这么家喻户晓?是哪一首呀?”
“听着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
“――乱讲!这算什么爱情诗?这根本不是!”
“怎么不是?明明都写着这两个字呢――”
“――写着也不是嘛!你这是存心逗我,不过呢,虽然这首不是,但裴多菲也是写爱情诗的好手,那首著名的《我愿意》,也是每个爱诗的人都知道的啊――,我也特别喜欢,你要不要听听?”
说完,不等郭小峰回音就自顾轻声念道:
“我愿意是急流,
山里的小河,
在崎岖的路上
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是荒林,
在河流的两岸,
对一阵阵的狂风,
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的稠密的,
树枝间做巢,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
在峻峭的山岩上,
这静默的毁灭,
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春的常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地攀援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
在深深的山谷底,
草屋的顶上,
饱受风雨的打击……
只要我的爱人,
是可爱的火焰,
在我的炉子里,
愉快地缓缓闪现
我愿意是云朵,
是灰色的破旗,
在广漠的空中,
懒懒地飘来荡去,
只要我的爱人,
是珊瑚似的夕阳,
傍着我苍白的脸,
显出鲜艳的辉煌”
云宝念完了,然后得意的一歪头,望着仿佛听的出神儿的郭小峰,抿嘴一笑:
“是不是很好,很感人?小峰,我觉得就好像你,你就像一条河――”
“――呵,我可没那么好,还河?”回过神儿的郭小峰立刻打断:“要是一定比,那
我看我是那个什么,什么废墟差不多,想让我也那么高尚吗?好吧,我就跟那个什么废墟比好了,接下来只要他的爱人,是什么?常春藤是吧?好像还是什么的常春藤?是什么的?”
“青春的,青春的常春藤”
“噢――,对,是青春的常春藤,――他愿意是废墟,只要他的爱人,是青春的常春藤,沿着他荒凉的额,亲密的攀援上升,对不对?”
云宝目光跳动了一下,但接着,她没有如以往那样先是警觉接着就哭或伤心,反而顽皮的一笑,突然伸手Сhā入郭小峰额前浓密的短发,更加顽皮地笑着说:
“嘘――,瞎说,你的额头可不荒凉,所以我也不会攀援,上升,我要留在你身边,就像一条小鱼,――或者,是一片茶,――因为你就像世间最好的水,――哦,对,最好的水,嗯――,好,好,小峰你听我念下面的诗:
我愿是一片茶,
由青叶而迅速萎凋,
然后卷卷的沉在角落,
这仿佛从未伸展的青春,
已不会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终于能流到我身边的水,
让我在他的怀抱里,
愉快的舒展沉醉,起舞,
散发出我为他珍藏的芬芳……
――对,对,我愿是一片茶,小峰,你愿是让我起舞的水吗?不,其实我不用问,你就是是不是?”
郭小峰终于别过了脸――
“傻丫头!”
“我可不傻!”
云宝洋洋得意地回答,然后突然将手中的纸杯高高一举:
“ake
me
thy
cup
and
let
my
fuess
fo
thee
and
fo
thine,――‘把我变作你的玉杯,为你和你的一切,斟满琼浆玉液,――’――小峰,你一直就像我的玉杯,为我的生活斟满了琼浆玉液,――我以后也要变成这个玉杯,为你和你的一切,斟满琼浆玉液你信吗?你会信的是不是?因为你从不记仇,你也答应不记我的仇了,而且你这么用尽心力来让我以毫无芥蒂的心来看美丽的瓷器,又告诉我这些,就不可能还会记是不是?你回答我艾你不记我的仇是不是?――”
片刻――
“是,我不记”
“真的?”
“真的!”
“保证不记?”
“保证不记!”
“永远不记?”
“永远不记!”
作者题外话:一个读者帮忙建了群,――名字就叫“生活是美好的――”群号为:193,――算是读书会,也是交流会,欢迎加入,范青
《到底是谁?》二十九
二十九
一走进茶室的包厢,木兰就看到了那个跟郭小峰低声说话的,三十五六岁左右的陌生男子,她有些纳闷儿,因为按她的预想,如果今天出现的不只是郭小峰,那陪同的应该也是小胡才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陌生人?
看到走进来的木兰,郭小峰立刻笑着站起来―
“来啦,”他说,然后又笑着问:“很好奇他是谁是吗?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司法鉴定中心的杨博士,木兰你不是总说心理学吗?这位可是位正经学心理学的名校毕业的博士啊――”
“啊――,您好!”
木兰连忙问候,心里却越发诧异了,为什么要请位心理学博士来呢?难道案子这么复杂?――还有,眼前这位心理学博士也不太像她以前印象中的,那种总带着类似鼓励与认同的温和微笑的心理学家的样子,――反倒很像她以前见过的一些那种从小生活优越,本人读书工作也都一帆风顺,因此不自觉带着优越感和玩世不恭的气质的所谓“生活宠儿”?
但仿佛心声被看破,她即刻又听到了郭小峰解释的声音――
“有些奇怪吗?因为很简单,杨博士对这个案子大有帮助,没有他与我一起做预审方案,这案子就不会结的那么顺利,所以,既然我郑重其事请你来要好好解释一下这个案子,当然要请更懂行的专家来了!――这样万一你有什么好奇不解想深入询问的,就可以请教专家了对不对?――好了,小杨,现在我来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位记者林木兰,大家都叫她木兰,说话很有意思,是我退休后打算恳切请求时常来我家做做客的客人之一”
木兰稍显窘迫的笑了
那位杨博士也客气地笑了一下,然后问候说:
“您好!已经先听郭支队介绍过你了”
“是吗?”木兰有些尴尬的吱唔一句,便慢慢地坐了下来,不知怎么说了,因为这位博士令她有种被观察的,不很舒服的感觉
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她很高兴的听到了解脱的声音――
“好了木兰,我猜你很急,那我们言归正传,开始吧”
“好!”感激的看了一眼郭小峰,木兰连忙答应,接着便不再客套而迫不及待地问:“郭队,你一直说要见面给我细说,所以我想问题一定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那到底怎么回事?凶手到底是谁?王强还是王胜利?我当时不在超可听说王胜利的举动很像凶手,也是举着刀乱砍,――可我,我――”
“――还是不太相信是吗?”郭小峰不动声色地接了下半句
木兰点点头:
“是!我,我还是觉得我的判断不错,凶手就是王强!”
“哦,那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确定凶手是王强?”
“因为他的反应不正常”木兰回答:“而且文亮也做了证明,也许这不是证据,但我觉得直指事实的可能性很大,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木兰的声音又变得迟疑了些――
“――更可能我弄错了,其实凶手就是王胜利,所以他才会急迫之下做了相同的反应――当然,我,我,我也不能确定,郭队,凶手到底是谁?”
“是谁很简单,不过之前我还想先问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凶手不是王胜利,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木兰咽了口唾沫――
“嗯――,其实对这个问题我在家也想了很长时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凶手不是王胜利,那我觉得他这么做的动机很可能是父子之情,王强是他的儿子,他不愿儿子去死,现在破案在即,王胜利感到没有办法了,因此想出了这个主意,做出跟杀姜桂珍的手法很像的举刀剁人的动作来混淆人们的注意力,好以此来达到为儿子王强顶罪的目的――哦,当然――”
说着,木兰的声音又嗫嚅了:
“――当然,当然,当然,这只是我自己推测的,不过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毕竟,毕竟父母为儿女做这种事的先例也不少是吧?我看过类似的报道,或者是推理小说吧,――哦,这么一说好像我有点儿想当然了,其实我是想说父母有这样的心理也不太难推想到,哦,当然――”
说到这儿,她又望了望郭小峰专注却毫无表情的面孔,感觉越发没了底气:
“――嗯――,具体到这个案子我不能说就一定如此,因为我并不太了解王胜利,或者说根本就不了解,我跟他只是点头的关系,――嗯――,好了,我不知道,郭队,我不想猜了,说实话我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特别大,我,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我不知道,我心里乱得很,你能直接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吗?”
望着木兰又焦虑起来的神情,郭小峰摸了摸脸,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看来我不知不觉拉下脸了?――木兰你别误会,其实我之所以先这么东问西问的,――是因为我发现你真的很有些做刑警的天赋,会思考,会从以前的经历寻找经验,而且还很灵活,――木兰,我可以说,如果你是正在选专业的学生,我一定会建议你学刑侦!而且甚至在目前你绝不可能成为刑警之后,我还决定,以后如果有可能,我要和你更多的合作,因为你确实有恰当的素质,还有恰当的职业,你这工作可真好,不仅可以东跑西跑,还什么事儿Сhā进去刨根问底儿都觉得理直气壮?!”
一脸沉重的木兰终于忍不住“扑哧”了一下
杨博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置可否的笑意
郭小峰也一笑,然后话锋一转:
“――当然,真要以后请你帮忙,恐怕还得再给你做点儿培训,你知道吗?当初我听完你复述时,发现居然有非常明显的破案信息你却没在意,不是我事后诸葛亮,这段对话如果是我们警察谈的,那案子可能立刻就有180度的变化”
木兰的嘴,顿时变成了形!
“真的?是什么?”
“比如说其中关于齐文亮对那天遇到他表哥后的描述,还记得吗?你是这么复述的:――文亮告诉你,他在楼梯门口遇到了他表哥王强,然后俩人一直在一起,直到晚上回家才见到警察,――那么,如果你相信文亮的描述的话,你应该因此判断,王强不是凶手才对!或者至少会意识到这里有个重大疑点”
木兰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是凶手?重大疑点?我不明白,王强这种完全违背常规的行为不正说明他是凶手吗?”
郭小峰摇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好吧,我简单的说,就是各种证据要环环相扣才能得出结论,比如说关于这个谋杀推论就有一个重大环节漏洞,凶器呢?”
“凶器?”
“对!凶器怎么处理的?――还记得吗?那把砍死姜桂珍的凶器一直没找到,我不知道这点儿你是不是知道,凶器一直没有找到,尽管当时我们搜遍了她家和整个楼,包括院子里的垃圾堆和绿化带,也没找到那把刀,后来也没有出现刀的下落,考虑到在那种仓促情况下,如果刀就在院子里,那凶手不可能把刀埋在什么特别深和秘密的地方,只能随便一丢,而这个院子人口密度不算鞋草丛花坛也不多,天天人来人往,又有人打扫,找不到,就说明凶器不在院子里的可能性很大――当然,凶手把刀带出去然后再随意丢在任何一个地方也很正常,――但不管凶手把刀丢在哪里,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刀不会自己消失,一定需要有人丢掉它――”
“――噢――”
木兰终于发出了恍然大悟的一声,接着懊悔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知道了,王强一直没有藏刀的行为,但如果他是刚杀完人,怎么会不去处理刀?他一定会去处理的,因为他绝不会敢再带着凶器回到警察面前,――所以如果王强没有处理,那一定是因为他不是凶手!――天呐!我真蠢,我是听说这件事的,可我完全没想到这些,因为我后来把这件事完全忘的干干净净!”
郭小峰却又微笑着摇摇头:
“――其实你做这个结论也太仓促了,因为很可能王强确实偷偷丢掉了刀,但文亮没有注意,毕竟虽然描述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但一般人这么形容其实只是――两人几乎都在一起――的意思,如果其中一个上个厕所或买包烟,饮料之类的,都会被忽略在外,但这个时间也足够凶手偷偷暂时处理凶器了,――所以更准确的方法是追问文亮他们在一起的全过程,从中再筛选判断――说实话判断一件凶杀案是要小心再小心的,很多方面都要多角度查验,就比如另一个疑点,血衣的问题,不能听见说衣服上有血迹就断定这人是凶手,因为血既可能是行凶时沾染上的,也可能是事后蹭上的,具体到这个案件,如果当事人形容好像有一块血,那就要警惕了,因为这种砍杀方式形成的是喷溅型的血迹,而不是只沾了一块而已”
木兰低下了头,开始慢慢摇了起来,然后越摇越快,仿佛陷入了难以形容的追悔里――
“木兰――”
“对不起,我太蠢了,”木兰猛的抬起头:“我什么都没想,做了这么愚蠢的判断,――现在的结果还这么糟糕,文亮被砍伤了,大翠姐也被砍伤了,――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基础上,天呐,我太蠢了!我――”
这时,一直抱着手臂仿佛局外人的杨博士,终于开口了,他以一种非常权威的语气,强行打断说:
“――我想你过分自责了,从根本上讲,这责任并不能说在你,很多因素都起了诱因,即使有你的原因,也仅仅是一个的方面而已――这不是信口安慰你,而是有足够的理由的因为我了解整个案子,也和其中的每个人都做了交谈”
“――不,不!”
“――没有不,我说的是事实!”杨博士以更加权威肯定的口气打断木兰:“你听着,我不认为你没责任,可如果你认为一切责任都在你,那你太自大了,――你听着,我再说一遍,这件事的发生有无数因素在起作用,你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
这果断而不客气的解释终于令木兰仰起脸,目光有一些茫然,这是批评,但也是她内心渴望听到的话,――仿佛得到了一些解脱,――只是这种解脱又使她产生一种逃脱责任的感觉――
因此迟疑片刻,才又不安的仿佛解释的说:
“――可我还是觉得问题应该在我,因为我判断错了,大家都没有防备王胜利,没有考虑到他身上那会突然爆发的凶性,他是有前科的,所以一遇这样的情况就会爆发,――所以如果我判断对了,那就不会――”
她迟疑的汀了,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渴望,渴望再听到一次那证明自己错误不大的否定
但这一次,那位连续否定她的杨博士却只淡淡地斜睨她一眼,又看看郭小峰,不再说话了
接着,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气――
“唉――,木兰,恐怕关于这一点你现在又判断错了,――说实话,曾经你把衣服做突破点是很正确的,――因为这个案件性质你知道,以ji情杀人,又是这样的谋杀手段,那凶手的衣服上几乎不可能不喷溅或沾染上血迹,――而文亮不是对你说过吗?王胜利一直未换衣服,衣服上也没见血迹,这就基本可以排除他,另外,很可惜你也没有和我们沟通,所以有个信息你不知道,经过反复走访,我们基本确定王胜利不具备作案时间”
木兰愣住了,接着她又听到――
“不过虽然这一点你猜错了,――但刚才,你对王胜利砍人动机的判断,还是非除确的!”
“非除确?”木兰不能相信的反问:“你是说王胜利果然是想替儿子顶罪才故意这样做?――那,那他不是凶手,凶手还是王强?”
郭小峰摇摇头:
“不,凶手也不是王强”
木兰更加震惊的睁大眼睛――
“王强也不是?那谁是凶手?你,你,你不是说,不是说,不是说我上了齐文亮的当,让他骗了吧?”
但郭小峰却又摇了摇头
“不,文亮并没有骗你,他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像你一样,也判断错了凶手,因为他还没有扯判断出什么是喷溅型血迹,什么是蹭染上的血迹,因此看到了血,就以为是凶衣了”
“那,那,那――”
“――凶手是谁是吗?”郭小峰接过来问,然后略含自嘲地摇摇头:“现在答案不是很简单了吗?――就从衣服这个线索来说,除了王强衣服上有一块儿血尖,文亮和王胜利的衣服都是好好的,根据这个案件的特质,基本就可以排除他们了,而实际根据血渍的形态,王强也可以排除,――那四个嫌疑人中去掉了三个,那剩下是谁,谁就是凶手!”
“剩下是谁,谁就是凶手?”木兰呆呆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依然有些不能相信的说:“你是说,还是,还是――”
“――张海!”郭小峰再次接过话来,然后更加肯定的点点头:“是的,答案就是,凶手还是张海!”
木兰再次张大了嘴巴:
“可,可为什么艾我,我听说他已经认了足以判死刑的罪了?”
“是,挺不合常理是吧?要不他这个谎言也不会这么有迷惑性,不过,这就是事实,――这也是我刚才说预审很重要的原因,因为他的心态和一般的罪犯已经不一样了,――如果你真想弄明白这背后的心理动机,一会儿可以请杨博士仔细给你讲讲――现在要让我简单说,那就是张海特别恨他二姨,恨的连砍死她后也不解气,消和她有关联的,生前自吹自擂,引以为豪的家人也能倒大霉,大约算‘恨屋及乌’吧?――不幸的是张海不仅很坏,还有坏人的聪明,知道他最后这么一否定准定能搅合的这一家人不安宁,――事实也真是这样!――至于说他为什么这么恨姜桂珍?我猜跟死者的个性有关,这点儿木兰你准能比不相干的人理解,你早就觉得死者这么死也不稀奇”
“是,我能理解”木兰机械地重复一句,接着,刚才震惊呆滞的目光突然变成了不能忍受!
“可为什么?”她大声,仿佛在抗议:“为什么?我不是说张海,我说那几个人,王强,王胜利,还有文亮,既然他们都不是凶手,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向警察说清楚?”
郭小峰苦笑一下:
“为他们各自以为正确和必须的原因呗!――王强为什么那样?答案是,案发那天王强被学校老师追逼不过,准备回家向妈妈姜桂珍说明情况时,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姜桂珍,可能因为当时天冷穿的厚,所以那时的姜桂珍还没死,并做了求救,――按道理那个情况下的王强应该立刻打120或喊邻居来,不过事实上,当王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妈妈时,――出于各种他自己最清楚的心理,他做了不同的决定:――无声的跑了出去,并且把门带好,又将他无意中蹭上血的衣服反过来穿,然后还强行带走了正好也回来的表弟齐文亮,然后,一反常态,尽可能晚的回家――”
呆呆地楞了片刻,木兰有些迟钝地偏过头问:
“――你是说王强逃了?――那这么说,这么说其实王强盼着他妈妈死的,因为他不仅见死不救,甚至还不想让表弟上楼发现,进行援救?――那要这样说,王强其实也是凶手,虽然不是他直接砍死了他妈妈的,这是不是也是触犯法律的?”
郭小峰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是呀――”他说:“――但由此,我想大概你也能理解王强为什么过后一直不敢说出实话了,虽然他看起来很钝,但还没钝成傻子,也能判断一旦说出实情后人们会怎么评价!”
木兰又摇起了头,喃喃地说:
“是的,我理解――,但是,但是――”
“――但让他死不开口,甚至不肯对我们加以解释的,据王强说,是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他要庇护他爸爸”
“庇护王胜利?”
“是艾”郭小峰回答,微妙的笑意变成了彻底的苦味儿:“因为张海的谎话当时可以说骗过了所有的人,――如果说我们还有些将信将疑,他们就是确信不疑了,――所不同的是,作为嫌疑人的他们,内心都自认为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文亮如何得出结论你是知道的,――而王强呢,首先他知道自己不是凶手,而表弟文亮,是他下楼就遇见,而且一切都如常的状态,自然相信不会是,那凶手还能是谁?不就是他爸爸了吗?――所以这样一来,他不仅自己不肯跟警察合作,甚至宁愿表弟怀疑自己也要求表弟维系曾经的谎言,因为他怕表弟对警察说漏了――他内心期望的是这样死不开口,把案子拖黄,然后就薄他爸爸了――同样的,跟儿子推理相似,只不过答案变成凶手是儿子的王胜利,也做了相同的期待和相同的选择,――于是就出现了那样的僵局,人人都不说话,什么都不说,不仅不对警察说,彼此之间也带着自以为洞悉真相的自信始终保持沉默――总之大家都消或者相信这样案子最终就能不了了之,变成死案吧?!――”
“――可事实上,结果根本就不是那样,也不可能如此!”
木兰突然大发脾气地喊:
“――他们为什么这么蠢?不明白警察不可能不了了之嘛!好!就算不说警察,那发生了这么吓人的案子,熟悉的邻居们不弄个水落石出也不能心安嘛!谁受得了身边长期住个精神不稳定的残忍杀手?说不定怎么样就把你剁了?――谁受得了?你说谁受得了?+肯定一定是要弄明白,找出来才会心安嘛!――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为什么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蠢?”
“这么蠢?”
郭小峰轻轻重复一句,摇摇头又苦笑起来:
“说得好,是,蠢,很蠢,我们很蠢,他们也很蠢,比真正的傻瓜还蠢!――因为傻瓜顶多说不出什么,可还不会有脑筋的撒谎骗人,――可他们呢?虽然没有聪明到发现真凶,聪明到知道怎样才是最大限度的保护家人,――但却聪明到知道如何撒谎,知道什么是他们的*,知道亲亲相隐是可以接受的,用沉默,撒谎对待我们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等等一切事关他们权利的知识,――因此就聪明的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们,――结果呢?就使情况一步步发展到这么让人感伤的地步,两个无辜的人受伤,一个人因伤人要被判刑,――还有一个,虽然还没确定要不要因上一个案件的行为而提起公诉,但反正他苦心想瞒的,对受了重伤的妈妈求救却反而跑掉,甚至阻拦别人发现的事实是一定要传出去的,――因为这事儿是瞒不了文亮,你表姐和那位受伤的邻居的,这么多人知道了,就等于这个院里的人全都知道了,我们想替他瞒都瞒不赚――了解真相的熟人圈会发出怎样的议论你能想得到!――多么糟糕的结果!――可事实上,他们都不是凶手,曾经也都没伤人,根本不需要承碘样糟糕后果的!――可现实是,他们现在都处在出乎他们意料的糟糕状态上,――而更糟糕的是,这么糟糕结果的基船还是建立在彼此维护,甚至愿意替死的亲情上?!”
这一次,木兰没有再愤怒的责备,只是又开始默默的摇头,那样子仿佛还不明白,却又仿佛了无疑问!
一时间,包间里呈现出各有心腹事的沉默――,但就在这沉默中,一直仿佛只在摇头感叹的木兰突然又激烈的摇起了头,然后捂住了脸――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她带着哭腔说:“刚才我骂他们蠢,其实是骂我自己,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是把我的发现早点告诉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现在,一切都晚了,晚了,晚了,晚了!”
听着这痛悔的哭声,仿佛突然被电击中,郭小峰浑身一震!因为这悔恨绝望的声音,一下子勾起了这两天突然压到他心上的隐忧!……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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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
三十
确实非郴然,因为开始的完全猝不及防!
从北京回来的云宝仿佛突然一下子回到了往日的健康,不仅举止言谈开朗了许多,而且还主动回学校销了假,――这些都让他感到可以暂时把精力放到扑面而来的工作上了,――毕竟这是他份内的事,既然回来上班了,就有责任做好,――另外,即使要看她调整的效果,也要先有一段消化的时间
这些念头让他开始转移注意力,专心在工作上了,而云宝,至少在有限的见面与对白中都显得很正常,正常让他不自觉的放松,更加专注于堆满案头的工作,直到前天深夜――
那时,当他带着一身的疲惫轻轻打开房门,看到只有一盏地灯闪亮的客厅里,云宝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可那无声的姿势,那暗暗的光线,却不知怎地,让他一直被工作塞满的心,突然温柔的跳了一下,――因为这场景他很熟悉,――佳慧就曾经常斥样只开着幽暗的地灯,然后躺在沙发上等他,也常常等到睡了过去
下意识的,他也不自觉的如曾经那样,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刚坐下来,突然看到茶几上摆着家里那套他久未用过的,描金玫瑰花图案的骨瓷咖啡具,――这让他的心,再次突然狂跳了一下,――因为这套咖啡具,也正是佳慧买来的,而且还是曾经常炽伴着他们俩一起在楼下看电视或者聊天时的小小伴侣,总是盛着可口的红茶,或者如这杯子上图案的玫瑰花茶,――因为佳慧听说,玫瑰蜂蜜茶养胃
只是佳慧离去后,他就没有再用过它们,因为一个人的时候,他更喜欢独自呆在楼上的茶室喝功夫茶,――而这套茶具,就被小心包好,收到了电视柜的最里面,――不知今天怎么会被云宝翻了出来?而且,她还是以这样的姿势等着他――
那一刻,他不由得又想起再前一天吃饭时云宝突然问的一句话: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不,或者说有天,天意吗?”
当时还满脑子案子的他,头也没抬的回答:
“当然,要不怎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告诉你,这话千真万确的,什么网都比不过天网,只要你干了坏事儿,不管你多聪明,哪怕能瞒住所有人,可永远瞒不过天,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总会给你个结果的,――所以,我一碰见那些自觉超级聪明,说什么‘老子大江大河都过来了,没想到小河沟翻了船’的惯犯,累犯,就不客气的给他们说:‘别自吹自擂了,以前没翻,是老天爷给你机会,既然你不知道好歹,那就晾晾你的原型,你也就是小河沟都能翻船的水准!’”
他铿锵的说完,却没有听到回音,一抬头,才看到一张很好笑表情的脸,这一愣之下才意识到云宝说的“天意”,肯定不是这个
不过,触到他的目光,她却只笑笑:
“你这段一定忙得很,满脑子都是工作了,算啦,不给你说了,都是没用的废话,以后闲了再跟你聊”
是还有很多事,所以他也只笑笑,没再扯,赶着吃完饭又忙去了――此刻,看着这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姿势――,他又想到了她说的“天意”――
――接着,就在他唏嘘感叹间,一个带着瞌睡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哎呀,你回来啦!”
他连忙转过身,才看到云宝已经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望了望他,懒懒地坐了起来,再接着,看到他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精神了――
“啊――,这套杯子,”她立刻兴奋的说,双眼放光:“是你买给我的吗?”
他愣了一下――
“不是,很早的――”
但话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声音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是很早就买的,――所以我说是天意!――你不知道我看到这套茶具时,简直,简直像做梦一样,――你不知道,真的,你不知道我,我――,因为我以为我永远都得不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让我又拿到了,所以我跟你说天意,真的是天意,什么都是天意,――是不是?它们包的那么好,放在最靠里面,根本看不到,而且你也从没说过,也从来不用,――就这一次我突然想提前彻底打扫一下卫生,才翻出来,其实我本来也懒得打开的,可那会儿也不知怎么来了什么心思,就想拆开看看,没想到是它们,――天呐!你不知道,我当时几乎晕了过去,你不知道我多高兴,我觉得真的是天意,只能是天意,让我不早不晚这个时候看到,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听着这兴奋的都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他点点头,才意识到原来这套茶具云宝以前也有过或者见过,并且还是异衬仪之物
这倒也不奇怪,他想,这套描金的玫瑰花图案的英式咖啡具造型图案都非常经典,好像属于那种永不落幕的类型,现在他还能看到相类图案的咖啡具,当然花色和造型与以前有了区别,但区别也不大,――至于当年,成为很多喜爱家饰女人共同的最爱也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那时产品的花色更少,那这带着维多利亚时期特有的华贵优美韵味儿的它们,自然越发鹤立鸡群般的出挑了
这时,沉思中的他又听到那急切催问的声音:
“你说是不是天意,天意让我这个时候发现?”
天意吗?――他想:也可以这么说吧,――住了这么久她一直都不知道这套茶具的存在,虽然他从未有意隐藏过它们,现在直到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令渴望再次拥有它们的她发现,――也算真是天意啦!
因此他点了点头,轻声回答:
“是吧,大概老天知道你的心愿,想满足你”
“真的?”
“真的,我信这个,”他说,真心真意:“我说过我信这世上什么都瞒不过天,人知道的,天知道,人不知道的,天也知道,――你说的,天能知道,你想的,天也能知道――然后都会给你回答的,――只不过成全你,是回答,不成全,也是回答,――至于成不成全,只能看天了,不过老天看的,多半还是根据你怎么想的做的――”
“啊――,那照你说,如果老天突然决定成全我,就是我想的做的很对啦?”
这个问题令他稍觉有些为难,因为他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绝对,但看她这么开心,他内心也温柔的不想扫兴,所以没有较真的顺着说道:
“差不多吧!”
果然,他即刻就听到越发开心的声音――
“哼!我也这么想,老天一定是看我的心诚,这么多年太可怜了,所以决定成全我,让我再用上我最爱的杯子,像以前一样,就那么一起喝咖啡,一起把火焰点燃――”
直到这一刻,他才稍觉不对,连忙回过头――
但云宝却仿佛毫无觉察,目光依然温柔而又兴奋,而且迎着他探寻的目光,表情中又添丝顽皮,突然用手托住他的脸问:
“你是不是也等着这一天?你知道,你一直知道,但你故意不说,故意把它们藏好让我发现是吗?想让我有个惊喜,因为你也喜欢那样是不是?一起用白兰地淋湿方糖――”
――他也喜欢那样?一起用白兰地淋湿方糖?
他终于感到了彻底的不对劲儿!――她是在对他说话吗?仿佛是的,可说的绝对不是他,――事实是,似乎把他和别人弄混了,或者说,把现实和记忆弄混了?
“――云宝?”他连忙打断的叫了一声
可云宝却反而诧异的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严肃?
这目光让他更加忧心,因为虽然对心理精神方面不懂,可职业经历也见过一些精神病人,因此知道一旦一个人真的精神分裂了,那是非常难治的
“云宝!”
他连忙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句,又用手晃了晃她
这一次,似乎这交织的动作起了些作用,云宝那诧异的而目光变得怔怔了,仿佛陷入了似乎她也不明白的梦境里,――许久――,才带着一丝恍惚摇摇头,喃喃地说:
“我,我,我很困”
说完,就直挺挺的倒回了沙发
接下来,他也没敢再追问什么,只是忧虑了一夜,下意识地暗暗祈祷消是虚惊,因为毕竟也没多少时间,也没什么刺激,好好的人,没理由这么快就彻底精神分裂的,――他知道那些看来仿佛突然就精神分裂的人,其实多数都是早就有先兆,只是因为被忽略,所以才常常被那么以为而已
不知是不是祈祷灵了,或者,这祈祷中有着常规正确的逻辑,――总之他也不是额外倒霉的那一个,――反正第二天的云宝似乎从幻梦中醒了过来,还含含糊糊地告诉他,――因为这一段时间他很忙,她一个人休息的不太好,所以总是很困,有些睡糊涂了,――至于茶具的事,是她以前见过,很喜欢而已,也不知怎么就有些搞混了
他顿时先松了口气,――虽然他不认为那是睡糊涂造成的,尤其是说她看到这套咖啡具的形容,更说明那绝不可能是一时睡糊涂了,――但这段刻意掩饰的解释也说明,现在的她,头脑已经清楚回来了
只是这一霎时松下的心,没有几秒后,就又沉甸甸起来,――这一次有惊无险,――那接下来呢?
他还没有想完――,因为他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但此刻,听着木兰那痛悔不已的声音,――突然发现答案就摆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这样?大概跟之前没事就跟自己找茬儿的原因一样,――至于为什么会改而变成混乱?他还不知道,――但知道是人,都一定会对现实做本能的,最符合她个人性情的处理!
所以接下来会怎么样?――那就是如果不赶快加以干预,一定是又混乱,再混乱,反复混乱,直到彻底变成所谓的“疯子”!而且,既然没多少天就能出现了这样的征兆?――那就说明他必须尽快再尽快地想个解决方案,否则,一定会发出这相同的痛悔:――晚了,晚了,晚了,晚了!
想到这儿,郭小峰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感慨地望着眼前的木兰,――今天他是来给她答案的,没想到,自己倒从中先得到了一个最急于得到的重要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是答案,也是新的问题――,那就是――
“郭队,”
木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郭小峰醒了过来,接着,他听到了与自己脑海里刚刚回旋出的疑问完全相同的一句询问――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作者题外话:这个《郭小峰探案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现已上市,敬请喜爱这个系列的读者购买支持,现在网上订购65折,13元,不过一顿较好的早餐钱,而对于我这个作者,销量多寡,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明和指导――所以如果可以,就请各位喜欢这个系列的读者一定多多帮忙,购书支持!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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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一
三十一
望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木兰,郭小峰却在寓意不明的一笑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请来的一直冷眼旁观的同行
杨博士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怎么办?”他说,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显得异常若有所思:“你说的‘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略微诧异地看了杨博士一眼,木兰微微皱皱眉头,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心理学博士,不喜欢他那含着那种不自觉优越感的神情,也不喜欢他那说不出意味儿的口气,――因为她已经够难受了,――因此,她也带着抗拒冷冷地回答:
“‘怎么办’的意思就是,我想接下来能做一些什么当做补偿,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博士则斜了木兰一眼,表情不改,照样以那玩世不恭的口气开口――
“有――,”他拖着长腔回答:“因为我想看看郭支队破案之余看人的眼光准不准!”
木兰愕然了――,郭小峰也稍微愕然地看看自己这位不是很熟的同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虽然之前他已明确告诉自己,他说话做事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我不明白”木兰又说,口气变了些
但杨博士依然那副不在乎的态度――
“我明白就行!因为郭支队委托的是我”
木兰的好奇心上来了――
“委托你?委托你什么?”她问,紧接着又追问:“那郭支队的眼光准吗?”
杨博士又似笑不笑的一咧嘴:
“就你的表现,到目前为止算很准,如果接下来还是很准,那我就觉得我今天来的很对!”
木兰彻底愕然,也紧张起来――
“我不明白,我的表现说明什么?说明我,我什么――”
望着木兰那欲言又止,甚至突然显得有些的的神情,杨博士讥嘲的表情越发明显――
“说明你人像郭支队判断的差不多,”他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叫我按大白话解释,就是你人还不错!”
木兰不自觉松了口气,但还是摇摇头――
“我还是不明白――”
杨博士突然坐直了些,看起来不那么玩世不恭,比较友善了――
“――那我就说明白点儿啦,――很简单,你问‘怎么办?’,也解释了你的‘怎么办’的含义,――这说明你的‘对不起’,是真的‘对不起’,――不像有些人,他们的痛哭流涕和‘对不起’,表面看是歉意,其实只是解决手段而已,――因为他们的哭和道歉,都是要求对方接下来表示谅解和友好的,不信只要对方对他们的歉意稍微表示不接受或不足够,他们准定就恼火了,甚至反过来理直气壮的责备对方小气,――还能振振有词说出诸如什么――尽管我有不对的地方,但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等等――之类的责备――但显然你的眼泪不是,因为虽然即使你对这个案子不闻不问也没任何人能怎么样你,而且你也有理由认为责任不在你,毕竟谁能想到王胜利会这么做?这事儿有一定偶然性的,――但你还是不打算擦把眼泪或用句‘对不起’了事,而是想做些真正的补偿――而郭支队之所以请我来,就是他相信知道真相后的你一定会很痛悔,因为这结果真的有些血淋淋,――的万一你有什么事涉心理方面的问题他自感回答不够好,就可以请我这个所谓专业心理学人士凑合着起点儿作用!”
一番话说的郭小峰和木兰都忍不住一笑――,
――但随即,木兰又消失了笑容,垂下了头――
“并不是我不想说句对不起了事,”她低声说:“是这事儿――,只说一句‘对不起’我没办法心安,尤其是文亮和大翠姐,他们多无辜,――还有,即使是王强和王胜利,我觉得不该是这结果,――因为他们家本来没有什么家庭温情的,至少我们外人看,――那如果没发生这后来的事,而是顺利破案,最后他们父子发现对方都是多么爱自己,――那该多皆大欢喜呀!――可现在――,因为我――”
木兰又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类于讥诮的笑意又浮现在了杨博士的脸上――
“真有意思――,”他说,带着意味深长:“你的想法居然和王胜利父子一样,――得知真相后的他们也都觉得一切后果都是因为你――”
木兰抬起头,望了望杨博士,又黯然垂了下去――
“他们有理由的,”她喃喃地说:“他们家一直都过得那么――,――现在老天给他们一次机会,――本来可以过好的――,没想到又因为我――”
杨博士保持着那种笑意,平平静静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真有意思――”他又说,依然透着那种意味深长:“这一点儿你居然又和王胜利父子一样,――真有意思――”
木兰抬起头――
“杨博士,我不太明白,不,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博士容色不改――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他说:“就是说你和王胜利父子对此事的观点一致”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这位博士那莫衷一是的表情,木兰终于摇摇头――
“不是的,”她说:“你一定是想说我,或者王胜利他们有一个想的不对”
但这个猜测却只得到杨博士更加讥讽的一笑:
“为什么你这么猜?难道你认为我自大到了认为自己是有资格对一切做是非评判的上帝吗?”
木兰一下子噎住了!
“――我没那么自大,”杨博士又冷冷地继续说:“虽然有很多人说我傲气,我自己也承认有点,但不管怎样还绝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不仅从不对别人想法生活谈是说非,而且对任何人的任何想法都报以完全的尊重,因为我坚信这是每个人的权利!――因此刚才我只是中性的描述一个事实,――关于这件事,你和王胜利父子的观点一致”
木兰张了张嘴,半晌――,还是坚持摇着头说:
“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不明白什么?――不明白我这句话?这句话很简单呐,――不明白你和王胜利父子为什么观点一致?――
你们都观点一致了为什么还不明白?――按道理你应该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反而反复说不明白?”
木兰张开了嘴――,半晌,越发困惑地摇摇头:
“对不起,但我――”
“――还是不明白”杨博士替她接了上去,他拍了拍手:“那好吧,我来帮你找找为什么不明白?――现在,你说都怪你才导致了这个案子,王胜利父子也这么看,――那么我问你,假定现在如果要你去承担后果,比如要你去出钱赔偿两个受伤的受害人,你肯吗?”
略微的思忖之后,木兰沉重地点点头:
“肯,我愿意出医疗费,如果需要,再赔偿一些也愿意”
“好,民事谈完了,现在谈刑事,因为责任在你嘛,所以需要对判处有期徒刑――”
木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但杨博士只一歪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砍伤人就要判刑!”
“――我哪里砍人?”
“――没动手不等于不犯法不判刑,比如教唆,买凶,照样拘捕判刑!”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教唆和买凶?”木兰不知不觉激动起来:“我这能跟教唆和买凶的性质比吗?你这是――”
“――比方,”杨博士冷冷地打断木兰,接了上去:“我的意思仅仅是比方,告诉你,只要责任在你,那不动手该有罪一样有罪,该判刑一样判刑!”
木兰终于静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现在认为责任不全在我”
“――现在?我刚才一说你就跳起来,那你现在拍拍胸口问,到底是现在,还是刚才,你就认为责任不全在你啦?”
木兰又噎了一下,然后勉强说道:
“是刚才”
“――好,如果是刚才,那就可以说明,虽然你一直嘴里说都怪你,但其实内心深处,并不这么想,――所谓‘都怪你‘的话,只是你嘴上的话而已”
“不是这样,”木兰立刻否定,又急了:“我不只是嘴上,我刚才就说过我愿意出医疗费,这难道还能叫嘴上吗?――但什么事都要公平,――王胜利突然举刀砍人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正是他错误的想法行为才导致这么吓人的结果,”
说到这儿,她突然又想起这位博士开始时对这件事的评价――
“――对,杨博士刚才你自己也说这件事的发生有无数因素在起作用,我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所以,我不认为我的否定就是逃避责任,我只是实事求是!”
这次她没有听到步步紧逼地回答,――因为那位博士听完她的话后向后一靠,翘着二郎腿,一脸仿佛听到了风马牛不相及话语的可笑表情
那透着藐视的神情瞬间激怒了木兰!
“杨博士,你为什么不回答,是我说的不对吗?”
她依然没有得到回答,但稍微的,带着火药味儿的静默之后,郭小峰温和熄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不是,木兰,说偏了说偏了,小杨不是这意思”
木兰咽了口唾沫,而那位刚还一脸看不起人的杨博士似乎也意识到态度过分,放下二郎腿,陪出了一个笑脸――
“是是,说偏了说偏了,不好意思,可能这些年跟罪犯打交道多了,说话有时不知不觉就冲!”
“对,对,我们警察都有这毛铂”郭小峰也又笑着补充:“不过小杨心不坏,不骗你木兰,其实真和王胜利父子交谈时,小杨是为你辩护的,完全站在公道的立超比你自我维护的还要维护你的,不过他就是公子哥脾气,嘴不饶人”
“是是,”杨博士又低头承认:“要不我毕业就没干心理医生,干不了,脾气不行,我自己都知道,别说一小时给我500块钱,就是1000块,这嘴一说顺了,就什么都忘了!”
“――那还是你不缺钱!”郭小峰又笑着说
木兰也从刚才的激动中回复过来,有些尴尬了――
“没有,没有,”她也连忙否认:“就是说话嘛,我也是说话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度紧张的空气终于突然和软下来了,但刚才无意中紧张起来的冲突却破坏了下面的谈性,――又几句云淡风轻的闲谈后,木兰终于有些尴尬的先告辞了!
望着木兰消失到包间外的身影,郭小峰突然收起刚才那为调和而堆起的笑容,神情严肃地招呼服务员换泡新茶,然后又伸手郑重为自己请来的年轻同事倒了一杯,然后又很郑重地说:
“谢谢你,小杨”
杨博士却玩世不恭的一笑:
“为什么呀?你该批评我,郭支队,因为我没按你的消做,而且选择的方式也很不得体――”
郭小峰也一笑,混合着感谢和自责――
“你说的让我更惭愧了,因为如果之前我听从你的意见,也不会把你逼得要用这种方式展示给我看,――唉――,说到这个,倒让我想起最平和的佛家,也要‘棒喝’,――实在是人,太固执己见――”
“可别这么说,”杨博士连忙说,收起玩世不恭,坐直身体,小心地回斟一杯茶,然后又笑着说:“我知道郭支队你是好心,想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一些”
斜了一眼自己这位微有尴尬的同事,郭小峰立刻调侃地反问:
“哦?听起来现在小杨你不行了,开始不专业啦――,用什么好心,恶意的形容词,这话对你是掉份儿的!”
杨博士登时哈哈大笑,消失了刚才的些微尴尬――
“怎么会?我也有是非观嘛!――好吧,既然郭支队你这么说,那就专业些,刚才你说到佛家,让我想起来一个佛家故事――”
“噢?一定好听,讲讲看?”
“好!”杨博士慨然回答:“话说有这么一个和尚,因耐不得佛家寂寞就下山还俗去了,结果不到一个月呢,又因为耐不得尘世的口舌,又上山去了,――可又不到一个月,又因为不耐寂寞还是又还俗去了如此几番之后,禅师就对他说:‘你干脆也不必信佛,也不必认真去做俗人,就在庙宇和尘世之间的凉亭那里设一个去处,卖茶如何?’――结果――”
“哦?结果如何?”
“结果很好――,”杨博士突然口角简洁地回答:“这个还俗的人就讨了个老婆,开了家茶店,过上了很幸福的生活”
听着这干脆的声音,又略微的思忖后,郭小峰也哈哈大笑,边笑边又给杨博士斟了杯茶――
“讲得好!该敬你一杯茶!”
说完,又感叹地点点头――
“唉――,小杨你讲的好!――人最难的是能像那个禅师那样有洞察力,看得准,才能建议的对,结果才好,――不像我,有些一厢情愿”
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杨博士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微含的玩世不恭样子
“是呀,”他说:“所以现在我很喜欢看禅宗故事,真的很有感悟,――人,一旦有了欲,哪怕是什么所谓的好心,也会迷住眼,一意孤行,就像案子里王胜利父子俩,――结果怎么样呢?――人,都是有限度的,自己的,别人的,――可绝大部分人,对这一点,不是想都想不到,――就是根本不信――”
说到这儿,他乜斜了一眼脸上开始挂上不置可否笑容的郭小峰,又接着说:
“――尤其是那些能干的人,额外会忽略这一点,总觉得我不是克服克服困难这也办成了,那也办成了吗?――不错,很多事是克服克服困难就办成了,但那都是限度内的事,到了限度外的事,那就另一说了,――打个比方吧,要说现在医学算是比较发达了吧?说起来打开你的脑袋,剖开你的肚子都不算什么了,――可对于看来小小过敏症,有什么办法?最好的大夫都不是选择吃药开刀,而是查查过敏源,然后拿着结果建议病人什么过敏,就远离什么对不对?――这就是限度,人的限度,造物主造人的限度――”
一天中的第二次,仿佛被电流击中,郭小峰再次浑身一震!因为这无意中的话,又恰恰给了他一个正苦苦寻求答案的问题的答案!
是呀!虽然今日的限度未必是永远的限度,――但生命有限啊――
“――人的观念禀性,就是过敏源,――要不现在大公司招聘都要做心理测试?――都是明白了最好别跟人的禀性较劲!――较了,就没个好!――二十来岁的毕业生还这样,这个林木兰都三十多了,那不更定型了?――再说,其实只要不接触事关生死的案子或者紧急事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这个林木兰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刑警对不对?――所以虽然是好心,但我说郭支队你做到替她全方位善后就足够足够了,――再进一步,――你用尽心力,她也未必能成,更未必舒服高兴!――所以,最后我再直白劝你一句――”
又木然了一会儿,郭小峰才意识到那隐隐的声音消失了,他连忙转过脸解释:
“不要意思,小杨,我跑神儿了,当然――”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自失的一笑:
“其实也不算跑神,因为你刚才的比喻突然点醒了我,让我意识到一个正困扰我的事情原来有个很简单,也甚至可能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杨博士笑了:
“那就不叫跑神儿,叫注意!最注意,――比仅仅听到耳朵里的注意,注意多了,因为真起作用了对不对?”
郭小峰又自失的一笑,仿佛解释,也仿佛自言自语:
“现在我觉得自己才应该多看看心理医生,这样以后思路也许会开阔些,――不像现在,思路狭窄,碰到一件事考虑解决方案时,很少意识到原来隔离也是一种解决方案,甚至是最好的方案”
稍微的思忖之后,杨博士轻轻一笑――
“不会吧,郭支队,除了这次预审,我也看过你的其他案例,我感觉你的思路是最不狭窄的啦,什么招儿都能想到,――如果是治铂我敢说你一定是那种知道何时给病人吃药,何时给病人开刀,何时只让病人远离过敏原的好医生”
稍微愣了片刻,郭小峰点点头,又自嘲的笑了:
“好,说得好,看来以后没事我要多找小杨你聊聊,――是,你提醒的好!这大概是我的盲区,或者是很多人的盲区,越关切越盲,遇到事本能的就总想改造呀改造呀改造呀!唉――,说穿了也是自私,总想改的合自己的心意,――结果反而不如处理不相干的事有头脑,――唉――,真是要醒醒!”
杨博士立刻双掌合十――
“善哉善哉!”他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郭支队你根本不用醒,随便一句话就悟通了!”
“什么悟通?”郭小峰说,又自嘲地摇着头:“悟通那么容易?你这话倒让我也想起一个佛家故事了,是关于慧忠禅师的,――说,一天慧忠禅师问紫磷供奉,‘供奉学佛多年,佛是何意?’紫磷供奉不假思索随口回答:‘佛者,是觉悟之义’;――慧忠禅师又问:‘佛会迷吗?’紫磷供奉一听就反问:‘已经成佛,怎么会迷呢?’:――慧忠禅师一听也立刻反诘:‘既然不迷,觉悟做什么?’”
“呵呵――”
“是吧?还没完呢,――后来呢,又有一次紫磷供奉批注经典,慧忠禅师在一旁说:‘批注经典者,必须契会佛心,所谓上契诸佛之理,下契众生之机,才能胜任’――紫磷供奉一听很不高兴的回答:‘你说的不错,否则我怎么会下笔呢?’――慧忠禅师一听,就要侍者盛来一碗水,在水里放进7粒米,碗上摆了一双筷子,然后问紫磷供奉这是什么意思?――结果这位紫磷供奉茫然不知,无语以对――慧忠禅师就不客气的训诫道:‘你连我的意思都不懂,怎敢说已经契会佛心了呢?’”
“呵呵呵――”
杨博士再次失笑起来
郭小峰也失笑着继续说:
“――都是经年研究佛义的,结果怎么样呢?――所以我这又哪里敢说什么悟通,盲区多着呢!不过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短时间恐怕聪明不起来,能有一事经人提醒找到一个相对最好的解决方案就算大收获啦,――唉――,很多事真的是说人容易说己难,我总爱跟别人说不要勉强别人不要勉强别人,轮到我自己,处理问题时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别人跟自己一样――,”
他慢慢的说着,没有意识到旁边那位刚才还大笑的同事此时却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唉――,”郭小峰依然独自出神叹息着说:“所以呢?小杨你要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你最后要直白告诉我什么?――明白一点儿,也许我更有接受力!少犯一个错是一个错!”
沉吟一下,杨博士点点头:
“是,我是说如果那个林木兰又回过味儿来找你――”
他没有说完――
但郭小峰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沉思了片刻,偏过头饶有兴趣地反问一句――
“你也觉得她会回过味儿来再来找我问吗?”
小杨很洋派的耸耸肩:
“有点儿这个的,――看她自告奋勇破案子,就知道也是个好上什么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虽然案子破的不怎么样,可脑筋儿还是不赖的,肯定能回过味儿!――再根据你跟我说的她以前的行为,那按她的行为慕,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行为慕?――郭小峰无声地嘟囔一句,心里突然又涌上了一点儿奇怪的感觉,一种不知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味儿的感觉,――但随之,那种又得到答案的喜悦又再次覆盖了这猛然涌上心头的不对感觉!
――不错,行为慕!――他怎么忘了?郭小峰有些激动地想:隔离对于这件事真的是最合适的,――因为云宝的经历已经证明,在正抽况下,挫折和困境从来都不能打败她,甚至反而能激起她的勇气和真正的聪明!
许久――,他感慨万千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说得对!”
这一次,杨博士刻意移开目光,恍若不觉地继续玩笑着说:
“看来,郭支队我们猜的一样啦?我猜那个林木兰,也许这一会儿正懊丧呢!”
“是吗?”郭小峰反问一句,然后呵呵笑着也很自信地回答:“我也这么看”
――是的,他们猜的都不错,木兰已经在懊丧的捶自己的头啦,――因为恢复到独自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郭队请自己喝茶,又请心理学博士作陪,怎么可能就是为了让这个博士证明案件的责任全在自己?――而那位博士,就算有点儿公子哥气,但也并不是个无知狂妄的衙内,――一个名校毕业的心理学博士,怎么可能会这么失控的与自己做这样的争吵?
――所以一定,是自己又搞错了什么!
――只是,她的问题出在哪儿呢?――那个博士突然那样对自己说话又是为什么原因呢?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一种考察考验证明?……
作者题外话:这个《郭小峰探案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现已上市,敬请喜爱这个系列的读者购买支持,现在网上订购65折,13元,不过一顿较好的早餐钱,而对于我这个作者,销量多寡,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明和指导――所以如果可以,就请各位喜欢这个系列的读者多多帮忙,购书支持!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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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二
三十二
四下看了看这条卖各种瓷器,古玩玉器和茶叶铺面的街,一路沉默的云宝终于开口了――
“小峰,你想买什么东西呀?”
“给你买件小礼物”郭小峰淡淡地回答
“是吗?”云宝应了一声,但立刻又追问一句:“好好的为什么给我买礼物?”
郭小峰转过脸,迎着那猜测的目光,略一思忖,也意味深长地回答――
“做个纪念啦,毕竟也认识这么久了对不对?”
窗户纸早晚都要捅破,那就捅破吧,他想:更何况为这件事彼此也算心照不宣几天了
果然云宝没有意外,只是一把拉住了郭小峰――
“小峰,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在的,的我,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好了,真的好了,我没事的,也不会有事,真的,这一次我真的会把一切该忘的都忘记,你相信我,我会忘掉一切该忘掉的!我全忘了,我真的全忘了,我再也不会想起不该想起的事情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望着那急切解释的目光,郭小峰却微微摇摇头――
全忘了?――正常人怎么能全忘了记得好好的事情?――不该想起?――什么事又是不该到了想都不能想起?――如果是这样要求自己,那不混乱倒才奇怪!――而如果他们的生活到了她需要这样要求自己才能平衡心安,――那他真是不用再有任何犹豫了!
“小峰,你不要摇头,”云宝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这一次只是意外,――我,我,你,你知道我是个很专心的人,所以一些事一时难忘,――所以,所以一时睡糊涂了,可只是睡糊涂了而已!――我已经记住教训了,所以保证以后不会再睡糊涂了,一定不会!――而且现在我真的什么都忘了,全忘了,――现在我心里只有现在的生活,以前,已经全部消失了,真的!――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相信吗?――好吧,那,那,那,――这样吧,既然你不信,那我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消我心理医生吗?――这次我就去,一定去,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相信了?”
――看心理医生?
听着这最后仿佛急智而出的解决方案,郭小峰眯起眼睛,――现在居然能主动提出看心理医生?――看来事实又一次证明,困境对她真不是坏事,这一点小的困境居然让她立刻不仅清醒而且精明了?!
所以郭小峰索性不再回答,径直走向一家他熟悉的专卖龙泉青瓷的店
――店里面一如既往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青瓷,在射灯的照耀下一起发出清幽而美丽的光芒
店里负责招呼的小姑娘也一如既往的起身热情招呼――
“来了,才到了很多新货,看看,都很好看!”
跟随而至的云宝咬着嘴唇,勉强扫了一眼――
郭小峰恢复了素常的态度,也很温和地劝说:
“看看吧,都很漂亮,选一个摆起来很好看的”
又勉强扫了一眼,心事重重的云宝随手指了一个很醒目的,瓶身上由开片巧妙组成的仿佛一朵朵花似的观音瓶
“这个吧”
郭小峰点点头:
“好,真是很好看,我也是一眼看中这一个了,包起来吧!”
小姑娘立刻乐颠颠的去装了,一边装还一边继续恭维说:
“你们眼光真好,这是刚到的新货,你看,开片像一朵朵花似的是不是?多好看?很难烧的,而且这是开片,不是画的,所以没有重的,可是独一无二呀!说真的,我们看着都舍不得卖,――我告诉你们,这东西回家一摆,那味道――”
“――是”郭小峰漫应一声,又转过头对心事重重的云宝说:“看,人家都说你眼光好,我也觉得很好,你不选这个,我都会也买下来――”
“――那不正好?”云宝突然抬起头很强硬地说:“我要你要有什么区别,反正买回家是我们两个人看”
望着那突然变得强硬的眼神儿,郭小峰转过脸,没有再说话,转身刷卡付账去了,可没想到,不依不饶地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了――
“你听着,这是我们两个人买回家的,别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这越发话里有话,而且突然略带强横的声音令郭小峰陡然有些紧张起来,赶紧签完字,――但一伸手却发现收银的小姑娘一边举着卡,一边怔怔的望着他的身后
郭小峰连忙拿过卡转回身,却惊愕地看到云宝正含着委屈的眼泪瞪着他
“你干什么?”郭小峰登时又羞又气地低声数落一句,抱过包好的瓶子就往门口走――刚出门就又听到了一句跟随而来的毫不软弱的回应:
“我说实话!我告诉你,别说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也别这样藏着掖着的说话”
一霎时,郭小峰刚才内心还满含的温情突然消失无踪,――那曾经令他无法容忍的往事也骤的回到了脑海,――登时只觉得火往上撞
“闭嘴!”他控制不住地呵斥了一句,然后一边快走,一边又忍无可忍的说:“什么藏着掖着?”
“――你藏着掖着,”回答的声音依然是不依不饶:“――你自己知道,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行,我不吃这一套的,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别想就这么打发我!”
――什么?
一霎时郭小峰只觉得耳根子都红了,――只庆幸刚才幸亏拔脚就走,此刻是站在街上,――如果还在店里――?
带着突然涌到嗓子眼儿的火,郭小峰怒气冲冲的打开车门,――那一刻,如果不是想到万一留她一人可能会更加不知所以的乱说,他真想甩下她踩了油门就走!
但这股子火,加上早先的突然涌入脑海的诸多回忆,使郭小峰在憋到关上家门的一霎那,就再也压不住了!把瓶子往桌上气冲冲的一搁,然后指着云宝的脸就问:
“你刚嚷嚷什么?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你知道!”云宝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我不知道!”郭小峰更加怒气冲冲地说:“不过哭,应该就是不高兴,是不高兴吗?”
“对,就是不高兴!”
“好,很好!”
“好什么?”云宝的口气软了一些
“好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态度对我了现在我请问你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高兴”
“那你买瓶子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我为什么?”
“因为你要赶我走!”云宝喊道,又激动起来:“我前几天就觉察出来了!”
“对!”郭小峰一口应承:“我是这么想的,你猜的对,你说的也对,我不该藏着掖着那么曲折,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就是要赶你走,正好你也不高兴,――我说好,就是说这样很好,因为这样大家都得偿所愿,皆大欢喜,――现在你走吧!”
怔了一下,仿佛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语言圈套的云宝又哭着嚷嚷起来:
“你胡说,我哪里不高兴你,我不高兴的是你要撵我走,你,你,你故意,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郭小峰依然硬邦邦地截断云宝的哭诉,然后坚决的甩掉她去拉他的手
但云宝依然不屈不挠的再次抓紧郭小峰的衣角,继续哭着说:
“――不是,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郭小峰再次干脆的打断云宝,然后更加严厉的说:“我只知道你恨我,按你的逻辑就是认为我骗你,坑了你的一辈子!”
“不是――!”云宝叫了起来:“那都是因为不愿意离开你我才急的信口说的”
“哦?你是不愿意离开我?――你不愿意离开人就是用当众信口胡说来表示吗?――那你要是想离开谁是不是就要杀了人家呐!”
“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胡说八道?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又哭又嚷的?――我告诉你梅云宝,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就这点儿智商,你要想走才发火,随便你,――可你要不想离开,就要学会用我能理解和喜欢的方式表达,――少跟我过后找解释!”
说到这儿,郭小峰突然又想起刚刚结束的案子,这使他本已准备放缓的口气又峻厉起来:
“我告诉你梅云宝,刚才的话我不是开玩笑的!――也许有的人善体人意,不介意你怎么说,――但对绝大部分人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会用友善回答爱,始终只会嚷嚷刻爆那你必定只能得到别人的憎恨和厌烦,――我告诉你,就那个把我们从丽江拉回来的案子,最初的受害者就是一个嘴巴厉害的要命的凶婆娘,她一辈子都是骂骂咧咧,刻薄别人,――最后她付出的代价是不仅被人活活砍了几十刀,而且那个凶手在砍死她后还不甘心,消把她全家都拖到牢里!――不,还不仅如此,她唯一的儿子都对她不仅见死不救,甚至还害怕别人发现后救了她,宁愿坚决让她活活得疼死!”
云宝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不敢相信吗?――可这就是事实,而且别觉得多残酷,或者那些人多坏!――我告诉你,梅云宝,就那个女人的行为,这下场是活该!没什么冤的!――因为谁也不是谁的奴才,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长期谩骂而无所谓的!――还有啊――,别以为过完嘴瘾然后强调自己情有可原就可以心安理得啦!或者甚至还自诩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我告诉你,这都是胡扯自夸!‘刀子嘴’的背后未必是‘豆腐心’,而那怕就是‘豆腐心’,‘刀子嘴’的本身,就是通过侮辱别人来得到操控*的心理!――是什么性质?不是奴才的人,都会有相同的答案!――所以我现在再次郑重告诉你梅云宝,消你以后学会用爱表达爱,用恨表达恨,一直像个无知泼妇那样以刻薄为本事,就只会让所有的人越来越厌恶你,甚至过了多少年还不能释放,――如果还不相信就想想你原来男友妈妈吧!――她为什么会隔了两三年还能和你后娘结为盟友?――不就是因为你过分侮辱别人,埋下的刻薄种子吗?
”
呜呜哭着的云宝赫然抬起头,目光中再次现出愤怒!
“你不能只说我,你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委!”
她气愤地冲郭小峰喊道:
“――她为什么会隔了两三年还能和我后娘结为盟友?是因为她们是一路货色!――我承认我最后特别刻薄侮辱了他们一家,可你知不知道原因?――就因为他们一直很刻薄的对待我!――我告诉你,当初他们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就只是因为看中我有一份稳定工作,看中我对外婆很好,因为这样意味着我比较孝顺,可能将来比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好使唤!――可同时他们又害怕我太孝顺,会为外婆看病花掉太多的钱,因为我们穷,所以他们就很聪明的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就为能保持万全之策,比如万一外婆治病花钱多,欠的债太多,就可以找个理由吹了;万一外婆死了,而且没留什么外债,那就可以继续下去,因为到那时我又没家累,又有一套房子,还能干家务好使唤!――所以他们就那么聪明的一直不冷不热的,不仅如此,那个男人后来甚至还责备我为外婆花钱治部!――我那时还没用他的钱呐!他就那么说?――真是混蛋!――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责问我?难道我外婆含辛茹苦把我养成人,就是为将来她孙女在她衰老的时候把她抛开,转去傻乎乎地伺候只会为让们自己打如意算盘的东西们吗?――真是自私自利的都不知天高地厚啦!――那时我们就差点儿吹了!――后来我们关系一直都僵着,直到他知道了我继承了我爸爸的钱,――呵!突然又对我好了起来,简直不嫌丢人!还马上变得一副慷慨涅,假惺惺的表示愿意借钱给我?――呸!我有钱了你倒愿意借给我钱了?――笑话!我借你钱干什么?给你找个牌坊吗?证明你是个好人吗?――还故意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做样子给谁看呢?又想骗谁呢?――哼!当我一直看不出他和他们一家的如意小算盘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算计我,难道我不会算计他们,不该算计他们吗?我什么都有了,那就凭他,凭他们家条件又凭什么娶我?――所以最后在他们装镊样,算计到最得意的时候,我就是翻脸了,就是刻薄了他,刻薄他们全家,什么也不为,就为他们一家太市侩,太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活该!”
但听完这长篇大论,郭小峰却仅仅冷笑一声:
“是吗?他们市侩?他们活该?――那你市不市侩?你活不活该?――你当初对这个男友是义无反顾的感情吗?扪心自问当初有没有算计过他的条件才同意恋爱的?――还有,既然你不满意他是为市侩的原因才选择你,而且早就意识到了,感情也糟了,那为什么不早分手?而是拖了好几年,等自己有钱了才翻脸?――不是因为之前你心里也暗自做了一趟你自己才知道的市侩算计?――人家市侩人家市侩人家市侩!――一张嘴还是只知责人,不知责己!――还人家市侩?我告诉你,人家市侩是因为你是市侩――”
“――我不是!”云宝又哭了,抗议地打断了郭小峰:“我不是市侩,我和他们不一样,就算对他们市侩也是被他们逼的!可我对你没有,从来都没有!”
“――住嘴!到现在还在自夸自耀贬低别人!――还总觉得自己那么好?――好,既然你自我感觉这么良好,那我不敢说你,就问你一点,――你怎么知道你和人家不一样?人家就是天生的市侩?――就因为对你市侩,就意味着对所有人都市侩吗?――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和你一样,遇到该市侩的人才市侩?比如是遇到你这个市侩才市侩,遇到别的女孩儿就不市侩了?――我怎么认为他们和你一样,遇到谁都不市侩,就遇到你才市侩,――因为你不知好歹,不值得付出真情!只配市侩!”
这一次,云宝没再反驳,呜呜地哭了起来――
“哼!”郭小峰又冷冷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但云宝又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知道我错了,不过不管怎样,我对你很好的呀,――当然我以前对你不好过,可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心结,所以,所以才会失控,――可现在我已经想过来了,所以不会再失控了对不对?再说你也答应不计较我了是不是?――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对你特别特别好,也对爱梅特别特别好,――我这一段不是就很好吗?我们会处得很好的,你疼我的,我知道,――而且爱梅也喜欢我的,要不然她为什么愿意我代替那个女人呢?――哦,我知道我背后抱怨过她,可她不知道,只要你不说,她不知道,就还会喜欢我的,我以后也会加倍对她好,真的对她好,――真的,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后娘啦,我会比佳慧姐对她还好,真的,我保证,――还有,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照你的话做,再也不当众发火了,我保证――”
“――好了,”郭小峰终于打断了这伤心的哭诉,一度难以自持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
“――那你答应不撵我了?”云宝立刻可怜巴巴的追问
轻轻叹了口气,郭小峰还是坚决的摇摇头,现在他哪里只为这件事撵她呢?
“云宝,我知道你刚才是不想走才失控,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可我刚才给你保证了!”云宝立刻急着喊了起来:“我不会再有问题了,――因为,因为我什么都忘了对不对?――还有,我刚不是说了吗?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去看心理医生,这一次我保证去,――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对不对?――小峰,我知道你撵我是消我能比现在过的更好,――可你错了,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是我一生过的最幸福的时光,这一点我自己最清楚,所以我才不愿离开,死都不愿意离开,――所以如果你真是为我幸福,就不要撵我离开,因为离开了我不可能再幸福啦,我自己知道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小峰,你相信我!”
――相信?是的,现在他相信了现在撵走她,可能真的是最快最有效,同时也是伤害最小的方法,能令此刻还算健康的她放弃所有的偏见惰性和小聪明,诚心向心理医生求助,而选择出恰当消化心结的方法,――同样的,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刻,大概她也才真有可能去享受他们二人的生活,假定那时他们还认为对方就是自己最想选择的彼此,现实也允许他们做这样选择的话――当然,也许不会有这一天啦,――但无论怎样,都会比现在鸵鸟一样的颟顸下去强!
因为他想她健康,至少健康!
所以,郭小峰更坚定地摇摇头――
“――没那回事儿!云宝,”他说:“没有那回事儿,不是我才能给你幸福的,――你弄错了,――我告诉你个故事,一天一个信徒在屋檐下躲雨,看到了一位撑伞的禅师走过,就说:‘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禅师回答:‘你在檐下,檐下无雨,不需要我度’;――信徒来到雨中说:‘现在我在雨里,你该度我了吧?’;――禅师回答:‘你在雨里,我也在雨里,我不被雨淋,因为有涩你被雨淋,是因为无涩所以不是我度你,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要找你自己的伞’――所以,如果一个禅师都度不了一个信徒,那我更给不了你幸福,――云宝,如果你想真的幸福,就去找你自己的‘伞’!”
“――不!不是!”
云宝急了:“根本不是,你这都是哄我的话!”
“我没有哄你!”
“――你有,”云宝尖叫起来:“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告诉你,我不要听那些话,我不会走的,因为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告诉你,你就是我那把‘伞’――”
“――云宝,没有谁是那把‘伞’!”
“――不,你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所以我换不了别人,我跟你不一样,我换不了别人!”
“够了!”郭小峰也提高的声音:“你当然换得了,我是那把‘伞’吗?――别忘了云宝,你曾经就恋爱过,也那么幸福,而且还不止一次,那如果你曾经能爱上别人,现在能喜欢上我――”
这些话终于仿佛像拳头那样塞住了云宝的喉咙,她一下子哑了!――接着,又仿佛猛然被推到了一个恐惧的空间――,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渐渐地――,不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泪水四溅――
郭小峰转过了脸,忍着内心突然又泛上的心酸,――但这一次这心酸没有令他有丝毫的动摇
“云宝,”他继续坚决的说道:“我猜你大概对未来有很大的恐惧担忧,对于你那些具体的忧虑,坦白地说我不能虚假的安慰保证什么,――不过有一点我相信,只要你未来和绝大部分人一样,那你就不用无谓的提前欢喜或忧心,――因为多数人的人生都是悲喜由己,只看各自人是愿意怎么想又愿意怎么做啦!”
但云宝依然摇着头,飞溅着泪水――
“云宝――,”
郭小峰又叫了一声,伸手将桌上的观音瓶拿出,然后塞到了她的手中,更加坚定――
“我消你立刻接受这件事,因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把它送给你,为什么选一个有‘开片’的送给你,意义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所以就不再说什么了,在这最后的时间,如果一定要再说句什么,――那我只想告诉你,刚才给你讲的故事不是哄你,――而且我还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始终相信你的‘伞’,只是某个人或是某几样很容易就得到的具体东西,比如说有个丈夫,有个孩子,有套房子有辆车子之类的,――那我相信,即使有一天你如愿得到了这些,也未必就能得到想象中的幸福与满足,――甚至如果搞不好,还可能落得和我处理的很多案件中的当事人一样糟糕,比如就像我几个月前给你看的,那个叫《寂寞杀心》案子中的当事人!”
云宝终于赫然抬起了脸――
“对,这就对了,”郭小峰立刻鼓励地说道:“如果问题切实存在,低着头哭是解决不了的,现在我们都面对现实,”
――说着,他又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推开阳台门,夜色顿时透了进来――,
“不用害怕,离开,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看,外面万家灯火,它们里面,正有无数各种各样的幸福与温暖,――所以幸福之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少,――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云宝,如果你最后找到了你的‘伞’,那你一定会发现,不仅幸福原来有那么多,而且现实,一定会比你曾经的梦想更美好!”
说完,望着泪水涟涟,依然僵立在那里的云宝,再次鼓励地伸开双臂,仿佛一个引着孩子学步的父亲:
“――不信是吗?那就去试一试看一看啦?只管走一步看看,走一步有什么可怕呢?你曾经不就是很勇敢吗?不也走的很好嘛?所以根本不用怕,来,只管走,向前一步,好!再向前一步!”
作者题外话:这个《郭小峰探案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现已上市,各大新华书店,卓越,当当均有售,现在网上订购65折,13元,不过一顿较好的早餐钱,而对于我这个作者,销量多寡,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明和指导――所以如果可以,请喜欢这个系列的读者一定多多帮忙,购书支持!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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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三
三十三
互相谦让着点完菜,木兰有些心虚地瞄了瞄对面满面笑容,却又若无其事的郭小峰,稍微尴尬的咳了一声――
“咳――”
但这个声音却似乎丝毫没引起对面任何注意,依然漫谈着无所谓的闲话――m
“――现在的素菜馆可真是火爆,本来想着来这里禅茶一味,清静幽雅呢,结果你看人多的,幸亏你先预定了包房”
“是呀!素食健康嘛!环境又好,所以人都爱来――”木兰也敷衍地又回应一句,然后转了一下眼珠,决定向中心话题引一引――
“郭队,”
“嗯?”
“知道我为什么又死气白咧的找你吗?”
回答的依然是不明白的语气――
“哎呦,木兰,干嘛说的这么夸张?我很乐意没事儿跟你吃饭聊天翱――我不早说过,要是我退休了,一定没事儿就请你到家里来聊!――再说,正好我也忙的头大,跟你这个一说话就要我笑的人聊聊不搭干的闲话,是最好的休息啦!我告诉你呀,我觉得比这――”
说着,郭小峰一指刚端上来的那盘素肠――“一指禅”,
“――可要健康的多啦!”
又低了一下头,木兰决定再直截了当一点儿――
“真的?”她说,变得满脸沉痛:“郭队,我还以为那现在的你发现我很笨,也很没修养,不再乐意同我聊天了呢!”
可这一次她听到的还是仿佛不明就里的回答――
“这可说到哪里呢?――是不是你刚采访过什么名媛或者教授了?弄得这么自卑!――那我告诉你,你见我可不用有这的,你看我天天跟什么人打交道?――骗子,强盗,杀人犯!――呵呵,木兰,在我这儿你可真是再有修养不过的人了!”
苦笑着嘟了一下嘴,木兰彻底决定直截了当!
“这我相信,不过情况也不同是不是?郭队你把那些人抓了就完了,我敢说也不会想着将来没事儿请他们到你家做客对不对?――所以呢――,如果现在你按那些人给我比,那我觉得――”
她没有说完,但这一次,终于听到了那不再回避的笑声――,
“呵呵!看来木兰你能成好记者!好啦,谁叫我应约呢?吃人家嘴软,到底想说什么?”
望了望对面那显然洞悉了她目的,但又毫无芥蒂的笑容,木兰一下子放松了,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
“是这样,郭队,今天为什么约你吃素斋呢――,一是为了健康,二呢,是我刚刚听到一个跟禅有关的故事!”
“是吗?看来是相得益彰啦!”郭小峰笑着回答,又捡起一块卤水豆腐,塞到嘴里嚼了嚼,然后点点头说:“味道不错,消故事也不错!”
“当然不错啦!”木兰立刻接着说:“尤其是对我,简直是棒喝!你听着啊――,话说一天一个禅师把他的三个弟子叫到身边,然后写了两句诗:绵绵阴雨二人行,怎奈天不淋一人――然后就问弟子:‘现在你们说说对这句诗的理解吧,为什么天上下雨,却又不淋一人呢?’――听完老师的提问,第一个弟子就回答说:‘两个人走到雨里,一个人没淋到,那一定是穿着雨衣’说完看着禅师,但禅师什么也没有表示,转头又问第二个弟子第二个弟子瞄了瞄第一个弟子然后说:‘他说的不对,答案不可能那么简单,――我想很可能是一场局部阵雨,一边下,一边没下,所以一个人淋到,另一个人没淋到’说完也看着禅师,但禅师还是什么没有表示,转头问第三个弟子第三个弟子就回答:‘他们两个答案都太强,什么雨衣,什么局部阵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居然说的那么复杂?――其实答案很简单,那人没有淋到雨,是因为他走到了屋檐下,屋檐下当然无雨啦’――说完他很洋洋得意,以为这次总会对啦,禅师一定会夸他!――可禅师没有夸他,而是对这三个徒儿一起说:‘今天叫你们来出这个题目,你们没有一个人答出我满意的答案,――怪不得你们每天在我身边参悟佛法,却没有进展,知道什么原因吗?通过这个题目我才发现,就是因为你们只汪在文字表面,钻牛角尖――,”
说到这儿,木兰汀了,看着微笑不语的郭小峰,突然直统统地问:
“――郭队,你说我是不是那个蠢弟子?”
郭小峰一下子憋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呵――,木兰你真会说,真会说,不过要我回答呢,故事要讲完的,――告诉我,那个禅师接下来怎么说?”
木兰也莞尔一笑――
“――禅师说,你们错就错在都执着于‘不淋一人’这一点上,所以得不出正确答案,其实所谓‘不淋一人’,不就是两个人都在淋雨吗?――所以呢,当我看完这故事之后,真的是仿佛醍醐灌顶,发现自己就是那几个蠢弟子,执着于表面的话,结果就弄差了是不是?还搞得那么僵,真是后悔惭愧死了!”
郭小峰又失笑了一阵,但随之却频频摇头――
“我不这么看木兰,我觉得这里有问题的是禅师!”
木兰愣住了――
“为什么?”
郭小峰也收住笑容,很认真地解释:
“很简单,三个徒弟的解释不说正确,也至少算一种说的过去答案,――而这位禅师的回答,相比之下也不更高明,不过又是一种解释而已!――可这位禅师呢?不说他对一个单一答案的问题设计出了一个答案多元的问题就意味着修行不够,――就说他在听到各种明明都能解释得通的答案之后,――不仅自己没有由此开阔思路,却还继续拿着自己的一孔之见当成唯一真理继续摆出为师的架势由此教训弟子?!――所以我说有问题的是禅师,而所谓‘误人子弟’,我看莫过于此!”
愣了一下,木兰苦笑一声:
“看来我选了个很不恰当的故事”
“谁说的?我看很恰当!”郭小峰回答,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我觉得这个故事很好,可以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能看对方好心,就要去学去听,就好比这个禅师,他对弟子出题也罢,教育也罢,应该也是一片好心,可要是由此就去信他,跟他学,不真是学瞎了?所以呢――”
“――才不!”木兰终于打断,有些着急了:“这个故事是不恰当,因为类比不准,――毕竟现实里是事实作证的对不对?――看着这些结果,――你知不知道郭队,我只敢偷偷去看大翠姐,偷偷买些东西留些钱,至于王强他们一家,――我都不敢去想,因为我一想到就受不了,――他们一家人本来我觉得过的烂叽叽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原来他们父子还有这样的感情,――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结果该多么皆大欢喜?既能拿住罪犯,又让一家人感受到彼此的亲情!也许从今以后就又亲密又幸福?!――可现在呢?――现在是什么结果?就算王强父子感受到了彼此的感情,可要付出多大代价?――尤其是文亮艾他已经父母双亡了,本来还觉得表哥,表姨夫不赖,――可现在,现在证明唯一的亲人还这么对待他?!――他会怎么想,怎么感受这个世界?――所以我能觉得自己没错吗?郭队你真觉得我没错吗?”
这伤心的自责让郭小峰终于消失了平静,片刻,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是,教训是很大,――唉――,破案是个很专业的事情,事涉人命,人的心态也会和平潮大为不同,木兰,这一次你其实是走运,你有没想过,如果当时在现场的是你,那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你啦!”
“是我,”木兰伤心地低着头说:“那是我活该!也许就该是――”
“――别说气话,”郭小峰连忙打断:“说正经的,说起来木兰你想好好汲取一下这次的教训也真是很必要的,记住以后如果又遇到类似的事情,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万一有关联也要尽可能和办案的警察多沟通”
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木兰抬起头轻声反问:
“郭队,这就是你那天想告诉我的吗?”
也略微沉默片刻,郭小峰也反问: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郭队,”木兰直视着郭小峰的双眼:“你是不是通过那天发现我是个彻底的不可救药的笨蛋?”
郭小峰顿时连连摇头,自嘲的笑了――
“你真厉害,木兰,你真厉害!”
“不是郭队,不是我非要这样不依不饶,”木兰回答,又低下了头:“是我心里真的太不舒服了,别人不知道,但郭队你最清楚,――其实我已经犯过这样的错了,――就在那个师大的案子,那个晚餐谋杀案,――但那一次后果没什么,所以虽然一时也不舒服,但其实也没真往心里去,――结果,结果就有了这一次,――所以我知道我一定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
说到这儿,木兰又抬起头――
“郭队,我相信我恐怕真的很笨,否则那天我不会那样,――但你相信我,这件事对我的刺激太大了,我真的想好好反思反思,然后改掉,真的想改掉!――所以,我又来找你了,因为我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少问题,我想知道答案,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郭队,因为我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太复杂的话听不懂!”
“不是这样的,”郭小峰连忙微含尴尬的解释:“――小杨虽然比较专业,但从没做过心理医生,就像他说的,还老和罪犯打交道,跟我们似的,直眉楞眼的跟人说话惯了,不知不觉变的对谁说话态度都横一些,所以跟你笨不笨没关系,你也别在意他那天的态度――”
“――我当然不在意,”木兰又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现在后悔难堪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意?――现在我重新又来提起,就是我想知道我的问题,想让郭队你尽可能简单明确的告诉我!”
望着木兰那急切的目光,郭小峰终于点点头――
“好,不过说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你的想改,具体指什么?”
这句话将一直咄咄逼人的木兰弄愣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郭小峰淡然回答:“如果你只是再也不想又遇到案子时犯这样的错,那我刚才说的就够了,不要参与,如果正好知道什么,就尽可能和我们多沟通――如果你是消藉此让自己变得――哦――,怎么说呢,――算是更有办案的头脑吧,那就另一说了!”
“当然是后者!当然是后者!”木兰立刻喊道:“要是为了前头,那我还问什么?以后遇这事绕着走就行了所以我当然是为了后者,我想更聪明一点嘛!”
说完,她再次急切地看着对面,消这次终于可以听到深刻而直接的回答,可接下来她听到地却还是――
“如果是这样――,那我倒反而没有什么能说了!”
木兰彻底愕然――
“为什么?”
“因为很简单,”郭小峰依然一脸淡然:“有些事不是一两句总结就能涵盖的,――说起来很巧,昨天我刚看到这么一句诗,是泰戈尔写的,他说:――死亡中,众多归一;生命中,这‘一’化为众多!――伟人就是伟人,总是一语道出事情的本质,――这件事就是这样,放弃,答案就唯一,――而如果目标相反,为了更聪明,更进步――”
话,没有说完,但木兰已经明了的微垂下了头,只是还下意识的摇了摇――
“可是――”
“――可是你还是觉得我应该有点儿什么可说的是吗?”郭小峰替她接了下去,嘴角浮现出宽厚的笑纹:“木兰呐――,我猜你也不消自己象故事里禅师的弟子那样,被贻误还浑然不觉吧?――”
“――可你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禅师嘛!”木兰悻悻地反驳
“真的?”郭小峰反问,又呵呵笑了:“――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别逼我‘是’啦”
木兰嘟起了嘴――
“好了,”郭小峰又安抚说:“别这么失望,求索有时总是要难一些嘛?――这样吧,既然刚才你给我讲了个禅师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个禅师的故事算是回报好不好?――这是一个日本的故事,说一天一个武士问一个禅师:‘天堂和地狱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你能带我去吗?’;――禅师就问:‘你的职业是什么?’;――武士回答:‘我是一名武士’;――禅师立刻轻蔑地说:‘就你这样的也配当武士?我看你去做乞丐还差不多!’;――结果武士一听这话,当下深感侮辱,立刻目露凶光,拔出腰间的宝剑就抵住了禅师的胸口!――但禅师看到后却神态安详地回答:‘地狱之门由此打开!’;――一听这话,武士一愣,恍然大悟,急忙收起宝剑,又谦卑的向禅师道歉,这时候,禅师就笑着对武士说:‘天堂之门由此敞开!’”
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木兰无可奈何的一笑,终于叹了口气说:
“唉――,好吧,看来想知道那些困惑,我还得去找那个杨博士!”
“哎――,”郭小峰双手一摊:“天堂之门由此敞开!”
木兰扑哧一声笑了,将桌上那盘手掌形状的“一掌乾坤”向郭小峰面前推了推――
“唉!好吧,还是郭队你的主意定乾坤,不过说实话,郭队,我真的是不想去找那个――,唉――,算啦,我不说啦,不过我真不明白,郭队你为什么非要我去问别人?”
“那还不简单?肯定是我觉得自己道行不够呗!”
木兰立刻不以为然的一耸鼻子――
“别不信,真的!”郭小峰说,神情严肃:“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我自己清楚的很,除了破案稍微在行点儿,其他都不行,哪怕是很生活很简单的事,――木兰我告诉你个笑话,――算是去年的寒假吧,一天晚上我那个丫头参加完同学的聚会回来,突然一边大吃一边给我大谈什么幸福的标准,找丈夫的标准,――呵,那条件具体的,什么找丈夫跟选股票差不多呀,什么出身啦,父母啦,工作啦,――听得我直可笑,――所以就故意找了几个相反的案例讲给她听,――结果我那个傻丫头其实还没长大,听着听着就听进案子里去了,――也忘了最初那一茬儿啦,――但假如她没忘,明白了我的意思反过来追问:‘爸爸,既然你觉得那些标准不对,――那你说标准该是什么?’――那我当场就得哑了!”
“不用哑,”木兰转着眼珠回答:“郭队,刚才你不已经回答啦?”
说着,腔调突然一变,学着郭小峰的声音说:“死亡中,众多归一;生命中,这‘一’化为众多!”
郭小峰失声大笑――
“说得好!说得好!你提醒我啦!这下我可有答案啦,万一以后我那傻丫头突然真的问我,我就这么回答!呵呵,木兰你提醒的对,――就跟这菜!都说多吃素有利于健康,我也承认,可是――”
他指着桌上油汪汪的非常仿真的素“水煮鱼”――
“――谁要说为了健康不再吃荤,却跑来吃这种所谓跟真鸡真鱼味儿差不多的素鱼素鸡过瘾,那我觉得恐怕很够呛,――你想想豆腐面筋做成这样,恐怕又要油炸,又要不知放多少料的炮制提味儿,这样?饬下来能比新新鲜鲜的真鱼真鸡健康?――所以呀――”
“――所以你的女儿很幸福!”木兰笑嘻嘻地接了上去:“一时发傻也会有人提醒!”
“呵呵呵――,但愿吧,但愿我这个爸爸能看到,提醒得到!”
“能――,”木兰立刻非常保证的说:“放心吧郭队,一定能!――你看连我这个外人,不也能由‘地狱之门’转而看到‘天堂之门’了吗?”
愣了一下,郭小峰又一次失声大笑――
“哈哈哈――,木兰你真会说,听得我真痛快!”
“那也是因为你让我正看到‘天堂之门’的缘故嘛!”木兰也笑嘻嘻地回答,伸手为郭小峰续了一点儿苦荞麦茶:“所以郭队你放心吧,你那宝贝女儿爱梅将来一定会顺顺利利,幸幸福福的,――因为她有你这个能把家变成天堂的爸爸嘛!”
“哈哈哈――”郭小峰第三次大笑起来,但就在这笑声中,一个含糊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真的郭队,我现在相信,为什么你的手下都那么惟恐你过的不好呢!――其实我也是这样,可能很过分,做得也不对,――但绝对是好心,真的――”
郭小峰的笑声慢慢消失了,望着木兰那又稍显尴尬的面孔,才意识到,――不久前那件为下属所托而为云宝所谓“做媒”的事,现在也是木兰尴尬的隐忧之一
――想想也是,谁愿意陷入别人家事的尴尬里呢?万一两方又和好了怎么办?――当然,如同她的解释,――那是毋庸置疑的好心,相当的好心,才会如此!――所以,他当然不会介意,他怎么可能介意别人的善意呢?
郭小峰张开了嘴,可接下来,却又只是掩饰地喝了口茶,接着,却又含糊其辞的转移了话题
这心照不宣的逃避果然使木兰立刻更尴尬了―
而郭小峰也感到一阵尴尬和抱歉,――他其实是想温和的解释过去的,只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说才好,――因为这一次云宝与他的分离,依然如以往那样,又果然出现了变故,――只不过这一次的变故,与以往不同,云宝真的消失了,但却给他留下了一个近于无法相信的巨大谜团……
作者题外话:这个《郭小峰探案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现已上市,各大新华书店,卓越,当当网均有售,现在网上订购65折,13元,不过一顿较好的早餐钱,而对于我这个作者,销量多寡,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明和指导――所以如果可以,请喜欢这个系列的读者一定多多帮忙,购书支持!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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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四
三十四
那一天的云宝,在又许久的痛哭与沉思之后,仿佛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抱着瓶子站了起来――
“好,我现在就走,”她说:“不过天有些晚了,小峰,你能不能开车送我一下?”zee
这当然没问题――
带着也不太好受的心情,他默默的开车按她指的路开到了一个小区,――然后,一路都沉默的她,突然又对没有意思下车的他说:
“小峰,你不想看看我家吗?”
他看看她,双眼红肿,但目光坚定,而且闪烁着他看不出端倪的光,那一刻,他意识到她请自己送,似乎另有目的?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云宝?”
但他没有得到诚实的回答――
“没有,就想请你看看我家,然后知道我住在哪儿?”
他不能信,但略微的沉吟后,没有再问,与她一起下了车,――然后他们来到了一户门前,但这应该是有人的一家,因为可以听到屋内传来的电视声和隐隐的说话声
他又看看她,微有疑问,她家怎么会有人?
但云宝却没有看他,静静的按响了门铃,――很快,门就打开了,接着,一个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哎呀,云宝?”稍微的愣怔后,老太太吃惊的喊道:“这孩子,多久没见了,你现在搬那儿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没事,阿姨,钟伯伯在吗?”
“在,在――,老钟,快出来,快出来,看谁来了?”
再接着,――他看到了一张不熟悉却算认识的面孔,――因为这人是退休的警校老师――同样的,钟老师也认得他
所以在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后,钟老师的目光即刻又投向云宝,――那一刻他才想到云宝红肿的眼睛
他顿觉尴尬难言,正在这时,云宝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什么事钟伯伯都知道,从小到大,你可以随便问,想问什么都可以,他也是警察,不会为我撒谎的”
说完突然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登时更加尴尬,进退维谷间,就听到钟老师招呼的声音――
“郭支队,快请进快请进!”
然后一边让还一边问:
“郭支队,云宝又牵扯到什么案子里去啦?――那可真是太稀罕了,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很本分的,从没做过什么歪门邪道的事儿,――上次吴队长他们为她学效窃的事儿来找我调查,我就这么给他们说的,――事实也真跟她无关是不是?――怎么又扯到案子里啦?还是你郭支队亲自办的案子,为什么事儿呀?案子大吗?”
听着这询问,他越发尴尬,也无话可说――,――他问什么呢?从云宝的意思,是想让他问问曾经和她那个前男友的案子吗?――可既然已经说明他没办错案,那他还问这个干什么?
况且他今日的选择,虽然是为那件事,但绝不是为他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结,――如果她是抱消于他了解到他们曾经怎样情浓,所以就能理解她现在为什么如此痛苦,伤心,失常,――那就更没有必要!
――因为他觉得,不管理由多足够,也不消她就此心安理得的精神失常
所以又尴尬了一会儿,他决定不去问那些,于是打个哈哈说: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钟老师,弄岔了弄岔了,没什么案子,唉――,我也没想到弄这么岔?――真的,这个梅老师做过我女儿的英文老师,我呢,不熟,也没什么怀疑和恶意,但是也不知她怎么就――,唉,估计是我老盘问犯人,说话方式有了问题,――结果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再加上,当然我猜呀,可能因为学校那件案子梅老师被我们调查盘问过,所以就觉得既然我怀疑,就找个可靠的人证明证明好了,――结果你看,没想到她先是大哭一超又弄到你这儿啦?――唉――,没想到这么误会?――唉,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得回去反思反思自己,以后真的注意说话方式了!――唉,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了打搅了,――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儿,嗯――,那,那我走了,不好意思,钟老师,回头再登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先走了啊――”
但钟老师却一把拦住了他――
“你等等,郭支队,真没什么案子?”
“没有,真没有!”他立刻保证的回答:“梅老师就是误会了,以为我怀疑她什么,所以气哼哼地把我领过了来,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误会,其实我真没这意思,一点儿都没有,――唉――,我,哦――,我这就先跟梅老师道个歉,解释一下,――钟老师你不要多心,没案子,真没案子,真是不好意思,真没什么事,――钟老师,那我先告辞了――”
但这一次刚才开门,又一直站在旁边静听的钟师母又拦住了他――
“郭支队你别急,要是没什么急事,就进去坐坐好不好?没什么打搅的,都是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忙的?巴不得来人聊聊呢,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坐几分钟就行,就几分钟行吗?”
听着这坚持的,而且绝非客套的挽留,稍微的诧异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果然,几句无所谓的寒暄之后,钟老师率先小心翼翼地追问:
“郭支队,你确定真没有什么案子吗?就是云宝教你孩子英文,说话误会了?”
“对对!”他赶紧再次保证:“――绝对没什么案子,就是我这人说话有毛铂不得体可能给梅老师弄误会了,但绝对是误会,没任何案子,我也没任何怀疑,真不好意思!”
钟老师点点头,这次似乎相信了,又和老伴儿对视一眼,然后又转回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很严肃地问:
“郭支队,我冒昧地再问你一句,我知道几年前你爱人过世了,那现在――”
听着这出乎意料的问题,愣了片刻,他勉强如实但含糊地回答一句:
“哦,这个――,太忙了,哪有功夫,以后再说――”
谁料到听完这话,对面一直看来严肃谨慎的钟老师又和老伴儿对视了一眼,然后仿佛松了口气,哈哈大笑,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许久――,才擦擦眼角――
“那我敢说云宝这丫头肯定还是一个人!――这孩子呀――,真是想不到!”
他愣愣地听着,――第一次意识到这其中明显的不对味儿!
“对了,郭支队,”钟老师擦着眼角又问:“你说你态度不好,那我问问你,那云宝这丫头除了哭,没说什么吗?”
带着疑虑,他又小心而含糊的回答:
“没说什么,不过好像曾听她似乎说了一句以前仿佛见过我,可我不记得,所以我猜大概是什么涉案人家属吧”
钟老师又擦了擦眼角,呵呵笑着说:
“一点儿不错,云宝就算是涉案人家属吧”
听着这肯定的回答,他的心不由得猛跳了一下,连忙稍微定了定,然后又尽量自然的问:
“哦?是吗?那是什么案子呢?”
“那可是很久以前的案子了,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他大吃一惊,二十年前的云宝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吧?
“是吗?这么久?是什么案子?”
钟老师又是呵呵一笑:
“郭支队你办的案子多,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当年有个化肥厂因为失窃,厂里保卫科和派出所追查,结果追查来追查去,不仅没追查出小偷,反而把厂里的会计出纳折腾个溜儿够!当时有个出纳还一气之下自杀证清白――”
――哦――,他想了起来,是,是有这么个案子,当时是说有个女出纳一气之下自杀证清白的,他也是为这个缘故才介入调查的,他记得后来案子破的很顺利,案破后那个厂当时被怀疑的,好像是会计科,或者还有出纳吧,反正一群人集体给他送锦旗呢!――可他记得案子的嫌疑人是男的,而且是个四五十岁的惯盗,跟厂里人也无关,怎么看都不会跟云宝有什么瓜葛呀?!
“这里面有云宝的家人?”
“当然!那个自杀的女出纳就是云宝的妈妈呀!”
他震住了!
“所以云宝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呀!”钟老师继续说道:“你不知道,你一去,一个星期就破案了,这下那些前面被怀疑盘问的人可彻底解放了,要不后来怎么会敲锣打鼓的给你送锦旗?――不过可怜云宝妈妈身体不好,在医院没去成,但她心里可感谢你,比别人都感谢,――她受的罪最大对不对?――遗憾了半天就对小云宝说,将来一定替妈妈谢谢那个警察叔叔――后来她病情越来越恶化,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云宝始终记得妈妈这个嘱托不肯忘,一直念念在心,要圆这个心愿,听得我都心酸,――可怜见儿,小小年纪没了娘儿,爹又是那样的东西,――唉!后来你去学婿演讲,我就带她去学校,想圆圆这小丫头的心愿,――可惜,那次你来去匆匆,结果也没能领她亲自来谢谢你,圆了这小丫头的心愿,不过云宝可是记住你了――”
听着这絮絮的回忆,他一时震惊的不能相信――,半晌,喃喃地嘟囔一句:
“是吗?那后来呢?”
“后来?”钟老师说,笑了,带着些不可思议:“后来谁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拗性子,郭支队你可不知道,虽然当时没谢成你,但你可成了小云宝的超级偶像啦!后来是每天跑我们家,搬个小板凳一坐,然后俩小手就托着小腮帮子盯着我,为什么呢?那就是为了让我给她讲讲你这个‘警察叔叔’的故事,――重复的也爱听,――呵呵――,开始我们也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十二三岁,――直到后来大了,才觉出有点儿不对,――我也不好明说,就装作说别的告诉她你有个女儿,是个模范丈夫,――然后那孩子大概是被窥破心事,毕竟是女孩子嘛!害臊了,就不再来我家了,不过那时我们还是对门,直到她上大学,她外婆还给我嘟囔过,说这孩子被迷了心窍了,不肯谈恋爱,可你问她,她却只说不想,弄得大人想开解都找不到话头,――后来她外婆愁得没办法,还偷偷问我是不是给她介绍个警察试试,结果呢,还没说就一扭头走了,又臊又生气的,我们也不敢说了,――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她工作后,才好像不知怎么想过来了,开始见对象了,后来好像也有个男朋友,但好像也不太亲密,――你知道后来拆迁后我们不在一个楼赚虽然还是一个小区,可毕竟是楼房,各自又有工作,见面就稀了,只是碰到她外婆聊几句而已――再后来她外婆过世,我偶然碰见她,看她又是一个人晃来晃去,原来那个男朋友也不见了,有时我那老伴儿有心想问,可想想毕竟年纪更大了,也不好问了,――所以也不过是扯些不相干的闲话,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真没想到,现在她居然成了你女儿的老师?――这世界真是小――”
那一刻,他真的震惊的都有些恍惚了,接着,又在这恍惚中,听到钟师母的声音又响起了――
“可不是,――不过大概也是老天想圆了这孩子的心愿吧,到底这么久!――云宝这孩子从小可怜,而且拗,话少,什么心事都爱放到心里,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又肯吃苦又孝顺,对她外婆不知多好!――不过人再好,碰上特别的情况也难免会举止古怪,――就比如刚才,郭支队你嘴里一直怪自己,但如果真像你说的,我猜其实你心里大概倒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乖僻莫名其妙?――当然你这么想也自然,不知底里,谁都会这么想的吧?――可有些事表面看着一样,实际未必一样,比如云宝,――唉――,不是我说,当年我都跟着听的是,怎么说呢,可以说一听见你的名字就觉得如雷贯耳,不知多厉害了,――她小姑娘?唉――,谁知道谁怎么就成了谁的心事呢?――心里窝的事多,情绪就不稳了吧,而且云宝这孩子到底这么大岁数了,还一个人,不是我说,女孩子当紧的好年龄,为这傻念头可耽误不少,或者,怎么都搁到心里啦,――所以现在呢,一是可能真的大概不定哪句话,谁听都是好好的,但没准儿不知就怎么触着她的伤心处了,倒不是你的不是,只是郭支队你现在知道啦,就多担待些,――二是还有艾未必是你说话伤了她,只是可怜见到底是女孩子,再日思夜想,一旦真见着了,反而也不知该怎么说啦,而且现在有心事也没家人可说,也没家人替她说出来是不是?也就剩我们算是她知根知底的长辈了,――我告诉你,郭支队,云宝这孩子日常虽然话极少,但不怪癖的,真的,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读书也好,做事也好,都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对她外婆,也不知有多好,多孝顺,而且真是不管多苦,都没走过歪路,也没见她想过什么歪主意,――真是少见的好姑娘,――真的,我这个邻居可以作证,不信你再观察观察,她绝对不古怪的――”
……
那个时刻,望着殷殷解释着的钟老师夫妇,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有些恍惚的震惊告辞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他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因为那些介绍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出乎的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可同时他又相信是真的,因为且不说钟老师夫妇那真诚的样子,单凭编这么个离奇故事骗他是既没理由也不合常理就不像假的,更何况也没时间,再说还有一个一查即可证实的案子!
可同时如果这就是真的?――那且不说这绝不是值得“瞒住”的隐秘,――就算是咋见时不好意思说,可问题是云宝和他实际到什么关系啦?还会不好意思?而且开始不说,中间不说,甚至到了最后,明明知道自己为什么担忧,她也真是可以说死都不愿意离开的情况下,也不说?
这也太不合情理啦!所以他一定要问清楚,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听完他的追问,云宝却突然挂了,半分钟后,收到了她的短信,告诉他:她自己也很乱,要好好静一静,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写清楚,再邮件发给他
他再打回去,电话就关机了!
忍了又忍,他放弃折回去打听到云宝家再追过去询问的冲动,――因为那一刻他意识到,既然能突然把自己领到这里,其实就是为告诉自己真相的,所以这一刻云宝的回避绝不是为了继续隐瞒,而就是为这短信的解释,――她要理清一切,然后告诉他真相,而且是全部的真相!
是的,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解释的过去,――钟老师夫妇毕竟最了解的只是少女时代的云宝,――而事实,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他努力忍住内心的困惑来静等邮件的到来,――只是时至今日,他还没有收到这封邮件――,而他,在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也始终没有推演出一个合理的过程与答案,始终还处在这百思不得其解迷惑之中……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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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五(上)
三十五
还算文雅的走上楼梯,但接着,木兰突然稍显粗鲁地推开跟随在旁的服务员,不顾其他顾客诧异的目光,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一张桌子就跑了过去,――接着,又慌慌张张地对此刻也仰起头面含诧异的人说:
“不好意思,杨博士,我迟到了是吗?”zxSm
“没有,没有,”杨博士立刻礼貌地回答,说着,又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其实还提前了五分钟”
“哦,哦!”木兰讪讪地应一句,在对面坐下来,又讪讪地说:“我还以为我迟到了!”
“没有没有,”杨博士又礼貌地回答:“你误会了,我提前到是因为时间关系刚才我就直接来这里吃饭啦,然后吃完饭直接等而已”
“哦,哦,”木兰又讪讪地回应一句,接着,看了看对面那礼貌但透着客气的表情,又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才好了
杨博士也没有再说话,不过却向立到了桌旁的服务员瞟了一眼
木兰意识到了,连忙又仓皇地说:
“哦,你点过了,啊――,你喝咖啡,那我也要杯卡布基诺,中杯”
服务员应声去了
但接下来,空气又凝结了――,
因为对面的杨博士,仿佛在等她讲话似的静静望着她
又几秒钟无话可说的尴尬之后,木兰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页上的字,题目是:阿喀琉斯的传说
“希腊神话很好看啊――”她连忙又说
“是”
听着这淡淡的,不打算延续下去的的一个字,木兰感到又被?住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可不说话也不行啊否则自己下定决心约人家出来做什么?――来都来了!
这个念头让木兰又仰起脸,又提醒自己:不说点儿什么肯定不行,――还有,不要老想着上次争执的事心里发怵,应该想成“不打不相识”,对,就这么想,――虽然这人看起来不像郭队那么随和,但郭队能反复推荐他,想来其实并不是难交道的人,只是表面和一般人不一样罢了!――再说反正已经约出来了,当然就要说,管他是谁呢?就当他是个难采访的当事人好了!――对呀,被采访人有什么可怕的?
这最后的转念登时让木兰真正轻松起来,正好,顺着服务员送来的热咖啡,她一边握在手中,一边又笑着寒暄说:
“这么冷的天喝杯热茶热咖啡很舒服啊而且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很好喝”
杨博士依然只是礼貌而客气的附和着点点头
不过改换了角度的木兰却不受什么影响了,她依然笑着说:
“不过倒也没好到要非拉你喝一杯的程度,――非要约你,其实还是为我自己,――不好意思艾浪费你时间只是为我自己,不过没办法,谁叫只有你才有这本事呢?”
杨博士也淡淡笑了一下――
“你真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木兰立刻煞有介事地双手一摊:“我说的是真的,说实话,我其实本来是又找郭队的,结果郭队给我讲了个故事――”
说着,她又绘声绘色的把那个武士和禅师的故事讲了一遍,然后又笑嘻嘻地说: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没办法?你得理解我,看到地狱之门已经够糟糕了,那谁不想着赶快离开?――所以呢――,杨博士,‘解铃还须系铃人’,因此请你原谅我这么固执的又要打扰你!”
这一次,杨博士又笑了一下,笑容中比上一次多了份可接近的放松劲儿――
“呵,怪不得郭支队说爱和你聊天呢?”他说:“我看我也要喜欢了,不过聊归聊,你讲的这个故事可言重了,这样吧,既然你已经讲了这个故事,那我也还你个禅师的故事吧,――话说从前有一位居士在江边散步,正看到一个船夫在沙滩上将自己的渡船推到江里,准备载客渡江,他看到后若有所思,这时刚好有位禅师路过,居士就问禅师,‘请问禅师,刚才船夫将船推入江时,将河滩上的螃蟹,虾,螺压死不少,请问这是乘客的罪过,还是船夫的罪过?’;――结果禅师毫不犹豫地回答:‘既不是乘客的罪过,也不是船夫的罪过’――居士就不解地追问:‘乘客和船夫都没有罪过,那么是谁的罪过呢?’;――禅师喝道:‘是你的罪过!’”
说到这儿,杨博士又一笑:
“――木兰,郭支队的故事有意思,但我这个故事,也有道理啊――”
这一次,木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提醒自己,可不要急着反驳了!――所以她又默默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直到自以为琢磨出点儿意思来才又开口说:
“你知道郭支队为什么要给我讲那么一个故事吗?那是因为我先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说完,又尽可能忠实的把那天她和郭小峰的对白复述了一遍――
“――所以――”
她最后又说,然后又汀了,微微偏过头,消再找出一些特别能表达她诚恳的词,――不过很快,她发现这一次不用费力了!
“――所以,看来我非要说些什么啦!”杨博士接过去说,又笑了笑,显出几分坦白:“――其实告诉你吧,郭支队已经给我先说了,甚至可以说替你央求了,而且我也答应了,要不,我也不会立刻就答应你找一个地方聊一聊”
说到这儿,望着木兰那不易察觉睁大的眼睛,杨博士又笑了笑――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人怎么那么装腔作势或者故意拿架儿?――当然我不敢说我就不是这种人,――但我对你这么做却绝对不是那个意思,虽然也可以说都是故意的,但绝不是为故意拿架儿,”
这话立刻勾起了木兰一直埋在心底的好奇――
“对了,我正想知道为什么呢!――当然,我可不是不信你的话,绝对信的,毕竟有郭队放在这儿是不是?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是不是?――所以呢,我是早知道问题在我,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为了测验,证明什么?”
“也可以这么说!”杨博士回答
“那测验什么,证明什么?”
但这一次,木兰没有听到立刻的回答,只看到对面的杨博士又恢复了那种曾经给她不好印象的,有些玩世不恭,也有些高深莫测的神情!――而果然,随之她听到的又是意思含糊的内容了
“这个嘛――,嗯――,也许我还是用一个故事回答比较合适”
“翱噢!那好吧”
“怎么?不想听了吗?”
“不,”木兰微带怵意地回答:“怕理解不了”
杨博士莞尔一笑:
“这么巧,你的苦恼恰恰和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有关”
说完,不等木兰再回答,直接讲了起来:
“这也是一个禅师的故事说唐朝的智闲和尚曾拜灵佑禅师为师,有一天,灵佑问智闲:‘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在做什么事呢?’;――智闲和尚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有答案,所以又去请教灵佑禅师,――但灵佑禅师却回答说:‘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告诉你答案的话,那仍是我的东西,和你不相干,――而且我相信如果我现在告诉了你,你将来会后悔,甚至会埋怨我的’;――智闲和尚一看没有答案,非厂望,接下来――”
说到这儿,杨博士突然汀了,话锋一转,反问木兰:
“――接下来你猜发生了什么?”
“翱”木兰愣住了,半晌,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智闲和尚伤心的把所有的经典都烧毁了――”
“啊――?”
“怎么?很吃惊?”
“是艾”木兰又老老实实地回答:“这老师也没说什么难听话,都是实在话吧,怎么这和尚就这么大脾气?真是比武士的脾气还大得多!”
杨博士呵呵笑了――
“由此可见很多事不能只看一半,你知道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
杨博士又笑了,双手一摊――
“不好意思,我也忘了”
账折睛,木兰琢磨问:
“你说的有名有姓,应该是个流传下来的故事吧?”
“对”
“那我回家查,”木兰立刻自信满满回答:“现在有网络,这种奇闻异事,一定能查到”
“一定能,”杨博士也立刻回答:“而且我相信,以你这种劲头儿,那很快,也能明白那天我为什么那么讲话的缘故――”
又愣了一下,木兰有些自嘲的一笑――
“――说实话,这是我头一次遇到问问自己有什么问题却这么难得到回答的情况!”
杨博士笑了,又恢复了那种爽朗神情:
“那接着我就赶紧说点儿简单明确的话吧,省得一直这么含糊的,慢慢听的人又害怕了,觉得这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没有没有――”
杨博士笑着挥了一下手,阻止了木兰尴尬的解释――
“――话归正传,直接的说,就是郭支队无法遏制的好心作怪!――当然真要说的稍微清楚些,那还要从案子说起,虽然真凶确定的很顺利,但郭支队还是有很多疑问,――主要就是王胜利的,――他为什么要砍人?――‘父子之情’,听起来非常顺理成章,但细节显然和其他同类案件不同,比如群众调查没有显示王胜利与儿子感情多深,尤其是审讯时父子双方主要就是为自己辩解,几乎没有对对方的关心与惦记,当然,这不说明王胜利就不巴望儿子好,――但真正父爱萦心的人,日承为自然就不是这样――另外,根据文亮的刀伤,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也挺深,加上是在穿着毛衣棉袄的情况下,所以显然是透着十足的恨劲儿的,――那也有点儿奇怪,因为如果王胜利只是为了保护儿子,转移警方的视线,又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呢?”
“是呀?是好像有点儿奇怪――”木兰忍不住喃喃地打断,仿佛刚意识到似的皱起了眉头,又稍琢磨了一下:“――虽然也说的过去,毕竟为了儿子,心里恨吧?”
杨博士点点头――
“这理由是绝对解释的过去的,对于绝大多数人,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郭支队并不是绝大多数人,――所以他觉得细想有些解释不过去,因此就和我一起专门又提审了王胜利,――王胜利的理由依然如故,为了儿子啦,至于恨,那是因为文亮吃他的,喝他的,最后还要卖了他们实在太伤他的心啦――这又是听起来很符合逻辑的理由,――是呀,这样‘白眼狼’谁不恨呢?”
“是艾”木兰迟疑地说:“这算人之抽吧?”
“不错,”杨博士淡淡地回答:“但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事实!――事实是什么?是他们全家靠着文亮父母30多万的车祸赔偿金才改善了生活!王胜利也才能不用跟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连他自己都几乎顾不住的,还非耻罪的零工,开上了出租,――所以可以说正是靠吃上文亮,他们全家才过上了相对优哉游哉的日子,而王胜利也算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反过来说文亮呢?如果没有他们,仅从物质层面上,只会更舒服,另外,死者姜桂珍的脾气众所周知,所以从精神层面上,也至少有一样可以改善,不用经常被辱被骂!”
木兰怔住了,稍倾,拍着桌子喊道:
“对!对!――说的我都忘了,――事实就是这样,――而且这事儿他们全院都知道,文亮也知道,他王胜利不知道?那我怎么不信?好,就算他以前不管家不知道,他老婆死一年了,现在他管钱也不知道?――除非事实真的是像姜桂珍自称的那样,没有花全存着呢?”
杨博士略含嘲讽的一笑:
“当然不是,他们都花了一大半儿了!――所以听完这振振有词后,郭支队就拿这话反问王胜利,――事实胜于雄辩,王胜利被噎住了,――但过一会儿你问他,他还这么说,而且还是仇恨着文亮,透着不能控制――不过这反应也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按照事先和郭支队的约定,过后我单独和王胜利谈了几次――”
“那结果他怎么说?”木兰着急地问
杨博士笑着点点头:
“当时郭支队也这么着急,问我:‘什么收获?说实话,我想不通为什么王胜利怎么是这样?因为从案卷调查记录上看,邻居反映的王胜利,完全是个温和,或者难听点,窝囊的家伙儿,也没有欺软怕硬的评价,――另外邻居也说他对文亮和自己儿子差不多,虽没什么关心,可也从没苛待过,算得上一视同仁!――我想这也不会是假的,这么多年不可能全装?’”
“是呀?”
“――所以我回答说:‘所以王胜利的恨,根子上另有原因,――而选砍人这么吓人的行为,就为这是他最不能控制的恨,――只是这种恨,我看不是为什么‘父子之情’!’”
木兰登时睁大了眼睛――
“不是‘父子之情’?――那是什么?”
这一次,杨博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退几秒,才慢慢说道:
“我认为,简单的说,是一种逃避”
木兰迷惑地皱起了眉头,半晌,才迟疑地嘟囔:
“――我,我想,我不太明白――”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杨博士比划着慢慢说道:“打个比方说吧,任何一个正常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几乎都会遇到当时觉得很难,因而害怕去做的事,――但即使小孩儿也知道,对于这种局面一定要做点儿什么,――比如硬着头皮上啦,动动脑筋学会啦啦,或者撒娇艾哭艾装病啊从而逃避掉啊等等吧,总得有个法子才对付得过去才行――假定其中有这么一个孩子,在遇到这类情况时无意中做了一件出乎大人意料的糟糕事,――比如让你端杯水,结果你把水瓶都推到了,――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大人肯定吓坏了”
“对,接下来一般不是赶紧看看孩子伤着没有,就是骂孩子几句然后嘟囔着一边收拾一边懊悔不该交给小孩儿去办这个事儿,――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大人非常容易忘掉原本的打算――这是这件事对大人的影响,――对孩子来说,一样会有影响,――不要小看小孩儿的观察力和感受力,――那么对于某些小孩儿可能就会在相类的情况出现后,再主动重复这样的举动――,――因为这举动可能给了他最大的甜头!”
杨博士竖起一根手指:
“――首先,满足了逃避的愿望,――其次,能立刻宣泄内心的厌恶,多数人对自己干不了又必须干的事都会厌恶,而破坏性行为是最快最直接的宣泄方式!――第三,结果还常常能震慑住甚至打击住给自己制造问题的人,因为收拾残局是很麻烦的这又是得到另一重宣泄的*――第四,还能找到自己本事怪大的虚妄满足感,因为破坏性行为常常结果极糟糕,可做起来又极轻松,烧掉一座宫殿也不过放把火的本事对不对?――第五,尽管没干成,但不管对人还是对己,还很有一种有了交代的感觉,――笨蛋最不爱承认自己是笨蛋,他们也渴望价值感,――而这种行为令当事人自己会有种尽了力的安心感,能感到自己很男人,很称职,是个主动担当的人,甚至还能感到自己很伟大,比如这一次,叫‘父子之情’,多么令人感动!――其他还有无数不特定好处,比如周围人的同情,赞叹等等正面反应,――总之吧,这么多愉快加起来,当然会觉得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如果类似的情形再重复几次,――这种行为就会成为这个人遇到恐惧事件时的条件反射式的反应――”
“――噢――,”木兰终于点点头,喃喃地说:“我想我明白了!”
杨博士点点头:
“对,大概就是这样,当然,真实的情况牵扯的因素更多,更复杂,我就不细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次砍人的本质不是什么‘父子之情’,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就是王胜利一贯逃避的行为慕发生了作用,――我还可以告诉你,王胜利在刚工作时和结婚初,都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结果没有这么恶劣而已――当然一般也不用等这么糟糕别人都会吓得暗想:算啦算啦,可千万别交给他什么事啦,看着窝囊不好,谁知雄起后比窝囊还糟糕?!――所以王胜利很快就如愿回到他习惯喜欢的状态,――但这样的成功,也会使他更怕独立面对问题,更恨逼自己面对这种情形的人,――因为暴露了最渴望掩饰的短处,――那就仿佛我们一脑子空白却被拉过去参加考试似的,这时候我们常城既不恨自己为什么啥也不会,也不恨考试本身,就恨那个认为是拉自己入考场的人,――所以他对文亮和你表姐你们,真的是恨的刻骨铭心”
木兰又撇着嘴苦笑着摇起了头,一时万千感慨!
“干嘛摇头?不信吗?”
“不是!”木兰连忙又急摇了几下头:“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觉得――”
“――觉得好像有点儿复杂或者心凉是吗?”
“是!”
杨博士淡淡一笑:
“听起来是没听那些简单而伟大的理由让人痛快,可有时这就是事实,――或者说,其实现实中的纠结,比我刚才讲的还要复杂的多,体现出的状态也是千奇百怪,――不过也许是因为生活已经够累的原因,所以一般人好像都渴望简单,于是总有一些类于
‘包治百病’的情感理论流行,――说实话,唉――,怎么说呢,反正叫我看,当下流行的这些各色理论,是远不如古代人编写的神话智慧深刻”
――神话?
听着这个词,木兰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对面的那页书上――
“阿喀琉斯之踵――”她失声喊道,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一页不是无意中翻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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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五(下)
“对!阿喀琉斯之踵,”
杨博士重复一句,声音里突然焕发出一丝刚才所不具备的兴奋:
“阿喀琉斯之踵,――希腊神话,伟大的神话,实在太伟大了,充满了永恒的启迪性,我看过无数遍,精彩之极,刚读时你会觉得是远离真实满是幻想色彩的神话,但静下来细想,又发现真实传神到无可形容,尤其以心理学的角度!――就比如阿喀琉斯之踵,还有什么样的比喻能比它更恰当的形容出人类致命问题的所在之处?――这才是人类的真实,我们是相似的,所以我们有着普遍的快乐与悲伤,但我们每一个又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每个人最深入骨髓的幸福与痛苦,又一定带着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独特烙蝇因此我们的心灵死茓不仅深入,而且奇怪,奇怪的可能都让人都想不到或者觉得无关紧要,――就仿佛‘阿喀琉斯之踵’!――但恰恰就是这些被人忽略的地方,就可能是一个人的死茓,控制着我们的理性,――比如王胜利,他其实是想逃避的,但却做了这样的事”
木兰慢慢闭上不知不觉张开的嘴
“我想是的,”她喃喃地说:“可惜我以前也从没想过,尽管好像我也知道点儿心理学是管什么用的,可就是没有想过,怪不得这一次郭队坚持不跟我谈在案子里我的具体失误,而一定让我找你,――真的太有道理了,也太重要了!”
但听完这由衷的认同,杨博士却笑着摇摇头,向后一靠,显出了一丝漫不经心:
“其实并不是你说的那么重要,――要知道‘阿喀琉斯之踵’虽然致命,但却只仿佛人体的带病菌,只有特定的环境才会爆发,――就比如王胜利,如果不是这特定的情形,他就不会失控到犯罪对不对?――所以现实里人们普遍不愿深想,也并非就是脑筋不好,就是因为很多人不用去想也能活得快乐,――因此这完全不是必须知道的”
“也许吧”木兰嘟囔着说:“可我想知道这些还是很重要的,自然,感到自己快乐满足的人当然不用,不过我见过很多痛苦的人,采访的时候,他们不断的抱怨,仿佛总有什么与他们作对,甚至一切都与他们作对,――可感觉他们也不是特别倒霉,――那我想,也许有些情况,问题根源并不在于他们抱怨的因素,而是他们根本没意识到的原因,――他们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所以至少对这些人就是必要的”
“那倒是!”杨博士承认:“你要这么说,有些人确实很必要,――甚至叫我看另一些人更必要,――比如那些家庭犯罪的牺牲品,――事实上,几乎没有无缘无故的爆发,所以如果肯对身边的人关注一点,并且不是那么稀里糊涂,我敢说绝大多数都不会受伤或送命――还有你刚说的那类,并不比常人多什么实际的额外不幸,却始终感到自己是个可怜的受害者,痛苦不堪的人们,如果想解脱,――就得和我们不舒服上医院那样,去好好查查,――找到真正的病源,这才有真正解脱的可能”
但说到这儿,杨博士又摇摇头:
“不过这都是理论上的,你要知道如果‘阿喀琉斯之踵’像牙疼一样明确,就不会被称作‘阿喀琉斯之踵’了,所以事实是即使它已经令我们痛苦不堪了,我们也未必会意识到,――比如很可能当事人已经自认为有答案了,好比王胜利,他并不感到茫然,从小到老,对于自己生活状态及其他自己制造的糟糕他都有明确的解释,――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他妈,因为他同事,因为他老婆,因为他厂长,因为那些乘客,最后这一次,都是因为文亮与你,――如果他有什么问题,就是他太老实,太善良了,而这世道,不兴好人!”
木兰苦笑着咧了一下嘴――
“而你,也不要觉得只有王胜利这样的人才会不察觉,”杨博士又淡淡地说:“――事实上,有些你以为很有头脑的人,可能更不察觉,比如郭支队――,”
“――郭支队?”木兰登时睁大了眼睛
莞尔一笑,杨博士不动声色地又说:
“怎么?觉得不可能吗?――那我就再说个很伟大的人,比如文天祥,可以说他的气节就是――”
“――可这是美德!”木兰反对地叫了起来
“不错!”杨博士立刻回答:“但‘阿喀琉斯之踵’也不代表所谓的‘恶习’,――它仅仅代表着我们的致命之处,或者广义一些,是我们失去控制的因素,难道王胜利的问题算是常规意义上的‘恶习’吗?”
又张了张嘴,但这一次木兰却又无奈地闭上了,尽管心里还是充满了说不出来的不接受,――居然拿王胜利和文天祥比?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地想:从失控角度来看,“舍生取义”就算地道的失控吧?
只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带着本能的抗拒,――不过一摇之下,木兰的注意力又转了过来――
“――郭支队?对了,”她焕发了好奇:“郭支队的‘阿喀琉斯之踵’是什么?”
“这个――”杨博士沉吟着,仿佛在思索:“说实话,我不能完全确定,因为之前和郭支队没有深入合作过,――而这一次也是阴差阳错因为他介绍我给你做心理咨询,才有了一些意识,不过毕竟聊得不深,所以只有一个大概感觉”
木兰登时又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介绍你给我做心理咨询?天呐,这么普通的事儿你都能看出来?――你太厉害了!”
杨博士笑着摇摇头:
“不是我厉害,是因为你只看到一个结果,没有看到其他过程,――比如你认为自己做错了些事,沉在自责里,――但你不知道其实你还捅了个大篓子,那些人比你自己更恨你,――仇恨可是无数犯罪的根源,――而郭支队,为了避免你将来可能出现的潜在麻烦,一边自己查书查资料,一边和我反复探讨如何真正安抚住那些人的方法,这也是他继续提审王胜利,和坚持让我做进一步了解的原因,――那就是为能替你解决的干净彻底――总之,为了最好的善后,能做的都做了,――而这边完了,又坚持请我给你做心理咨询,尽管我一向崇尚自修,不喜欢为人做什么心理测试辅导之类的,――当然,那时我还没有在意,因为你们是朋友嘛,郭支队也一向比较够朋友――真正注意到是后来,你又折回来后,――简而言之,那时我已经给或支队解释完不需要给你做什么心理辅导的原因,而且郭支队也接受了,可因为你的请求又改了主意,同时又因为他一向推崇‘哪里跌倒哪里爬’的原则,所以总觉得还是应该再从我这里开始比较好,――所以又找尽理由劝我,当然同时他又不想我太为难,又想你如愿以偿,就又开始耗心费力的给我探讨怎么才能减少我的工作,又不减少你所能得到的知识,将来如何自然转接到其他人哪里,真的,你不知道多细多全面――”
木兰内疚的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吧,”杨博士继续说:“在这么多工作的情况下,我感觉郭支队的行为超过了我印象中他一贯的脾气,郭支队可不是老好人――所以有了注意我又意识到,在谈到你时,挂在他嘴边的,就是对你的歉意,非晨烈,――好像感到特别对不起你似的――”
“――可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呀?”木兰立刻否定地叫了起来:“是我一直麻烦他呀,明知道他在养铂还是非要请他这个案子,――甚至直到最后,别人都明确告诉我他伤养得不好,不消人打搅,而别人也都尊重不去打搅的情况下,――我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因为那时我精神很崩溃,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实在控制不住了,――但过后我很内疚的,所以事实应该是我打搅他养伤,对不起他呀!”
但听完这否定,杨博士的目光却猛地闪烁了一下,似乎突然又有了新发现,果然――
“噢?”他发出了心满意足地声音,然后又满意的点点头说:“那看来我原来的――郭支队似乎对别人那种单纯的,几乎没有个人功利目的的求助没有抵抗力,一旦觉得没有做到,就不能原谅自己――的发现,――现在可以再加上个限制条件,――唯一的,排他的信任”
木兰折睛――
“这会儿又加了一条?”
“对呀!”杨博士回答,然后又充满洞悉地笑了:“是不是又觉得我的结论不可靠了?――我告诉你,没得相干的,因为每个人的‘阿喀琉斯之踵’都会有相当复杂的很个人的特定因素――所以如果没有足够充分坦诚的交谈,是不可能完全弄清楚的,――不过虽然说不全,但敢说大方向不会错,不信你可以试试,继续向郭支队提请求,看他是不是比你以前求他容易”
这一次,木兰没有质疑,而是目光闪烁,仿佛被某个念头迷住了,――片刻,突然猛拍一下桌子!
“天呐!”她近于自语般的喊道:“我想我知道肖素他们那个困惑的原因了!”
说完,立刻又向前一探,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我相信你,杨博士,不过我现在想问,如果提醒一下,郭支队就可以立刻改掉吗?”
这一次,杨博士又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闪了一下,然后才答非所问地说:
“哦――,恐怕有些事和一般的情况还不一样!”
“我知道,”木兰有些急躁地摇摇头:“但我相信你说的这个‘阿喀琉斯之踵’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很有作用是吗?”
“那倒是!”杨博士承认:“什么时候都有作用”
“而且,”木兰一边点头一边琢磨着问:“有些情况还会比单纯的朋友关系作用更是强是不是?比如――哦――家庭成员之间――”
杨博士不得不再次承认的一咧嘴――
“是”他说,随即又补充:“不过真正纠缠不休的多是亲子关系”
但木兰并没有注意这最后的提醒,继续张眼睛按着自己的思路深思着问:
“并且我想不用有你的智慧,什么都不明白也一样可能去利用对吗?――比如我,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但我不就不自觉利用了这一点吗?因为对我来说,不过是感到郭队会答应我,所以只管来找了是不是?”
“不错,”杨博士再次不得不承认地说:“幼儿都会根据大人的反应选择他们的行动,这是生物‘适者生存’的天性”
木兰向后一仰――
“那就结了!”她干脆又直接地说:“现在我请问你,如果提醒一下,郭支队就可以立刻改掉吗?”
这一次杨博士没有完全回避
“很难,或者说,很难说,――因为如果说到改,――那就不能像我刚说的这么含糊,――首先就要弄清楚根源,这就要追溯很多方面,比如郭支队童年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还有他的家庭关系如何?与父母的关系?父母之间的关系?与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等等等等吧,然后才能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一块儿?――而弄清这些肯定就需要郭支队配合,――而要想郭支队配合,就需要郭支队更先的察觉到自己的这一特点,并强烈的想改变!――但你觉得郭支队有这个倾向吗?他想改变这一点吗?――对不起,我是没看出来,――尽管这显然让他时间更紧张了,增加了他的劳累程度,――但问题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觉得辛苦”
木兰折睛,鼓着嘴沉默了――
几分钟后,杨博士主动打破轻声说:
“其实呢,我也不觉得一定要改,因为我觉得郭支队运气挺好,假如他是个医生,也许已经数次累昏到手术台前了,――不过他做了刑警,尽管这工作同样有很多人求,但那些人不会令他失控,所以这么多年郭支队工作就认真干活,有病就好好休息,生活一向安排的挺好,――我认为失控的概率是很低的――”
木兰点头嗯啊着,――不过那闪动的目光,却无疑说明此刻的她其实还沉浸在她自己飞转的思绪里
微微无奈地摇摇头,杨博士聪明地闭住了嘴
果然,片刻之后,木兰又向前一探问:
“那现在不说改了,就提个醒,警醒郭支队注意一下,――你说我该怎么说效果会比较好?”
杨博士再次重复了刚才的答非所问:
“有些事和一般的情况还不一样!”
木兰摇摇头,眉目现出了英爽果断!
“我知道,”她索性半挑明地回答:“我不是非八卦,我也知道有些事不适合外人多嘴,我更不想失去郭队这样的朋友,刚才你也说了,我听了真的很感动,――但别人够朋友,自己也要够朋友,所以反而不能一味装好人,当做时就要做,――不过做呢,当然不消再办蠢事,跟我去破那俩案子一样,――结果还不如不干!――所以我现在真的想请教你,――你放心,别的我做不到,有一点可以保证,如果你不喜欢,我绝对不会让郭队知道是你教我的,――真的,我说到做到!――现在你给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说完,又恳求地看着杨博士
但杨博士却淡淡一笑,依然摇了摇头――
“木兰,‘阿喀琉斯之踵’虽然作用大,但并不容易被触及,就好比我们都有麻骨,可能无意中就被某个人撞得手臂发麻,站不起来,――但无意中戳中一次并不意味着以后这个人一伸手就能戳住你的麻骨,――所以呢――,现实里,关于爱情人们并不是痛苦它的坚韧,而是为什么那么脆弱易逝?”
木兰折,努力消化了一会儿这也算半挑明的回答,觉得明白了,但又想了想,还是坚持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了,但也有机缘巧合被折腾的不行也浑然不知的吧?”
杨博士又不得不再次承认的点点头:
“当然,尤其对于我这个研究犯罪心理的人,这样的案例不可胜数”
木兰再次一拍桌子――
“还是呢?所以我还是得问问,以备万一好不好杨博士,你给我说说好不好?――我不会说出你的,――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去瞎说的,肯定是直到看不过去才会多嘴的,你告诉我吧!”
但她还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复,甚至连有声的回答也没有了,只看到一双观察的眼睛――
又一阵的沉默,木兰惶惑的向后退了退,又愣了一会儿,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噢――,天呐!”她呻吟着问:“我搞错了是吗?那不是郭队的问题,你还是在测验我,是观察我的问题是吗?”
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了回复,带着点儿自嘲的笑和一句仿佛答非所问的话
“呵呵,听起来我简直像个阴谋家了”
木兰惶惑地账折睛,又捂着头坐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
“哦,”她再次猜度地说:“不,好像还是真的――”
又愣了一会儿,突然再次失声叫了起来――
“噢――,天呐,那不是假的,但你说这些的目的是想提醒我,提醒我不要只想到自己的问题而忽略对郭支队工作的影响是不是?”
这最后直白的追问让一直都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的杨博士脸骤然红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解释一下,但随即,就被铺天盖地的感谢冲了回来――
“哎呀,看不出你这个人咋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其实心里面还是蛮热的,――多亏你提醒,不然可能我真还会没完没了的,因为老觉得自己的疙瘩没解开嘛!所以就没完没了,――噢,对!说起来这也真是我的毛铂光看见自己了,――对,这也算是我的‘阿喀琉斯之踵’,不,‘阿喀琉斯之踵’之一,因为我的致命毛病肯定很多,――不过发现之一也不错,不赖不赖,今天有收获,大有收获,噢!当然,更深的东西没挖出来,但这得慢慢挖,我有信心,所以今天还是有大收获,――所以这得好好谢谢你杨博士,有智慧,一箭双雕,不,不,这个词有点儿贬义,一举两得,对,一举两得!嘻嘻,――哎呀,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实际真是很友善的,真的,我知道你是友善,我看得出来,我是记者,我见过好多人,我知道你一定是出身很好的官二代,而且你也不是郭队的手下,你不需要蓄心巴结郭队,你这么做就是因为好心!”
望着对面那无疑的坦诚眼睛,杨博士咽回了刚刚涌到嘴边的巧妙解释,索性承认的一笑
“没你说的那么好了,”他调侃地说:“只不过谁都消好人少点儿无谓的麻烦,你也很好艾不过是没在意,我也不过一句提醒而已,大家都好了嘛!”
木兰耸了耸肩膀,恢复了轻松――
“那当然,这样最好,我就欠提醒,多亏你提醒,当初要有人提醒我,那哪至于――,唉――”
说到这儿,木兰又叹了口气,望着杨博士,目光中又渐渐盈满了羡慕――
“哎呀,杨博士,我今天才知道能学学心理学该有多好,你看你看问题多么透,一针见血,――要是觉得什么不对,也就改掉了是不是?――你看你,什么都早早知道了,这样什么问题都很早的避免了,可以早早地就活得很透彻,很开心,很顺利,很成功!”
可这一次倾心羡慕的话语,却让本来还笑意盈盈的杨博士,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透彻,开心,顺利,成功?――听起来真好,可惜,也许顶多做到了透彻吧,其他的,他却一点儿不占,既不顺利,也不开心,因为他不成功!――而他,是渴望成功的,消一生都像他读书时那样,是最好的,所有人中最好的,可现实是工作后的他没有什么成绩,当然遑论成功,所以他不开心,――当然,为此耿耿于怀也许又说明他还不够透彻!――那因此,也可以说是一样不占!
“那你可说错了,”杨博士终于淡淡的开口了,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因为成功除了你的努力外,还有一样叫机遇,而这一样,也许是最重要的!”
是的,机遇!――他想,这就是他最缺的,所以尽管他仿佛具备其他一切,――出身好,从小读书全优,名校毕业,工作认真,还一直努力克服自身的弱点,天天反思甚至现在常厨修,――但就是不成功,专业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境,没有骄人的成果,――不像一些当年什么都不如他,却偏偏有机遇的同学,能遇到了好课题好机会,结果就顺风顺水,越来越崭露头角,成果也随之越来越多,――而那些人,他是知道的,他们的性格,当年的水平――
杨博士突然低下了头,带着他没有察觉,以至于没有克制住的痛苦,
木兰也消失了轻松的笑容,一阵尴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我说的成功,”她连忙又转折地说:“是时下的观点,――自己幸福就是成功是不是?”
乜斜了木兰一眼,杨博士嘴角又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神情――
自己幸福就是成功?――笑话!――那做出成果,建功立业又叫什么?――而且,难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到了需要用这种话安慰的程度?
木兰也又意识刚才的解释更糟了――
“当然听起来好像有些自我安慰,”她赶忙又接着说:“但我觉得能流行就有它的道理对不对?确实牵扯标准嘛!――比如,你主要研究的是――嗯――哦――算是――,算是――,人性的弱点,对,人性的致命弱点,如何避免弱点,――而不是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如何成功对不对?――因为那种成功不见得一定需要没有弱点是吧?甚至好像很多英雄都有明确的弱点,――你爱看的希腊神话也是这样是吧?――尽管脚后跟儿那么脆弱,但阿喀琉斯还是大英雄是不是?还有安泰,他是巨人,也是挺战无不胜的,但也有致命弱点,不能离开大地,甚至,连神都有毛铂宙斯好色,赫拉嫉妒,女神们则不仅特别虚荣还特别记仇,要不为一个金苹果上的名头,争得一塌糊涂不说接着还个个怀恨在心,弄得天下大乱后还继续添油加火,阿喀琉斯不就是被那个太阳神帮助射死的?――总之听起来都糟死了,但他们还是了不起的神,各有各的伟大神力对不对?――这就是两个领域,我们得分开看是吧?――所以我是这个意思,――从你这个领域你是成功的――,哦,对不起,杨博士,你没事吧?”
木兰终于惶惑地住了嘴,因为对面的那个人如同突然被雷劈了似的瞪着她!
是的,杨博士突然呆在了那里,仿佛被定住了,因为木兰那些毫无新奇的劝解,在这一刻,真的仿佛一道晴空霹雳,直炸得他感到仿佛脑袋被劈开!
――木兰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她认为自己追求的就是避免“失控吗?”,这是她的感觉还是事实?
好像也真是事实啊自己陷入陶醉的,最有兴趣的话题就是避免“失控”,――而且好像也确实害怕“失控”,一有觉得不可控的东西,就惟恐避之不及,――那潜意识,不就是以为只要避免“失控”,就能成功吗?
可显而易见,只会避免失控或者所谓的危险,错误,那是绝不可能取得他内心期待的那种成功的――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难道这些道理自己不知道吗?――根本不是,这些老生常谈他不仅从小听,而且他自己还用来教育他的孩子和外甥,侄女们呢!
那为什么自己行动又是另一套呢?――仿佛这些他随口可谈的理论跟他的实际行动毫无关系?
为什么会这么荒谬?――并且这么久都毫无察觉?――甚至还当成大发现似的反复琢磨着,越琢磨设定的越多,越设定越惊心,――当然,实际也真的很多,――不过,就如木兰所说,有弱点也不耽误有俗世的成功,比如惊住木兰的文天祥!
刚想到这儿,他心里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
哎呀!――不对!――绝对不对!――因为按照神话描述,“阿喀琉斯之踵”意味着致命之处,但这死茓就是死茓,没有其他,――那自己把文天祥“舍生取义”算进去就不对,因为对于这些人,即使“义”是他们的致命之处,也是他们的幸福所在――这就有本质的区别!
还有,――对了,还有郭支队,――郭支队的问题是‘阿喀琉斯之踵’吗?
一想之下,他又出了同样的一身冷汗――
因为同样的问题,即使这是郭支队的失控之处,可同时就他的脾气,也是扩展知识,开动脑筋的契机,――自己不就亲眼看见郭支队为此开始去看各种心理学书籍吗?――还有他案头时常变换的资料书籍,花样多的有些都让他诧异,比如前一阵子居然看到一本中英文对照的《泰戈尔诗集》?――但这毫不相干的诗集也许就是他努力搜寻某项问题答案的结果之一,――那么,这结果虽然辛苦,但也无疑令郭支队渐渐有了异秤杂的知识量和越发精进的解决各种问题的能力,――而这,对于一个做刑警的,不会无益
那自己把这包进去,显然也不符合条件
――可为什么自己都包进去了?――难道自己对“失控”的恐惧已经如此之深,因此有意无意的扩大化吗?
“哦――”积久的沉默让木兰再次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哦,对不起,杨博士,你,你没事吧?你看我,我今天收获那么大,可居然,唉――,我――”
“不!”杨博士终于开口了,忍着内心的激动:“你误会了,其实我今天收获更大,完全超过我的预想”
一霎时,他突然又想起了上一次郭小峰给他讲那个故事,那些对白:――
‘供奉学佛多年,佛是何意?’――
‘佛者,是觉悟之义’;――
‘佛会迷吗?’――
‘已经成佛,怎么会迷呢?’:――
‘既然不迷,觉悟做什么?’
叹息着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笑,仿佛想到了最好笑的事情:――真是无意中的鞭辟入里,――自己可不就是――,迷在所谓的“觉悟”里,或者自以为“觉悟”的迷吗?
木兰更紧张了――
“哦――”
杨博士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
说着,又看了看木兰,再次突然感慨万千,――本来他是不情愿来的,因为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他崇尚自修,――后来算是却不过和好心的双重因素答应了,――真实目的不过按计划过渡一下和兼做个提醒而已,――没想到,结果今天自己却有了更大的收获,――他咂摸了好久自以为圆的不能再圆,其实却问题多多“理论”,被一下子戳破了,――甚至可以说真正发现了他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
而奇妙的是,令自己仿佛被“棒喝”而醒的,却是眼前这个完全无意为之,一心求教,毫无专业知识的女人
“你别紧张,”杨博士终于又开口了,依然带着压抑的激动:“我没事,我笑是因为突然想通了一个一直都没想通的问题”
“是吗?”木兰喃喃地嘟囔一句,又小心地看了看对方那从未有过的感激而友善的目光,放下心来,恢复了好奇的天性,追问一句:“是什么问题呀?”
杨博士又是一笑,带着发自内心的松快,折,颇为谐趣地问:
“想听的直接一些,还是转折一些?”
恢复了放松的木兰眼珠一转,也笑嘻嘻地说:
“先听听转折的吧!”
“好!”杨博士点点头,然后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关于修‘大乘’还是修‘小乘’的问题”
木兰顿时苦笑着咧开了嘴:
“啊――,这么深刻?――那直接点吧,许是我能明白点儿!”
“好,直接说就是刚才我的很多结论都是错的,你不要信!”
“啊――”木兰的嘴,顿时咧的更大了
杨博士却又哈哈笑了起来,直到看到对面木兰又露出了惊惧的目光,才又努力忍住笑,诚挚地回答:
“你别害怕,――不全错,具体的分析并不错,――错的,是我的概念,我的范围――,就仿佛你抗拒的,其实就是错的,你的抗拒才是对的”
木兰折,多少明白了一些――
“真的?”
杨博士肯定地点点头――
“真的!你让我意识到,我苦心琢磨很久的理论其实千疮百孔”他这么回答,但目光中却毫无沮丧,而是充满了憧憬:
“不过我知道,虽然现在我还说不那么清楚,但早晚会明白的,――因为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如何找到它们的途径!”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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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A)
三十六
抱着一摞卷宗,吃完简单午饭的郭小峰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他在桌前坐了下来,脑子里还努力想着卷宗的内容,只是手却立刻打开了电脑,并且目光也始终汪在屏幕,尽管他的另一只手,也去抽了一本卷宗拉到了自己面前,――但那只是来应对又要失望的心理准备而已,就仿佛他准备这大量的,并非急务的卷宗来看那样,――只是为对付他这段时间一直扰心的困惑
不过这一次,当点进去后,又几秒的愣怔后,郭小峰却一下推开了手边的资料,――因为那上面终于显出一封他日思夜想的邮件名Hxe
他连忙迫不及待地一步步点了进去,很快,一封长的令他吃惊的文件展现在屏幕前――
小峰:
当我坐在这里开始给你写这封邮件时,内心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那种荒谬感,我想,未必弱于你的,――尽管我是最洞悉内情,或者说也是唯一洞悉一切内情的人
但是,我确实同样感到荒谬,荒谬到不知该怎么说,――因为单纯的,表面的事实真的就那么简单,我获悉你的唯一案子,就是钟老师告诉你的,――我妈妈一度蒙冤的案子,我也该对你无限感谢的案子
而我,也从来没有什么一往情深的男朋友,――如果说一定算“有”,――那个人,就是你,――但说到这里,不用你诧异,我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因为曾经是我自己一遍遍对你回忆,描述“那个人‘的,最后默认甚至主动强调的,也是我!
说到这儿,我又觉得不知该怎么说了,所以,又枯坐了好久,发现真的只能一点点从头回忆,从最初慢慢说起――
我妈妈,是个内向而傲气的女人,脾气也很倔,而那时的爸爸妈妈,我印象中也整天的争吵,这些大概都使妈妈情绪低沉,总是闷闷不乐的,即使是对着我,虽然她是很疼很疼我的,――所以,在她们厂盗窃案发生后,在受到比较长时间的怀疑和盘问之后,本来就有些抑郁的妈妈,大概精神彻底崩浪,所以在一天晚上她服了安眠药,留下遗书说:――“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件事顿时引起了很大震动,后来大概就是因此换了破案的人,再接着是一个星期后,妈妈同科的叔叔阿姨们跑到医院告诉妈妈,案件告破,然后说了很多你,大概是怎么破案吧?――不过对那时的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也记不住了,――我只知道的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叔叔突然出现,然后把案子破了,妈妈再不会为这件事难受了!
这是真的,那天的妈妈很难得的笑了很久,――最后,我听到他们说,要去公安局送一面锦旗,――可妈妈因为虽然被抢救过来,但又并发了其他铂还在治疗不能去了――我记得很清楚,难得开心的妈妈在听完后那么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扭过头对我说:
“云宝,妈妈现在不能去谢谢那个警察叔叔了,要是妈妈谢不成,你替妈妈去谢谢那个姓郭的警察叔叔好吗?”
“好!”我一口答应
这就是我第一次间接的知道你,带着对你的深深感激,――感激你让妈妈宽慰了那么久――
这件事于大人,大概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于我这个小孩子,其实也很快就忘到了脑后,――现在想,公平的说,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我彻底变成了仅靠外婆照顾的孤苦女孩儿,――也许就忘了这个承诺了
可生活就是这么无常,――境遇的变化让我觉得很伤心,也很害怕,因为爸爸依然不常在家,凭着孩子的本能,我已感觉自己将被抛弃!――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无措,最后大概凭着一个孩子的本能,努力去抓住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消这样可以逃避不幸,――那时,我先抓住的是妈妈反复的嘱托:要听外婆的话,好好长大
只可惜无论我怎么听外婆的话,也挡不住我终于失去了一切,从最远的老师同学们的表扬与友爱,――因为我由一个比较乖巧,成绩不算坏的学生,跌落到班级的最后,并且总也不起色,――到最近的爸爸,――他毫无留恋地将我推出了门外!
外婆当然依然爱我,可是,每天听着她对着我发出的绝望忧伤的哭声,让我却仿佛淋在没完没了的阴雨里一般,说不出的潮冷不舒服,湿滞的满肚子泪水却一点哭不出来了,――就是那个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迎着外婆绝望的,不枉泪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就记起了妈妈曾经的另一个嘱托,――谢谢你的嘱托!
然后我就每天一边木坐着,一边仿佛天大的事一般,念道着这个嘱托
不知是不是就为此的缘故,让好心的钟伯伯记在了心里,并且在一天对我说:
“云宝,你不是一直想替妈妈谢谢那个破案的叔叔吗?”
“是!”我赶紧回答
“那好,今天这个叔叔要去我们学校讲演,钟伯伯带你去谢谢这个小郭叔叔好吗?”
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先是愣住了,仿佛不能相信真要去谢你,不过接着,我突然高兴起来,特别高兴,开始一边拼命想各种道谢的话,一边又拼命地把自以为最好的道谢话语学给钟伯伯听,因为我以为会得到他的赞扬,――但事实上,我得到的,只是他越来越忍着泪的怜悯目光,――那段日子里好心邻居们一看见我就露出的目光
我看着这目光,这始终不变的怜悯目光,唇干舌燥中突然感到一种彻底的绝望,绝望的委屈,委屈的又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为那份说不出的绝望!
钟伯伯很善良,或者觉得我就该哭吧,反正他没有责备我突然而来的任性,继续一边耐心的劝着我一边陪着我到礼堂,――那时我终于渐渐止住了眼泪,――不是因为那些我根本没有听到耳朵里,现在也完全记不住的淳淳劝解,――而是因为哭到了绝望,绝望的只想一个人,――所以我很高兴好心的钟伯伯突然被叫走
接着,在如愿的安静中,我又木呆呆地想到了妈妈,妈妈曾经的自杀,再接着,又想到了你,――是你拯救了妈妈!――那一霎我想:你拯救了妈妈……
然后,就在这带着些混乱的思绪里,――你真的出现了,从我侧面走了过去,然后一直走到了台上,
我终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受,――仿佛心猛的被狠狠拧了一下,那种抽动的感觉,几乎和妈妈的死一样强烈,――尽管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可我找不到其他的事能来类比,――反正接下来我一直都在呆呆地盯着你,带着说不出来的迷惑与震撼,――因为你和我记忆里大概是图画里的标准警察叔叔样儿完全不像,――不过却更好,至少对于我,你看起来是那么好,尤其是当聚光灯打到你的身上时,――真是那么威严又那么光彩熠熠,――那一刻我奇怪地又想到了妈妈,――只是这一次,却是有别于以前的任何一次,――充盈我的心的,是一种奇怪的欢快和紧张
哈――,我想不用再说什么,你也该猜出我那一霎而来心思――总之那一天的我,就是一直痴迷的看着台上的你,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情绪中,直到你那清越嘹亮的口号声突然响起,才将我从恍惚的思绪里拉回现实,听着那悠扬好听的旋律和一曲终了后礼堂里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然后,我突然转身发疯似的跑了!
因为那一霎,回到现实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发辫飞散,脸没有洗干净,衣服也那么旧,那么破烂!而且,我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连我爸爸都不肯要我的女孩儿!
我无法想象让你看到那幅样子的我,所以我跑了,躲在了操场角落的柳树荫里,带着奇怪的委屈再次痛哭起来,一直哭到钟伯伯满头大汗的找到了我!
不知是不是我之前已经莫名的大哭过了,所以钟伯伯对又躲起来哭的我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猜测,又开始如之前那样,用相类的话耐心的劝我
我又一次止住了泪,带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心态,――然后又镇定地对钟伯伯撒谎说:
“对不起,我想到了妈妈”
这似乎是钟伯伯意料之中的回答,所以他立刻说:
“是,钟伯伯知道,钟伯伯理解你”
我很高兴能瞒住自己的心思,所以连忙又说:
“我好了,对不起,钟伯伯”
钟伯伯很高兴――
“好了就好,”他说,但接着又遗憾地说:“不过你看你跑了,人家小郭叔叔又很忙,这会儿已经走了,我不能带你过去谢谢了!”
说到这儿,他又转回来继续像以往那样教育我说:
“但谢不成也不要紧,以后还有机会是不是?关键是你要好好学习,听外婆的话――要不然你谢完人家,小郭叔叔问你:‘小云宝呀?那你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听外婆的话呢?’――你怎么回答呢?”
这些都是大人们天天教育我的话,――但那一刻,我听着突然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因此特别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宣誓般的回答:
“我知道,我以后会好好学习,听外婆的话的”
这是我那一刻唯一的心思,因为就在那一刻,我将妈妈曾嘱咐给我的――“好好长大”,――注入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既遥远又现实的内容:我爱你,我要嫁给你,所以我要好好长大!
我想对这世上无数少男少女都曾暗暗发过的誓言你一定不奇怪,但你一定想不到,这几乎一定会很快如烟般飘散的誓言,于我,却宛如泰戈尔温柔的诗句,――
You
ca
eless
gifts
of
moment
like
the
meteo
of
an
autumn
nought
fi
in
the
depth
of
my
eing.
――在那一刻你无心的馈赠,宛如秋夜的流星,在我心灵深处点燃了不灭的烈焰
是的,catch
fi
e,不灭的烈焰,――强烈的也许你至今都很难相信那次为你带来无数掌声,无数倾慕的演讲,点燃了一个你根本就没看见的,站在人群最后的小姑娘内心深处怎样的烈焰
但这就是近于事实的事实,――从那之后,为这个新的,我自己树立的目标,――我开始疯狂的渴望自己好一点,好一点,再好一点,――而对于十二三岁的我来说,唯一能做到的好,就是人人都认为的好,――好好学习,听外婆的话
于是我真的好好学习了,――而接下来效果好的超乎我的想象,突然提升的成绩让老师很快就表扬了我,――而好的成绩和连续的表扬也让我的同学们对我友好了不少,――甚至等我期末拿到好成绩回家后,连一直怜悯我的邻居们,也居然对我有了怜悯之外的神情,――那种,这个小姑娘不能小看的眼神儿!
这都让我感到骄傲和说不出的快乐,――也突然感到更爱你了,你真是多么好呀,不仅拯救了妈妈,也拯救了我,你看,居然仅仅因为爱你,我就可以带小红花,当三好生,被老师邻居夸奖,连外婆看我的眼神都不那么伤心悲悯,也不那么爱哭了!
我于是更爱你了,爱的想更多的了解你,
所以当我没事儿的时候,我都会跑到钟伯伯家,要他讲讲你的故事,――而理由,则是一个孩子的谎言:
“我想像小郭叔叔一样光荣”
那时的钟伯伯大概从来也没想到过我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会产生那样的“宏愿”,因此也从未怀疑过我的这个谎言,总是听完还表扬我说:
“说的好,云宝,你只有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像小郭叔叔一样光荣的站在台上”
说完就乐呵呵的给我讲讲你办的一些案子,――钟伯伯是个好老师,每次讲的总是那么声情并茂,传神达意,传神的每次都能让我又回忆起那一天你如战神般的英姿,你最后吹起口哨时的潇洒,你被雷动掌声包围的光荣!――而每到那一刻,又总让我下定更大的决心:我要好好学习!――因为我相信只要我做到了,就一定能补足我其他的匮乏
于是我又开始快乐的努力,努力后又努力了解你,努力了解你后又鼓起了我继续努力的力量……,
大概就在这循环往复间,你于我,便宛若东方的朝阳,成了我生命中最光明的指向
――不,不仅仅是指向,――“你”,――还是我最知心忠诚的听众,最温柔善解人意的朋友,在一个个孤寂的夜晚里,“你”,――永不会离开,始终都会陪伴我,鼓励我,甚至还会在我渐渐成长,情窦真的洞开后,对我说出让我脸红耳热,与那些言情小说里深情男主角讲出的一模一样的情话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一直爱你,爱到最后,甚至曾将钟伯伯应我请求送给我的一本印有你照片的,你们内部杂志上的“你”,吻湿,吻透,吻得最终消失,真的一寸寸在数年的岁月里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了我嘴中了?!
当然这其间我也受到过打击,那是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许是对女孩儿青春期的敏感,或者是我多年对你不辍的热心,让钟伯伯似乎终于开始意识到我专注的异乘,于是他立刻不再不设防的和我谈你和你的案子,而是故意在我跟前开始谈你是模范丈夫,有个很好的妻子和女儿之类的闲话
我当然也立刻意识到钟伯伯的意思了,这令我羞愧难当,为自己被窥破的心事,――女孩子的羞涩与固执,因此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上门问过你了但,这不会影响你继续活在我心里,因为“你”早融入了我的血液,而且体贴依然,支持依然,所以,这根本不会动摇我对“你”的爱,――钟老师的暗示不会,外婆明确的阻拦也不会!
是的,外婆也开始阻拦了,那是发现上大学后的我,根本不谈恋爱,而那本破杂志还依然宝贝似的陪着我走到任何地方,――于是也意识到我的崇拜有些变味儿,
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我,甚至托钟伯伯又过来劝我,――但这都只使我羞愧的转身就走,丝毫也没动摇我的决心,――因为我觉得他们非常愚蠢,居然认为我喜欢的是一个虚空?
――怎么是虚空呢?――“你”是多么实在呀!这么多年,陪我说话,陪我聊天,陪我度过无数快乐或悲伤的日日夜夜,不仅始终都那么深情的凝视着我,不离不弃,而且还能恰当的变化着,我需要你是罗密欧时,你就是罗密欧,我需要你是佐罗时,你就是佐罗,――甚至当我念道:o
fa
you
om
uit?(哦,果实,你离我多远呢?)
‖你还能用英文这样柔声回答我:I
am
hidden
in
you
hea
Floe
.(哦,花呀,我就藏在你的心里呀)――
因此你还让我怎么看得上其他男人?――所以我曾不得不找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学同学临时冒充我的“男朋友”,来回绝王校长的好意,――因为我实在不愿得罪她的好心,可又实在没办法多看一眼她的宝贝儿子,或者说,是我实在没办法多看一眼其他男人
所以我一直将一切劝说抛在脑后,心甘情愿的坚持着,坚持着一个人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就仿佛我曾在茶室里背给你的那首诗――《纯洁》,那就是我思念你时自励的诗
我要纯洁的奉献给你,是的,我改了一定嫁给你的决心,――因为那个年龄的我,已经意识到你已结婚的事实,但在那时我的心中,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记得我的心愿,――我要在我青春靓丽,自主自立,最无可挑剔时,去奉献给你!
事实上,我几乎已经走到了目标的边缘,成绩优异的毕业了,而且工作也落实了,不说很好却算是体面,――然而就在那个时刻,当我以为终于可以扬着自己的梦想之帆骄傲地驶进梦寐多年的港湾时,――一个突如其来的近于偶然的事件,却彻底改变了我的数十年的“梦想”!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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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B)
这件事现在回想,仿若天意!
同样的,也说来话长,――简短来说,是在我上大学时,有个室友,就是我曾经告诉你的“三个不肯卖”的女孩子之一,很奇妙的,她也是因为有一个和我类似的秘密或者梦想,――她深深地爱着一个教她三年的初中数学老师,――可就在她越来越爱越来越崇拜的时候,毕业了!――换了学校的她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老师了,――不过中断的联系没有中断她的情感,如我一样,她也是一个很有内劲儿的人,也下定了类似我的决心,毕业后去实现梦想Sg
大概就是这类似的秘密使我们成了最知心的朋友,一起快乐地分享着看不见的你们,在她的口中,那个数学老师知识渊博,成熟稳重,潇洒非凡,连扔个粉笔头儿都那么与众不同,――而我口中的你,当然就更神武了
这令我们四年仿佛孤寂的大学时光其实充满了爱意和憧憬,还有一丝神圣感!
然后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近毕业前的一天,我的同学需要回老家再最后落实一下工作,可看着她那非凡的兴奋样子,别的同学都以为是为那份确定的,很不错的工作,我却隐隐猜到,恐怕不仅如此,而是几乎一切落定的之后,她终于可能有些忍不赚要去见见那个老师了,――说实话,那个时刻的我,不知什么原因,仿佛是感到她在预演我的未来吧?!――因此也紧张的心砰砰乱跳,不能想象一旦相见将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接着,就在我忐忑和想象的几天之后,我同学终于回来了,可神情萧索!
我惊讶不已,忍不住追问,她看着我,然后突然抱着我大哭不止!
我更震惊了,尽最大努力想象是怎样的悲剧让她如此绝望?
“怎么了?你找他了是吗?他,不是,不是不在了吧?”
这是当时我能想像到的最大悲剧,――我准备好了,可爱人却永远离开了人世!
但我同学却摇摇头,许久――,才艰难地对我说:
“不,云宝,他活得很好,但我劝你不要去找你的那个‘他’了,永远都不要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去!”
“为什么?”我诧异不已:“他很无情的拒绝了你吗?”
我同学又摇摇头,
“不,云宝,我们没有交谈”
“为什么?”我更加惊诧
我同学突然苦笑一声,擦擦眼泪,然后冷冷地回答:
“哼!为什么,好,我告诉你,当我忍不住去了学校,出乎我意料的没进校门就看见了他,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我看到一个中年胖子,那么那么――,不仅衣服邋遢,甚至还,还――”
“――还怎么?”
“――还恶心,我看见他,他,他,他看也不看的对着墙根儿就是一口浓痰!然后还用拿着油包子的手擦鼻涕!”
接着,我同学又狂笑起来,好久好久――,才收住笑声凄然地对我说:
“云宝,我们的家人说的对,我们太傻了,真的是太傻了,――因为我们都在美化他们,他们是什么?你想想,其实一个不过是普通的中学老师,一个是普通的警察,――尤其是你,云宝,你比我还不如,你想想你真的认识他吗?你知道现实中他是什么样子吗?――不,你其实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你只看到一个打扮的精精神神站在台上的人,照进照片的人,――可谁照相的时候,上台的时候不刻意打扮的精神些,不精神更饱满些?――还有,尤其是过了这么多年,――云宝,我劝你不要去找,真的,过了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岁月可以让人变化有多大,你不知道!――我不骗你,我可以发誓,现在我宁愿拿我的一切去换,换我这次又见到他!”
说完,我的同学又捂着脸痛哭起来,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悲伤
那一刻,我没有再说话,――因为我脑海里正被一个邋遢中年胖男人随地吐浓痰,擦鼻涕的场景充斥着,――我先是感到一阵呕心的反胃,接着,以前在街上看到的一些挺着大圆肚子,喝的东倒西歪,嘴里还骂骂咧咧,粗俗不堪的恶劣警察形象也突然闯入了我的脑海,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人会和你有什么联系,但那一刻,我意识到,你完全可能就是那种样子!
再接着,――想象着那副可怕的场景,我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再接着,仿佛浑身突然过了一次冰水,――一阵冷颤之后,我那个以为没有人可以动椰天地也不能改变的,持续十年的心愿,――就这样从我头脑里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消失的那么干脆,利落,无影无踪,――速度快的,连我自己,之前也是做梦都想不到
就是这样,“你”,如同突然进入我生命那样,又这么突然的从我生命里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因为后来我几乎再也想不起你了,――并不是忘了有你这个人,而是即使偶然间不知为什么想起一下,想起的是一个跟你曾经外表完全不同的,一个瘦瘦小小的,有些弯腰驼背的很勤恳的善良六十岁老警察形象
现在想这也蛮荒诞,因为那时的你不过四十岁,但我就是自然的蹦出那样一副苍老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形象也比一个酒气熏天骂骂咧咧的恶劣样子,让我更有勇气去完成妈妈曾经无心的嘱托,――假定有一天遇到你!
但这个时候的我,对于新蹦出来的你的新形象,真是不知怎么偶然才能想起一下,所以也可以说彻底把这一茬儿忘了,――那时我整个心,准确的说是完全又被现实生活充斥了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你”走下了神坛并消失于我的心灵,我的生活好像也丧失了神采,――小时候觉得长的过不完的一天,在最宝贵的青春时光,一年却仿佛一折就溜过去了,反正从毕业到二十六七岁,四五年过去了,也没有恋爱
这回倒不是心里抗拒,而是,怎么说呢,――现在我回想,更多的是我自身的原因吧,失去了对你的渴慕,――我的愿望变成了另一种所谓的浪漫的幻想,――一个特别阔绰的白马王子翩翩而来,然后将我驼出苦海!
可惜,这个幻想,和其他无数做这白雪公主梦的女孩的结果一样,完全破灭!――离开大学校园的我,也离开了最广泛的自由恋爱的阵营,――加上要赚补课的外快,更是没时间认识什么人,――只能依赖别人介绍,――而那些热心人并不把什么王子介绍给我,他们介绍的对象,无论他们,还是他们的家庭,都属于普通工薪阶层,――其实现在想也很公平,但那时我并没这么想,只是额外感到现实的残酷与不公
因为现实是,尽管开始那些人对我印象都还好,可能是我职业说的过去,还有辛苦孝顺获得的一致好名声,但也许是到底被经济能力所限吧,接下来双方就都会无声计算,条件比我家好的,就开始掂算如果娶我,要背多大的“包袱”,虽然他们都很欣赏我的孝顺,只是美德这东西虽然人人爱,但人人多是爱成为美德的获益者,而不是支付者!――所以一掂量就有些就却步了,毕竟外婆治病可能是个无底洞
而其中一些不介意的,我又掂算的不能接受,因为同意的男人不是太穷,家里包袱比我还沉,就是有些太丑,让我看着就难以忍受
总之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蹉跎过去了四五年,直到遇到我谈的算是第一个正式的男朋友,――他那时也快三十了,说起来家里条件也算平凡人家中差不多的,――我们的见面,彼此都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而是像所有相亲相麻木的男女一样,无声的掂算着对方的条件
从我,拖到现在了,在外婆的日夜催促和自己的疲沓下,不仅没了爱的幻想,钱的幻想也消失了,自己努力自己挣还是最靠得赚――甭管钱不钱的差不多的人就行,这么一想因此觉得他家至少暂时没什么包袱,而他在银行工作,收入稳定,长得也说的过去,综合条件比以前那些还要好些
从他,我感觉是以前谈也谈了不少,玩也玩够了,到了该考虑结婚对象的时候了,想找一个所谓规矩的女朋友作为对象,至于经济包袱,当然同样很的,但同时大约是由于看到我这么多年能应付下来,似乎又因此颇有些犹豫,估计因为我的其他方面可能比他之前见得那些娇女孩儿更合乎他的要求
我这么感觉,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从后来与他和他家人的接触后,他们话里行间就是这么流露的,总是非吃傲,明里暗里的说我是高攀他家,但由于对我个人比较满意所以也就不计较了
其实他们是很普通的市民家,只不过和我支离破碎的状态和还有一个需要我支持的多病的外婆相比,是健全幸福的多,但不管怎样也实在只属于普通人家,――所以,他们的藐视与自得,只让我加倍厌恶,再加上他们那种消我将来能像对待外婆那样对待他们的期待,只令我本来就没什么热度的心变得更冷了,――我想,他们于我无恩无惠,凭什么消我像孝顺外婆那样孝顺他们?――我还渴望能找一个疼我,爱我,不让我受罪的人呢!
当然这只是我的心里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你大概也能想到,都怀这样的心思,那我们之间就可想而知了,――总之就仿佛一株还未开放就被外间的狂风暴雨吹打的败掉的草花那样,不仅没有什么“红”,连“绿”都没有!
而这狂风暴雨,除了我洞悉他们心意后的心凉,还有就是由我外婆时好时坏的病而映照出的他们的“聪明”,――也就是他与他家人对我时疏时近的态度,当的我的“包袱”可能太大时,就疏!――当感到我自己还能应付后,就近,然后还会很聪明的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赞美话
这当然使我加倍觉得没意思,想分手,但外婆总不肯,还总抱怨她拖累了我,还告诉我:过日子都是这样,不能怨人家,谁担她这个包袱都会害怕的,这是人之抽
这话和你最后说我的有点像,――而且,到了现在我也承认,――其实我深感受辱的一切,实在也算咎由自痊因为既然没感情,如果肯早早果断分开,哪里还会有这种反复受辱的感受?
――千真万确,人家怎么对你,――短时间,在对方是什么人;而长时间,只是因为自己是什么人!
不过那时的我,却不这么想,只有满腔的厌恶和憎恨,除了因为我白日梦般的期待落空外,
还一时落入一个计算困境!――比如假定不分手,那我从他身上也得不到什么支持,哪怕是精神上的,我坚持下去为什么呢?――可如果分手,一是外婆一定会自责拖累我,她是那么消我结婚有个归宿;二是我离开他就能找到更好的吗?之前更年轻时都没遇到,那现在年龄更大了难道就好遇了?――如果遇来遇去都是类似的,甚至更差,那我干嘛分手,毕竟他家一时半会儿不象能拖累我的,万一换个更差的也这么算计,这么给我脸色看,那我岂不是更亏?
这是个我每天都盘算又每天都无解的问题,因此导致我都每天满腔痛恨的拖着,痛苦着,――然后直到我爸爸的事出现!
情况你都知道,几乎不假,当时我觉察出某些不同,然后请人调查了我爸爸的情况,因为我太想要钱啦,――不过这都是瞒着我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的,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也许从本心里,我不信任他,或者就觉得不肯与这个人过一辈子吧,――总而言之,我瞒着他们做了这一切,――在得到答案又开始做
“孝女”
那个男人当然立刻激烈的反对,指责我,但后来接受了,――我个人推测是他后来察觉到我突然转变的态度背后,一定有我的原因!――毕竟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对不对?――市侩都是聪明的,也都有一些眼光
‖――所以,聪明的他与他家人,就在觉察之后立刻转变对我的态度,突然亲热非凡起来,――可问题是,我也有足够的“聪明”去明白他与他家人态度转变的原因,――因此,这突然热络起来的态度只让我从“寒心”转变成“恶心”,而他们越显得热络,显得大方,显得高风亮节,我就越恶心!
当然,反过来说,那时我瞒着他做这一切也暗含着我自己非常精明的小算盘,――如果事成,就可以考虑与他分手,然后就有资格遇更好的;如果不成,就还可以继续维系原有的关系,这样两头不落空!
所以说起来我真是没资格喋喋不休的指责他与他家,――但还是那句话,直到这一刻之前的我,都不这么想,只感到自己被辜负,只看不起他与他家人的市侩
等再之后,拿到钱的我,立刻开始考虑与他分手的事,可听到我口风的外婆不同意,因为那时外婆最大的梦想就是闭眼前能看到我有个归宿,虽然拿到钱的我是坚决不愿再和这个男人交往了,但我实在不忍心太拂逆已经缠绵病榻外婆的最后心意,另外,分手于我也不是非急着做不可的事,于是就又暂时拖着了,一直拖到学校那件窃案的发生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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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C)
那一天,等着上课的我站在教室前的走廊里,一边听着周围老师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一半透过钵望着呼啸着开入学校的警车,――看着那闪烁的警灯,那一刻,多年不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你”,又出现了,――因为想起了妈妈,妈妈厂里的案子,还有她当时满含感激下对我的嘱托
不知你会不会来办这个案子?那一刻我以很平静的心情想,还带着一点儿有趣,――因为我记得妈妈厂那个案子也是盗窃案,――那如果又是你来破这个案子,我是不是在你询问完,突然转告妈妈多年前对你的谢意?――想到这儿,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因为我假想听到我转述后你异忱慰的笑了,――那一刻浮在我脑海里的,还是后来莫名其妙臆造出的,跟你外表毫不相干的弯腰驼背勤勤恳恳的退休老警察形象
然后,就在我这么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时,你的越野车开到了我们教学楼前大约三四米的草地上,接着,你匆匆走了下来,和一个来接你的同事一边说一边又匆匆向出事的那座楼走去,――但我,却就在透过走廊窗户的那一瞬间,一下子捂住了嘴!――就如当年一样,带着无法形容的震动!
因为我认出了你,――从我还是小女孩儿时的真实记忆中认出了你!
我不是说这二十年你没有变化,当然不是,虽然你大概属于轮廓五官随岁月变化不大的类型,但岁月一样很大的改变了你,曾经的锐气昂扬变成了中年沉稳,――只是你的变化,于我,――却仿佛家里那饼放了十多年的古树普洱,――只有着更加珍贵和欣喜的感觉
那原因――,也许真象人们所说,自幼没有父亲关爱的女孩儿容易有“恋父情结”,反正我确实有这种倾向,我自己都发现了,因为在“你”消失于我生活后,没了特别迷恋的标准形象,我泛滥开欣赏的男人,总是那些比我年龄要大上二十岁,甚至三十岁的欧美男明星们
所以尽管你完全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但你现在那仿佛是专门随着我年龄心智审美口味的变化而变化成的中年人所有的沉稳气质,――依然一下将我拉回了当年的感受,因此也如当年那样,我呆怔在那里,除了目光一直追着你的身影,追到你消失到那座失窃的办公楼中……
接下来的我,也在怔忪之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恍惚上课去了,――那种恍惚,直到一天过去,都没有消失,只是又开始反复的问自己:当初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你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没理由就因为我同学梦寐以求的老师变得一塌糊涂,就认为你也会变得一塌糊涂对不对?
我,开始痛悔难言,――当然,痛悔之后,脑筋很快又转回到现实,――三十岁的我,自然不会再像十来岁,二十岁时想的那么单纯,或者自私,――我想到了你有老婆孩子的现实,想到钟伯伯曾经说过,你是个“模范丈夫”
所以,尽管痛悔,但这个意识还是使我踌躇了,不知将怎么面对你,――当然,我也没有面对你,因为你并没有处理这个案件,――就像当年,仅仅一晃,就消失于我的世界了
但也同样一如当年,――“你”――,不仅留在了我的心中,并再次突然给了我无限的力量和勇气,――在外婆好转出院后,在大家都以为我马上要和那个男人结婚时,我以毫不犹豫的态度拒绝了这门婚姻,并且还以多年压抑的,对他,与他家人的怨恨,狠狠的羞辱了他们一顿!
真的,我痛快淋漓的羞辱了他们一顿!
而且在说完之后,看到他们张口结舌,又羞又恼的样子,我尝到了极大的报复的*,――而尤其令我更加痛尝报复*的,――是发现他们不能为我变卦的行为而到处宣扬我人品低劣,因为后来在我有钱之后,为了显示他们的高风亮节,一贯“聪明”的他们开始到处夸我孝顺,人好,人品一流,所以不在乎我穷,有负担等等等等之类的话,――结果,我的突然变卦令他们不能顺利改口宣扬我的坏,――总之,望着他们那种只好“打落牙齿肚里吞”的样子,我真是犹如“三伏天吃了冰激凌”,――打心眼儿里痛快!
又在这里写这些,不是还想说明我的羞辱是因为他们的市侩活该,――而是想说,我终于明白了不是谁都能白白伤害别人而不付出代价的,――所以对后来为这痛快付出的代价,我现在承认是自己活该!
不过那时的我,丝毫也没再想这些,我想的是你,再次开始想你,充满苦恼,一方面我已经有了更多道德感,感到不论自己多么喜欢你,都没有理由去破坏你的家庭;另一方面我又不可遏止的让你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不能再接受其他人
说到这儿你可能有些迷惑,――怎么会有其他人?
很简单,因为公然翻脸,自然也是公然落单,可因为警察调查的缘故,同事们终于知道了我有遗产的事,――没想到这使我似乎突然魅力大增?!――三十岁倒比二十出头还受欢迎,至少在那些热心的媒人心里,比曾经好,因为介绍的各种对象,条件甚至比几年前的,听起来还好些呢!
不过我一个都没见,想都没想,因为心里又有了“你”,――所以哪怕是天下第一富豪,第一帅哥介绍给我,我也不稀罕!
――我有了标准!那就是――你!
不过,这时的我,想的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你本人,――我说了,我已经有了更多的道德感,所以我打算的是,再次找私家侦探打听打听你,要是你生活不太幸福,那我这次一定不能放弃――而如果你生活很幸福,那我就不再出现,然后去找个和你有点像的男朋友算了,――其他什么都不要,想来也不会多难,而且就算难也不怕,――反正现在我有点儿钱了,等得起!
我拿定了这个主意,――心定了下拉,而再接下来,仿佛老天在可怜我这么多年的痴心,没等我开始着手,居然就在我们学校里,我听到几个学生叫一个女孩子――“郭爱梅”?
你不知道,我是知道你女儿名字的,很早从钟伯伯口中,――所以我立刻去看爱梅,当下就断定眼前这个崴了脚的女孩子很可能就是你女儿,因为名字相同,而她又和你很有点儿像,尤其是神情只是你看起来粗犷,她看起来清秀而已
事实证明,我这个其实很冒失的推断是正确的,爱梅确实是你的女儿,而且在她坦白不设防的交谈中,我才知道佳慧姐去世了?!――我当时并没有幸灾乐祸,真的,那一刻,看着痛哭失声的爱梅,我想起我妈,真的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但另一面,过后我也确实暗暗为自己兴奋和狂喜,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对我二十年默念的恩赐!
所以我觉得一切都水到渠成,前途坦荡,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啦!
不过事实上我不仅没有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甚至接下来直到过年前,我还是没有再见过到你,除了爱梅很快去外地上大学的原因让我不能因为和她的交往而见到你,更重要的是,多年来疾病缠身的外婆再次病倒了,病得异常沉重,我丧失了所有心情,除了例行的工作,日夜陪伴在她身边,但外婆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我伤心极了,哭着告诉外婆,我终于找到了我爱了很多年的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还是很好,像我想的一样好,而且现在还是单身,所以她一定要活着,看着我嫁给你,看着我得到幸福,我多年梦想的幸福
外婆答应了,可奇迹没有出现,终于,最爱我的外婆还是撑不住了,临终只是慈祥的告诉我,不用的,即使她过去了,也看得到我的,看得到我找到幸福,看得到我享受幸福,――因为她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要她的乖孙女得到幸福,所以无论在地上还是天上,她都会看到我的,而且不仅会看到,还会像曾经那样,为我的幸刚香,祈福,永不止休……
然后,外婆就拉着我的手,永远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的整个人,都像浸在了冰桶里,僵得只觉得冷,没有一点欲望和感知,一直到放了寒假的爱梅好心的来看我,然后好心的把我捡回了你家,――完全出乎我计划的,――令我和你,要真的面对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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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D)
对于面对,其实我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相会的时刻,次次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每次一想到此就激动不已――不过当听到爱梅的邀请,这一刻终于要来临时,还沉浸在失去外婆痛苦中的我,却只是怔住了,没有激动,反而有些恍惚,那种多年梦想莫名其妙突然成真的恍惚
就带着这种恍惚,我终于站在了你家,看着明亮干净的屋子,爱梅里外奔忙的活泼样子,我又想起了外婆,外婆最后的祝福,想到现在彻底孑然一身的自己,没有兴奋,却再次伤心起来……
爱梅看到了,她立刻再次好心的宽慰我,并很体贴地要我教她做晚饭,――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有些事做会令我好些
事实也确实如此,手上有了事,我的情绪也稳定了,再看看身边的爱梅,想到我们俩虽然陌生却又那么投缘,想到她的热心善良,又想起了你,――你见到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这个念头也终于又浮现到了我的脑海,可想了一会儿,却有些想不出,虽然之前我曾千百次的设想过我们见面的场景,什么样儿的都有,――一见钟情?深情款款?误打误撞?先吵架后和好?――总而言之,所有电视剧演过的情侣相见相识类型我都想象过
不过那一天,精痞竭的我并不想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我想,我不要太多,只要你能如前世相知般地深深的看看我,然后像爱梅那样安慰我几句就好
但事实你知道,那一天的你,刚开始不要说没有丝毫的柔情,连客套的友善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当时的真实心理,――反正听完爱梅的介绍,你立刻用审贼一样的眼神儿冷冷地审了我半天,直到审的我手脚冰凉,才用一个假笑敷衍地点点头
接下来你的话依然不多,而且又是不时用冷眼斜我一下,那种严厉的戒备,不用说也能看出你威慑的用意!
而那个时刻,你的这种态度,除了给了我寒冷的失望,更多的,却是比来时还强烈的恍惚?!
是的,更多的是恍惚,恍惚的连失望都不太顾得了,因为我突然发现面前的你,根本不对,无论是声音,还是举止,都不对!――尤其是说那出来的话,和审视我时的眼神儿,更是完全和我梦想中的“你”,迥乎不同,――差异巨大的,甚至使你的外表,都和我脑海中的“你”,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在那顿你始终不失警惕,我始终不失恍惚的晚餐后,我几乎是带着恐惧迅速告辞离开了你的家,――而接下来,当爱梅高兴的告诉我,你同意我去你家住几天一起过年的消息后,我反而更害怕了,害怕更多的接触只会令我更清醒的意识到:――我错了!你不是那个人,我懵了自己好多年!
不过尽管这样恐惧,最终我还是去了,多少是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不再往前走走,好像也有些心不甘,毕竟我耗掉了这么多年啊――怎么也得再看看,也许情况会好一些呢?
从某种意义上,似乎是好了一些,因为这一次你没有再像审贼那样审视我了,显得热情客气了许多,――但从另一种意义上,却更糟了,因为我发现你看我,跟看家里的沙发窗帘差不多,――说实话,你那温和但绝对漠然的神情让我心里说不出的愤怒,――我总觉得你没资格这么淡漠我的存在,即使现在我不爱你了
是的,那些天的我,确实找不到爱你的感觉了,――因为近距离的与你相处后,我对你的陌生感反而更加强烈,坦白的说,强烈的让我不仅找不到曾经对你的狂爱,――甚至淡淡的爱意也没了,――我完全可以非常冷静的看着你,然后恍惚地问自己:这个人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吗?
――答案又总是:不会是,因为什么都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因为抛掉外表,你们完全就是两个人,――而一旦失去我为“你”赋予的灵魂和内核,仅外表的相同,也并不能激起我多少爱意了,更何况你对我那无动于衷的神情,也让我加倍愤怒,加倍丧失对你的兴趣
这种不适的感觉直到寒假结束,都没有消失,――接着我就离开了你的生活,没有一点不舍!
然而奇怪的是,当我离开后,反而又能一寸寸恢复对“你”的爱意了,因为不知是不是惯性,毕竟太多年我创造出来的那个男人都披着你的外表,――所以,尽管大失所望,但在我孤枕独眠的夜晚,我还是习惯让“他”以你的外表出现,――因此,又宛如曾经那样,――“你”,又渐渐鲜活而合我心意的出现在我闭着的眼前了,继续说着我想让你说的话,做着我想让你做的事
而正是这渐渐恢复的感觉,使我又继续着和爱梅的联络,并且对后来有人给我介绍的对象都说了:“N”,――为后来我也能恢复一些理智提醒自己,现在的落差其实跟你没关系,我还是应该尽量再了解了解真实的你,看能不能再找到点儿感觉,毕竟,不管真假,到了这种地步就此放手好像也有些心不甘,――再试试吧,好歹也这么多年了
于是借着爱梅的因素,我和你又有了两次接触,应该说这两次的短暂接触,终于使我的感觉稍好了一些,尤其是后一次,看着工作中你匆忙但坚毅果敢的神情,尽管那依然完全迥乎于我心目中的“你”,但却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我想象之外的魅力,也让我依稀想起当年你穿着警服站在台上敬礼时的风采,因此我的心,一时又有些砰砰乱跳了
也因此,让我对你一如既往对我的淡漠,做了个美好的解释,――你为什么仿佛看不到我呢?因为爱梅说你和佳慧姐感情一直很好,――那么说明你还在怀念亡妻,而一个男人能过了两年多依然念念不忘亡妻,忽略其他女人,说明是个很有情意的人,这岂不是个好事?
所以接下来到了暑假,重新恢复精神的我又主动以装修为理由诱使好心的爱梅再次邀请我去你家赚――但这一次,却让我自我安慰的想当然,仿佛高空落地的瓷瓶,彻底粉碎的收拾不起来了!
首先就是一近距离接触,那顽固横亘在我心中的“你”,就将现实中的你,依然衬得无比陌生,也衬得无比丧气,不要说让我找不到对你的感觉,甚至都不想听你说话,因为你一开口,就是客套话,这些话都没问题,可听到我耳朵里,却额外不能忍受,一听见就只觉得自己额外可笑!
但这且还罢了,我可以努力咬牙调整自己的心态,――可没想到接着你居然误会我是同性恋?――这真是让我失望又心灰意冷到说不出话来!
可再接着,没等我从失望中回过神儿,你就又给了我最后的痛击,――就在那次你约我去你办公室摊牌的时候,――我在走廊里听到了小胡和肖素叽叽咕咕的贬斥着那些介绍给你的女人们,――听着那些话,我真是感到五雷轰顶!
怪不得你看我跟沙发窗帘差不多,――原来你在外面整天*快活!今天见这个,明天见那个的,而且现在居然还有了个相好了好一阵的女人了?
这让我又想到自己那无疑属于自我安慰的解释,――一霎时更是羞耻的恨不得一刀劈死你,――或者说,那一刻让我一刀劈死你都不能消解掉内心砰然而起的羞愤和耻辱!
所以,当你责问我时,本来打算分辩的我,转而一口就应了,因为那是我当时发现的唯一能气住你的方法,――你果然大怒,随即又用我的工作恫吓我,――这使我又不得不低下了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就此出气,因为我赌不起!
接着,被迫的吞咽中我突然觉得自己更可怜可笑了,然后,看着你对我那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憎恨的目光,――我也带着对自己的可笑和更加的羞耻怨恨,――服了软,然后干脆地告辞了!
因为我实在不想同你再多说一句话了!同样的,也就是这件事,让我除了觉得自己可笑,觉得羞愤外,也让梦想过在我们相爱后,我要在一个月朗风清之夜对你倾诉心事的想法,――彻底颠覆!
我对自己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曾对你的暗恋,因为你不配!更不是!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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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E)
我不再想同你讲话,但没有消失对你的怨恨,――尤其是回到家的我,再思前想后一番,尤其一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你,许是我在大学就谈了如意的男朋友了可能性,更是愤怒的不能自控,――那可是最好的恋爱季节啊也是最好的恋爱园地!――好多男同学也表示喜欢我的呀!――可我一直都是看也不看,还念着那首叫《纯洁》的诗自励,自傲,――可实际呢,多么可笑,我把自己耽误死了,而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呸!――真是太傻了,真是白白耽误了我自己,我的青春呐――!
这念头让我越想越委屈,吃亏,愤怒,――因而对你憎恨更加猛涨,真的涨满了我的心,涨到了不能形容!
所以回去的我,立刻把在你办公室外听到的内容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爱梅,并现身说法地告诉她后娘的可怕!――为我想,要是能弄得你倒霉一点儿也算出出气!
很可惜,爱梅不信,同时她那极度自信的口吻也让我说不出来的更愤怒了,愤怒地立刻对爱梅也憎恨起来
与此同时,带着愤怒的我又开始赶快接受相亲了,为消能马上遇上一个“优质男”,如果那时能遇到一个,也许我的愤怒可以缓和一下,――可惜也许是巧合,反正又相的两个男的,都让我半眼都看不下去,――这糟糕的现实顿时也让我更加恨你,因为我又想起自己去年见也没见就拒绝的两个听起来条件蛮不赖的相亲对象,这不又是因为你浪费了我的好机会?
――可我怎么会迷上你?一点优点没有,居然就坑住我了?还被坑了这么多年?――真是冤枉死了!
于是那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就这样沉浸在指望失望交织的更深怨愤里,直到始终不知我心事的爱梅放寒假后又带着歉意来看我,向我道歉!
从她的感觉里,以为你这样误会我们,绝对比知道内情好,虽然她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坏事,但在她心里,可能羞耻的比死都可怕,毕竟你是她爸爸!
――其实现在我也承认,爱梅的想法很自然,也不过分
但对于满心怨恨的人,可不会那么想,――所以那时的我,一看见爱梅,心头时常窜起的对你和她的双重仇恨之火又狂冒上来,与此同时上次成功报复那一家人的*也突然回到了我的心头,――这结果就是我立刻渴望怎么报复你一下!
可怎么能报复你呢?――你我都不搭嘎!
咂摸了一圈我想,就算别的报复不了你,那让你继续误会也许就是最好的报复,――没准儿能让你气疯!
所以我装作接受了爱梅的道歉,然后半明半暗的说,我不会说出真相的,我也不会生你的气,但我不消你误会我,因为我很喜欢我们像一家人相处的感觉
我这么说是消爱梅能像以前那样再次把我领到你家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渴望如愿以至于我的态度有点迫不及待,因此什么话都说,结果使力过分,反而吓住了爱梅,似乎头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也打她爸爸的主意,――从她那时的心理,大概和小时候的我一样,是不消爸爸再有伴侣的,――更遑论自己再给爸爸找伴儿啦!――所以短暂的惊讶尴尬之后,爱梅吓得装傻的跑掉了,之后也不再肯与我联系了
其实现在的我,也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了
――但那时和之后的我,却只是更加羞愤难当,觉得自己在你们两父女面前真是窝囊透了,丢尽了我最好的人生不说,最后连连小小的报复也没能如愿,而且还以丢尽了面子为代价!
但怨愤归怨愤,这一连串倒霉打击倒让我心灰意冷地认命了,就像小时候那样,绝望之下索性就放弃不该指望的一切,――那时我也是如此打算认倒霉从新开始,――可没想到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大年初一的下午,爱梅突然又来找我了,――为发现当初我说的并不错,你果然已经另有伴侣了,而且又过了这半年,那个女人很可能真的要做她后娘了
――爱梅到底出于什么心理来找我,――在当初,我觉得是她没办法只好利用我,――而现在,我更倾向于相信,也许是她觉得既然爸爸已然保不住了,又感到对不起我,那就应该先回我一个人情,或者是反正和我也熟识了,假定真有个后娘,可能我也更被她接受的心思,毕竟我曾经对她很好,而且我们三人也在一个家里生活过
不过到底什么原因,我至今也不知道,只知道她那天说的很委婉,――大概是跟你学的,爱梅也是尽可能把话说的让我很有面子
按说这是一种礼貌与修养,――不过对于自卑又怨恨的人,有时礼貌只起反作用,――只能令自卑的人越发感到委屈,占理,――因为我就是这样,尽管找到了点儿面子,却没有感激,只是越发委屈怨恨,自哀自怜了
但虽然又充满了怨恨,我却没有太发作出来,只是刻薄两句后就闭嘴了,――因为面对突然到来的机会,本已死心的我,心却又活了,――为什么不答应呢?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报复机会!――我完全可以一边安排我的生活,一边顺便报复你,两不耽误!
所以我带着要气住你的真实目的假应了爱梅的要求,又来到了你家,――这一次你对我客气多了,虽然还是令我更厌憎的客气,――但这还是小事,最令我痛心的是,――我发现你似乎对那个倒霉的误会接受了?――看起来我的存在别说气疯你,连能不能继续气住你都成问题啦!
这让我愤怒之余又想起虚应爱梅的承诺,――开始认真想到能实现这个计划也不错,――拆散你们,――不,我要不止拆散你们,应该随即再转身离开,最好在离开前再狠狠羞辱你一顿!――让你也尝尝知道自己是个不值一提东西的滋味!
这新生的计划登时又鼓起了我的干劲儿,可计划虽然计划好了,但眼看寒假过去我们之间却还是绝缘体
不过那个时刻的我,面对这冷冰冰的现实,倒完全没了曾经的强烈自卑羞耻感,估计是因为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倾慕心态吧,――反正那时充斥我内心的只有计划不能实现的焦灼!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因此又开始每天琢磨着怎么办?直到最后两天,才终于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
于是我对爱梅说:
“你爸爸不喜欢我,所以常规肯定不行,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来试试”
说完,我把我的计划――部分的――告诉了爱梅
爱梅当时显得很犹豫了,嘟囔着说:
“――可如果爸爸真的喜欢那个阿姨――”
一听这回答我登时更恼火了,――觉得这世上真没可信的人,头先还是她请我,这会儿就改主意了,――幸亏我不是要真和你们成一家人!
自然,火虽火,为了计划我还是忍了忍气继续劝爱梅――
“那又怎么样?――看看你妈妈,又漂亮又贤惠,人人说好,――而这个女人呢?别人都怎么评价她的?――花痴兼蠢货!――别忘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爸爸的下属说的,――她们都看不起,跑来劝你一定拦赚――你就愿意吗?愿意这样的女人代替你妈妈的位置,在你家呼来喝去吗?”
这段话多少打动了一些爱梅,我赶紧又趁热打铁:
“再说你爸爸为什么对我无动于衷,除了不喜欢我,还因为他现在认为我是同性恋,你想有这看法谁会往别处想?――所以要说到这个,那爱梅不说别的,至少你得帮我找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当然我不会说出真相的,只是解释开这个误会,――因为哪怕你不在乎那个女人当你后娘,也得替我想想,――你说我还没结婚呢,本来就是十,再传出这样的名声,将来我还怎么再找婆家?――再说我还是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误会对我以后的工作有多大的潜在风险?――而我的计划,也不伤害任何人,无非是有个单独的机会对你爸爸解释一下而已,――说真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求,能帮上你就帮上你,不能帮上至少还我一个清白,然后我就消失了,――要说可能性,我更求后一个,因为我觉得我绝对帮不上你,以前你爸没误会时天天瞅着我也没感觉对不对?――所以我说了估计也白说,顶多让你爸爸对我有点儿歉意而已,不会为此影响他和那个女人的――你说我这要求想法伤害谁?”
这段话起了作用,爱梅看着我,大概想到了我还顶着因她而起的“误会帽子”,或者想到也确实不会伤害你们,就点头同意了这就是她临离开前一天电话约你提前回家的原因
她大概以为我就如对她讲的那样,要跟你解释说明一下当初的误会,顶多刻意努力表白一下,――但其实我的真实打算她不知道,因为以前听爱梅转述过佳慧姐总结的什么你是很怕女人为你哭,这是她的武器之类的闲话所以记起来的我打算利用的就是这一招,看能不能骗的你心软
但这些我没告诉爱梅,一是不信她,二是怕她觉得太过分反而不配合了,三也是怕这样也不奏效,被人知道更丢人
总之我带着自己的打算开始了那天的计划,一切很顺利,爱梅打了电话,你同意回家,我呢,得到消息后立刻跑到你书房里,等你进门,因为我知道站在这里一定会引起你的注意,然后我计划是一边看着你的影集一边装镊样的哭,――我相信这肯定会刺激的你更诧异,――对我真正关注起来,那接下来,我说什么都比较有效果!
带着计划周全的得意,来到书房的我顺手拿出了那本以前偷偷翻过多少遍的,放你照片最多的影集,准备提前酝酿点儿眼泪好制造情绪,――但没想到,当我打开后,望着你各个时期的照片,一霎时却突然真的痛彻心扉,眼泪真的滚滚而下,――到底是什么捉弄我呀?――让我为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居然蹉跎了一个女人最宝贵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所以,等你终于回来后,迎着你诧异的目光,我却伤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再丰丰富富的演场戏了!
因此我只是咬着牙尽可能尊严的放回影集,然后转身走了
同时也彻底灰了心,决定认了!
我彻底认栽了!
可没想到也许眼泪对你真的是有超级作用,这无心的“Сhā柳”,居然成了荫?
――当然,也许并不是这样,虽然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但今天写到这儿,我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疑惑,因为你并不是见眼泪就心软的人,我在泪眼后也常看到你厌烦的目光,――所以,真正的答案也许是泪珠的背后
今天的我更相信,这变化是那一刻神的突然垂悯,垂悯我这么多年的单恋,所以不动声色地化走了我的怨恨,终于令你从那双痛彻心扉泪眼中隐约窥伺到一个女人对你二十年不绝的爱意……
不过那时的我没有这样想过,只知道一个结果:――在我已经绝望到决定放弃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偏偏又转向了我已放弃的方向?
因为尽管无语,你却似乎意识到什么,变得尴尬极了
而静下来的我,倒消失了那种心痛,回到了充满羞耻和仇恨的心情,我开始盘算,既然意外果真触动了你,那就是天意,天意要我继续完成我的计划,――我算着顶多用一半个月就能如愿,因为只要你一旦“脚踩两只船”,我就立刻找那个女人把你戳穿!
我计划好了,因此第二天我没有像对爱梅讲的那样离开,而是偷了把钥匙下午又悄悄回来了,并且一个人又开始琢磨怎么继续装出一副可怜巴巴很爱你的样子,好把昨天没演成的戏重演下来!
但一如前一天,当晚上我按照计划做好饭坐在餐桌前静下来等你时,又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忍耐对你显得含情脉脉,仅仅想想都不能忍受,更别说真演一两月了,我做不到,尽管我以前也常嘲,装笑脸,装“孝女”,――但这一次,我发现自己真的不行,真的不能装的很爱你
因此最后,我又临时决定,不行,这太长了,演不了,还是索性直接一点吧,尽快把你哄上床,这样也就可以立刻戳穿你,省得再在你这儿磨磨唧唧的浪费我的时间!――当然,万一不行我也认了!
于是我直接来到你的卧室,静等你回来,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你部分的接受了我的暗示,来到了楼上,――我们之间终于出现了我曾梦寐以求的场景,――彼此相对!
只是那一刻的相对,既毫无我曾经梦想过的诗意与狂喜,也没我后来以为应有的愤怒,不知是不是幽暗的缘故,――很快我就产生了些茫然恍惚,――尤其是抬头看到你犹豫的目光时,――那种强烈的陌生感,再次强烈的袭遍了全身――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真的是我二十年来朝思慕想的那个男人吗?――如果是,为什么除了外表,其他处处不同,甚至毫无任何相似的影子?――而且,又为什么我们之间如此陌生,毫无情意?――是的,我们之间毫无情意,因为连我自己,也不觉得爱眼前的你!――那么,是不是其实你不是,根本不是那个人,那个我心目中的男人,――只是外表的相像让我弄错了!
错了?我弄错了?
这最后的念头又一霎时让我觉得害怕,也觉得慌张!
我至今也无法形容出那一刻内心瞬息万变的感觉,只知道最后归于我心的,就是那种没意思,自己的曾经没意思,此刻的报复也没有意思,――没意思中,又想起了曾经如舞蹈般翻腾于内心的如诗如梦般的往事,还有后来梦醒的感觉,想起了自己葬送的青春,已经三十出头的现实,和自己还在消耗生命的报复……,――这些思绪最后让我又刹那间有些想哭也有些想笑,哭自己傻,也笑自己傻!
――为一个消耗掉外婆太长生命的错误,居然现在还主动去继续耗费着我宝贵的生命?
所以,我突然仿佛清醒了,清醒的明白自己那一刻应该做的是告别,永远的告别,然后赶紧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因此,我突然伸手点在了你伸出了一半儿的手,点每一根手指,来来回回的点,那是一句简单的告别语:
“我――曾――爱――过――你――”
作者题外话:这个《郭小峰探案系列》中的《晚餐谋杀案》现已上市,各大新华书店,卓越网,当当网均有售,搜索处输入《晚餐谋杀案》一搜即可出现,――现在网上订购65折,13元,不过一顿较好的早餐钱,而对于我这个作者,销量多寡,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明和指导――所以如果可以,请喜欢这个系列的读者一定多多帮忙,购书支持!多谢多谢!
同时,还想再请已购书的读者能去购书的网站书评留言,――为能给方便喜爱读推理小说,但不了解此书的读者有一个了解的渠道,――很麻烦,但还是在此拜托,多谢多谢!范青
《到底是谁?》三十六(F)
接下来,你做出了算出乎了我原本打算,但其实也不算出乎常规的反应,――只是那个时刻的我,却只觉得更没意思了,说不出来的没意思!
所以一切结束之后,我就推开你静静地蜷缩在床的一边,然后带着现实如此可笑讽刺的自嘲与怨恨,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一切恢复了正常,我也恢复了素常,满心没有发泄出的深深的愤怒与怨恨!
我平平静静的起了床,平平静静地做好了早饭,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在你的面前收拾,――因为我消你看到后会感到奇怪,然后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可以以非常平静神态告诉你,我昨晚之所以那么做,都是因为你女儿的请求,而我之所以一早就要离开,是因为我发现这件事太痛苦了,我不能忍受继续和你再有这种关系!
我相信这些话一定可以狠狠的打击你,伤害你,――我准备好了,可结果你知道,你没那么问,反而含蓄地挽留我?!
――这出乎我意料的反应让我大失所望之余,同时还陷入了困境,――现在怎么办?
掂量琢磨了半天,我又想起最初的计划,――破坏掉你现有的恋情!
这样一想我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因为要是我这么去戳穿你,不说你能否认,就算你不否认,就这么一回,估计那个女人也一定不会像小姑娘那样受不了,甚至没准连吵都不吵就装聋作哑了――那要是这样我不是白费力了?――所以至少要再坚持几天,因为如果连续有这事,那甭管什么岁数的女人,一般都会受不了的――而她要受不了,那我就可以更缠在这里,直到你们完蛋了事!
所以掂量到最后我同意了,只是一旦回到学校就又很快又矛盾挣扎起来,――那种觉得已经想清楚是个错误与不值,却还浪费时间这上面,就实在太傻的感觉――但说不出来的,还是有种奇怪的力量让我想做下去――就是这种矛盾交织因此令第二天晚上的我独自迟疑了好久
这个留下去的力量,一直我都以为还是为自己的报复计划,――但现在觉得,其实不是,更多的,可能是当一切消失,变成唯有你我时,一种仿佛突然穿越回我少女时梦境里的奇幻感会悄然而生,令我充满了亦幻亦真的满足,――那种满足啊――,真是难以形容,勉强说,也许仿佛醉掉吧?!
可再醉的人也会醒来,白天的我就能想到一切,又会令我更加痛恨起来,最多的就是感觉自己更下贱了,――这么被羞辱了,也明白了,居然还这么和你缠在一起?
但我讨厌想到这些,承认这些,――这大概也是我含糊告诉你我曾另有意中人的开端,――因为除了我不愿你知道真相,同时也觉得自己讲的不错,因为真的认为你不是“他”,你那里能和“他”比呢?――你就是个替身罢了!
我否认了,同时又拼命想自己的计划,用计划的理由安慰自己,最后总算心里好受了一些――可计划的理由很快又不存在了,因为直觉告诉我,你很可能已经和那边断了,否则不可能不仅每天那么准时回家,而且连个可疑的短信都没有?
为此后来我还偷看了你的手机,结果你们那简单的短信彻底证明了这一点
说实话,那几天我真正又陷入了困境,因为一方面觉得不能浪费时间,该走了,另一方面,却又因为持续的亲密相处让我体会到一种崭新的美妙,――唯一超越梦幻之美的,那真实力量之魅,――所以我又有了真的留恋
但心底的欲望常常不能被头脑发现与承认,所以我只感受到了更深的矛盾痛苦,――而再接着,就在这迟疑痛苦中,你为我泡了那一杯“苦尽甘来”!
那一刻,那淡淡的香气,仿佛突然将我又推回了旧时的梦境里,恍惚地忍不住要拥着你,为要听听你砰砰的心跳,听听你的心,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我心中的“你”?――如果是,为什么曾经那样对待我?――而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为我泡这样一杯“茶”?……
可惜,现实还是一桶冷水!
你显然深感诧异,而且似乎起了疑心,开始追问我!
――而我呢?望着你诧异的眼神,也醒了,失望的醒了!
――不过虽然是那样失望的心情,我却还是瞬间给自己找了一个改变决定的理由:――我干嘛要急着走呢?反正现在也不用装着喜欢你,你就对我那么好,那我为什么不享受一下?这是我该得的!我付出了二十年啊――所以我应该一边暂时住着,一边等机会,万一遇见合适的相亲对象,再给你吹!――那样一定能给你更大的打击,也更能出出我的窝囊气!
理由找到了,情绪自然也稳定了,我不再矛盾,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要享受你对我的好你也确实对我更好了,不管我给你办什么样的难堪,说什么打击刺激你的话,你的不快都是转瞬即逝,甚至对于我因为不愿你得意,述说往事故意宁愿让你误会的,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男朋友”,你根本就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怎么样的男人的讥嘲,也从未在意过――依然蓄心哄我开心,透出想找到留住我,打动我的心思
这让我多少比较平衡了些,虽然好像还照样憎恨你,看不起你,而且,也间或会突然想起压在我心底的恼火,比如那次去买杯子,听着老板娘的侃侃而谈,我回去就发火了,其实根本原因并不是为觉得她小看我,而是从哪些侃侃而谈中,让我又听到了你一直惬意的生活,这登时就勾起了我心底的积怨
――还比如那一次聊起当年拒绝王校长儿子的往事,
也让我想起自己曾经的愚蠢和不值
不过总体来说,这些不快都是转瞬即逝的,因为你强大而自信,所以不在意我的刻意贬低,――而满怀怨恨的我呢?――也会因为转念想到反正也不过是在这里享受几天,你好你坏都和我的未来没关系而很快心平气和起来
所以那一段时间成了我们相处最好的时光,好的让我不知不觉都有些习惯了,――直到那天看见佳慧姐买的那对属于你们的杯子!
那一刻,听着你的回答,让我再一次深深地发现原来你曾经真的很幸福,――这又让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多年来孤寂的生活,也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公,你这么“坏”,居然日子过这么美?――而且没了这个就有那个!
――可我呢?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谈一次恋爱,还是那么扫兴恶心的过程,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个不公的心思不仅让我愤怒,也提醒了我,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在你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而这两个月里,我不仅没出去相亲,反而稀里糊涂地忘了原本的打算,每天一门心思和你过起日子来了?
这惊觉又让我一下子想起自己的计划,原来的打算,积郁的愤怒让我顿时决定不再耗下去了,我已经在你这个不值的人身上耗费了太多年了,现在要赶快奔向我的新生活才对,――于是我立刻用不客气的冷漠对待你婉转的好意
接下来你知道,在碰了我几个明确的钉子后,你作出了放手的表示
不过尽管愿望是走,但当真听到你的表示,又让我刚刚因拒绝而产生的些微快意打了折扣,――感到你真是虚伪无情,怎么不多留我几次?――虽然当时我的决心是你再怎么留我也不会留,――但你不留,就充分说明你这个人无情!
不过这失望还是小事,再接下来可怕的是,仅到第二天早上,一种比这不满还强烈的空虚感又袭上我的心头――
――我拒绝了你,我成功了,我可以走了,――可我往哪里去呢?我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而上面的空虚还是稍纵即逝的,因为紧接着我突然又想到了你,――我走了,你会怎么样?
――肯定马上就会有新的女人!――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飞入到我脑子里的念头!
――紧接着我又立刻想到,你会继续乐淘淘的过你的日子,因为你这人无情无意!
再接着我就又想,那要是我回去什么也没找到,你以后倒过的怪美,我不是更亏了?――所以,我马上又得出了新的结论:不行,我不能这么走,要走也应该“骑驴找马”,有了下家再走
因此我没有离开,很滑稽的继续住在你这里,――我不知道你当时心里怎么想,也许觉得可笑吧?!――随谈实际你如一贯的脾气,尽可能给人留台阶,什么也没表示,甚至像个君子那样,还不断的继续表示可以帮我打打官司,――可实话说你的好意那时却只让我反感的更厉害,因为当时我真正需要的是你再次显示出对我的挽留,好让我就坡下驴再留下来
可惜,那时我没意识到天下任何事都有价格,我曾经用――对你的淡漠,攻击,嘲讽――而得来的快乐,――终于到了买单的时刻
因此我没有如愿,而且又因为没有这个意识,所以还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只觉得自己委屈,只恨你无情无意,――尤其在那天法院庭审之后,没办法的我拉下脸给你暗示,你却反而装糊涂后,又一下又激起了我深埋心底的羞愤,――哎呀,且不说以前,单就说这一段,说起来虽然心里有气,但行动上对你也算是不赖,帮你做饭洗衣服的,可你却撂手这么快,一点儿不留恋,看来以前对我的好都是装的,我真傻,我还想着能用离开报复你?――可像你这样无情无意的人,怎么可能?也许还想着走了正好,赶紧换个新的!
这绝望之下的前尘往事一想,也不知怎么,就让我突然恨到不能自控,――终于愤怒而添油加醋的把当初我与爱梅的计划告诉你,然后又痛快地狠狠羞辱了你一通,以超过我曾经计划的讥讽态度,――这些你都知道
但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这一次的发泄甚至还不如上一次对你的拒绝,连瞬间的*都没有,――反而只觉得有了更多的冤枉委屈不甘愤怒,而且它们绞缠的像一团浇了油的火,从心底一直烧到喉咙口,――所以当第二天你晚上回来后,听到你小心翼翼的道歉,反倒只是激的我更加控制不赚结果终于又把你羞辱的逃了出去
然后,我没了攻击对象,也彻底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但事实上,我还是没有走,我洗完一切也没走,而是坐在沙发上假想我走之后你会怎么样?――这一次的假想还是让我更愤怒的手脚发抖,因为我把我们生活的场景都在脑海里换成你跟另一个女人的行为,那个时刻我真是恨的只想拿刀劈了你,嘴里也直诅咒你最好赶快死掉!
非常可笑,就在我切齿诅咒的时候,电视上传来四川地震的消息,――紧接着我想起你好像就是去绵阳,那你――?
这个消息把我先是吓懵了,没想到从不肯成全我心愿的老天,这一次居然要如了我的“愿”了?――接着我开始想也没想的开始没命的给你打电话,――当然,结果是万幸的
这一场大地震,不仅震出了无数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震撼,――与微不足道的我,也是突然震掉了所有的怨恨,震得我独自伤心痛哭时发现,――我只想与你共同生活,曾经虚幻时是这样,而在这现实的相处之后,更是这样!
――所以,在你回来的的那天晚上,被震的一时忘掉所有积怨和自尊的我,将你的杯子放上我的小船上,然后告诉你
『The
oat
of
YunBao
meants
to
dance
on
zhe
ipples
of
hou
ith
you
not
to
each
any
destination.(云宝这条小船,只想与你在时光的涟漪里起舞,没有想要抵达任何新的港湾)
……
结果本来是很幸运的,尽管开始你显然是回避的,不过也许也是那场地震的震撼吧?你也很快就改变态度,没有记恨,接受了我的消
但从另一个角度,也算不幸,因为你很快就宽容的接受,――令我只有高兴,却完全没有反思,――虽然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直觉,由你后来又显然的回避,我还是能直觉的意识到你接受的原因,更多是善良和不忍,不忍在那种时刻坚词拒绝,――但这个意识只让我想到如何对付过去这个缝隙――应该说,老天还是佑护了我的心意,那买上当的“莲心”,却让我意外的如愿以偿了
说实话,在那之后的数天里,我是曾想到要把我一度发誓不告诉你的心事,告诉你的
但因为不急,也因为,感到仅仅因为我是我,你才疼爱我的感受,让我感到更满足,――还有就是,我还消这样一段美好的心事,能够放在一个美妙的状态下徐徐而言,而不是匆匆,干巴巴的说一下,――再加上你当时很忙,脚不沾家,――总之这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我就没急着说,直到很快我再次不想说了,――因为我又开始生你的气,以你想象不到的点滴原因开始生气
写到这儿,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真的万物有灵,因那一泡买上当的“莲心”,真彷如预言――
结果现实就是这样,从未丢弃怨恨的我,很快恢复了老脾气,不,是越来越可怕和恐怖了
是的,彷如预言,――一时的错觉改变不了真的低质,如你所言,――“品级也不是谁没根由乱定的,是众口品出来公认的,所以莲心就是莲心,梗片就是梗片”
总之吧,现在我自己都不敢回想,曾经的我怎么会干出那么无理的事?――我无法解释也无力自辩
如果一定要解释,我只能简单的解释说,也许是“爱能生爱,恨也能生恨”,既然满心还是没有除根的羞辱与怨恨,所以接下来随着大家都恢复常规心态,同样恢复常规心态的我,状态也跟以前一样,动辄弥漫在心底的,还是悻悻不平,恼火怨恨,――因为一想起来,我就想到我一直忠贞不二的付出;――想到你不说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儿没感觉,居然在认识我之后,还先和其他女人约会交往的往事;――想到要不是最后我付出这么巨大没面子的代价,还要加阴差阳错的因素,才有今日结果的事实
这些回想无一例外都能令我突然窝火难言,委屈不堪,――觉得自己实在亏得很
现在想,就我那种心态,我们之间又跌到了越来越痛苦的状态其实也就自然而然了!
除了有足够不满你的理由,我当然也有理由不想让你上电视,因为看到电视的同事,过后打趣我,那些或真或客气的赞美都只让我突然想起自己喜欢你的起端,这让我忍不住又生气又害怕,害怕再有另一个我这样的,――虽然我并不肯承认,心里和嘴里,照例只是贬低你!
至于时郴然就贬低你,那就更有理由了,你在认识我之后居然先跟别人相处,而且最后还是我拉下脸才勉强开始的,――可凭什么呢?她要是比我年轻漂亮也就罢了,――可她算什么?比我大了十多岁,长得也不比我好,――现在却是我混到这个地步,我这辈子也太亏了!
――以前的源于不要以后而维系的平和,――现在因为这要认了的改变,不*而压不住了,――结果是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就窝火委屈的受不了
――那人受不了发脾气不正常吗?我这么想,又想:以我这么委屈的状态,就是再天天发作,难道不也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而你,既然这么对不起我,那小心翼翼的赔不是,难道不该是你最基本的态度吗?
真的羞于再多解释了――
反正以这样的心态与逻辑,我们的状态就在我理直气壮而浑然不觉中,一天天恶化着,一直恶化到你先是以茶为题,近乎明示消分手,再又因为那场茶室的大闹终于恶化到你忍无可忍,拿出钱来要求分手
你没有错――,但可惜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积久的理直气壮令我并不这么想,倒觉得自己天经地义的厉害,比如那次茶室大闹我觉得自己也是理由十足的,且不说你跟那个老巫婆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中间居然还掺杂着你的老相好,那我杀了你也不过分,更何况我还不过是嘲骂你几句呢?――只不过后来考虑到你的本意也是为我好,为我的将来打算,――那我就可以原谅你,不记你仇了
我觉得自己真是好宽大!
是不是很可笑,――但这就是曾经的事实,――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委屈!
因为我认为我已经在我没什么错的情况下向你道歉认错了,你一直拿着架子就不对,――这我就不说了吧,后来心意改了又说要给我钱,我并不想要你钱,答应也不过找个缓和的理由,――但没想到你连这机会也不给我,真把这钱变成为我们曾经交往的买单,――这可把我气坏了,我这么一心一意跟你过,你居然这种态度?――那真要说买单,难道我这一辈子,我二十年荒废的青春年华你拿30万就能买了吗?
总之我理直气壮,而且也没有告诉你我委屈的理由,――只是越委屈就越窝火,越窝火就越觉得告诉你这些,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这就是我当时感觉得到的心理状态,可说实话写到这儿我突然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心理,――因为要说这么恼就该走了,可我还是没走,怎么都不想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对你的理由,是我说出来的,――对我自己的,则是我打算伺候够你,然后一分钱不拿就走,到时候看你怎么想!
这些理由,不要说现在,就是那时我,也都知道是自欺欺人,真正想的,还是消能有转机,所以我才一边做事,一边故意又打电话让你听到我托人介绍对象,约会之类的
现在想,这真真是最典型的
“东施效颦”,――人们留恋的只是幸福与美好,
追求的只会是渴望与倾慕,――谁会痛心失去一个祸害与讨厌?
只不过对于自哀自怜,只看到自己付出的人,――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所以那时的我还是只看到自己的招数都白费了,你不仅无情无义对我毫无留恋,不理不睬,同时却还活的那么充实,看着你每天那么专注于你的事情,同时又那么多人问候你,其中还包括那个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方月馨,――我当然更恼火了!
而这还不说,最可怕的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越来越近地过到了我再也没理由留下的日期,――因此我那本来就恼火不堪的情绪,也就又被激到了绝望和憎恨的边缘
这大概就是那一次我故意和肖素大唱反调的真实原因,――本来对年轻漂亮的她,我就忍不住嫉妒害怕,但一直能忍赚――可那一天听到她居然这么会哄你开心,我真是登时就忍不住做了联想,尽管我也知道你们只是普通的聊天,――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联想起来,并联想到你那么坚决的赶我走,原来如此呀!――再加上她还正好提起了当年你在警校的那次演讲,――反正不知怎么就一下子突然令我到了忍无可忍状态――
接下来你知道,我失控的大骂她,大骂你,你们一切,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让你们难受说什么,――结果你大怒,我却更恨,恨的只想同归于粳――恨的一切都能点燃起我心头的仇恨,所以再接下来是我更可怕的发疯,――而曾经故意埋下的误会种子,也在这个时刻终于被阴差阳错的弄假成真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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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G)
当然,到了那个愤怒的一塌糊涂时候的我,意识到了你的误会,也完全不想解释,只想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与此同时又为你仿佛吓得服软的态度中,得到了一些满足,因此就更加不想解释了
接下来一如既往,如同爱能生爱,恨能生恨,――委屈也能生委屈,愤怒也能生愤怒,你的退让没有使我的愤怒平息,反而更加越想越恼,终于使事情的结果发展到了我最初的预料之外,――我越闹越感到越理直气壮,而你,则越来越恐惧于我,恐惧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与我分开m
可是,这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是的,那不是我想要的,――可我想要什么?那时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想,也许本心里是一辈子控制着你吧?!
但那个时候,连这个我也想不出来,只觉得满心窝满了窜不出来的怨恨,所以事实上即使你表示以后服从听命,我也不会满意,为那个时刻的我,已经在恣意的发泄中仿佛失控的汽车,不撞墙就停不下来了
最后,墙,出现啦!――你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开始讥讽我,让我回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配不配如此?
那段话让越来越晕头转脑的我怔住了,――然后,就又听到了你不客气的逐客令
因为你豁出去了,豁出去身败名裂也要和一个一直像个疯子那样想毁灭你的我分开
我,终于再也没有和你闹的资格――
我慢慢地下了楼,坐在那里,带着长时间疯狂发泄后的极端疲惫,陷入了一片混沌,然后又在一片混沌中,很清晰的想到一件事,――我不想活了
于是我去拿了你的剃须刀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怀疑这是我要嫁祸于你的心思,――因为以那样的误会这样想很顺理成章,一个复仇无望的女人最后只好用这种方法报复仇人
――但其实不是,我的真实心思是,消在死亡的路上能握有一件你的东西,觉得这样我会死的安心一些
有些难以置信是吗?可这是真的,――大概是因为尽管满脑子都是你的不是,但灵魂深处却知道,我一生最幸福满足的时光,都是因你的伴随,无论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
所以我死也不想离开你,死也消能有你的一些相伴
当然后来我能意识到,这真是一个足矣毁灭你的举动,如果真的实现的话
所幸上天有慈,帮了你,也给了我一次机会
结果我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多大的伤害,因为你发现的太及时了,――并且接下来,我知道,尽管满心的不愿意,你还是不得不暂时又把我领回了家
我很知道你的无奈,非常知道,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消失了怨恨,唯有羞愧与自责,所以也有了洞察别人痛苦的能力
这变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曾经疯狂的太久,加上你最后击中我软肋的反击,――让在生死间转了一个圈的我,一旦醒来,就一刻比一刻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没理由怨恨你,因为无论从最初还是到最后,你于我都是有恩的!
并且不仅如此,让我更惶恐的是,我还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根本没资格认为是一直爱你,为你牺牲的,――否则何以解释当初怎么会那么快放弃自以为无比坚定的目标呢?――何以解释后来那些年我相亲恋爱,把“你”完全忘到脑后的事实呢?
这,让我真的彻底消失了怨恨,并充满了羞愧,羞愧中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在我们相处之后,我主要做的就是给你办难堪,当众羞辱你,最后折磨你,――而那之前,我做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也就是为这份新的羞愧,让当年源于怨恨而发的隐瞒誓言,又变成了为羞愧而不肯再提!
但是,尽管很羞愧,可也许没有人愿意离开内心真正的爱恋,――是的,真正的爱恋,因为这一刻我觉得真的很爱很爱你,比曾经还要爱,真的爱你!――所以我还是本能的道歉,消能再有一次机会,那时我在心里发誓,如果你答应了,我一定当碰马的对你好!
当然,还是那样,任何挥霍都有账单,尽管我在你那里,已经占尽了便宜,但任何事都终有尽头的,我也到了尽头,――你理所当然的干脆拒绝了我,另外还以你一贯的好心,以那些我亲手酿成的误解为逻辑,――建议我如以前那样,找个不相干的男人好好生活!
可你这基于我制造的误会的好心之言,那一刻却真仿佛变成了沾着盐水的鞭子,令那时的我痛苦到无话可说,最后只带着活该的绝望,退回去大哭了一超――接下来,我也真感到再没有理由缠着你了,也一咬牙决心消失于你的生活,――所以在第二天的夜晚,终于觉得坚定够决心的我走过去,决心向你告别!
那一刻,我看着你,本想说句告别的话,但相似的幽暗却让我突然又想起我们初次相拥的那一夜,一霎时又悲从中来――
如果那时我能有今日的意识,去告诉你一切该多好,那一定不会酿成今日有口不能言的情况,――甚至,哪怕那时不说,在地震后我们茶室相对之后,我能说也行呀,毕竟那时我还没有做出后来那么多可怕的事!――多少,还有脸说!
可是,可是,可是――偏偏事实不是如此!
再次的痛彻心扉让我又说不出准备好的告别语,忍不住又伏在你的掌心里痛哭起来,痛哭地告诉你我曾经的,也是那一刻的心声:――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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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tination(云宝这条小船,只想与你在时光的涟漪里起舞,没有想要抵达任何新的港湾)
这句话,是告诉你,也是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捉弄我呀?――为什么我知道,我最知道,我早知道我这条小船只想与你在时光的涟漪里起舞,――却又为什么会将你硬生生推开?将自己推到没脸恳求的境地?
我不明白,只是痛苦,痛苦的痛哭到不能自已,直到有些昏沉,――将你又吓得赶紧拽着我吃药,顾不得说别的了,――我也就势睡下了,带着我自己再也不肯去想的心思,只管病着,躺着
不过这一次的心思你窥得最破,干脆的上医院的警告让我明白,我不可能用这方法逃避掉的,――这意识让我绝望也让我不甘,――而这一次的不甘,倒不是不甘心离开你,――因为那时的我真的不想活了,所以我所不甘的,是不甘以你的仇人身份消失,――尽管我已经羞于认为我曾经爱过你,但内心深处我还觉得自己曾经真的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过你呀,所以我不甘心就这么作为一个可怕的疯婆子形象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我要让你知道我爱你,至少最后的时光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爱你的,爱的超越世上的一切人,包括我自己!
所以,在那我以为的最后一天里,我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困惑着,――终于,我觉得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要去用我的血,在这间屋子里写满――I
love
you,――而如果能这么做,那再等我走后,再写一封遗书告诉你我的爱,那你一定会相信的!
所以,半夜的时候,我才悄悄的起来,目的是准备去厨房找刀,当然,我没有做成,现在想想,大概我的古怪早把你吓住了,因此早就防着我乱动
接下来的结果你很清楚,尽管急疯了,我却还是什么也没干成,后来还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不过大概发现我真的有些不正常,一贯宽厚的你,第二天,突然改变了态度,不再急着催我去看心理医生,只督促我吃药养病
那再之后我头脑中的意识,现在回忆,都有些混乱,只大概记得自己一方面带着不可遏制的又能可以这么躺下不走的快慰,一方面内心又充满了自己太可耻的痛苦!
因为我是知道的,知道尽快离开才是对你宽仁的最好回答!
可知道归知道,事实我还是拖延的躺在哪儿,一言不发,那时的感觉就是既怕想,也没脸说所以仿佛有些装傻,但其实也不全是装,因为当时心里真是即难受的很,也混沌的很
接下来我猜是看我状态实在不对吧,你又提起了看心理医生,――只是我还是死都不去,哪怕你为了安抚我,而终于做了我们以前和好的标志性举动――但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一步步由好心而软化下来的态度,就仿佛之前你于我突然变成鞭子般的好心解劝一样,――只是更火辣辣地折磨着我,――让我不敢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所以面对你的友善,我反而加倍的伤感,加倍的羞愧,加倍的绝望,再次丧失活下去动力,或又成了开始绝食的原因
因为那个时刻我真是一点点都不想活了,只消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想如果把自己最后的生命送给你,――那即使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作为小女孩儿时的心意,也一定会知道我最后的心声的
这就是那些天迷住我的念头,――你无疑察觉了,并且立刻做出了反应,――要带我去海边旅行
而我的反应,――是登时不由自主的心动了,尤其是看到那美丽的广告语:最浪漫的蜜月之旅,――我更是怦然心动,――如果临死前能与你度过一下这样的时光,那我会死的更安心一些
所以我心动了,可还是那样,满足的同时,伴随的还是更大的羞愧,这也是后来我在三亚湾海滩突然再次失控的原因,就为听到沙滩歌手深情的歌声,――令我仿佛被点到死茓般的想到自己对妈妈嘱托的辜负?
当然,更是对你善良的辜负,――而且不止于曾经!
于是我又陷入了新的,更巨大的痛苦绝望自责里……
但也许自责到极处就能看到方法了,――听着旅行社人关于梅里的介绍时,――我感到灵光一现,――我要去那里祈祷,祈祷神让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我相信神的宽厚与伟力,绝不会让一个人临终的意愿再有遗憾,所以无论早晚,你一定会明白!
然后我就可以离开你,以你放心的态度,――然后再自裁
我产生了强烈的愿望,而你,也不知怎么听到了我的心声,或者,只是察觉到我的渴望,――反正我们去了,――那一路艰苦,可反而是我当时最舒服的几天,我真的可以帮你做些事,做一些你当初为安慰我而编的理由――些微的价值感吧,让我心里也有了些微的安慰,――另外,也感到自己终于给你一个结果了
这些都让我的情绪暂时稳定了许多,而你,也几乎一路无语,直到我们到了的那天晚上,才终于又谈起了我的妈妈,我的外婆,――为你的善意
这些话一如曾经的又令我爆发出羞愧与绝望,――因为想到妈妈嘱托,外婆的祝福,她们都要我幸福,在天上也会看着我,看着我幸福!――可我呢,我找到了你,但我却做了什么呢?
然而,不同于以往的是,再接下来,我没有持续留在羞愧伤心里,因为去了平台的你,突然大声地叫我――
带着伤痛我混混沌沌地走了出去,在一片寒冷的静寂中,抬起头去看你要我看的星空,――那真是灿烂的星空,带着亘古的美丽,不知怎地,一下将我的心突然抚静了,静的只剩下一路默想无数遍的,准备在日出时的祈祷,――许久许久――,我转过脸看你,内心突然一片苍茫――
你能知道吗?――当洁白的雪峰与东方的朝阳一起闪耀光芒的时刻,我虔诚的祈祷能被这神圣的苍穹知道,并最终仁慈地替我传到你的心中吗?――你最终能知道我对你此刻超越一切的爱意吗?甚至,还能知道我曾对你的倾慕吗?――你能知道吗?能吗?如果真能如此,那我――
我没有想完,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片这片古老的,未被污染的,苍穹的力量,你突然拉着我回到了房间,然后,你拥抱了我,带着爱意,是的,爱意,――不是怜悯,一直以来的怜悯!――我知道,因为这正是我曾经得到,后来最渴望得到的,所以我看得到,看得出,所以也就在那一霎,那一霎感受到你传达出的单纯爱意,让我突然回复了力量与热情,――或者说,突然回复了活下去的欲望!
为什么要死呢?――我突然又这么想,现在你心里并没有其他女人,你依然会对我焕发ji情,又这样禅精竭虑盼着我好的,――那我为什么要死呢?我死了,不是就只能永远对不起你了吗?
而活着,才可以用加倍加倍对你好来补偿呀!
所以,就仿佛再之前你劝我说的,――一念入天堂,一念入地狱,――我的心,就在这一转念间,――回了天堂
但是,我虽然改回了主意,可接下来却又做了一件今日来看,却再入地狱的事,――我承认了你的误会,并且强化了它!
而原因,或者表面上的原因吧,就为你又劝我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你知道了,那古怪的经历纯粹是阴差阳错的误会,――那我对心理医生说什么呢?――而更重要的是,曾经你认为我无事生非时的决然态度,――如果无事生非都让你不能忍受,那如果再让你知道真相……?
――我不敢想象
与此同时,你那些话又让我突然发现,你并不记恨这些,而这个误解反而使我后来的可怕行为多了几分合理性,而我其他方面,那些被你赞美的优点,也能给这个误解更多几分美化,或者说,这个误解也可以更强化一下我的其他优点,――如果我利用好的话!
想到默认这个谎也不是为以后坑你,我隐瞒的,也不是对不起你的秘密,――所以我立刻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我自认为最聪明的方法,强调这个误会证明自己以前行为的可悯可爽同时表示自己想过来了,以顺理成章的逃避看心理医生,――因为我知道,答应看,之后就要有交代!――而不看,就不用交代
我的这个计策在那一刻惊人的成功,你果然哑口无言,――我心里大喜,感到找到了一条妙计,所以在随后的日子里,我还故意保持着这种状态,并时不时嘟囔两句,以刻意营造出自己软弱的,精神不稳定的受害人的形象――目的就是消最终再拖得你心软,不再追究我
――当然,这只是我的小人之心,而且很快我也就发现了,那次首博之行让我意识到,你对之前事情的关心,其实只是为我之后的精神健康而已
那个时刻,我真是,真是――,
――但是,尽管我感动的哭了,感动之后不再装难受,恢复了正常,却真的丝毫也没想到要把事实告诉你!
――为什么,说实话,现在我也说不出来
反正就这样我不装了,放下心的你又回复了紧张的工作,――那时我彻底松下了心,再想到终于又回复到我一直渴望回到的生活,并且居然快的,简单的,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心里真是欢喜的不能形容
所以那些天我每天高兴之余都忍不住回想这前后发生的一切,渐渐地内心又充满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种类于前世今生的奇妙感觉,――总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心灵感应,让你感应到了我曾经对你的爱与崇拜,所以才一直都对我这么包容!――我忍不住这么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直至到了顶点,――也就是当我看到家里那套描金玫瑰花图案的骨瓷咖啡具时!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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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三十六(H)
为什么?――这也是说来话长的事!
――还是简单的说吧,那时我们系女生一度一致的愿望就是和恋人们一起喝Royalzee
coffee,――为两人一起看那方糖燃烧后带着一簇温暖的小火苗渐渐融化在香浓的咖啡里的感觉别提多浪漫了,――恋爱中的同学们几乎都要去这么喝一喝,――而即使没有恋爱的,也一样着迷,――因为幻想着有一天也能这么与恋人共饮
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而这套咖啡具,正是当时我们学校周围同学们最爱去的咖啡馆里使用的
不知是不是就为这连带的原因,让我对这套咖啡杯也钟情不已,当然,它也真的很美,美的即使没有咖啡,看着它上面玫瑰花,也觉得浪漫自生,――最后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它的烘托,那喝Royal
coffee也会少很多浪漫
――也就为这个缘故,我开始渴望买一套,因为那时我梦想中的“人”,还是你,――因此等我可以品尝,还要好久,――所以我要提前准备好,这样才能保证以后喝的时候还有它们
――可这套咖啡具对那时的我来说,真是天价般贵,好像顶我三个月家教收入还要多,――当然也不是一定筹不出这笔钱来,我那时已当家啦――可外婆多铂还每天省吃俭用的,家里可花销的地方又那么多,未来还那么没有把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没理由这么任性,而且,也真是不习惯一下子花这么大笔钱买这么个不实用的东西上,――怎么都想着最好从牙缝里再省出额外的一笔钱比较好,――结果我就一边更省吃俭用,一边每天恋恋不舍的去看学校的店里看,为很怕它突然卖没了,――我自己的决定是在暑后一套时不管怎样都出手
但不知是不是店员知道我是个整天打工的穷学生,以为为这么套茶具如此艰苦不值得,便一反常规的推销态度,反而劝我说:不用急着买,这种图案最经典了,女人都喜欢,都爱买,所以一批一批来货,根本不用的,什么时候都会有的,就是没有也能订到!
这话给了我安心,彻底决定等毕业时再来买,只狠心买了个镀金的勾勺而已
后来的变故你知道,“你”消失于我的心灵,这套茶具自然更是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虽然并不是真的忘掉它
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咋然突然看到它,那种恍惚,惊喜,神秘感,真是无法形容
许久许久,我才懵懵懂懂中有了唯一的清晰的意识,天意,天意,一定是天意!――你我之间,就是天意!――所以这一定是你买的,而且,还是为我买的
我忍不住去问你,但恰巧你很忙,我也就没再说了,只是自己依然沉浸在这神秘的惊喜里,日日迷惘的遐思,比如想着想着我就忽而想到,我从来没见你喝过咖啡,也没见你想喝过咖啡,那又为什么买它们呢?而且严严的包在这里面?――哎呀?那是不是当时,你也是被一种上天的力量鬼使神差般地去买呢?――如果是,那,会不会是也隐约看到了我的面容,是为了我,为了将来的我们,才去买,然后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深藏于此呢?
我相信是,相信就是天意!
相信之所以之前你从未想起也从未打开,现在却让我发现,――那是一定是因为天意觉得这个惊喜该交给女人!――而之前我未曾发现,那也一定是因为天意以为满心怨恨时的我,不该发现,――只有到了抛却怨恨,只有满心爱意时,才该是可以提醒我们相会,明白原来我们都是彼此梦中人的时刻!
现在回想,真是荒诞!
可那时,我真的被这浪漫的推测迷住了,也许这就是女人,女人都有的浪漫,――哦,不,不,不,――我突然脑子有些乱,让我等一等……
对不起,我还是脑子很乱,因为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眼熟儿这些想法,――因为我好像才想过这些,或者说写过这些,写我少女时代对你的玫瑰色梦想……
天呐!我不是又重复了我的曾经吧?――我少女时代的曾经,哦――,天呐!我有些不敢想了,――因为我刚刚写过那玫瑰色梦想之后的可怕事实,――理直气壮怨恨你折磨你,直至几乎将你拖入死地!
哦――,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还是会这样?――我,我,我以为我早已经变了,――哦,天呐?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天意?――惩罚我的不知悔改?
就仿佛我们从梅里返回时你对我的劝诫,――“老天不会一直帮任何一个拒绝体谅?帮助的人!”
――是的,看来是的,所以这一次,其实是天的惩罚,惩罚我的不知悔改,――是的,真的是的,一定是,――现在我相信,完全相信,――因为这一次的惩罚,同上一次一摸一样,――照样是讽刺,而且以更强的方式
是不是?这一次的我,没有一寸的余地,先是一下子就把你吓住了,不给我这“浪漫”想法多一秒的生存时间!――再接下来呢?当我本能的再用老招数,――强调那个谎言,继续扮演一个天性忠诚的,可怜巴巴的受害者――,
――哦,天呐,现在我相信我,我之所以后来再没想过解释那个误会,一定是因为暗怀着一旦需要,还可以再用的极自私心理!
哦,对不起,小峰,真的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羞愧,我太过分了,是的,太过分了,――对,一定是太过分了,终于过分的让老天也看不下去,替你惩匪我!
是不是?你看,这一次我用老招数的结果,不仅没有再得逞,而且还令你由对我的包容变成了坚决的推拒,――而这一切的动力,还是你一贯的善意,为人着想的善意!
而我呢?――最后听着你发自善意的拒绝,却只能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我已经用行为彻底塞死了自己的嘴!
――说你误会了?没那么个“男人”,――那怎么解释直到那一刻之前还建立于这谎言之上的信誓旦旦?――那别说解释了你也难以置信,――就算信了,不也证明,原来我是这么不堪的人,不仅没有什么优点,甚至还是个骗子吗?
哈――,真讽刺!
是的,讽刺,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讽刺,才真的悔恨难言,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告诉你真相,不说远,哪怕在从首博回来后告诉你也行艾――我相信,哪怕那个时候说了真相,你也一定会一笑而过,不会在意的
可事实是我甚至连想都没想到这一点,而且之后还是本能的利用这谎言继续办受害者,可怜人,为自己补漏!
当然,我最终自食恶果了,不管怎么哭,保证,也不能得逞
――当然,这还是我此刻的感受,――在那一刻,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就想扳回来,――最后绝望之下,终于想到了钟伯伯,――因为我消这来自不相干的说明至少能令你相信,然后我再尽可能清楚地把一切解释给你,令你理解事情是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其实有我的苦衷,――我骗你也不是想害你,都是因为太爱你而已,告诉你我多爱你,――这样我相信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是这么想的,但真写到此刻,――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那个字了,――因为我突然又记起第一次决心离开你时我们在茶室慢聊的话,――我说主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赐――然后还说:以前以为爱辛苦,但可能想错了,事实是爱是天生的,心里有了,自然就做出了别人看来恒久忍耐的事,而对于当事人,并不这么感觉,甚至反而是一种幸福感――这是我的真心感受,――可为什么在这段相处中,我完全不需要忍耐什么,却做出这样的回答?――哦,抱歉,我现在真的写不下去了,我要停一下,我要去想想,好好想想,抱歉!
……
又坐到这里写,已经是一周后了,可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并没有什么头绪,――因为这几天的想,只让我更混乱,――你知道吗,小峰,当那天我心慌意乱的停止之后,我先去找到主关于爱的定义,消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点点支持,可我只是更受打击,因为主说:
ove
suffe
long
and
is
kinds
ove
does
not
envy
ove
does
not
pa
ade
itsele
is
not
puffed
up
Does
not
eh*e
udely
does
not
seek
its
on
it
not
thinks
no
evil.
Bea
all
elieve
that
hopes
all
endu
es
all
things.
ove
neve
fails.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张狂,不自夸,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
所以我几乎颓然在床上躺了两天,可在这两天的昏躺,只使我感到更加混乱与困惑,――比如我突然发现这件事好像特别荒悖?
我对你隐瞒的那些事实:――我对你的暗恋,――说起来正抽况怎么想都该是能增加你我感情的事,――但后来却发展成了我千瞒万瞒的,仿佛见不得你的丑事?
再比如我自己,在一切的最初,曾无数次遐想这样一副场景,当我们相爱之后,我在一个月朗风清之夜,一边偎依着你,一边和着清风慢慢地给你讲段伴我成长的秘密……
但事实是我甚至一度发誓永远都不告诉你!――在你将我温柔拥住的时刻,很多很多次,心里泛起的只是冷冷的――“哼哼!”
这期间的心理变迁,真一一回想过去,好像每一步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有道理,有道理的仿佛就该如此!
可当我这样想时,又突然觉得异衬惊,――因为忽然想起在生活中彼此厌恨,不能容忍的怨偶,――好像多数也曾是生死誓言的爱侣?!~
是什么让这一切如此变化?
就仿佛我爸爸妈妈,――我记忆中已经总是吵架生气,充满怨恨的他们,其实也一定有过爱意浓浓的时刻,因为我依稀还记得,似乎每次和爸爸暴吵之后,妈妈都要哭着对我说,我爸爸曾经对她有多么好,怎么追求她,他们曾经多么幸福等等吧,――总之如果不是社会那么多诱惑,那么多坏女人,我们一定还会幸福的
所以最后我妈妈在病床上还对我说:“云宝,这社会诱惑太多,坏女人也太多,所以等你长大了,千万不要找你爸爸那样的,一定要找个规矩的男人过日子,只有男人规矩,女人才能幸福,――不规矩,有什么都白搭!”
我相信妈妈,也相信只要找到一个规矩的男人,就能幸福,但等我真的长大成人,开始相亲时,发现自己已然觉得光规矩远远不够,没有经济基船和看着太不顺眼的男人也不行
所以那时的我又想,如果我能遇到一个规矩,并且没有家庭负担,收入能担负起一部分家用,长的说得过去的男人,一定就可以幸杆
但等到谈那场算是唯一一场的恋爱后,那个没有家庭负担,收入中等,长的正常,至少恋爱后也算规矩的男人,开始就让我不满,最后更是到了看见就反胃的程度
当然,那个时候我也有答案,主要他不是你,――说到底,还是得心里喜欢,没有喜欢,其他才白搭,――我又开始相信,如果能有你,而且你还能规矩,我们也不太被钱所困,就一定能幸福!
可事实是,你这个我梦想了多少年的人,一个规矩生活宽裕,对我很好的人,――之后的我,却成为了一个越来越不可理喻的疯子!一个幸副手!
然后呢?――然后等我幡然醒来,愧悔难言,暗暗祈祷上天如果你能回转心意,以后一定加倍加倍对你好作为补偿的决心后,――又在你宽容了我,还是规矩,对我好的情况下,――自以为只有满心爱意,满心要报答你的我,却只添了利用谎言吓唬你的毛部!――而且,而且――,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要解释,我甚至现在都意识不到这些,一点点都意识不到!
我真是,我真是――
――真是无话可说,说实话,这些联想又让我想不下去了,
――因为这些回忆突然让我觉得自己甚至不如你斥责我的“市侩”,“市侩”就算爱计算,占便宜,也多少讲点儿公平,讲点儿回报,――可我呢?我这个自认为很爱很爱你,爱的仿佛离开你都活不下去的人,――除了恨你,折磨你,撒谎骗你外,――其他的,几乎没做什么!
我真的很羞愧!小峰,真的很羞愧,羞愧的不敢再想,――所以,我又拼命转了念,在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只想自己,自己的问题,消想清楚后找到一个答案,――但很可惜,我还是没有答案,――唯一的收获,是我再次想到临别时你送给我的故事,――那个“伞”的故事
反复的回味了一遍,这一次,我真的明白它确实不是你哄我的话,而是对当下的我最有意义的故事!
谢谢你,小峰!
但是,我想仅仅意识到这些,还是不够,――因为这应该不是你消的,你消的,应该是这一次我能真正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那把“伞”!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我此刻最强的心愿,――因为我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再也不想辜负伤害最包容我疼爱我的人
或者说,我消假定自己还能再得到一次上天的宽容,得到消的开始,――那在之后的未来,可以真的如你所言,会比今日的梦想更美好!
所以,当我今天坐在这里给你写这最后的话时,已经颠覆了曾经的打算,而是决定再独自好好想想,想的更清楚一些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未来如何做的更好一些
此刻我只想做两件事,一件是先把这一切暂时所想到的告诉你第二件是把你送给我的这个美丽的观音瓶送回去,因为我记得那天你说你也很喜欢它
瓶子会放在茶台旁边的搁架上,这样你喝茶时,一侧脸就能看到,告诉你,它真的很漂亮,什么花都不Сhā都很漂亮,那一份深沉莹润,看着它,内心自然就会充盈出一份宁静的欢愉
另外,我还会一同留下我的新手机号,因为我想一切全新,从全新开始,――但在这全新中,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与你的联系,失去你给我的鼓励,至少,一个原谅的肯定
我想你会的,是吗?
云宝,X月
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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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尾声
尾声
慢慢的移开目光,郭小峰的脸转向了窗外,他已经看完了,很认真的慢慢看完了,但一直都处在惊讶震撼中的他,这一刻脑子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空白,接着,就在这近于空白中,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哎呀!真是蠢!――他以一个刑警的态度责备自己Sg
――因为他想起在梅里那天听完云宝解释不看心理医生理由后,一度在内心升起的“不对”的感觉,――还有那天与木兰,杨博士谈话最后,听到“行为慕”这个词之后的一霎“不对”感!
是的,是“不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不对”是什么!
――如果云宝对她最恨的后娘都不过是你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不想招儿对付你,――那又怎么会用数年最宝贵的青春来找什么“仇人”报仇呢?
所以,他觉得“不对”了,直觉哪里“不对”?――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不对”就在所谓的“行为慕”!
可惜,他太蠢也太忽略,没有追踪这感觉的来源,――才弄得――
唉――!看来人是多么容易被仿佛普遍的逻辑误导,――就像自己,对木兰的“美人计”故事表面似乎从来不信,还笑话个不停,――可结果是一旦事关自己,其实却不知不觉受了这么大的影响?!
郭小峰又大大地摇了一回头!
唉――,要是真能多少更懂点心理学,他又责备自己说:一定不会这么长久的对那个显然不合云宝行为慕的谎言不疑,毕竟,虽然对她的人生轨迹不知,但她对付她后娘的态度他可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对她爸爸,她外婆的不同态度――所以说穿了,还是自己所知太少!
想到这儿,郭小峰再次自责地摇了摇头,摇头中又瞟了眼手机,原来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快到下班时间了
赶快工作一会儿,近于习惯的,他这样告诉自己,又近于习惯的,伸手拉过刚才不知不觉推到一边的卷宗,开始如往常那样看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儿,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又沉思了一下,他伸手推开卷中,不再勉强自己了
趁着这会儿没事儿还是赶紧回家一趟吧,郭小峰一边站起来向外走一边嘟囔着想:要是突然有事,别说今晚,没准儿接着几天都回不去,――那还怎么给云宝回短信呢?――她似乎还微有的,――当然不会,他不仅会回,而且还不会只是一个原谅的肯定那么简单,既然那么难得她说她要“想”……
自然,第一个短信还是不能谈太多,毕竟这个话题说复杂是很复杂的,而人,似乎又是最不肯改变自己的……
刚想到这儿,不知怎么,阿刘医生的名字突然莫名其妙地跳到到了郭小峰的脑海里,紧接着,许兴发和小玲的名字也接次跳了出来!――再接次,张一龙,张一虎兄弟俩的名字也跳了出来,――兄弟俩天壤之别的命运之路也浮现到了他的脑海……,又再接次,他的脑海里回旋出了杨博士曾经干脆的回答:――“佛度有缘人”,“佛度有缘人“,“佛度有缘人”……
这让郭小峰本来很有兴头的心,突然又没来由的一沉!
不过,这沉重消失的速度,仅比降临的速度慢一点,――两个红灯的路程,郭小峰就又陡然恢复了他的兴头
一切都不同的,他告诉自己,因为今天的他不同,今天的她和他们更不同,――这封信,就足以说明,说明不同,说明她的“有缘”!――
这最后又鼓起的兴头让郭小峰打开房门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甚至,还吹了声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口哨
――接着,出乎他意料了的,――房门自己被打开了!
“云宝?”郭小峰一时有些愣住了
“咦?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仿佛没看出郭小峰的诧异,云宝叽叽喳喳惊叫着问:“我刚在屋里听到你的脚步声还有些纳闷儿呢,走过来想看看是不是你,听到吹的口哨啦,呵,我知道,就是你啦,――今天怎么按时下班了?路上没堵车?比平时还早些!太好了,幸亏我刚刚准备好!”
望着眼前这消失了数天的熟悉面孔,甚至还穿着他熟悉的家居服,――郭小峰消失了诧异,几乎要笑出来,――她,真的还是她!
不过,笑意被及时的克制住了,为他想起了路上的打算――
“刚准备好?”他故意板起脸说:“看来你是刚进门,不过新手机要是没写就别找纸写了,太浪费能源,大家都向新时尚看齐,低碳环保点,你直接发个短信就行了”
说完,开始故意看也不看的自顾慢吞吞地脱外衣换拖鞋
“什么呀!”云宝轻松的回答,仿佛没听出这话里的淡嘲,一耸肩膀,若无其事的解释:“我是准备一套Royal
coffee,皇家咖啡的用具,为了想请你看看曾经风靡我们学校的皇家咖啡喝起来有多浪漫!”
郭小峰立刻显出夸张的,仿佛很意外惊喜的样子,然后,又发出和这表情相匹配的声音――
“真的?哎呀,那可是太好了,真是意外惊喜,好,让我也见识见识!搁哪儿呢?”
云宝转身向屋里一指,
“那儿!”
郭小峰探头一看,只见阳台上的小圆藤桌上已经高高低低的摆好了,――他连忙走过去仔细看看,那套精致的描金玫瑰花的咖啡杯又被端端正正的摆好了,上面还放着一个金色勾勺,勾勺上则是一块小小的白色方糖,而杯旁,则是同色的咖啡壶,和一瓶洋酒,再旁边,则是簇拥着两支如艳阳一样明媚非洲菊的两支白色香水百合
嗅了一下那芬芳的花香,郭小峰又故意很是夸张的惊呼一声:
“哎呀,真精致,有花,有咖啡,还有酒?这真是想着都是浪漫死的喝法,不过――”
说到这儿,他又故意露出很担忧的样子――
“――不过不需要喝很多吧,你知道我不喝酒的,尤其是烈性酒,洋烈性酒就更不行了”
翻了郭小峰一眼,云宝依然若无其事:
“什么呀,那不是直接喝的还有艾这壶里也不是咖啡,我换成了你习惯喝的茶,冬天喝最养胃舒服的‘正山小种’,怎么样?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次郭小峰只好笑着摇摇头――
“没有啦,只剩你赶快展现啦!”
但这话却让云宝愣了一下
“艾现在就泡?”
“不现在泡还等到什么时候泡,”郭小峰诧异地反问:“难道这皇家咖啡还讲究到必须几点几分才能冲?”
“喔,那倒不是,”云宝嘟囔着回答,左右看看,似乎对这氛围很不满意,但犹豫了片刻,望了望满眼催促的郭小峰,最终点点头:“好吧”
说完,她先拿起手机选点了一会儿,很快,《y
ea
ill
Go
n》的优美旋律就伴随着席琳#8226迪翁悦耳的嗓音一起飘散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拿起热好的开水冲入放好茶叶的茶壶,接着,又迅速将茶注入杯中,顿时,一股浓郁的“正山小种”独有的香甜气息弥漫开来,――再接着,她又伸手打开白兰地,小心地倒出一些淋在方糖上淋完之后,又打着了火机,燃向被淋湿的方糖,――方糖霎时点燃了,冒出了一簇明亮的小小火焰,而那小小的方糖,则在这燃烧中一点一点融化入茶水里,直至彻底消融――
直到火焰泯灭,郭小峰开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哎呀,是跟一般的喝法儿不一样,真浪漫呀!”
但云宝却泄气的扔掉火机――
“什么呀,”她嘟囔着说:“根本就不是那种感觉!”
郭小峰左右看看,点点头承认――
“是,是差点劲儿!刚才是瞎说,我也觉得没什么浪漫劲儿,尽管有花有酒有茶,还有音乐配着,你这过程也一气呵成,没一点儿瑕疵,但真没什么浪漫感觉”
“是呀,――你看你,”云宝更加恼火儿的抱怨:“就跟要看化学实验似的直眉楞眼的盯着,弄得我也觉得就跟做实验似的――根本就不是这样,要含情脉脉地互相看着”
“呵,听起来你觉得原因在我,”郭小峰说,目光闪了一下:“算是人的因素是吗?要说这我也同意,关键是在人,人不对,感觉自然不对!”
云宝继续悻悻地向上翻了一眼,但郭小峰那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的抱怨先变成愕然,又渐渐变成了惊讶――
“你说什么?”她终于喊了起来:“小峰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怎么人不对?就是你嘛!”
一讲完这个,她的神情又从惊讶一下子跳成了担忧――
“喂――,小峰,你不是不相信我吧?想着我又撒谎了,没有,我平时根本不撒谎的,你知道,这事儿真是阴差阳错的例外,――我保证我邮件里写的都是真的,我告诉你,真的没有别人,就是你,一直是你,要不后来我还不会觉得那么冤呢,――天呐,你要因此不再信我我可冤死了,――你一定要信我,你要不相信可以随便去调查,看我那时谈没谈过――”
“――哎呀,调查什么呀!”郭小峰不得不打断这显然想偏的担忧:“你扯哪儿去了,我没不相信你”
“真的?”
“真的!”
又仔细瞄了瞄对面的表情,云宝相信了,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噘起了嘴,恢复了悻悻:“那你还说人不对”
“因为我是觉得人不对呀――”
“啊――,那你刚才――”
“――刚才说的是刚才的问题,我没怀疑你,――但这和人对不对两码事,――我就是觉得不浪漫是人不对的原因,只不过我说的这个‘不对’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说我自己呢?――我没那么觉得,我觉得我好得很!”
折睛,终于意会的云宝顿时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好了,现在尝尝茶,怎么样?”她轻巧的转而说道
郭小峰好笑的摇摇头,索性更逼了一步:
“好啦!茶不急,反正关键的部分也看过了,回头我慢慢喝也一样,现在先把当紧的事儿办了,把你的手机号发给我,这样就不耽误你啦”
云宝又移回目光,一扬下巴――
“慌什么?我又不走”
“什么?不走?我记得――”
“――记得什么?”云宝立刻打断,更干脆明了的回答:“我是说我要独自好好想想,但现在我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
“是呀!顿悟,就是我回来放好瓶子的一霎那,突然就一切都想明白了”
“呵!放瓶子有这么大魔力?”郭小峰又反问,然后又夸张地左右看看,最后摇摇头:“奇怪,我怎么瞅来瞅去什么都感觉都没有?看来我得学习学习――”
说着,拉过身后的藤椅坐了下来,然后又指着对面的藤椅――
“来来来,你也请坐,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刹那顿悟的”
云宝大大方方的一坐,转着眼珠回答:
“好吧!这事儿时间短,可说来话长”
“没事儿,有茶呢――,还怕嘴会干吗?”郭小峰说,伸手拿过那杯混合着一块蜜糖与一点儿烈酒的红茶喝了一口:“不错,别有风味儿,你就放心说吧!”
“那好吧!”云宝点点头,也拿过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现在开说,从结论说,就是:我要想,但我必须留在这里想”
郭小峰立刻做了一个努力思索的神情,然后,又双手一摊,以一种思而不得的困惑表情问:
“哦?为什么呢?”
云宝依旧从容――
“因为我发现我的问题不能离开这里想”
这次郭小峰真的偏过头想了一会儿――
“好像这之间没什么必须逻辑吧?”他问,以一种不再装假的真实迷惑
“当然有!”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是什么呢?”
“你慢慢听啦,”云宝又从容的抿了一口茶:“我先问你,你还记得我曾说过我要好好想想关于我对你的感情算不算爱的问题吗?”
“记得,这个问题挺好,你想出来了吗?”
“想出来啦!”
“那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无法结论!”
“啊――”
云宝一耸肩膀――
“干嘛这么意外?逻辑很简单艾你看虽然按主的定义我好像靠不上边,――可世界上关于‘爱’的定义多了,――你能说都不是吗?反正认为我这就是爱的人也不少,――哎,你别突然瞪那么大眼睛,好像很害怕似的,――我这么说不是说对以前的行为又心安理得了,我还是很自责的,一心要改的,――我只是说既然‘爱’有那么多说法儿定义,你也不能非让我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想吧?”
再次真的想了一下,郭小峰也真的不得不承认地点点头:
“倒是,反正对怎么说都死不了人的事儿,总是谁都爱来一嘴,结果准定是变成彻底没有准儿的事儿!――所以真要较真,倒也真是只能无法结论”
云宝得意的笑了――
“所以嘛――,接下来我就想,那与其想‘什么是爱’这可能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事儿,不如该想更有标准的事儿,比如什么样的爱才能受到神的祝福之类的问题,――你说想这个是不是更有实际意义?”
郭小峰不得不又承认的点点头:
“是,省的拗到没标准儿的事儿上扯皮,好吧,这个问题也不错,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云宝双手一摊:
“是无穷,或者没准儿――”
“啊――”
“别又这么瞪着我,”云宝怪罪的喊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只能是这种答案,因为所谓神祝福,说穿了就是俩人都觉得快乐满足,归其到根儿,就是对方真的喜欢你,――也就是说要具体人的喜好,――可人哪有一样的呢?有人专喜欢别人伺候他,可还有人专喜欢伺候人呢!――啥事儿也不会是好到人人都喜欢的是不是?”
沉默了片刻,郭小峰不得不第三次承认地点点头:
“确实!”
“所以嘛――”云宝继续摊着双手说:“――我说没准儿或者无穷,就是因为不具体到某个人,就定不下具体的标准对不对?”
郭小峰第四次承认地点了点头:
“是”
“好,这你也承认了,――那你说,要想弄清楚一个具体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是遥遥的空想可能?还是留在他身边生活去具体观察更有可能?”
郭小峰第不得不第五次承认的点点头――
“肯定是后者了”
云宝终于得意的“忒”的笑出声了――
“看看,你也这么说了是不是?理解了吧?――所以别看我这是临时的决定,但也是唯一正确的方法,――逻辑清楚,结果唯一,现在你果然也不得不承认了是吧?”
这一次郭小峰没有再点头,而是一拍腿站了起来――
“是,我不得不承认啦,唉――,不得不承认云宝这段时间你真是大长进了,在狡辩方面,――充分做到了该想的什么都没想,却还能说的好像想了很多,很费心又很有理似的”
但听着这叹气声,云宝却再次“忒”地笑了,也站了起来:
“好啦,说实话那一会儿我就是想,我可不能犯傻,现在好歹就我们俩,――可我要跑去面壁,空你一人,结果万一面上十年壁终于想清楚了可到时候这屋里又住进来几个人了,那我可去面个什么?我不是傻吗?――所以――,――好啦好啦,别板着脸,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就还会像以前一样?”
郭小峰依然板着脸,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但光想刚说的那些,肯定够呛”
“没有光想刚说的那些!”云宝立刻惊叫着反驳:“我是打算以后好好想的,而且其他的也想了一些,比如我就想了尽管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做我们会好,――可以前证明糟糕的一定记住戒掉,不无辜迁怒,不过分嫉妒,不欺骗对自己好的人,是不是?我记着我自己的错呢!――当然,我知道这都是一部分,一定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自己没意识到,――所以接着还会好好反思的,――可还是刚才的话,――毛病不是能一下子都找到改掉的,――总不能为这个就一直不回来,那就我刚才说的,万一等我想好了,高高兴兴地跑回来,结果你这里――”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酸酸地一皱鼻子,但随即克制住了,又振振有词地说道:
“――再说,一个人傻想也不容易真想全,没准儿更改不好,伟人都说了,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游泳中学习游泳’――”
“呵呵――”郭小峰终于绷不住了
云宝又得意了――
“是吧,我想的都是很有道理的,还有艾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反思!”
“我相信”郭小峰笑着说:“还相信你这一次一定真的想改变”
“真的?”
“真的!”
听着这肯定地回答,云宝越发得意――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会相信的,你这人吃软不吃硬,――噢!说错了,――别的别的,这次绝对不是糊弄,――真的,我向你保证,这次不仅会想,还一定改,――不是为你的脾气,就为老天爷,也一定改,――这回我可受教训了,真的,这一次思前想后之后,我真的好敬畏‘天’呐!――?要罚谁,一定能以你想都想不到的方式罚你,罚的没有人能帮你,――而老天要不肯给我机会了,就算你想给都给不了!――我现在真的绝对相信这一点,――所以呢――,我一定会改的,因为我绝对不能再冒险了,因为我――嗯――因为――The
oat
of
YunBao
meants
to
dance
on
zhe
ipples
of
hou
ith
you
and
not
to
each
any
destination.
――所以我一定会改,是不是?――因为云宝这条小船,只想和你在时光的涟漪里起舞,从未想要抵达――”
声音骤然被迫中止了,因为那另一双有力的双臂突然将讲话的人环绕起来,还带着要把彼此融为一体的力量!
房间里霎时陷入沉静!
沉静中刚才讲话人俏皮微笑的眼睛里突然萦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为什么又给了我超越期待的回答?是因为你始终的宽厚,还是因为,我们终于相知,令你终于可以从我轻巧的笑容背后看到我内心苦苦的呼唤,我二十年无法放弃的迷恋?
是的,我无法放弃,一如当年!
一霎时,仿佛时空突然消失,她又飞回了当年那个礼堂,飞回到那一瞬间的震撼,还有那震撼后的混沌,混沌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渐渐消失,唯有一丝好像从最遥远最神秘天际传来的,仿佛众神为维纳斯冉冉升起而吹奏的美妙的号角声缓缓响起……,哦,这真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美妙的令我疯狂又令我沉醉……
――我听到了它们,你呢?你听到了吗?
――哦――,天呐!
你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否则为什么我又听到了二十年前那优美的旋律,那清越的口哨声?是的,就是那时的声音,因为稍有不同,――添了一点儿苍,却依旧那么悠扬……
一丝满足的线条又慢慢浮现到了云宝的嘴角,――难道自己二十年的莫名怀念,苦苦寻觅,就是为这一刻的深情相拥吗?
满足的线条又慢慢变成了深深的上弯的弧线,云宝彻底阖上了眼睛,带着安心的笑意,不再思也不再想,只懒懒的嗅着弥漫着一点儿花香,一点儿茶韵,一点儿酒意的芬芳气息,对自己说:――云宝,你这条小船,终于可以与你最心爱的人开始起航,快乐地驶向那神奇未知的远方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中的《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已出版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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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后记
后记
在这个历经了各个不同的充满了或完美,或悲伤,或迷惑,或困境,或相亲相爱,或仇恨欺骗,――或迷茫误解最终真实相知的六个故事之后,――这个《生活是美好的――》小系列,终于走到了结束――,――但也是走向了开始,――因为主人公还在,所以生活还将继续,――那么,在这终于走到新的起点的故事之后,――未来的主人公们又将谱写怎样的生活篇章呢?――而作为刑警的郭小峰又将遇到什么样的新案件,新问题呢?――像影响所有人的无法预知的未来,又将会对郭小峰,对他身边的人们,产生怎样的新的影响呢?
答案就是――,我这个作者没有枯竭的灵感!(*^__^*Dm
……
而这新故事的开始,就从一个处心积虑的谋杀案开始吧――
――请看下集――《凶手的留言》!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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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上篇 一
上篇
一
站在窗前,俯视着三楼之下那些兴致勃勃打麻将聊天的邻居们,――刘兴心里又一次蓦地升起一股深深的憎恨和厌恶,尽管其中还有他的爸妈,他的奶奶!
――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他在心里说着,然后,仿佛突然不能忍受似的突然退回到自己的床边颓然坐了下来2m
这些人为什么整天这么高兴?
他又恶狠狠地想,一帮愚昧的蠢货们!当然,他们应该高兴,因为他们撞了大运,再也不用干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自己――,自己,却是那么倒霉,运气总是那么差,最好的,都像驴嘴前的红萝卜,看着在嘴边,却总也吃不到,只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已经够走运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多么不幸,始终被束缚赚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的时候,所以自己的才华能力到现在都一直都不能施展!――这已经够倒霉了,而最关键的是,他还看不到这刑期的终点,因为那些束缚他的人都活得那么健旺,再有几十年也未必会死的健旺!
想到这儿,他心里又升上一丝悲凉,下意识的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日记本,呆看了片刻,顺手一翻,接着,又是浑身一震,――因为他恰巧翻到了最对他此刻心声的一页,那一页并没有什么长篇大论,而是极其简单的三个字――长恨歌!
长恨歌,长恨歌!长恨歌!他又默默地念着,带着满腔的自怜与悲凉,许久许久――,直到他的嘴巴突然又僵住了,目光再次变得痛苦直至仇恨!甚至还充上了主人自己都没察觉到血丝?!
――但另一种情绪却让这个家伙清晰的察觉了,那就是:――他妈的,他在心里咒骂着说:自己不该再忍了,早该宰了这些人了!是的,宰了,就像北京的那个可怜人一样,把这些人全宰了!
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也清晰的感受到这念头闪过之后的一阵惊人快意,――快意地让他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要好好品味儿了一会儿这种过电般的*!
不过这*只在短短的一霎之后就消失了,――因为那个痛快宰了全家人的家伙儿很快在三亚被抓的结局,又随即浮现到了他的脑海里!
这让刘兴那刚涌上头的热血又慢慢降了下来,――是的,被抓了,那么快,好像也就一两个星期左右吧?就这样被抓了?抓住的时候甚至没能在那家伙儿最想潇洒的三亚潇洒一下,就被那群该死的警察抓了!
――真是太可怜了!
刘兴的心里又涌上一股同情一股愤懑和一股再度难以言述的颓丧绝望,――是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能够容忍着人们伤害着他刘兴,却不允许他刘兴奋起反抗杀掉那些束缚自己的人?!
――是的,现实就是这么没有天理!只要他敢干,那些死警察们就会冒出来,然后把他抓赚送到法庭,送到牢里,直到干掉,――是的,现实就是这么没有天理!不仅没有天理,还越来越没有*,到处都是监控探头,车站,机超大街上,甚至他们小区门口,他家楼栋门口
而这,就是克星,因为他常看电视,知道警察就凭这些一个个跟眼睛似的玩意儿很轻松的就能把人给挖出来
刘兴又颓然倒在了床上,痛苦难言的闭上眼睛,消忍下内心难以克制的愤懑,像以往那样,默默的忍耐着,吞咽下生活对他的折磨与摧残,――但这一次,也许是积郁地太久了,这一招失效了,――越忍,越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气从他的喉头向外越来越强地猛冲着,直冲的他终于又呼啦坐了起来翻身下了床
但离开床的刘兴并没有离开他的房间,而又是满面克制的咬着牙一边恶狠狠地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无声的来回踱着,又是许久许久――,才又颓然坐下,接着,又猛地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刚刚坐到ρi股下面的本子和笔,又颓然坐了下来,拿过本子,沉思片刻,在本子上写下了七个字――一马离了西凉界!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爸爸!”
刘兴转回身,看了女儿一眼,不带感情的应了一声――
“嗯!”
“你干什么呢?”小女孩儿带着快乐与天真接着问
但她没有得到爸爸的回答
不过小女孩儿却很固执――
“你干什么呢爸爸?”她继续好奇地问,继续推着爸爸:“你写什么呢?爸爸,写什么呢?”
终于,她的爸爸被推的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嗯,没写什么,写着玩儿呢”
但小女孩儿依然带着好奇更加亲昵的凑过来,看着本子咬着手指头童声童气的念道――
“一―马―,一马什么爸爸,”
“还没叫你爸出来吃饭呐!”
一个疲惫的女声响了起来,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涅像声音一样的女人出现在卧房门口
“快,玲玲,你们俩,该吃晚饭了!”
“哦,爸爸写东西呢!”小女孩儿玲玲仰起脸回答,然后又转过脸继续固执的追问着:“一马什么爸爸?一马什么?”
“马什么呀?”疲惫女人越发不耐烦:“都是没用的废话,快点儿出来吃饭!快点儿!烦死啦!”
刘兴斜了那个女人一眼,目光阴冷,但他没有发作,而是木着脸站起来向外走去,小女孩儿也跟着跑了出去,只是嘴里还不依不饶的拽着爸爸的裤子继续边走边问:
“一马什么爸爸?一马什么爸爸?一马什么爸爸?”
“一马离了西凉界!”刘兴终于被拽的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小女孩儿满意的松了手,嘴里开始哼哼咳咳的哼唱着:
“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
可刚哼唱两声,小女孩儿刚被满足的好奇的心又不足够了,她拽着爸爸又问:
“一马离了西凉界是什么呀?”
这是天真而好奇的询问,――对于扭曲仇恨的心,却起到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是宰了你们这些烦人的崽子们!――她的爸爸心里突然恶狠狠地这么说了一句,虽然片刻之后他的嘴上明确嘟囔的是:
“――是句戏文”
小女孩儿快乐的跑开了,但这个刚才还恶狠狠的男人却突然一下子站住了,仿佛突然被什么魔法定住了一般,――接着,他的目光中又陡然露出了游走不定的惊喜,仿佛想到了什么无比快乐的事?
但假如有人能听到人的心声,那此刻一定会突然打个寒战,因为充斥这个人头脑的正是一个计谋,为一个绝对残忍而邪恶动机而设计的脱身计谋!
而这计谋的来源,――或者灵感,――正是他刚才无意中对女儿的那一句回答:
“是句戏文”
是的,就是这句回答,让这个被邪恶念头塞满心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完全可能既杀了人又安然逃脱……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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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二
二
带着难得的,突如其来的兴奋,刘兴像往常一样坐到了他的位置,然后抬眼看看已经坐定的五个人,他奶奶,他爸,他妈,他媳妇和女儿,――但这一看,却让他惊喜的心中再次涌上比刚才还强烈的厌憎情绪,――真痛苦,真他妈的痛苦,真他妈一天都过不下去!
他连忙低下头,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想着刚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主意,提醒自己:――曙光在前头Hxe
这让他,迅速平和了下来
而其他人,也都一如往常,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中的一员,内心邪恶的种子已经发芽长大的如疯长的海藻一样缠满了整个的心,――所以那些人还是每个人只说着自己关心的话,关注着自己关注的事,絮絮叨叨,――而其中,最快活的,当然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儿,她还依然沉浸在刚才没有完结的哼唱里――
“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
“别‘噢’了,”当妈妈的习惯的断喝着:“唱什么,快点儿吃饭!”
“噢!”小女孩儿终于中断了一下,伸手拿过一个馒头,但刚吃了一口,闲不住的她,却又哼唱了起来――
“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一马离了西凉界,噢噢……”
“别噢了,”做妈妈的再次断喝起来:“听见没有?快点儿吃饭!”
刘兴终于翻着眼说话了――
“你让她唱呗,唱唱这还增加点儿知识呢!”
“知识个屁!”他媳妇,那个疲惫女人立刻不客气的回敬:“增什么知识?一句戏,考试考吗?”
“不考知道也不是坏事!”刘兴爸爸,老刘头儿,――出来帮腔了
翻了孩子爷爷一眼,当妈妈的扁了一下嘴,以满脸的不以为然克制住没再发声
得到了爸爸和爷爷的双重支持,小女孩儿登时更高兴了,一边高兴又一边转回头继续问爸爸:
“爸爸,‘一马离了西凉界’是什么意思呀?”
刘兴耷拉下眼皮,没有立刻回答
“爸爸,‘一马离了西凉界’是什么意思呀?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刘兴终于开口了――
“别缠我,爸吃饭呢,问你爷爷”
小女孩儿噘起了嘴,但并未扫兴,随即又转向爷爷――
“爷爷,‘一马离了西凉界’是什么意思呀?”
“是句戏文!”
“戏文?什么戏呀?”闲不住的小女孩儿更加好奇
“你想知道呀?这出戏叫《武家坡》!”老刘头儿说,来了兴趣,索性嘴里哼唱起这句戏来:“一马――离了――,西凉界――,”
刘兴又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听了起来,――但其他人的声音却打断了这爷孙俩
“哎――,我给你说,妈,我早上跳舞的时候听说老李家那媳妇儿――”
“――嗨,――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
“噢――,爷爷唱戏喽,爷爷唱戏喽――”
“快吃饭快吃饭!玲玲,别老跟爷爷说话”
……
听着这琐碎的对白和媳妇再次的阻拦,刘兴心头又冒出了那股邪火儿,――我活不了了,真的活不了!――他对自己说,――然后又仇恨地斜了眼他媳妇,――该死,什么她都要管,――说的好好的话也要打断,――真他妈该死!
正仇恨间,老爷子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薛仁贵离了西凉国回家,因为他家还有他老婆王宝钏儿,那王宝钏儿可是个苦命人,寒窑苦守十八载――”
“什么叫‘寒窑苦守’呀?”
孙女的追问让老刘头越发得意,晃着脑袋显得很渊博的絮絮讲了起来――
“这‘寒窑苦守’呀,可是不容易,那是――”
原来的对话又续上了,但还是没有让刘兴高兴,――他依然再次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真他妈无聊!――装什么渊博?说完了,我知道了,你们他妈的还扯个啥?――他妈的恶心,――可他妈的就他妈这么一帮无聊的人却拿着所有的钱,一直都在折磨他,控制他?!
这最后的念头让刘兴心底的那股邪火又勃勃烧了起来,直烧的浑身都火燎燎的,直至火燎燎到控制不住的再次微微抬起眼阴冷地看向同桌的这几个人,――那些人依然如刚才,絮叨的归絮叨,催促的归催促,讲故事的继续?嗦的讲着故事――
我不能忍了!再忍我非疯了不行!――刘兴带着一种悲怆对自己说:――这不怪我,是他们,是他们真的把我逼疯了!
这一次,杀掉这些人的念头,比任何一次都更强烈的涌上了这个男人的脑海,强烈的使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异常阴冷,并阴冷的又看一边同桌的每一个人,他奶奶,他妈,他媳妇儿,他的女儿,当然,还有他爸,――那个还在絮絮叨叨讲戏的老头子!
只是其他人依然如故,没有人看他,当然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同桌的,和他们一起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这个亲人,眼中刚闪过的一丝凶光!
“――说起来王宝钏儿那出身可不是一般人,你知道是啥出身吗?那是宰相的闺女,知道啥是宰相吗?――”
奇异的,――这不相干的话突然使那个刚才还满目阴冷的男人转瞬变幻出得意的喜悦,――因为他重新咂摸了下饭前那突如其来的灵感
真是伟大的灵感呀――
他自我感叹地想,再次感到自己的聪明,聪明的都有些自怜起来,――可怜艾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被这帮笨蛋控制绑架?――不过还好,马上就可以解脱了,因为自己的这个计策,真的很妙,很妙,很妙!
至少,刚才他爹,他媳妇就证明了这一点!――哈哈哈――
刘兴几乎笑了出来,但随即,他却又收住了笑容!
不能这么激动!――他赶紧又提醒自己,仿佛一个谨慎的指挥家
现在,这还只是在家里证明,这自封的指挥家满怀严肃地暗暗对自己说:――为了长远大计,稳妥起见,他还应该再证明证明,――对,应该再证明一下,不过,――如果证明,那再找谁证明?又该怎么证明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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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三
三
仿佛无所谓的,刘兴溜溜达达的向树荫下几个麻将摊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继续琢磨着他昨晚反复推导的结论――
警察也是一般人!他们会的也无非是那两样!
――是的,警察也不是神仙!他们会的也无非是那两样!不,一样,――真正的杀手锏,就是查查监控录像之类的――他们就是这个本事,依赖科技而已,――当然,这科技算是他妈的很吓人,让人藏不了脸――但人总比机器聪明,――而且一旦离得远了,中国那么大,想来那帮警察孙子还能那么能吗?――呸!不可能,他们也只能“狗咬刺猬无处下嘴”了!
这个意识又让刘兴的嘴边不自觉的展开了一丝笑容,高兴了好一阵才从这种快意中收了回来,继续回到他严肃的思考主题!
关键是开始,他在心里说:记得以前看电视,警察如果开始一段时间找不到人,案子就凉了,――是呀,想想也有道理,这么大的城市,天天不知道有多少杀人案抢劫案等着他们去破,更何况还有数不清的轻轻重重的其他案子,怎么可能经年累月的盯着某个人?――而他,可不是那一天都离不了吃喝嫖赌的家伙儿们,如果不是现实残酷,人人都摧残他,打击他,他刘兴早就不是今天这样儿了!
唉――,命运残酷呀!
但即使如此他刘兴依然是个很有灵魂很有思想很很追求的人,甚至是可以修行的,是的,他可以修行,因为他很有灵魂很有追求,――所以,他等一阵子是没问题的,所以关键的关键,是开始把那帮警察引的像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往哪里飞,嘿嘿嘿――
刘兴忍不住笑了几声――
“嘿!”
院子里一个正坐到树荫下打麻将的满脸胡子的邻居冲溜达到他们身边的刘兴招呼道:“一个人嘟嘟囔囔什么呢?又参禅呢?”
刘兴冲对面咧嘴一笑――
“没,没有!胡子哥”
“没有?”胡子哥扬起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不信的一咧嘴:“没有你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干什么?”
“没念道什么,是听到一句话,想不出答案是什么?”
“哦?又猜谜啦?那你不用说了,哥哥可没这本事,你这专家都猜不出来,哥哥我更猜不出来!――怎么样?别弄那高深的啦,过来替哥哥打两盘?哥哥坐这儿一直输,帮着转转手气?”
“成!”
刘兴立刻很爽快的应道,在络腮胡子起身让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牌局又开始了――
转了一下眼珠,满怀心事的刘兴一边伸手摸了张牌,一边续着刚才的话头又开口了:
“也不一定你就猜不出来,这句话叫‘千古共一书’――”
“――得,别提‘书’字,我已经输(书)够了”
“咳――,现在不是我在嘛,说说嘛!”
“那也说不了,你笑话哥哥,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书头疼?还‘千古共一书’,这么稀罕的书我能猜出来?呸,共一百书我也猜不出两本来”
刘兴哈哈大笑――
“这胡子哥你可真幽默,我告诉你呀,共一百你可不一定猜出来,可共一本没准儿就猜出是什么书了!少嘛!就一本嘛!肯定人人知道的啦!”
这话激起了胡子哥的兴趣――
“哦――,也是,让我想想,嗯――,是什么呢?咋都得有一本呢?我还想不出来,刘兴,你心里觉得啥书从古到今人都离不了?”
“他?”坐在刘兴对面的黑瘦子一咧嘴说:“那肯定是佛经,这二年不是好上参禅吗?”
但胡子哥断然否定了:
“佛经肯定不对!咱中国人哪儿能奉佛经为一书呢,还有信道的不是吗?――再说佛经也不是一本,光唐僧不就取回好几匹马的经吗?得多老少呀?不对不对!”
几个人一阵大笑,这时,坐在另一侧的胖子也笑着猜测说:
“那就是《论语》!咱中国人都读这个,孔圣人嘛!千古都奉他,现在电视里不还天天讲吗?我敢说要说有一本书,那肯定是《论语》!”
“哎――,”胡子哥立刻摸着胡子点点头:“别说,这回有点儿道理啦!”
轮眼看了一圈众人的神色,刘兴按捺着内心一跃而起的得意欣喜,也故作沉思地嘟囔:
“我也这么看,也觉得就是《论语》,唉――,说到这个,我觉得咱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读着就有韵味儿,比如说走,人不说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氛围全出来了!”
“氛什么围呀?”胡子哥劈头否定:“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是不吉利,”刘兴回答:“可不吉利的事儿总有吧!”
“怎么?”胡子哥打趣的说:“不是刘兴你也打算有一天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可不是!”刘兴油腔滑调地回答,然后突然又大笑起来,笑声中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悲壮了,在悲壮的神情中,又嘟囔说:“没法子,忒憋了!”
“憋啥呀!生意以前赔就赔了,再做呗!好好给你妈说说,再拿点钱儿出来做做”
刘兴不笑了,深深的看了胡子哥一眼,点点头:
“我也这么想,也看中个生意,打算尽快就做一下,省的心里老憋着,看个诗词都老看到什么《长恨歌》,痛快不起来唉――”
说到这儿,刘兴又摸摸自己的头顶,抑扬顿挫的说了一句:
“朝―如―青―丝―暮―成―雪――呀!”
“得了!别拽文词了!打算做点儿啥呀兄弟?”
刘兴放下了手,折睛,突然又灵机一动!
――接着他又笑了,为自己的聪明笑了!
“想着开个饭店,”刘兴收起笑容显得很认真的问胡子哥:“要不美发厅,你说咋样?”
但胡子哥保持着刚才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地回应――
“成,都不赖”
“是吧?等等,二条,我碰了,――好嘞――,对了,胡子哥,我打算先去考察一下,你说怎么样?”
“成呀!”胡子哥依然想也没想地点点头:“――顺便还能旅游一下,跟家憋着干啥?不赖不赖,准备去哪儿考察呀?”
瞥了一眼胡子哥,刘兴眼睛一闪――
“广东,或者山东,你说咋样,山东有厨师,广东人会理头发对不对?”
“嘁!”胡子哥嗤之以鼻:“现在哪儿没厨师?哪儿人不会理头发?你小子就是想逛逛吧?”
刘兴的眼睛又一闪,然后又笑了:
“也算吧,胡子哥你眼利,说中了,顺便逛逛也是收获,是吧!”
“逛?”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黑瘦子笑了,带着一丝暧昧:“那我劝你去海南,谁不知道男人一去海南就觉得身体不好?嘿嘿,五万!”
但这句打趣却让刘兴立刻阴下了脸,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吉利的话――
“我不稀罕那,”他说,带着一丝厌恶:“我才不去那儿!”
“是!”右侧的胖子笑着说:“谁给你似的满脑子那个,六饼,刘兴好佛,去山东吧,那儿有蓬莱,能成仙呢!”
“是!”
“哎――,蓬莱是和尚的地方吗?”
“是呀?好像不是和尚们的地方”
刘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警察,也许就会问到这些吧?是的,一定会的,因为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四下盘问,问邻居朋友,然后由此分析琢磨!――所以自己也许该再加把火儿,让那些孙子们更懵了头!
于是刘兴又轻轻嗓子――
“咳――,八条,”他说:“好像不是,广东那边差不多,南方人崇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神仙都差不多,用不着分那么细,都是一家的!”
“倒也是!”胡子哥又摸着胡子点点头:“去年我去旅游,结果导游给我们领到不知什么个野庙,一本正经的对我们说,我们这庙那可是不一般,什么有好几个圣人神仙的都在这儿,所谓儒释道都有,叫什么‘三教同源’,――反正那意思吧,就是磕一个头就等于磕三地方的头,――我一听:着哇――,这买卖好艾超值啊买一送二,这便宜不好碰艾赶快磕吧――,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头还没磕完,神仙就就降旨了,来了个光头穿长袍的,捧了个盒子让我们自己抽里面的黄封,一人一张,还是黄纸,不过是黄草纸,黑乎乎的,透着个尿骚味儿,上面写着看不懂的字,――结果那导游就又来张惊大怪的说,要知天机,后面有神仙可以解,而且免费――嗨呀,还有活神仙?便宜更大啦,赶快去吧――,看看天机吧――,麻溜儿的大家都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但凡去解的,出来后没有一个不至少又花好几百块烧柱高香的,多得有花好几千的,――为啥呀?因为经那神仙一解,那符没有一个不含有古怪的,敢不去烧柱香?呵!年级小的,马上就是爹死娘嫁人,――老的,儿女准出事!――谈恋爱的,那就一个崩啊――你想,被这么一说,谁心里不膈应?花个小钱图个心安呗,――所以至少的是去烧柱高香,钱多胆小的,除了烧香还有请什么玉佛的,拇指大的玩意儿都是成千上万,――嘁!从那儿我才知道,原来仨神仙住一块不是为降福容易,是为宰你方便呢!”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刘兴一边打出一张“白板”,一边岔着气说:“胡子哥,甭怪弟弟说你,你活该呀,神仙哪能都住一块儿?住一块的庙那一定是假庙,妈的,那佛祖神仙能给咱人似的,住房紧张,一堆人住一套房,他妈的瞎扯!妈的,这帮人也不怕遭报应,把佛祖也垒进去,我要见了这,非他妈给它一把火烧了不行!真他妈不是玩意儿!”
“成,”胡子哥也恨恨地一拍大腿:“你要见了就去烧了它,我现在还心疼烧的那三柱高香的钱呐!妈的,千把块呀!”
刘兴一边随手又摸了张牌,一边扭过脸摇摇头说:
“你少来了,你家那几套房子一月房租就几千块,还心疼?纯粹是装!我烧是恨他们不敬――”
胡子哥也笑了,接着,他惊叫着指着刘兴手里的六条说:
“―哎,哎,哎――,刘兴,别扯了,你胡了!自摸!”
刘兴又扭回头看了看――
“呵,真是!胡了,六条,自摸!掏钱掏钱!”
胡子哥也摸着胡子大喜:
“哎呀!不赖不赖,看来敬神就是好,今天我一直手背,你刘兴一来,刚说了想烧了那野庙,妈的,不操心就自摸了!妈的,以后出来之前先烧柱香!”
“那当然,佛法无边!”刘兴说
说完,又看了看眼前的牌,脑海里又想起了自己的计划,还有刚才的测试,自己的铺垫,――结果跟自己的预想一样,这当然不奇怪,他早就在脑子里过几遍了,他的脑筋儿?那当然不会错了,――可关键是根本没操心还胡了牌,这就是兆头啊
想到这儿,刘兴不由得又一阵大笑!
笑声中他又斜着眼看了看身边这帮熟的不能再熟的邻居,然后毫无留恋的想:他要尽快实施了,宰了那些人,然后远走高飞,留这帮人在这儿奇怪吧,赞叹吧,原来他刘兴是个多么爷们,多么利落,多么谜一般的厉害人物呀!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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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四
四
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刘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支笔,又打开自己的日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沉思了片刻,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王羲之!
接着,他扔掉了笔,目光炯炯,内心又渐渐涌上了那种激动不安的感觉,――他,他,他,他刘兴将要――Hxm
“哎,你又发什么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将刘兴从激动的沉思中惊醒,不用抬头,他也知道发出那个声音的是谁,但他还是抬起头,冷冷地翻了一眼不知何时走进来的老婆!
――而他老婆则更没好气的回翻了他一眼:
“我说你干点儿正事儿行不行刘兴,整天掰着你那破本子破书干什么?当吃还是当喝?现在没人指望你了,你想瞎晃大家也不说啥了,可你多少也分担家里点儿行不行,家里家外就让我一人忙翱――好,你别的事儿啥也干不成我也不说你了,可你也不能完全当甩手大爷呀,――别的干不成,孩子的事儿你多少管管行不行?能不能辅导辅导玲玲写作业呀?你现在不是跟文化人似的整天搬本破书看个不停吗?”
刘兴的脸,――更阴沉了下来
但他的妻子没有注意,继续唠叨说:
“――真是受不了,什么事儿都不管,怪不到玲玲上学时说换个好名字,你妈都说:不用!――名好有啥用?当初专门给你起了个‘兴’字,就是指望你这儿子兴家呢?结果咋样?还不如你姐,――亏得赶上好时候,村里拆迁,要不还不知怎么过到破窑里呢?”
刘兴转过脸,咬紧了牙关,但这一次,在一瞬间的凶光之后,突然又恢复了平静,他从床边一跃而起,嘴里还说着:
“你说得对!我得干点儿正事了,我再不整天掰着那破本子破书了!”
“哼!”
听着老婆不屑地鼻音,刘兴没有动怒,若无其事的转身出去了,很快就又端着他家门口盛垃圾的铁盆走了回来
即刻,他听到了一连串又急又气的尖叫――
“哎――哎――哎――,你拿这脏盆儿进来干什么?快拿出去,快拿出去!”
刘兴没有拿出去,也没有说话,只又先斜了他老婆一眼,然后一声不响的把他的那个本子撂了进去,又看看老婆,拿起桌上的烟盒和火机,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啪的打开火机,就着火苗点着了
接着,看着天花板顾自猛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了出去,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儿,望着那烟圈儿,刘兴突然笑了,微微的,――又斜了老婆一眼,蹲了下去,开始不动声色的将那个本子打开,用烟头将其中一张纸点燃,迅速,吞着纸张的火苗“忽的”变大了,接下来就按着纸张的特性本本分分地越燃越旺,直至吞噬了整个本子,烧出一小片火焰,旺的将那有些灰暗的房间都映出一片闪亮的红光,但这短暂的光亮后,空气中开始飘舞出一些黑黑的灰烬和散发出塑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儿――
“哎,哎,你们那屋干什么呢?”
门外传来苍老的质问声
当事人没有回答,但他的老婆代为回了一声:
“没事儿,刘兴又发神经呢!”
“嘁!”
一声不屑的鼻音后,质问的声音消失了,就如同那个消失于火光归于残渣的本子
最后瞥一眼那黑黑的一坨再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灰烬,――那个制造这小小火焰的男人又笑了――,抬起头,看着老婆
一如一贯,那个女人回敬了不屑与不耐烦的一眼――
“你干什么,刘兴,你那本子不要撕了不就行了?还非要烧了?鼓鼓捣捣的,我看你现在真是神经啦,就是个神经病”
“不是神经!”刘兴回答,面带微笑:“是表决心,决心再不弄这没用的玩意儿了,我要干正事!”
“哼!”他的老婆又带着绝对的不信回应了一声,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懒得跟你说,赶快把盆拿出去,脏死了,快点快点!”
带着少见的好脾气,刘兴依然微笑着低头望了望那坨灰烬,然后,蹲下去端起垃圾盆猛然一立,转身向外走去,保持着微笑,――那是真的快乐!
是的,他真的快乐,因为曙光就在前方,――不过刚才的压抑也并没有真的消失,――当那一坨黑灰和无数垃圾混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无声而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死娘们儿,说吧,你说不了几天了!也就再给你几天蹦?的时间,――等我准备好了,你就永远闭嘴了!――哼!知道什么?神经?爷爷我神经?就你那猪脑子能看出来个屁!爷爷我烧,是因为我必须要烧,否则就让那帮警察孙子们发现门道儿了!
这最后闪过的意识又让刘兴的嘴角儿露出一丝微笑,为自己的聪明微笑,――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那绝妙的主意,――是的,绝妙,根据警察的强项而设计的主意,――是的,警察强项,是他刘兴发现!――不,不仅仅是发现,还研究透了!透了!透了!――所以他才能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
想到这儿,刘兴的笑容,越发甜蜜了――
警察的强项,最强项的,他知道,就是满世界的摄像探头!他们家楼栋门口,小区门口,还有十字路口,车站,商超机场等等等等,但凡在这个城里走,走到哪儿,都会留个影的,――不过,他也不打算毁坏这些,因为太多了,他也毁不完,――所以,他不会去做这无用功,他还没那么笨!
但警察的另一个强项,却是很有意思的,――那就是他们的细致和多疑,是的,他知道,这绝对是警察的特点,引以为豪的强项,因为他看过的无数报道都说明,那帮警察跟狗似的,总是对细微的东西紧追不放,什么通过反复看什么监控录像发现的问题啦,什么通过对现场的一根头发丝,一个脚印的研究而最终发现了凶手啦等等等等吧!
那么好吧,既然这是你们的强项,你们喜欢追可疑的东西,那就我留给你们个可疑的东西让你们好好研究,――因为他要的,就是他们不放过!
是的,他消的就是警察不放过,因为他已经想清楚了,要想摆脱那帮可恶的警察,唯一办法就是争取时间,争取从离开到消失在监控探头稀少的空白区的时间,――而只要消失到那些空白区,他相信,茫茫大地,那帮好像很聪明的警察也只能干瞪眼了!
而要想争取到这时间,那就是找一样东西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至少暂时拖住他们的注意力,只要拖住他们几天,以现在的交通速度,只要有几天,就足够他消失到探头空白的祖国大地了!
刘兴又咧开了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咧开了嘴!
自己真的太聪明啦,――因为不仅发现的警察的强项,还能够利用,是的,利用,绝对能利用,因为他找到了一定能吸引开警察注意力的法宝,――留言!
――是的,留言,给警察留言!给他们留下一份他们不可能不注意的留言!
因为这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段话,是一些微妙的,既表达了他的痛苦,又需要头脑才能看明白的留言,――至于具体怎么留,怎么才能额外吸引到警察的注意力,当然还要想一想,不过大方向他已经有了,也很有信心,一定能引得那帮多疑警察注意的,――注意到花时间去解读,哈哈哈……
刘兴终于笑出声来,一直笑,直笑得隔壁屋的他妈都终于大着声音问:
“你在外头傻笑个啥?”
笑声停止了,顿了一下,刘兴又转身走进她妈的卧室,此刻,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哦,妈,我想起今天谈的一个房子,租金很便宜,超便宜,地段也好,我想开个美发厅,肯定赚钱!”
接着,他立刻听到了意料中的否定意见――
“赚什么钱?你还嫌赔的少翱是不是想把拆迁的老本都赔光你才高兴?”
“不会的不会的,妈,你听我说――”
刘兴又立刻说,没有丝毫的恼怒,满脸赔笑,因为他要干大事了,所以他不在乎这点儿小侮辱,――干大事的人岂能在乎这点儿,所以他必须还要把这件事办成,因为这件事也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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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五
五
关键的事也搞定了!
刘兴带着欢快抚摸着手中的本子,一切都太顺了!――这看来就是天意啊
又愉快遐想了一会儿,刘兴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新本子上那一页页的字,再次笑了,――因为真是越看越妙,――这些话是谎言,可也是实话,是实话中透着谎言,谎言中又透着实话,看着是实话,其实是谎言,但本质基本上还是实话的留言,――是的,这就是他的情绪,他没撒谎,因为他很诚实,他讨厌撒谎,他有他的做人原则的!
所以,其实他给警察们留的是实话,至少基本是实话,所以甚至,他消警察能看出来他的苦心,看出他的痛苦,是的,他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苦――,等等――,天呐,――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忘了那帮警察都是那么粗糙又那么无情的东西!――就这帮东西会关心他的痛苦吗?
刘兴的笑容又消失了,低下头又连忙看起来,――这一次,换了个角度的他再看,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看起来似乎――,似乎――,似乎――只是他的情绪而已,――所以这些留言无疑会引起那些警察的注意,――但能濒他们的注意吗?――他们就像狗一样,最关心的就是抓住他,那他们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这个念头让刘兴紧张起来――
吸引不住可不行,因为自己需要的,是不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还要拖住他们的注意力呀!
――所以,仅有这些是不够的,肯定不够,必须再写上一两句一定会让他们关注的留言
想到这儿,刘兴后背又僵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松懈下来,甚至感到一阵庆幸,为自己的聪明庆幸,为自己的及时发现而庆幸,――他又仰起脸,开始琢磨再添两句准定吸引住警察注意力的话
――可什么会一定是警察关心的事呢?――他又想,很快,一个答案跳了出来――自己的去向!
这个答案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喂!又神游到哪儿啦,去合仙山成佛了是不是?”
身后突然响起的熟悉的断喝声让刘兴惊了起来――
但他没有如以往那样涌上那种憎恨和暴怒的感觉,――因为这一霎,仿佛醍醐灌顶,他一下子想起要写什么啦!――对,就这么写,还是那种看着是实话,其实是谎言,但本质基本上还是实话的留言!――真好!这么一脉相承,保持了他诚实的原则,真是太好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而是低下头开始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喂,我看你是真没救了,”那声音继续着:“说话听不见是不是?你不是说你彻底不弄那没用的玩意儿了吗?怎么又买个本子又开始写了?我看你就是没长性,除了瞎混啥也干不好,这回你生意也做不好!――我告你艾这次生意我也要管着,否则你妈给你那钱准定儿又是白瞎!就你这没长性这劲儿,这么一次次白瞎钱,将来我们娘俩靠啥?――”
刘兴依然没有立刻动,静静的坚持写完,然后又仿若无人地满意的看了看,看了看那甚是不美观的五个字――“东京的中秋”,――再次笑了,笑得无比满意!
然后,又无比满意的笑了一会儿,才继续带着无比满意的笑容转过脸说:
“――放心吧,这一次,我保证你们娘俩再也不会的未来了!”
是的,不用的未来了,――因为说这话的人,就在第二天的深夜,突然拿起枕头死死的捂在了那个说话女人熟睡的脸上,――接下来,仅仅轻微的挣扎了一小阵子,那个女人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那个捂死她的人,并没有收手,反而似乎还被激起了某种兴奋,本来还稍带紧张的面孔开始布上了兴奋渴望的疯劲儿,――所以接下来,这个大步走进女儿房间的男人,又以毫不犹豫的动作拿起枕头捂在了女儿的脸上,小女孩儿发出了短促的尖叫,警醒了旁边的奶奶――
“刘兴,你,你干什么?”迟钝的老太太,半晌才稍微吃惊的坐了起来问
可她没有听到回答,只得到了迎面的一拳,打得她发出了惨叫,跌回床上,接着,那个让她孙女失去生命的枕头又兜头捂了过来,捂得她发出了短促的叫喊,可这声音对于这枕头后那石头般的心来说,是没有任何触动的,――不,不是没有,是有的,――但可惜只是令那双手按的更加有力,因此很快,这第三个枕头下的人也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任何挣扎的动作,如死鱼般一动不动啦!
不过之前的声音终于还是起到了一点儿作用,另一个房间里的人似乎迷迷糊糊的醒了――
“怎么啦?什么事呀!”带着瞌睡的询问
询问没有回答,――不过疑问的人很快有了答案,――一个满脸杀人兴奋的男人――他们的儿子,――拿着一个很大的瓷菩萨――大步走了进来,――然后,带着狞笑,举起那个大瓷菩萨就对着满脸怔怔的母亲的头猛砸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这个女人应声惨叫着倒了下去――,
而刚才同样怔怔不明白的丈夫,――满脸杀气男人的父亲,终于彻底醒过神儿,――所以立刻翻身下床,光着脚就跑了出去,他本能的跑向最近的厨房,消找个武器来保护自己,――但他紧跟出来的儿子快了一步,抢先拿过了菜刀,――这个男人立刻又折身向回跑,不过没走两步,就感到彻骨的一疼,跌倒在地!
带着痛苦,地上的男人立刻回转头看向儿子,带着哀求,――不过,如果他消这哀求的目光能起作用,那他要失望了,――因为这些血让他仿佛不认识的儿子更加陌生了,满脸他没见过的奇异兴奋表情,仿佛一个嗜血鬼,也仿佛一个杀人狂,――接着,就在他满心不明白的惊恐间,他又觉得脖子一疼,他倒了下去,接着,又觉得一疼,觉得……,觉得他不再觉得了,――他没了知觉!
冷冷地扫了一眼,满脸酣畅的刘兴终于扔下刀,又大步走回父母的卧室,带着冷静,拿起他母亲旁边,还带着他爸爸体温的枕头,再次捂到了还在昏迷的母亲脸上,直到这个人也失去了呼吸!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一直冷静穿梭的男人终于退下来,冷冷地立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回到几个房间检查了一下,没有生命的迹象了,完全没有了,――他拍了拍手,把他爸爸的尸体又向旁边拖了拖,又回到了他的卧室,打开柜门,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箱子和一套旧衣服,――接着,打开箱子又仔细拣点了一下,不错,没什么遗漏
他又看了眼表,――镇定的意识到,坐了下来,现在出门显然有些早
抽颗烟吧!
刘兴拿出了烟,望着眼前有些灰旧的白墙,开始默默地抽了起来,直到抽掉了半包烟,才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女儿和奶奶的卧室,然后就着女儿的小书桌,拿出他的本子,掀到有字的最后一页,又看了看那五个字――东京的中秋,――然后,他笑了一下,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先写上日期,然后又一笔一划的写了四个字――“万顷碧波!”
太少的字!
所以他很快写完了撂下笔,再去看,突然发现本子上突然多了红色的好像掌纹的印记,他连忙看了看手,才发现手上的血,――这才又想起来近于最后的一幕!
不过,这掌纹没有让刘兴害怕,――因为他就没打算让警察误以为凶手另有他人,――因为那是不可能误会的,印记太多,――他有这份聪明的,――所以他只是稍微有点儿诧异,――这么久了,还没干吗?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是不知何时出的汗!
刘兴又笑了,仿佛不在意,也仿佛很开心,――总之,他没有再看那湿湿的手,只又瞄了眼本子,瞄了瞄本子上的刚刚写完的四个字和傍边不太完全的掌纹印记,嗯――,黑色的旁边配上红色,看起来还挺好看!所以警察一定会着迷的,他最后这么想
然后,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卫生间,仔细的洗了起来,不仅是手,全身都洗了,洗到感到浑身再没有了一点儿的血腥印记,才擦擦干摇晃着头走了出来,然后穿上他事先预备好的衣服,又最后一次走进女儿的卧室,径直来到桌前,最后一次看了看那四个字――万顷碧波!
接着,他又笑了,笑的得意又意味深长――
这就是我的去处!――他仿佛与谁交谈似的在心里默默地说:――我都告诉你们了,很诚实!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只不过,虽然我很诚实,但也要看你们是不是有本事,――有本事看得出,找得到!
再见!――哦,不!――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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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下篇 一
下篇
一
“――我昨天都奇怪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胖女人挥舞着胳膊激动地对他正做询问笔录的刑警秦正义说
“是吗?为什么?”小秦问zxSm
“因为刘兴他妈跟我一样,”那个女人立刻回答:“每天上午都去公园跳扇子舞而且再前一天,我们俩还约好跳完舞去买东西,可结果她昨上午就没去,――不过那时候我还想着可能临时什么事儿耽误了,跳舞毕竟也不是当紧儿的事儿不是?真有正事当然也就不去了,――所以也没在意,可到了昨儿下午我出来进去的连老太太也没见,我当时――!”
“――老太太?”
“――就是刘兴他奶奶,她日常没事儿就在楼下坐着,冬天晒暖儿,夏天乘凉,大家没事儿唠唠嗑,可以说没事儿事整日价坐着的,――我当时想,是不是病了?刘兴妈送她去医院,所以才没去跳舞?――我还想着,这要病了,街里街坊的,得才对,――一结果我问我老头子,他说刘兴他爸今天也没找他去下棋,――我当时就当了真了,正说去问候问候,――谁想到我那小孙子听见了Сhā嘴说,玲玲,就是刘兴他闺女,也没去上学,还说老师要问呢!――这下我当时就纳了闷儿了,――就算老太太病了,没得让重孙女也不上学,――他们家是很看重孩子读书的,断没有说为这个影响孩子上学的,――要是不上,准定是出门了!――可我就觉得,要是出门,干嘛不等孩子彻底放了暑假呢?也都快了,有什么必要着急慌忙?再说,街里街坊,要是要出远门,哪有之前连个口风都不漏的?除非亲戚家有急事,可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也没听说远处有什么重要亲戚呀?我后来真是越想越纳闷儿――”
“噢――,”小秦立刻打断问:“这么说阿姨你和这一家人很熟啦,对他家的亲戚也很了解?”
“差不多!原来都是一个村的,屋都是前后临着,后来这不是拆迁,我们都搬到这楼上了,不过这反而倒搬远了,住的是两个楼”
“噢――,好,您接着讲”
“哦,我,我讲哪儿啦?――噢――,对了,我后来就纳了闷儿了,等今天早上送孙子上学,我就留意看了看,可还没看见玲玲,然后我找他老师问了一句,老师说,他也奇怪,给家长打电话,一直是关机――我一听,那不对,出门哪有不开手机的?――我寻思着,估摸不是出门,――是出事儿了,现在天气热,搞不好就吃坏肚子,――一人吃坏了,哪儿还能出门?――所以我就急了呀,赶快给每个人都打电话,果然都没人接,我就更急了呀,毕竟这过了一天一宿了不是?――赶快跑过去喊了两嗓子,可喊完没一点儿声响,拍门,也没人应,――接下来你都知道了,我去叫了物业”
小秦点点头,接下来他是几乎都知道了,――物业去了,然后吓得报了警,――现场他也简单看了――并不算特别血腥,――但那份残酷感,却额外强烈,――不知是不是死的人太多,仿佛灭门的缘故,――当然,说灭门也不对,因为好像还少一位男主人,就是这个阿姨嘴里不断提到名字的那个人――刘兴――的尸体
“对了,阿姨,他家几口人?”
“六口,四世同堂,挺有福的”
“都是谁呢?”
“刘兴,刘兴他媳妇儿小王,还有刘兴爸妈,他奶奶,他女儿玲玲”
“哦,这六口都是场吗?”
“是呀,天天都在这儿住”
“没有人在外地打工?”
“打工?没有,我们这儿没人出去打工,不是做生意,就是租租房子,不打工的”
“那刘兴做什么?”
“好像做点儿生意吧,前几天我还听他妈说好像要去广东考察美发,还是说要去山东考察厨师,也可能俩都去吧,我是不知道,就是前两天听刘兴他妈叨咕说刘兴不成器,又要捣鼓着什么开饭店,又说开美发厅,立等立等说要取30万”
小秦眉毛拧了一下――
“30万?那钱取了吗?”
“艾这我可不知道!”
“嗯――,”小秦连忙缓了口气,堆出一个安慰的笑脸说:“那感觉呢?阿姨,我相信以你们这么熟,应该有点儿大概的感觉吧!您不要介意,随便说好了,这没什么法律责任的,只是对我们的调查破案有利”
略微犹豫一下,热心的邻居还是热心的说出心中所想――
“嗯――,我感觉好像是取了,本来可能是不会取的,刘兴他妈对钱管的可严着呢,不过大概就是大前天她跟我嘟囔,好像就是抱怨提前取钱的话,话含含糊糊,大概就是抱怨什么八字没一撇呢先交什么房租之类的话,还说被人逼到了头上,又嘟嘟囔囔说这钱保证还得打水漂,都不是那块料儿,反正就听她那没完没了的嘟囔劲儿,我觉着总是钱取了才会这么不痛快!”
小秦又拧了一下眉毛,抬头招呼同事小冯说:
“小冯,你来接着记录”
说完转身又走回那阴惨的房间
“小冬”他向一个正低头看着什么的同事问:“刚才搜检,有没有30万现金?”
小丁抬起头,没有回答,神情飘忽
“怎么啦?有什么特别发现?”
“是!”小丁终于开口了,然后又突然问:“你说‘万顷碧波’是什么意思?”
小秦诧异地扬起了眉――
“――或者,‘风萧萧兮易水寒’?”小丁又问
小秦偏过头,满面怀疑:
“这是现场留下的?是什么?字条?”
小丁摇摇头:“不,好像是日记”
说着,把手中的本子再次小心的打开到中间,一张沾着蹭染上血迹的页面出现了,最上面的小字写着昨天的日期,下面则是四个不甚美观的大字:万顷碧波!
许久――,小秦点点头:
“是有点儿说不清楚,虽然就这个词好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对!”小丁回答:“这就是这些留言或者日记的风格”
说着,他伸手小心地向前翻了一页
这一页没了血迹,日期则是再前一天,页面上是同样字体的五个字――东京的中秋!
“东京的中秋?”小秦嘟囔一句:“现在是夏天,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小丁回答:“前面还有,不过日期要早,而且也不是连续记录,你看――”
说着,他又小心地向前翻了一页,这一次,页面上方标注的日期要早了好几天,但内容依然简单,三个字――王羲之!
“王羲之?”小秦低声念道:“挺有意思,再往前还有什么?”
小丁又继续向前翻,这一次则只有四个字――沉鱼落雁――接着,他没有酮的再次向前翻了一页,――这一次页面上多了三个字,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又前翻了一页,则又是一句戏词――一马离了西凉界!
再前一页,则又成了一句唐诗――朝如青丝暮如雪
“我的天,”小秦终于嘟囔了一句:“感觉怎么有点儿?得慌,虽然都是名诗成语戏词的,这人是不是特别喜欢古典文学?”
“很有可能!”小丁说,然后,又不慌不忙的往前翻了一页,上面果然又出现了这样的七个字――野渡无人舟自横!
再往前,则是五个字――千古共一书
小秦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但随即就听到小丁的声音:
“――但也有例外!”
话音刚落,新的一页又呈现到他们的眼前,这一页则只有一个字――音!
小秦终于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这些话每一句看着都很简单,但也确实觉得很难连贯的看出写这些的人是什么心思,或者说,他是个心思藏很深的人”
“是呀,要不我刚才那么说,不过总体来说你说他喜欢古典文学也不错,因为绝大部分内容还是跟古典文艺有关的内容,前面还有几页,你看,这一页写着――长恨歌,还有,再前面,这一页写着――打渔杀家,”
“――打渔杀家?”看到这个词,小秦终于又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说完,又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还横在床上的那个孩子的尸体
这动作也感染了小冬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四个字中“杀家”两字的含义并不是杀自己家人的意思,但字面上的雷同,还是让他们不由得都扭头看了看这个凄惨的房间,想到这个案件的性质……
许久――
小秦终于喃喃地嘟囔一句:
“你说,这些留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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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下篇 二
七
――这些留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第一次专案组会议基本推测日记本上的字记这家的男主人之一刘兴,案件嫌疑人也是此人之后,――就成了各种常规情况汇总后的一个大问题
“我觉得现场留下的这个日记本,”一个侦查员率先嘟囔着说:“很像凶手最后的留言,而且最后一句,‘万顷碧波’,非常像指一个方向而且邻居也反映案发前几天嫌疑人曾和他们谈到去山东,或者广东旅游,或者叫考察的话题”
“――是有这么回事,”另一个侦查员肯定了这个信息,但随即又转而否定说:“――但根据其他情况,比如那不见踪迹的30万,我感觉嫌疑人作案之前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也很狡猾,那我觉得这更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凶手这么豪放坦白吗?――那干嘛不说的更清楚点儿?”
这个反驳得到了更多的支持――
“是呀是呀!”
“可不是,我看像骗――”
当然,也有支持第一种观点的――
“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很难说就一定是骗,有时罪犯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带着挑衅和自傲――”
但马上就有反驳――
“是,但问题是,这仅是推测而已,我们不能确定――”
“对,不能确定!甚至不能确定是骗还是不骗,”又一个侦查员冷冷地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也许既未必是骗我们,也未必是真话,――完全还存在其他情况,比如这个本子并不是嫌疑人给我们的留言,而是他写完之后忘了拿走,――这种事也并不稀罕,很多人就能在反复整理后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像杀人这么大的事,是尤其容易出现这样奇怪的疏漏的”
这全新的推测让大家一愣,接着――
“但如果这样――,”另一个侦查员略含惊喜地说:“那不恰恰说明嫌疑人最后的留言‘万顷碧波’是他真实意思流露吗?”
“是又怎么样?”马上又一个侦查员反驳道:“人是活的,如果他发现落下了本子,即使他本来打算去这个‘万顷碧波’的地方,也可能临时改主意不去了,这难道有什么麻烦的吗?不过是一念间罢了!”
“有理!”
“有什么理?这可能性虽然存在,但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毕竟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就是昭告他要去的地方,杀了全家人,也许就存了自暴自弃的心理了!”
“――自暴自弃?自暴自弃干嘛逃的那么狡猾?”
“――逃的狡猾不等于一定就没有自暴自弃的心态,这在很多罪犯的身上都体现过!”
“――就是,很多罪犯就是明知道可能会被抓还是会去想去的地方,这也不算就是自暴自弃,也可能倒是想通了,反正也逃不长,不如先了了心愿算了!”
“――对呀!杀了人就那么容易跑了?尤其是杀了那么多人,肯定跑到天边也要逮到他,那与其这样,还不如光棍儿点儿,索性昭告自己的方向”
“――哎呀,这可不全体一律吧?也许有人就不这么想,再说,真光棍就不跑了,或者至少写清楚具体去哪里呢?‘万顷碧波’,什么意思?是指有很多水的地方吗?那这范围也是海去了,从渤海到南海都算是‘万顷碧波’吧?――而且就算我们调查来的――山东,或广东两个区域,而且只选沿海的部分,也太大了”
“――可不是?而且不止于此,没准儿这俩地方并不是嫌疑人真想去的,――他是并不确定自己去哪儿,而是沿海岸线旅行呢?”
“呵,也不是没道理,也是一种可能啊”
“说来也是啊――”
这时,第一个看到本子的小丁终于迟疑的开口了――
“其实,其实我们应该向前看看,不光看‘万顷碧波’这四个字――”
“向前看?”小丁身边的小李马上追问:“你指那句‘东京的中秋’吗?可这是案发前写的,你认为也有相关?”
立刻又一个侦查员进一步追问:
“――这要有相关是什么相关?是东京方向的大海,或者,不是指出国吧?”
这个推测顿时引来一声惊呼:
“――出国?天呐!正当还是偷渡?要知道他有可能带了30万现金,干什么都够了呀!”
“――哎呀?真的是,他之前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钱?也许早就想好要偷渡,所以必须要准备足够的钱”
“――呵!真是,正当出去应该不可能,但偷渡这方面我们可没有加强布置?”
……
一直皱眉倾听的局长终于敲了敲桌子――
“怎么听起来怎么更没头绪了?来,慢一点,大家一个一个说,把各自观点,和后面的逻辑理论说清楚”
说完,左右看了看,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一直低头沉默的小秦身上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小秦,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想法?”
小秦抬起头,又沉思了一下承认:
“是,说实话我初看和大家的感觉一样,也是猜了各种可能性,――可等再后来我一回味,突然有种很怪的而感觉,――因为这些话句句都显得文雅,也几乎都能找到出处,不是诗,就是词,要么就是戏文,――不用有文化的人,一般人一看,也都会有感受,什么朝如青丝暮成雪啦,什么一马离了西凉界啦,怪有气氛的,――可再跟案子联系起来,突然觉得很刻意,――嫌疑人写这干什么?真的是每天的日记心声?――那日记心声怎么几乎句句都是有来历的词呢?没一句大白话?――所以我就想,如果凶手正经想给我们留言,――留这么玄干什么?――什么万顷碧波?――直接说我去青岛了,我去三亚了,不行吗?――所以,越想我越觉得这更像凶手骗我们的,想引诱我们注意力的留言”
会场一时静默了,带着咂摸的沉思――,
不过在几分钟后,在目光轮了一圈各自品评咂摸的下属后,局长的目光又定到了小丁身上――
“小冬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看法?”
小丁仰起脸,望着炯炯瞪着他的局长,稍微的迟疑之后,很斯文地点点头:
“是,我倒倾向于凶手说的是实话”
局长来了兴趣――
“哦?为什么?你觉得小秦分析的没道理吗?”
小丁连忙摇摇头――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嗯――,怎么说呢?就觉得好像人话说多了,自然就会遵守一个脉络,――当事人自己习惯的语言脉络,――如果实话,就一直实话,――如果撒谎,就一直撒谎,但这个谎,也会按一种体系,或者说嫌疑人的思维习惯撒,――总之,如果研究,一定会发现有一套体系,――从这个意义上,只要足够多,谎言其实也是实话――那么是撒谎还是实话?――我的判断是实话,――因为就像小秦说的,――这些话都很玄,不明确,――包括最后一句,‘万顷碧波’,――都不是明确的地方,――即使是加上‘东京的中秋’,――我们也不能完全确定他会去哪里?――那这种情况下,――凶手有什么必要再撒谎呢?”
会场再次静默了,带着新一轮的沉思与咂摸――
几分钟后,在又轮了一圈之后,局长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身边时而抬头想一会儿,又时而又低头打开手机看些什么的郭小峰身上――
“郭支队,你怎么看小秦和小丁想法”
郭小峰抬起了头――
“说实话,我是即赞同小秦的看法,也赞同小丁的看法”
说完,望着那霎时又变得有些猜疑的诸多目光,他又微微一笑,补充说道:
“――就这本留言的解析而言,我觉得小丁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同样的,就像小秦说的,上面这么多一看就颇有意味儿的词,一定会各有看法,如果我们沉醉于解析,很可能就会出现学术争论似的状态,――我不是说最终一定不会有统一的观点,但恐怕短时间形成共识就很难,――可我们的工作不是分析这些词的意思,而是抓到嫌疑人,――别忘了,从报案,离案发就过去了近两天,到现在,三天了,而以现在的交通工具,嫌疑人能跑多远估计大家也有数,――如果我们再全力以赴的花时间分析这个――”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顿了一下,干脆明了的结论:
“――所以我个人以为大家最好按我们的手段搜寻嫌疑人”
稍微的静默之后,局长一锤定音:
“好,郭支队说的有道理,这个案子性质恶劣,而且十分重大,省里领导已经电话催问了,――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嫌疑人,抓到嫌疑人,――大家都暂时放弃研究这个留言,研究搜寻方案”
回复了熟悉内容的会议变得热闹而有效,很快就各自分配了任务各自去忙了,――直到看到全部散去,局长才又望着郭小峰说:
“郭支队,那神里吧唧的话你是不是已经看出端倪啦?”
“还不能这么说”郭小峰谨慎地回答
但局长却读出了另一重意思
“这么说你确实看出来来些?很好,看来能迅速破案还是大有消的”
“翱恐怕还不敢这么说!”郭小峰连忙再次谨慎的提醒
但局长却依旧信心十足――
“不,我相信,――我相信这个留言还是有意义的,绝对跟案情有关――不过你的建议还是对的,――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分析上,――因为这些留言确实让人费解,――一眼真的很难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儿,局长嘟囔着沉默了,――显然也陷入了无声的分析,――这些留言到底是真是假?又是什么意思?能否真的指明嫌疑人的方向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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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下篇 三
八
默默地打量了一会儿荫凉地下一堆一堆或者打麻将,或者下棋,或者聊天的人们,郭小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到了一个由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四十来岁等年龄不等的四个男人组成的麻将摊上,又掂量了掂量,便迈步向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当然,对于站了半天的陌生人,那些闲扯闲玩儿的居民也早起了注意,都半乜斜着眼睛观察着,直到看到这人站定,――那几个人正玩牌的人才正式退下来,接着,那个一贯热心爱聊天的胡子哥像个主人似的率先开口了――zxSm
“有事吗?”
郭小峰点点头,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你们好!我是警察!”
几个本来一脸不在乎的男人连忙颇为热情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全退下来,个个看着他们,竖起了耳朵――
“哎呦!”胡子哥一边说一边拿出支烟:“我刚才看着你就想这人这么有派头,准定是个警察,还得是个警察的官!”
郭小峰笑着摇摇手:
“是吗?谢谢,谢谢你,我不抽烟”
“真的?警官同志,你习惯真好!”
郭小峰又呵呵一笑――
“谢谢,不过不用忙,我有些小问题想再向各位了解一下,前几天的案子大家一定知道?”
这个问题顿时得到了超乎郭小峰想象的热烈回应,坐着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知道知道!”
“当然知道!”
“唉――,天爷呀――,怎么会这样?”
“可不是?――真是疯了吗?”
“――唉――,想不到啊”
“这就是遭了天谴啦!”
“没准儿是被什么魔住了?”
“可不是,是不是撞住啥啦?”
“对,我看像!”
“――对了,有什么进展吗?”
听到这个话空,郭小峰赶紧Сhā了进来――
“有一些了,”他说,然后望着络腮胡子又补充说:“但现在还有些小问题,想向你们了解一下”
人群终于静了一静,――而络腮胡子也满口答应,
“好好,”他说,然后又很谦恭的问:“要不,到屋里坐?”
“不用,就在这儿吧,很简单的”
“好好”络腮胡子再次满口答应,只是随即又遗憾地挠挠后脑勺:“不过真不知道刘兴去哪儿啦,――你们的人问了,――说实话我真想能知道告诉你们,可真是揉碎脑壳子也想不起来,就记得他曾经说打算去山东,或者广东,但都不确定,再多可真想不出来了,――真是之前一点儿风声都看不出来,嘴真紧呐!――呼啦啦出了这事,真吓死个人!”
郭小峰点点头――
“他是有谋算的,――不过再有谋算,要做这么大事,之前也会有一定的反常或者掩护,你们再想想,案发前几天甚至前些日子,刘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说真话没有”络腮胡子又主动解释:“――我们这些天打着麻将还琢磨说这事儿呢,――大家最后都觉得,那小子真跟往日没任何区别,该招呼招呼,该打麻将打麻将,――那样儿真是一本正经,打着麻将跟我们说什么做什么生意的事儿,――现在知道那是瞎掰,――可说的时候跟真的一样样的!”
“看来那是为了蒙蔽大家,――对了,是他主动找着你们打麻将,然后,就又主动说生意的事吗?”
“不是!”一个一直也好奇的听着的,曾经也一起打牌的二十多岁的黑瘦子开口说:“是胡子哥叫他的,当时很随意,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好像是胡子哥手背,嫌老赔钱,结果看见刘兴在一边溜达,就叫他过来了!”
胡子哥想了起来――
“对对对对对!”他一叠声的承认:“是我叫他的,然后他就过来了”
“哦?那他当时在做什么?”
“就是站在那儿来回的溜达着,”黑瘦子又说:“他总这样,显得可深沉,――不过现在看怪吓人!――但那时胡子哥我们可不知道,还问刘兴是不是又参禅呢!”
“对对对对对!”胡子哥又一叠声的承认:“就是,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么叫他的”
他大概复述了一下当时的闲磕儿
饶有兴趣的听完,郭小峰立刻又毫不放松的追问:
“然后呢?然后你们又怎么聊的?”
胡子哥显然又被难住了,摸了摸头,尴尬的说:
“都是扯闲篇的话,记不住了,不过真没什么稀罕要紧的,大家都听着呢,不信你问大家”
说完,他又四下看了看,立刻得到四周一直认同的“小鸡叨米”
“――我知道,”郭小峰连忙安抚地说,然后目光又投向黑瘦子,很鼓励地追问:“我看你这个小伙子记性好,你想想,刘兴坐下来后你们扯的什么闲篇?一坐下就谈要做生意的事吗?”
“不是,”黑瘦子摸着头回答:“是先扯的其他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会儿刘兴说有句话解不开,叫什么‘千古共一书’”
“噢?”郭小峰立刻饶有兴趣的追问:“他给你们提到这个了?”
警察的兴趣也激起了黑瘦子的精神――
“是呀!”他说,连比划带解释地说:“当时胡子哥还说,别提书了,我都书(输)够了,――可刘兴说,没事儿,现在是他打――”
“对对对对对!”胡子哥又一叠声地做了旁证,一拍头,显然彻底想了起来――,赶紧又热情地抢在黑瘦子前面喋喋的复述了一下当日的闲话
这一次,复述的变得比较顺利了,因为偶有什么遗漏,就有其他人热心的补充进来,增增减减间,几乎将那天的谈话复原了下来
默默地听着,郭小峰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满意笑容――,这显而易见颇有收获的表情让那几个热心复述的最后也忍不住高兴的追问:
“警察同志,这是不是很有价值翱”
“是啊――”郭小峰笑着回答:“非常有价值!”
“真的?”胡子哥说,觑着郭小峰此刻看来颇为友善好说话的表情,又忍不住好事的进一步追问:“那有啥价值翱――说实话,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怎么一点儿看不出来?警官同志,你能不能给,给,给――”
郭小峰又是呵呵一笑:
“――给你们透*儿?”
“嘿嘿嘿――”几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郭小峰爽快地答应,不过随即又转而说道:“不过呢,说之前我们还得要先办正事,――还有些小问题我想了解一下,刘兴以前是做过生意是吗?”
立刻传来七嘴八舌的回答:
“是是,饭店,美发厅都干过”
郭小峰点点头:
“还做过其他的吗?”
又一阵面面相觑之后,郭小峰看到纷纷摇着的头
“噢!”他又接着问:“那他做饭手艺不错啦,既然开过饭店!”
胡子哥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饭店有厨师的!”
“――那他干什么,跑堂?”
胡子哥越发可笑起来――
“怎么会呢?――他是老板呐!老板是收钱的,又干这又干那,谁还当老板呐!”
郭小峰也笑了――
“说的是,”他问:“这么说他也不会理发啦?”
“那是!各是各的工种是不是?――老板的工种,那就是收钱,然后看谁不好好干活或者不顺眼就骂他,然后撵他滚蛋!”
“嗯,有道理!”郭小峰煞有介事地点头承认,然后又追问:“那农活呢?拆迁前你们应该还有地吧?他擅长干什么农活儿?”
这个问题似乎稍微有了些难度,几个人都摸着头有些迷惑了,半晌,胡子哥才似似乎乎地说:
“擅长――?这农活儿好像也没啥擅长的,再说,都早不干了,不觉得擅长个啥”
“那他爱干农活儿吗?”
“爱干?――我的天,谁爱干那呀――,累死个人!”
“噢――,除了农活儿,他没事儿爱干什么活儿呢?”
“爱干什么活儿?――我的警察大哥,谁没事儿爱干活儿呢?――”
“那倒是!”郭小峰又是认可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追问:“那他其他对什么享乐最热衷?吃喝嫖赌最好哪一项?还有什么上网艾打游戏啊等等吧!”
对于这个询问,郭小峰总算看了心知肚明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满脸遗憾――
“唉――,”胡子哥说:“我们知道警察同志你的意思,这你们的人上次也都问过了,――可说实话,刘兴还真不是多热衷这些事,有时候碰上了,也跟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不过说起来都不算多,说实话,平时都不像我们一起坐着打打麻将聊聊天的,――上网,游戏什么的也没听他多说过,――他好像比较内向,不迷着玩,没事儿一个人能坐得赚――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是不是哥几个,你们说――”
他最后又转向几个同伴――
“是”
“是这样!”
“没错没错!”
“可不是?所以咋都想不通这事儿!”
“唉――,也没啥想不通的,日子不舒心呗!”
……
听着七嘴八舌,又开始扯远的话题,郭小峰笑了笑,收起笔和笔记本――
“哎――,”黑瘦子连忙问:“警察大哥,这就问完了?”
“是呀!”
“那,那,那我们反映的有用吗?”
“有啊――,很有用,谢谢你们”
“不用谢,不过,不过,不过――”
“――不过刚才答应要透露的内容还没说是吗?”郭小峰笑着替他接了上去,点点头:“放心吧,答应说的一定说”
七嘴八舌又自然的停止了,每个人又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郭小峰又笑了笑――
“好,现在我告诉你们,在你们那次打麻将时,你们那位邻居刘兴,应该已经撒了好几个谎”
“――真的?”几个人众口一词惊叹着问:“那哪些是谎呢?”
“几乎都是谎,”郭小峰回答:“我不能一一说了,――不过,既然你们有兴趣,那我可以再提示你们一点,刘兴当时请你们猜的‘千古共一书’,――你们得出的那个答案是错的”
“――真的?”几个人又齐声问,接着又齐齐地直着脖子一起追问:“那就不是《论语》了?是哪一本书?”
但这一次,郭小峰却只微笑的摇摇头――
“警察大哥――”
“――对不起,”郭小峰截断“胡子哥”央求的声音:“这个现在我还不能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猜出了?那离解开所有谎言不远了!――所以各位要是有兴趣可以好好猜一猜?”
说完,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哎――,”黑瘦子立刻不甘心的边追上去边问:“警察大哥,再给提个醒呗――”
“好――,”郭小峰漫声应道:“要想知道,就把那天你们聊的全部的内容好好想一想,――答案,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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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下篇 四
九
瞄了瞄会场上一个个皱着眉头的脸,小丁转过头,冲身边摆弄资料的小秦问了一句:
“嗨,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小秦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刘兴在案发后离开了小区时拖着个大箱子,一副搬家的样子,”
“呵!那他家已经搬好了,因为箱子已经在我这儿了”
“哦?”小秦立刻抬起头:“怎么回事?”
小丁冷笑一声:
“你不知道,我们昨天收到一个消息,在郊区一个交通路口,监控录像显示一个疑似刘兴的人进了一个公共厕所但很奇妙的是――,只见他进去,没见他出来!”
“哦?有意思!”小秦点点头:“怎么?他换衣服了?”
“一点不错!”小丁回答:“我们赶紧前后仔细研看了一下,录像不是很清楚,不过大致可以认定,这家伙儿出来时把他出小区时的穿的衣服给脱了,他换了套衣服,箱子也扔了,背了个大包,就是那种‘驴族’爱背的那种旅行背包,――然后,就是刚才,我们得到了一个被遗弃的空箱子,这个箱子,还没有完全确定是不是那个家伙儿的,但根据外观,我的直觉就是”
说到这儿,小丁又冷冷一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嫌疑人有着充分的准备,而且现在的问题还不是他这套新衣服是什么样儿了,看看外头的日头,这么热,随便一个包都可以藏几件衣服,随时都可以换一换,至于那个大旅行包也是足可以再装小包的――”
“――即使没装也不要紧,”小秦叹着气回答:“因为根据从银行得来的资料,案发前两天,刘兴他妈刚刚从银行提取到30万现金,而那个冒充租房的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和案件无关,是帮哥们儿忙,事后没有拿到钱,家里也没钱,――所以,这位嫌疑人刘兴基本确定就是带了30万现金逃走的,你说,这钱够置多少件行头?”
“看不出还真他妈的贼滑!”小丁终于忍不住骂了句三字经
一旁也一直看资料没说话的小冯也终于抬起头说:
“――怪不得这好几天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关键是报案晚了点儿,唉――”
小秦也叹了口气:
“唉――,恐怕得耐心点儿,因为这小子还是其貌不扬,扔进人堆儿都找不到的那号”
小冯耸耸肩膀,但旋即又恢复了信心:
“没事儿,这小子的照片资料很全,什么角度都有,已经上网了,所以找到他是早晚的事儿”
“那倒是!”小秦也耸耸肩膀,却意兴索然:“这个我倒不的,追到天边也得追到他,可就是觉得不能尽快抓住这小子心里不痛快!什么东西呐!奶奶,爹妈,老婆,甚至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
小丁斜了他一眼,又斜了小冯一眼,动了动嘴――
“想说什么?”小冯挑着眼问
“我觉得常规手法可能真的不会快”小丁说,扶了扶眼镜:“因为我们那天不也问邻居了,都说这个刘兴平日还比较老实,比较随和,――好像也不太爱什么赌博呀,灯红酒绿的,我怕他能猫得住”
一番话说的小秦的脸更加黯然了――
又稍微的沉默后,小丁又轻声问:
“――还记得现场遗留的那个本子吗?看着像凶手留言的那个本子?”
小秦撩起眼皮――
“你想说什么?”
“我还是觉得,也许好好研究分析一下那本留言可能对我们的抓捕有帮助”
沉默了片刻,小秦转过头问:
“――那你有什么心得吗?”
“――是呀,有什么心得吗?”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小丁和小秦都吓了一跳,连忙回身,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郭小峰正静静地立在他们身后
“哦――,还没有,”小丁连忙站起来回答:“就是直觉有可能有帮助”
郭小峰脸上浮现出一丝寓意不明的微笑,点点头,轻声回答:
“那最好!”
说完,转身大步走到了前面接着,啪啪拍了两下手――,会场立刻静了下来
“好,现在我们开会,”郭小峰平静地说道:“刚才我已经跟各个组谈过啦,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而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到小丁说他感到嫌疑人现场留下的那本类于日记的留言可能对抓捕有帮助,――我听完后,真的也消如此,因为如果这样,那可能就应住那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反而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方向了――”
会场一下子变得更静了――
望着那齐刷刷怔怔而又微含吃惊的目光,郭小峰微微一笑――
“不要这样看着我,因为当看到这本留言时,我一下子看到了一个在我小时候就留下深刻印象的词,――打渔杀家!”
――打渔杀家?
小丁和小秦登时对看了一眼,因为这个词也曾同时引起过他们的共鸣,――不过毋庸置疑,他们都相信郭小峰的感觉,一定不会如他们那么含糊概括,所以他们又同时转回脸
“是呀,我很走运,”郭小峰继续淡淡地说道:“――因为这个词对一般人大概第一印象是个戏名,再者呢,或者就是《水浒》里的故事,――但对我却不是这样,而是灯谜!为什么会这样呢?――说来话长,我小的时候很流行一种娱乐游戏,是猜灯谜,我呢,那时也挺爱看这个的,水平还不赖,――其中一次我就看到了这个谜面,后面标‘故事格’,谜底是:猜一成语,――记得当时可把我难住了,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说答案是――恩将仇报――听完谜底我还是很纳闷儿,问为什么呢?――人家就告诉我,所谓故事格,大概意思就是要从这个故事内容分析入手,而《打渔杀家》这出戏的内容是讲杀渔霸报仇的故事,戏里的主人翁叫什么呢?叫肖恩!――这下我才真明白了,――而且印象深刻的一塌糊涂,――结果就是看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就是――谜语!”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呵呵笑了起来――
“所以我很走运呀!――就为这个缘故,一下子就让我以这个角度去看了看那些留言,因此呢,也就一下子看出来了!”
“――这么说这些留言都是谜语?”小冯失声问道
郭小峰肯定的点点头――
“是!我相信是,因为我已经把它们全部解了一遍”
所有的人又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投影――,上面正映着那些留言:――万顷碧波;东京的中秋!王羲之;风萧萧兮易水寒!大梦谁先觉?沉鱼落雁;千古共一书;一马离了西凉界;朝如青丝暮如雪;野渡无人舟自横;音;长恨歌!
“大家可以看――,”郭小峰又说道:“比如这个‘一马离了西凉界’,答案是――‘别胡来’,――它的谜格应该也是故事格,我这么一说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因为这句词是《武家坡》里的一句唱词,《武家坡》这出戏大家也知道,我就不多解释了――再说――‘长恨歌’,它的谜底应该是――此曲哀怨何时了!――王羲之,王羲之是古代的书法家,所以谜底应该是――大手笔,或古者称之大手笔;――风萧萧兮易水寒呢?可以解做常用语‘有去无回’――朝如青丝暮如雪,答案应该是――发生变化!”
“哦――”小冯终于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可不是,头发早上是黑的,晚上就成白的啦,那可不是‘发’生变化啦?――那要照这么说,――沉鱼落雁――,大概是要解成什么美人啦?”
“不会吧?”小秦接过来说:“‘沉鱼落雁’本来就是形容美人,再做谜底就重叠了,应该,应该是‘失信’或‘信不过’的意思,因为过去都是用‘鱼雁传书’来形容传递信件,现在鱼沉燕落,自然信就送不了了”
啪啪!――郭小峰很高兴地鼓了两下掌:
“非除确!就是这么解!――当然也有其他的解释,比如谜底是打一俗语,刚才小秦说的就是答案,如果谜底是打一诗句之类的,那就要找一句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时间紧张,不细谈了,向下看,――千古共一书,――这个仿佛要猜本书的谜面,其实答案应该是个――敌――字,因为千古合在一起是个‘舌’字,――而‘书’呢,可解做‘文’――”
“哦――,”小丁也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那么‘共一书’就是‘舌’字共一个‘文’啦!”
“对!”郭小峰又很高兴的鼓了一下掌:“看到了吧,一旦解开是很简单的!”
“但解开之前可太难了!”小冯嘟囔着说:“比如这个――野渡无人舟自横――,我解半天也没解开是什么!”
郭小峰笑了――
“那当然,”他说:“因为这是个带格谜语,――所谓‘格’,就是猜射的标准,就仿佛我刚才说的‘打渔杀家’是故事格那样,――而这个谜面的格,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是折颈格”
“折颈格?”
“对,所谓折颈格,也有称脱袜格,蔽膝格,它的标准就是谜底要在四个字以上,猜射时,要将谜底倒数第二字隐去不读,只读其余之字,来相切谜面这估计就是格名的由来,――好了,闲言少叙,――这样我们再看,――野渡无人舟自横,那它的答案就是――无人问津!”
“无人问津?”小冯又喃喃地读了一遍,然后突然频频点头:“对,对,对!野渡无人可不就是――无人津吗?按照格再加一个字,打一成语,――无人问津”
“太对了!”郭小峰又笑着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音――,这个字,也是折颈格的,大家猜猜?”
霎时间每个人都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低着头在各自的本上画了起来――
“由于时间关系,”郭小峰又笑着提示说:“我就给大家再加点儿提醒,这个四字成语代表着一个人感觉世界黑暗的没有任何公道――,另外,谜面只是一个字,而且是没什么明确画面感或特指含义的字,所以要从字形上猜――”
稍倾,小冯突然高喊一声:
“我知道了,应该是成语‘暗无天日’,――因为‘暗’无‘日’,可不就是‘音’字吗?”
郭小峰大笑――
“非常对!就是――暗无天日!”
所有的人也都畅怀地笑了――
“好了,还是时间关系,我就直接说了,接下来的还牵扯另一个谜格,是离合格,也有称金钟格的,这个格的特点是谜底字数不限,但必须是合体字,猜的时候先分读,后合读,或者反过来,先合读再分读,使谜底一个字能读成三个字或四个字,比方说,如果谜面是――绝代佳人,按离合格猜,那它的谜底就是――‘好’――字,然后先合读‘好’,再分读‘女子’,连起来就读为‘好女子’”
“噢――”
下面又是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郭小峰点点头――
“看来都明白了,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大梦谁先觉?’和‘东京的中秋’都属于离合格,给你们几分钟时间,猜猜试试?”
顿时,会场又呈现出一片攒眉思索,边写边画的场景,除了小冬依然呆呆地坐着,满面困惑,仿佛突然又被什么疑问塞住了脑子?
“怎么啦?”小秦立刻觑着他的神情低声追问:“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哦,不是,”小丁本能的否定一句,但随后,又迟疑的点点头,也低声回答:“当然,其实也算是吧,刚才不知怎么又咂摸了一下,突然又觉得郭队的解释好像――”
他没有完全说完,――但毋庸质疑,显然他已经突然意识到了这个解释存在的漏洞……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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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下篇 五
十
“好像什么?”小秦追问,又琢磨了一下,再次更明确地小声追问:“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
小丁犹豫地再次张开了嘴,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就在这个时刻,郭小峰平静从容的声音也响起了m
“还没有答案吗?”
问完,突然收起了笑容――
“所以可见――,如果不是熟悉了解,那么猜谜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哪怕像你们这样头脑比一般人都敏锐的,对不对?――因此我猜如果此刻你们谁放下去猜这两个谜,那也许会突然感到疑惑,我怎么就能这么自信的认为这些词都是谜面呢?――虽然我都给了答案,――可有些答案看起来是不那么严谨的,――而且,还牵扯不同的谜格,显而易见,如果加上不同的谜格,肯定很多词都可以解出个谜底,――那仅仅由能得出个所谓‘谜底’,就断言那些词都是谜面,是不是太强附会了?”
所有的人又抬起了头,空气里再次回复了带着疑惑的缄默,而小冬则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郭小峰讲的,正是他的疑问!
但郭小峰却再次微笑了――
“――答案很简单,――说穿了主要就托福于嫌疑人的愚蠢或者好听一些叫小聪明,――因为他留下的这些谜面,都不是什么创新,而是早就被人编过的很成熟的谜面,――凑巧我小时候迷过猜灯谜,所以几乎是一看就知道答案了,就算有那么个一时迷惑拿不准,查了查,也就立刻有了答案,――所以呢――,不是我聪明,是答案很现成,――说实话,如果嫌疑人是个能创新的编出个类似诸如‘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的有才之人,那我郭小峰可绝对看不出什么端倪,非请杨修,曹操来分析不可了!――当然――”
解释到这儿,郭小峰的笑容又变得轻蔑了:
“――如果嫌疑人真有那份才,我相信即使做坏人,也是做让人又害怕又佩服的坏人,绝不会是这种只会杀害自己家人,甚至包括小孩子,而且还是靠别人猝不及防下手才得逞的东西!――除了精神铂――这种超级愚蠢,愚蠢到不仅看不到自己的无能偏偏还总觉得自己聪明能干的不得了,同时又超级自大,自大到了除了对自己对谁都无情的特色,就是这种靠偷袭无辜弱鞋然后还理直气壮的反社会人格罪犯的共性!”
说完,郭小峰骤然收回笑容,峻厉起来!
“――好了,不评论了,――再说佐证我做这个判断的第二点,――就是我去嫌疑人小区做调查时那些邻里给我的反应!”
接着,他又一五一十把那天从胡子哥和黑瘦子等小区居民的反应一一讲了一遍,讲完,又接着说:
“――从那位络腮胡子的话中――‘哦?又猜谜啦?那你不用说了,哥哥可没这本事,你这专家都猜不出来,哥哥我更猜不出来’,――我想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嫌疑人的爱好,也算是嫌疑人仿佛厉害于常人的本事――因此基于这两点,我可以断定,这些留言,就是一个个不同的谜面!――现在呢,还是那句话,时间有限,大家也别费脑子,我也不装聪明了,――直接说答案,那个――大梦谁先觉――的谜底是个――‘悟’字,而――东京的中秋――,谜底则是个――‘明’――字,――这些都说完了,我们来看最后一个,我相信不用我再多说大家也都知道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谜面,因为它既可能是案发那天的留言,也和其他留言不同,有地理感,事实上,如果当谜面猜,它的谜底,是一个更具体的方位,所以这对我们可是很重要――”
“――可是――”一直低头猜谜的小冯突然发出迟疑的疑问之声
郭小峰退下来――
“什么?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哦,不是,”小冯连忙摇头:“我不怀疑这些都是谜面,――只是我刚才低头看谜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就是这些谜的谜面都很奇怪,几乎全是诗,词,戏,或者一个字吧,反正都显得好像和谜语遥远无关的话,――不然的话,我猜大家也不会这么齐刷刷的没往这个方向想,――但这就有了个很奇怪的问题,这个留言是以一段时期的日记方式留下来的,――如果真的是嫌疑人的日记,那谜面就不该这么齐,――因为谜虽然有这样的谜面,但也有什么‘黄房子,红帐子,里面坐个白胖子’之类的一看就是谜语的谜面,――怎么会全是这些很难让人意识到是谜面的谜语留言呢?”
会场上恢复了沉思的寂静,郭小峰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突然觉得上一次小秦的怀疑很对,”小冯继续说道:“这些恐怕不是真的日记,而是嫌疑人刻意留下来的,有强烈的迷惑我们的动机,――那如果是这样,最后的谜底会不会其实还是谎言,结果就是我们猜出来也只是得到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其实我现在倒不这么看了,”一直几乎没怎么开口的小秦立刻摇摇头说:“怎么说呢,――因为现在听完郭队的解释,我突然开始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上一次我只是从字面的意思看,――但现在证明这些留言共同的特征后,我认为恐怕这是嫌疑人煞费苦心的设计的,如果是这样,那即使他留这个假日记是为迷惑我们,――以这样的隐秘,大概同时也不相信我们能解开,――那就像使用特工密码那样,因为已经隐藏,写内容时反而不会再刻意撒谎了”
“对,”一旁的小丁也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刚才郭支队给我们讲他去小区调查的内容,那些谈话说明嫌疑人关于留言其实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案发前居然找邻居测了一下他们对这些留言的反应,那没准儿他还在其他人跟前儿测过呢,――而我相信,肯定结果很令他满意,――那就像郭支队刚才说的,这样的人,本来就超级自大又超级愚蠢,――再面对这种情况,更肯定觉得自己脑子好的天下第一,都不需要再撒谎了!”
“这倒是!”小冯说,迟疑地点点头
郭小峰笑了――
“其实小冯的怀疑我也有过,”他说:“而且我认为他的担忧也很有道理,推测就是推测,所以,即使有了答案,其他监控也不能放松,――当然,如果能分析出个概率,那就可以同时选一个重点追查区域了――至于对真话还是谎言这一点,我也仔细想了一下,除了小丁小秦他们俩谈到的原因,还有一点也让我也倾向于相信可能是真话,――不知道各位注意没,――你们看这些谜面,大部分都不是轻松乐观的词语,再看谜底,除了最后两个,是不是也是这一类?总之如果谜面不是那么灰暗,那谜底也是同类的沮丧委屈,――比如――音――,谜面很正常,但谜底是――暗无天日,是不是?――我们要知道,一场谋杀,不管我们外人觉得动机多么无稽渺小甚至无理,但对于凶手来说,――都是自认为逼到极处,委屈之极的――”
“噢――”
会场上响起了七嘴八舌恍然大悟的声音――
“哦――,是,郭支队你是说这可能也是嫌疑人的心声?”
郭小峰点点头:
“对!所以在我解完又排列完这些谜面和谜底后,就感觉这些留言虽然是嫌疑人为骗我们而设计的,――但同时,在设计和选择的过程中,大概不知不觉也成了他心声的代表,――否则他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谜面都写成诗,或者词呢?那不是更有迷惑性吗?这样的谜面也多得是,――所以,我感到也许就在选择的时刻,嫌疑人不知不觉就选了倾向于代表自己心声的词句,而一旦某样东西要代表我们心声的时候,至少常人,一般下意识的就比较珍重,不愿用一两句的谎言去破坏整体的诚实性,因为有亵渎自己的感觉,――更何况这心声又已经披上了一层保护衣呢?――所以基于这几点,我也比较倾向于可能是实话!”
这一次,大家的感受一致了――
“对!”一个侦查员低头看着谜面说:“对,就是这样,要不倒数第二个,东京的中秋,这谜底是个‘明’字,而根据抬头日期,果然就是案发前一天,这么相符,似乎就说明嫌疑人已经不想撒谎了,或者说,就是自负地觉得不需要撒谎了!”
“哎呀,果然――”
“不错,不错,就是”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认同声,郭小峰笑着伸手压了压――
“好了,如果没有怀疑了,那我们就开始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猜谜了,――万顷碧波,是哪里?”
又稍微的沉默后――,会场上又响起了七嘴八舌却又一致的回答――
“是青海!”
“对,青亨海”
“对对,就是青海!”
郭小峰笑着点点头,但随即又伸出手向下压了压――
“不错,仅从谜语的角度,答案应该是青海,不过既然是猜测,大家不妨再猜的具体一点,再想想,如果是青海,那又会是青海哪里呢?”
又稍微的静默之后,小秦突然高喊:
“庙,庙!――这个嫌疑人信佛,那些邻居们的话就是证明!”
郭小峰再次大笑――
“对,我也是听完那些话心里有了概念的!――我们都知道,人伪装都是有限度的,跟瘫痪装不成健全人一样,那懒汉也是绝变不勤快的,――嫌疑人呢?光听听那些邻居的介绍就知道,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什么都不会,也不爱劳动的家伙儿,――农活儿是更不沾了,那他可能想去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给人放羊来躲避吗?――我不信,而且我看他自己也不信,――否则作案前就不会还精心筹备30万现金,――从他,我猜就觉得这可保险了,不仅有钱在身,还是现金,不用的去银行暴露了!――但他不知道,这对于我们,也一样是信息,――说明嫌疑人多半不会勉强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打工挣钱,――而是想过优渥自在的日子,――所以――”
说到这儿,郭小峰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飞速的写下几个字,然后举了起来――
“青海湖,塔尔寺?”
听着下面的念读,郭小峰点点头:
“对虽然那些闲谈说明嫌疑人信佛,但我并不认为嫌疑人就是藏传佛教的虔诚教徒,跑青海就是为烧香,――我更相信恐怕是觉得时下的青糊是旅游旺季,人流滚滚,那么带个什么棒球帽,背着一大堆钱,然后优哉游哉的混在大群的游客中看着山川美景,是个既能自然而然遮住脸,又比较符合他性格爱好的生活方式,――所以,考虑到青海湖正开着连天的金色油菜花,美景怡人,而且离塔尔寺也不远,――再从嫌疑人逃跑的时间上看,我认为这两处都有可能――不过从先后看呢,考虑到咱中国人是甭管是不是真信佛,遇到有压力的事,也喜欢临时抱佛脚,给菩萨烧柱香,而嫌疑人――”
“一定会先去塔尔寺!”下面一个警察又兴奋地喊道:“按那些邻居的说法,这个家伙儿还比较信,加上做了这么大的案子,先去寺里烧柱香求菩萨保佑会比较符合嫌疑人的心理”
郭小峰一手击案!
“对!我也这么看,而且按时间算,如果他真的去了,应该还在那儿!――当然,这也是我的消,消他能先去塔尔寺,一是可能相对好抓捕,二是我也不消他还能再看成什么美景――因为――”
讲到这儿,郭小峰脸上浮现出少见的负气神情!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我消他到死都不能如愿,那就是这种人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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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尾声
尾声
郭小峰的期待如愿了,――就在塔尔寺的外面,他们将混迹在虔诚信徒和游客中的刘兴一举抓捕,――而这里,果然是这位杀人犯的第一站
但这一行动显然出乎了那位刘兴的意料,――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警察,在不可思议的呆滞之后,又变成了彻底木木呆,仿佛那种不可思议始终不能从他头脑里消失!
――自己费尽心机设下迷魂阵,怎么可能还这么快的就被抓住了呢?
“怎么?”小秦厌恶地看着他:“想先去烧香请佛祖保佑保佑翱――呵!怪虔诚,不过你知不知道,佛祖可不是因为谁烧了香就保佑谁?――对于那些作恶的人,就是把天下的香烧完,也不会被保佑的!”
不过小秦轻蔑的讥诮没有得到回应,――眼前这位真实的嫌疑人,毫无那留言里的花哨和滔滔不绝的悲愤劲儿,――只是一副既好像完全不能相信,又好像突然怂掉的涅,一言不发,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小秦越发讥诮地呵斥说:“呵!我告诉你,就你留下的现场证据,零口供也没问题,不用心存侥幸了!”
但眼前的人还是木在那里,不知是还是不能相信,还是已经怂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秦恼了:
“呵?还不说是吧,哼!我劝你清醒点儿,我们能在这儿抓到你,就说明我们什么都掌握了,装聋作哑是不管用的!”
可惜,这一次的提醒依然没有起到作用,那个家伙儿木然的低着头
小秦大怒――
“我告诉你――”
不过这一次,他的仅仅训斥了这一句,――因为身边的上司突然轻轻拍了拍他――因此小秦只是恨恨地瞪了一眼,然后收住了下面的斥责
一直冷眼看了半天的郭小峰平静地开口了:
“刘兴,既然这会儿你不想谈,那好,我们就先谈点儿别的,――听说你是个猜谜专家――”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
刘兴突然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飞扫了一眼郭小峰,――但随即,又耷拉下眼皮,然后紧紧抿住了嘴
望着眼前这个表面异晨硬,其实却是突然怂掉的家伙儿,郭小峰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显而易见,你对此也很自负是吧?既然你这么喜欢猜谜,喜欢的到处跟人留谜,――而我们该猜的也都猜出来啦,――那公平一点,也该我们出个谜请你猜一猜啦,对不对?――这样,我现在给你出个谜,――如果你猜得出呢,我就不逼你,――可要是猜不出呢?――那就男人一点,把干过的事儿该说就说了!”
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家伙儿听完依然没有开口,但眼睛里却下意识的流露出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消的光――
郭小峰似笑非笑地一字一顿的念道:
“冰―簟―银―床―梦―不―成!――围棋格,打一成语,――猜吧,猜出来告诉我答案!”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他没有等到答案,所有的人也都没等到答案,只是接下来一切突然变得很顺利,――一直沉默的刘兴又在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突然捂住了脸,然后很痛快的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
这一特大杀人案终于迅速而顺利的告破了!
不过虽然结案顺利,但结案完之后的那些侦查员们却没有立刻放松的休息,而是不是互相讨论,就是低着头又想又写又查,结果有的很快露出了喜悦,有的则还在拧眉沉思,还有彼此之间悄悄探讨,――如果仔细听,就可以听到那内容几乎相同――
“郭支队的谜你猜出来了吗?”
“嗯,你呢?你猜出来了吗?”
――是呀,你猜出来了吗?亲爱的读者们,你们猜出了这最后一个谜语的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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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留言》后记
后记
为什么会被发现,会被抓获?――读完之后,就这个案子想来不再会是我们读者的疑问,――但成功谋杀,还是很多人坚信会大量存在的,――但是,我们的主人公郭小峰却曾这么坚决的表示:“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看你想不想破!”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说,又是以什么来证明的呢?
――请看下集,――《怎么你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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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 序
怎么你都跑不掉
范青
序
为避免误会,我必须在开言第一句告诉你们,这不算是一个推理探案小说
但我还是放到了推理的名目之下,――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这篇小说属于什么类型,另外,它的内容,也是和探案推理密切相关如果一定要归入一个名目,似乎也只能塞到这里啦!
那为什么又写了一篇不纯粹的推理故事贴在这里?――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源于一次阅读之后太强烈的感叹与敬意,――敬服的让我不由自主的想以我的方式表达致敬,――那么,这敬意是什么?
不好意思,写惯推理的我是习惯把谜底放到最后揭开稍微,所以这里还是按惯例留个小小的悬念,不过我相信,这一次无需我去揭开这谜底,相信等各位看完,甚至看到一大半,自己就会明白!
而另一个原因,则源于很早,――那这想法是什么?
抱歉抱歉,依然不会在这里说明,――不过等我贴完会明明白白写出来的
所以到了这序的最后,对于两个我自己提出的问题,还是如一切推理小说那样,都没有答案,留个悬念,只等各位自己先去猜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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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 正文 一
正文
一
且注视了一会儿茶台上婀娜多姿的迎春花,王老板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轻轻它移到之下的四角形花器,一个很粗朴的,那种咋看不引人瞩目,但细看却别有风味儿的油滴纹褐绿釉陶碗,又且欣赏了片刻,才又将目光投回之上的灿烂娇嫩的,仿佛把春天叫进屋的黄色枝条,又来回欣赏了片刻,――才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摩挲着圆圆大大的啤酒肚,一边转过脸,将目光投回茶案对面正低头用普洱刀撬茶的男人
“尝尝我这个茶,正宗的古树茶,特级的,”郭小峰说,一边将撬下的茶放入盖碗儿,又解释说:“天说热就热,尤其是阳光这么好,看着就觉得嘴里想喝点儿清爽煞口的茶,可惜绿茶还早,青黄不接的,喝普洱吧,这饼才三年多,还有鲜爽劲儿,哦――”Dm
说着,仿佛想起什么,他又看看对面仿佛弥勒佛般盘腿而坐的大胖子,目光稍微犹豫一下,又探询地问:
“对了,这是南糯山的,口感相对绵,我知道你一贯口重,要不要多投些茶?”
“不要,”王老板断然摇摇头,又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大肚皮:“看我这肚子就知道了,是无所不容,吃什么都香的所在就随你的口味儿,也清淡下来,过过‘品’的瘾”
说完,自己先咧嘴一笑,然后又看看郭小峰,突然叹了口气,目光中也突然显出一种不可思议来
只是这突然变化了的目光却没有引起对面人立刻的反应――郭小峰恍若看不到似的只管先冲茶,洗茶,直到为两个人都满上第一杯,才一边举着杯子惬意地喝着,一边带着笑慢悠悠地询问一句:
“是不是想指教什么呀王总?”
这一次王老板也不急了,也先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咂着嘴品饮完一杯,才惬意地开口了――
“不错不错,地道的樟香,干净,没一点儿杂味儿,回甘也好,好!――唉,这也就是我奇怪的,看着你有点儿奇怪?”
“呵!”郭小峰笑着摇摇头:“看我有点儿奇怪,这话听着倒真奇怪了?”
“奇怪?”王老板反问一句,胖胖的身躯向前探了探:“你这‘神探’推理不出来?”
“推理不出来!”
王老板又惬意的咂了咂嘴:
“看来你这神探到我这儿还是差一点,那我就跟你讲讲,有一回我坐出租车,你知道我现在很爱聊天的,当时就和那个司机聊了起来,那司机也是个健谈的,所以就热乎的聊起来啦,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警察,那家伙就对我说起他认识的警察是怎么能吃能喝,能赌能嫖的,说实话,这类的家伙儿我也有认识的,不过那会儿呢,我偏偏想起了你,――就说,我也认识个警察,还是个官呢,不过这家伙儿不仅烟酒不沾,甚至日常应酬也是越来越能推就推,没事儿宁愿猫家,结果你猜怎么样?”
“――还能怎样?”郭小峰漫不经心地一笑,顺手将第二遍茶为王老板和自己斟上,才又接着说:“不信呗――”
“――错!”
王老板铿锵地否定:“信了,――他说哪儿都有特例,――只是听完替你遗憾的厉害,我记得清楚,当时这家伙儿听完后一只手就忍不住一边掐大腿一边咂着嘴恨恨地说:‘唉――,白占个好位置,要是我,第一件事就是收黑钱,收黑钱,收黑钱,不,这不够滋润,还要喝酒,对,要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再收黑钱,收黑钱,收黑钱,不,这还不够滋润,还要女人,对,我要一边躺在窑子窝里一边喝着小酒然后再收黑钱,收黑钱,收黑钱!’”
郭小峰大笑起来,几乎将一口茶都喷出来,――
王老板也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说:
“不过说完了这家伙想起来自己是没这个命了,然后又点点头认同你了,又给我说:‘不过也对,这有油水的位置是得找个脾气干燥,除了干活儿啥也不爱苦行僧似的家伙儿干,否则老百姓都没活路了!’――我当时听完忍不住就笑了,告诉他说:‘干燥?你以为呢?你以为不赌不嫖不收黑钱的人就都是只会像根儿老玉米似的,干巴巴的,除了吃糠就是躺硬板床?呸!还‘苦行僧’,你不知道这家伙儿多会享受――’”
说到这儿,王老板突然一伸手把案子上的红铜的龙形普洱刀拿了起来,对这郭小峰数落说:
“看看,看看,连一把普洱刀,都要选这样精致的样子,――还有这――”
他又一指案子上的Сhā花――
“外面还没吐绿呢,你这迎春花就上案了,还Сhā得这么讲究,真是一看见就想坐下来好好看一会儿,说真的,要我看高级会所比你这舒坦的都没几个,你这也就是东西没那些地方的贵重,可比他们敞亮,尤其是变化多,正窝了一冬灰扑扑的想看点儿新色呢,呵,鲜亮就先到眼前了,――再来,估计这案子上又变新花样儿了!”
郭小峰得意地笑了――
“那当然,‘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老天爷年年给我们新花样,我怎么能不变呢?再说,像我这样用几乎人人都用得起的普通东西添精致,寻开心,那是最合天道的,不,什么道都合,哪怕按最时新的道之一,什么‘乐活’,对不对?也够格,不,不止够格,简直可以挂一个匾啦,――上书四个大字――乐活模范!”
王老板又大笑起来,收起刚才那装假的嫉恨――
“说得对说得对,要不你现在是你大嫂的偶像,一张嘴就是:‘看人家小峰?说起来只比你小五六岁,可现在瞅起来,比你健康多少,样子也简直快成两代人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一直太好吃好喝好应酬,还吃个没够,喝个不停,整天脚不沾家,结果怎么样?早早的就胖成球不说,我也不要你的样子,可一大早就弄得‘三高’,最后还撂倒差点儿过不来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你,以前不说了,现在岁数这么大了,再乱吃乱喝,肯定要大爆血管没救了,所以以后要是你再不听劝,这样下去,将来躺倒了我可不管你!’――得,现在弄得我跟被虐待的鸡鸭似的,是限吃限喝限乱跑,去哪儿都得交代清楚,交代完还要被唠叨几句,也就是听说来你这儿,才能耳根子清净儿点儿的出门”
郭小峰也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大嫂的话说得好!果然还是女人有眼光!”他调侃地附和,又笑了一会儿,才又点点头说:“得了,王总,别卖幸杆,知道大嫂对你好,关心你”
这次变回王老板得意的笑了:
“知道也忍不住卖,说实话,从那次突然撂倒,静下心来想,突然觉得到头来什么钱呀,宝呀都是假的,就是人心,有人真心巴着你好,盼着你活是最珍贵的,想着你大嫂当时在病床前呜呜的哭,那是真怕我死了,――所以现在听着你大嫂数落都舒服,――唉――,什么都比不上身边有个真心真意对你的人重要,你说是不是?”
“那还用说!”
郭小峰回答,又抬眼望了望自己这位认识多年的仁兄,想到他们交道的经过,他的经历,还有,自己在那次失望辞职后能那么顺利的迅速挣到算得上一大笔的钱,是算托他的福的(详见《心灵的密码》),――当然,这项目后来也给这家伙带来了更多的财富,这也是该当的,虽然那时这位仁兄也已经不怎么缺钱了,――但最难得的是,野马般折腾了半辈子,家庭还这么和睦美满――
郭小峰不由得又由衷的点点头:
“唉――,老兄你是有资格卖幸福的,不说别的,就说经了那么多波折大嫂对你始终如一的好就难能可贵,尤其是还教育的你宝贝儿子那么争气,除了读书不错,听说接班也接的不错是吧?啧,啧,――那就更没得说啦,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完美人生啊――你呀,真是再没什么可想可求了,以后就好好兵身体颐养天吧”
但这赞美却让一直在笑的王老板眼睛一瞪:
“什么话?现在就天天兵身体万事不想了吗?我怎么能那么没追求?别忘了我才五十多岁,就算上班都还不到法定退休年龄呢,你可别也说我很显老艾我觉得我还年轻着呢,好像才四十岁!”
郭小峰又忍俊不禁了――
“怎么会是四十岁?我看只有二十五,永远二十五!”
“那是不行,咱跟明星还是有差距的!”王老板显得颇为实在的回答,不在意的一挥手,然后又自负的摸摸剃得精光的和尚头:“不过,再怎么说,就算身体不算很好,可到底还没那么老对不对?说还有一身儿的小劲儿,一肚子的中本事不算过分吧?”
“不算不算,肯定不算!”
“所以呢――”
“――除了在公司帮儿子稍微把把关,还要在其他地方再一展身手是不是?”
“猜对了!”王老板立刻大声应承,还很夸张的一怕胖胖的大腿,――不过这赞美转瞬即逝,神情随即又变成的轻微的狡黠
“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吗?”他又问
“做什么?”郭小峰忍着笑顺从的追问
王老板又摸摸了自己圆圆的大肚皮,挺了挺胸脯,然后很得意地回答:
“当然是做善事啦,用你的话说,我百事不愁,除了做善事还能做什么?”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发现你这‘神探’眼光真拙,怎么浪得虚名的?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面善吗?”
郭小峰又忍俊不禁了,勉强忍着故意很认真的看了看对面这位挺着凸出来的大圆肚子,却偏偏盘腿而坐的仁兄,看着他那剃得精光的圆圆脑袋和圆圆的脸,尤其那开怀却又含着点儿狡黠的眼神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不知道真的是“相由心生”,还是天生如此,――反正面前这个当年赚钱不要命的狠家伙儿,今天居然变成了画片上弥勒佛的样儿?而且像的简直是活脱,演戏都不用太化妆的那种!――只是可能衣服太不同,才没有让他一眼意识到
他忍不住又调侃起来:
“真是眼拙,果然是善相,岂止是善相,就是菩萨相,我看你不用做善事,可以直接普度众生了”
王老板却仿佛没听出来话里的调侃,而是一挺胸脯,得意的顺着说:
“当然,我刚才那是谦虚,你能看出来很好,说明有进步,――很好,那我再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为普度众生呢”
“哦?你的意思是来度我啦?”
“当然!”
“哎呀!荣幸之至!神仙降临呐!”郭小峰故作感动喊了一声,连忙为王老板重新斟上茶,然后又装作虔诚地问:“那大菩萨打算怎么度我,让我的日子过得更舒坦点儿呢?”
但这仿佛虔诚的追问却换回了一声――
“呸!”
王老板立刻很不客气的假唾了一口:“真是贪心不足!你工作也顺,女儿也乖,身边的女人不仅巴心巴意,理家都顺着你的心意?饬――”
说着,他又一指那盆Сhā花――
“这就是梅老师的杰作吧?我猜不错的,你虽然也有点儿穷讲究,但?饬不到花草上”
郭小峰默许的一笑
“所以呀,还想好?”王老板继续教训地说:“那就是贪心不足!知道吗?――不过说到这花儿――”
说到这儿,他突然话锋一转:
“我倒想说一句,虽然好看,但不是真养花的方法,真要长久的养花,那得养分够,你看这点儿花泥,也就是撑一阵子新鲜罢了当然,Сhā出来还是很美的,所以很迷惑人,尤其是迎春花,春天,谁都爱,尤其是窝冬窝久的人,――看见这颜色,没不迷的,――可是,再好,也得承认它不会长久,养分不够,对不对?”
郭小峰笑着摇摇头,没有立刻回答,随手又为自己倒上一杯,才一边惬意的饮着一边笑着问:
“神仙说话是不是都是‘天机不可泄露’型的?想说什么呐,大菩萨?”
“想说――”王老板回答,但仅说两个字就收了口,却仿佛老顽童般一偏头:“――刚才这不是天机,是给你提供数个信息,代表着我今天来的目的信息,想想,猜猜是什么?”
郭小峰却立刻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想不出来也猜不出来”
王老板又啧啧地叹气起来――
“唉――,你这‘神探’的名头到底是怎样来的?――我给了你这么明显的提示,全是线索呀――,好好想想,全部的话,我今天一来所说的全部的话,再好好想想,对了,你还要联想,联想,懂吗?再猜猜?”
郭小峰还是想也没想的又摇摇头:
“‘神探’遇见‘神仙’当然就歇菜啦――,猜不出来,大菩萨,你就直接指示我吧!”
但王老板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得锻炼你,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吃糟鸭头,我新发现的一家卖清粥小菜小店的招牌菜,那儿环境不错,虽然是快餐店的样儿,可这招牌菜,不输大饭店,那味儿――,啧啧,真是人人必点,――味入骨髓,好吃的很,而且还不太辣,稍微过过瘾还不会太伤胃,怎么样,不去试试?很好吃的――,那味道呀――,啧啧啧――,”
他又充满感染力地很咂了几下嘴,然后又突然脸一板,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再说,就凭你刚才的反应,一问三摇头,我这当大哥的,为了你的将来也该给你补补脑,提高提高啦,走吧,位置我都订好了”
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郭小峰站了起来,尽管他还不知道这位仁兄今天来是为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这位看来越来越有老顽童倾向的仁兄,其实很有分寸,所以知不知道都不怕应承
不过这一次,他可大错特错了,事实是,当他听到一半的介绍时,就愕然地汀了吃了一半的鸭头,而在再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后,更是失手丢下鸭头,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你”,
那一刻,郭小峰几乎又惊又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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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 二
二
郭小峰气得站了起来,不过却并没能如愿离开自己的座位,因为早有防备的王老板不仅一把抓住了他,并且继续以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近于天真地问:
“干嘛这么激动?”
――干嘛这么激动?
瞪着眼前这位笑容满面的老朋友,郭小峰那一刻只觉得荒诞地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太可笑了,――这老活宝居然是为他认识的一个天晓得的什么李总拆散他女儿与她男朋友的事儿来找他的?
真是荒谬可笑到了极点儿?――为这种事儿,这种连爹妈都知道不能管的事儿来找他想办法?太可笑了!他知道那个李总是谁呀?关他什么事?再说他什么时候管过这种事儿?――这老顽童去管都可笑,但他居然还想到拖他进来?――真是可笑之极!――但没想到这可笑之极的事还不是最荒谬的部分?――这位仁兄这样说还不够,居然还说已经把人约来了,请他看看,马上就到?!
这主张自作的――
又气了一下,郭小峰才控制住情绪指着自己这位还是一脸笑嘻嘻的仁兄说:
“我真服你了,老兄,你真是越老越厉害!你才该去当警察,当太平洋的警察!――我告诉你,现在你是神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我,我可没那本事,别说我不会管,我连见都不会见!――现在大菩萨,不,活佛,我服了――”
说着,一指撂在桌上吃了一半的鸭头,想起刚才的闲聊,忍不住又讽刺回来说:
“还有艾你这脑子我长不了,鸭头你自己吃吧,居然管这种事?――唉――,我真服你啦,大菩萨,我告辞了!”
但离开却只是郭小峰的一厢情愿,那位将他气的哭笑不得的仁兄却不仅没有放手,反而越发乐呵地说:
“――服了吧?服了就对了,你刚才自己也说了,‘神探’遇见‘神仙’,当然就歇菜啦,所以你还这么激动就是不对的,――当然,这也说明你其实心里还没有真的服我,如果真的服,那你就不会这么激动对不对?所以呢――,你刚才那话还不是由衷的,而我呢――,当然就要更加证明自己,让你彻底服,而如果你还是不服呢,那我就要继续――”
“――够了够了,你又改当唐僧了是不是?”
王老板却依然从容――
“当然不是,我已经是菩萨了,不能降格回去,――所以――”
“――别所以啦,”郭小峰再次没好气地打断他,以洞悉的口吻揭穿说:“想拖着我是吧?――”
“当然不是!”王老板一口否定,照样从容,只是接下去口风一变,又突然变得口齿简捷起来:“所以我想告诉你,我这神仙不想让你走,那凭你是什么‘神探’,那也是怎么你都跑不掉的,――别瞪着我,你已经走不了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人来了,――嘘――”
最后一个止声的动作之后,王老板突然一松手,就自顾舒展坐了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几分老板气派
郭小峰一愣,一回头,果然看到一个人径直向他们走来,不过这个人并不是他以为的五六十岁的男人,而是一个手里拿着个大文件袋的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微微皱了皱眉头,郭小峰不得不又忍着恼火儿勉强坐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走到了他们的桌前,先对他们做了个谦恭的笑,然后对王老板欠了欠身――
“王总您好!”
王老板也笑呵呵地仰起脸,仿佛刚刚看到这个小伙子的样子――
“你好你好,小廖,东西拿来了?”
“是是,拿来了”那个被称为小廖的小伙子很恭顺地回答,接着,把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场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本来一脸顽童相的王老板突然变得很像老板啦,皱着眉头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还问这各样的问题,――然后直到问的好像还有很多问题的时候,这位王老板才又严肃的合起文件夹,――表示要再仔细看看,之后便将这位小廖先生给打发走了
侧眼瞟了一下那位小廖先生消失在窗外夜色中的背影,郭小峰也没了刚才的激动,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下手边的筷子
而那位刚还一脸严肃的王老板则迅速又恢复了那弥勒佛般的快活神情,望着郭小峰仿佛漫不经心的神情,狡黠地账折:
“怎么样,小峰?你对这个小伙子印象怎么样?”
郭小峰从某种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眼,望着自己这位仁兄得意狡黠的神情,又想起了刚才被捉弄的窝火气――
“我怎么知道?”他带着点儿愤愤故意说道:“我又不是打卦相面的?”
“呵!还记我仇呢?”王老板说,越发得意:“小心眼儿,你败在神仙手下可有什么冤的?”
说完,又得意地呵呵笑了一阵,摆了摆手,突然恢复了正色:
“――得,不说玩笑话啦!――郭小峰你也没理由气了,没你想得那么害怕是不是?――笑话,我是神仙呐――,能干那神经事儿?我是逗你呢,其实我就是让你这整天和骗子,小偷,强盗,杀人犯为伍的家伙儿掌一眼”
郭小峰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释然了,转而追问:“就是这个小伙子?”
“对,你感觉怎么样?”
“嗯――”
郭小峰张开了口,却只发出沉吟的单音,――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面相这玩意儿,越年轻越没准儿,――而负面的感受,更是不合适乱说,没得冤枉了人――
王老板拍了拍桌子――
“得了,瞧你那谨慎劲儿,我先说吧,――说白吧,我对这小伙子印象很差,――不是一般的差,要不我也不会管这事儿!――谁现在还管这事儿呀?最好事儿的婆娘也不会管了对不对?居委会老太太也不会管了对不对?就算我是神仙,准备普度众生,其实也度不到这事儿上,――说实话,最初我听李总跟我唠叨的时候,我还劝他呢!――我说,我们自己不也都是从穷的掉渣儿干起的吗?不光咱?就全国,倒退三十年,哪个不是穷棒子?有手就有万桶金,――咱可不能忘本,有那市侩见识,――关键孩子好,――人家孩子虽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可自己是国内最好的财经大学毕业的,起点比咱们当年不知高多少,所以别当不好,要想着你那公司突然有了个贴心的财务总监,对不对?――至于家里穷,哪又有什么?说句不客气话,拿个几万几十万,撑死几百万,什么穷坑填不平?全当扶贫了!――结果那李总摇摇头说:他可不是在乎这孩子家里穷不穷,他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我当时也以为这还是老李嘴里找辙儿,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嫌对方家里太穷,麻缠事多,不配他们家千金,――结果还是劝他些什么‘关键是孩子自己愿意’之类的话,――直到我见了这小子――”
说到这儿,王老板退一下,又摸了摸圆圆的脑袋,仿佛下了下决心的似的吐了口气:
“唉――,你知道早年我为那倒霉官司坐过几年牢,这事儿一般我是不想想也不想提,可跟你倒无所谓,要说那几年也不能说一点儿收获没有,至少吧,是且见了些日常很难见着的人物,――其中有一个小子,跟我不是一个监号,只扫了几眼,但那几眼给我的印象可很深,因为咋看这家伙儿还很有点儿斯文劲儿呢!――尤其是在那里头,被一帮粗汉衬着,真是很显眼,瞅着就是受过点儿教育的样子,――可说不出来,这斯文劲儿让你看着却不敢亲近,总觉得这人有点儿冷也有点狠,――后来一打听,果然是受过些教育,工作听说也不错,但是个杀人犯,为了钱,――当时就有个老犯对我说,有人天生狠,没什么逼他,只要他的愿望不满足,就什么都敢做,――这话我记得非冲楚,那小子冷冷的涅也记得很清楚――当然,后来那小子听说枪毙了,我也没见过,自己也感觉跟忘干净了似的,直到我看见刚才那姓廖的小子――”
说到这儿,王老板又汀了,账折,才以稍微神秘的口气问:
“――小峰,你说长得有些像的人,性格会不会也相同?”
瞟了一眼对面那一本正经起来的面孔,郭小峰故意摇摇头:
“不知道,我不研究这个!”
“哎――,我现在正经问你呢!”
“我是正经回答呀!”郭小峰说,手一摊,一副煞是无辜的涅:“我真不知道,怎么能瞎说?”
然后,看着刚才一直得意洋洋的仁兄露出了真失望的神情,才又笑着补充说:
“不过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大致判断一下,――比如你研究研究那些特型演员资料,再研究研究相对应的伟人的资料,看看这些演员和伟人的性格有没有对应的相似”
“――咦,这么说有联系啦?”王老板挠了挠剃得精光的头顶:“我记得有个电影叫什么《影子武士》好像就是这个意思,长得像的人会渐渐相同?”
郭小峰一咧嘴――
“你这神仙倒是与时俱进,没有任何身份偏见?”他哭笑不得地说:“好吧,那我这么假设,假定那些伟人过世了,就让那些长得最像的演员当继续我们的领袖,你干不干?”
这一回变成王老板一咧嘴:
“――噢――,你的意思说其实没什么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但郭小峰随即又这么否定:“我说的是我不知道!”
这下王老板不乐意了,不再那么弥勒,气哼哼地白了一眼――
“我说郭小峰你现在说话怎么像外交部发言人?――咱自己私下说话直接点儿行不行?”
带着终于出了口儿气的快乐,郭小峰倒笑嘻嘻了:
“嗨呀,菩萨也动气呀?噢,对,菩萨也会动气,佛祖还会生气呢?神仙都有脾气,――但有脾气是有脾气,但还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艾你这神仙怎么还冤枉我?嫌我说话不直接?我很直接嘛!”
“――呵?你那叫直接翱”
“那怎么不叫直接?”郭小峰立刻振振有词地反问:“什么叫直接,看人一眼然后就得出这人是杀人犯胚子就是直接呀?”
这下,一直掌握话语权的王老板,终于被噎住了,气哼哼地坐了一会儿,才又找到新的反击方向――
“什么乱下结论?要是乱下结论我还来找你来再掌一眼吗?我这不就意味着谨慎,想着你这家伙儿整天跟杀人放火的东西打交道,肯定看这类人比我眼毒?――这么谨慎还给我上起课了?――哼!跟我打马虎眼儿是吧?――好,那我就问你,打比方,如果你家爱梅领这小子回家――”
“――停!”郭小峰立刻打断:“你少拿我家爱梅来扯不吉利的话!”
“――呵?不吉利?”王老板反问一句,指着郭小峰的脸,再次得意地笑了:“暴露了,暴露了,郭小峰你这回可暴露了!”
这一次的郭小峰没有再反驳或解释,――是的,他对这个姓廖的小子印象也不好,而且,感觉也和自己这位弥勒佛仁兄一样,――虽然没联想到杀人犯,但也联想到罪犯,――尽管这个人咋看还算斯文,至少算是一副白领相
仿佛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郭小峰听到自己这位仁兄又说道:
“――其实,我说的像,也不是这俩人长得有多像,一个挠刻出来的意思,更多的可能是身上的哪点儿劲儿,或者是看人的眼神儿吧,抛掉表面的那一层,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冷,好像什么事儿,什么人都不在他们的话下,也不让他们在意似的?”
郭小峰点点头,这个形容也许更准确的说出了他的感受,――在他眼里,不少他以为不可赦的罪犯确实常常有一点共同的像,――就是那种眼神深处的冷!
所以又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轻声问:
“那你们有没有查过这个小廖以前的经历?”
王老板摇摇头――
“没有,”他说,然后又挠挠头,迟疑地说:“不过查这有用吗?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他一个刚毕业几年的年轻人,能有多大事儿呢?再说,真有大事儿也不能这么天天消消停的来上班?也没见见他见警察害怕的,――再说你们警察也不会这么饭桶吧?”
他最后没忘又揶揄郭小峰一句
哼了一声后,郭小峰也揶揄地回答说:
“啥也不能光想,就是你这活佛,除了对付我,到别的实际事儿上也不行,――反正这就是我的意见,如果那个李总确实担忧,而你这个太平洋警察,不,佛陀,也非要去管,那我就建议你们找人调查一下这小子,――至于说事儿嘛,――我看没有最好,宁愿是我们老眼昏花,固执己见,回家反思反思也比乱拆姻缘强――至于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呢?――我可不是一定指刑事案件,我是说哪怕是不地道的事儿,不也行?不也能证明这人是什么品质?谈恋爱嘛!正是女人最娇横的时候,还用大事儿?有时就为打哈欠嘴巴张得太大,不慎露出点儿牙床,女孩儿们都能觉得心灰意冷,天塌地陷,世界上再无美好了是不是?更何况还是富家千金呢?”
稍愣了一下,王老板高兴的拍了一下自己的亮亮的脑门――
“不错不错,看,我光想杀人犯,觉着可怕,都忘了这一茬儿了,是,是,不用大事儿,有说明就行了,对,这主意好,就这么定了!――哎――,对了,还有个事,你得先给介绍个信得过的人,――这我可知道,什么私人调查,私家侦探,鱼龙混杂的厉害,有的家伙儿本身就是逃犯,――别让我们乱找,万一真找住个杀人犯可太吓人了,没有赶走虎,倒先招来狼了!”
郭小峰撇了撇嘴,但随即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老板越发满意了――
“――看来我这神仙找你还是找对了,”他说,又惬意的摸摸自己的头顶,然后,眼睛一闪,又闪出了快活的狡黠,“对了,小峰,知道我怎么会想到找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大嫂呀!”王老板哈哈大笑着回答:“我刚没说嘛,你现在是你大嫂的偶像,我回家把这事儿跟你大嫂到一唠叨,当即她就说:‘甭瞎琢磨了,找小峰去,这事儿他准在行,让他看看,他要觉得没事儿,那就不用瞎想了’――我一听就说:‘那他要也觉得有事儿呢?’――结果我那老伴儿当即就说:‘那就更简单了,让小峰给办,放心吧,任谁不对,只要是这方面,落到小峰手里,那是怎么他都跑不掉的!’――哎呀,今天看,果然不错,――怪不得你刚还说女人有眼光,说得对,看你大嫂介绍的多对,――从这点看,你也够点儿神仙的边啦,这么有先见之明!”
郭小峰一阵苦笑――
“不要笑!”王老板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是提醒你,要是调查确实有事,解决不好,你可跑不掉!”
“凭什么?”
“凭我呀!”王老板说,洋洋得意:“凭我神仙出马,你就跑不掉,怎么你都跑不掉!”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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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三
三
再面对那副兴高采烈的弥勒笑脸,同样的一席茶,这一次的郭小峰可没有一周前的惬意轻松啦,――相反,那双快活却狡黠的眼睛还令他产生一种不太祥的预感,――他感到有点儿害怕,――现在他才知道,托这了精力旺盛的老顽童的福,原来除了违规的事,日场事也有令他害怕介入帮忙的,――真是害怕,因为这种事儿实在,实在,实在――,……――再说,就算不愿管他也已经尽了心!――是,已经尽心了,提供了一个方法,还介绍了可靠的调查的人――,对,所以,他不用再做什么啦,凭这个老顽童再怎么说!……当然,最好是劝得他也能歇心,否则自己未必……
担忧的郭小峰甚至陷入了自我坚定的思绪,不过他的菩萨仁兄却在关键时刻打断了他,以一种不客气的批评声调――Hxm
“今天的茶没有那一天的好!”
“一样的茶!”郭小峰没好气的回答
“那就是因为你心不诚!”王老板立刻发出了新的断言,以一种得意的,仿佛洞悉对方心理的口气;“不过,一会儿就会好的,我知道”
他最后又肯定的宣布
郭小峰苦笑一下
“好啦,”王老板又挥了挥手,仿佛主持会议的主持人那样开了澈“话归正传,我今天来呢,是想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算好消息,一个算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觉得对我来说,”郭小峰很不客气地回答:“坏消息大概是真的,另外一个,撑死,我猜也只是没用的消息,至少对我没用”
王老板又不以为意的一挥手――
“你要愿意这么想也可以,不过我觉得对你肯定还是好消息,至少证明你还是有点儿‘神’的,因为查,真查对了,那个小子果然不地道,说起来早该关起来啦!”
“哦?有这么严重?”郭小峰有些不甚相信地反问
“当然,侵吞公款20万,你说够不够关?”
“真的?”
“当然真的,你介绍的人查来的,不信你去问”
郭小峰不再怀疑了,而且来了点儿兴致――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了了之啦?”
王老板脸沉了下来,不再那么像弥勒,而十足一个精明的老板啦:
“算是那个老板好心吧!”他说,带着不满的愤愤:“一是发现的及时,人没跑就被扣住了,钱也一分没动,钱不少老板就不肉疼了是不是?二是这小子会装样儿,一看不妙,就开始痛诉家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什么因为父母急铂自己着急之类的,反正说的自己跟个大孝子似的,那个老板一听这哭诉,想着不管这故事是真假,但毕竟是初犯,家里又穷,父母供出来不容易,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刚毕业,一旦捅出去不就毁了他前程了吗?反正钱也没少,算啦!――结果就教育几句,没有追究,打发走了事,――不过,刚上班没几天,不思谋着好好干,看着有机会,拿着20万就跑,小峰你说这人是不是胆大妄为?”
郭小峰同意
“那后来还有什么没?”他又追问
“有啊――,”王老板的声音越发不满:“――这小子一离开后,又应聘了个挺大的厂,按说老天对这小子不爆不仅让他逃脱了一次,还又给他个机会,而且是个大好机会因为正好这厂老板想培养个得力的财务总监,你也知道,一般这角色老板都是想要个男的,可你知道学财务的多半都是女的,总觉得不得力,正想着呢,正好来了个小伙子,年轻,学历又好,而且看着蛮机灵,所以老板很高兴,也挺器重,一去就是重点培养的架势,除了平日磨练,出去应酬有时也带着,算是打算多方面培养吧,按说搁一般人都会觉得这是难得的机遇,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表现吧?――可不,这小子不这么想,一点儿没悔改,还是怀着‘一拳砸出一眼井’坏心,偷偷做假账,准备抽冷子卷包钱跑呢!――只不过有时老天有眼,这一回估计就是这样,结果就在这家伙还没搞好鬼,大概也就是刚去一两个月的时候,一天饭局,这新老板带着他应酬时,正好遇到这小子原来的老板,这俩老板也算点头交情――人家只是点头,可对这小子感觉可不一样啦,脸上当场就尴尬了,那老板估计也有点儿变眉变眼儿,――当然,也就是这样,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已经成全了,那就继续成全吧――可问题是人家成全,架不住他自己做贼心虚嘛,结果这小子第二天就‘脚底抹油’――溜了!――这一下当然暴露了,这厂的老板一边查账一边想起前晚应酬的事儿,就找那老板打听,――算是弄清楚了,――不过还是那样,因为没什么实际损失,所以老板虽然恼火可也没报警追究――不过就这事儿看,不说这小子以前的教训吸不吸痊就说现在公司明显的器重,还这样只想不正干赚歪钱,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本性就不行?”
郭小峰不由得再次赞同地点点头――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倒没什么啦,”王老板回答,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出了几丝舒心惬意:“嗯――,这一道不错,――爽口,――老天不会老罩着这号人,再去可就是去了两个老板恨不得都是‘梁山好汉’的公司,当然也没什么便宜好捞,另外大概也不敢,都是干不到俩月就辞职了,――后来又混了一阵子,没什么正经,可能后来觉得还在那市混不下去了,到底地方鞋老板们可能都认识,――所以又来这儿了,――估计想着换个城市重新坑人吧,――反正就进了李总的公司,偏他那女儿也在财务科,对这小子是一眼看中,或者据那女孩儿说是俩人一见钟情,――可一见钟情就一见钟情吧,俩人先谈谈,保不齐就能谈崩是不是?――可不,人家不谈了,非要结婚不可!――你说愁人不愁人?”
说完,王老板摊着手一阵摇头,仿佛是他自己闺女要出事
郭小峰也听得无奈的一笑:
“缘分这事儿难说,而且有时坏小子还偏能迷住女孩儿,但现在不是查出来了吗?――给他闺女说说呗!”
王老板眼一翻:
“说啦,这就是要说的坏消息,――那女孩儿死活不信,还说这是他爸蓄意撒谎骗她!又哭又闹不说,甚至恨不得要死!”
郭小峰听得又忍不住一阵失笑――
“那可没法儿了”
这下王老板不悦了,一收弥勒佛般的笑脸,板着脸指责道:
“郭小峰呀郭小峰,你现在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但这话可没吓住当事人――
“你看你说的,这里有什么需要同情心的东西?”郭小峰回答,一脸的心安理得:“伟大的爱情还要人同情?――我看这里要说值得同情,就我需要同情,――好端端的有点儿时间也不得闲,就因为你这大菩萨突然来了闲心!――你先别嫌我没同情心,我倒想劝你这个大菩萨也收收慈悲心,普度众生也‘度不到’这种事儿是不是?――别怪我说,这事儿让人家知道了现代派会骂你老古董,不懂得尊重人隐私,老古董也会说你为老不尊,乱管不该管的闲事”
不过这话并没起到他期待的作用――
“什么话?”王老板翻翻眼:“我哪里是想管,这不是情况太特殊,怕孩子上了杀人犯――”
“别杀人犯杀人犯的,”郭小峰不客气地截断:“没有杀人,这里没有人死,也没有人涉嫌杀人”
“好吧,”王老板不得不承认的点点头,但随即又说:“至少也是几乎犯了罪了是吧?不,其实就是犯了罪,如果不是他那俩老板心软了”
“是,可问题是这不已经查到并且提醒到了?”郭小峰反问:“那人要不听,就是她的事,相信我吧大菩萨,接下来我们要是再管,那就是多事!”
说完,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位如今因为悠闲而变得好管闲事的仁兄,消这话能打动他,但不幸,在一句轻飘飘的赞同之后,随即又加了一句拐弯儿的话――
“你说的对,但是――”王老板回答:“我是神仙,我不怕世俗的说法,情况虽然不像我曾经感觉的那么吓人,可也够恶劣了,我们不能知道了还眼看着孩子上当――”
“――什么眼看着上当?”郭小峰有些急了,再次截断:“你又来了,‘当’在哪儿呢?你这定罪是‘莫须有’知不知道?――好,退后一步,就算你是神仙,可以未卜先知,说的都对,那小子就一定不是好东西,一定会很快骗钱卷包跑!――那说明什么?说明将来一定有个女人是怎么都跑不掉,注定上当伤心,――如果既然一定有人跑不掉,那我说心甘情愿上当的富小姐还是比较好一点,一是她心甘情愿,二是她爹很警醒,或者说就怀疑着呢,那相对更不容易损失对不对?三是家有钱,真被蒙点儿骗点儿,也比穷人家的丫头扛得住对不对?――你不是菩萨吗?菩萨是什么人?不就是特别同情咱穷人的人?――那你得多关照点儿穷人家对不对?――不能法力都用到富人家,惟恐他们吃什么亏对不对?”
这一次,郭小峰终于听到了难得的赞同声
“对啊”
但紧接着,结论却又变了回去
“所以我才非要做点儿什么,唉――,实在是我宅心仁厚啊――”
郭小峰一阵哭笑不得――
“呵――!”
“呵什么?”王老板说,涅越发弥勒般慈悲:“真的,我说的是实话,就是我宅心仁厚,心太善了,所以总觉得老李那闺女不能出问题”
“哦?”郭小峰嘲讽地反问:“这就是心善?为什么她不能呢?”
“因为这孩子可怜!”
“哦?怎么可怜呢?有这么个又有钱又操心的爹还可怜?”
“是呀,可从小没妈呀,而且还是个残疾人!”
郭小峰讥诮的表情冻住了,半晌,他半信半疑地追问一句:
“真的假的呀?”
王老板得意地斜了眼表情僵住的郭小峰――
“当然是真的,”他说,消失了得意,显出了几分感慨:“这话能瞎说吗?小儿麻痹,而且据说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不过我也是刚知道,我其实也从没见过,他家也是儿子挂帅,只是隐约听老李说这丫头是他前妻的女儿,比较大了,三十多岁,一直没恋爱,可能有点急,但这一回一调查完,又说了没效,老李急了,也没辙了算是给我说清楚了,――他对我说,这孩子命苦,他和她前妻很早就离婚了,孩子也就几岁,那时他还穷着呢,那女的也不知又嫁哪儿了,反正没音讯,用老李的话说,那时年轻,老觉得残疾孩子还是个累赘,――所以就扔给乡下的爷爷奶奶管了,老李自己后来又结婚还有了儿子,肯定宝贝儿子艾再说儿子也健康不是?――肯定全家都宝贝,――这孩子呢,又是女孩儿又残疾,――根本没人待见,也就是不饿着不冻着而已,――是直到这几年,孩子的爷爷奶奶相继过去了,这丫头的身体完全没人照顾当然不行,这种情况自然也嫁不掉,――就只好接回身边养着了,本来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但真生活到一起了,发现这个从小没人待见的孩子特别温顺听话――猫狗养久了也有感情是不是?――老李心里开始有些内疚了,再加上俩儿子也都大了,不愿跟爹妈在一块儿,早都跑出去单赚家里就剩他和他老伴,现在女儿回来一家人一起倒也又有了原来的那种天伦之乐的感觉,所以对这孩子倒有了些感情,也用心了些,让孩子又培训培训,送到厂里做了出纳,和社会也算接触接触,――而这孩子用老李的话说,不管你怎么对她,都是不怨不恨,不声不响,也不要求什么,――就是为这事儿突然犯拧了,跟变了个人似的!――也难怪艾说是女孩儿,其实都三十多了,好容易遇上个对眼的,又是个体面的健康人,能不动心吗?――可小峰你说,她比小伙子大六七岁不说,还是个残疾,能那么一见钟情到非要赶快结婚吗?”
“也不能说就不可能――”郭小峰嘟囔着回答,但随即也叹了口气:“――不过就这小子的以前行为看,――至少要再观察观察”
“是吧――”王老板说,越发一脸悲悯:“最后老李还说,本来孩子话不多,可自尊,平日不肯见人,所以他的朋友都几乎没见过,甚至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女儿,――这一回也是一听我说到杀人犯,再一打听这小子居然是这号?给吓住了,也没法儿啦,给我实说了,――还给我说他哪里是挑什么家穷家富?――用他的话说,他也看出来了,不是一个妈,又从小不在一起,所以儿子们将来对这个姐姐绝不会好,――所以他一定要给女儿托付个忠厚老实的人,这样保证将来他闭眼了女儿也能有个靠得住的着落,所以真是其他什么都不讲究,关键是人,――而且不求别的,有没本事都无所谓,甚至也有点儿残疾都无所谓,只要别太黑心就行!――你说,听完这话,我能不同情吗?”
说完,又摊着手望着郭小峰
郭小峰无话可说的沉默了
“所以呢――,”王老板又自顾说道:“思前想后,看着老李那么焦急上火无可奈何的,唉――,幼吾幼天下人之幼,你知道我心善呐!受不了这事儿,你还记得上一次我让你帮忙的那件事――”
郭小峰顿时又苦笑的一咧嘴
不过王老板却仿若不觉,一挺弥勒般的肚子,显得很英勇的继续说:
“――所以我受不了,心善呐!――觉得还是不能撒手不管,所以我答应继续想想办法,――然后呢,我就又想了一个很妙很妙,却又很简单很简单的计策,你呢,完全不用的”
愣了一会儿,郭小峰才意识过来――
“你说什么?”他连忙问:“我完全不用的?我为什么要的?你发慈悲为什么我要的?――你是不是又想了什么非要扯进我的仙招儿?”
王老板立刻一竖胖胖的大拇指――
“聪明!我不早说了,只要我不撒手,你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再说,这也是你自己造成的,我这主意也是因为老李的介绍顺势而为的,属于借力打力,――不过呢,你真的不用的,我这个计策需要你做的真是非常非常简单――”
“――你可别形容了,大菩萨!”郭小峰终于哭丧着脸打断:“怎么你一行善总要我干活儿?――算啦算啦,跟你扯不清,现在不想再听你云里雾里啦,最好给我明白说说,你到底想的什么馊招儿?又必须要我做什么?”
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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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四
四
带着和那位王老板截然不同的状态,郭小峰没精打采地靠在包间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因为对于他那位仁兄信心满满的计策,他一点儿都不看好,――虽然让他做的确实堪称非常非常简单,――只要他向这位陷入爱情的姑娘做个证,――她爸爸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问题是这样能管用吗?
他不能够相信,――因为别说这调查并没有铁的证据,――就算板上钉钉,――那对于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在心爱的情郎与在她眼里一心破坏她幸福的父亲及其请来的帮凶之间,――信谁,几乎是不言而喻的Hxm
但自己这位可恶的仁兄对自己提出的质疑置之不理不说,――还嘲笑着告诉他,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理由是,他之所以想到这个计策,是因为据那位李总介绍,出于身体的缘故,他女儿业余时间都是消磨在屋里上网看电视,而对电视追看的主要内容,除了所谓的爱情家庭剧,其他就是刑侦剧,包括纪实――而由于他因曾荣幸的参与过有线台拍摄的他一些案件回顾,所以对他有印象――由此他们认为他就比较有“公信力”
这也许是真的,可问题是就算他有点儿所谓的“公信力”,――但到这种状态,他开口恐怕也难有作用,――因为即使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证明到令这姓廖的小子承认了之前的劣迹,这个可怜的千金也相信了,但那又怎样,事实不是证明这小子完全可以把这些往事狡辩成令人同情的故事吗?――因为家穷呀,孝顺呀,父母急病要钱啦,反正有的是令人同情的理由,――而对于这些,他又如何能证明是真是假呢?
不仅如此,关键一旦这样的故事编出来,那对于很多人都有杀伤力的,看满街活的很滋润的假乞丐就知道了,――更可况又对于正深陷爱情的女人呢?――拯救一个男人也是很多女人的理想啊――,保不齐还能更增感情呢?!
所以他不能信这样的计策能成功!
不过尽管一百个不看好,在小小的质疑之后,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求心安吧,既然这个姑娘的情况这么特殊,――这个心思让他叹着气同意了!――
因此他来了,――只是带着对徒劳无功预期的无精打采,和偶尔想象一下自己证明完的各种可能的尴尬局面
不过事实证明,郭小峰过虑了,因为他都没有机会去证明
事实是那两父女一进包厢就爆发了一场大吵!
在那位李总一介绍完他们,他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儿就敌意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就是请来的帮手,为你来证明小廖是坏人的人!”
郭小峰登即苦笑一下,瞟了瞟自以为计谋高明的仁兄,果然――,那位仁兄招牌似的弥勒笑也显出了几丝尴尬
当然,那位李总更尴尬,立刻板着脸说:
“胡说,叔叔们都是好心,都是不忍心看着你上当才来的,招弟你这孩子不要不知道好歹,――我告诉你,爸爸说的事都是有根有据的,都是事实――”
“――什么事实?”那个招弟立刻尖叫着打断爸爸:“事实就是你有偏见!”
“我不是偏见,招弟,爸爸说的绝对有事实根据的――”
“――什么事实根据?还不是那些人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按着你的心意编,――因为你就消是这么说,所以他们迎合你!”
“――胡说八道!”李总怒吼一声,恼了:“我说了你这孩子不要不知好歹,你怎么还胡说?我再告诉你一次,这调查绝对是有根有据的,――现在爸爸就可以给你证明,――那些话都是铁定的事实!”
但这怒吼并没有吓住他的女儿,招弟突然哆嗦着发出更尖利的反击:
“――铁定的事实?――铁定的事实是你就看不得有人对我好!你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儿子们才是你的宝贝,――所以从小你就不要我,扔给我爷爷奶奶,他们也不待见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残废,所以嫌我是个费粮食的累赘!――所以我不配!我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配!――所以现在你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你们全家没有一个人看得上的残废女儿还有人对她好!”
“――你你你你你!”
听着这开始变声的声音,郭小峰顾不上尴尬,慌张一把扶住了突然捂住胸口的李总
“招弟呀!”王老板也慌张帮忙,打圆场的说:“这你可曲解你爸爸了,――他现在就是后悔以前因为生意太忙对你关心不够,是想补偿你,巴着你好的,怎么可能是看不得有人对你好呢?”
但那个招弟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透着无尽的委屈和怨恨
扶着李总坐了下来,郭小峰回身又瞟了一眼那个深埋哭泣的后脑勺,心里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滋味儿,――这个女人,如果不说,真是难以想象会是个富家千金,――不是衣着的朴素平凡,而是那种气质,就是乡下进城不久的女人样子,而且,大概也因为身体,或者她说的原因,也没享受到乡下生活健康有益的一面,――所以脸上也没有一般乡下女人健康的红润,而是好像营养不良的暗黄色,即使刚才那么尖叫――当然,这似乎也自然,――因为她真的是很晚才回到城里爸爸的身边,过上富足的生活,――
“唉――”
缓过劲儿的李总突然又长叹一声――
“招弟呀,”他又说,也许刚才女儿的诘责也触动了他,所以声音反而变得伤感了而苦口婆心了:“爸爸知道以前对你忽略了,那时爸爸忙,所以没怎么管你,――可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爸爸,怎么会看不得别人对你好呢?――爸爸巴不得的就是有人真对你好呀!――拦,也是为你,――爸爸这辈子见得人比你多,――你要相信爸爸,也要学会自己分出真假呀!”
招弟的脸又仰了起来――
“我分得出!”她说,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带着深深的恨:“我也分得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因为你们觉得我是个瘫子瘫子瘫子!所以就不会有健全人会喜欢我,像我这样的残废就只配另外一个残废!――或者连这都不配!只配像狗似的被你们施舍一口饭吃,然后啥也不要一辈子孤孤单单坐到屋里老死!――哪里能像你的儿子老婆似的,什么都配有,什么都配要!”
空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凝固!
接着,招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我也同意”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郭小峰的脸上,然后硬声硬气地说:
“――现在,我已经把小廖叫来了,现在我们公平一些,一会儿让他进来,――我们当面来说,只要说了,他也承认了,那我就听你们的,跟他断,然后,然后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恋爱结婚了,因为我不配!”
说到这儿,又悲不自禁地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拨通了电话
“――你你你――”
李总手指着大哭不止的女儿,再次捂着胸口说不出话了
空气更冰冷的凝住了
郭小峰转过脸看了看也被这变故弄得满脸尴尬的仁兄,无声的叹了口气,先抛给他一个他们之间默契的眼神,然后镇定的坐了下来
很快,那位小廖就走了进来
不动声色的又仔细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位小伙子,中等身量,五官平平,只是那一双眼睛在冰冷之上还飘着一种特别的机灵,机灵的让他觉得有些过了,所以,说不出来的,郭小峰发现自己和这位父亲和自己那位一心要普度众生的仁兄的感觉相似,――
“好,现在他来了!”
那个招弟的声音又响起了,透着更加的敌意和强硬:
“现在你们说吧!”
郭小峰又转回头,先冲面色发青,似乎想要再次呵斥女儿的李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像打量那位小廖先生那样,打量一下正瞪着他的招弟,然后不疾不徐地说:
“说什么?招弟,你叫招弟是吧?招弟,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
也许是郭小峰那异于普通客人应有客气的严厉目光的作用,那个本来满腔悲愤的招弟目光一闪中头一次稍微显出了丝畏怯,她没有回答
但郭小峰没有停止,继续板着脸说:
“刚才你谈到了自尊,我很理解,我也很有自尊,现在我问问你,你觉得我是街上那种明码标价,出钱就能买来做任何事的人吗?”
这更透着明显不客气的追问让那个招弟的眼神中更添了丝胆怯,――当然,最尴尬的则是那位洞达世事的李总,顾不上为女儿生气,慌忙奋不顾身的帮忙补救:
“是呀是呀,人家郭支队是个大忙人,你以为随便请得来吗?人家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你爸爸我平日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还能买得了人家?――人家就是好心,是站在证据和正义的立场上说话的!――我――”
“――好啦!”郭小峰慌忙截断那位李总显然不能脱离老套的批评内容,赶紧又扯回来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因为我是个刑警,可看过不少殉情案,所以既然你王叔叔和你爸爸是朋友,那就想来提个醒,――不过主要提醒的,是你爸爸!”
说到这儿,他又用目光严厉地瞪了一眼面露愕然的李总,然后继续说:
“――因为这年头儿,谁不都是劝父母少操心,随儿女自愿的?――因为我们都很聪明,知道这么劝最好,――父女没有隔夜仇,将来你日子过好了,你和你爸也一定能和好是不是?――所以你要相信,我这所谓的‘神探’,就算浪得虚名,也不会比一般人‘傻’,不会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的,――那事儿也就你爸会干,因为只有他,最怕你吃亏,最怕你过不好”
招弟低下了头
郭小峰这才淡淡笑了一下,放缓一些口气:
“不过呢,好心也常常办坏事,尤其是爹妈,越关心越眼岔儿,这事儿我看多了,而且眼拙不说吧,还可能因为自认为是爹妈,说话不讲究,专能招儿女误会,――就像你刚才说的,那都是胡说,曲解了你爸的意思,――你爸会那么想吗?会觉得有点儿残疾就没人喜欢?――他做那么多年生意会那么没见识吗?那么多现成的例子!――我们也不会呀,例子太多了,我都知道,还有很著名的呢,一个女诗人――”
说到这儿,他又转过脸对王老板说:
“王总,记不记得那回咱俩聊天说到枪,你说外国人名怪――”
王老板一拍自己的脑门!接着,仿佛相声中的“捧哏”,及时的接了上来――
“――对对对,是,我记得,我看报纸写的名人轶闻,好像就是说个外国女诗人谈恋爱的故事,我想起来了,好像她的腿就有些问题,可她老公对她好得很,还很著名,――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看完我还说,这人名真怪,跟枪名一样,估计当兵的都能记住她,――对对对,不过这会儿想不起来了,叫,叫,叫什么来着?”
听着这问题,郭小峰也默契的一笑,故意不说,而是仿佛提醒般的回答:
“――想想,枪,很著名的一款,你还说听这名,就是好枪,手枪――”
“――好手枪?是哪一个?――左轮?还是‘三八大盖儿’?”
一直低着头的招弟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
“――叫勃朗宁夫人,”她低声接上去说:“她写的是十四行诗,勃朗宁先生很爱很爱她,而且,他也比她小六岁,――他们特别幸福,所以她后来还奇迹般的站起来了”
听着这声音中突然焕发的不可抑制的倾慕和大约隐隐中对比而来的期待,――郭小峰转过脸,心里也不可抑制地掠过一丝恻然,――这是她的梦想吧,――可惜,这梦想的一部分――至少在现有医疗条件下,――是不会实现的,――因为她的病和那位勃朗宁夫人完全不同,或者说,很多情况都不同
但是,即使不同,如果她梦想的另一部分,――得到一个伴侣,感到幸福――,
想到这儿,郭小峰的目光又落回了那位小廖脸上――
很可惜,不知是成见还是真的,――他还是觉得这位小廖先生确实一副靠不住的相,也不觉得他对这位招弟有什么爱慕的意思,尽管他会冲着她笑,机灵的笑!
他又想起谈这件事之前自己这位仁兄,对自己茶案上那盆Сhā枝迎春花的评价――,
――果然是别有用意!唉――!
郭小峰心里又叹了口气――,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说这些有用吗?――刚才那些爆发已经说明的足足够了!――另外,这个招弟,也绝不像她爸爸以为的不怨不恨!――那如果再在这件事上硬性横栏竖拦,没准儿会酿成更悔之不及的后果!
可完全什么都不做吗?――郭小峰的目光又不自觉的飘回了招弟的轮椅扶手上――这也许是这可怜的姑娘难得迸发的情感,可问题是这个激起她热情的男人不可靠且还罢了,关键由他之前的行为看,好像还是个急脾气啊――……
终于,郭小峰下定决心,还是怎么提醒几句吧,虽然估计也未必有效果,――但说到了也就能心安啦!
主意定了,郭小峰感到心安了许多,――但这份安心却没有持续十秒,因为旋即,一个新的疑问就袭了上来:自己该怎么说,又能说什么,才能既多少尽了提醒又不会使这已经僵持的氛围更加恶化呢?
不过仿佛所有的主意都是在真正的决心之后,所以仅仅稍微的沉吟之后,一个小小的主意就涌上了郭小峰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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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五
五
带着一丝尽可能轻松无所谓的微笑,郭小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又开始冷场的气氛――
“对了,招弟,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
招弟的脸扬了起来,目光中立刻又露出了戒备
装作没看出来,郭小峰自顾又说道:
“这件事呢其实就是做个市场调查,我听你王叔叔说你很爱看侦探剧,纪实的也爱看是吗?”
招弟勉强点点头,越发戒备了――
“那你王叔叔还说你还看过电视台播我的那几个案子,是真的吗?”郭小峰继续恍若不知地问道
招弟又点点头,这一次终于开口了――
“是,我看了,不只几个,有十多个呢,”
说到这儿,她目光突然显出仿佛很兴奋的样子――
“――对了,您和电视上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你啦,不过电视上你穿着警服,看着很威武,当然,现在也很好,不过讲案子时那个样子特别好,看着又威武又好看,真的,不光是我,我们科的同事都很爱看,不过现在没有了,以后还会播吗?”
听着这恭维的,但显然想逃避某些话题而刻意转移的询问,――郭小峰内心掠过一丝慨然,――看来对于这个招弟,她未必就真的完全不相信爸爸的调查,也许只是不想相信吧?!
好在他本来也不打算再谈那个话题――
“哦,是吗?”郭小峰回答说,仿佛也变得特别高兴:“那太好啦,不怕你笑话,郭叔叔也很虚荣艾总想着好不容易上回电视露回脸,那一定得争取怎么显得好,显得光荣些,――所以呢我就想问问,你觉得原来的那些有什么拍的不好,觉得不喜欢的?这样以后要是再拍,就比较有底了”
说完,他很高兴的看到对方那装出来的兴奋变成了一丝真的轻松――
“哦――,拍的都挺好的”
郭小峰笑着摇摇头――
“这就不是实话,总是有好有坏的,不过我问的也有问题,这样问吧,这么多类型中,你爱看哪一类的呢?不要客气,随便说吧,因为我这边素材可是大把,几千个案子,有难有易,绝不怕选”
“真的?”招弟显出了几分好奇:“您破过这么多案子?”
“是啊”郭小峰说,然后又刻意显出几分得意自负:“不仅多,而且花样繁复,因为我是从派出所干起的,然后一步步,经侦,刑侦可以说哪个部门都干过,所以从小的打架斗殴治安案件到经济侦查再到杀人抢劫贩枪制毒,可以什么类型案子都遇过,办过,――而且个个完美收超你就尽管说好了!”
招弟折睛,偏过头,神情中突然透出一丝一直没有显示过的顽皮――
“怪不得片子里说你是‘神探’,不过要是这样,我想看一个你破不了的案子”
在坐的人都笑了,僵冷的空气也柔和了许多――
郭小峰也笑了――
“就像华生想知道福尔摩斯的失败是吗?――那招弟你可要失望了,虽然我不像福尔摩斯那么神,总是一眼洞悉真相,――在过程中我可以说是常常一错再错,走过无数冤枉路,――但最终,还是都解决了不过,你倒不要由此觉得是我神――,因为本来就没有案子是破不了的,只看你想不想破!”
这最后一句显然有些越过人们扯的自满解释令全桌的人都楞了――,甚至包括无心说话,满心恼火的李总
望着大家惊讶的眼神,郭小峰又笑了笑说:
“怎么?不相信是吗?因为电影电视小说已经写了无数‘精明罪犯’,让你们都因此相信好像人很容易就能完美犯罪是吗?――那我告诉你们,那常城艺术想象,说实话,我也看过很多类似的电影电视,至少那些故事,多半是漏洞百出,完全是是外行的想当然,对于内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一个人一旦做事,就一定有痕剪下,――招弟你爱看这一类的故事,那肯定知道指纹啦,DNA啦,都是铁证对不对?”
“――可――”招弟迟疑的发出意见不同的单音,
“――可这些可以小心做到不留下是不是?”
郭小峰替她接了下半句,然后又笑着摇摇头说:
“你还是不了解,其实铁证远比我刚说的那些多得多,――而事实上,仅就了解真相而言,渠道就更多得多,包括所谓的不留痕迹,――当然,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空,我给你举个真实的例子,――曾经,大概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吧,当时的叙利亚和以色列两个国家关系很紧张,不断出现边境冲突,
所以双方都互派很多间谍,当时有一个间谍到了大马士革后不久,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也没有任何内幕情报,仅仅看到大街上很平静,和叙利亚总参谋部有5间房子是彻夜灯火通明,就满意的结论,暂时叙利亚没有任何针对以色列的军事行动计划,――而事实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么你能想出这结论的原因是什么吗?”
想了想,招弟迟疑的回答:
“是因为你说的大街上很平静的原因吗?不过――,你还说有5间屋子灯火通明啊――”
“回答的好!”郭小峰立刻鼓励的说:“你看,你也能从大街上的反应做出自己的判断,毕竟要发动一场战争,武器粮食军队等等所有的物资都得准备运输到位,要准备的事情多得很,而对一个面积不大的国家,首都的市面更是最好的反应器,很难没有任何动静,――至于那5间屋子彻夜灯火通明,不错,是好像在加班加点的样子,但你想想,一个国家的总参谋部能只有5间屋子吗?更何况对于一个常常发生边境冲突的国家?――所以,这个信息就意味着其他房间是黑灯的,也就是说至少除了这个部门,其他部分是不需要加班加点工作,但一场战争的发动,怎么可能仅需要一个部门工作呢?”
“――噢――”招弟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明白了?”郭小峰笑着说:“所以平静也意味着信息,――而如果动起来,那只会信息更多,比如说之后叙利亚和以色列发生了一次海面冲突,总参谋部的灯就出现了全面的灯火通明,不过一天之后,灯就灭了,还是只有那5间房子亮着灯,但这个时候,这个间谍发现大马士革街头突然出现了很多军车,甚至出现了坦克运输车,――这当然意味着可能发生战争,――不过,叙利亚当时还是个政局不稳,常常有军人政变的国家,所以也存在要发生军事政变的可能,――而会是哪一种呢?前者还是后者?――这是必须相当确定才能送出的情报,――因为这种情报一旦送出就意味着国家的重大决策,――如果搞错了,比如说人家备战,你没准备,那危险就大了!”
“――那可以只管说可能战争嘛!”这时,那个一直静听,看着仿佛很老实的小廖也忍不住闪着机灵的眼神儿Сhā嘴问:“这样不是就有备无患嘛!”
郭小峰摇摇头――
“不那么简单,要知道‘紧急备战’这个词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实际上却是分量极重,影响很多方面和要花很多钱的事,一旦错误,经济损失不说是天文数字也是极其巨大的,――因此即使一个国家也不敢拿这事‘有备无患’的时臣备着,――所以传送这类情报一定要慎重,要尽可能准确――不过,事实是这个间谍又在没和任何人交谈,也没任何内幕情报的情况下,经过新的观察,就排除了军事政变的可能,而得出叙利亚可能要在边境向以色列发动袭击的结论――而事实证明,这个判断还是正确的,”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顿了一下,望着那位招弟和小廖问:
”――那这一次你们知道因为什么吗?”
招弟茫然的摇摇头,而那位小廖先生,则又恢复了那副闪着机灵的沉默相
“――因为报纸!”郭小峰只得自己回答
“报纸?”招弟重复一句,透着十足的不解
但一直沉默的王老板却突然一拍胖胖的手掌――
“哦――,我明白了,一定都是报上登了很多攻击对方国家的文章是不是?”
郭小峰默认地笑了
“可为什么?”招弟诧异地追问
“这还不简单,”王老板笑嘻嘻的回答:“如果是政变,那要么反对派不说话,要么就攻击现任政府,――而发动战争,那攻击对象肯定不一样!”
招弟摇摇头――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那他们干嘛要大张旗鼓的说呢?这不给间谍可乘之机吗?”
王老板也摇了摇头――
“这招弟你可想错了,――有些事是不能藏的,比如这种势均力敌的边境冲突,是不可能一场‘闪电战’一切搞定的,――结果一定是胜负难料,那不提前发个战争檄文,煽动起老百姓的热情,让他们愿意花这个钱流这个血,造成哪怕打败了也不在乎的心理,那本来在家过的很平安的老百姓能愿意,能满意吗?别忘了刚才你郭叔叔还说这个国家那时还多政变呢,――多政变,就说明政局不稳,――政局不稳就更得注意,要不仗没打完政府就被政变推翻了怎么办?――政客总要先痹己的位置的,――所以一定会舆论先行――而有了舆论虽然可能泄密,但泄的还是有限,具体什么时候打不知道吧?――战事布局也不知道吧?――防御工事不知道吧?――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哪怕知道有间谍会意识到,也一定会先造舆论的,――这就是没有办法隐藏的轨迹”
郭小峰笑着点点头
王老板也又叹服的点点头:
“不过这个间谍能有这个脑子那可不一般!”
郭小峰大笑起来――
“那当然!普通间谍本来就跟我们一般人的脑子不一样,――而这一位,还不是一般的不一般!这个间谍就是后来被人称作‘犹太第一谍’的伊利#8226科恩,这位科恩先生在早年初做间谍被逮捕时,那是靠扛得住酷刑才隐瞒下身份逃脱的,算是一等一的硬汉,――后来以商人身份隐藏时,生意也真的做的风生水起,确实赚钱,算是精明的商人,――再后来交际呢,更是和叙利亚上层打成一片,军方政方无不斡旋的游刃有余,据说还差点当上叙利亚的国防部长呢!――这政治能力就不用说了,――甚至直到最后这位王牌间谍被发现处死之后,叙利亚还没清除这位科恩先生给他们带来的巨大损害,在一年之后的战争中,以色列仅用几个小时就占领了对方苦心经营的防线,就因为这位科恩先生早把这个防线的平面图交给了以色列”
“啧啧――”
“哦――”
“果然――”
席间发出了一阵叹服的唏嘘声,空气越发自然热烈起来――
郭小峰却慢慢收起笑容,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所以你们看是不是这样?获取真相途径很多的,哪怕没有所谓的失手,――事实上,这位科恩最后被发现也不是因为他大意失手了!”
“哦?那是为什么?”那个又沉默下去的小廖闪着机灵的眼神又一次忍不住追问
看到终于再次引起了一直消关注的人的注意力,郭小峰带着一点儿高兴回答:
“跟刚才的情报泄露一样,他的行动轨迹,――一个间谍,总是有任务的,那不管他再精明小心,关心的方面总有倾向性,所以尽管科恩和那些上层打的火热,也没有任何失手,但还是引起反间谍机构负责人的注意,为什么总关心和以色列有关的信息呢?――为什么对一些军事经济信息如此关心呢?――还有,科恩要偷防线的情报,自然对这方面也会额外关心,――那这些情报都不该是正程人会着迷关心的,他又为什么关心呢?――所以这位负责人大起了疑心,于是趁这位科恩不在家的时候秘密搜查了他的住所,结果发现了隐藏在看上去很像做饭用的混频炉里的收发报机,而天线就固定在电视和收音机的天线中”
“噢――”
听着这恍然大悟的声音,但郭小峰却颇为失望,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廖先生却只有一份了解原因后的释然,――似乎完全没有其他触动?
想了一下,郭小峰决定更直白一点――
“所以你们看,”他说:“论隐瞒能力,没有什么比国家机器更强了,可还是挡不住会泄密,――论天资智商,虑事周全,行动缜密,恐怕没有人能超过受过训练的间谍了,――但也挡不住这些间谍被发现,哪怕他们没有意外失手――所以我刚才说,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一条道路指向真相,――另外,刚才我那句你们听着很满的话,其实也不是我发明的,古话所谓‘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也是这个意思,――这是古今中外的总结”
他说完了,然后带着期待瞟向那双过于机灵的面孔,――可惜那张面孔上的那双眼睛里依然没有丝毫的触动,反而浮满了聪明的敷衍
郭小峰一阵失望,不过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强调强调时――
“但是――”一直沉默静听的招弟又发出了迟疑地反驳声:“但是,但是这不也恰恰说明可以有完美的犯罪吗?”
“哦?为什么?”
“因为这个科恩先生是一直偷情报最后才被发现,如果他只干一次两次,我想就不会被发现是不是?”
郭小峰恍然大悟――
看来人真是有局限的,他带着自嘲想:总是看到自己能看到的,或想看到的,――对于这个故事,自己读完后第一反应就是感到谎言的不可隐瞒,想到破案的一个新的思维切入点,所以自以为是讲了它,――但其实人是不同的,对于这位几次铤而走险的小廖,可能恰恰的相反,大概只看到了机会,犹如赌徒们永远只看到赢钱的那一个似的,――当然,同样的,还有这位招弟
看来自己的判断力还是有问题,郭小峰一阵沮丧,唉――,不过这还是小事,关键是照这么看,自己刚讲的例子不仅毫无作用,甚至可能还起到了反作用?那自己一定得更正回来,他想,至少把这一点更正回来,如果这个误解还是自己造成的话,――可问题是如果想更正回来,这一次又该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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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六
六
不过一如刚才,有了主意之后的片刻间,一个新的案例就又涌上了郭小峰的心头,这念头让他再次振作起来精神,清清嗓子又开口了――
“咳――”郭小峰微笑着摇摇头说:“恐怕你没看全面,招弟,――当然,那一点你说的不错,间谍常常能得手数次的,有些间谍甚至能终生隐瞒,――但这背后的原因除了这些人本身就聪明过人又经过特种训练外,还有就是间谍的身份都是国家帮着做伪造的,所以不仅开始特别能混淆人们的判断,而且就是有了怀疑也很难迅速查证,对方不防备不知道,当然就容易得手了,至少开始是容易的,――但这一点可是普通人不具备的优势是吗?”zxSm
招弟默默地点了点头
“――另外,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间谍主要是偷情报,而信息有可以复制和分享的特性,――这就意味着你丢了东西常常还不会立刻发觉,甚至自以为没丢――这当然有利于潜伏――但一般的刑事案是什么,几乎不是侵财就是伤人,――这可跟信息失窃大大不同,――受害一方发现的一般既快又急,这样情况下想湮灭证据,或者做很好的善后的概率就很小――当然,也许你会说电视上完美谋杀都是事前做了精心的设计,完全可以注意到不留什么痕迹,比如指纹,血迹之类的,――但你不知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事实是,总会有凶手意料不到的铁证留下的,不信我再给你们举个真实的案例――”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又聚精会神起来的小廖,才又继续讲道;
“这是个发生在大约1912年的一个案件,――那是还没有DNA技术的年代,所以仅凭想象,可以认为这还是属于凶手实施犯罪可以更随意的年代,比如说不慎流点儿血之类的也不用怕对不对?――很多凶手都会抱有这样天真的想象,我猜这个案子中的当事人,一个叫埃米勒#8226郭班的法国人就是这样想的,当然,他并没有不去根据当时的技术水平做他的设计,因为他是里昂的一名银行职员,算是‘白领’吧?――我猜,能成为一个‘白领’,
总有一定的知识和头脑的,尤其是在那个年代,他职业要求的知识含量也许比今日的一般‘白领’还要高些呢!――总之吧,这位郭班先生是证明了他足够的聪明劲儿,他先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听起来很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然后才动手实施了他的计划,掐死了他的情人――我猜,当然还是我猜,可能这位郭班先生自以为这样就足以高枕无忧了――接下来也和他的预计差不多,被警察怀疑了不过怀疑怕什么?反正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已然准备充分”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透着一点儿淡嘲
“――案子到了这里,一般的推理电影小说之类的大概就会开始显示警察无可奈何的大发脾气或捶胸顿足,――自以为深刻的,比如到了当代,没准儿还会增加痛斥法律的漏洞,感叹世界的不公等等吧――,――当然,我不是说法律没有漏洞,――但就这个案子而言,现实可要比那些想象让人痛快的多,――案子很顺利的破了,凶手最后不得不承认了罪行”
“――真的?”招弟睁大了眼睛,显示出强烈的兴趣:“那警察是怎么破的?”
这一次,郭小峰脸上的笑意变了,变成一种对出色同行前辈由衷叹服意味儿的笑!
“很简单,”他用和笑容一样的声调回答:“――当时的一个犯罪学家从这位郭班先生的手指甲里采集到一些刮擦的碎屑,然后在显微镜下鉴定,――结果发现这些碎屑极可能来自受害人的脖子,――当然,这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证据的价值,――但是偏巧,这个碎屑的表面沾有死者使用的同一种粉红色的扑粉――,结果,这就有了证据的意义,而且就这个案件,那可以说是类于DNA般的证据意义.!――你自称不在现超你数天没有见过死者,总之根据你的说辞你一切生活轨迹都是和这种扑粉无关的,――那你的手指甲里怎么会有死者死前不久前才扑上的扑粉,而且还带有人的皮肤组织呢?”
“哎呀,!”招弟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天呐,真是!”
郭小峰又笑了笑――
“这是一个很著名的案例,而这个犯罪学家,就是曾经是法医学教授的埃德蒙#8226洛卡尔博士,他创办了最早的警察技术室,――那个很著名的说法,每一名罪犯都会把某种东西带到犯罪现超也会把某种东西带离犯罪现超就是源于他的一个格言:‘每一次接触总会留下痕迹’――而有了痕迹,那就有了无可争辩的铁证,你们也知道现在是物证至上的,只要物证确实,‘零口供’一样定罪,――所以凶手不用考虑凭着嘴强牙硬就能蒙混过关,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当然,当然,”招弟再次喃喃地说道,目光闪烁:“这我们都知道,哦,真有意思,哦,对了,郭叔叔,刚才你不是问我想看哪一类的案例吗?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是喜欢看这一类的,哦――,这一类看着很安静,却又很巧妙的案子,而不是那种拿枪拿刀,辛苦追捕的类型,因为,因为――”
她说着,脸,渐渐涌上一种被憋上的红色――
“――因为这样很有智力感是吗?”郭小峰替她接了上去:“像很多推理小说那样,猜测凶手比打打杀杀的更有吸引力是吗?”
“对对对!”仿佛找到了最贴心的解释,招弟一叠声地赞同,接着,她又偏过头想了一下,思索着补充:“当然,最好还要有些科技含量,因为,因为那种,比如不小心掉个手绢所以最后被证死的那种,好像,好像太老套了,是不是?”
郭小峰点点头――
“是,”他说,但随即又摇摇头:“但这一次你倒是难住我了,因为现实中常常就是这么老套的案子发生最多,因为罪犯常常没有我们期待的那么有经验和知识,另外,谋杀中冲动杀人的情况很多,而人,是非常容易忙中出错的”
招弟的眼睛里露出了失望――
“是吗?”她喃喃的说,但随即,她又眼前一亮:“不过你可以给我讲讲是吗?我是说这些很科技的部分”
“是啊是啊”一直沉默的小廖也闪动着机灵而古怪的目光突然发出请求――
注视了片刻眼前这显然充满期待的两双眼睛,郭小峰轻轻摇摇头――
“恐怕不行,”他说,又笑了笑:“你们知道大学要用多少年讲这些内容吗?――另外,又分多少学科?”
“但是,我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招弟立刻说,依然带着热切:“比如知道为什么,怎么发现那些事,就是知道,知道结果,就好比知道电视机可以看节目那样”
郭小峰点点头,沉思片刻――
“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啦,”他说:“但无的放矢也就会不知从哪里讲起,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们有兴趣,我们可以这样,就像做推理游戏那样,――你们呢,先假想一个犯罪行为,然后呢,我根据你们的故事来做推理破案怎么样?”
“啊――,你的意思是――,”招弟皱着眉头琢磨着问:“好像模拟案例是吗?”
“对!”
“可,可,”招弟的脸再次憋红了,结结巴巴地反对说:“可我不会编故事的”
“不需要编的像小说家似的,”郭小峰淡然回答:“大概有个时间地点人物背景就行,随意设定,关键是设定出你觉得感兴趣的部分就行了”
“可我――”招弟依然迟疑着――
郭小峰没有再催促,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了起来――
这时,那个一直闪着机灵目光的小廖忍不住了――
“没事,郭支队都说了不要求,再说,你不说个开头,人家也没法儿讲是不是?那么多方向的,不行到时我帮你编”
“――那好吧,”招弟终于决定了:“不过我编不好,郭叔叔到时候你别笑我啊”
郭小峰不置可否的一笑――
“好,既然决定啦,那我还要设定几个规则,虽然可以随意设定,但也有限制”
“什么限制?”
“一,你可以任意想象,可一旦给我讲完,就不许更改”
沉思了一下,招弟点点头――
“哦,当然,”她说:“我想你的意思是真实的犯罪也是不可能推到重来是吗?”
“对,模拟呢,当然也要模拟的像一点”
“――好,我觉得可以,还有吗?”
“有,假定你编的案子没有给清楚我足够的信息,而我在推理中如果询问到那类现实中一定可以查证到的信息,――要给予回答”
想了一下,招弟又点点头:
“当然,这也是应该的,我同意,还有吗?”
郭小峰摇摇头,刚要再开口,自己那位刚才一直沉默静听的仁兄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好,这个游戏好,我赞成!”
“很好!”王老板又笑呵呵地重复了一遍,望着集中过来的目光:“我喜欢这个想法,我也是从小就爱玩‘官兵抓强盗’呢,――当然,你们这个游戏不能这么叫,应该叫,叫,叫――‘怎么你都跑不掉!’,对对对,给你们的游戏起个这名字怎么样?”
听着这个最近老听的词,郭小峰登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王老板却恍若不知,继续仿佛一本正经地说:
“招弟小廖,你们好好想,争取难住这个‘神探’,我给你们做见证人!难住了他,王叔叔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招弟小廖都笑了,异口同声:“好!”
“好!”王老板也又说了一遍:“好!”
――事实上,这个“好”字并不是当天他说的最后一次,在大家散后郭小峰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王老板又以一种更含有深意的口吻说了一遍:
“好,小峰你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想你是感觉到某种危险的信号是不是?”
听着这突然郑重其事的声音,郭小峰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王老板继续自顾说道:“因为我了解,当然,我也有危险的感觉,――唉――,父母总是盲的,尤其是你觉得亏欠孩子的时候,――唉――,但是,人呐――,是很奇怪的,真的是‘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很多人都是,活在很苦的时候还能乐天知命,但一旦有了改善,反而怨天恨地的,――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而且最容易仇恨的,恰恰是所谓的‘亲人’,因为我们对亲人要求高,――而且又是最容易比较的事儿,――从这个角度上讲,国家要我们只要一个孩子倒是好事,――没有比,也就没了恨不得你死的恨,――我那儿子,就不恨什么,因为他地位唯一,没人能跟他争,我想要是他有几个兄弟给他争钱争权,地位不稳,那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从容坦然,――而要是反过来,那肯定更是受不了,都一样是爹妈生的对不对?凭什么我从小被扔开,得到的最少?――尤其是当你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比你多,那哪怕你其实过得也不赖,甚至从坏到好,你还是会受不了,甚至更受不了,因为你觉得以前委屈了,越想越委屈,结果――”
“――结果你这个神仙变成的小说家!”郭小峰终于笑着开口了:“――而且还是侦探剧类型,就是不知道是英国式的,还是日本式的,美国式的,或者,是咱中国式的?”
听着这后面玩笑般的Сhā科打诨,王老板不以为然的咂了一下嘴――
“嘁,又犯你那警察的臭毛铂没有证据不要瞎说!没有发生更不能瞎说!”
“当然啦!杀人犯的罪名是随便给人按的?――我这正经是最好的习惯,都像你,当了警察一定多冤案!”
“胡扯!”
“胡扯什么?谁心里没有一时恼火上劲儿恨不得咒谁谁谁赶快去死的?――可这哪能当真?――这种事是‘论行不论心’,不干就是没有”
王老板稍微噎了一下,但随即又换个角度发动了攻击;
“得了,别给我说官话,好,那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主意?别给我说你喜欢这事儿,――这可要耗不少时间,――可你本来连一起吃顿饭都嫌烦的!”
这一次轮到郭小峰被噎住了!
王老板得意了――
“所以嘛――,你还是心里有点儿什么,还装样儿不说,――笑话,你那心里怎么想能瞒得了我这神仙?――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说了,省的显得我这神仙不像神仙――不过说起来你想的这主意倒不错,官兵抓强盗,怎么都跑不掉?我名字起得好吧?――哎――,对了,这话不是大话吧?别到时露了怯!”
他最后的声音露出了担忧
“嘁――”
郭小峰终于发出了不屑自辩的声音
“好吧,就信你吧,”王老板又说:“没怎么见你说过大话,――消这一次果真震住他们,吓得他们都打消坏念头,当然,如果他们心里都还能有点儿怕,――不过,不管他们人怎么样,――现在这情况我都得说你这主意蛮不错,你是怎么突然想出来的?说你脑子灵还真有点儿灵,蛮有创意嘛!”
“不是我有创意,”郭小峰笑了,踩住了刹车,一边接过门卫的登记卡,一边又说:“这是前人的智慧,我只不过是照搬而已”
王老板来了兴趣:
“哦?是谁的?是福尔摩斯吗?或者波罗?或着其他什么小说上的古怪神探?――这我肯定没你知道的多,――干嘛笑,――是不是我猜错了,是你的什么真实的前辈?那我就更不知道啦,――那我猜不出来可就天经地义了!”
“天经地义不了!”郭小峰终于汀了车:“到了,大神仙,顺便告诉你,这出处你该知道的,大名鼎鼎的很,――所以你要是猜不出来,哼哼!”
听着这微含嘲笑的声音――
“呵,还想难我?”王老板撇了下嘴,然后眼珠一转,一边开车门一边笑嘻嘻地最后说:“我是一定会知道的,你想我这神仙掐指一算什么不知道?只不过这会儿不想算,等着吧,过两天我就打电话告诉你!”
“好吧,那我等你电话”郭小峰笑着挥挥手
几天之后,他真的接到了他的“神仙”仁兄的电话,声音里充满了他老顽童脾气发作时的欢快与兴奋
“怎么?这么高兴?”他说,想到了几天前的约定:“是不是猜出我留给你的那个谜啦?”
“哦――,不是,”电话那边传来稍微尴尬的一顿,但随即,声音又兴高采烈起来:“我还没掐指算呢,――我现在是告诉你,你的问题来了,――他们编好了,一幢别墅,一家心怀鬼胎的人,一场争吵,然后,砰的枪响,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呵,这么热闹?”郭小峰失笑地问
“热闹?也不能说多热闹,不过我看完之后一琢磨还是很有意思的,――说实话我现在突然觉得当个刑警还是挺有意思的,怪不得当年你放着更多的钱不挣又跑回去当警察了,――唉――,真的怪有意思的,――我都有些想当警察了,对了,你们招不招我这么大岁数的专家呀?”
郭小峰再次控制不住的失笑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雇不起我这么出色的专家?”
“可不是!”郭小峰勉强忍着笑回答:“雇不起你,怎么,编的这么好?好,下班要是没事我马上他们编的这个所谓的《别墅谋杀案》!”
他们约好了
但放下电话的郭小峰脑子却还回旋在刚才那颇有感染力的对白上,――别墅杀人?枪?血?听起来很有侦探剧的味儿?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那些侦探剧侦探小说那么离奇?――说到离奇,――他突然又想到年轻时很入迷一阵子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也是后来让他觉得不严谨和夸张过多的小说,但即使如此却还是让他始终觉得很有意思,值得一读,――所以如果故事编成这样,那哪怕不严谨,也是很好看,当然,类似的侦探小说还有很多,都是颇有意思的
这念头让郭小峰不由得回忆起年轻时读过的那些经典推理小说,也突然有些盼望下班,好赶快去看一看这费了一个星期编出来的,听起来很有些热闹的谋杀案是怎样的一个故事?背景是什么?死者是谁?凶手又是谁?其中又有怎样的波折?……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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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七(上)
七
带着难以言诉的心情,郭小峰打量着快活张罗的仁兄,――编故事的人该是这位仁兄,他有些悻悻地想:――因为居然能把这么乏味的几句话讲的那么活灵活现,让他一时还颇为心驰神往?
他脑海里又回忆了一下那天看到的所谓《别墅谋杀案》,全文就这么几句话:龟野是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很有钱,但他的家庭很不幸福,进入公司的大儿子大郎一心想篡权,二儿子二郎是个吃喝嫖赌的浪荡子,只会问爸爸要钱,让龟野很失望小儿子三郎很乖,但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不能够帮助爸爸――一个周末,当他们在别墅度周末的时候,二郎又问爸爸要钱,但遭到了拒绝,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当天夜里,已经入睡的人们听到了枪响,然后,当他们跑到龟野的卧室时,发现他被打死在床上了――请问,谁是杀害龟野的凶手?Dm
“我觉得――”
王老板摩挲了一下圆圆的大肚子,满面笑容地发出了主持人般的第一段演讲,对着各自坐定的三个人,郭小峰,小廖和招弟――
“――这个故事看着简单,但其实很值得琢磨,因为很难看出真凶,所以很好,这是你编的是吧招弟?”
“我们俩――”招弟吞吞吐吐地说
“好,两个人的智慧就是不一般,”王老板又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很不错,因为表面看老二,叫二郎是吧?对了,招弟小廖,我得先说句题外话,干嘛叫日本名字?”
“嗯――,我觉得有枪嘛――”招弟略微紧张地解释:“我们国家好像,好像――”
“――哦,原来是为这个,”王老板回答,表示理解了那没说完的潜台词,中国人是不能私人持枪的――再次点点头,然后却微带遗憾地说:
“唉,我还以为你是刚看了南京大屠杀,民族感情突然暴涨呢,――唉――,算了,不是也没关系,就说这个故事吧,――好像二郎的嫌疑最大,但是,大郎也未必不是凶手,因为杀了他爹就可以大权独握,――而三郎,也未必不可能,因为也许怀有我们想不到的心思,比如嫉恨他的哥哥们,的万一等他长大了,他的哥哥们也把家产败光了,――甚至,连佣人们也未必不可能,――对了,有佣人吗?你没写,但我想住别墅的人一般都有保姆佣人之类的”
招弟连忙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那就是了,佣人也是有感情偏向的,尤其是老佣人,有时对小主人会有父母般的感情,也许他偏爱某个孩子,愿意为这个孩子出头,――当然,也存在另外的可能,佣人也恨这个龟野,――因为我听这名字就觉得这人不像好人,好像很多侵略过中国的鬼子就姓这个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总之扯回来说,这个主人也许太小气了,或者脾气太坏,惹怒了佣人,――总之吧,可能性多多,反正我还没猜出来一定是谁?当然,主要怀疑对象还是有的,就是不能确定,――还有几件事需要招弟你回答”
招弟连忙又点点头
“首先,这些人谁先往龟野的卧室跑的?”
稍微想了一下,招弟斟酌的回答:
“一起”
“怎么会一起?”王老板反问,露出了失望,为这打破他预计的回答
“难道其他人都住一间屋吗?这不是有钱人家的别墅吗?”他又质问
“哦――,不是,”招弟摇摇头,然后又是边想边解释道:“是大家都跑到了客厅,然后一起讨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发现只有龟野一个人没来,所以,所以大家一起去了龟野卧室”
这又被看穿其动机的回答令王老板又且失望了一会儿――
“那么对白呢?”过了片刻他又问,带着不甘心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几个人在客厅里互问总得有对白吧?你把对白说一下”
这个问题总算难住了一下出题人,招弟皱起了眉头,露出临时编故事的窘迫,半晌才很不流畅地说:
“嗯――,大家到了客厅,然后,然后互相问,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大家都说不知道,最后,最后,最后佣人说:‘老爷怎么没出来?’;于是,于是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感到奇怪,于是一起到了龟野的卧室,然后发现了那一切”
“佣人?”王老板嘟囔一句,又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个人不是他理想的凶手人熏尽管刚才排可能性时也排了上去,――但那毕竟只是为了全面而已
“那再接着呢?”他只好又问
“再接着就发现了尸体”
“――那再接着呢?”
这显然又是出乎准备的问题,招弟又偏着头努力思索了一会儿――
“――接着,接着二郎说,‘谁杀死了爸爸?’;然后大郎说:‘除了你,还会有谁?你晚上还为钱和爸爸大吵大闹’再然后,然后,其他人把他们劝开了”
“这么说,大郎和二郎的嫌疑更大,”王老板又琢磨着嘟囔:“不过,好像还是不严谨,应该再找些问题框严点儿,嗯――,问什么呢?”
说着,他突然将目光对准招弟,仔细审视了又审视,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凶手就在大郎二郎之间是吗?”
迟疑一下,带着显然被猜中又不想承认勉强神情,招弟不得不点点头
王老板自负地咧了一下嘴,但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不过我猜不出这俩人之间到底是谁?”他又自言自语的咕哝:“也许需要再进一步确定,可接下来该怎么问呢?电视剧上都是怎么演的?”
他又抬头想了一会儿,目光终于移到了一直似笑非笑盯着他的郭小峰脸上――
“你笑什么?我是业余的,到这一步就不错了,嫌疑圈毕竟缩小了很多是不是?――不许笑,――现在该你啦,说说,你这专业人士这时候该怎么盘问嫌疑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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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七(下)
听着仁兄老顽童般的愤愤声音,郭小峰却一下放任开了自己的忍俊不禁――
“问什么?”他笑着说:“难道大神仙你不知道开过枪的人手上会有火药痕迹?――我还以为这件事经过那个著名的《尼罗河上的惨案》让人人皆知呢!――没想到你这神仙不知人间事,再告诉你一次吧,开枪时由于枪管内高压气体迅速膨胀,会导致一种‘倒吸气’现象火药起爆后会把残留的微量火药吹出枪栓,或由倒吸气带到手上”zxSm
说着,冲着目瞪口呆的王老板又刻意露出一副不加掩饰的嘲笑表情――
“所以嘛,既然说枪一响,很快大家都赶来了,那就说明凶手绝不可能有机会把双手清理的很干净,――那到时候给每个人做个检查不就行了?――谁有就是谁,甭管这人看着可能不可能,动机是不是很充分”
稍微的愣怔一下,王老板咂了咂嘴――
“啊――,就是,”他用以前没有的信服口气承认:“这听起来确实更可靠”
“那还用说!”
“可是,可是――”一直张眼睛的招弟说话了:“可是如果谁都没有呢?我是说谁的手上都没有呢?”
“――谁的手上都没有?”郭小峰反问:“为什么?想说凶手带着手套是吗?”
招弟点点头
郭小峰却轻轻摇摇头:
“戴手套也未必能挡住所有的火药微尘我是说在手套之上的部分,因为事实上,没有人能控制火药微尘到底吹多远,如果一个人的虎口没有,但手腕,或者手臂,或者睡衣的袖口却有,那就更有说明意义啦你说是不是?”
愣了片刻,招弟终于迟疑的点点头
“不过――”郭小峰又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假设,那我也姑且假定这个事实成立,――凶手戴了手套,而且遮挡的非常好,手上没有留下任何火药痕迹,――那结果会怎么样?――觉得警察会因此相信这是鬼怪做的案吗?”
这次招弟倒迅速摇了摇头
“对,警察是不会这么想的!”郭小峰以百分百的肯定口吻强调:“只要现场说明是谋杀,那是铁定要追下去的,警察可没那么好打发,‘打破沙锅纹(问)到底’是他们的脾气,――现在说到手套是吧,那让我来告诉你们另外一个事实――,手套也是另一种纹印证据!”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我一直很纳闷儿,为什么人人都知道指纹的指证性,却好像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点?总以为带上手套就可以万事大吉?――真是可笑,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事实,――那个被侦破小说家反复嘲笑的,总是需要借助神探才能破案的,笨呼呼的‘苏格兰场’,有时候其实不那么笨,比如对指纹研究的贡献,――现在让我简单说说其中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叫杰拉尔德#8226兰伯恩,曾在苏格兰场指纹技术室工作多年,后来还升为主任,在1971年,曾发生这样一个案子,伦敦有一所房子突然传来警铃,警察抓住了一个正爬在一道后墙上的男人,当然,像一切罪犯一样,这家伙儿也是先矢口否认,满脸无辜――同样当然,警察也总是不会听这么一说就信以为真的算啦,――他们看了看现超发现房子的一扇窗户被打破了,然后一个指纹警官在一些钵片上找到了一枚手套纹印――然后,这个兰伯恩检验了那枚纹蝇这是由左手的羊皮手套留下的,除此之外,当然还具有各种各样的其他个性特征,很专业,我就不一一告诉你们啦,总之和嫌疑人手上的手套文印吻合――最后,这个证据令那个男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被法庭接受了,成了英格兰法律中的一个先例,――当然,也许应该说,被全世界的所采用了,――所以,明白了吗?不要以为带着手套就万事大吉,其实,一样是证据,很有力的证据,经常像指纹一样可靠!”
这一次,没有人立刻开口,房间里一时呈现出消化信息的沉静
不动声色的一笑,郭小峰又补充说:
“其实,刚才还说的只是开端,兰伯恩在后来的不同案子里还成功展示了关于皮革,PV,橡胶或斜纹棉布质地的各种手套的纹印证据,――这些证据也都为全世界警察所采用了――所以,带任何手套都不保险,因为大家以为的没有特征的手套,其实常常都有着独特的特征,并且早都有一套专业的方法来确定辨别的”
又是一阵消化的沉默后,出题人招弟终于又迟迟疑疑的开口了:
“可是,这稍微有些不同”
“什么?”
“嗯――”招弟又迟疑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许凶手已经把手套处理啦”
“处理?怎么可能?”郭小峰反问:“按故事的设定,案发后很快大家就发现了尸体,在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凶手能怎么处理手套?难道能跑到外面扔到八百里外吗?能有时间慢慢烧掉吗?――顶多藏在自己卧室,或者扔到窗外吧?”
又沉默思量了片刻,招弟带着不得不同意的神情点了点头
“那好!”郭小峰继续流畅的反诘:“――那如果就这么一藏,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搜得到这个手套的,因为警察的搜查比一般人想象的广而细,而一双有心而找的大手套更是不容易被忽略,――那么如果搜到了,其实就更铁证如山啦,――警察立刻就会追问那间屋子的主人:请问,凶手的手套为什么在你屋里或者你窗外?”
沉默了片刻,招弟再次不得不同意的点了点头――
“确实,按这个前面的设定,凶手是怎么都跑不掉的”
郭小峰笑了――
“当然,我早就说了”他笃定地回答:“但我猜,你现在并不真的服气,觉得是被前面的设定框住了,――那好吧,考虑到这是第一次你还不习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换换设定,我们再试试”
“真的?”
“当然!”
“好吧”招弟点点头,接着,一阵沉思之后,再次慢慢开口了:“如果设定成房间里的人听到了枪响,然后又听到有人跑出去的声音,然后还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
“这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一直闪着机灵眼光静听的小廖突然替郭小峰否定道:“一样很快抓得到”
招弟转过脸:“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小廖回答:“现在到处都是探头,有没有人跑出去,是谁?都是一清二楚的照片都有,警察是很容易抓住的他们的――而且就算是买凶杀人,警察也能拿着照片来查查谁之前和这个凶手有接触,这一查,总是容易查出蜘丝马迹的,因为你买谁,总得花钱,总得见面,或者至少通通电话之类的吧?”
招弟彻底沉默了,带着那种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服的神情
“所以这么改,我觉得还是没戏”
那位机灵的小廖先生最后总结,接着,目光一闪,
“所以我觉得――”他突然又这么说,舔了舔嘴唇:“真要设计普通人犯罪,我看用那种看着有点儿冒险的方法,其实更有可能”
这最后的话一下子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而那位乐呵呵的王老板更是一马当先的追问:
“哦?看着冒险的方法?什么方法?”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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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八(上)
八
但众人的兴趣又让小廖迟疑了――
“哦――,也不是啦”他有些吞吐的说,显出一副掂量的表情,不过片刻的犹疑之后,他还是又开口了:“我是想,因为枪是会响的,那总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时间太短,根本很难充分准备,所以要我说,藏不如不藏”m
说完,他多少有些紧张的盯着郭小峰
但郭小峰没有回答,保持着没有倾向的平静表情回望着他,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空气一时凝结了,直到忍不住的王老板打破了它――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藏,意思就是当场被抓?”
“是,”小廖回答,稍微有些语无伦次:“哦,当然,也不是,我是说,可以,可以向警察解释,比如,比如,枪走火了――”
“噢――”招弟第一个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接着,一怔之下连连点头:“是,是,我想我明白了!是,是,确实这也许是更好的法子!”
但这赞同的话刚出口,就被总是一脸弥勒的王老板以突然变得很不弥勒的神情与近于咆哮的断喝打断了:
“胡说八道!”他斥道,又喘了口气,露出了深深的厌恶:“胡说八道!”
他又重复一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胡说是吗?因为没有证人,――所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为什么?”没有被这咆哮吓住的小廖立刻反问
“因为这是中国!”王老板铿锵有力地说,以又提了一度的声调:“中国没用那个该死的‘陪审团’制度,是法官,法官!从这个角度,真是谢天谢地,――要不然的话,――像我这样的老胖子如果被一个小白脸杀了,那只要那个小白脸会哭会装,没准儿就混过去了,因为很可能抽住了一群就爱小白脸的‘老娘们’做陪审团,――那我可不甘心,甭管她们嫌我多难看,应该死了,――我也不那么想,她们不爱我,我还爱我自己呢,我可不想白死!”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笑了,仿佛得了很大便宜似的――
“幸好我是中国人,中国是法官对不对?那些法官都受过训练,脑筋聪明的很,只要不行贿受贿,――那就聪明的很,至少不会笨到被凶手的装腔作势蒙住眼,也不会被那些哗众取宠的议论弄昏了头,――对,议论,议论也是很吓人的,――现在社会舆论就跟天堂似的,有点儿钱的人,甭管你的钱是多么合法的挣来的,但有了就是错,要想再得到他们一点儿公平对待真是比骆驼进针眼儿还难,――结果弄得那些一心博眼球的媒体们也就爱断章取义,哗众取宠不说吧,还自比正义,屁!什么正义?一个人要是有钱,那甭管多好都该死,要是穷,呵,连杀十人也有人同情!――太吓人了,这要是搞陪审团制,这种人那么多,准定每个团里都能至少配一名,那我要是万一被干掉准定是白死了,而且没准儿还有人鼓掌呢!――哎呀,真是太吓人了!――幸亏我是在中国,――那么我要是被谁杀了,只要对方不是真正的精神铂――甭管对方是小白脸还是老白脸,小姑娘还是老姑娘,――都甭想逃掉,――说破大天也甭想逃掉!这点儿我确信!”
说到这儿,他又双手合十,做感服祭拜状――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现在,我爱国啦,不,更爱国啦,因为以前也爱,――不过现在特别爱,为了我这条老命万一横死了能不白死也爱死国了!”
最后的赞美引发了一片笑声――,而那个小廖也半笑半地泄气承认:
“当然,王总你说得对,中国这一招不行,哪怕你真是走火儿,也不会采信的,中国不*”
这一下,这最后愤愤的嘟囔,让一直只听只笑的郭小峰终于开口了:
“哎呀,这你们可都是太悲观了吧?你以为我们的法庭证据还汪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仅靠人嘴两张皮来判案的情况吗?――看来我还是需要给你们普及一点儿扯,来捍卫一下我们的名誉,至少知道,我们也没那么吃白饭!”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略微想了下――
“为了清楚我还从一个小小的案子说起吧,――大概一八几几年吧,英国也有一座别墅发生了谋杀案,死者也是所谓的老爷,现场显示好像是小偷入室盗窃引发的命案,男管家呢,就声称自己躺倒床上时遭到了枪击,这个时候,负责的侦探,也算是警察吧,因为那个机构是英国第一个警察机构的前身,当时叫巡捕房,――当时的侦探不信,他检验了男管家手枪里的子弹,然后又把它和死者头部挖出来的一颗子弹作了比较,发现两颗子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一块微小的隆起,这是在铸造这些子弹时磨具的一处瑕疵造成的,――我想,这个意义你们今天一听就很清楚,――死者头颅里的子弹来自男管家手中的枪,――接下来当然,男管家不得不承认了伪装被盗的事实――现在――”
郭小峰又顿了一下
“法庭弹道学是被称为二十世纪的科学,――而我刚才说的这个案子是什么时代,你们心里该很清楚,――所以,如果那个时代人们就能依赖子弹的信息,而不是当事人的描述判断真凶,――那到了今天,你以为我们会只听当事人说什么吗?――子弹是有子弹的信息的,关于这些信息小廖我想你该知道些的”
添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小廖点点头:
“是,我知道,电影电视演过好多了,哪颗子弹从哪把手枪发出来的都可以查出来的,所以是赖不了别人的,还有,子弹从多远发过来也可以查出来,侦探小说写过,超过胳膊距离的一般都是他杀,我知道”
“我想你也知道,”郭小峰笑着回答:“这已经是大众扯了,想来你刚才悲观就是一时说的热闹,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啦,不用那么悲观了吧”
但这个断言却让那位看来很机灵的小廖先生诧异地扬起眉头:
“可是,可是我设计的情节跟这没有关系呀?这里面不擎否认子弹从哪把枪里面射出来的,不牵扯指纹,也不牵扯说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的问题呀?”
这诧异的反问也引的其他两双眼睛闪出了诧异,――是呀,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诬陷,仅仅强调嫌疑人的无辜,强调是意外,走火儿而已,那前面说的那个案子,弹道学又和这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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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八(下)
望着六只又开始不解的眼睛,郭小峰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还需要我再多给你们普及一点儿刑侦扯啊――嗯――,让我想想怎么说?――哦――,好像还是案例比较有说服力的,――好吧,就再给你们讲一个关于判断‘走火’的案例吧,――不过这个案子当事人的名字我都忘了,除了那个算是侦探的人,――所以,我也必须学你们,稍微改造一下,变成中国名字,姑且就叫张三,李四,王五吧”
“很好很好很好,”
王老板立刻一叠声地表示赞同:
“我正想说呢,你讲的这些外国案子的人名我全没记赚――现在这案子一听至少有仨人,要是一直用什么史密斯,劳伦斯,什么斯之类的,我非听糊涂不行,――这下好,谁是谁可弄不错了!”
郭小峰笑了――
“真的?那既然这么说,我索性再稍微改造一点儿,不再直接说结果,而是先从当事人的‘罗生门’式的描述开始,――这其实也是我们警察接触案子的绝大多数开始,人人都讲自己的无辜――好了,就让我们先从李四的讲述开始吧,――一天晚上,在一座山林里突然响起了猎枪的声音,很快,警察就接到了报案,说张三死了,报案的李四告诉警察,王五来山上偷猎,张三和他一起追捕王五,就在快追到的时候,王五突然回身向张三开了一枪,然后又跑了,他随即又向王五开了一枪,打中了,但王五还是跑了,越跑越远,他们没有追上――接下来的追捕就不讲了,反正警察在王五的小屋里发现了王五,他受了伤,背部有像被撒了胡椒粉一般布满了枪弹的伤口――这时王五告诉警察,他并没有向张三开枪,事实是,李四先对他开了一枪,中枪后他当时惊慌失措回头看时枪意外走火击中了张三,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接下来,像一切案子那样,大家各执一词,并信誓旦旦,――总之,显然想靠犯罪分子的良心是不可能找出真相啦,――好在我们警察也从来不指望犯罪分子的良心,――他们找来了枪械专家,结果经过了实验,很快就判断出谁说了真话”
“哦,那谁说了真话?”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郭小峰笑着摇摇头――
“对于现在的我们,谁说了真话并不重要,重要是让你们听听专家判断的过程现在让我们回到案件的原型,――一个可以称为开创性的弹道专家,当时伦敦的枪械制造商罗伯特#8226丘吉尔先生,这位和那个大名鼎鼎首相同姓的丘吉尔先生先拿上了两支枪,装上火药量相同的一些子弹,然后朝几块白色钢板上进行几次射击,结果发现,距离是15码的时候,着弹点的覆盖面为27至30英寸;距离为20码时,覆盖面为36至38英寸――那么由这个实验可以说明,着弹点的覆盖面大小是和距离有关的那么根据――哦――,还用我刚起的名字,王五吧,――王五背上的枪伤和射到附近一棵树上的弹丸,可以计算出,李四开枪时,至少有15码那么如果按王五的说法,如果他的枪是在之后随即走火的,那张三也该和他身上的枪伤类似才对――但事实上,张三的致命伤只有4到5英寸,――这说明什么?――现在假定你们是陪审团,――通过这几个数据,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有了自己的判断了吧?”
“啊――哦――,啊――哦――”
在一阵寓意不明的嗯啊之后,每个人都开始皱着眉头计算起来――
郭小峰没有再等,继续对似乎有所领悟的小廖说:
“对,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之所以可以判断一颗子弹从哪支枪里射出来,射程多远等等信息并不是有哪个神仙好心告诉我们,――都是根据子弹,弹壳,枪弹伤口等等各种事实确定出来的,――所以,弹道学也不是你以为的就干那两件事的科学,――事实上,自称‘走火’,可以说是无数犯罪分子在无法抵赖后的第一反应,――因此关于‘走火’也早就有研究,比如说,当一支枪在近距离射击时,经过火药燃烧,燃烧后会有小颗粒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产生一种特殊的‘纹身’,如果通过衣服,衣服上也会产生类似的花纹,这种花纹的大小能够帮助推定射击距离和方向,那么这些花纹证据就可能帮助证实或揭穿这种所谓‘走火’的声称,――比如说,如果伤口检验是正对着人的太阳茓开了一枪,那就很难辩成‘走火’――”
小廖迟疑的折――
“但是――”
“――但是还是有不好判断的地方是吗?”
郭小峰不动声色地接了上去:
“别急,证据要有证据链,我还没说完,――同时,子弹还会吸附它穿行或跳飞过的任何物体材质的特性,――这也可以帮助证实所谓‘走火’是否属实――曾经一个美国警官被指控枪杀了一个无辜的驾车人,――但这个警官则辩解说他是因为不小心绊了一跤然后导致手枪走火了这是真是假呢?――什么标准呢?凭道德?凭谁家穷?凭谁地位低?凭谁当场哭得凶看着真?――当然不是!”
郭小峰又稍顿了一下
“――最后是弹道专家给出了答案,他们又检查了子弹,发现这颗杀人的子弹上还沾有水泥和钵,也就是说这个子弹是接触了地面的,――那现在各位陪审员你们说,这属于什么情况?”
“肯定是‘走火’啦,”王老板以他老板的头脑第一个断言了:“――再狡猾厉害的罪犯也没本事保证先让子弹擦着地,再过钵,最后再一枪打中那个要杀的人!”
郭小峰又颇为自豪地笑了――
“所以说呢,我们警察虽然常常被笑话太笨,但发展到今天,也不会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除了抓人,其他什么也不干就送到法官哪儿啦,没那回事儿,绝不是当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会寻找证据,所谓‘证据说话’!――而且我告诉你们,哪国都一样,至少那些不打仗的国家”
“噢――,喔――”王老板发出了两句理解的单音,然后又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来也不用怕陪审团了,都是讲证据的,像刚才那两个案子,呵,铁证如山,想冤枉谁也不行啊――,看来我不用怕去国外啦!”
斜了他一眼,郭小峰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又不那么爱国啦?那我可告诉你,虽然证据说话,但你刚才的担忧还是有对的部分,首先有些证据很专业,对于完全不了解的外行,想解释的他们明白有时很难,尤其在最新领域,――就像你让我去判断一个最新型建筑的力学原理是否科学那样,那是给我三年也不能明白――让一个外行理解就这么难,更何况你要去说服的还是不知道什么脾气的数个人?不理解就很难正确判断是吧?――这是一!――二来呢,就算证据板上钉钉,但专家说话,总是特别严谨,严谨就导致他们很少用‘绝对’这类词,表述总容易显得又长又含糊,虽然真实含义内行一听就明白,但足够给某些律师断章取义,歪曲概念的缝隙,一有缝隙,就意味着发挥的余地,――而人
‖尤其是普通人,信息不对称,就爱跟着情绪走的,最容易被片面信息误导的――这二者一相加,你说会有什么结果?”
“听起来不怎么妙!”王老板嘟囔着回答
郭小峰带着不太怀好意的神情继续说道: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一般人都喜欢感到自己很高尚,很宽容,喜欢得到‘好人厚道善良’之类的赞誉,本来这名声就是人花些代价也愿意求取的事儿,那要如果得到这些美誉还不需要花任何个人代价,自然就更是趋之如骛啦!――而这个禀性反应到庭审上就是,随机抽取毫不相关的陪审团成员们奇怪而一致的有偏爱宽容罪犯的脾气――当然,说穿了也不难理解,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爹妈孩子,不疼不痒何必显得苛刻?――宽容是多大的美德呀,这反应多像‘上等人’呐!”
“对对对!”王老板频频点头:“好像所谓的上等人都是爱谈废除死刑呀,宽容呀的,是这样”
郭小峰又呵呵一笑:
“――所以即使证据确凿,律师如果搬出其他东西,比如凶手的童年,什么父母离异呀――,家里很穷呀――,走路曾不小心摔过一跤头上磕过一个包呀,上学时被女朋友甩过呀,等等吧,――这么声泪俱下的一表演,再发动发动媒体来个大渲染――,总而言之吧,事实真的是很多判决结果不说受害人,就是警察,法医专家也气得要命,――这可不是我瞎说,是一个美国法医专家在他写自己处理的案例的自传里,就不时发出这样的牢骚,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有兴趣可以拿给你看,――不过――”
说到这儿,郭小峰的目光又移到了招弟,小廖的脸上――
“――其实也不用再看其他书,好像外国的侦探小说电视剧关于这方面早就是牢骚多少年了,――我记得好像一本著名的侦探小说就写了一个法官因为这些事儿始终气不忿,最后活活憋成了一个超级谋杀犯,得知自己有绝症后,立刻处心积虑的设计了个谋杀计划,把人骗到一个小岛上,一口气干掉了9个他认为有罪的人,――不,10个,包括他自己,还按照一首他们那儿童谣的顺序――”
“――哦,是――”招弟喊道:“是阿加莎#8226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也叫《童谣谋杀案》或《十个小黑人》”
“艾是呀――”王老板一拍自己亮亮的脑门,也咧嘴一笑:“看来犯罪分子在中国还是更倒霉一点儿,好吧,我保持原有的态度,继续爱国,不,继续更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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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九(上)
九
“他们没有想象力,”王老板以严重不满的口气抱怨着,靠在郭小峰办公桌的旁边:“太没有想象力啦,居然就这么干巴巴的几句?要是我,是绝不会这么写的,我会仿着侦破小说的手法写,这样大家看着也来点儿兴趣是不是?――可他们不,就这么干巴,比上一次还干巴,如果不是你要求我不准干涉他们怎么写,我都说说他们啦,――唉――,可惜我不能说,所以――”
――所以郭小峰只能看到两张寥寥数字的字条
其中一张这么写着:张三一家人关系不太好,一天,张三吃完晚饭,突然喊肚子疼,然后就死了
另一张这么写着:张三很恨邻居李四,因为李四欠钱不还,所以一天张三就把李四约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把他杀了,又把他埋了,然后他用李四的手机给李四的家人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外出打工了李四家人没有怀疑,但过了很多年李四都没有回家,家人开始怀疑,然后报警了
“――是不是很干巴?”王老板继续抱怨:“虽然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想看他们写的多好?可写这么干也太扫人兴了,再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是吗?我知道这一次你突然让他们用笔写下来是有意思的,――可写这么少,能看出来的就少了吧?――我知道,肯定话越稠越暴露的多,――可他们偏就写这么少,――而且名字都起成了张三李四,――唉――,这么干巴,说实话看着跟多勉强他们似的,其实――”
“――其实他们是满热切的――”一直毫无表情低头凝神看着字条的郭小峰终于开口了,嘴角浮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可不是!”王老板回答:“眼巴巴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听你讲,还一再说他们没文学才能,写不成,想来想去也写不出来,勉勉强强写了,现在怕你看着觉得他们不上心一生气不来啦,其实他们不是这样的,实在是不会写东西,请我一定代为说说,请你一定给他们讲讲”
郭小峰嘴角的笑意又扩散开了些,用手点了点桌上的字条――
“那他们放心吧,写出这样的假想案件,不去一次我自己都心不安,虽然去了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多少也要尽尽力,问心无愧才好!”
王老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你是说觉得他们心里的那种犯罪意识已经很强啦?”
说着,他低下头也再次仔细的审读了一遍――
“说实话,”王老板又说道:“我当时看完也有很奇怪的感觉,要是这么有兴趣,怎么写这么干巴?――我的兴趣没他们大,可要让我想,也想的比这多,至少有个时间,地点,人物,背景之类的吧?这都不是有没文学才能的事儿,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啥也不说让人家怎么判断?――可他们倒好,一次比一次干巴,而且连人名都看不出倾向,透着个瞒藏心意的劲儿,――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难你,倒像,倒像想向你学习点儿犯罪经验似的,天,这点儿可重要,你可别没吓住他们倒教他们什么啦!”
“那是自然――”郭小峰回答,一边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一边又说:“这点儿早就是我们的经验啦,甭说他们,任谁都不能教――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们就怎么样,我们还是别先入为主的得出太吓人的结论为好只是――”
他踱了几步,转折回来说:
“――有的那就也不能装看不到,――尤其是他们的反应几乎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的时候”
王老板抬起头――
“哦?他们写成这样和你预想的一样?”
郭小峰转过脸,又瞟了眼桌上的两张字条――
“不是完全一样,不是那种知道他们具体会写什么的一样,――而是写出来的风格――对了,让我猜猜,那个只有一行字的投毒案是招弟编的吗?那个杀人埋尸的,是小廖的?”
“对!”王老板回答:“可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简单,隐藏,”郭小峰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也不意味着就透露不出信息,――对于我,一样有很多信息”
“是吗?”王老板露出了好奇和热切:“――那是什么?”
但郭小峰却收了口,带着点恶意回答:
“你这神仙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还用我说吗?”
“哼!还留一手!”王老板悻悻地动了动鼻子,但转脸又露出了弥勒佛般的笑脸:“看来你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儿早都看出来什么了怪不得上一次完了你说要是还想继续这个游戏,那必须各自想,各自写出来给你看,――解释成什么因为你很忙,要抽时间给他们解谜,另外如果很难你也可以抽空查查资料,到时候给他们讲的细些,看起来都是撒谎”
“乱讲!”郭小峰又立刻为自己的名誉辩护:“这里没一句谎话,我确实还要上班,哪有功夫天天给他们上课?查查资料也是对的,要不然到时候说的没根没据的谁信呐!”
王老板一咧嘴――
“说的还怪真,算啦,不跟你辩这个,现在你老实告诉我,这一次为什么要用这法子?”
郭小峰笑了――
“为什么?就是刚才的理由,很忙,不可能没完没了的跟他们费这个时间,总要找个合适的方法结束,――当然――”
他伸出一根手指制止王老板显然要发出的质疑――
“也为了你这位大神仙的的慈悲心,不能为结束而结束,争取结束的合理恰当一点儿――”
“呵!这么绕,看来肚子里有算盘啦,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可得给我透个底,这样我才能配合的好!”
这句话起了作用,本来一脸微笑,仿佛要卖点儿关子的郭小峰只稍微迟疑了一下,就不得不收起了刚才的那副神情,老老实实的开口解释了起来
听着这老实的解释,王老板得意了――
“我就说你这‘神探’比我这‘神仙’还差一级吧,让你说就得说,我让你说,那你就会说,跟你那游戏一样,是怎么你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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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九(下)
一如上一次,当他们如约坐到一起时,面对郭小峰的,是两双好学生那种满腔热情求知眼神
“我想我还是先从这一张回答吧――”Dm
郭小峰点着小廖的纸条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解释:
“因为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人的错觉,好像不是人形就没有信息啦?――但根本不是这样,即使只剩下一具白骨,也能给病理学家提供一系列线索,比如说女性的盆腔长的比男性的更宽更浅,另外,成年男人和成年女人的头盖骨还有着明显的差异,女人的眼窝成圆形,而男人的却更像个矩形等等等等吧,总之,科学发展到今天,一小块骨头都能验出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信息不过,估计我说这些你们也不能完全理解,那还给你们举个真实的案例做个说明吧”
“好好”两个“好学生”一起点头
“这是一个著名病理学家很经典,也很非凡的推理案例,”
郭小峰讲道:
“为了省时间,我就只讲主干了,曾经有人在一口井里发现一只小包裹,包裹里有三块骨头也许是感觉像人骨吧?这个人就报警了,――于是埃及开罗的病理学家西德尼#8226史密斯爵士被请去鉴定――检查了那三块骨头之后,史密斯爵士确定这是女性骨盆的三个部分,两块髋骨和一块骶骨,骨头都比较鞋很可能是年轻姑娘身上的骨头,但髋骨顶端几近融合的状态表明其年龄在22至25岁之间,而骨头的凹槽则显示她至少怀孕一次,而右髋骨比左边更大更重,且这块股骨的股窝也比较大,组织的碎片还依附在这些骨头上,而且右臀部里还嵌有一颗铅弹”
“――呵!这说明是枪杀!”一直跟着听的津津有味的王老板忍不住Сhā嘴说:“不过真不得了,我这外行,也就听见子弹知道是枪杀,――可不跟人家似的,不仅能看出是什么骨头,还能看出骨头主人的大概年龄,甚至怀过一次孕都看的出来?啧啧,这就有点儿轮廓啦――”
“那当然,”郭小峰笑着回答:“不过你还小看了这三块骨头的信息,我刚才说的‘右髋骨比左边更大更重,且这块股骨的股窝也比较大’也是极有有意义的”
“嚯?”
“不信呐?”郭小峰反问:“那现在就听听人家内行的话吧,根据这些观察,于是史密斯向警方报告:‘这些骨头是一位年轻妇女的骨头,她长得矮小苗条,死去时的年龄在23至25岁,死亡时间至少在三个月以前,她左腿比右腿短,走势时呈明显的一跛一拐,很可能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是被一支猎枪射死,射距大概是3码”
“呵!”王老板再次发出由衷的赞叹:“真想不到,3块骨头能推出这么多信息,年龄,个子,怀孕情况,残疾情况,我的天,框的这么细,那警察一定很好找人了吧?
“当然啦!根据这个描述,很快就查清了一切,因为失踪人口总是有限的嘛,警察很快锁定了一名失踪妇女,因为妇女这名身材矮鞋年龄24岁,走路跛脚,结过婚,生过一个孩子,后来离婚,和父亲一起生活,――事实证明,骨头的主人果真是她!”
说到这儿,郭小峰的目光又投向小廖――
“这刚才说的只是几块儿骨头,――其实呢?一具无名尸体提供信息还多了去了,――除了我刚说的骨头,牙齿头发的判断意义就不用我说了吧?――其他的什么肌肉血液DNA,指纹的验证我也不多说啦,――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具尸体还会有更令你们想不到的警察帮手!”
迅速,一个异口同声的询问响起了!
“是什么?”
“――尸―体―卵―虫!”郭小峰慢悠悠地说:“――不是都说律师善于找歪理吗?但在科学面前,他们有时也不得不哑口无言,――曾经有这么一个案子,当时在辩论到尸体时间时,当被辩方律师拿出一贯的方式歪曲假定说:‘我们假定绿头苍蝇是在那天半夜里在尸身上产卵――’,结果昆虫学家立刻打断了这段假定:‘艾不,绿头苍蝇不在半夜里产卵,中午是可能的,但不会在半夜,在第一批蛆开始孵化之前,肯定已经过去8~14个小时’”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微微得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所以,一具看着烂哄哄的,外行以为毫无信息的尸体或者遗含对于内行,其实反而觉得是写的明明白白,――而这些知识,并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早在1850年就开始运用到刑侦科学上啦,再给你们举个例子,当时有人发现一具被藏在房子烟囱旁的婴儿尸体,当时尸体已经成‘木乃伊’状了,房间也变成了房蛾的繁殖场这看着一片混乱,仿佛回到洪荒的现超但对昆虫学家却是最清楚的一本书,他们检验了房子里的幼虫和成虫蛾后,很快就计算出尸体已经有两年啦,――结果警方根据这一时间推断,很快就锁定了当时租住在房子里的一名妇女,――而事实,尸体正是她的孩子!――所以到了今天,以为埋尸就可以消灭一切罪证与信息,那真是太不了解当今刑侦科学发展到哪一步啦!”
一阵稍呈消化的静默之后――
“听起来确实是藏无可藏!”王老板又率先咂着嘴开口了:“啧,啧,谁能改了苍蝇蚊子的天性呢?就是黑社会恐怖组织也不成啊――,啧,啧,看来真是藏无可藏!”
但这赞叹却只令郭小峰越发得意地摇摇头――
“其实这还不过是一个方面而已,事实上在真实案例里,现场提供的信息常常更是海去了,因为被害人并不会配合凶手,面对攻击,他们会挣扎,会反抗,――而凶手呢,一定会持续加强攻击,直至完成――另外,有些还需要处理尸体,那这你来我往的结果就是留下无数证据的碎片!”
“想想这名回事,”王老板第三次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赞同:“说起来杀个人也跟打一场对抗赛差不多,――说起来搞回射击,过后赛场还得收拾收拾,何况这见家伙见血的对抗呢?准定证据一大堆”
“是倒是――”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那位小廖先生终于犹豫地发出质疑的声音:“可――”
郭小峰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他――
“可怎么?”他鼓励地问
“可有些谋杀是猝不及防的是吧?”
“猝不及防?”郭小峰反问一声,接着咂摸着追问:“你说的是朋友和亲人之间的谋杀吗?意思就是没有对抗是吗?――你问的好,确实,现实中杀意常常产生于亲人或熟人间,这类谋杀在刑事案件中也比例最高,――而猝不及防的谋杀,比如投毒,比如掐死,比如突然袭击等等吧,这些偷袭的现场无论给凶手,还是给外行来看,常常都会产生一种无懈可击的干净感觉,不过事实上,这常常只是凶手自以为的干净而已!”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
“不过,仅这么说还是感觉空洞,――好吧,我还是再给你们举个真实的案例,和你设计的案子有部分相似的‘亲人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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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十
十
故意不去看对面两位那同时不易察觉的一僵神情,郭小峰很自然地又讲了起来
“这是一件发生在1981年英国南部南安普顿的案子,――有这么一对富裕的夫妻,妻子住在以色列,丈夫在巴黎有一套豪华公寓,而他们的儿子丹尼#8226罗森塔尔是美国人,不过住在南安普顿,――理论上讲,这该是一个幸福之家,家庭完整又富裕安康――但不幸的是,很多不配幸福的人面对常人以为应该感激的境遇,却常常怀有不可思议的深怨,――总之吧,就这么富裕的一家就在1982年宣告彻底终结,――而事情的起因在前一年这对夫妻的失踪,而经过调查,警方发现这位母亲最后一次被看到是在她儿子的家里,于是警察申请了搜查证,结果到了儿子的屋里一看,发现这幢平房里还有一间‘实验室’?――而这个‘实验室’里面则透着明显的血腥气,一问才知道这位丹尼先生曾在里面进行奇怪的活鸡实验――而所谓的‘活鸡实验’就是用锯条锯活鸡,慢慢看着这只活鸡挣扎流血熬尽活活疼死――”
“――哎呀――,不行,我得打断一下,”本来绷着嘴打算耐心听下去的王老板终于忍不住了:“我听着这个案子开头就别扭,现在是越听越别扭,你形容这个这么细干嘛?声音还越来越阴森,不是想告诉我们这是预演吧?”
“恐怕你猜对了!恐怕就是预演,”郭小峰毫无同情心地回答,声音越发阴森:“先用活鸡做实验,实验怎么杀一个活物,然后,再用这种方法杀人!”
顿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呕心的咧了一下嘴
“总之吧,――法医在地上的鸡血里发现了人血的痕迹,同时还发现了一把弓锯,只是锯条不见了,不过这把看着已经处理过的弓锯弓上,那些法庭科学家们还是在拧紧的螺母周围发现了骨头的碎屑和人血,――与此同时,在海峡的另一端法国,警方也挖出了一具被肢解的残缺不全的尸体,特征和这位实验活锯活鸡的罗森塔尔先生的父亲相符,只是少了头和两只手不过在死者的公寓里,警方发现了骨头碎片,血迹和一把锯条再接下来,经过测试,证明这把锯条和骨头上的锯齿痕相符――再接下来,这把锯条证明是这位罗森塔尔在几星期前买来的”
“够了,真是听够了!”王老板再次忍无可忍地嚷嚷说:“现在我相信可以给这个变态定罪了吧?”
“对,”郭小峰点点头:“这一系列证据确定了这位罗森塔尔先生的谋杀罪”
“哎呀,可算完了!”王老板稍微有些没好气地说:“真受罪,听着都受罪,不知那俩倒霉的父母是怎么熬过去的,活锯呀,活活锯死呀――,唉――”
说完,他又咂起嘴来,――对面的恋人们也如刚才一样都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理解来,但一直和和气气的郭小峰脸色却变得冷漠――
“怎么熬过去的不知道――”他干巴巴地说:“不过这就是不能感受到身边杀意那种人的必然结局!要知道这位罗森塔尔先生之前有锯活鸡的实验,那我相信他绝不是突然疯了,一定有相当长时间心理异乘,而且相信无论语言还是行为上,都应该有所体现,――所以事实就是这样,看不到不关心想当然或者自欺欺人等等不管是因为什么,意识不到就等于愿意受害,不管觉得自己是多么可怜,无辜,不该死”
王老板又咧了一下嘴――
“真是冷酷无情的警察!”他说:“不过也是事实”
“是的,事实!”
郭小峰说,又放松了突然峻厉起来的神情,恢复了平和的神情:
“所以我们警察就不关心别的,只看事实,案发后的事实,这个事实就是洛卡尔博士的那句名言‘每一次接触都有痕迹’――刚才的案子就是痕迹,尸体卵虫也是痕迹,甚至爆炸案中,同样证据累累,曾经就有这么一个案子,地点在美国,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事,一个老先生一天收到了一个圣诞包裹,――这本来是个好事,不过很多坏事都好比‘披着羊皮的狼’那样,也是披着好事的皮,――这个圣诞包裹就是这一类,里面没有任何礼品,倒有一颗炸弹,结果当这个老先生打开时,包裹按照寄来人的意愿那样爆炸了――理论上人们会以为爆炸会将导致一切物证消失,――但其实不是,这场爆炸的结果是现场留下了包装纸的残片,――经过拼接是一个地址,仅有这个是说明不了什么的,当然,这话是对外行!”
说到这儿,郭小峰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对前辈专家同行敬服的笑意――
“对于笔迹鉴定专家就大大不同了,――警方请了当时的笔迹鉴定专家约翰#8226泰雷尔,这位泰雷尔先生通过字迹鉴定,不仅估出了写字者的文化水平,甚至猜测出了可能的国度,瑞典,――结果警方按照专家的线索外围一查,果然查到了一个近期和伤者有过激烈争吵的家伙儿,而且这个人还果然是瑞典人,这个地区唯一的一个瑞典人,――接下来经过字迹鉴定,――证明包裹上的地址果然是这个人写的案件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很有意义啦,――但还不敢说唯一,――不过不用的,我们的笔迹鉴定专家还有发现呢,通过那残破的字迹残片的字迹,这位了不起的鉴定专家还判断出书写这些字的书写工具是什么样的笔尖,及其墨水独特特点,这个字的颜色是两种墨水混合的产物,并且,他还给出了这两种墨水的品牌――结果警方对这位炸弹嫌疑犯家进行搜查时,果然搜出了那种类型的钢笔,是疑犯女儿的,而这个女孩儿习惯使用一种墨水,但她把钢笔刚借给她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用了另外一种墨水,――知道吗?这两种墨水的品牌,正好就是之前专家给出来的那两种品牌”
“嚯,太厉害了!”王老板又忍不住啧啧称叹起来
郭小峰再次忍不住自得地笑了――
“怎么样?专业人士比你们想的厉害吧?――而且,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吧?――我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情不是巧合,桩桩案件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杀人会留有痕迹,处理尸体那更是非常复杂和麻烦的事,――很难不留下什么各类纹蝇血,汗以及其他可用于DNA分类的体液,――当然,还还有谋杀工具,比如子弹,弹壳,射击残留物,毛发和纤维等等等等东西,多的外行根本都想不到”
说到这儿,郭小峰又想了一下:
“――再给你们举个例子吧,――曾经在澳大利亚发生过这么一个案子,案子发生在悉尼的郊区,――这可是一个地广人稀国家中又特别地广人稀的地方,是那种凶手干点啥都找不到目击证人的地方,――就这么一个地方,一天一个小男孩儿在他家附近被绑架了,很快他的父母就收到了勒索电话――当然父母就赶快报警了,不过再接下来的两天,警察发现这个孩子的一些物品被扔到了市里的不同地方,而且绑匪也没有再进一步提出要求,大家都感到不妙,――但不幸的是,在犯罪事件里,不妙的担忧一般都可能成真,――不久之后,警察在离男孩儿家10英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男孩儿的尸体――”
说着,郭小峰嘴角的笑又变幻成一丝微含揶揄的笑意――
“――我想在推理小说里这基本属于死案了,一片旷野,没有目击证人,时间又过了好久,及时信息都消失了是不是?――但现实未必,还是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流’,人无声,自然有声,――对于现在的我们,可供调查的线索却很多,就从尸体现状说起吧,男孩儿的尸体当时被包在一块旧地毯里,流苏都掉了,而男孩儿衣服上还附有一种粉红色的碎屑,鞋子和袜子都开始发霉,――先说那块地毯,地毯上搜集出的毛发,这些证明来自三个不同的人和一条狗,甚至,专家可以确定一条是北京狗接着,植物学家根据霉菌的状态估算出这些菌大概是五个星期前开始生长的,――这说明这个小男孩儿遭绑架不久就被杀害了,接着,混合在男孩儿衣物里的什么叶子,种子,细枝也被确定了,其中植物学家发现了一种非常罕见的丝柏的种子,――因为这种树不是生长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与此同时,尸体衣服上粉红色的碎屑也被证明是一种灰泥,是用来粉刷房屋的外墙面的――于是警察开始用广播寻找一座粉红色的房子,并且旁边种有丝柏树,――结果很快――”
讲到这儿,郭小峰终于露出了痛快的失笑――
“――一个邮递员做出了积极的响应,――哈哈哈――是不是,人都有联系的,自以为孤零零的房子,只要你需要从外面买东西,那你就和外界有联系,――哪怕你平时觉得根本没人注意你,记得你,死了也没人问,――是的,真有可能是这样,你痛苦,徘徊,难过,抑郁甚至死了都没什么人关心你,――但等你犯了罪,――对不起,准有人记得你!”
登时,那位总怕自己冤死的王老板也满意地咧开了嘴――
“――于是在这个邮递员的带领下,警察迅速找到了这所房子,”
郭小峰继续讲道:
“――房子已经空了,曾经的住户已在绑架的当天率领全家人离开了,――不过没关系,警方人多,大家兵分两路,――一路查该住户的去向,一路查房子,――查房子的一路房子很顺利,找到了很多证据,其中包括那块儿破地毯失踪的流苏同时还查出了这个疑犯在案发后准备出售的汽车,结果在这个还没售出的汽车的行李箱里,发现了和男孩儿尸体上粉红色粉末相同的粉末――证据如山啦,――就等另一路查疑犯去向警察的信息,――事实上,那一路也很顺利,――嫌疑犯的轮船在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停靠时,搭飞机赶过去的侦探们已经拿着手铐等在岸边啦!”
讲到这里,郭小峰终于发出了痛快的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将目光落到了对面那位小廖先生的脸上――
“我想,”他最后说:“小廖,现在你该明白你设计的这个案子的解答了吧?”
“翱”
一直跟着案子听的津津有味的小廖却又发出了诧异的一声:
“解答?哦――,这,这有什么关系呢?哦,不是,郭支队我不是说你刚才讲的不好,我真的觉得大开眼界,――我只是说这和我设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那案子不牵扯尸体呀――”
他最后摊开手来反问,但他没想到,接下来这个一直看来还算和气的警察为什么会突然射出这么不耐烦的,仿佛“孺子不可教”的目光?
怎么会这样?自己的反问很合理呀?――这位小廖先生左右看看,又如上一次那样,陷入想不通的诧异之中……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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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十一
十一
不过这一次,他的诧异没维系多久,――因为另外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地说――
“这还不明白?”
说完,两个人又都汀了,彼此看看,忍不住笑了――Dm
“招弟你说,”王老板主动让出了解释权:“让王叔看看你探案水准如何?”
招弟稍微羞涩的点点头――
“其实郭叔叔刚才讲的那个锯活鸡的案子不就说的很清楚吗?”她细声细气地提醒男友:“警方接到失踪后会怎么做?”
“清楚?噢――”
那位小廖先生拍了下头,这才想起那个案子与这个案子相类的地方――,报失踪后警察的行动
“但是――”他随即又发出了反驳的声音:“但是要是别人记得最后见李四的不是张三呢?”
“那也会查到张三,”招弟不以为然地反驳:“电视里那些案件纪实都是这样,不光查这个,警察还专查那些跟死者有矛盾过节的人,记得我看过电视就演过这么个案子,两家曾经结过怨,好多年后其中一家有个人被杀了,警察就查了结过怨的那一家,其实那一家人早迁居到外省啦,可警察还是怀疑他们,就追着查,结果一查两查可查出来啦,而且奇怪的是,那家的老二作完案又换个地方跑了,结果还是被警察抓住了?――现在也不知什么科技,反正只要怀疑到,不管跑到哪里,好像警察总能找到,而且还很快?――所以既然你说张三和李四是仇人,那警察就绝不会放过怀疑张三的”
“但是即使怀疑也不一定就能找到证据翱”小廖又直着脖子反驳
一贯依顺男友的招弟终于皱了下眉头――
“喂――,你怎么回事呀,你忘了郭叔叔讲的三块儿骨头的案子?尸体卵虫的案子?还有最后那个小男孩儿案子啦?――这就是说不管过了多少年,尸体变成什么都可以拼出来”
“可是――”那位小廖先生还是本能的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可是什么?”这次轮到一脸弥勒像的王老板开口了:“――可是你觉得你可以不用地毯是吗?”
“对呀!”小廖先生立刻目光闪闪地说:“可以用塑料布嘛!如果用塑料布,肯定就不会沾上那些种子头发之类的,哦――,当然,”
他又停下来,用他那始终透着机灵劲儿的机灵笑容看向郭小峰:
“也许塑料布也有问题,塑料布会留下什么线索吗?”
“当然,”郭小峰淡淡地回答,但这一次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概略地说:“但要想全部说清楚也许应该请个塑料品专家来,――不过我想如果你注意听我讲了,就该知道警察是和各领域专家合作的――不管是让我还是专家来,都必须有更具体的描述,像你设计的这种没有背景,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有作案手法,没有尸体处理的具体手法,什么都没有的案子,――根本就无从解释”
“着哇――”一边的王老板此刻也突然一拍桌子,不再那么弥勒,倒有些像说书的啦:“我也正想说呢,小廖你那设计的什么案子?年纪轻轻不仅没想象力,连一点儿周全劲儿都没有,――什么呀,也就是我苦劝,这位才肯来――”
他指了指郭小峰:
“啥内容没有不说,还纯粹是异想天开的玩意儿!”
一句话说的招弟和小廖都低下了头
“――比如说吧,埋人?”王老板继续滔滔不绝的批评:“往哪儿埋呀!――咱中国什么人口密度?――搁城里?呵?你还埋人?挖三十公分都到楼下邻居家了,――这还是指质量好的高层,搁那质量不好的,二十公分!――不过看你说的也像农村,――可农村也差不多呀,只要不是特别偏僻的山村,也是一片开发,开发商不盖农民自己有点儿钱也要盖房呀,翻院子,种菜,种花,种树,挖土,挖药,挖矿,――对了,稍偏僻点儿的也搞起旅游了,什么农家乐!呵!说起来当时我看完都说,这年头儿没不开发的地方,还能等什么李四家察觉报案警察才管?――保不齐刚埋第二天都被发现了――你说张三还能管得住邻居村子里干点儿啥事儿?――对了,这事儿该不是你听说的吧,或者比较早的事,你们老家的?要是有,赶快就是说说,就当报案吧!”
“不是不是!”那位刚才透着机灵的小廖先生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那么随手一设定,以前也是看电视上好像有这样的案子,想着这样的案子会比较难破,所以这么写,之前不是说看能不能难住郭支队吗?我觉得这比较难,再说,我看得是纪实报道,说明是真有这样的案子发生的”
他最后又说的顺溜起来,恢复了他惯有的机灵劲儿
“对,”郭小峰承认:“这样的案子不是没有过,――不过很特例,而且基本都是比较早的案子,那时候资讯不发达,经济停滞,――现在?就像王总说的,人口密度在那摆着呢,――广大犯罪分子是想用也不方便用,――没有地方,那要学这法子,很可能弄巧成拙,比如――”
说到这儿,他又退下来,转而看向另一位出题人――
“――现在我考考你们,招弟你说,哪些环节可能会导致凶手提前暴露?”
稍微思索了一下,招弟摇摇头:
“很多,很多环节都可能暴露”
机灵的小廖先生有些不服了――
“哪些,你说哪些?”
“比如李四家未必就相信那个短信,”招弟回答:“而且就算相信,也有可能随时发现,手机那么方便,李四家人很可能很快为点儿什么事儿要找李四,一打电话不就露馅啦?所以可能很快就案发了”
“哦――”机灵的小廖先生惯性的发出了反驳狡辩的声音,但接下来却只无力的张了张,抗议不出来了
郭小峰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还有,”收到鼓励的招弟继续批漏:“还有可能在作案过程中就被邻居发现啦,因为照你设计的这地方肯定是乡下,又要打工,又有地方埋人是不是?――可乡下人可爱串门啦,我在乡下生活好多年,邻里东家西家天天走动,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人,何况在院里子或者屋里杀个人呢?乡下房子都不隔音,大白天一叫一喊准能引人来,”
这回机灵的小廖先生终于找到反驳的茬口啦――
“怎么一定是大白天呢?这是在夜里,而且是里屋,别人听不到”
“但是――”招弟也发出了反对的声音,――但是,她没有持续下去
但是郭小峰及时的接了上去――
“――但是招弟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你设定的是仇人,――仇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强烈的戒备和最远的距离,――所以人其实很难无声无息的干掉仇人啦,――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都是发生在朋友恋人夫妻亲人之类的关系之间,如果你设定成张三杀了他老婆,比如为了什么钱呐,人身保险呐――”
小廖机灵的脸,立刻稍微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或者杀了他爸妈,兄弟,”郭小峰的脸又转向招弟:“――逻辑上可能性还大一点,――你是不是这个感觉招弟?”
咬了一下嘴唇,招弟稍显僵硬地点点头
仿佛没看到,郭小峰继续说道:
“当然同样的,招弟你的设计就更没法儿讲了,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设计,不用我破,估计小廖也能破得了,现在小廖,听了我讲这么多,应该也长进些了吧?你说说招弟的案子该怎么破?”
“哦――”被倒问住的小廖一下张口结舌起来,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毒药,应该是很难破的吧?”
听着这又被倒问回来的问题,郭小峰微微一笑――
“什么都好破,”他笃定的回答:“当然要看谁来破,只是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要是对探案有兴趣,最好先互相切磋切磋,――然后共同协商,一直将案子设计的自以为完美无缺无懈可击时,再拿给我来看这样的东西――,”
他没有说完,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不屑
“――看来这俩孩子的题目不仅没挑战你的智商”
王老板及时的“捧哏”上去:
“――还让你觉得太――,哈哈――,招弟小廖,看来你们还差的太远,要想作案难住警察,还需要长久的努力呀,看看,连理论设计都难不住警察,――那要实际干,还不定多手忙脚乱,出多大纰漏呢!”
“嘿嘿嘿――”机灵的小廖此刻也只好干笑,说不出话了
“是呀,”郭小峰也接续说道:“理论和实际本来就有差距,想的再好到实际一干就不一定会出多少纰漏,――要不然连演场戏演员之前还要提前排练多少场呢,――至于犯罪,不说别的,单看那些不要命的‘人体炸弹’干活前还要被恐怖组织训练培养些日子呢!――打算‘有去无回’还要训练,更何况想全身而退呢?――所以呀,真要想完美犯罪,那一定要充分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尤其对普通人,因为没法儿模拟训练是不是?所以更得在理论上做足准备,首先要自己充分设计演绎推理,等觉得完美啦,再找个人进行一下理论上的PK,这样才能发现自己想不到的漏洞,等到对方――”
“――打住打住打住”王老板又嚷嚷起来,板起了脸:“喂――,郭小峰你说什么呢?越说越离谱,教别人怎么完美犯罪吗?”
“哦――,”
越说越兴致勃勃的郭小峰仿佛被这突然而来的质问噎的语塞了,面露尴尬
“哦,我想郭支队不是这个意思,”一直听得两眼放光的小廖先生连忙为郭小峰辩白:“郭支队只是说完美犯罪很难”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郭小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又说:“完美犯罪是很难的,哦,不,不是很难,是不可能,是‘怎么你都跑不掉’!对,是‘怎么你都跑不掉’,跟我们这个游戏名一样,是‘怎么你都跑不掉’,哈哈哈――”
板起脸的王老板松开了紧绷的表情――
但听得意犹未尽的小廖先生也许是想到刚才这位郭支队的态度,以后不会这么跟他们讲啦,所以立刻又抓紧时间地追问:
“对了,郭支队你刚还没说完,等到对方怎么样?”
但这一次他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
郭小峰仿佛意识过来似的断然否定道:
“哦――,没什么怎么样,那都是教卧底怎么做事的,至于你们――”
他说,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捧哏’――开始故意板着脸瞪着他的王老板,――也如预先约定的那样,以一种仿佛后悔而补救的神情与口气说:
“――不仅职业和这些毫无关系,而且也没有犯罪天赋,――别怪我说的不客气,你们真不行,小廖,比如通过你设计的案子,要是我的兵,就绝不会选你做卧底,――因为你太一厢情愿,光想自己怎么干的顺,怎么得手怎么美?完全意识不到别人也有眼也有头,――那到实际中就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干成先暴露不说,可能还要连累同事,――俗话说什么脾气什么命,你这脾气就不是吃这行饭的命!”
那位小廖先生的脸,一下子变白啦――
郭小峰移开目光,投向另外一位正怔怔盯着他的听众,口气笃定地最后说道:
“还有你,招弟,――你也一样,虽然你不那么一厢情愿,――但看你的设计,我要说你也有你致命的弱点,而且不止一处,――不信的话,不用我来破,我相信让小廖破,都能把你的设计给破了,――所以,我可以保证,危险职业同样不适合你,――做个懂得抛弃怨恨的普通人,才是你未来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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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尾声
尾声
望着笑呵呵走进来的王老板,跑去开门的爱梅不容对方说话就先叫了起来――
“哎呀,王伯伯,欢迎欢迎,不过好不容易我趁假期回来一次,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叫走我爸爸啊――”Dm
“那怎么会?”王老板立刻笑呵呵的保证:“王伯伯就是刚在电话里听你爸爸说他正享受‘天伦之乐’才跑过来的,所以伯伯怎么会找他,是来找你呢,我的小爱梅,伯伯多长时间没见你啦,想看看你有没有又漂亮了,想请你这个小开心陪伯伯一起吃顿饭!”
“真的,王伯伯?”
“当然,伯伯这还能撒谎?就是来请你的,请你一个!”
爱梅嘻嘻笑了起来――
“太好了,王伯伯,不过我已经答应今天跟爸爸和云宝阿姨一起吃啦――”
王老板顿时哈哈大笑,指着爱梅转过脸冲郭小峰说:
“看看,养成了,到了会为爸爸找饭辙的时候啦,不白养啊――”说完,又笑呵呵地对爱梅说:“没问题,虽然计划里没他们,但冲你的面子,连他俩一起请了!”
郭小峰笑着摆摆手,一边向屋里让一边又笑着对女儿说:
“哎呀,爱梅,你可不能从你王伯伯这儿给爸爸找吃的,――他的饭可吃不起,上次就不小心吃他半个鸭头,结果花你爸爸我多长时间才算还清,不,还不知道还清没还清!”
王老板顿时又笑了起来――
“还清啦,还清啦,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这个鸭头的结果呢!”
郭小峰来了兴趣:
“哦?有结果了?怎么回事?都有什么结果啦?”
王老板胖胖的大手一挥――
“当然,可以说是完美收官!”
“哦?还完美收官?到底怎么回事?”
郭小峰连忙问,不过这一次,这一句疑问是三个人的合唱
但对于这共同的好奇心,王老板却拿起了架子,再次一挥手:
“云宝,看茶!爱梅,过来,坐到伯伯旁边,等伯伯歇好喝足再慢慢给你们道来!”
说完,在一片笑声中大大咧咧地像尊佛似的往沙发上一座,揽着跑过去的爱梅,真是且喝了喝茶,又Сhā科打诨的说了半天才终于扯到正题,――不过,虽然开始的艰难,但却讲得抑扬顿挫,颇有单田芳的风范,直听得云宝爱梅不住的点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甚至连对事情经过了如指掌的郭小峰也听住了,因为其中夹杂了不少这位活宝仁兄的演绎和内心猜测,――让他也不时的跟着失笑不已,――直至终于说道了他最初的关心之处――
“――现在到底怎么啦?”
“现在?”王老板得意地翻了郭小峰一眼:“――分开啦!”
“――分开了?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着了你的道儿?”王老板呵呵大笑:“那个小子果然不改不正的心术,眼瞅着一直不能从李总这里淘到什么好处,他那种没耐心的人,自然熬不赚就开始想着怎么搞邪的,――但还心高,一心想完美犯罪,――结果把你最后的话当成完美犯罪秘籍?――呵呵,――居然按你说的,开始一边琢磨,一边时卯找人*儿口风,准备先理论上演绎推理到完美呢!――结果别人当然会奇怪,――招弟更是明白,――几番想阻拦,那又什么用?――本来就是冲钱,当然不会收心,――结果只让大家都看透了对方,加上这小子没耐心的脾气,对招弟也越来不敷衍,――最后,大概招弟也彻底看明白啦,两个人彻底断了”
“噢――”郭小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有开心,倒有些遗憾:“可惜,那家伙为什么不肯收收心呢?既然是想要钱,要是真肯收心正经过日子,好好跟招弟过,早晚也能有的”
“因为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招弟,”一边的爱梅抢先说道:“所以现在分手还是好的,要不然将来准定还要做坏事,那时候那个招弟只会更伤心”
“对,对,”王老板哈哈大笑的拍了拍爱梅的肩膀:“我们的小爱梅说得对”
“也是”郭小峰承认,但依然微有遗憾:“但招弟到底是残疾,年纪也大了,再想遇个――,唉――,这对于招弟的内心,――本来她的心态我也觉得有危险了――,唉――,算了,不说这个,另外,这小子虽然离开不会危害招弟啦,――但这脾气,将来一定――”
“哎――,”王老板再次得意地一挥手:“这就是我要说的完美收官!――你知道最后这小子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难道这真的是我的命?”
稍微一愣,郭小峰终于纵声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爱梅连忙又拉着爸爸追问
“怎么回事?傻丫头,他又着了你爸爸的道儿啦!”王老板也哈哈大笑回答,说着,又重复了一遍郭小峰最后的断言:“这一次失败等于又给这小子一次心理暗示,――你没犯罪天赋,你总是犯罪不成!”
折睛,爱梅终于彻底明白了――
“哦――,爸爸,你真聪明,你利用了之前的调查,知道这个坏家伙有两次失败的贪污记录,所以这么暗示他,给他宿命的感觉,现在又失败了一次,就会更相信这是命,自己没这个命!”
“哈哈――,好孩子,聪明,像你爸爸!”
“虽然不绝对,”郭小峰也终于掩饰不住得意地开口了:“但只要给他制造这样的心理阴影,他以后再产生邪念就会有担忧迟疑,也许就能阻止些他随时而起的邪念,――唉――,我也是没办法,对这样的人,我清楚的很,好言相劝准定没用,只好这样连唬带蒙的”
“不是的爸爸,”爱梅立刻热烈地否定:“你这不是连唬带蒙,你这是聪明智慧,是宅心仁厚的聪明智慧,他不犯罪只对他有好处,你又有什么好处呢?――现在他有这阴影其实是他的福气!”
“哈哈哈――”
王老板又拍了拍爱梅的肩膀――
“怎么样?佩服爸爸了吧?那王伯伯再给你加一点,――知道最后招弟说什么吗?”
郭小峰收去了笑容――
“说什么?”
“招弟说,她现在知道爸爸是真心对她好了”
“哦?”郭小峰的眉头又散开了:“她要能真这么想,那可太好了,用我闺女的话说,那是她的福气”
“别急着高兴,”王老板慢条斯理地摇摇头:“还没完呐!招弟还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是吗?她说什么?”
“她说她也相信你的断言,请你相信,为了她自己的未来,她会抛弃怨恨的!”
“哈哈哈――”
这一次,郭小峰终于发出了这一天中最开心的笑声――
“噢,爸爸,噢,爸爸!”
爱梅也再次热烈的喊了起来――
郭小峰痛快地点点头――
“唉――,她能想过来最好,是她福气,也是他们全家的福气,――像她这样的体能,最容易选投毒之类方法泄愤,而这方法,最防不胜防又杀伤力极大,就算破案不难,可一旦发生,就是两败俱伤,可这话又不能提醒李总他们,――唉――,如果这一次那个招弟确实想过来了,那算是彻底没费我这么用心给他们讲案子”
“她会的,爸爸,她会的”爱梅连忙安慰般的跑过去拉着郭小峰说:“听了那多案子,我听了都死了犯罪的心啦,她也会一样的”
郭小峰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好,爸爸相信,但愿如此!”
“一定会的,”爱梅再次仿佛是自己似的坚决保证道
“再说――”,她又不以为然的皱皱鼻子:“――干嘛要投毒?你没听这样的段子吗?”
说着,又坐直身体,刻意压粗嗓门一本正经的说:
“早起,我买了两根地沟油油条
切了一个苏丹红咸蛋,冲了杯三聚氰氨奶,吃完后开锦湖轮胎的车去上班中午,我又吃了瘦肉精猪肉炒农药韭菜,
又来了一份人造鸡蛋卤注胶牛肉,
再加一碗石蜡翻新陈米饭,泡了壶香精茶叶
等到了下班,我去买了条避孕药鱼,尿素豆芽,膨大西红柿,石膏豆腐,回到豆腐渣工程房,开了瓶甲醇勾兑酒,吃个增白剂加橡胶的馒头饭后,又抽根高汞烟,去地摊买本盗版小说,回去上一会儿盗版操作系统网,晚上钻进黑心棉被窝,核辐射算啥,很盐重吗?”
说到这儿,望着笑倒的三个人,又恢复了她原本欢快的嗓音:
“是不是?有什么必要投毒?既然倒处都有奸商隐形谋杀我们,――等着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
“哈哈哈――,这孩子,嘴也贫了,过来,到伯伯这儿,伯伯问你,要是这样,还敢让伯伯带你吃饭吗?”
爱梅一本正经地一点头――
“当然!虽然汽油涨价了,苹果涨价了,鸡蛋涨价了,萝卜涨价了,方便面涨价了……,但我们还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墓地也涨价了”
又一次所有人都笑翻了,只有爱梅撑着继续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该吃还要吃,再说活着总体还是赚的,因为虽然什么都涨,可空气没涨,不仅没涨价,而且里面的料还越来越多了――”
王老板再次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这孩子,”他半天才憋住笑指着郭小峰说:“好了,你这家伙不怪我当初拿半个鸭头把你拉下水了吧?看现在你在女儿心目中多高大!――这算是超额回报了吧?”
郭小峰笑着频频点头――
“超额超额!”
“超额?”王老板反问一句:“那好,你得还回来些,不能让我吃亏,我是生意人,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啊――”
这下郭小峰笑不利索了――
“啊――,你不是又慈悲心大发――”
王老板连忙挥手――
“别的别的,这一回很简单,就是当初那个谜,就是我问你怎么突然想出这样的招儿?你说不是你想的,而是什么前人的智慧,是学的,――是哪一个呀?”
“噢――”
郭小峰恍然大悟,再次大笑,一边笑却一边还是卖关子地摇着头:
“不行,你这神仙不是什么都能掐指算出来吗?”
“哎――,你――”
“没关系没关系,”一旁的爱梅立刻奋勇地说道:“王伯伯我帮你算,我觉得我知道”
王老板顿露惊喜:
“真的?好孩子,是什么呀?”
“是――”爱梅拖着长腔回答,接着,又扫了眼爸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一字一顿的背道:“子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拒之,公输班之攻械粳子墨子之守圉有余”
背到这儿,她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是不是爸爸,就是这个例子,墨子解带为城大战公输班的例子?”
郭小峰笑了,那满意的神情说明了答案的正确
王老板也满意的笑了起来――
“呵!好,好孩子,跟你爸一样好记性,真聪明,将来一定超过你爸!”
说着,他拉过爱梅的手一立而起――
“好,解了你伯伯心里最后的谜啦,――走,现在跟伯伯走,伯伯请你吃饭,――不,是请你受一次隐形谋杀,――哈哈哈――,对,隐形谋杀,――大家一起去受一次隐形谋杀吧,哈哈哈――”
是的,隐形谋杀,――事实上,成功的谋杀当然存在,郭小峰其实自己是相信的,――因为紧接着推翻这句断言的,――恰恰是他自己!
不信?
――请看下集――《隐形谋杀》
作者题外话:作者:
本系列已出版《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5本
〃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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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后记
后记
写到这里,不管看的诸位是否还想得起我开始设置的两个悬疑问题,――我这个作者都要明明白白的解释一下了
第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促使我叹服与敬意到写下这么一篇有探案推理又不算推理小说?Hxm
答案是:一本介绍法医科学发展史的书――《身体证据》,很朴素的一本小书,却已足以让我万分叹服了
第二个,写下它的另外一个目的是什么?
答案是,很早之前贴小说,时常会有读者留下这样的留言,是自己设计的一个迷局,然后请大家猜,――我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因为我也很喜欢看“一分钟破案“之类的故事
所以,在构思这个故事时,我也消同时设计一个游戏,――故事接龙下去,――看看各位的犯罪设计头脑,破案头脑,――是不是达到“完美犯罪”,或者真的做到“怎么你都跑不掉!”
现在,我就“借花献佛”,先贴一个别人写的“一分钟破案”来抛砖引玉吧!
这个故事叫《写错的剧本》,为了省字,我在简略的文字上再简略一下了
一个学校的老师写了一个喜剧剧本,取名《福尔摩斯》,准备庆祝“六一”儿童节时演出,而剧中“福尔摩斯”就选用一个刑侦专家的儿子来扮演
老师把剧本交给了这个刑侦专家的儿子,要他熟悉剧本,――过了两天,刑侦专家的儿子对老师说:
“剧本里有一处错误,我想把它改过来,不知老师同意不同意?”
老师想,这个剧本我是深思熟虑写出来的,――怎么会错了?她有点儿不相信
“哪儿写错了?”
“是第三场的,这里”刑侦专家的儿子指着剧本上的一段情节:
福尔摩斯:毕利,门里边保险锁上钥匙孔里还Сhā着一把钥匙,你碰过这把钥匙吗?
毕利:没有,因为门锁着,我是撬开窗户爬进来的
福尔摩斯:那么,你去查查钥匙上面有没有指纹,我在这路看看尸体
毕利走到门前,将白粉撒在钥匙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毕利:好极了,快来看,钥匙上左右两侧又清晰的留下了指纹,而且指纹很完美
福尔摩斯:嗯,的确是好消息,你再和尸体上的指纹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相同
毕利又用放大镜检查仰卧在床上的尸体的指纹
毕利:指纹完全一致,钥匙上的指纹是死者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留下的
福尔摩斯:那么,这个案子已经破了,因为门从里面锁着,窗也关着,凶手进不来是死者自己关窗锁门后自杀的这样一个简单的案子,根本用不着叫我这个名侦探来现场
老师看完这段文字后不解的问:“错在哪儿呢?根本没错呀!“
刑侦专家的儿子回答:“作为世界一流的名侦探用这样错误的证据来推理,会给观众留下话柄的,如果这不是演戏,而是我爸爸侦破这起真实的案子,我爸爸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那么,这段剧本中的错误之处在哪儿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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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后记 (一)
上次谜题:
2012-03-23
14:05:23
手机用户Sg
我猜猜剧本的问题试一试:假设毕利是让福尔摩斯也爬窗进来,那么福尔摩斯就不会问毕利进来的方式如果福尔摩斯是从门进来的,那么毕是如何不碰坏指纹而开门的?砸墙吗?就算是不考虑这个,一般来说,钥匙上的指纹应该是拇指和食指侧面弯曲的样子再者,指纹会因为压力而改变,不会很“完美”
2012-03-23
00:22:55
潇潇
一般人拿钥匙锁门通常半圈转完了都会松手,重拿再转?然后就不会留下完美的指纹?而且,我怎么觉得我都不是拿两个指肚捏钥匙的呢?经城拿大拇指跟食指的指节捏
两个推测我觉得都很对,所以我就不再总结写了,――再借花献佛贴一篇吧!
大侦探杰克
夜深时刻,大侦探杰克在情人酒店发现一伙正喝酒的在逃的走私犯,为了迅速捉拿住这伙罪犯,杰克拿起了电话,然后装着和女友通话的口气说:
“亲爱的罗莎,你好吗?我是杰克,昨晚不舒服,不能陪您去夜总会,现在好多了,全亏情人大酒店送来的特效药,亲爱的,不要和目标生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请原谅我的失约,我的病不是很快就好了吗?今晚赶来您家时再向您道歉,可别生我的气呀,好吧,再见!”
在逃的走私犯听了都大笑不止,可是5分钟后,警察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么杰克是怎么通知警方的呢?
《怎么你都跑不掉!》后记(二)
2012-03-27
11:21:08
毛毛
杰克说到无关紧要的内容的时候就捂住话筒,对方就听不见了所以警方听到的内容如下:……我是杰克……现在……情人大酒店……和目标……在一起……请……很快……赶来……
同样,读者毛毛已给了完美的答案,所以我就不用再费事啦
不过没人自己设计个凶手给大家猜猜吗?――来个凶手吧!
下面我还是借花献佛一篇,请各位做侦探的同时,也想想如何做个凶手,好吗?
撞凹的弹头
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台北某地发生了一件枪杀案,死者当场毙命警方现场调查发现,死者背对着窗户伏贴在地面,在墙边还发现了一个前端已经撞凹的弹头
而周围邻居反映,枪声发生在晚上11点10分左右,――
警方推演,子弹是贯穿被害者后击中墙壁反弹,以致撞凹了弹头于是将弹头送去化验
而就在这同一天晚上,高雄也发生可一起枪杀命案,时间在11点30分,现场也找到了弹头,弹头也送去化验
奇怪的事发生了,这两颗子弹系从同一把手枪中射出,――可根据作案时间,案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同一把手枪来回作案
但事实却又是如此,――那么案犯是怎么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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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后记(三)
2012-04-05
19:06:18
新浪网友潇潇新浪网友潇潇
『Hxm
其中一处或者是两处的枪声是假的?可能早就被杀了,但是预备了假的枪声误导人?因为没说死亡时间跟枪声是否吻合也有可能后一处的弹头是假的?真的弹头被捡走了,留下了以
前开枪的弹头?
以上是潇潇的答案,我觉得蛮对的标准答案(是书上给的):用两把枪,凶手先在某地射击硬物,然后取出弹头再派两人在两处行凶,只不过一处取走真正的弹头,故意留下事先准备好的弹头
再给各位贴一个,感觉更有意思
癫狂之谜
在南美内陆国家*首都拉巴斯市,一天一个刚到大使馆上任一个来月的外交官来到一家餐馆用餐,但他感到点的菜不好吃,就去找厨师诉苦,――但三说两说,两个人争吵起来啦,――正争吵间,突然外交官撞到厨师就往外跑
厨师很生气,爬起来就往外追,可那个外交官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街上拼命的跑着,跟在后面的厨师气喘吁吁的追了一会儿,眼看追不上就退下来,可那个外交官却继续奔跑,跑了大约500米后,突然脚不听使唤,一直朝前摔倒了
厨师又连忙追上来看,外交官已经死了
此刻警官也赶到了,厨师连忙向警察做了解释:
“这个人对我们饭店的饭菜挑毛铂找我争吵不说,还不付钱就跑,诚心赖账白吃,我就追他,不过我后来看追不上了,就停下来了,然后这人又跑了几百米,然后倒下来总之,他倒下时我离他至少200米,绝对没碰他一手指,不信你可以问过路的人”
过路人证实了这一点
于是警官便放了这名厨师
厨师返回餐馆后,就悄悄打了个电话:“一切顺利!”
实际上,这名厨师是某特务机关的成员,是奉命干掉这名外交官的,――那么他到底使用什么手段轻易干掉了外交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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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都跑不掉!》后记(四)
2012-04-26
21:51:11
新浪网友潇潇
癫狂之谜,是不是用了什么毒药,使人产生幻觉,然后致死?或者是可以诱发外交官本来就有的一些心脑血管的毛铂然后在争论时透露自己是杀手,或者各种的方法恐吓外交官,让
他逃跑,剧烈运动,更加促进了毒药发挥作用?
答案:南美国家*首都拉巴斯,位于海拔3700米的高度,机场则建在4200米的高原上,所以飞机着陆后,有的乘客一走下飞机马上就会心律失常,心脏病患者更会因为空气稀薄而胸部难受,休克――同时,在这么高的地带,没住惯的人如果突然拼命奔跑,造成心脏麻痹而死不足为奇
厨师则是在外交官的饭菜里悄悄掺进一种叫“走野老”的草根,这是一种茄科的多年生草,这种草地根部含有带毒的生物碱,食用后会使人神经错乱,像突然发疯似地拼命奔跑,而这,在空气稀薄的高原地带,摔倒死去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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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一
一
尽管是在欢笑中齐心出的门,但随即还是发生了两次小小的分歧,第一次是因为爱梅说既然一辆车坐得下,为了低碳环保,就不要分两辆车的建议,而使几乎要分开的人又折回了一处
接着,刚等走到车旁,郭小峰则又说其实四周都是饭店,随便选一个就行,何必要动车?现在又是开车超堵,停车超麻烦的饭点儿,不如低碳到家,索性步行算啦的提议,又使这几个人第二次改变行程从地下折了回来m
接下来的争议则来自郭小峰和王老板,郭小峰提议随便找个环境好些的卖清粥小菜的店算啦,而王老板则拨愣愣地直摇头:
“说什么呢?想着家常菜就健康?胡扯!忘了爱梅刚才的段子啦?呵!地沟油,苏丹红,三聚氰胺,农药蔬菜,石蜡翻新陈米,还什么避孕药鱼,啧,啧,啧,――听起来就呕心,还敢去小饭店?”
“大饭店能自己种菜养猪?”郭小峰笑着反驳
“但总归好点,不能糟心玩意儿一样不缺!”王老板坚持说:“至少米也许好点儿?还有,该不再用地沟油了吧?而且正常该用香油用香油,用洋葱油就现炸洋葱,不会用什么什么该死的香油精,洋葱油精吧?――那价格超便宜的小饭店,为了节约成本,你说能用好原料?――我看连好点儿的瘦肉精猪肉都不舍得,还得从这瘦肉精肉里再选出最糟烂的部分糊弄你,还有嫩肉粉的是不是?”
咂了一下嘴,郭小峰不得不承认地点点头:
“倒也是,那就――”
他想说那就选个差不多的中档饭店吧,但没有“那就”下去,因为王老板已经站到了一家灯火辉煌的,号称卖“燕鲍翅”的大酒楼前,并且不由分说地又拉着爱梅进去了
接下来争议便消失了,因为面对服务生的目光,所有人都推掉了点菜的权利
“好吧!”王老板翻着菜单说:“那我拿主意啦,先要四只生蚝,一个中式芥末三文鱼,再要个下饭的,嗯――,一个腊味合蒸金瓜煲,蚝油生菜,串烧海鲜,再要――”
“――够了够了,”郭小峰连忙打断:“够四个人吃行啦,别浪费!”
“是呀是呀,”爱梅也连忙跟着说:“王伯伯,够吃就行,因为浪费很不环保啊”
说着,她又看着服务生问:
“我们四个人要这些菜多吗?要是多了就再去掉一个吧”
“哦――”服务生立刻吱唔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是差不多,”王老板连忙摆手替服务生解释:“这里菜量小着呢好吧,听我们新生代的,菜先这样,不够再要,再要几个汤品就算啦,――哦――,都说燕窝对女人最好,那要一个燕窝椰子炖,一个洋参雪耳炖燕窝”
一直乖乖坐着的爱梅,突然迟疑地张了张嘴,但又看了看正低头点菜的王老板,犹豫下,又闭上了
“不过我们男人不同吃这个,”王老板继续头也不抬地看着菜单说:“喝什么汤呢?――鱼翅?这段儿老吃,哦――”
王老板又抬起头:
“对了,小峰,你有什么喜欢的汤品,这里的石窝翅不错,我一直挺喜欢――不过我今天打算换换口味,要个虫草灵菇炖黄鱼,你想要哪个?鱼翅还是我这个?”
“哪个都不要,”郭小峰摇头否定,转而问服务生:“要是你们这儿有干贝,就用干贝跟萝卜煮个汤吧,不要用什么清汤高汤的,就白水煮,汤里也不要放什么其他辅料,料酒都不要放,就葱姜胡椒就够啦”
说完,又对王老板断然说道:
“真的不能再要了”
“好吧”王老板合上菜单:“就先这样啦”
“好的,”服务生十分礼貌颔首,然后又问:“还需要什么饮料或者茶吗?”
“就要壶*茶足够了”这一次郭小峰抢先开口:“我不信这饭店的茶有我们自己买的好,想喝好茶到我家就行,你去吧,就这些”
服务生应声下去啦,王老板则微微责备地看看郭小峰――
“你这人,你怎么知道孩子想喝什么?许是孩子想喝饮料呢?”
郭小峰笑着摇摇头:
“什么饮料,刚不还说健康吗?饮料能有水果健康?专家说了,就是鲜榨果汁都不赶水果健康,纤维素太少了”
“就是就是,”爱梅也立刻再次为爸爸帮腔:“而且糖分大,榨成汁又容易不知不觉喝很多,哎呀!”
说着,又看看自己纤细修长的胳膊,然后却仿佛看到什么恐怖情景似的恐惧地说:
“――很容易发胖的”
王老板哈哈大笑:
“这丫头,瘦的跟麻杆儿似的还怕胖?不过女人都这么奇怪,怎么瘦都嫌不够瘦,不用问,估计梅老师也是怕的”
云宝抿嘴一笑
“不过说到健康”王老板又自顾说道,摸着自己光光的和尚头:“倒也有道理,现在这吃的东西真是太不健康啦――爱梅刚才那段子听着搞笑,跟相声似的其实实际比这还吓人,什么鸡呀,鸭呀,沤,羊呀,哪个不是饲料喂出来的?都不知含多少激素!――瓜果梨桃呢?算是健康食品吧,可加上激素,农药,杀虫剂,呵!也不知能剩多少健康!――蔬菜呢?那激素,农药,杀虫剂才超量呢!――比如黄瓜,现在的黄瓜真叫仙,菜农摘了,你买回了家按说没根没土没营养的,只该越来越蔫,不该越来越长大吧?――不,赶你买回家放着,哪怕放冰箱里,隔一天一看,呵,居然又长大了?尤其那黄瓜头儿,能接着长成一个仙人球?――你们说看着吓人不吓人,得抹多少生长激素呀?――但你要觉着这害怕吧,得,还有更吓你的!――比如你买个西瓜回家,没准儿还能变成个炸弹,‘嘭’的一声,――吓得你以为出啥事呢,寻思家里也没炸弹呀?――结果一瞅,是西瓜炸了!――哎呀,真是想着就邪门,摘了秧的西瓜居然还能长炸?”
众人一片大笑
“唉――,你奇怪人家专家不奇怪,说科学进步了,摘了秧一样长,只要你膨大剂抹够!唉――”
王老板又长叹一声:
“――爱梅说这是隐形谋杀,那真是一点儿不夸大―静放这玩意儿,那早晚不真的吃死?――所以现在我就几乎都不吃什么四条腿的动物,两条腿的也不吃,顶多吃点儿鱼,当然,鱼也靠不赚避孕药鱼,对吧?――尽量选深海的鱼吧,唉――,这也是凑合,没法子,只能尽量选点健康的东西,以健康的方式吃吧,唉――”
听着这连连的叹息,郭小峰又呵呵笑了起来
但这一次的笑声却引起了王老板的怀疑:
“笑什么?这次听着好像味儿不纯呀!”
“不是不是,”郭小峰连忙摇头:“你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差不多,只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又说什么隐形谋杀,让我突然想起一个案子”
“哦?案子?”王老板问,来了兴趣:“这么说食品安全还真扯到谋杀啦?”
可这一次,郭小峰只回敬了一个故意勾起听众兴趣的神秘笑容
果然,爱梅的兴趣也激了起来――
“不,”她觑着爸爸的神情猜测问:“不会那么简单,是吗?”
这个追问换回地还是一个暧昧莫辨的笑容
“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爱梅张大眼睛,开始催问:“是什么案子呀?是不是很稀罕,爸?”
“嗯――”郭小峰沉吟着终于开口了:“稀罕也算稀罕,但主要是很有意思”
“那爸爸讲讲,爸爸讲讲,反正菜肯定还要一会儿呢――”
刚说完这话,端*茶进来的服务生就为此做了证实:
“我们饭店都是现做现炖,所以炖品可能要慢一点”
“是吧,爸,讲讲吧!”
“是呀!讲讲讲讲,”王老板也催促说:“这几次听你讲那些案子,怪有意思的,正好我们都不喝酒,你这就当我们的下菜酒吧!”
“哈哈哈――,”郭小峰突然爆发出一阵寓意不明的大笑
半晌,才又忍住笑慨然允诺:
“好,那我就给先你们端上这杯下菜酒,讲讲这个堪称为典型‘隐形谋杀’的隐形谋杀案!”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这里特别说明:
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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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隐形谋杀》二
二
这个案子的开始,是要从案发的前一年说起
有一天,我们局长把我叫了过去,然后半苦笑着告诉我,有个案子,没报案的案子,必须我出面,――因为当事人一定要我去Hxe
我这么一说,估计你们也都猜出来点儿啦,没报案的案子还能点名要我去,而我们局长也不得不敷衍,那这个人就不会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事实也确实如此,点名的人――嗯――,我姑且叫他S书记吧这位S书记,官儿虽不能算多么大,但位在肥缺,交友广阔,肯定也很算一号人物
所以尽管我和这位S书记没什么交情,但也听过他的大名,微微听说过一些他的情况
比如说他一直官运亨通不过早些年还算谨小慎微,不过这几年大权独揽之后,二度青春大爆发,现在已且有一批红颜知己伴随左右有美女必少不了金钱,因此另一方面就更多传言――总之吧,可谓“权,钱,色”一样不缺
另外,据说S书记本人也是因权利而青春,因青春而慷慨,除了面对求他办事儿的人之外,――日常可谓整天笑容满面,慷慨激昂,一副不枉此生的涅
那么,过得这么春风得意的人点名要我这个刑警去干什么?――难道是感到身边有什么谋杀暗害的迹象吗?
说起来这不是不可能,虽然这位S书记平日笑容可掬,可他的生活方式是确确羡煞一批后进之辈的――但就像那句网络语“羡慕嫉妒恨”了,――有权有势财源滚滚又不需要什么独门本事,羡慕之辈中出个把由羡慕到嫉妒再到恨,并且恨到起邪心的家伙儿也不奇怪
不过对于我的疑问,局长却摇着头告诉我,具体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是实在敷衍不过去,才不得不――,――总之吧,因为当事人一定要请我,口口声声说因为相信我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一定不会隐瞒,所谓比较正直,所以――
相信我比较正直?
那就果然是这位S书记有什么事啦?我当时想,毕竟贪官真遇事也不找同类
但我这个初步推断在见到那位S书记之后就立刻感到了错误
因为见到我后的S书记,不仅在长达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都是说些共同熟悉的谁谁谁等等跟谋害危险毫无关系的客套话,而且关键这位S书记神情自若轻松地实在不像有事的涅
恐怕感觉危险的不是这位S书记?
我开始这么感觉,――但又能劳动到S书记,大概是和S书记密切的人吧?
这一次,我的新猜测在近两个小时无意义闲聊之后,可算有了印证
我们的S书记终于把话扯到了与我此行目的有关的内容上
“唉――,是我家那口子,那口子――”
S书记这么满面歉意地对我说,再接下来,就是礼貌而含糊的介绍
至此,我终于明白,这个感到被暗害的人,原来不是S书记,而是S书记的夫人,――我就简称S夫人吧
据这位S书记介绍,S夫人近一年来一直嚷嚷身体不舒服,后来又说是感到有人害她,因为她常常在饭后感到不舒服
不舒服之后就怀疑,怀疑就说,说完就吵,吵完就在家里大闹,而S书记是不管怎么解释都不管用,总之是最终弄得一家人整天鸡犬不宁
说到这些,一直满面和蔼的S书记终于显示出活在苦难中的神情,――那样子,我得说,显然真是感到深受其害啦!
“唉――,我现在怀疑――”S书记最后对我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有问题”
听起来这位S书记完全不认为谋害真实存在
但是,做了多年的刑警,听到“谋害”这类词,还是忍不住警觉――更何况如果事涉谋杀,――丈夫,尤其是有很多情人的丈夫――的话,是不可信中之尤其不可信!
所以我还是本能地立刻顺着这个话题追问:
“艾有可能,不过您夫人既然一直说饭后不舒服,那就是觉得有人投毒谋害她啦?”
“是,她是这么说的,觉得菜里有东西”
“那她有没有具体说吃完什么不舒服?”
“没有”
“从来没有?比如今天我吃了黄瓜不舒服?或者喝了这碗汤后不舒服之类的,总之那种比较具体的形容”
“这――,”S书记沉吟了一下:“我不记得啦,――好像没有,没有,她没有这么说,就说不舒服,反正是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
“噢?那她这样说不舒服有几次呢?”
“呵,没十次也有八次吧?最近尤其频繁,几乎一见我就嚷嚷,真是让人活不啦!”
“想象得到,想象得到,不过那每次饭菜都一样吗?”
S书记立刻展现出一副公而忘私国而忘家的模范人民公仆神情:
“哦――,这我不知道,我工作很忙,一年也难得在家吃一两顿饭,唉,没办法呀,郭支队想来你也能理解,都是工作压头不由人呐!那是想再在家吃顿饭都是奢侈呀!唉,没法子呀――”
接着,S书记又在工作繁忙的话题上持续了一阵子,然后就在我忍得心烦的时刻,终于扯回了正题:
“所以我也不知道饭菜是不是都是一样,都是过后回家听她说的,不过――”
说到这儿,S书记又想了一下,突然给了个明确否定:
“我想应该不一样吧?一年节气不一样,哪能都吃一样的饭菜呢?我那一位可是很注意兵的人,什么姜要什么时候吃,什么黄瓜补什么,什么西红柿是男人的宝,西兰花对女人最好,什么营养均衡粗细搭配,反正一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头头是道,所以饭菜应该是不一样的,至少不都一样”
我点点头,暗暗记下这个需要弄清楚的疑点,不过既然显然这位S书记都只能听说,我没有进一步追问,转而继续问道:
“那家里一般几个人吃饭呢?”
“经常的是两个”
“她和孩子?”
“不,我儿子在国外,是她和保姆”
少了一个比较可靠的人证,我有点儿遗憾地想,然后继续问:
“噢!那保姆有没说过类似的感觉?”
“没有”S书记肯定地回答:“每次她嚷嚷完我背后问保姆,保姆都满脸奇怪,背地还给我说,她咋吃完啥事儿没有呢?――我看这话不假,要不那丫头到我们家两年,胖了足有三十多斤,吃得黑壮,哪有一点儿难受劲?”
听着这不屑的声音,尽管还没有核实,但感觉还是比较近真的
那问题还会出现在哪儿呢?――又想了一下我继续追问:
“那保姆和您夫人是一起吃饭吗?”
“嗯,也算也不算吧?”
“这怎么讲?”
“一般都是做好饭我们先吃,吃完后保姆再收到厨房自己吃,有时候有些菜可能先吃完,不过――”
“――怎么?”
“――不过如果单剩我老婆一人的话,应该不会单吃完哪个菜我刚没说吗,我那口子很讲兵,营养均衡的,一般她头天下的菜单,那第二天她应该每样都吃一些,不会只吃其中一个的”
说到这儿,S书记突然一笑,又显出一副对我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涅来
“唉――,郭支队,麻烦你来,也弄你糊涂我跟你说实话吧,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也是被吵闹得实在没法子才不得不折腾你来的,――没办法,实在是你郭支队‘正直’的名声太响啊――,哈哈哈――,原谅则个,原谅则个,哈哈哈――,好了,还说回我这事儿,我实话说,我有百分百把握相信就是她自己脑子有毛病我告诉你郭支队,不会有那回事儿,因为有几次她嚷嚷的时候,是家里好几个人一起吃的饭噢,过后人家都没事儿,就她觉得有事,难受,不舒服,那不奇怪吗?”
听起来S书记分析地蛮有道理,但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因为所谓的‘正直’美名而被人找来,虚荣心骤然满足之下,越发觉得为维护自己的声誉也要多尽心啦,因此就忍不住坚持追问:
“噢――,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们家还常常有亲戚走动?”
“是呀,我弟弟,弟媳,我妹妹,妹夫,他们的小孩儿,还有就是我小舅子,还有他老婆,他孩子,这都是至亲,算一家人几家人都常去的,有时还在我家赚也常一起吃饭”
“噢――,那这么说您爱人嚷不舒服的时候,有时是多人同吃”
“是呀,还不止一次”
“哦?那每次大家都没感觉?”
“都没有”S书记再次肯定,不过刚说完,随即又否定了:“哦――,不,还有一个”
不过这后来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嘲讽
“是吗?谁?”
“我小舅子!”S书记延续着刚才突然变化了的嘲讽声调回答:“唯有他,是附和着说也有点难受的不过,每次都是他姐姐嚷嚷难受之后,他才难受的”
说实话,问到这儿,尽管S夫人突然有了一个同盟军,但我倒越来越有些相信这位S书记啦,因为如果所言不虚,那似乎确实和什么谋害不相干
另外,S夫人也实在不像有多少谋害价值的人,――除了对S书记
可尽管传言中这位S书记红颜知己众多,但还没听说有谁已经到了能立刻篡位正宫的程度而且看这位S书记笑容可掬又精明过人的神情,实在不像正为某个女人昏了头的涅――如果这点儿不假,那似乎也确实没什么急切必须的动机啦
“那――,”我终于不得不换个角度问:“对了,既然您爱人感到那么多次不舒服,没有去看过医生吗?”
“看过艾看过几次,不过好像医生都没看出什么,结果后来她自己就不去了,只在家嚷嚷,哼!”
S书记又不屑地发了个鼻音,然后更加不屑地摇摇头说:
“唉――,说实话非把你叫来的其实是我小舅子,是他的主意,当然,也可能是我那位,――唉,话说起来又长了,不如这样,我现在把他叫来,反正一会儿也要他领你去见我爱人,让他给你解释吧”
――小舅子?
我想起S书记刚才的介绍,这个人是S夫人的同盟军――而且,作为公而忘私一年在家吃不了两顿饭的S书记,大概也未必有S夫人的弟弟更了解姐姐的情况
但在等待的那一刻,我还是陷入了茫然
显而易见,这位S书记绝不认为他夫人正受什么谋害,也不认为有什么身体上的铂而是精神上出什么毛铂――比如“被*狂”之类的――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应该去找医生呀?
当然,刚给了理由,因为那一方坚持请我来,所谓相信我“正直”,――如果是这样,无疑是另一方相信有些什么才会如此
可事实是真有问题,还是确实是当事人精神异乘呢?
如果是前者,那S书记为什么同意找我呢?
并不是我觉得自己水平高,搞鬼的人必定怕我而是一般人如果真搞鬼,多半是警察都怕,毕竟警察是执法人员,背后又有着强大的技术检测部门,被发现概率高不说,一旦被发现,还不是能私了的问题
但这位S书记不仅找了我,不,还不仅是私下找我,是过了我们局长的口,等于相当明路,实在是怎么看怎么透出个不怕查,心底无鬼的样子
――那难道是后者吗?
可也不太能姐姐精神异常,弟弟也跟着异常?姐弟俩同时犯了精神部而且病还是一种――被*狂?
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所以想而又想,最后我想,从概率的角度上,前一种的可能性还真就更大一下,只不过投毒这种事最难查,尤其是不当场抓住查验到,对于心理素质好的人,就能就能因为自信而声色不漏而那位小舅子如果一定坚持要请我,也许是他知道一些更可疑的内幕,想请我分析,给个观点之类的
想到这儿,我又来了点精神,开始和S书记一起等待着这位小舅子的到来……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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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三
三
这位小舅子,姑且称为S小舅子吧,四十多岁,也是胖胖的,满脸精于应酬的涅尽管没有血缘,也并不算像,但感觉从和这位S书记很一家
一家人自是一类脾气,所以,他到来的一开始就跟我见到S书记差不多,全都是些热情无用的场面话――好在这次时间不长,一番场面话之后,S书记就打发他和我一起离开,前往探望那个当事人S夫人啦
等我们上了车,车里只有我们俩之后,S小舅子表情看起来推心置腹了一些,他先是以夸张的口气说了为什么一定请我的原因,――简单说就是因为当年白主任的案子(详见《心灵的密码》),令不知怎么耳闻到的S夫人坚信我是个不畏权贵的警察
接着又开始谈这位S夫人了,――就这位S小舅子的口气,这位S夫人简直乃人间第一受苦人
只是如果你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这连天抱怨的一切,毫无特别不幸之处虽然幼年似乎出身较苦,但后来可堪称一帆风顺,正常的恋爱,结婚,生子,然后正常把孩子养大直到送到国外――另外,所谓“嫁得好”,――嫁给了会做官的S书记,所以这位S夫人很早就调到一个毫无工作压力的,可谓纯粹吃政策饭的福利优厚的单位家里一直还有保姆,那毋庸置疑,她一定过得比生活里大多数女人舒服得多,而且一定更有“尊严”,有“面子”得多
所以无法同情起来的我,后面的话只是哼哼嗨嗨地吱应着,脑子里转回了最初那几句交谈,――觉得我会不畏权贵?――为什么要求这一点?――或者说S夫人认为谁能“权贵”到害了她,而一般没有勇气的人都不能为她伸冤呢?
恐怕从任何角度看都只有S书记啦!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S书记那张胖胖,笑容可掬的脸,――看来很亲切,但也绝对是可以冷酷无情的
可问题是,像S书记这种恨不得活到皇帝后宫里的状态,似乎也没必要这样对待老婆吧?一般这种事,是“怕一不怕多的”,――越多,正宫之位倒反而越安全
当然,这是建立在老婆死了心,只想薄位置的那一种类型――常人还是受不了的,火冒三丈变成王熙凤也是很多的――我又想起了刚才S书记说到这些情况时痛苦厌倦的神情……,一旦真醋意大发变成了王熙凤,倒也确实又存在了杀害解脱的可能……?而且,我又想到了S书记刚才给我介绍的情况……,如果所言不虚,真是怀疑投毒,那投毒也是有条件的……
非常值得高兴,就在我刚想到这儿时,S小舅子也说到了近于结论的感叹
“――所以我大姐身体一直不好,都是累的!”
趁着这个仿佛告一段落的话缝,我赶快Сhā进去问此行的主题:
“是呀是呀,女人独自持家是不容易,身体很容易累垮的,不过,你大姐是一直不好,还是这一年突然不太好的?”
“一直都不好,”S小舅子随口回答但随即,似乎意识到我这样问话的目的,连忙又补充说:“当然,这一年来额外不好”
“哦?那主要是怎么不好呢?”
“哦,就是头疼,恶心,不舒服”
“那没有看医生吗?”
“看啦,不过你知道现在的医生,他们能看什么?就是糊弄钱!”
接着,也许是说到钱,S小舅子又激动了些:
“――我可知道,我以前干过――哦,我有朋友是做药的,就是医药代表,替厂里卖药,那种西药,几片一盒那种,知道给医生多少回扣吗?哼!医生能干什么?就是开药骗钱!”
“是呀是呀,”我继续附和着,也继续我的疑问:“现在的医生是赚钱心太重,不过,再怎么骗钱,也是有本事的,至少好医生还是得有点水平的,――没找个好医生看看吗?”
“哦――,也找了,不过我大姐这个人很能挨苦,难受的时候不想动,等缓过劲儿再去吧,医生也看不出来什么啦,唉――,现在的医生,你能指着他们什么?”
话题又折回到对医生的贬斥上啦!
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我继续问:“那你大姐有没告诉你她是怎么难受的?”
“就是好像头疼,恶心,难受”
“那一直这样吗?这一年来天天头疼恶心难受?”
“不,当然不是天天那么难受,应该是时好时坏吧”
“那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坏呢?变天的时候”
“翱不,不是,跟天气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呢?”
“哦――,好像,好像――”S小舅子似乎对这个要他明确回答的问题略有迟疑,不过很快,他还是爽快地回答:“――好像听我大姐说都是吃过饭后不舒服”
“都是?那就是说不止一次啦?”
“是呀,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吃过一样的饭后不舒服的吗?”
“这――,”S小舅子再次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回答:“这个我也说不准,因为都是过后听我大姐给我说的”
但接下来,他也表达了S书记曾经表达过的观点: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一样,天天吃一样的饭,那要保姆干什么?――再说,我大姐也是个很注意营养均衡的人,什么粗细搭配,什么粥降血压,什么汤美容养颜,她很讲究饮食兵的,那么多次,应该不会饭菜都一样”
“――看来这些都是听你大姐说的”
“是”
“那这些次不舒服,都是她单独一人吃饭后的反应吗?”
“应该是吧,现在我大姐家就她和保姆,我大姐夫忙,很少回家,我外甥早就出国念书啦”
“那平日里从没外人去吗?”
“那倒也不是,”S小舅子摇摇头:“我就时常去,我大姐夫的弟弟,媳妇,妹妹,妹夫也是常去的,不过一旦去的人多,就出去吃了,人一多,做也不方便,手艺也比不上饭店是吧!”
我点点头,又消化了一会儿这些信息
“那这么说,应该每次你大姐难受都是单独吃饭后的结果?”
“这个――,”S小舅子又嘟囔着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敢说,因为我没问过,”
说着,他又尴尬地笑了笑:
“唉――,郭支队,你这么一问才让我知道我们这平常人跟你们警察的区别啦,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到要这么问”
“噢,也是”我说:“一般人是不这么想的,――不过这么说,你没亲自遇见过?”
“亲自遇见?”
“就是说你和你大姐一起在家吃顿便饭,然后她突然难受的情况?”
“没有”S小舅子坦然地回答
“一次也没有?”
“没有!”S小舅子再次确定的回答
没有?――可刚才据S书记讲,这位小舅子是有过的,几次不确定,但一次还是该有的吧?!
怎么这位小舅子却说没有呢?――按理说如果“有”,那是不该说“没”的,因为是他们找的我,怎么这些信息不照呢?
当然,有不照也不奇怪,我又转而想:因为他们各自的信息都来自那位S夫人,――等变成他们各自的印象转述给我时,这些原始信息扭曲成相反内容也未尝不可能,所以,要想弄个明白,还是要见那位当事人――S夫人
好在一会儿,我想:就能见到这位期待着我去发现真相的S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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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四
四
尽管我没有以那位S小舅子的形容为标准,指望出现一张仿佛“盼亲人盼救星”似的面孔,――但迎头撞上这样冷苛,甚至不失要斥责一番的戒备目光,还是令我多少有些意外!
S夫人一副辛苦生活下五十多岁女人的涅,形容苍老,瘦削,以女人爱苗条的观点看,大概属于身材保持得好――但以我的眼光看,这种满脸向下的线条,再加上撑不起衣服的干瘪,只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七十多岁的慈禧太后――只是和那位老太太比,这位S夫人还少一些从容霸气,多几分怨天尤人的愤愤
――单看这副脸相,你会相信那位S小舅子不实地夸张诉苦,――天下第一苦人
只是这个“苦人”,站在一个装修很考究的房子里,浑身上下披挂着一身被她穿得仿佛“地摊货”,但其实是真正国际大牌的衣服
此外,S夫人的脸上也没悲伤,只有极端不友善,还有那种不知是进攻还是防备的凌厉拒绝眼神儿
并且她似乎很以此眼神自傲,因为她以苛刻挑剔,甚至近于恫吓的眼神儿扫视了我半天后,才终于以一种绝对让人不放松的,那种降贵纡尊的冷漠口气吩咐我坐下
吩咐完后她自己则如一切“贵人”那样,先往沙发上一坐一靠,然后开始眼珠朝天!
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望着眼前这张仿佛给你个笑脸都是恩赐的冷苛面孔,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经典的偷肉厨师的笑话――一个厨师每次做饭都偷一块肉藏起来拿回家,后来过年在自己家做饭,他也先切一块藏到了怀里;――他老婆看到连忙问:“你藏肉干什么?”,――厨师一愣,这才想起来,然后回答:“哦,偷惯了!”……
故事没有完全想完,――因为虽然同样贪索,但还没忘乎所以的S小舅子终于出声提醒了:
“大姐,你不是一直想跟郭支队说说你的不舒服吗?”
“啊――,哦――,噢――”S夫人有些意外地嘟囔着,就仿佛那个偷肉厨师,终于意识到:――我这个被引领到她这位书记夫人面前的人,并非她常见的有事相求的家伙们
“对了,郭支队,你要喝什么?”S小舅子又及时转而问我,继续化解着有些冰冷的空气
“不用客气,“我说,望了一眼空空的茶几,又补充说:“不过如果方便的话,倒杯开水吧,说一下午有些渴了”
“好,好,好,”S小舅子一叠声地应道:“大胖,倒茶”
很快,一个如S书记形容的,“黑壮”的,三十来岁,衣着甚是土气的女人端了三杯茶走了出来
“尝尝,尝尝,上好的龙井”S小舅子又热情地寒暄劝我
没有客气,我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果然豆香浓郁,醇和润滑
“不错不错,果然一等好茶!”我由衷地称赞,然后也劝他们道:“你们也喝吧,这茶再多泡一会儿就没这么香啦!”
“看来郭支队是爱喝功夫茶的!”S小舅子立刻很有洞察力地断言:“怕茶久泡没事的,这好茶久泡也不苦”
他最后这样说,但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那位S夫人呢,虽然不再那么冷苛,但依然十分“高贵”神情,这“高贵”就是目中无人般端起杯子,然后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喝完又非常“高贵”地懒懒评价:
“还行吧,这是特级的,绿茶还是要多喝的,防癌抗辐射,茶里最好了,可惜我胃不好,不能多喝绿茶唉――,最近真是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听她扯到身体,我赶快就势询问
健康也许是人人爱的,“贵人”也不例外,反正那位本来一副高高在上,仿佛对人说句话都是恩赐的S夫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身体前倾,俩眼瞪圆,开始比划着双手,给街头老太太没任何区别地罗里?嗦地形容起自己不幸的身体状态来
不过把这一箩筐般的描述归结一下,也是S小舅子简单形容:头疼,恶心,难受
如果有什么新的收获,那就是这位S夫人明确说明:每次难受都在饭后,而且是以显然不正常的方式难受着,是突然特别恶心,但吐一吐就能缓解很多,然后再休息一两天,就能缓解更多的情况
这听起来确实是非常像下毒导致的
所以当瞅到一个话空时,我赶紧Сhā进去问:
“那既然当时那么难受,你过后没有去看医生吗?”
“看啦,”被打断的S夫人稍微有些不快:“可现在的医生能干什么?什么也不会,就会骗钱!――你知道他们开一盒药多少钱吗?那回扣有多少?个个跟抢银行的差不多,――哼!其实也不光是他们,整个做医药的都是骗钱的勾当,哼!西药是这样,中药也是这样,我弟弟――,”
她一指S小舅子,脸上又露出那种忿忿刻薄相!
“――原来做过药材生意,我们可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你知道那时候什么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什么价?现在是什么价?翻几百倍,几千倍呀!――就这帮赚钱赚得像抢劫犯似的家伙,你能指望他们能给你看出什么毛部――他们就关心能从你身上掏出多少钱!”
听着这耳熟的,刚刚才听过的相类愤愤抱怨,我耐着性子继续询问:
“是呀,现在很多医生是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一去就是开化验单,那么化验结果有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嫌我耳朵硬,听不明白她的话意,反正那位
S夫人脸上的线条顿时越发向下啦!
“我都是难受过去两三天后才去的医院,当时难受地哪有劲儿走?过后也总有事忙,都要工作,忙得很,时间都是抽好久才能抽出来呢”
这么说,就是医生毫无发现
又看了看这位似乎不愿谈医生的S夫人,耳朵很硬的我决定更加直接地问一问:
“那么,根据您自己的感觉,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您这样突然头疼,恶心的?”
S夫人乜斜了我一眼,耷拉着嘴角说:
“我也不清楚,就是吃完饭后,突然难受的”
“经常吗?”
“也不经常,有那么十来次吧”
“十来次?那也不少了,那这十来次是连续的,还是分开的?”
“分开的,”
“均匀地分开,还是没有标准地分开?比如平均一月一次,或者这个月一直好好的,下一个月却发作几回?”
“哦――”
S夫人沉吟着,似乎被我这个对她而言应该最清楚不过,或者略一回忆就该清楚的问题难住啦,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回答:
“说有标准也有,但说没有,也没有――,唉――,”
说到这儿,她又欲言又止地汀了,仿佛有很多难言之隐似的?!
我不知她此刻的心思,不过没有追问,继续着我的新问题
“那每次难受之前的吃饭,是你自己,还是还有其他人同席?”
这个同样应该S夫人最清楚不过的问题似乎又把她难住了,又思量了很久才同样不甚清楚的回答:“好像都是我自己,不过――”
随即S夫人又这样补充:
“虽然吃的时候是我自己,但有时他们来,看到过我难受,都知道的,真的难受死了,头疼,恶心,你不知道多恶心,――他们都知道我多难受!――哎呀,真是难受死了――”
S夫人又表情夸张地嚷嚷了起来,接着又描述开发作后的痛苦,――罗罗嗦嗦扯了半天
不过内容毫无新鲜,就是难受难受难受到别人看着她的痛苦都能跟着难受到受不了!――大概就是这内容吧,一直反复说着,直到她自己可能说渴了,才汀了嘴,拿起桌上的茶连喝了几口
接下来,大概诉苦诉痛快了些,S夫人对我的态度比开始友善了不少:
“你也喝,郭支队,多喝绿茶还是好的,抗癌防辐射”
“是,谢谢”我说,然后趁着这好不容易来的话缝,赶紧继续问:“刚才您说的他们指的是――”
“――哦,我小叔子和小姑子他们两家人,还有我弟弟,他们三家人常常会来我家坐坐”
“噢,是这样,常常?那从来没正好一起吃过那种让你感到不舒服的饭吗?”
“没有,”S夫人满脸遗憾地回答:“他们虽然常来,但很少在我家吃饭,虽然有时也会帮我做点儿饭什么的”
“哦,就是说,每次都是您独自吃完饭后出现的难受?”
“是呀,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对,忘了问了,应该不止你自己,还有保姆吧?”
“哦,对,大胖也吃,我忘了,不过她都是等我吃完,把饭菜拿到厨房再吃的,所以我给忘了”
“那她有没有类似不舒服的感受呢?”
“没有”S夫人回答,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神情:“是呀,没有,真奇怪,她从来没有过,按说她跟我吃的是一样的饭呀?”
我注视着这位S夫人仿佛刚刚意识到这一奇怪现象的诧异面孔,提醒问:
“会不会是您吃某种食物过敏呢?这种情况也很可能,现在污染严重,过敏的人是很多的”
S夫人歪过头,似乎郑重思考起我提的这个可能性,不过,大约两三分钟后,她摇了摇头,很肯定地否定:
“不会,我好像没什么过敏的再说,这些饭菜都不一样”
“都不一样吗?”
“是呀,除去米饭和馒头,”S夫人再次肯定地表示:“可这两样我绝对不过敏,――而且――”
她最后又非常肯定地补充说:
“就算有一两样菜重复,时间久了我记不清了,可那些菜都是日常吃的,平时绝对有吃完不难受的时候”
听着这非常确凿地回答,我点点头:
“那好吧,现在我想去你的厨房看看,然后和你家的保姆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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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五
五
我被领到了厨房,那位S夫人家的保姆――大胖,――正在做晚饭
我告诉S夫人,既然正在做,就先做完再说吧,我站在这里等着就行,――也许意识到我出发点的特殊,这个建议没有任何异议地被同意了2m
那个大胖继续她的烹饪,这个――大胖,身量如S书记形容――“黑壮”,涅也甚是粗憨,可以说相当之难看当然,这是我个人审美观,对于另外某些人,也可能觉得很是天真可爱,因为看着忠厚到仿佛笨蛋,对于陌生的我的到来既不关心,也不好奇,就是那么做着饭
看不出端倪的我,目光又回到了已经盛出来的晚餐:一份凉拌苦瓜,一份香菇山药,正在锅里的是芹菜腰花儿,粥则是燕麦小米粥,还在火上炖着――都是家常菜,但闻起来味道相当好而且不仅味儿好,菜相也不错,尤其是配着精致的盘子,更显得绿的绿,黄的黄,很引人食欲的样子
可见确实“人不可貌相”,这位难看的保姆,其实有着一双比很多美女都巧的巧手
“很健康啊――”我打破沉默说:“都是健康食品”
“唉,没办法呀!”S夫人像所有注重养生,但又苦于应酬过多的人那样皱着脸对我解释:“常在外面吃,回家就一定要多吃素,要注意少吃油,大胖,少放些油啊――要学会记着,不然怎么提高手艺”
“噢!”那个大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口气甚是恭顺
“闻起来很香嘛”被菜味儿吸引的我忍不住替那位保姆说:“手艺真不赖,我看赶得上厨师!”
S夫人却非常不屑地摆摆手:
“什么呀!也就是会炒个家常菜,真做好东西还不行,糟蹋,有东西我现在都舍不得给她做,还得让她学!”
说到这儿,大概考虑到适当的鼓励也是必要的,S夫人突然又转换口气说:
“不过还好,大胖还算爱学,慢慢可能就能上手了――唉,也是没办法,――现在外面的东西哪有敢吃的,就是大饭店,我看也不保险,什么油啊什么的,不定就有什么不健康的玩意儿,以后还是争取在家吃好,再说我家都是用橄榄油炒菜的,饭店会用吗?”
“肯定不会”我承认:“要是不必要,真是还是在家吃好”
大概养生是S夫人最有兴趣的话题,所以谈性不知不觉就好,因为接下来不等我问,她就又兴致勃勃地向我披露着所知的饮食安全问题:
“我早就听说他们饭店炒菜为了卖相好,经常加这样那样的东西,据说都是些化学玩意儿,你说那东西吃了能对身体好吗?――说实话,我是越来越不爱在外面吃了,有什么呀?”
这倒是,以S夫人的身份,大概什么好吃的都吃遍,吃够,吃腻味啦
“――所以呢,”S夫人最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打算以后少在外面吃饭,尽可能在家吃”
“这绝对对养生有利”我诚心赞同
这时,大胖最后的菜也盛盘了
“我做完了”那个大胖解着围裙显得很憨厚地说:“是不是我还先端过去?”
“端吧”我立刻同意
大胖端起菜就向外走去
我转回脸,又问S夫人:
“这个保姆是从哪里找的?”
“从老家”
“您老家?”
“对”
“看来是知根知底的”
“算是吧,”S夫人回答,脸上又露出一副自感无比善良的神情:“非要求着来的,家穷,嫁个老公没本事吧,还喝酒打老婆,人还不规矩没法子离了婚,当时离了婚还拖个孩子,在外面东混西混的,没个正经日子,你看她那副涅?我看也是难混的,最后辗转托人求,都是老家的人,再三的求,说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我这人心软,看她涅也还老实,想,那就用吧”
“噢,您心肠真好,这样她算是有个安心窝了,对了,她还有孩子是吧?她孩子呢?”
“孩子?”S夫人反问一句,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件事:“哦,在老家,应该是在老家,给姥姥,姥爷带着――那个小孩儿都没来过,乡下孩子,脏,闹,没规矩,我身体不好,可受不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赶快声明:“就是听你一说随口问一句”
说话间,那个大胖已经放好饭菜又走了回来――我就势停止,表示自己想和这位保姆出去单独谈谈
不等那位S夫人表态,这位看来憨厚无比的大胖就立刻表示了同意,满脸的天真爽直与热情
事实上,一开口的她也真颇显爽朗脾气,因为就在向外走的路上,她就主动给我絮絮叨叨地形容起S夫人的痛苦,――那口气声调痛苦难受的,咋一听的人都会以为这人是在说自己呢?
那真是任谁听完这些话都会把这样的人视为知己或忠仆!
我自己也说不出其他的,只是有一份说不出来的困惑――而那困惑是什么?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因此直到这位看来忠心耿耿的大胖终于告一段落,开始满脸同情地啧啧嘴的时候,我才随口问一句:
“你能告诉我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坦白地说,就跟问S夫人“保姆孩子在哪儿?”一样,并非怀疑,只是一种习惯,没得问就先排除排除唯一可能的嫌疑人有什么可能起歹心的动机吧――比如如果不能照顾孩子,挣钱又少,主家再苛刻,那起了什么怨恨坏心就不是不可能
这只是惯性,当然,这话听着肯定不甚友好,所以一般人都会不太开心,甚至有些戒备
我们这位保姆大胖也不例外,她折,同情的表情消失啦,变成了狐疑,狐疑地审视我,这么狐疑了一阵子之后,又开始一叠声地说起好来:S夫人对她怎么好,S小舅子对她怎么好,S书记对她怎么和善,S书记家的亲戚怎么和善,还有这个家看着怎么好,住着怎么舒服等等之类的
然后,就在这滔滔不绝地赞美之后,大胖又神情一转,目光凛凛,表情凶悍,口风十分凌厉地告诉我:傻子都看得出来S夫人的不舒服是为什么?――就是因为S书记太不回家,外头狐狸女人太多!
说到这一点,这位黑壮的保姆又眼神地大骂一阵男人的没良心与无耻――这一次我怀疑是她想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才会如此真的慷慨愤怒,因为神情是相当地仇恨满胸怀
不过动情归动情,理智还没离开这位仿佛没什么头脑的保姆的头脑――因为在痛骂完之后,这位大胖保姆没忘自己拐回主题
大胖再次明确地告诉我: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没什么投毒事件,不过就是S夫人的计策,消S书记能回心转意,多重视重视这个家而已!――如果我不信,尽可以查,她绝不怕查,因为她什么都没干!
而我,她也表示理解不得不应付领导的为难――只是,如果我打算一定要找个人当“替罪羊”来作为巴结领导的手段,那就是自找麻烦!因为有机会碰触饭菜的都是亲戚,不是S书记的,就是S夫人的――而哪怕她,也算是S夫人的远亲,她们不会容忍我冤枉她的
并且即使我硬冤枉她,也没人会信的,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根本没人投毒另外,即使我不信这一点,那至少她没有被怀疑过,否则为什么还要让她一直做饭呢?
这真是有理有力有节地反驳,驳得我无话可说!
大约看到我已然被她无可动摇的驳斥震住了,这位保姆大胖越发气势恢宏,挥着有力的双臂再一次明确告诉我:――傻子也看得出来,S夫人自己也知道没什么投毒事件,如果我这个警察都看不出来――,哼哼!
我们的保姆大胖又以恰当的鼻音暂停一会儿,大约是给我这个愚笨警察几分钟意会的时间
然后在大概感觉我可能已经迷瞪过来点儿啦,才最后铿锵有力地结论:――总之吧,归根结底一切痛苦根源都在外面那些坏女人身上,而我如果真想圆满完成此事,那就告诉S书记,S夫人是更年期,状态不稳定,只有家庭温暖才能缓解这样的状态,请他多回家――除此之外,任何其他邪招儿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在结论完这番话后,我们的这位大胖保姆才以肯定的语气讲了一句疑问句: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什么问题?――那一刻我只觉地自己好比武打小说里那种没本事,却偏还向什么武林世家挑战,结果还没见真神,就被烧火丫头一棍打出来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一般
所以能有问题?――只有灰溜溜啦!
于是灰溜溜败下阵来的我,又臊眉搭眼地跟着那位黑壮保姆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再次走回S夫人家,S夫人已然吃完了营养均衡地健康晚餐,正歪在沙发上一边歇着一边皱着眉头剔牙表情甚是凶厉,看起来很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灰溜溜的我一时又很纳闷儿,就这一会儿工夫,旁边还是她亲弟弟,她可突然又火什么呢?
正诧异间,S夫人突然呼啦站起来指着那位大胖恶狠狠地问我: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去了很长时间,”S夫人又说,一脸电视上揭谜底的“神探
”相:“我知道郭支队你是有名的神探,所以没有问题,你绝不会问她这么久的!――你说吧,要是有问题,我决不护短!”
噢――,原来如此?!
我顿时像所有没品的失败者那样,为并非自己的胜利而暗暗幸灾乐祸起来:哼哼!那这可要怪大胖你自己!谁叫你“宰相门前七品官”似的,气势汹汹,又东拉西扯个没完呢?
生活总是有人哭有人笑呀!
突遭攻击的大胖的心情肯定跟我是“*两重天”,她登时捶胸顿足地喊了起来:
“没有艾没有啊阿姨呀,我怎么能干那种事?你对我那么好,让我有得吃有得住的,我要干那种事天打五雷轰啊――阿姨呀,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艾这么想我可是太冤枉了,死了都是冤死鬼呀!――阿姨艾你要不信把我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拿公安局去验好了,要是能验出一丁点,把我枪毙都行!”
声音那个委屈凄惨,连在一旁的S小舅子都站起来劝:
“大姐,你说什么呢?――大胖也算咱家的远亲,怎么会这么做?”
但S夫人却只呵斥了一句
“你少管!”
“不是我多管,”S小舅子继续耐心地灭火:“你这么说让人笑话,大胖干嘛这么对你?像她这样要啥没啥,除了有个儿子要养,老公都没有,也没什么文化,她能盼你倒霉吗?你有个好歹她连饭碗都没了,你说是不是?”
“是呀是呀!”一旁的大胖也又忙不迭抓住这最后一句有力的反问为自己辩解:“我只有盼阿姨你长命百岁地活着,我自己才有指靠,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你说我现在又学做饭,又学煲汤,专门跟广东人学,不就是为了能长久地伺候阿姨你吗?”
但这些哭喊劝解央求似乎都没让S夫人有任何触动,她依然凶厉厉地瞪着我:
“郭支队你别理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只管把人带走,我说了我不护短的,我告诉你,到了你们哪儿你就按你们的规矩来,随便来,我绝对不说什么的!”
“我们的规矩”?――什么意思?是说刑讯逼供吗?――还“随便”来?又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可以二话不说就只管上刑?
“大姐呀!”
“阿姨阿姨――”
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脸冷酷的官太太――本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我再也乐不起来啦,而且,一直强压的厌烦突然爆到了喉咙口!
“不,不需要,”我冷淡干脆地回答:“现在我只需要再问您一个问题就足够了”
这句话似乎稍微有些出乎S夫人的意料:
“问我?好吧,什么问题?”
“您明天的晚餐打算吃什么?”
“哦?我打算让大胖做个龙井虾仁,香糯荷藕和清炒空心菜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这都是很健康的菜,我都是一星期一星期的安排菜谱,这样营养搭配更均衡,吸收也能更好,――非常科学,这难道能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我依然冷淡地说道:“――不过对我有意义”
“意义?”S夫人再次反问一句,然后像一头老鹅似的一边伸着脖子又凶又狐疑地盯着我,一边又以质问的语气追问:“什么意义?你发现了什么?到底有什么问题?”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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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六
六
我没有回答S夫人的追问,而是干脆地告诉她,关于这些我要先和S书记谈谈,然后立刻告辞了
跟随我而出的S小舅子似乎洞悉我的情绪,或者,明了我最后询问的含义,在一旁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郭支队,其实我大姐平时不是这么突然就喜怒无常的,也就是这一年来才这样,我想是更年期,更年期,对!更年期更年期,”仿佛抓到一个最合适的理由,S小舅子越发顺溜地说了下去:“现在医生都说了,女人的更年期特别难过,都会情绪失衡,脾气暴躁的”
“是,”我敷衍地回答:“我也这么听说”
“是呀,我就知道郭支队你明白,像郭支队你这样整天跟犯罪打交道的人,你说是不是心里难受引发的犯罪多了?”
这倒是真的!
“是吧,”望着点头承认的我,S小舅子继续说:“心理难受引发的犯罪多了,可见难受有多大的副作用,――人要是痛痛快快的,谁会去犯罪呀?”
说到这儿,S小舅子目光露出了感伤:
“而且还不止这个,估计郭支队你也听说了,我大姐夫,大姐夫,这一两年,――唉――,这对我大姐也是个打击,所以情绪越来越失衡――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哪个女人受得了?――说实话对我大姐而言,什么补艾营养啦,都没用,只要我大姐夫能多回回家,其实什么都好了”
这最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痛苦――不过可惜说错了人像我,除了哼嗨,或者撑死报以同情的苦笑,还能做什么?
也许也是意识到这一点,S小舅子也沉默了,然后很快,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我们的车,又驶回了S书记的办公室
对于我要求尽快汇报情况态度,S书记十分配合,只是似乎对答案有数,坐在沙发上,一见我就优哉游哉地笑问:
“是不是既没发现毒药,又没发现投毒犯呀,郭支队?”
我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这结果,”S书记又笑着说,然后又斜了一眼坐在我旁边满脸赔笑的S小舅子:“――只不过有些人不信,现在证明给他们看看罢了!”
S小舅子的笑容顿时尴尬起来
“不过呢――”
S书记又话锋一转,叹息地点点头,显出宽大为怀的慈悲神态:
“其实我也理解,人呐――!脑筋不正乘,那怎么疑神疑鬼都不奇怪――这是病艾我们要理解,要有科学的头脑,科学发展到今天,我们就必须拥有科学的意识,科学的发展观,科学的对人态度,是不是啊――?――总之面对一个现象,一个人,不管咋看多么是危害社会,多么让人受不了,我们都不能仅从表面现象来判断,觉得这人就犯罪啦?就是坏人啦?――不能!绝对不能!――郭支队,你们公安干线更是额外要注意这个问题,一定要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宽大为怀的心胸!――要有慈悲心,是不是翱――总之呢,面对一个问题,一个人,是不能轻易就说这人不讲理,就扣什么道德帽子,因为很可能不是这人的错,是铂疾病把她变成了这样的!――是不是,因为你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疯子,这是我们最基本的原则与理念,对不对?我们的法律是不是也是这样?疯子杀了人都不能判死刑,――为什么国家法律这么明文规定?就是因为我国的法律充分体现了人文关怀精神!翱对不对?――而我们作为受党多年教育的干部,就一定要有这种科学的精神,人文的精神,对不对呀,郭支队?”
默默地望着这位满脸悲悯的书记大人,我苦笑着一时不知怎么其如其分的回答啦?
好在也不用我为难了,因为一旁的S小舅子已经煞白着脸开了口:
“是,大姐夫,你说得对,就是铂我大姐最近脾气是很暴躁,那就是铂一定是更年期发作――现在大家都知道的,女人更年期发作不得了的,都是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其实都不止这些,路上我还跟郭支队聊,他告诉我,有些更年期女人因为过不去,自杀的也有,杀人的也有――就像您说的,都是铂激素,对,雌性激素在作怪,大姐夫,您说的很对,就是铂就是更年期闹得!”
果然是棋逢对手呀!
我不由得暗自赞叹,不过没等我暗叹完,就又领略了什么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S书记仿佛赞同般地点点头,又开口了:
“是呀,更年期是难过呀!就跟你们说的,更年期过不去那是非炒苦的,――像郭支队说的,最终恨不得能抑郁地自杀,或者暴躁得要杀人都不奇怪因为这就是铂疾铂还有,激素导致的,激素失衡导致的疾铂我们常说的疯子,其实归总也都是激素失衡导致的,什么都正常,那会疯?是不是?――我信,要是郭支队这么说,我信!”
“要是我这么说?”――我说什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话啦?――我登时傻了脸,苦笑着不知怎么解释
“――所以呢,”S书记继续如大会发言般的滔滔不绝:“――大家一定要有科学的意识,意识到更年期还能造成更多的危害,不仅可能造成抑郁症,还可能造成躁狂症!对不对?艾这都是医学领域的,――郭支队呀,以后你们办案,一定要注意这个方面,要多请医学部门介入,不要把该关起来的病人拉出去枪毙!――那样就会造成真正的冤假错案,哪怕你们案子破得不错,凶手抓得也不错,那也是一种遗憾,不,一种落后,一种落后的办案精神!――因为我们生在现代社会,就要有现代的文明精神,病人就是病人,要有这种心胸,――要有这种把精神病人送入精神病院,而不是劳改,死刑的心胸!”
S小舅子的脸,――彻底煞白啦!
“大姐夫,我大姐精神没毛病”他突然不再遮拦,直突突地说道:“我知道可能这段时间我大姐脾气有些暴躁,闹得您很不安,――这都是更年期闹的,可闹归闹,她精神没毛病――真的没有,大姐夫,你们结婚那么多年,巍巍都这么大了,在国外跟个大人似的生活,虽然有时也很像个孩子似的,老是想你们俩,这也难怪,再大的孩子也想爸妈呀!――孩子知道妈妈的心,知道妈妈消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是吧,他都知道,你这个爸爸跟我大姐过这么多年啦,还能不了解我大姐吗?”
不知是明显的服软,还是提到了孩子,总之这一番话下来,S书记看起来不那么“笑面虎”了,虽然还是沉吟着说:
“唉――,也是呀,我也是一直不敢这么想,可你大姐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又不由得人不那么想啊――,唉,要不,我找个医生给你大姐看看?”
这一回,S小舅子的脸色又由煞白转绿啦!
“其实不用看,我大姐精神正常地很!”
S小舅子再次口气坚定地说,然后,目光突然又转向我,目露哀求:
“是不是,郭支队?”
但还未等我回答,S书记就笑着替我说道:
“你问郭支队干嘛,他也不是医生不是难为他吗?不过,既然你一定要问,那就让郭支队说说――”
S书记又笑呵呵地冲我一点头,目光炯炯,很有官威:
“――郭支队你觉得呢?”
我终于不得不开口啦,虽然照着S书记仁慈地为我定的调子,假定不想附和,含糊推搪一句也可以
但是,怎么说呢,尽管很讨厌那位S夫人,但嗅着这谈笑间却可能制造出冤案的危险气息,我身上那种――就是对方虚假恭维的,所谓“不畏权贵”的脾气――发作了!
所以呢,我按照自己的感觉做了诚实地回答:
“作为外行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判断,请医生才是最合适的――不过如果要我谈谈自己外行的观点,那就我今天下午的观察,我认为您夫人倒没什么疑神疑鬼的特点!――比如就她自己的描述,那么嫌疑人只有您家保姆大胖一人――可今天我到您家时,您家保姆为我们倒了茶,我看到您夫人没有什么担忧,之后也是喝得很自然,――这种情况也表现在晚饭上,完全没有任何戒备地吃,用――那我以普通人的扯感觉,一个陷入‘被*狂’的人,应该不会这个样子”
S书记的脸,越来越不满地沉了下去,――当然,S小舅子则对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我装作没看到,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得罪他啦!
“――与此同时呢?我也不觉得这是更年期问题――当然啦,还是以外行人感觉――很惭愧,我们现在办案还汪在谁是凶手,怎么作案的层次上,最多也就是对于特别状态的嫌疑人做个精神鉴定――其他方面的疾铂哪怕是癌症,也是完全不考虑的,所以对因为什么病导致什么精神状态,因此可能是什么什么原因的问题从没总结过――这方面我们确实差距很大,我个人就更差了,所以还要先强调下,我只是从扯判断比如说吧――”
我把我和S夫人在厨房的对白,和临出门前和S夫人最后对白描述了一下
“――谈这些的时候你夫人状态非常稳定,除了可以感到她的理性外,还可以感觉到这么消健康长寿的人,一定是对现有生活还是比较满足的因此我觉得也不像一个正深困于更年期的病人我猜那些人总该更失控些,另外,更年期状态严重的病人似乎应该有一定病征的,比如脸颊潮红,出汗,燥热,精神不稳定等等吧――当然啦,这只是我作为外行的个人感觉,真正怎样,还是医生最有发言权”
我老老实实说完啦,然后收获了两双静静射来地深深不满的目光
我个人感觉,这是那一天这二人唯一心意一致的时刻
总之那一天的结果是:当我老老实实的观察,询问,并真的对赞美我诚实美德的人们小小展示了一下这美德之后,――以同时得罪所有人的倒霉结果而宣告结束!
得罪贵人肯定不是好事,我也不想得罪,自然也是忍不住暗暗叫苦,不过想来想去也无计可施,于是自我安慰地想我们的S书记并没权大势大到一手遮天的程度,所以就算了吧!
这么一想立刻安慰了很多,立刻以假勇士的勇气,把这个倒霉结果给撂一边啦
自己的倒霉撂了,可这件事倒没撂,因为这天下午发生一切让我实在太迷惑啦,――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唱这么一出近于“狼来了”的戏?
要知道他们都不是无知无聊的孩子,恰恰相反,他们个顶个都是比常人都精明得多的精明人,――那这样的荒唐,又是为哪般呢?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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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七
七
我并没有迅速得到答案,因为这件事仿佛了结一般,再没听到任何新信息,直到又过了大约三个月左右吧,才又听说这位S书记又找去了我的一个同行――只管命案的孙队――破案去了
又有人被“谋害”了吗?
作者题外话:作者:z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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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八
八
那是一个毫无征兆的开始,一天我的手机显示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而接通电话后,我听到了以前从未听到过的S书记的声音,迫切简洁,毫无官腔:
“郭支队,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你务必尽快到蓝色快捷酒店502房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另外,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人,任何人都不要说”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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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九
九
非常不幸,我糟糕预感灵验啦!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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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 十
十
带着有了些头绪的兴奋,我离开医院回到了单位,但我们的法医却只给了我好坏参半的回音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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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尾声 A
尾声
郭小峰突然戛然而止,望着几位目不转睛的听众,忍着显然快忍不住的笑反问:
“你们猜,那个东西是什么?”Hxm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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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尾声 B
一阵短短的思索之后,王老板率先开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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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谋杀》尾声 C
可惜这满怀惊喜的追问只换来对面的断然一摇头:
“对,为下一个新案子,”爱梅也立刻举起茶杯欢快地喊道:“那个什么都定不下来的――哦――算是《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对!《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干杯!”Dm
请看下集――《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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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不知算幸与不幸,这两年频频与医院打起了交道,手术都做了两次
感觉不幸自然是因为健康的下降,不过当两年前我手术完毕,第二天医生查房时对我说――“你捡了条命”――然后在更详细说明我曾经离死亡多么近之后,又说:“不过你已经好了”之后,――我就又觉得应该说幸运
考虑到自己毕竟被救了命治了铂因此,从幸运与否的感受上,我放弃了遗憾抱怨,只做感恩,感恩自己毕竟还没死,感恩这些不幸的经历也能带给我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尤其对我这个喜欢写作的写手而言,因为这两次令我有了诸多浅而多样的发现与感受
这些不同的发现感受,后来被我融入不同的小说里,这里只说和这篇《隐形谋杀》有关的一项
10年薄命那一次,就如医生所言,虽然险,但因为没有铂所以手术后主要是养,因此虽然行动力差,但精神恢复还是快的而和我同病房,后来住进来的两个病友也是虽要手术,但属于病情较轻的病人,因此我们的病房便呈现出天天耗山聊,欢声笑语的局面
其中一天,一位病友就聊到她买人参和冬虫夏草这些兵药材的话题,这位病友家似乎很有钱(其实另一位家也很有钱)她就说到买冬虫夏草时,去掉扎虫草的红绳之类的,再拨拉拨拉磕一磕,再重新称,总价居然少了一千多块?
当时听得全屋子都大笑
我想那时我们都是只意识到这高级玩意儿贵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我也是如此,因为那时我对这些昂贵的所谓的“补品类药材”没什么概念,虽然不太信会有什么奇异非凡的补养功效,但毕竟是吃了千年的玩意儿,觉得至少得跟中药包括的萝卜大枣黑芝麻之类的,有它们独特的好处的至于贵嘛,那其实也跟V之类的名牌似的,不能按萝卜白菜的价值观衡量,消费得起的人去使用,其实是皆大欢喜的事
但等我出院后,一次看中央2台的《消费主张》,那一期是谈昂贵兵品的营养价值及其有普通便宜替代物的内容,看完那个我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包括不怎么阔的人,或者说有点儿穷的人(根据电视上说的某些例子)――也追慕这些超昂贵药材,痛苦于这些药材的昂贵,不得消费,不由得有些不以为然了
但那时我还仅从环保角度看,觉得稀罕玩意儿被个把有钱人用用也就罢了,我们普通人如果也追慕这些“高级补品”,可比追慕什么V包可怕多了,因为简直要帮助制造生态灾难
不过等我一次跟某个比较了解药材的人聊天后,我才知道这些昂贵药材还有另一重可怕,就是可以被加工“增重”
就是这些因素,让我构思了这篇《隐形谋杀》
读完这篇小说的朋友们,大约都能看出我对追慕奇药补品的讽刺
而在我决定写,再去查这些传说中“超级养生”的“补药”的实际药用功效时,才发现这东西还跟大枣黑芝麻或者三根葱白等等基本是个人都能吃的也被归入“药材”的普通食材大不同,搞不好绝对是“有害无益”的,那些东西,真的是有药用功效的
这当然是好的,但是,是药,自然就有三分……
不过由于所查的资料自感不足够权威,各种说法又不一,因此只是最后泛泛写了一点儿
可是因为不久前连续生铂突然比曾经更明晰地意识到病人对恢复健康和保持健康的强烈心理,也突然对那些追慕奇药补品的人多了一重理解他们追慕这个,还跟拜名牌不同,并不是虚荣,只是对失去健康人对健康的强烈渴求罢了
这种感觉让我又决定补上这个后记,因为的这样恶有恶报的轻松小故事,只会让大家哈哈一笑而已
这里特别强调:
一小说里关于高级药材的实际功用(后记中郭小峰的回答),是我查资料所得,并非刻意贬低
二关于药材搞鬼的描写,也是现实中存在的,重金属超标是普遍现象(这一点也跟环境污染有关,即使不被搞鬼,土壤污染也会导致药材的重金属超标)并非说就没靠得住的,但在目前,靠得住的极少这一点,不再多言,因为估计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懂得
所以倘若为自己或家人的兵,请慎用传说中有兵奇效的高级补养药材,不为环保,而是就是我们的健康因为我敢保证,那些传说中高级补药奇品,没有哪一个玩意儿是没副作用的,即使是没被加工搞鬼的
最后,在这中秋之日,我祝愿我每一位读者及其家人朋友都健康,一生健康!
文摘
文摘
“这屋不是就你一人吧?是你请客吗?”
听着这询问,我没有回答,而是一时陷入了踌躇
因为这个女孩儿打扮装束实在是太“潮”了!
她一头染成有金有红有蓝的卷曲短发之下,是一张透着腻子般感觉的很不自然的白脸,而这仿佛戏剧里才可能涂成的白脸上,还有两只画得跟熊猫一般的眼睛和一张不知什么玩意儿才可能长成的黑色的嘴另外,这在我看来很像鬼一样的面孔的两边,还一边什么都没有,另一边则扎了长短不一的一溜儿耳环,看着跺咣啷的,虽然倒是很配她那稀里哗啦,全是破洞,金属,铆钉,骷髅头之类玩意儿的衣服
――――――――――――――――――――――――――――――――――――――――――――――――――――――――――――――――――――――――――――――
“喔,忘了告诉你了,――我叫gaga――”
――――――――――――――――――――――――――――――――――――――――――――――――――――――――――――――――――――――――――――――
“他的事已经结论了,情况都跟你家人,包括你奶奶说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那个自称嘎嘎回答,表情淡漠:“知道你们搞错了,我爸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
“――还有艾嫌我没听明白翱听明白啦,不就是合计最后那笔钱吗?扯什么扯?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不信!因为我要是你爹,我也把钱全捐了,留着钱干什么?――捐出去那帮孩子还能做朵白花纪念纪念――你们呢?养活了这么多年,人死了一滴眼泪没有,就是钱钱钱钱钱钱钱地扯,留给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王八羔子有什么用?心寒呐!――真是他妈的欠抽!滚蛋!滚!”
――――――――――――――――――――――――――――――――――――――――――――――――――――――――――――――――――――――――――――――
“――呜呜呜,如果我早搬过去,有我陪着,我爸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可我却只骗他,骗他骗他!――呜呜呜――,不,不是,其实我没骗我爸,我没骗他,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我真做梦都想像小时候那样,一家人一起,可以看见爸爸,妈妈,我想陪着他,我想照顾他到老,我愿意孝顺他,我真的愿意孝顺他,我特别想好好孝顺他,特别想,你不知道有多想,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呜呜呜――,我悔死啦,我悔死啦――”
――――――――――――――――――――――――――――――――――――――――――――――――――――――――――――――――――――――――――――――
“――不!”一直在笑的佳佳突然尖叫着打断我的玩笑:“你当然等得上!我多久发财你都会等得上,你一定能活一百岁,不!一百五十岁!因为你会把我爸爸被冤枉掉的日子补活回来!一定要补活回来!”
――――――――――――――――――――――――――――――――――――――――――――――――――――――――――――――――――――――――――――――
低头看着那个黑黑的木质珠串,我真是感慨万千:
“――佳佳,现在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形象的变化啦,那你知道吗?你在我心目中形象也是大变呢,开始我也把你当成一个被宠溺坏的孩子,甚至很可能已经被宠纵的既无能又无情啦,――但当我真的开始接触到你,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你不仅有良心,有责任感,还能吃苦,肯向上,而且还聪明能干,天赋的聪明能干,曾经荒废的时光一点儿也不影响你迅速站起来,迅速显示你的才干,真是处处给我惊喜――所以现在知道你能像看半个爸爸那样看我,我真是不知道多高兴,因为我多消自己能凭空再多出个你这么聪明能干的漂亮女儿,这样将来就可以再多一个亲人回来看我,给我做顿饭,陪我聊聊天,不,还可以给我买很贵很贵的名牌包,告诉我它们到底哪里好?――我还可以拿着它们显摆,说:看,这很高级吧?很贵的,一般人可买不起,但我女儿能的,因为她很能干,这就是她买给我的,――所以,为了我自己的将来,我也必须要她好好活着!”
说到这儿,我把那串乌木珠串从手腕上褪了下来,举在手上:
“――所以,如果佳佳刚才你说的是真的,现在,就看着这个你自己虔诚求来的‘圣物’,告诉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请求我?你到底被什么念头迷住了心窍?”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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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序
序
“爱梅!爱梅!”
迷迷糊糊中,爱梅恍惚听到爸爸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瞌睡,她奋力睁开眼,向门望去,发现身边的云宝已经起床开门去了Dm
真的是爸爸在叫?不是做梦吗?――爱梅带着依旧的瞌睡迷糊着想,又向门口看了一眼,门外果然站着爸爸
“嘘!”云宝一边向外推着郭小峰一边回头偷眼瞄着她,用很低的声音问:“怎么了?”
这下爱梅觉得自己彻底醒过来了,也连忙大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爸?”
一边说也一边踉踉跄跄地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爸?”追到客厅的爱梅又问,一ρi股歪在已经坐到沙发上的郭小峰的旁边
舒服的沙发靠背顿时让本就未真正醒来的爱梅又涌上一股倦意
望着女儿睡眼惺忪的眼睛,郭小峰有些歉意:
“爸爸睡到半夜突然醒了,后来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嘱咐你的事不知你准备的怎么样啦,又想着你后天又要走了,万一明天爸爸突然又有忙到脱不开身的事,怕问不成,就忍不住跑下来问问”
“事儿,什么事儿呀?”爱梅还是半瞌睡地问,但这一次,不等听到回答,她自己醒过了神:“哦,我知道了,你让我出国念书的事是吧?哎呀!真可怕!――我努力着呢,一直按你的要求好好学习,没有荒废时间,英文成绩过了,学校也联系啦,爸你真可怕,一点不给人时间!”
郭小峰没有被女儿失望的抱怨影响,依然毫不放松地追问:
“那有什么结果吗?别总自我标榜没荒废时间,啥也没干成说没荒废也是荒废!”
这一回爱梅真正醒了,只是醒得气愤难当,所以很是没好气地剜了爸爸一眼:
“当然有结果,只是可能还不够好吧,没有学校给奖学金”
郭小峰这才稍显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他说,但随即又板着脸嘱咐:“但这就说明你还需要继续努力!不过,”
说到这儿,他又缓和了口气:
“――不过,倒也不一定非要有奖学金”
“为什么?”爱梅没精打采地反问:“你以前不是这么要求吗?”
“以前这么要求还是消你更好好学习,”郭小峰又严厉起来:“怕跟你说不清楚才下这个死要求,能得到奖学金总是得成绩更好是不是?――但人不能拘泥,现在中国人比以前富了,想出国念书的人也多,我猜可能申请拿奖学金也没以前容易所以再拘泥于此,只是耽误时间耽误自己念书嘛,学到最多的知识还是最重要的――至于学费生活费,刚开始的家里还拿得出,以后嘛,不能边上边申请吗?不能自己打工挣吗?要是你能跟早年的留学生似的,半工半读拿下学位,我看比一开始就非拿全额奖学金还好,锻炼得全!――听着,今天爸爸正式告诉你,要继续努力,要尽可能不间断读书,不要再想什么奖学金助学金的事,那不是现在的重点,关键是学校要尽可能好,尽可能快,快!听见没有?”
“听见啦――!”爱梅拖着长腔回答,悻悻地皱了皱鼻子:“一天一变,不变地是天天催,一点儿不给人喘气休息的时间,哪儿那么容易?我又不是读拿钱砸就成的学校?――再说干嘛这么急?很多人都是工作几年再念的”
这一次一直沉默的云宝抢在郭小峰虎着脸开口之前抢先抚慰
“这还不简单,你爸怕错过时机呗,你可不知道,你爸问我好多次你英文的事,我也被他催得烦,觉得没必要可他说,你懂什么?人最怕背时而行看多少人当初本来有买房的钱却嫌贵不买,非相信房价要大跌!――结果怎么样?越等越贵,现在贵了几倍,那钱不等于缩水几倍?――至于心情和生活质量,就更不知缩水多少倍了这就是看不清经济潮流的结果――工作也一样,‘海龟(归)’变‘海带(待)’不就是例子?曾经的‘仙桃’很可能两年后就是‘烂杏’,所以切身重要的事儿能赶早就不要拖――我觉得你爸说的也对,什么都是一时一势,像我那时候,大学毕业能进大专当老师,留到大学的也不少啊现在,研究生毕业你看能不能进?”
爱梅一吐舌头:
“也是,不过现在已经是‘海带’啦,好像也不用急了”
郭小峰立刻瞪了女儿一眼:
“什么不急?现在全世界通货膨胀你总该知道吧?学费会不会一年贵过一年?现在你爸我还拿得出的学费以后拿得出拿不出可不一定了?别忘了你爸我现在不做生意,不能比生意人,金融危机也能钱滚钱看着一天毛过一天的钞票,你说你不赶紧你爸爸我能不急吗?”
“怕什么?”爱梅依然笑嘻嘻地反驳:“爸你当初不是高瞻远瞩买了好几套房子吗?现在升值那么多,卖一套不就够了?”
“愚蠢!”郭小峰一声断喝,更加板下了脸:“房价只会涨不会跌吗?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就敢保证房子只是财富不会有一天变成负担?――知不知道应时而出跟应时而入一样重要?就这么只能看到眼前,书真是白念了!”
爱梅顿时苦起了脸
“别光会苦脸,要拿出行动,得到结果,听见没?”
“听见了――”爱梅拖着长腔回答,脸越发苦啦:“唉,压力倍增啊”
“哎,爱梅,”云宝又连忙笑着替郭小峰解释:“你别看你爸爸嘴里凶,其实哪个父母不总想着能帮儿女‘扶上马,再送一程’?这当然要你尽早出去读书,这样才可能尽早回来工作是不是?傻丫头,既然你刚才也说现在已经是‘海带’啦,那你爸能不算着你回来工作的事?”
爱梅转回脸,一脸不能相信:
“真的,爸?你不是说我必须靠自己吗?”
“当然要靠自己!”郭小峰立刻澄清,并且又瞪了云宝一眼:“你不要为讨好孩子瞎猜乱说”
说完,又板着脸转向女儿:
“你别听云宝胡说,你爸我没本事,什么工作?我有那本事吗?我有那本事我就不逼你念书了啦!现在你爸爸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你拿个开始的学费生活费其他的,还是那句话,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但是你要记赚你爸我的钱有限,你不赶紧,照着这学费上涨的速度,这学费钱也未必够了,听见没?”
爱梅又一吐舌头,只是这一次,却回身撒娇地一下子靠在爸爸身上,满脸幸福:
“听见了,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出去,替你多省点老本对不对爸?”
“对!”
“嘻嘻嘻――”爱梅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早说了吗?不要抱怨,谁要我没福气托生到富贵人家?穷人家孩子就得一早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记住啦!”
说到这儿,又嘻嘻笑着一骨碌坐起来,盯着郭小峰的脸,突然满怀期待地问:
“爸,我问你,真的,要是以后我确实工作需要你帮忙,你也能帮,但会不会坚决不帮翱”
“坚决不帮!”郭小峰再次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回答:“我告诉你郭爱梅,别净想没出息的念头,好好读书,好好努力,有了真本事,还用人帮?”
做了个鬼脸,爱梅一回身又倒在郭小峰的身上
“爸,你真让人绝望,你就是哄我一句怕什么?”她满怀遗憾地说:“唉!好了,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反正我爸也靠不住”
听着这半真半假的抱怨,郭小峰脸上却终于渐渐洋溢开慈爱的笑容,口气恢复了素日的温和:
“别遗憾了,不是爸不答应,是你爸我没本事帮不上,帮不上吹大话那不是骗自己孩子吗?所以爱梅你只能靠自己对不对?好了,爸知道你乖,其实一直努力着是不是?就是想起来不由人,才又唠叨叮嘱叮嘱好了,去睡吧,爸没别的事,就是问问这些,安心安心,去吧,去睡吧”
但听着这催促,爱梅却没有动,懒懒地伸直手臂,一边欣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一边撒娇地抱怨:
“爸你说的真容易,人家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你睡不着了就把人家提溜起来审问教训一顿教训的人家痛苦不堪,压力倍增,满心失望的一点不困了吧,你又让人家去睡了?――哼!我睡不着啦!”
又歉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刚才严峻已然消隐无踪的郭小峰,这一次声音里开始透出讨好的味道:
“好了,爸爸知道这时候叫你起来问这个不适合,别生气了,乖,这样吧,想个礼物,回头爸爸送给你算做道歉好不好?”
“不好!”爱梅断然拒绝,又变得悻悻了:“以后你又不管人家啦,那我还是习惯苦难的生活吧,这不是妈妈和你从小的教诲吗?没完没了,一点儿不知道娇我,人家都说要富养女儿,可我呢?白当了个女孩儿!――唉!所以我也不要什么礼物?免得习惯了!不过呢――”
说到这儿,爱梅的声音又调皮起来:
“――要是能提个要求而不使用,那也有点傻,所以我还是要点儿什么比较划算”
郭小峰笑了,继续轻摸着女儿的头,越发慈爱:
“好,说吧,想要什么?”
爱梅又一骨碌坐了起来,忽闪着大眼睛说:
“我想要你干脆趁这会儿把晚上说的那个案子讲讲,我想好了,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后天我又要回学兴,按你的要求,去刻苦努力学习,哪还有消消停的时间?――可是呢,我又很想听,所以不如――怎么样,爸?你困吗?你要不困给我讲讲好不好?”
望着女儿俏皮的笑容,郭小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慈爱的笑容缓缓消失了,片刻,才点点头:
“好吧,既然我已经许诺了,如果你不困,那我就给你讲讲”
“不困不困,”爱梅灵巧地一跃而起:“反正我明天还能睡,我去给你倒杯水,爸”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厨房
“你不困吗?”对面的云宝立刻偷空低声问:“明天上班――”
郭小峰揉了揉眼睛
“没事儿,我熬夜是陈,再说,本来就走了困头才下来问爱梅的,现在又扯了这么多,回去也肯定是睡不着了”
“真的爸?”端着水回来的爱梅立刻大声又说:“那我就没内疚了,你不知道我其实是有些内疚的,觉得不体谅你可我实在想听你讲案子,你讲的好听嘛,是不是?所以――”
“――所以就坐下来吧,”郭小峰笑着接过话头,又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指指身边:“坐吧,现在赶紧讲完,这样你也心静,我也心静”
“嘻嘻嘻,”爱梅再次调皮的一吐舌头,在郭小峰身边坐了下来:“我坐好了,爸你讲吧”
郭小峰点点头:
“这个案子要讲起来还得从另一个案子说起,不过那个案子并不是发生在我这儿,”
说着,郭小峰说了一个邻近城市的名字,然后又说:
“但其实那个案子呢――”
郭小峰又退下来,仿佛感到一种表达的混乱,又皱眉沉思了片刻,才清清嗓子,再次开始讲述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这里特别说明:
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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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一
一
去那里还是因为我这儿的一个案子,在一切结束之后,那里主管刑侦严副局长一定要请我吃个便饭叙旧聊天
所以临走之前我们一起去了饭店,但刚刚开始上菜,严局的电话就响了,接听一下,严局一边给我做了个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回来的手势,一边嗯嗯啊啊地边听边走了出去zxSm
接着,就在我百无聊赖等严局回来的时候,一个二十岁上下,高高瘦瘦的女孩儿突然闯了进来,她目光嚣张,旁若无人,随便一扫之后,便皱着眉头大大咧咧地问我:
“这屋不是就你一人吧?是你请客吗?”
听着这询问,我没有回答,而是一时陷入了踌躇
因为这个女孩儿打扮装束实在是太“潮”了!
她一头染成有金有红有蓝的卷曲短发之下,是一张透着腻子般感觉的很不自然的白脸,而这好像戏剧里才可能涂成的白脸上,还有两只画得跟熊猫一般的眼睛和一张不知什么玩意儿才可能长成的黑色的嘴另外,这在我看来很像鬼一样的面孔的两边,还一边什么都没有,另一边则扎了长短不一的一溜儿耳环,看着跺咣啷的,虽然倒是很配她那稀里哗啦,全是破洞,金属,铆钉,骷髅头之类玩意儿的衣服
当然,这类打扮我并非没见过,但实在不像我一般同事家孩子的装束,因此我掂算着还是先问问是不是找错人比较好,但正在我掂算的时候,那个女孩儿已经很不礼貌地冲我一指,不耐地催问起来:
“喂,问你呢?这屋不是你请客吧?我找严叔叔,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他们说在这儿,是在这个屋吗?”
看着那个快戳到我脸上的,画着星星月亮,同时又被啃得乱七八糟的黑色手指甲,我意识到她没找错
“噢,你找他?”我回答说:“是,他在这儿,不过刚有事出去了,你有急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那个女孩儿很洋派地一偏头:
“他一会儿是不是还回来?因为你还在这儿是不是?”
很合理的推理,我点点头:
“是,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急事,他一会儿应该会回来”
“噢!那好吧,我在这儿等他”
又一句颇洋派的宣告之后,那个女孩儿便旁若无人地拉把椅子一坐,然后就开始咬着手指甲东张西望起来,仿佛我不存在?!
但我倒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她
说实话,如果说咋一看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儿打扮地有些怪,但还不得不承认有种新潮劲儿的话,那近看,我就只能说实在感觉受罪除了舞台面具的化妆近看总是浓得古怪外,她的皮肤也额外加重了那种不忍卒看的劲儿,因为这张“酷毙”的脸上,有很多白腻子也压不住的青春痘,再加上还有些油光光的,那种腻腻的感觉真是就这么看了两眼,就让我产生了一股拉她去使劲儿洗把脸的强烈愿望
自然,实际上我只是转开目光而已
但那个女孩儿却在旁若无人四下打量一番之后,仿佛突然又想起了我的存在,没有任何预兆地对我自我介绍起来:
“喔,忘了告诉你了,我叫gaga!”
――嘎嘎?怎么跟鸭子叫似的?
那一刻我很不以为然的想当然,到了不久之后那位“雷人教母”ady
gaga大名鼎鼎地连我这个时尚盲也听说后,我才算猜测出这名字由来和真实写法而在那之前,我始终都暗暗当成鸭子叫
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那位嘎嘎却似乎是个“闲不住”,虽然我没说话,她却在扫了一眼桌上饭菜之后,又主动问我:
“咦?怎么没有酒?是不是嫌酒店的酒不好或者不辨?让严叔叔给你去找酒了?”
想着这个女孩儿可能和严局的关系,出于礼貌我解释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不喝酒的,严局是有事出去一下”
“不喝酒?哇!这么晚你还工作着?真可怜,不过少喝一点不会有人说你吧?我猜你也是个官吧?”
听着这似乎颇了解我们工作要求的追问,我越发以为她就是同行谁家的女儿,因此尽管懒得说但还是又简单解释一句:
“不是,我就不喝酒”
但没想到话音未落,那位叫嘎嘎的女孩儿就立刻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你――不――喝――酒?”
听起来这一点似乎严重脱离了她的扯?!因为在惊呼之后,接下来她又开始转回身像看怪物一样上上下下狠狠打量起我来,最后又用很不能置信的口气进一步追问:
“你不是说你压根儿就不喝酒吧?”
当然没那么绝对,不要说迫不得已的情况会喝,夏天朋友聚餐,偶然我还会主动喝点儿啤酒,但考虑到实在犯不着跟她详细解释,因此便干脆地点点头:
“是,我压根不喝酒”
这一次,在又看了看我之后,这位叫嘎嘎的女孩儿一边再次啃着她的手指甲,一边对我露出了不知算不屑,还是算怜悯的神情
“你一个大男人不喝酒?”她终于又说,然后又摇摇头:“嘁!”
听着这最后颇为明确地,有些把我为此开除出男人群体的不屑语气,我心里同时也很不以为然地想:这是谁家千金呀,可够娇惯的
这个疑问在几分钟后得到了解答!
回来的严局一看见那个女孩儿就意外,但也熟悉地点点头:
“哦,佳佳艾”
“――嘘――”
严局话音未落,那个女孩儿就将一根食指放在唇前,仿佛听到什么脏话似的打断说:“No,我现在叫ga―ga―”
严局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显示出跟我一样的反应
“什么嘎嘎,跟鸭子叫似的”
但这个否定却让这位嘎嘎高兴起来:
“你不喜欢吗?太好了,说明够拉风!”
看着这个女孩儿兴奋地都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克制住自己想摇头的冲动,又看向严局
严局则没有掩饰地摇摇头,然后坐下来问:
“好吧,随你,佳――啊――嘎――嘎嘎,你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嘎嘎不笑了,回复了她那副全世界都不在眼里的大大咧咧神情:
“当然,问我爸的事!”
“他的事已经结论啦,情况都跟你家人,包括你奶奶都说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那个自称嘎嘎的回答,表情依旧淡漠:“知道你们搞错了,我爸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不由得一震!
但严局声色不动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我家的钱全没了,”那个嘎嘎回答,接着,仿佛某种真实的愤怒突然被激起,这个自称嘎嘎的女孩儿不再大大咧咧,而是“砰”地站了起来,近于咆哮地喊:“全没了你知道吗?连房子都抵押出去啦!”
“就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
“不够!而且不是不够,是不相关”
“怎么不相关?谁最后拿走了我爸的钱,我家的房子?”
“这要问你爸爸自己”
“可他现在死了!”
“是的,他死了,死于意外”
严局不动声色又步步严谨的回答终于使那位突然激动起来的嘎嘎暂时止住了叫嚷,呆站在那里,似乎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表达才好?!
而严局,则在片刻的安静之后,放缓口气主动开口了:
“佳――啊――嘎嘎,我知道猛然接受这件事很难但事实就是事实,你爸爸的死,确实是意外,不仅法医解剖做了证实,而且我们也做了全面调查相关情况已经告诉你们家人了,大家都很难受,这可以理解不过还是那句话,事实就是事实,我们不能改变,所以你家人也都接受了,我消你也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接什么受?”那个嘎嘎突然咆哮着打断严局,透着狂怒:“我不能接受!他们接受?他们当然能接受,他们至少已经从我爸哪儿拿钱各自混了个窝儿了!――可我呢?别说现在没有一分钱,就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凭什么接受?凭什么?为了我的钱我的房子我也不能接受!所以我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而且我也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人好好地就死了?喝点儿酒就死了?我爸身体本来多棒啊所以他不可能是意外死的!”
严局无奈地摇摇头
略静片刻,那位嘎嘎似乎也意识到光狂嚎没有用
“不是,严叔叔,”
她又说,添了几丝恳切:“那都是假的,这就是为了钱,那个最后拿了我爸钱的人杀了他!――真的,因为那是很多钱,光我爸的房子抵给担保公司就押了一百五十万,还有存款,我们查了,我爸最后全部存款都提了出来,一分都没剩,这些钱加起来有三百多万,这还不够想杀人了吗?――所以一定是那个人,那个最后拿到我爸钱的人,他为了独吞我爸的投资所以杀了我爸,我告诉你,肯定是这个人――你帮我查出来艾查出那个人,他偷了我爸的钱,我们全家的钱,我们都靠着它活呢,我和我奶奶,严叔叔,你帮我查出来啊――你能查出来的,你是警察啊――,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严局终于说话了,带着深深的怜悯
“那笔钱并不是没有结局,你爸也没有给哪个人,也没有投资,是捐给了一家儿童福利院这笔钱人家有账,你爸也有收据,证书,锦旗,反正什么都有”
这一次,那个嘎嘎终于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怔在了那里半晌,才又拼命地摇头否定:
“不,不,不可能,我爸不可能捐的”
严局苦笑着摇摇头
“真的,”那个嘎嘎又急切起来:“严叔叔,我爸不可能捐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慈善,除非这事儿能赚钱,他才会装样儿做一把,他不是那种好人,所以他不可能捐的”
严局转回了脸,震惊中透出了难言的失望,半晌,才克制着脾气冷冷地说:
“佳佳,我劝你先回去冷静一下至于这些事是真是假,程序手续情况都非常明确清楚,连录像都有,那里面还有你爸爸捐钱时发言,他捐的理由,他为什么捐,都是他自己说的你不信回头可以自己好好看看,看有什么问题――至于你爸爸,他好还是不好,人已经过去了,你就尊重他一些吧!”
空气终于真正凝滞了一下,虽然那位自称嘎嘎的女孩儿还是拼命摇头,但片刻之后,她终于一跺脚转身了跑出去
而严局,则随着那个嘎嘎的消失,也消失了刚才的失望,靠在椅子上连声慨叹起来:
“真是富贵若浮云艾富贵若浮云!”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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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二
二
再接下来,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严局与我的话题自然就落到了这件事情上
一番讲述之后,我才知道,刚才那位自称“嘎嘎”的女孩儿,并非我同行谁家的孩子,而是这里一个所谓交游广阔“有钱人”的小女儿zee
说起来除了“有钱”的标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比较爱注意有钱人,尤其爱关注消费奢侈的那一类,而如果在上面基础上再加上发家史比较传奇,比较*或者私生活比较糜烂等特点,那基本就达到了明星引人注目的标准啦!
而嘎嘎爸爸就属于这小城中“明星”般显眼的有钱人,因为他有钱潇洒爱交际,并且发家史绝对羡煞人也!
据说此人敢想敢干,为了摆脱贫困,在国家突然改革,给了个人可以挣钱的资格之后,他就立刻出门闯荡,在那个闯荡的好时节,据说很快就颇有斩获,当然,最初那个钱,还是极其有限的,所以还是苦苦寻找发大财的机会
大财嘛,肯定不那么容易
而据这位“有钱人”在成功后时常讲述的回忆里,说是当时不仅折腾地又重回精穷,甚至还欠了银行的贷款,由“小康”跌入“负人”,几乎绝望之时,――老天爷突然开眼,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包的矿,不仅开始顺利出产,而且当时正好还成了紧俏物资!
用严局转述当事人自己得意的自我评价是:赌对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局,一下子躺到了“金山”上!
而用严局接下来的评价是:这个矿,成就了嘎嘎爸爸后来二十多年超级潇洒的人生
所谓“超级潇洒”――换句直白的形容就是:市面上所有渐渐出现的娱乐形式都尽情享受遍了
不仅如此,这位还颇有梁山好汉的气质,豪爽大方,喜好朋友,视金钱如粪土,经常带一大群朋友下属共同出去吃喝玩乐
因此在这个小城里,可谓上至领导,下至手下员工,甚至不相识的人,说起任老板,那评价都是挑大指,称“大哥”
当然,事不能万全,这样的生活,当事人无疑乐意,受惠的人肯定高兴,不相干的人也多半羡慕不已,但难免有个别不满的,――比如他的老婆们
一个整天不沾家,在外面忙活的又主要只是吃喝嫖赌的男人们,似乎比较难令当老婆的满意,哪怕很有钱!――所以据严局说,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据说每次都是女方提出的――导致了这位有钱人结婚离婚;又结婚又离婚;再结婚再离婚,总共折腾了三回
最后大概也看开了,还是单身省心,索性不结,潇洒至死
讲到这里,严局又长叹一声,说这些折腾,对于大人影响其实有限,可怜的是孩子!
证据是这位老板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像样的
两个大的男孩儿,第一个老婆生的,都三十多岁了,虽然说起来没有什么大不是,但那副猥琐小气没出息的样儿,实在不像有这样豪爽潇洒的爹!
而第二个老婆生的,就是刚才的这个嘎嘎,就更糟糕这一个可能是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鞋当爹的难免更心疼些,结果本来蛮聪明可爱的孩子,被惯成了一个除了会花钱,会发小姐脾气,会人不人鬼不鬼的胡混外,其他一无所能的人
当然,一无所能的人也并非仅孩子们
这一家人,从孩子到孩子娘,再到儿子们找的老婆,一堆人没一个干正经儿工作的,都是整天抄着手享受人生,满怀安心,似乎以为背靠金山可以白吃一辈子
结果怎么样呢?
严局又长叹着说:别说人猝死了,就是人不死,不捐,这时候手里也不过只剩一百多万现金,就加上房子,总折算撑死也就是四五百万资产――这个数字,以今日的标准,实在谈不上“有钱”
当然,这个数说起来如果生活在三四线的小城,又肯过普通人日子,在时下还是属于小有钱人的而如果善于理财经营的话,慢慢再发家也算是有相当基础的
可人跟人不同,以死者多年来一贯的大手大脚脾气,全部家产折变,够不够用两年都是问题,那自己都顾不赚还能顾住别人?
现在死者倒是一了百了,可怜那些还在做着迷梦的,被养得又笨又懒的大人孩子们!
所以呀――
最后严局再次发出最初的感叹:
“富贵若浮云艾富贵若浮云!”
听着这慨叹,我也一时感叹地直摇头,不过职业的本能还是让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下最感兴趣的问题:
“那这人是怎么死的呢?”
“酒呗!”严局回答:“早就有人说他早晚得死在酒上,果然不假!”
接着,严局又告诉我,死者生前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喝了很多年,而且越喝越多,越喝越离不开到后来因为喝醉了跟人动刀子都闹了几回,可以说全靠当时有朋友帮忙劝开才没酿成大错!――还有酒后驾车,也是全靠车好,带了安全带,加上运气,才算没出大事不过连续出事之后,当时就有人预言:这人要再不戒酒,早晚得死到酒上!
也就为这个缘故,开始有心好的朋友劝这位任老板戒酒
要说死者自己醒过来后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毕竟自己身体自己最知道,这么多年的酗酒,身体一定有反应的,因此决定听劝,开始戒酒
不过对于有深度酒精依赖的人,戒酒的痛苦跟瘾君子戒毒的痛苦也差不多,生理瘾难断,心瘾更难断,所以几次戒酒也几次失败
包括这最后一次,本来也是在戒酒中,据说这一次决心特别大,坚持了最长时间,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原因就是恰巧碰见了几个老友,老友见面难免兴奋,一兴奋就想找地方边吃边聊,一吃就想喝,一喝二喝三喝,控制不赚不知不觉喝了一斤多白酒然后快快活活,晕晕乎乎回到家,大概许久不喝酒,这人的酒后反应又不同,一喝又兴奋地睡不着了,于是又吃了点儿安眠药
这一下,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彻底要了他的命!
“不过,”讲到这儿,严局又重复了他的老调:“说起来虽然人死了,但说难听点儿,其实也是福气,毕竟也造了这么多年,什么好吃的也吃了,什么好玩儿的也玩儿了,再说还是钱造光了才死,多对得起自己?――只是可怜那帮一直靠他养的老婆孩子,现在金山倒了,唉――”
说着,又连连感叹摇头:
“所以一开始这家子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总不相信怎么会一点儿钱没剩下?――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任老板这么多年所谓的‘投资’,其实都是赔钱的游戏也就是那个矿,真算是提款机只是再大的金山也不够人‘造’,挖到这两年,需要白吃的人还在,可那个矿已经算挖废了而再想撞原来的大运,可没那么容易了,谁不想赚这种轻松钱呢?找不到新的财源,光坐吃,还那么大手大脚,是山也空了――可惜这家人什么都不想,只蒙着眼瞎吃瞎混瞎过,结果呢?――唉!现在总算该明白富贵若浮云了!”
严局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慨叹
而我,那一刻也唯有心有同感的频频点头
当然了,说来严局和我想法儿撞到一块儿容易,可对于一直遮阴在这块儿“幸福浮云”下的人们,并不会像我们那样容易接受这个事实,证据是等我和严局吃饱吃足叹息之余准备离开时,那个嘎嘎突然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而且这一次身后还跟了三个人
这几个人看起来相差甚远,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打扮时髦,不过衣着廉价,气质也属于那种没什么品的类型,不过从脸上说不出来的某些地方,我感觉她应该是嘎嘎的妈妈
另外两个是男的,一个三十五六岁,神情平庸,虽然细看浓眉大眼的仿佛还该是不错的样子,只是到了这个岁数人一没气质,就没什么好看,总之咋看之后你会下意识地忽略此人
而另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是显得最精明的一个并且一进屋就四下看,一副先观察掂量的样子和我四目相对后,并没有礼貌地点头或回避开,反而更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而且那副眼神儿,似乎还露出相识的样子?!
这让我一时有些诧异,不过我的诧异没有持续,因为那个嘎嘎不客气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严叔叔,他们都可以证明!”
“证明什么?”
“我爸不可能捐那么多钱,一定是骗局!”那个嘎嘎大声说,然后一回头对那个中年妇女说:“妈,你也说说,还有你,”
那个嘎嘎又一指那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
“你这老大,也说说,还有,”
说着,她又一指那个最精明的:“这是我爸手下的经理,这两年一直跟着我爸,都可以证明”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开口了,措辞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就是:死者不可能捐那么多钱,所以这一定是谋杀!
而严局,在皱着眉头听完一轮解释后,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案子是怎么破的,相关人员怎么说,总而言之,死者死于意外的结论,是经过法医解剖和多方调查取证共同做出的等等等等
这些解释在我听来证据确凿,清晰无比
可对于那几个人,却仿佛是听外星话,还是七嘴八舌地重复着他们的观点:死者不可能捐那么多钱,所以这一定是骗局,死者是被谋杀的!
接下来便成了鸡同鸭讲的过程
几番下来,我注意到严局脸上已经露出明显的克制
但是,这里最恼地居然不是严局,而是那个嘎嘎?!
“喂!”她终于一脸恼火地冲严局很不客气地说:“我说严叔叔你没问题吧?你们警察长不长脑子?怎么说不明白?”
严局脸上的肉,登时抖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克制住了,没理嘎嘎,而是转过脸冲那几个人说:
“我消你们好好静一静,接受现实如果嫌我解释的不清楚,那明天你们可以到局里,慢慢看所有的材料,有什么确实的疑问再说好不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大家就别再再扯这些没用的了!”
“什么没用的?”那个嘎嘎居然登时大怒,跟刚才指我似的,拿手一指严局,越发倨傲地斥责:“我们解释了半天你不听不说,还说我们说没用的?当年你吃我爸饭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没耐心?”
这下严局的脸,彻底变了!
“你说什么?”严局“啪”地一拍桌子,声音高了八倍:“吃你爸的饭?你以为你爸是谁呀?共产党吗?要我吃他的饭?――呸!他是什么东西?一个酒鬼暴发户小矿的老板!我还吃他的饭?他配吗?!――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排队请我吃饭的,哪个不比你爸有钱有本事?――我还吃他的饭?――你看你爸想请我能不能请得到?!――哼!你以为他在你们这帮没用的饭桶面前充老大,在我这儿也能充老大翱――我还吃他的饭?妈的!真是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饭桶!”
说到这儿,盛怒的严局也一指大概从没受过这样对待,一时吓呆的嘎嘎,更加声色俱厉地说:
“还有艾嫌我没听明白翱错!我早听明白啦,不就是合计最后那笔钱吗?扯什么扯?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不信,不信你们的穷扯!因为我要是你爹,我也把钱全捐了,留着钱干什么?捐出去那帮孩子还能做朵白花纪念纪念――你们呢?养活了这么多年,人死了一滴眼泪没有,就是钱钱钱钱钱钱钱地扯,留给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王八羔子有什么用?心寒呐!――真是他妈的欠抽!滚蛋!滚!”
说完,又冲同样被吓呆的那几个人朝门口一指:
“还有你们,滚!立刻滚!滚蛋!”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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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三
三
那些人全“滚”了,乖乖的,没有一个再?嗦!
但严局却还气得像头正在火头儿上的斗牛
我赶紧解劝:说劝明白这些人绝不会那么容易,毕竟牵扯那么多钱,放谁也不可能轻易接受况且这还不是一万里面少了一百一千,而是实打实全没了这对自食其力的人也是巨大的一时难接受的打击,更何况对这些一贯依赖,身无长技的家伙们呢?――人就是这样,越没本事,耳朵越硬,嘴巴越逞强,因此怎么听不进去都不稀罕,说什么难听话都不稀罕,不用跟他们计较!
严局终于气平了些
看情况好转,于是我赶紧又提醒严局另一面,考虑到这背后巨大的经济因素,别看现在人走了,接下来他一定要有继续接受质疑,甚至被胡搅蛮缠的精神准备
严局表示我考虑的很对
当然对了,这是太自然的人之抽啦,事实上,金钱的作用比我说的还大,因为接下来一转眼,我居然也被找上啦?!
找上我的,是那个看来最精明的人,也就是死者的下属他守在我住的宾馆门口,真是不知怎么打听来的
“郭支队,郭支队,”远远的一看见我,他就凑上来招呼
我看了看他,边走边问:
“我们见过吗?”
“没有,没有,”他连忙摇头,满脸笑容:“不过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不知道,郭支队,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警察,当个刑警,虽然没当上,但还是爱看这个,所以没事儿老看这类节目法制频道播的你的案子我都看过,哎呀,真是神呀!我当时都看住了,你不知道印象多深刻,所以我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哎呀,你可比电视上要精神,说实话,我当时一看――”
我举起手制止他再满嘴跑舌头:
“――好了,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说你们老板的案子?”
“对对对!”那个所谓的经理小鸡叨米似的直点头
我点点头,指了指大堂的沙发:
“那好,我们过去坐着说吧”
我同意了
之所以同意,坦白地说,是因为刚才那些谈话中有令我感到颇为可疑之处
但这个兵的介绍并没有提供更扎实的证据,所谓“证据“还是“感觉”,稍微再丰富一些的“感觉”佐证
比如他介绍说在他老板猝死前,曾经明确给他们说过,说要做一笔大生意,而生意一旦做成,那将来的日子要比现在还要好多少多少倍等等等等之类的远景畅想并且还说当时为了筹措钱,他们这些人的工资几个月都没发,老板承诺过后生意成了,每个人补发双薪,并送“新马泰”游一次
另外,他们都相信这次是投资,是因为为了这笔生意,老板把自己的房子都抵押了,抵给了担保公司所以,现在说不是投资,而是把钱捐了,那一定有鬼
这说起来当然颇为可疑,因此这个人却最后又非常恳切地央求我说:
“郭支队,你是神探,我不敢骗你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可以再调查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老板绝不可能把钱捐掉的,请您一定相信我!”
“如果你是想来请我相信这个,”我摇着头回答:“那我可以告诉你,在你家那个大小姐第一次质疑之前,我就感到古怪了”
“真的?”小伙子颇为诧异:“为什么?”
“很简单,刚才她说到房子在担保公司抵押了150万这就很不合常理,很少有活人捐钱捐得连自己的窝都不留一个的――即使这人善良的特别,与众不同,愿意舍家捐助,那一般也不会把房子以抵押的方式折现,因为担保公司折扣极大利息又高,捐钱又不会有收益,这么做岂不是就是白便宜担保公司了吗?――如果非要祼捐,为什么不直接把房卖了?”
“――对对对”那个小伙子没等我说完就一叠声地喊了起来,还露出了可算遇到明白人的兴奋:“就是这样,不合理吧,肯定不合理!而且还是担保公司,那家担保公司的老板是什么人?说是生意人也算生意人,说翻脸那就是黑社会他们的钱可不像银行的钱似的,一时还不上还能拖拖欠欠的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家担保公司的老板可是绝对拖不起钱的家伙儿所以不是急于周转,又自认为稳赢快赚的生意,没人会去这么做?所以明显不对嘛!哎呀,郭支队,跟您说话真好,一点――”
“――好了,”我再次打断他:“现在我们言归正传,我现在要说的是,虽然这个行为违背常理,但与死者如何死的,是意外还是谋杀,却没有直接联系,或者必然的因果关系”
“――翱”那个小伙子大吃一惊,但随即又露出了坚定的神情:“但是,我确实觉得我们老板可能死的冤枉!”
“是吗?”
“是呀!”小伙子又激动起来:“我们老板人特别豪爽特别好,如果人冤死了,那别说他的家人,就我这个做下属的都接受不了,所以我什么都不为,就为还我们老板一个公道,所以消郭支队您能过问查一查”
看着对面那额外诚恳的表情,我点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关于这个案子,我消你能明白我的立场首先,我绝对相信严局的公正与水平其次,不管是我,还是严局,都尊重你们的质疑,因为作为下属,朋友,亲属,对死者总有我们不具备的熟悉,这种熟悉也常常帮助我们更了解案情所以严局刚才也说了,所有的东西都可供你们了解查询,如果发现有什么确实可疑的,可以再向严局反映――至于我,是不会参与这个案子调查的原因一是我还有很多我的事;二,还是那句话,我完全相信严局的水平与公正――当然,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们的因为刚才的冲突,以至于有所发现也很难和严局做良好的沟通,――那假定――还是假定――假定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倒愿意从中协调一下,这是我的手机号”
我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推了过去:
“这就是我唯一愿意做的,记赚唯一的,其他的情况都不要再联系我另外,严局是个很爽直的人,不记仇也不难交道,只要你们不再执拗于钱钱钱,就案子说案子,良好沟通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如果又有什么发现,消你们还是和严局先沟通”
说完,我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哦――”
“对啦,”我第三次打断这位看起来又变得颇为失望的死者下属,最后轻声补充说道:“还有件事我不知你是否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被非法侵害的钱有两种情况一旦出去就很难回来:一,赌掉或灯红酒绿消费掉的;二,捐给慈善机构的”
讲到这儿,望着对面那登时又目瞪口呆到仿佛不能相信的愕然面孔,我又汀了,然后,点点头,没再?嗦,顾自离开了
因为我猜这位号称“什么都不为”的仗义手下,在发现真将会什么都没有之后,也许会暂时放下他的忠心与正义感
事实上我也果真没再接到那位死者下属的电话,不过在大概三个多月之后,我却接到了那个自称“嘎嘎”打来的电话
只是这一次电话里的嘎嘎,口气不复曾经的大咧,骄横,以至于我一开始没听出来,直到听了半天自我介绍,我才想起这个案子
过了这么久又打电话,难道有了什么新发现?
“你打电话是想说你爸的案子吗?”我直接就问
“是”
“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疑点?”
“嗯”
“那这些疑点有没和严局他们先反映?”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对方转问我可不可以见她一面,有些话她消能当面说,还说她就在这里,所以什么时间都可以如果我忙,等几天,几个月也无所谓,只要能给她时间说一下就行
这执着的坚持态度又勾起了曾压在我心底的小小疑团,难道真又有什么惊人的新发现?
正好当时手边也没什么紧急事,所以我立刻就约她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
我按时赶了过去,而那个嘎嘎则已经坐在了咖啡厅
说实话,当我找过去,望着座位上那个就如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陌生的脸,我心头真是登时就泛上了那天严局曾反复大发的五字感慨:――富贵若浮云!
真是富贵若浮云呐!
因为这一次嘎嘎的打扮简直让我更加无法多瞧除了脸还是擦得很白很厚外,其他部分已然全然改观,没有了曾经那种新潮到奇怪,或者所谓“雷”的风格,而是变成了比较常见,但偏风尘气的时髦类型这使她看着凭空大出七八岁不说,而且关键气质在我看来也变得恶俗之极,真是还不如曾经那种有点儿吓住我的“雷”的感觉
我猜我没有掩饰住自己那强烈地不以为然,因为在电话里一直请求见我的嘎嘎,在和我对视之后,没有消失掉独自发呆时自然流露出的有点儿沧桑的冷漠劲儿,反而更添加了审视,戒备和抗拒
而我也没有破自己案子的耐心,点了下头后,直接就问:
“你好!哦――嘎嘎――是吧?好了,既然你能先到,想来很急谈案子,那就开始说吧,现在你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疑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客气的表情太明确,那个嘎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敌意的目光审视了我半天,才答非所问地说:
“我听兵哥说你是个神探,还说是从电视上看的,我消是真的吧?”
听着这不客气的质询,我也很不客气地回答:
“我消你这么说不是因为你其实还是没有什么真正的证据,而是跟以往一样,只是自我怀疑而已吧?”
“是不是证据,”那个嘎嘎回答,又孤傲地一扬脸:“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警察,比如我爸的结案材料,你们都觉得很足够,很完美啦,可我却觉得有问题”
最后那句让我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细节咋看合理,但其实不合你爸的日常习惯?”
“那倒没有,”嘎嘎回答,越发冷漠:“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我爸的生活习惯我妈和我爸早就离婚了,那时我才五六岁我爸我妈分开后,我一直是跟我妈住赚跟我我奶奶住住的后来我妈又结婚后,我多半跟我奶奶赚因为我爸后来也又结婚了再后来虽然我爸又离婚了,但我还是跟着我奶奶,我爸是一直独住的平日里只有一个钟点工阿姨给他打扫,如果说了解,也许这个钟点工阿姨比我更了解我爸的习惯”
“哦?那就是钟点工有什么异议啦?”
“也没有,”嘎嘎回答,还是那副看天不看人的样儿:“那天就是她报的警过后我问她,她说第二天她进门后,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打扫时觉得我爸的呼吸声不对,所以她就叫了一下,看没有反应结果没有,就赶紧打电话叫了120,120来了后,就又让她打了――警察也罢,我也罢,一问她,她都说没什么异常感觉,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她不过是挣钱吧,对我爸才不关心更何况她是上午来,中午回家,那我爸晚上回来她早就走了,就是发生什么她也不会知道什么对不对?”
沉思了一下,我又追问:
“但是,我想我们应该也采集了现场有没有第三者痕迹之类的检查吧?既然钟点工每天打扫,那现场留下的一般应该是较近,或者最新的痕迹对不对?”
听了这个问题,那个嘎嘎的脸上又浮现出讥嘲神情,一边瞟着变成金属色的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你们查了,他们说现场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痕迹,还说还查了小区的监控,而且因为正好一个探头就在我爸房子的外面,可以照到路和大门,所以效果是最好的――他们告诉我说监控显示我爸半夜回来后,就再也没人出现到门前,直到第二天钟点工来,我爸的房子门窗都关得很好――这也正常,因为钟点工离开前是一定会把所有门窗关好的――而我爸半夜回来,醉醺醺的,可能很乏,懒得再去开窗什么的反正最后你们这么说,如果监控显示屋外没有人进入的记录,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屋内也没有采集到什么可疑的不明第三者的印记,那就不可能有什么人进入我家实施犯罪”
消化了一会儿这些信息,我点点头转而追问:
“你认为警察的解释不可信吗?或者这些证据里有假吗?”
“没有,”那个嘎嘎懒洋洋地回答,继续叉着手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甲:“那些证据无可挑剔,我也相信你们没搞鬼”
“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可不信,可紧追不放的呢?”
那只支叉了半天的手,终于放了下来――而手的主人则突然瞪着我,然后以强烈地轻蔑与挑衅的口气回答:
“因为钱行吗?听起来很糟糕是吧?可这就是事实!那些钱也许你们不在乎,可对我很重要,虽然我曾经也不觉得那些钱多的不得了可现在不同了,我一无所有,真的是一无所有!所以就为了那些最后消失的钱,我也不能放弃,这个理由足够吗?!”
“足够了,”我说:“那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为它杀人都足够啦!”
“本来就足够!”嘎嘎又哼了一声,神情更加倨傲轻蔑不屑:“再说,我也有理由只关心钱,那个男人既打我妈,又打我,发起狠来能往死里打,家庭暴力对不对?――那我为什么不能记恨他?为什么不能只在乎钱,不在乎他?――谁要他生了我?他生了我就该养活我!”
听着这最后又变得激烈的口吻,我毫无同情心地干脆回答:
“作为一个警察,我今天来,只是想听听关于案子的情况不过既然你说到这个,有一点我倒想提醒你,你的那个什么哥,除了告诉你我的电话,不知道是否告诉了我已经告诉过他的一个事实:你爸的这个钱,从法律渠道是很难要回来了!”
但我这番话,这一次仿佛打到了石头上,对面冲着我的,依旧是那副极端轻蔑敌视的表情
顿了一下,我又补充:
“如果你还不知道,那现在我再来告诉你一次,捐款是很难要回的,除非被捐助组织愿意退回而如果不愿意,那至少在时下,这类钱几乎没要回的可能――再直白点儿说,别说钱是你爸主动捐的,就是有人偷了你爸的钱,然后又捐了,那如果人家不想退,你爸想要回这钱都很难,难到即使打官司打赢了,也几乎不可能因为法院也不太敢去有能力哭穷的地方强制执行当然,如果能证明这钱是举家欠债治癌症借来的等等之类的情况,也许还有半线消总之,这事儿很难的这是一;――而第二,就是你爸捐给的不是个人,而是机构,那即使这个地方的某个人真杀了你爸,也和这个机构无关所以钱这件事呢――”
提醒到这儿,考虑到这家人钱也实在去得太干净,所以最后我决定还是好心提示了下: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救济渠道毕竟你家的情况特殊,我建议你先找律师咨询,或者找个媒体记者,他们这方面都比我们有经验,也许能想到些解决的途径,事实上,这事儿他们都比我们在行,也方便操作至于我们警察,反而绝对爱莫能助――好吧?我建议你去找他们,好了,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再见!”
说完,如曾经对死者的下属那样,没再等回答我就起身大步离开了咖啡馆
但这一次的转身却很快就有了下文,大概两个小时后我收到了嘎嘎长长的短信,短信上说:我起疑是因为我爸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因为那个电话是我爸最后捐钱的那个福利院的副院长打来的,我就是循着这个线索来到这里的那如果现在我发现一些可能违法的问题,除了找警察,还找谁问比较合适?
这个短信令我一时颇为难以置信,因为我不能相信我的同行会不对那个时间点的电话查询?
所以我立刻和严局做了联系事实证明,我不信是对的,严局他们做了严谨查证
可与此同时我不得不说,听着那可说完美无缺的答案,我内心却又多升了两处模糊的疑云……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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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四
四
一天后,嘎嘎又如约来到我办公室,依然提前了,依然带着她的冷漠与强势
而我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手头工作已经处理完了,但我还是让嘎嘎在门口干等到约定的时间才让她进来,而等叼着烟的嘎嘎一进屋,我立刻又一指门:Dm
“我不抽烟,更不抽二手烟”
稍微愣了一下,那个嘎嘎折身出去把烟扔了,等走回来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哼!”她以难以克制地受伤害口吻嘲讽问:“你可真有男人风度,请问,你们局长来你也这么说吗?”
“肯定不敢!”我干巴巴地回敬:“不过不敢我们局长不等于不敢所有的人”
嘎嘎的脸,顿时红了一下,又白了一下
“还有,”我继续干巴巴地说:“只要我能健康一点儿的时候就绝不会让自己活在别人的污染里!考虑到你不知道,时间又紧,所以这次我就不让你出去散烟气里,但消你记赚我很不高兴今天多抽这两口不必要的二手烟!”
“哈,对不起”嘎嘎开口了,但透着咬牙切齿:“不过以后我一定会注意,而且祝你长寿!”
“多谢!”我回答,更加干巴巴:“我现在是很怕死,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我也有个女儿,她还上着学,没有完全成人,所以我可不消自己现在突然死了,弄得她没人管教,最后长成我不能容忍的样子!”
这一下那个嘎嘎彻底变了脸:
“看来你和严叔叔一样,非常看不上我是吗?”
“严局怎么看你我不知道,”我说,泰然自若:“但确实一看到你,我就想我该更严格地管教我女儿”
嘎嘎的脸顿时又红了一下,白了一下!但这一次,难堪迅即变成了高傲:
“意思不还是看不上我吗?”她说,扬着下巴:“那又怎么样?――哼!我不在乎!而且别提什么你女儿,我告诉你,我爸可不是你这种庸俗怕死的男人!以前谁都说我打扮的怪,可我爸不这么说,他说有个性,他喜欢我这样,说我最像他,一直说我最像他,哪儿都像!――后来我自己改名字,人家又说我这名字像鸭子叫,那帮人自己蠢,不知道这名字的来历,还笑我?呸!――可我爸呢?他也不知道,可还是说好,说那些人没见识,其实好听他喜欢,我愿意的他就喜欢!――所以我成什么样儿我爸都喜欢,我知道我爸喜欢,只要我爸喜欢我那就够了,所以我才不在乎你们说三道四,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这些人!”
我点点头:
“原来如此!所以尽管你爸可能打过你,但你还是记得他的好,怕他死的冤枉,比谁都怕他死的冤枉是吗?所以你才会对那个电话那么起疑,尽管一切听起来都解释的通――”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汀了,因为那个刚刚下巴翘到天上的嘎嘎突然低下了头,接着,一滴豆大的泪珠又突然落了下来
嘎嘎立刻捂了一下眼睛,似乎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也许太多的委屈已经积蓄地仿佛洪水,在这突然失防的一霎那,终于不可控制地破堤而出,所以嘎嘎的努力失败了
接下来呈在我面前的,是深垂着头的嘎嘎越来越耸紧的肩头,是开始下雨般地噼里啪啦,是又渐渐地失声痛哭,是终于不再掩饰她的深切悲伤……
“我想,”我放缓语气:“严局那一天只是气话,”
“――不,不是,”捂着脸的嘎嘎哽咽着否定了:“我没有记恨严叔叔,其实他骂得对,我们是都只关心那些钱,不关心我爸,不!甚至我们都恨我爸!――我哥哥们恨他,因为我爸和大妈离婚了,他们觉得我爸不负责任还有我爸喝醉了脾气就很暴,会打会骂,特别凶,谁都打,我们全家除了我奶奶,都挨过他的打我也挨过,我妈也挨过,谁都挨过――不过,这不怪他,那是喝醉里,他不醉的时候不这样,不醉的时候他很好的,”
说着,嘎嘎突然哆哆嗦嗦地从身边的包里摸出一个皮夹子,然后打开推了过来
“这就是我爸,他是不是很好?”
我默默地低头去看,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女人和一个简直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姑娘而那个男人,还真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比他那一脸庸庸的儿子们可气派体面地不是一点半点儿
“是不是,我爸是不是很好?他很好的,只要不喝醉,都特别好,整天笑呵呵的,人家求什么,他都答应,他最大方了不过他对我最好,总说我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最像他,哪儿都像――”
我不由得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小姑娘和那个男人,确实,小姑娘的五官明显遗传了照片上的男人,只是因为很巧长地变异地稍微秀气了些,所以咋看不同,但仔细看,真是越看越像
“我做什么我爸都说好,要什么我爸都给可我,我从来没记住过,我只记住他打我,打我妈,早早不要我了所以我一直都恨他,除了要钱要东西,从不去看他,也不说让他高兴的话――我还记得我最后见我爸,就是他死的前十几天,我去他办公室要钱,我一去我爸立刻特别高兴,他见我总是特别高兴,一见就高兴,然后又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还是说老一套,问我愿不愿意搬过去陪他一起卓我爸早就这么求过我,求我搬过去陪他一起住可我还是不愿意,一直都不答应但那天为了多要些钱,我就骗我爸说:‘我愿意,只要你以后不再喝醉了就打人的话,我就搬过去不仅会搬过去,而且还会很孝顺很孝顺你,一辈子都陪着你,照顾你,让你舒舒服服到老――’”
哽咽地说到这儿,刚刚忍住些悲泣的嘎嘎突然再次大哭起来:
“――呜呜呜――,如果我早搬过去,有我陪着,我爸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可我却只骗他!骗他!骗他!――呜呜呜――不,不是――其实我没骗我爸,我没骗他,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我真做梦都想像小时候那样,一家人一起,可以天天看见爸爸,妈妈我想陪着他,我想照顾他到老,我愿意孝顺他,我真的愿意孝顺他,我特别想好好孝顺他,孝顺他一辈子,特别想,你不知道有多想,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呜呜呜――,我悔死了,我悔死了――”
“你放心吧,你爸爸知道的,所以他最后才会又戒酒是不是?还戒了最长的时间!”
“可他,他,他――”
嘎嘎再次恸哭到不能自已
那份难以形容的痛悔与悲伤,让我这个旁观者,都突然涌上一股深深的恻然
许久――
悲声终于渐渐止住来了,嘎嘎抬起了头但紧接着,嘎嘎突然又低下头,然后又猛然站起来捂着脸拔脚就向外跑去!
那速度快的,令我不能相信,更是大吃一惊!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我自然紧跟出去,然后好歹在电梯前拦住了嘎嘎,接下来再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嘎嘎却始终低着头,吱吱呜呜地没给我个明确的回答,还是一味要走
为确保不出意外,我当然不能同意
最后终于把嘎嘎劝回了办公室,然后继续反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总算得到了嘟嘟囔囔的答案,原来准备说话的嘎嘎,突然发现手心里五颜六色黑乎乎地不说,而且还多了个假睫毛,这一下把她从着急中拉了出来,才想到自己一定哭得不成样子,涅不知变成多可怕了,所以――
终于明白答案的那一霎我真是啼笑皆非,但刚要笑之余,又恍然意识到,勿论我的审美,但嘎嘎每次都化浓妆,穿着属于她品味的讲究衣服,就说明她是个很爱美,超级在意自己形象的女孩儿
“这么的你还敢往外跑,”我连忙笑着安慰:“好了,脸是多少有些花,你要愿意先洗洗脸也行”
洗完脸回来的嘎嘎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更沮丧了
我打量了一下,又安慰说:
“不错不错,我看比刚才那样儿还好,知道吗?刚才你那打扮,真是凭空大出十岁,现在别的不说,至少像你的实际年龄了”
但也许嘎嘎终究还年轻,这个指出年轻的安慰并没起什么作用,嘎嘎的头,反而又埋得更低了些
眼珠一转,我又想了个安慰词:
“不相信我吗,那看照片艾你不是说你很像你爸爸吗?你爸爸肯定不化妆吧,那样子不帅吗?”
榜样的作用果然不同!
这一回的嘎嘎在狐疑地飞瞄了我一眼之后,立刻伸手拿出了她的皮夹子,低着头开始仔细研究起照片来
我连忙又趁势鼓劲儿:
“不错吧,所以呢,有这么好的底子,用化的跟戴个面具似的吗?真不知道你们年轻女孩子是怎么想的?唉!真是一代人是一代人,审美都不一样,说实话,对于你们觉得美的,我经常不仅不觉得美,甚至觉得别扭比如我看见你们流行的什么黑嘴唇,那是光觉得害怕,不觉得性感!――还有那什么穿舌环,穿鼻环,哎呀,那更是一见就光觉得疼,觉不出酷――”
“――我可没穿鼻环!”嘎嘎终于失声抗议
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我的玩笑,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再次半低下头嘟囔:
“我可不在脸上扎什么洞,多时尚流行都不扎我脸上已经够糟了,长那么多痘,难看死了,老天爷真不公平”
听了这话,我又看了看嘎嘎,细看之下,心里也不由得暗叹:果然呐!
因为这么一细看我才发现,就像嘎嘎说的,她像她爸爸,承继了她爸爸浓眉大眼的五官,因此轮廓非冲晰,同时嘎嘎的脸型也是那种颇有棱角但不突兀的类型,加在一起,虽然稍有男相,但却别有一份不俗的英气美
可不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满脸此起彼伏痘痘的缘故,可能还加上这刚痛哭过,总之让嘎嘎本来就稍偏男相的面孔不仅更加偏于男相,关键还觉得粗糙,黯淡,相当抵消了俊俏五官呈现的美
也许这就是嘎嘎平时喜欢擦厚粉的原因我想,不是说没有道理的,因为之前遮盖时,虽然我觉得怪闷,但远看还是抢眼,或者说肯定会有人觉得“靓”的不像现在,估计十个人看十个人都不会想再看第二眼,尽管我敢说,如果真再仔细看第二眼的话,一定又会觉得这女孩儿其实长得很漂亮
“电视上不也整天广告除痘的东西吗?”我也忍不住颇为遗憾地替嘎嘎琢磨问:“没管用的吗?”
“都是管一会儿,”嘎嘎嘟着嘴回答:“或者一阵儿,我都试过,都是开始好点,然后再用就不行了”
“那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我又建议:“也许医生有法子?”
“看过,”嘎嘎回答,显得更沮丧了:“也是那样,开始吹得天大,真治了,也是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而且就算管用,也就是一小阵,很快不定怎么就又长了,你一问,美容医生还能教训你一顿――中药也是,开始都打包票,那么苦,喝得难受死了,又腹泻又什么的,可也是顶多管用过一小阵儿,很快又长了,接着又没什么用了――而且也是那样,你都不能问,一问,又是被教训一顿,烦死了!”
“那西医呢?”
“西医更没招!”嘎嘎回答,浮现出了不屑:“我问过,还专门问过个西医,一头猪,说没什么合适的好法子,虽然有药,但不能用,副作用太大啦!――猪,就是一头猪,除了会骗人,装好人骗钱,其实什么都不会,不知以前怎么给小孩儿看病的,就这小毛病也只会说平时注意清洁之类的废话真是废话!哼!不过可能本来也没什么真本事,要不怎么就不当医生,改装好人骗钱了?――他本来就是骗子,小孩儿也就是他借着骗钱的道具,可能就是水平太差,当医生可能骗不下去了――”
听着这越扯越远的抱怨,我忍不住打断说:
“――哎,嘎嘎你可别这么想这么说,别以为不能说出法子的人就是废物,没水平尤其不能说人家是骗子没法子就老老实实说没法子,那有没水平至少是老实人吧?怎么能叫骗子呢?治不了病你也不能分不清好歹,那些曾经给你打包票治好的,后来有根治了吗?――那才是骗子呢!”
嘎嘎没有显示出被打动的样子
我想这是因为我这话正确但无用吧?!
“还有艾”我改而又琢磨着建议:“有些建议听着不是招儿就未必真不是招,比如就算我不懂,也觉得你整天这么往脸上一层一层又遮又涂又盖的,肯定对皮肤不好,那能不堵毛孔吗?我看没准儿不长痘的脸这么着折腾一阵子估计也得长了”
“可――”
“――可你们女孩子爱美,总想漂漂亮亮的见人是吧?”我笑着接上去:“这也是人之抽,确实矛盾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以后呢,你见那些当紧的人,该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见不当紧的人,比如去买个菜了,或者来见我这一类的人啦,就别擦了,给你的皮肤留点儿空,没准儿以后慢慢就好了”
嘎嘎撇撇嘴,没否定,但也显然不接受我的意见
我猜是我这建议显然不符合特别爱美之人的心理,所以我又琢磨着建议:
“或者,你还可以选些不伤皮肤,还能遮点儿盖点儿的东西,比如什么墨镜之类的,不是说大明星都是用墨镜遮倦容吗?”
这一回我的建议对路了!
“对!对!对!”嘎嘎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太傻了!真是的,怎么一直没想起来?我真傻,哎呀,对,戴墨镜呀,多潮呀!――对!天冷后我还可以戴浅色的,那样在屋里也可以戴,对!我应该买几副,那种超大框的――”
接下来便是买什么墨镜的自言自语!
望着陷入了兴奋深思的嘎嘎,我笑着暗想,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孩儿为了美不仅化妆,还要去整容动刀受罪呢!
这大概就是美的力量吧!
而这美的力量,体现在那一天,就是居然没谈成案子?!――因为就在嘎嘎还没从找到新的遮盖打扮方式的兴奋中脱出神儿,突然就有个急事找我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又跟嘎嘎约到了第二天
嘎嘎对此并无失望,还沉浸在找到新打扮方式的愉快中而我,却一时有些暗暗叹气,觉得白浪费几个小时
不过事后证明,这几个小时并没浪费,它不仅令我和嘎嘎以后的沟通变得简单轻松,而且还有着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极重要的意义……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这里特别说明:
第一:请喜爱本系列的朋友购书支持哈!
已出版5本《死亡因子》《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海天佛国谋杀案》《解决之道》(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1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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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五
五
第二天再出现的嘎嘎,周身那无形却极端敌意抗拒的自卫铠甲,就仿佛她脸上原本用来遮盖痘痘的厚厚脂粉那样,被彻底扔掉了
现在嘎嘎的脸上虽然不平,但是也不堵心,而嘎嘎眼睛里的光,尽管隔着很潮的浅浅色大太阳镜,我还是清晰地看出再无戒备,唯有由衷的信任m
所以那一天的案子谈得异翅松顺利
“我想先谈一下我的一些了解,”我开门见山,直扑主题:“接到你的短信后,当时我很奇怪,因为我不相信这种特殊时间点的电话我的同行会不调查”
嘎嘎点点头承认:
“他们调查啦!”
“是的,我也听了,我同事告诉我对方并没有隐瞒打电话的事实,也把电话内容告诉了警方那天的电话是为了和你爸敲定一周后去他们福利院进行共同联欢的事并且也解释了之所以搞完捐赠仪式又再搞联欢,一是因为你爸捐的钱多,应该得到更多的荣誉;二也是消通过这个表彰,带动更多的有钱有能力的人关注这些孤儿――之所以打电话敲定,是因为这件事意义很重大,这边都准备好啦,怕你爸到时有事去不了,影响气氛这些你知道吗?”
嘎嘎又点点头:
“是,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我也点点头,继续说:
“而我们也没有轻信,严局他们又去福利院做了调查,事实上人家也确实一直在筹备这个联欢,而且过后就是在那个时间点开了,整个过程还有录像,严局还把之后联欢视频传给我了,里面还有一些算是有点儿头脸的人物,这个视频你看过了吗?”
“是,我看了,”嘎嘎承认,神情突然变得黯然又愤怒起来:“过程真是又煽情又欢乐,哼!难免吧?!――又有这么多人可骗,自然要高兴啦!”
我理解地点点头
“我明白,他们对你爸的死似乎毫不关心,这真的很无情但我们还是就案子谈案子,由此似乎也可以说明搞联欢的事并不是胡编的,是吗?”
带着勉强和不痛快,嘎嘎承认了这一点
“严局说,”我继续问:“你们家人在看到警方这些资料后,都渐渐接受了你爸意外猝死的结论是吗?”
“是,”嘎嘎的神情更黯然了:“到这时大家都接受了其实,哼!其他人早都接受了,从他们听兵哥说钱要不回后就立刻接受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连我奶奶也接受了”
嘎嘎不屑的声音里突然又添了一丝感伤:
“我奶奶也对我说,我爸那么爱喝酒,已经几次出险了,虽然那几次走运没出大事,可如果不戒,死在酒上是早晚的事,所以,这结果她其实也不奇怪”
“那看来最后只有你还是怀疑了?”
“是!”
“理由呢?”
短暂的沉默后,我听到了含糊的三个字
“直觉吧――”
“直觉吧?”我重复一句,又追问:“到现在也只能有这三个字的解释吗?”
偷看了我一眼,嘎嘎撬庆角,又有些不自信地小声嘟囔一句: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信?”
“不是”我回答:“但我很想对你不信的理由更多一点了解,现在再想想,什么让你觉得不信,或者可疑?”
微微地思索之后,嘎嘎还是不太确定地回答:
“总觉得好像太巧了,巧的,觉得,反正觉得巧的过分,就觉得不对”
我点点头
“明白了,那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要你给我做最诚实的回忆,然后做最诚实的回答,可以吗?”
“可以”
“那好,你听着,根据你的了解,你爸死之前有什么消沉和担忧的情绪吗?”
片刻的回忆与沉思之后,然后我听到了明确的否定!
“没有,我问过,他们都说我爸精神好极了,而且还一直说要再发大财之类的话这也是我怀疑的原因,我爸明明说筹钱搞投资,真的是兴致勃勃,怎么会一转眼把钱全捐了呢?都捐了那还哪来钱投资呢?――其实别说投资,就说以后生活怎么办呢?而且我爸本来就不是个慈善人,就是普通人,对了,我听兵哥说那一次你也立刻就――”
我伸手制止嘎嘎再说下去:
“好,这点儿我知道现在,谈谈你这几个月的追踪发现吧,是福利院,还是某个人有问题?”
一个带着强烈憎恶的回答立刻蹦了出来!
“我觉得都有问题,至少那个人有问题!”
说着,嘎嘎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递给了我
“就是这头猪”她不屑地说
手机上呈现着一张五十多岁男人的照片,主要是头部,稍胖的圆脸,戴着副眼镜,并不像猪,更像一个老太太――那涅在我看来也不像嘎嘎形容的那么不堪,其实倒颇有些那种有一定知识地位人的气质
嘎嘎又打开了几张这个男人或站或坐的照片,然后又重复了句她的蔑称:
“就是这头猪!”
再看那些照片,我才多少有些明白嘎嘎蔑称的缘故这个男人和生活里无数幸福而不忌口的男人一样,有着一个比较明显的啤酒肚不过看着虽然不算鞋但也不算大得出奇,称为“猪”――应该还是情感取向
“就是他打的电话?”
“对就是这头猪打的电话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人看着没那么坏?我告诉你,那你可上当了!这人就是会装,平时笑眯眯的,好像一副好人样儿,一见陌生人就笑笑,一见有钱人就讲那些小孩儿的可怜,要帮助他们,说什么他放弃优厚的职业来福利院就是为了帮助这些孩子!――哎呀,好像他的心多好,多慈善似的?!――可实际呢?呸!你知道他私底下生活多奢侈吗?一顿晚饭就吃几千块,两个人啊又买名表又买古董,对自己真是不知多大方,送女人东西也是,呸!老下流胚!反正他不知道多对得起自己,就是不见他肯在那些帮他骗到钱的孩子身上花什么钱!――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纯粹就是个‘笑面虎’,不‘笑面猪’!”
我放下嘎嘎的电话
“你说的这些确实吗?道听途说还是请私家侦探查的?”
嘎嘎登时自嘲地苦笑一下:
“我爸爸一死我才发现自己连顿饭钱都没有了,那家担保公司,那房子,哼!就是黑社会,凶的!――唉!这也怪我爸,急用钱跟这种人打交道?人家也不犯法!――还好我奶奶肯管我顿饭,否则真是立刻活不下去了,还哪儿还有钱找私家侦探?”
“那是――?”
“――我自己查的,保证确实”
瞟了眼嘎嘎身上依然价格不菲,而且颇像当季流行的衣服
“哦?现在你进入了这家福利院工作啦?”我又问,颇有些不信
果然,嘎嘎摇摇头:
“那里不是谁都能去的,甚至都不是谁能随便进去逛的但我倒进去过两次,院子屋里咋看收拾的还不错,残疾人和老人,还有什么傻乎乎的我都没见,在另外一个院子――可一些小孩子我见了,吃呀穿呀都很不怎么样,那我爸的钱呢?捐给他们也没花到这些人身上,那钱哪儿去了?”
“哦――”我沉吟着提醒:“作为一家福利院,也许看不到的花销比我们想象得大,比如里面会有一些残疾人,轻度精神残障,有病的孩子,他们的特殊照顾,医疗开支都是比较大的是不是?”
嘎嘎耸耸肩膀
“也许吧,但那头猪过得阔劲儿可不是假的哼!他原来也不过是个儿科医生,又不是开医院的,能有多少钱?现在他大手大脚的钱哪来的?”
我点点头,承认: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事实上,我之所以看完你的短信又约了你,就是因为了解后也产生了一些模糊的怀疑”
嘎嘎立刻兴奋起来:
“真的?”
“真的,而且和你一样,也是对那个电话不解!”
“真的?!――哎呀!那说明我的直觉很正确!”
我笑着摇摇头:
“正确未必,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当时产生了一丝怀疑”
“翱噢!对,为什么?”
“因为电话的内容和时间”我说:“表面上看,你爸什么时间接电话都可能,电话内容也足以昭告天下但连在一起却确实有点奇怪,因为那是凌晨时分,那不是我们一般人打普通电话的时间,而对方从职业和教养来看,绝对是有基本社会礼貌规则的人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为什么要为一周后的事而半夜打电话呢?这不是不可能,却不是人之抽”
嘎嘎一拍桌子,更加兴奋:
“对对对,我说我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就是直觉不对!只是没想出来缘故,对,就是这个缘故!这不合常理吧?”
我摆了摆手:
“不仅如此,一周后的联欢视频我也看了正像你说的,又煽情又欢乐这本没什么不对但按常理,面对本来预设的重量级榜样的突然意外辞世,会煽情的似乎都会借此比较沉痛地哀悼一下,以证明他们是多么懂得感恩的人,毕竟这也是打动人捐钱的方式之一嘛可是整个过程却丝毫没提及你爸爸,”
“――对呀!”嘎嘎再次失声打断我,瞬间又变得沉痛而愤慨了:“我说我为什么看的那么别扭?原来是这样?!――呸!真的是无情,本来是拉我爸做榜样引诱别人捐款的,可我爸一死,立刻就,哼!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好像我爸就仿佛盘菜似的,吃之前满腔热情,可一吃完连盘子都拿走了,一点位置都不会给留,真是,真是――”
嘎嘎又气愤地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睛里开始出现了强烈的,充满消的渴望
但我却摇摇头:
“可是,在听完你的介绍后,这两个疑问我倒觉得有了合理的解释”
嘎嘎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为什么?”
“因为你的调查证明这个副院长道貌岸然”
“什么?”
“很简单,”我说,尽可能清楚解释:“你的调查证明这人无疑是个伪君子,经济方面多半有问题这不是好事,但同时倒可以解释为什么你爸爸之前一直说投资的疑问,因为很可能是他和这位副院长之间达成了个利用福利院某些资源商业化赚钱的协议而合作慕中可能不仅有违规,甚至有违法的情况――这并不是没先例的,而以你爸爸的性格,做这种事大概也是很可能的吧?”
嘎嘎没有回答,但表情却做了无声的承认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继续说道:“那半夜来电话也就很合理了,因为如果是不能告人的急事秘事,什么时候都可能对不对?――与此同时呢,既然事情未做,又死无对证,那面对警方的调查,别说这种高智商的人,就是小偷抢劫犯也会编出更上得了台面的理由搪塞对不对?这不是实话,却也很符合人之抽对不对?”
嘎嘎慢慢低下头
“同样的,因此我觉得联欢也有合理的解释因为如果之前的话就是搪塞,那其实联欢时有没你爸,或者实际留多少出场时间都没准儿是吧?!――其次这家伙本来就不是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既然什么钱都要,那么首推金钱,忽略掉你爸也不奇怪事实很可能是当时觉得给活着的,还能捐出钱的人多些出头露脸的机会更好”
嘎嘎终于又抬起了头,只是脸上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失落
装作没看出来,我继续解释:
“除了刚才的两点外,还有一点,根据我的经验,虽然有钱有知识的人很可能更坏,更心狠手辣,更不在乎别人死但一般情况下,像骗子很少伤人,绑架犯却常潮人伤人那样总体来说,犯罪结果的恶性程度和犯罪形式一般密切相关不必要的情况下,一般人还是不会乱杀人的――而你刚也说你爸死之前情绪高涨,可见两人并没有翻脸,那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杀你爸呢?毕竟实施经济犯罪,一般都需要有合作者呀,所以动机上也解释不过去”
说到这儿,我又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最后结论:
“――所以这也是严局他们没有继续深究的原因,并不是不如我,没有想到那些疑点,只是充分的调查让他们已经清楚――另外,一案是一案,就你爸死因这件事来说,显然和这个副院长没关系不信你自己再回忆回忆那些证据,他有两周没见过你爸,当晚更没跟你爸喝酒,两人都不在一个城市,这是百分百确定的不过是当晚给你爸打了个电话而已但你爸的死,至少直接死因,显然跟接不接电话毫无关系对不对?”
许久,嘎嘎勉强微微点点头,只是那动作,透着她内心的拒绝
好在这一次尽管抗拒,她却没再坚持重申她的态度,而是相对转圜地嘟囔: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至少,这头猪不是好人!”
“说得对,”我立刻说:“如果你讲的确实,那绝对不是好人不过既然你说到这个,正好,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二点,”
嘎嘎移回了目光,又显出了新的消:
但可惜我要说的,依然不是她的消之语!
“经济犯罪的罪犯一般不会杀人,但这可并非他们心肠更好一点,而是我刚说的原因,一般不必要真正的事实是:犯罪的人总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如果他们感到自己处在危险中,这种人变成杀人犯的机会跟抢劫犯
绑架犯一样大既然你说你一直亲自调查,也说了那个副院长奸诈会装,那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在‘玩火儿’!”
“――我不这么看!”嘎嘎突然打断我,显出倔强和自傲:“那头猪根本没怀疑!而且,我也很小心,我来找你他就不知道,我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我偷偷找警察”
嘎嘎来找我,那个副院长就不知道?
听着这句话,我真是一时震惊极了!
那个副院长为什么该知道?福利院也不是黑社会,不可能随便监督手下而且我也没听说这城里有这么一号涉黑人物,因此甭管这人多坏,跟真正的黑道还是不同的,我相信就算是员工,副院长不知道他们业余时间的行踪也是自然的――更何况嘎嘎还不是?难道嘎嘎不是偷偷跟踪调查?
接着,大概是我震惊的表情令嘎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嘎嘎突然低下头
――那姿势,尽管看不到脸,却能感到深深地难堪
犹豫半天,我决定不去猜测与追问,但决定再多劝一句:
“有句话说出来嘎嘎你也许会不开心,但我确实觉得至少和那个副院长比,你不够聪明,尽管你认为人家是猪,什么都茫然无觉”
嘎嘎又抬起头
装作没看出那掩饰住的难堪与尴尬,我继续说:
“比如说一个人如果骗钱,那就是骗子,骗子的智商一般都很高而如果一个人还能堂而皇之的骗钱,那只会智商更高!你不是说人家是‘笑面猪’吗?那我告诉你,所谓‘扮猪吃老虎’,所以‘笑面猪’一定比‘笑面虎’更厉害更可怕!”
我又反问:
“但是你呢?别的我不了解,就说刚才我问你对那个电话怀疑的原因,你怎么回答的?――‘直觉吧?!’――说实话,就凭这句话,我就得说你不合适干追踪暗访的事,因为这活儿需要特别的聪明与机敏”
“我看着很笨是吗?”嘎嘎不服地反问
“当然不是,你是很聪明的,尽管我不了解你,但单凭你曾经的直觉和后来的追踪,都说明了你的聪明只是就像再好的狗也需要训练才能做警犬那样,做有些事仅有天生的聪明还远远不够”
嘎嘎又低下了头,但瞅着那僵直的肩膀,可以明确感到她的不以为然
我只好又进一步说:
“就比如刚才说到的‘直觉’――从事特殊职业的人,事情发生后答案绝不会一直汪在‘直觉’这一简单的解释上,因为直觉常常不是什么神秘的‘第六感’,而是一个人知识经验积累后产生的条件反射般的反应所以受专业训练的人就会分析这直觉的原因,直至使自己直觉越来越准,越来越帮助到自己――相反,那些从不分析自己直觉的原因,对了就高兴,错了就过去的人,直觉就会越来越不着道儿而如果这人还沉浸在偶然的正确,为此自负,甚至还去做危险事情,那就非常可能成为直觉的牺牲品――因此,我觉得如果这个副院长没有起疑,那是嘎嘎你的运气,也许这是你爸爸在天之灵对你的保佑,我想他消你珍惜”
嘎嘎的头,埋得更深了,可是从那弯曲的颈项,却还是令我感到她对此的不甘,或者不接受!
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奈!
我――,似乎从来都不能说服别人!
叹了口气,我无奈地最后尽力一劝:
“总之吧,我个人完全相信严局的严谨,相信严局的结论,我消嘎嘎你也能好好想想,是不是很有道理如果承认就去接受,毕竟你还年轻,我想你爸爸在天有灵,也消女儿能活得饱满充实,而不是一直空掷在没有证据的怀疑里!”
嘎嘎终于点点头,但这仿佛认同的动作却让我感到了相反的意思
事实也果不其然,一周后,我就又接到了嘎嘎的电话,电话里她告诉我说,她偷了一个可能是证据的东西……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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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六
六
于是我当然不得不又叫嘎嘎赶快过来,只是我的态度,又恢复了之前的不友善
但沉浸在收获中的嘎嘎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一进办公室,就把身上的大包往我桌上一摔,很兴奋地冲我说:
“艾好了好了好了,终于到家啦,完美,太很完美的一天,现在东西给你,不用再的了”
这兴奋没有感染我,我仅仅干巴巴回答一句:
“把你说的证据拿出来吧”
东西,被带着炫耀的兴奋被拿了出来,――原来是一本半新不旧的账本
瞟了一眼那个账本,又瞟了眼越发得意洋洋的嘎嘎,我没有立刻动,而是先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然后又冷冷地扫了嘎嘎一眼,直到那兴奋神情终于一滞,才低头打开
这是本福利院的账本,里面已经记满,日期显示是去年的,粗略地从头到尾翻一遍,我又合上了账本
“这个就是你说的你爸爸案子的证据?”
“哦,不,”嘎嘎稍微有些结巴:“我想不是”
“不是?那这是什么证据?”
“哦,”终于意识到我的态度的嘎嘎,不再兴奋,声音也变得小心了些:“我想,我想应该可以是证明那头猪贪污的证据”
“哦?”
“是呀,”嘎嘎说,又来了精神:“你想那头猪手那么大,肯定要贪污吧?那他能贪污哪儿,还不是福利院?什么多报多销啦,这一类的肯定跑不了,所以我就偷了个账本我想,只要查,哼!肯定查得出!”
“想得很聪明!”我说,点点头继续问:“那这个账本你是怎么拿到的呢?”
“当然是趁人不注意――”
“――趁谁不注意,怎么趁的?”
“会计啦,”嘎嘎恢复了刚才的得意:“我们一起吃的午饭,我专门提议大家一起喝点儿啤酒,那个会计同意了,人喝完酒容易困的,然后回去她果然就困了,我一看她困,就故意先说:‘云姐,我困了,我能不能借你的床睡会儿?’,她当然没什么意见了,然后我就装睡我知道她一会儿准也得来睡,果然一会儿,她也倒沙发上睡着了,然后我就偷了她的钥匙,然后打开文件柜,偷出了一本,然后又把钥匙给她放好,继续装睡,然后等她醒过来,我就也装作刚醒过来,哈哈――”
眉飞色舞地讲到这儿,嘎嘎终于忍不住得意的心情大笑起来
冷眼看嘎嘎笑完,我伸手把账本推了回去:
“真聪明,也真不容易,那赶快把你的证据保管好,别等你惩治那人的时候没证据啦!”
嘎嘎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惶惑地看了我一会儿,低下了头,嘟嘟囔囔地说:
“我,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不听劝,有点儿生气,可我,我真的,真的觉得我爸的死跟那个猪有关,这个直觉怎么也,也――”
似乎又想起了我上一次关于“直觉”的评价,嘎嘎又尴尬地结巴了下,片刻才又嘟囔着继续说:
“当然,可能你觉得这话很可笑我,我不是说你,你说的,――可,可他是我爸,我,我,我――”
“――感觉不一样是吗?”我替结巴地不知怎么解释的嘎嘎接了下去:“我理解,毕竟血浓于水嘛!所以作为女儿的你不接受我们警方结论我也可以理解――而且不仅理解,你个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们警方,包括我,也是既不会过过问,更不会干涉,但是,”
“――但是我没有不接受你说的,”嘎嘎又连忙打断我,显然意识到“但是”后不会有好话:“我只是,只是――至少,至少这头猪不是好人吧?!那么奢侈腐化,哼!抓出个坏人对好心的捐款人,对你们警察都不是坏事吧?”
“不错!”我说,敲了敲那本账本:“但是,我们办案既要讲证据,也要讲取证合法”
“嘻嘻――”嘎嘎自嘲地干笑两声:“呵!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原则性”
“对!我很有原则性!”我突然厉声说:“工作中尤其有!”
从未见过我发火的嘎嘎不自觉地畏缩了一下
但我并没有放缓,而是更加严厉地补充:
“现在你听着,我工作的原则就是遵守一切工作规则,所以不合法的取证我不会要!这是一;――二,有原则性的人不止我,所以不合法的证据法庭也不会采信,这是法庭的原则;――三,既然你认为我们警察是抓坏人,或者有证据就要抓坏人那你说面对口供,赃物俱全的盗窃犯,应该怎么办?”
嘎嘎低下了头
冷眼觑了一会儿,我才稍缓一点:
“现在,嘎嘎你听着,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这一次我就全当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只是――”
我又恢复了严厉: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一定不会放过!还有,不要以为我这一次从宽以后还会从宽,不管你真信还是假信,我现在明确正告你:消你相信我工作中的原则性,不要再在我面前以身试法!”
嘎嘎依然低着头
一阵没有声息的静默之后,想到那些复杂的情况,我决定更明确地提醒一下
“还有件事我要明确告诉你,嘎嘎,我不认为有人亲自动手杀了你爸爸,所以也几乎不相信谁能找到什么证明证据,因此我并不是因为相信你能偷到什么铁证才同意立刻见你,而是觉得上次这点儿没给你说清楚――这次我说清楚,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了这类东西再不要给我打电话其他我没什么话了,如果再罗嗦一句的话,那就是: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我们接受不接受,都不会改变――因此如果我是你,就会想办法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送回去,省得给自己留个把柄我消你清楚,像你这样做,没准儿这证据证明不了别人,倒有可能被别人反咬一口证到牢里”
嘎嘎依然垂头沉默着,仿佛被定住了!
这无声却透着固执的反应,让我无奈,也没了劝说的力气,挥了挥手最后说道:
“当然,你有你的自由,如果嘎嘎你觉得自己正做着你爸爸消的事,你爸爸就盼着你过着现在的生活,那就继续随便吧好了,该说的我说完了,你可以拿着你的东西走了”
说完,我拉过一份文件开始看了起来
片刻,一直垂着头的嘎嘎终于在沉默中站起来,然后拿起账本慢慢走了出去
房间里彻底恢复了宁静,可我的内心却突然异常波动起来
我连忙按住眉头勉强压着,开始看一些不太紧要的文件分散注意
老招数很有效,很快我就几乎丢下了嘎嘎爸爸的案件,直到肖素的到来
“郭队,你要的文件”
“噢,放下吧”
肖素放下了文件,看看我又问:
“郭队,蹲在你办公室门口的女孩儿是找你的吗?”
愣了一下,我赶快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是嘎嘎,她蹲在那里埋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我们的声响,嘎嘎仰起了脸,目光不再有初时的兴奋,看起来有点儿木,但透着执拗
“你蹲这儿干什么?”
嘎嘎又低下头无声而执拗地继续埋首蹲着,有些仿佛那些反复上访的“上访人”
肖素摇摇头,见怪不怪地扭头低低声问我:
“郭队,要我帮忙吗?”
我也摇摇头,吩咐肖素离开,又招呼嘎嘎进了屋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嘎嘎保持着刚才执拗而沉默的架势
“你不走,”我主动开口说:“我想肯定还是寻思着刚才的事,觉得不甘心是吧?其实我刚也说了,血浓于水,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消你也能考虑考虑事实,考虑考虑严局的结案资料是不是公平周全,考虑考虑我给你的分析是否有道理”
嘎嘎的头,又垂得更低了些,仿佛是认同,可同时依然执拗地低声说:
“我知道,可那头猪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也不意味着他就杀了你爸爸!”我提高一点声音:“这是两个概念你知道吗?”
嘎嘎又沉默了,但还是那副并不接受的劲儿!
几分钟的僵持之后,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嘎嘎,现在你混淆一切然后这么颠倒地过着,难道你觉得你爸爸在天之灵会满意吗?我不信有这样的爸爸,我相信所有的爸爸都消儿女过着健康幸福向上的日子,而不是就这么一直搅合在泥潭里,什么其他正事也不干!”
嘎嘎又恢复了那副沉默无语的执拗架势
我又有点儿火了:
“你不说话也不反应,那肯定就是有你自己的主意了?那好,我现在不废话,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过不要在门口蹲着!”
这一次嘎嘎没有走,也没有动,继续闷着头坐着
又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我追问:
“你这么干坐着是什么意思呢?”
嘎嘎还是沉默着,但是却下意识地摩挲了下她的账本
望着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我有些认输地叹了口气:
“唉,看不出来你还怪有点儿横劲儿,也挺能吃话”
嘎嘎的脸终于又扬了起来:
“吃话?你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啊”
“呵?”这回答让我又忍不住有些好笑了:“能这么看,不简单我一直都以为你是那种没事就骄横的,但遇事一碰就折,然后怨恨一切的阔小姐呢!”
一丝与嘎嘎年龄不相乘的苍凉笑意突然浮现在嘎嘎年轻的面孔上
“以前我就是,”她轻声说:“不过这几个月练出来了我爸爸一出事,大家又一知道我什么都没了,之前那些围着我的人,马上都绕着我走,好像我是个扫把星晦气鬼?!――而等我没办法求到他们,那些话才难听呢,真难听啊――以前我总是恨我爸爸,一直恨他,最恨他,因为总觉得他是世界上对我最不好的人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其实就是他,也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养我,给我钱花,不管我怎么气他,也都不记,还总怕我受委屈我记得他过去之前不久,我一个朋友买了个鳄鱼的皮夹子,然后四处显摆我不服,就找我爸,我爸立刻拍出钱说:‘去,去买,去买个压住她的,我可不要我的宝贝闺女被人压赚去吧’――然后我就买了这个i的皮夹子”
说着,嘎嘎又抖抖索索地从包里摸出那个曾经给我看过的皮夹子
“你看,就是这个皮夹子,好贵啊――!是不是很好?这就是名牌,讲究,一般人买不起的,一般的爸妈就是疼孩子也拿不出这个钱的可我爸能给我,他有本事,还又大方又豪爽,对谁都豪爽,人人见他都称大哥我爸喜欢交朋友,也喜欢朋友,不过最喜欢是我,这是我爸说的,亲口说的,说过好多好多次,说我像他,所以最喜欢我,说只要我开心,要什么他都给,要他的心,也肯拿刀剖给我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爸,你看我爸――”
嘎嘎又把打开的皮夹子推了过来
里面依然Сhā着照片,只是又多出了一张仔细看,就能看出新照片上的男人还是旁边那三口之家中相貌堂堂的男主人但这对比,却只让人唏嘘岁月的无情,因为新照片上的男人,不仅特别衰老,而且看着就疲弱,甚至有些呆滞
“你看我爸――”
嘎嘎又说,缩回手,低下头,慢慢地摩挲着照片,突然,一滴豆大的泪珠又滴落下来!
“――你看我爸,我爸是不是已经很弱了?可我以前都没注意过,从来没有,一点都没有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瞎,那么瞎,为什么那么瞎!你说,如果最后一次我答应我爸,答应搬回去赚我爸他,他,他一定不会,不会,不会,”
泪水终于又开始噼里啪啦地从嘎嘎的眼中滚滚落下,仿佛下雨!
“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谁才是对我最好的人,真正不求回报的对我好,我也才知道我没为我爸做过一件事,一件都没做过!――我,我一直都以为我不想给他做可今天我才知道,其实我想做的,心里想,特别想,一直都想,就想给他做事,想孝顺他,呜呜呜――想给他好好当女儿,我想,我想,所以,所以不是我一定不信你们,不信你我其实也想信的,你那天说完我也这么想了,努力想的,可当晚我就做了个梦,梦见我爸对我说:说他被人骗了,说他死得冤,好冤,冤――”
我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片刻,嘎嘎又抬起头,抹了把眼泪,显出了刚才的倔强:
“我知道你肯定说我这是迷信我知道,我也不是觉得梦就是真的我相信你的,你又不认识那头猪,你没理由包庇他是不是?你还是神探不是?电视上演的,兵哥告诉我后,我专门找来看过的,所以我真的相信你的可我,我怎么想还是不甘心,那头猪就算没杀我爸,他也骗了我爸是不是?――要不然,如果他真是我爸的朋友,真是说合伙投资,那我爸突然死了,不说别人,就冲我奶奶,也该退回些钱吧?――可实际上呢,好像是好人,可就只玩点儿虚的,让小孩子做几朵白花儿,哼!那些小孩儿就是他的道具,他骗钱的工具,他自己呢?一头下流的猪!不知道多会花钱多会享受,所以就此了里我怎么都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嘎嘎再次把账本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那么说也是不消我继续这样,我也不是想否定你,就说我爸爸是被他谋杀的但他肯定是坏人,这样的人呆着这样的位置,对那些小孩儿也不会好对不对?不为我爸爸,就为公理公道好不好?现在我已经偷出来了,我已经付出这么大代价了,求求你好好看看好不好?”
听着那最后变成哀求的声音,我又移回目光,片刻,终于点点头:
“好,我看看,但嘎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在我看的时间里,你什么都不能再做了,就是正常的生活可以吗?”
嘎嘎立刻拼命点头: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你心肠好,你刚才撵我出去也是怕我一直胡来激怒了那头猪是不是?我知道,我听得出来,我现在听得出好坏话的,只是可惜,以前我从没听出我爸爸的――”
嘎嘎又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克制着内心的波动,我保持着刚才的客观声调最后说道:
“很好,现在我们说定,我会尽快研究这个账本,然后给你一个回复,消你也能说到做到,不要再轻举妄动”
嘎嘎再次拼命地点头保证
说妥之后,嘎嘎回去了,我也说到做到,立刻给经侦的李队打了电话,告诉他有个案子请他过来看看
李队爽气而微带兴奋地应允了,因此让我又有点的,连忙提醒:
“提前说一下,恐怕不是大案,甚至不是小案,当然,能是案子最好!”
“呵,这么含糊?那初始的案子是什么?”
“死亡案”
“什么性质”
“没准儿”
“没准儿?”
“对,也许是意外,也许是谋杀!”
――是的,谋杀!我最后这么回答
而这回答,既非卧引人,也非是受了嘎嘎的影响
事实地真相是:关于她爸爸的死亡,我对嘎嘎撒了谎,我不仅从来都没有排除掉谋杀的怀疑,甚至越来越认为可能性很大……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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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七
七
粗翻完账本的李队反应跟我预想的一样
“这是什么?”
“当事人以为的铁证”Sg
“什么铁证?”
“把这个单位负责人送进监狱的铁证”
“就这个?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口供物证或者可靠线索?”
“没有,就是这个随手偷出的账本”
李队嗤地笑了:
“电视看多了吧?看着人家一拿到账本就好像一切搞定?笑话!那得是关键性账本这没前没后,没任何相关证据的东西能说明什么?就算里面能看出点儿虚报帐目的部分,又能说明什么?哪单位没为走账找的票?哪个事业单位没为下一年度的拨款临时突击花的钱?――还送监狱,这立案都不够格啊”
“一点不错”我苦笑着承认
李队又笑了,像个老狐狸似的转而问我:
“但你不会电视看多了,所以肯定有点儿缘故,讲讲吧!”
“当然要讲,”我更加苦笑着说:“就是没辙了,不得不找你来听听意见呢!”
说完,我开始把我所了解的嘎嘎爸爸一案的情况从前到后地讲了起来
听着听着,李队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而眉头,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有点儿不合常理?”我最后问
李队点点头
“你是内行,”我又说:“你说像死者这样的可能真是投资吗?我怎么觉得不真?哼!论天下骗钱,我看前期需要投资最少的,就是利用慈善名目了,连个好办公场地都不用租”
李队终于一咧嘴:
“是呀,千万上亿的盘子,前期常常也不过是拿10万8万做个壳而已,那‘空手道’玩的,哈!不过――”
李队又摇摇头:
“这绝顶黑心的好事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得是那个圈儿里混了多少年的人精当然,不算今天那些也子承父业的‘骗二代’,再说他们也离不了老狐狸们的扶持――总之吧,省力的钱可不是谁都能赚的外行?哼!别说300多万,拿3000多万进去也不过是进去当‘冤大头’了!”
“冤大头?”听着这最后的形容词,我忍不住也咧开了嘴:“说得妙!这也是你的感受吧?”
李队点点头:
“是有些说不通,说是捐款,别说家属们都否定,就像郭支队你对那个死者员工分析的,逻辑上是解释不过去可要是说想赚黑心巧钱,叫我看更可疑,一个福利院也不是全国性的慈善组织,前面有个‘中国’的名目可以唬一个地方的福利院,盘子也没多大,需要一次投这么多?而且还弄到抵房子卖地的?这是搞鬼呀?”
“――搞鬼肯定是,”我说:“只是要分析分析是共同搞鬼,还是谁搞谁的鬼而已!”
李队又笑了一下:
“是呀,是得分析分析这么妙到底是为什么?比如姑且不谈钱多少,要投资干嘛要以捐款的形式呢?――其次,真合作总要先有合作意向,合作方向吧?怎么没任何协议?死者的遗物里也没有?――第三,另一方也没任何口风不说,而且人一死全不认账,除了嘴巴冠冕堂皇,赞不绝口,钱上是装聋作哑,对家属不闻不问,彻底黑账,可能是已经彼此交心准备当合伙人的行为吗?真是怎么看怎么像――”
“――冤大头!”我又重复了遍李队打中我心坎的形容词:“所以这就是我始终疑心的由来虽然骗子都是善于忽悠的,这个级别的无疑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但甭管多会忽悠,榨到这么干净,相信也只能是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世,所以――”
“――忽悠完让人及时死去就很重要!”李队又接了过去
“是呀,”我又接过去说:“而且让死者恰当及时的闭口也不难死者多年酗酒,虽然说是正在戒酒但戒酒你知道那可不容易,戒过几回都戒不了的,就更属于轻轻一引诱就得下水的主儿而只要知道死者刚刚大量饮酒,那再在电话里假装关心地说一句比如‘吃几片安眠药好好睡一觉’之类的关心话或者更简单,如果就知道死者之前在戒酒期间吃安眠药助眠,那到时只需轻轻说一句:‘别忘了吃药’,就很可能一切搞定――当然,死者也可能没吃药就已经睡了,因此,那个电话――”
“――就非常重要,”李队再次接过去慢慢说到:“这样即使死者已经睡了,也可以保证叫醒他,通过聊天说话阻断死者的睡眠,然后嘛,就可以再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皱了一会儿眉头,半晌,李队慢慢问道:
“那么你没有再追吗?”
我摇摇头:
“案子不是我的而且,即使是我的,多半也是这么结案查,怎么查?死的死了,再开不了☐活着的,我想过了,顶多就是查与死者临死前喝酒的人是否和这个副院长认识,或者有关系没,有无电话联络?――其实这几个人的名单我都拿到了,可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查什么呀?就算查出认识,有关系,甚至有电话联络,又能说明什么?”
沉默片刻,李队承认:
“是呀,能想到用这种法子的人,也不可能被吓出口供来,再说就算吓出来,光有口供又管屁用,到头来被反咬一口更可能!”
“所以我也没和严局再探讨这个案子!”我叹了口气:“再说,刚才那也只是我的猜测,事实完全可能不是这样的确实是意外,只不过这个副院长比较黑心,见当事人突然不在,就装聋作哑,把钱昧了这也不是不可能,伪君子嘛,你能指望他们义薄云天或者良心大发?”
李队又一咧嘴:
“明白,明白!好了,那现在郭支队你怎么打算处理这帐本呢?”
一句话又将我拉回了正面对的问题,登时让我也又恢复了原本的头疼:
“唉,说起这个真让我犯难你不知道,我是坚持对死者女儿说她爸爸是死于意外的就是觉得无论哪种情况,最好她都别继续纠缠这起案子了,老李你说是不是?”
“是呀!能骗钱又能下毒手的人可不好惹,不!是最不好惹!――但结果呢?”
“结果没用!”我苦笑着回答:“可能我天生没劝人的本事,或者到底是‘血浓于水’,虽然说不出道道,可那丫头本能地还是总感觉她爹死得冤,唉!”
接着,我把和嘎嘎的交谈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队
“――现在问题就在这里,”我最后说:“我请你来看看账本,就是想看看你能否看出明显的问题,如果有,那是一说”
又扒拉了一下账本,李队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细看,但粗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至少单有这个,肯定不行更何况,你也知道,这样的家伙儿都是人脉广泛的能人”
“明白了!”我说,拿定了主意:“那就按没有的法子办吧”
“哦?什么法子?”
“没办法,先骗骗那孩子吧”
“骗她?”
听着李队诧异的反问,我苦笑着解释:
“现在我直接说‘不’,显然不能让这孩子死心所以我想着先骗骗她,就说我们会办,但办案要讲证据,所以要进行充分调查等等就这之类话吧我想有了这指望,可能这孩子就不会再那么轻举妄动,好好过她的日子然后再拖一拖,再过些日子,我想人也许就不那么激愤,慢慢就过去了”
沉吟了片刻,李队点点头: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啦!”
“什么最好?”我又忍不住苦笑:“不过是没辙的法子吧?对了,老李你说现在需不需要让这孩子把这个账本偷偷送回去?”
又沉吟了片刻,李队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实际操作未必那么顺利比如万一偷的时候没人注意,可送回的时候却被人发现怎么办?这可能性很高艾毕竟可能人家已经发觉账本丢失,那能不操心吗?人一操心,那还好凰?没准儿本来能唬过去,结果因为想完美点儿反而倒‘弄巧成拙’了是不是?”
――这倒是!
我承认,只是还犹豫不定:“可人家单位丢了账本也不是小事,总要追吧?”
李队又斟酌了一会儿:
“到了这一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弭平这件事是很难的你要让我说,我觉得装糊涂风险更小福利院不是经营性单位,纯粹花钱的,人又少,帐非常简单,也很少审计,好像很多年都没审计过了,反正这些慈善单位平时根本没人关心他们账目的上头不关心,那他们自己肯定也不关心,所以说实话,现在他们发没发现丢账本都未必”
“――可我看这账本时间是去年的”
李队摆摆手:
“郭支队我明白你意思,时间近,可能比较容易发现但是这样,我们来推想一下,假定发现了,会计会怎么样?――我敢说会计自己也不想领导知道,别忘了丢了账本会计绝对是有责任的所以说句难听话,为了推卸责任,偷偷再造一本帐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有这样的领导,帐百分百是胡记,为乱花的钱找个出处罢了上行下效,会计就很认真?再胡编一本也未必不可能,而且也不是难事”
这倒也是
“还有,”李队继续分析:“你说打算骗骗这孩子,可又让她把账本送回去,她会不会起疑心,不信你说的话呢?虽然我信她跟那个老奸巨猾的副院长还差太远可又能偷偷接近调查,又能偷账本的,也一定是个聪明孩子是不是?”
我更加无语
“总之吧!”李队最后总结:“这事儿跟犯罪一样,只要你动了手,想完美解决就不可能,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郭支队你再掂量掂量,我是觉得‘一动不如一静’,就此按兵不动可能风险更小”
又苦笑着掂量了一会儿,我最终下定了决心:
“好吧,等嘎嘎过来我再问问她,分析分析可能性如果不能确定,那就按你说的,‘一动不如一静’吧”
一切终于决定,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得了,总算一切有了解决,”我最后说:“就这么着吧!”
李队点了点头,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却突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笑得厉害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厉害
“怎么了?”我颇为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不是开心,是突然觉得好笑!”李队解释,站了起来,一边踱着一边依然好笑不已地频频摇头:“突然发现钱这玩意儿真是移人心刑事案,是十之七八跟钱有关经济案呢,更不用说了可说实话,我办了一辈子经济案,现在越来越想不通人为什么要为钱犯罪?你说人为什么要为钱去杀人放火的?”
李队又笑着摇摇头,越发笑得不能自控
“越想赚大钱越不用啊”李队自答:“是不是?比如前阵子出的案子,你看看那些投资银行,看人家怎么赚钱的?简简单单,先编一个合同,再招一批人,起名‘理财经理’然后叫这帮人给那些满眼看不惯国内一切,一心想从国外银行找到公道的什么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们打电话:‘先生,我们这里有款新的理财产品很适合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呀――’”
李队突然拿腔捏调地学出了广东普通话,又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哦,是什么产品?’;‘哦,叫Knock
ut
Discount
umulato
』――‘艾什么什么我迟早杀死你?’;――‘哦,不,不,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我说的是Knock
ut
Discount
umulato
‖我想是我的英文不标准,对不起啦,这个
Knock
ut
Discount
umulato
我们可以简称KDA’;――‘艾抠他?’;‘对,KDA!’;――抠他?!――先生女士终于明白了,不是‘迟早要杀死我’,是‘扣他’?不赖不赖,最好把‘他’,不,‘他们’的钱,都抠到我手里好,这名字吉利!赶紧问吧――‘艾那这个‘扣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哦,这是一种国际上最前沿的金融产品,您也可以简单的认为它是一种“双利存款”当然,具体的说,就更复杂了,要不这样,我国内还有客户,我可以带合约过去,然后给您具体讲解一下正好,我知道先生您是很有品位的,我手边有瓶很好的“拉菲”,很正宗的,我知道内地假货很多啊――,’‘艾拉菲!’”
拿腔捏调地惊呼到这儿,李队恢复了原本的声音
“接着,西装革履的‘经理’来了,带着厚厚一叠一看就能让人头晕眼花的合约然后组织大家一起坐到装修奢华的俱乐部幽暗神秘的灯光下,品着所谓高贵的拉菲红酒,笑语晏晏间,听着什么金融,期货,衍生品等等前沿死了的各种经济名词于是各位能有幸坐到酒桌前的成功人士们一边带着未来发轻松大财的愿景,一边潇洒地签下了合约,然后――”
我终于忍不住也失笑起来
“呵呵呵,”李队继续笑着说:“然后很快你赔干存在这银行里的所有存款,而那个带给你几口红酒的家伙却去排队买‘法拉利’啦!――当然你不干了是不是?怎么,当我冤大头翱老子也是混出来的,我要告你欺诈!――可结果呢?你刚请律师,人家那边法院却发来了传票,原来因为你已经欠了人家银行的钱,人家法院帮着追债来了!――艾这还有公理没了?你骗了我的钱,还来告我?――你急了是不是?――呵呵!别急,因为人家更急!瞅着你急都克制不住自己的轻蔑:谁骗你啦?难道你没看合约吗?合约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还这么说?!真是丑陋地,不懂法地暴发的乡巴佬儿大陆人!”
李队终于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不是?是不是不用犯法而赚的却最多?这就是智商,坑死你,人家也不犯法!不,别说坑个把普通人,就是坑个大公司,甚至拖得全民纳税为他们买单,人家也不犯法美国政府告高盛,不是都告不赢?结果是什么?全民纳税为那些投行买单之后,还得全民纳税付告这些人的律师费!――所以你说既然赚大钱如此容易,那些人还何必犯罪?”
“因为这也需要点儿本事”我苦笑着说
“需要本事?艾你说的也对,”李队又点点头:“那如果没这本事,可以学我们这位副院长,当职业慈善家嘛,这不用什么本事,只需要会卖可怜,装善人就够了我告诉你,赚得不比金融大鳄少多少,也是盘满钵满地天天吃金拉银,包N个二奶帮着花,还花不完呢!哈哈哈,是不是?”
但这一次,没等我再开口,李队突然又自我否定地摇起了头:
“不对不对,还是你说的对,呵呵呵,这还是本事,要不然怎么这些人画个圈圈,就会有无数能人直往里跳呢?你我怎么就画不出来呢?――所以,对,这也是智商,是大智商,是什么都能猎杀也不会犯法的高智商,就是人和人最大的差距只要你跟人有这差距,那就是被坑得当掉裤子也得认输,心服口服的认输――真得认输,不服不行,我服这个的,真服这个不过,再怎么服,也有标准,这标准就是不管再怎么黑,也得有底线!”
说到这儿,一直失笑不已的李队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面露激愤!
“――底线!就是不能越过智力游戏的界限!不能骗完人钱又害人命,这就太黑了!所以,不!我不想骗那个倒霉家伙儿的女儿!既然她已经付出这样的代价,还偷出了账本那我们就得看看,把账本给我,不能立案,间接调查调查那个什么院长还是没问题的至少我要确定确定郭支队你的猜测是不是真,否则的话,这样的黑心人呆在这样的位置,掌控地都是孤儿智障残疾,这些本来就有嘴却不怎么能说话的人,早晚还不知要干出多大的黑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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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八
八
因为李队的义愤,我原来的打算被推翻了
不过这令我也很高兴,归根结底,做警察的都不喜欢内心疑虑不经调查就不了了之Sg
而对于我另一部分建议,让嘎嘎立刻尽可能远离福利院和那个副院长李队则表示了认同,毕竟安全第一
嘎嘎对此也不仅第一次表现出了发自肺腑的接受,而且还后悔地表示早知道就该先来找我,而不是自己去查
我素来不主张人吃什么后悔药,立刻告诉她后悔就此打赚解决眼前的问题,然后又就账本是否能送回的事做了讨论,因为这实在是我的隐忧
但嘎嘎这回又站到了李队的一边
“这很难艾我偷的时候是在一大堆账本里随便抽了一本,可抽出来容易,原样送回去就难了啊李叔叔说的一点儿不错,送不好没准儿反而被发现呢”
这点说起来我也想到,毕竟账本消失的时间有些长,要发现也已经发现了,再送回去,真是没准儿风险更大!
可是不送回去,难道就能赌这事儿准定不了了之?万一被发现呢?
因此我还是不放心地又提醒一句:
“嘎嘎,人丢了东西一定会追查的,就算是眼前没发现,早晚也一定发现,发现肯定不合适所以你好好想一想,如果觉得还有可能送回去,我建议你送回去你不是说她们一团糟吗?那就还存在没发现的可能,好好再想想,掂算掂算”
但嘎嘎还是毫无心动:
“我知道,可真是很难送回去了,她们的帐本很少,所以可能已经发现啦”
听着这矛盾的,但充分表现出嘎嘎决心的说法,我叹了口气,闭了嘴
“其实你不用的,”嘎嘎反而安慰我说:“我看那个会计根本就不操心,纯粹是靠着那头猪才来的她整天工作就是闲着聊天,打游戏,而且屋里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为什么怀疑我呢?我又没让她们知道我是谁?”
对于勉强不了的事,我也不想再勉强,只交代她以后配合李队,听李队的安排
嘎嘎拼命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一切行动听指挥
但我不太信
果然,很快李队就告诉我,在反映那个副院长情况上,嘎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会有很多添油加醋的情况在与那个副院长绝交的问题上也是态度坚决,毫不含糊,以致于李队不得不反劝她态度技巧点,免得引起对方怀疑――但有一件事,嘎嘎却非常固执地不听劝
“什么事?”我连忙问
“嘎嘎现在一直和福利院那个会计来往密切我提醒过她,可嘎嘎总是吱唔不肯断掉,我想她是打着小算盘,觉得能和会计交往着,也许不定什么时候又能掏出些有用的信息――因为之前没经验,嘎嘎其实没掌握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证据,估计她就是为此产生了这念头――说起来这想法也还蛮精明但另一面,这个会计和那个副院长有点儿转折亲戚,我又的――”
噢――
“要不,郭支队你有经验,劝劝嘎嘎,或者看看那个会计?”
劝劝嘎嘎?她要真听我的,早就不查这个副院长啦!――看看那个会计?看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的好坏与精明程度?
我挠了挠了头,觉得自己没这本事
但是,想到自己曾经的谋杀猜测……
正在我犹豫踌躇间,嘎嘎自己来找我了,还一脸兴冲冲
我即刻想起李队提到的那个会计,立刻板着脸兜头斥责:
“这么高兴?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呀?”
对于我这没有前奏的不客气,嘎嘎有些懵了,消失了兴奋,账眨隔在浅色大太阳镜后的大眼睛,显出些惴惴不安
我则赶紧就此追问起会计的事
但事实正如我所料,嘎嘎立刻恢复了满不在乎,而且巧言令色地为自己辩解:
“她要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要我小心别让那头猪意识到我是谁吗?我这样突然连不相干的会计都逃着不见,那人家能不疑心吗?那要是等他们发现少一本账本,还不一定怀疑我?”
这振振有词的反问让我无话可说,只好转而追问:
“那她为什么还要找你呢?是不是你还故意跟人联系?”
“没有没有!”嘎嘎立刻指天发誓地回答:“就是她来找的我至于为什么来,我想可能是那时为了偷账本我和她走的太近了吧?你不知道,她是那种特恶心的人,就跟哈巴狗似的,不仅巴结领导,相关的人也巴结地一塌糊涂,整天把那头猪跟她是什么转折的亲戚关系挂到嘴上,超恶心的!”
“哦?那她现在为什么还找你呢?难道你现在还值得她巴结吗?”
一怔之下,嘎嘎的脸腾地红了,然后再次指天发誓般的否认: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只不过可能――”
嘎嘎的神情更尴尬了,还透出一种羞耻!
“――反正绝对没有,”最后嘎嘎这么低着头保证:“绝对没有值得她巴结的地方,绝对没有”
见嘎嘎这么难堪,我连忙换个问题:
“那她找你都干什么?”
“逛街了,美容啦!”嘎嘎抬起头来,大概是逃避掉最难堪的话题,涅显得自然了些:“反正都是女孩子爱干的事情对了,说起来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不知道,她马上就三十了,还没结婚,所以慌死了,可她好土,你不知道,她很胖,虽然姓候――但长成什么样儿的女人也喜欢打扮的漂亮些呀,她总说我会穿衣服,洋气喜欢我陪她逛街,美容,替她参谋买衣服,对对对,就是这个原因!”
也许是觉得终于找到了最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嘎嘎的神情彻底恢复了自然:
“――就是这个原因女孩子嘛,当然都喜欢打扮,一旦投缘,就喜欢一起逛街呀,美容艾探讨探讨怎么打扮美艾这也没什么奇怪翱我就最喜欢漂亮,最喜欢打扮里,对啦,你不是说你也有个女儿吗?她爱不爱打扮?”
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准她打扮翱”嘎嘎继续笑嘻嘻地问我:“我看你有可能,光让她学习,不让她打扮那我告诉你呀,你这样是会伤害你女儿的心灵的,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啊”
“没有的事!”我随口回答一句:“我只是要求中学期间不准打扮,上了大学一切随便,我不管了”
“那她现在上大学了吗?”
“嗯!”
“艾那现在你光不管还不够,还要好好补偿补偿你女儿,这样她才会爱你,因为你以前管她管得太严了”
“谢谢你的提醒,别东拉西扯了,现在说你的事吧!”
“我还有什么事?”嘎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你不是说以后一切听李叔叔的安排吗?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做,只要我好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等他有了需要再安排我做什么”
翱!
一听这话我赶紧改口:“对,对,那你一定要百分百听李队的安排,他是个很有经验的经侦专家现在他能同意调查,那是你的福气,你爸死前为什么捐钱的事就一定能搞明白啦”
嘎嘎得意地一咧嘴:
“是呀,那我还有什么事?”
“哦?对!”我想起主题:“那个候会计的事,不是我多疑,是毕竟你偷过人家的账本一般偷过人家东西的人都会做贼心虚,我的你不小心露出什么口风,引出什么麻烦!”
“我为什么做贼心虚?”嘎嘎脖子一挺,突然火了:“他们骗光了我爸爸的钱怎么没心虚?他们吃的花的用的难道没有我家的钱?――这帮混蛋!我还心虚?我才不心虚呢!别说我拿他们一本账本了,就是拿光他们的账本我也不心虚,把他们都送进监狱我也不心虚!――谁要他们那么黑心?!”
“哦?说起来这么愤怒?那你知不知道愤怒也能暴露你是谁?”
“那也不会!”嘎嘎回答,身体矮了些:“这点样儿我还会装再说,我们也真没谈什么?我们见面真的就是逛街美容,你知道我脸上老起痘,总要定期美容挑一挑的有个伴儿谈谈说说不闷嘛!你要的,这样吧,下次我把我们的聊天从头到尾给你录下来,你听听看到底有什么问题没有,要是有,我再绝交好不好?”
听着这有些发烦的态度,我只好又叹口气闭了嘴
听着我的叹气声,嘎嘎又陪出了个笑脸,像上次那样反过来安慰我:
“其实你不用的,我不可能撵着问人家什么帐的,那傻子也会起疑心是不是?――我不会没事乱问的,李叔叔也已经交代过我了,说他需要我问什么我再去问,平时不要乱说话,免得‘打草惊蛇’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就是跟她保持个联络,这样万一没准儿将来能帮着你们劝她反证那头猪呢?!――她是会计,要是她跟你们合作,不比什么都厉害?――哎,别那么看我,我不是瞎说,因为她就是这种人,别看现在恨不得舔领导的脚后跟,像条狗似的可要是觉得这个领导靠不住了,哼!这种人翻脸比谁都快,话也比谁都狠!”
说到这儿,仿佛被触动了某处伤疤,嘎嘎的面孔突然抽搐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倔强和不在乎:
“不过没关系,早知道还更好,免得还当这种人是朋友”
“说的是,”我说:“你这个曾经的娇小姐现在能这么想真是难得,你爸爸九泉之下一定很安慰”
嘎嘎的眼圈陡然又红了,但这一次并没有哭,定了一下,反而又笑着说:
“那能怎么样?想不开也没什么用,只好想开了!”
“想开好,”我也笑着鼓励:“如果你现在还只是怨天尤人,那倒真是毁啦!”
“不会呀!”嘎嘎又耸耸肩膀,恢复了活泼劲儿:“对了,刚才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你有没想过怎么讨好一下你女儿?”
听着这重又提及的话题,顿了一下,我问:
“怎么,你有什么秘笈吗?”
“是呀,”嘎嘎立刻颇为夸张地挥着手说:“别忘了我是我爸的女儿艾所以我很知道当女儿的心理,也很清楚我记得我爸的好是什么对不对?”
“那倒是”
我的承认让嘎嘎顿时现出了得意,向前探了探,扑扇着双手继续极有煽动性地讲着:
“对吧,虽然我不认识你女儿,可女孩儿在打扮爱美方面都差不多的,再说她应该比我还小两三岁呢,那她的年龄我是经历过的,所以更是最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喜欢什么,喜欢什么礼物,收到什么礼物最惊喜最满足,终生不忘对不对?”
“呵!能达到这高度?”我说:“那我可得听听,她也老抱怨我对她严,不好,对我评价最低,要是能一招扭转乾坤那可真不赖你说说是什么呢?什么礼物能让我女儿最惊喜最满足,终生不忘?消不要太办不到!”
“不,”嘎嘎断然一摆手,仿佛电影上那些定乾坤的大英雄:“其实很简单!”
“很简单?那可太好了,不过到底是什么?”
“就是――”嘎嘎回答,双手一摊,又变成了仿佛解谜的大魔术师:“名牌!”
“名牌?”
“对!”嘎嘎又很肯定的一挥手,口气变得同样肯定:“名牌!这是所有女人的最爱!”
“噢――也是!”我想了想承认:“是好像有很多女人见了名牌比见了亲娘,不,比见了亲生儿子都兴奋”
嘎嘎又现出了得意:
“对吧?!”
“对是对,但这不简单吧?”我又质疑:“名牌很贵不说,关键也很多啊牌子不同种类不同不说,还年年季季月月天天的推新品,哎呦!别说我这穷人,就是王公豪富我看也不可能买全啊”
“那当然,谁也不可能买全”嘎嘎笑嘻嘻地承认,越发像解谜的魔术师:“你只要选一样最能打动女人心的就行了”
“就一样?那这还算靠谱,”我说,又追问:“那你说选什么最能打动女人心呢?”
“当然是包包啊――”
“包包?”
“对,包包!”嘎嘎大声回答,以带着强烈感染力的口气:“当然,钻石之类的女人也爱,不过我还是推荐包包”
“为什么?”
“因为可以常常用,还大,显眼而且还不那么容易过时是不是?”
嘎嘎解释着,目光闪闪,还掰着手指头:
“而像衣服呢?再好看一过季再穿就是落伍对不对?钻石就更不得了,米粒大就贵得上天不说,而且也不能光戴一个钻石,还得其他名牌配,不配到位,戴真钻也跟戴假的差不多――可包包就不同了,可以常背,可以配各种款衣服,并且很提气很提气只要拎一个真正的名牌包,比如V艾爱马仕呀,哪怕你一身街边货,那所有人也都不敢低看你――不信你看那些街拍的明星,不管穿的多随便,仔裤T恤,可包,都不含糊的!全都是限量版的大牌――为什么这么配?就是为这个原因,再随意浑身也必须有一件提气的行头,否则就说明穷过气啦!”
“噢――”
“所以你说包包是不是很完美?我觉得是很完美,我就最爱包包!所有的女人也都最爱包包!包包!包包!”
听着这无法克制地向往声音,我再次恍然大悟:
“我说为什么那些名牌包贵的离奇,大家却还像抢白菜似的疯抢?原来有这么多妙用,可见畅销自有道理呀!”
“当然了,名牌包都是全世界抢的你没看香港,明星出街都是看背什么包?哇!都是大牌中的大牌,都是变成二手也都很值钱的而要是限量版,呵!跟文物似的,涨价的啊”
“这我倒听说了”
“是吧?!”嘎嘎愈发得意,转着眼珠,表情也越发有煽动性:“所以如果你能给你女儿买一个曾大受欢迎的限量版古董包包,那你女儿一定最惊喜最满足,终生不忘!”
“真的?”
“真的!因为别人都会好羡慕她,羡慕她有这么好的爸爸,爱她,还懂行!――而且呢,我相信这一招对你女儿一定效果更好,因为你以前要求很严嘛,她当然更是会额外意外惊喜啦”
“这倒真有可能”我承认:“我从没给她买过什么名牌包,不,什么名牌都没有,甚至很多连牌子都没有,她生活里穿的用的就在路边摊挑挑买买而已”
“所以嘛,”嘎嘎又向前探了探,煽动的表情里再次添了点儿神秘:“我说你要送,准定效果最好,以前没见过嘛,估计也没指望过所以一旦你一送,那我敢说你女儿准定要兴奋感动哭的,啊――太感动啦――,呜呜呜――”
嘎嘎开始虚捂着脸,做感动痛哭状接着,几嗓子的假哭之后,又脸一扬,盯着我开始非炒心地逼问:
“难道你这个做爸爸的不想成为第一个送女儿终身难忘礼物的人?我告诉你艾时间不等人哦――,等你女儿一旦有了男朋友,那效果就大打折扣?!”
“呵!让你说的我心不安了”我笑着说,又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如果一个包就能让我这个爸爸十几年的坏一笔勾销?那真是太划算啦!不过,你说的条件并不那么简单嘛,这名牌包据说被发了财和没发财却一样热衷敢买的中国人都抢的人家厂家――像什么V之类的――都限购啦,那‘曾――大受欢迎的――限量版的――古董包包’,恐怕不好找吧?”
嘎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肯定不好找啊”她说,第三次向前探了探,更显秘密:“不过呢,如果你真想买,我可以帮你从我朋友那里找找,我有好多这样的朋友,她们早就爱买这样的名牌啦我可以让她们让一个出来,保证正牌,而且争取给你个不敢说全国最低,但是绝对比一般行情价低,怎么样?”
“太好了!”我也故意兴奋地说:“那可说定了,如果有一天我想买,你一定要帮忙啊”
嘎嘎坐回去了些,兴奋的表情消失了
“你不想买给你女儿翱”嘎嘎说,多少有些讪讪
我干脆地回答:
“现在不想!虽然我不至于买不起一个普通的名牌包,但我不是你爸爸那样的富翁,绝对负担不起名牌统治生活的方式所以对于我的女儿,一向不敢给,因为真的给不起――除此之外,从我,自己虽然平常,但跟大多数父母一样,也消女儿能有出息――怎么有出息?我是相信‘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人,所以总觉得扛得起苦的人才可能有出息,所以也有心这样锻炼一下我女儿――而从她妈妈,则说人有本事本来就不容易,可本事这事儿也很难说,就算孩子将来能有点儿什么本事,也未必是能赚大钱的那一种本事所以要想将来不那么天天难受,就必须过得了低标准的日子我觉得她妈妈这话更对,所谓‘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对吧?”
嘎嘎垂下眼皮
“反正不管怎样,最后我跟她妈妈结论一致,所以在我们家,除了教育投入,生活上可能外人都觉得我们都有些苛待孩子――人都会比的,我知道我那宝贝女儿心里其实也有些为此怨恨我的,因为她也越来越爱美了,到年龄了不是嘎嘎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该给她再增加点儿生活费,也有钱打扮打扮,女孩子嘛,打扮的漂亮精神些总是好的――不过这仅限于普通的打扮,不能到名牌的程度这点我是非常坚持的,我早就明确给我女儿要求,在她还没有证明自己有能力穿得起世界名牌之前,尤其是那些名牌包,只要还和我在一起,就不能穿不能背,不仅正品不能买,假的,什么A货,B货,也不准买!这是原则!”
嘎嘎又抬起眼睛:
“为什么?”
“就因为你说的名牌包的那些完美好处人人都看得到,显眼,提气!”
嘎嘎越发困惑地皱起眉头
我笑了笑继续解释:
“那些好处无疑会赢得倾慕的眼光但我女儿不是大明星,她还只是个没任何成绩,却也很有些好胜心的学生那我太的一旦背上这些名牌,这源于外在的羡慕,却让她误以为成是本身的不凡――或者即使明白,但瞬间被关注程度的转换,还是让她迷恋于此,觉得依赖名牌光环来闪耀自己原来那么简单然后暗暗投机取巧地想,既然如此,何必吃苦呢?――结果好胜心变成虚荣心,不再想充实自我,只想投机取巧,最终不知不觉成为一个彻底无足轻重,甚至被人忽略的个体”
嘎嘎再次垂下眼皮
“当然,这还没算上她很快就难以为继的糟糕状态那其实更可能,毕竟花钱容易挣钱难不是说连那些以透支未来为潇洒,看不起我们中国人攒钱习惯的外国人,也设了个国债钟,提醒民众欠了多少钱吗?这不就是也承认寅吃卯粮不是长久之计?――那印点儿纸都能当钱的国家都意识到这潇洒,潇洒不长,――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尤其我这还不是富翁的普通人,更抗不住因此即使明知道女儿喜欢这些,我也绝不会满足她,不,是从开始就限制她”
解释到这儿,我又笑了笑,尽量轻松地玩笑说:
“所以嘎嘎尽管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能用这法子讨得我女儿的欢心啊”
嘎嘎又抬起眼睛,看着我,稍显落寞:
“不会的,虽然你不买,但这么苦心为她的长远着想,你女儿当然就会知道你这个爸爸的好,没有名牌也会知道的”
“但愿如此!”我继续笑着说:“不过她现在对我还是满腔怨恨,觉得我这个爸爸不好,严厉,不娇她所以呢,你的建议也还是很有用的,等她放假回来我得间接问问她,是不是真是这样?――如果是呢,我会考虑等她工作的时候,或者结婚的时候,买一个送给她!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请你帮我淘呢,你这么内行!”
嘎嘎也笑了:
“没问题,到时我一定帮你淘个绝顶好包,人人羡慕,你女儿一定还会觉得你这个爸爸最好,不,我想她现在也一定觉得你这个爸爸最好!”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望着又恢复了轻松的嘎嘎,顿了一下,又轻声问:“现在说说你,嘎嘎,是不是没钱了?”
稍楞一下,嘎嘎的脸“腾”地红了,接着本能地语无伦次地否定起来:
“没,没,不是,我不是,不是,我,我,对不起,我,我,我,我,我,对不起――,我,”
否定到最后,嘎嘎突然汀了,低着红到耳根子的脸,开始嘟囔着解释:
“――是,我,我是想给你推销个东西可,可我就是想合理的卖个东西,不是想骗你的钱真的,我,我都没想多赚你的钱,真的!――我,我真的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我得先养活自己,可这里我谁都不认识,所以我想,我想,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想骗你,我只是想公平交易我,我,我只想着,你,你应该也是需要的那,那,那我想如果你真的想买,我真的打算比市价便宜地卖给你真的!我绝对不是想骗你,想多赚你的钱,实在是这里我谁也不认识,想着,想着,想着你可能也真的需要,我,我想,那公平交易,我真的是,”
“――一个很好的生意人!”我说,打断嘎嘎开始重复起来的窘迫解释:“其实你不用那么不好意思,谁都难免有困难的时刻,没钱了想挣钱最正常不过而说实话,听到你这个一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手大脚的娇小姐面对窘境想到是做生意,我很高兴,真是不愧是你爸的孩子,有头脑,还是正当的头脑,比起那些动辄就只能想到卖自己的女孩儿强一百倍!”
嘎嘎抬起头来,觑着我的脸色
也许是发现我真的没有任何失望与生气,她的尴尬消失了些
“只是我不能买你的包,”我继续说:“不过呢,如果你真的陷入了紧急窘境,我倒愿意借你一点钱――”
“不,不,”嘎嘎失声打断我,又窘了起来
“别急着否定,”我也打断说:“也许听完你可以更傲然地拒绝我不是有钱人,帮人的原则是‘救急不救穷’,具体数目是由人和事来定标准――所以现在我打算借给你钱的上线是一千如果这确实不是你需要的,或者习惯的钱数,那就算了”
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嘎嘎又低下头:
“哦,好吧,我借一下,哦,先借600,不,800,800就行,一有钱我马上就还你”
“那最好了!”
我说,数出八百块钱:“我相信你肯定很快能还的说实话,刚才听着你讲,真有煽动性,我敢说你做生意一定是块儿好料,如果让你去卖衣服,准定什么都卖的出去”
“真的?”收了钱的嘎嘎放松了不少,看看我,眼珠一转,突然来了精神:“哎,对了,你说我去街上应聘卖时装怎么样?我逛街时好多小服装店都招人呢?――哇!是呀!我可以去那些店上班,先挣点饭钱不说,熟悉熟悉,将来也可以开个时装店啊我喜欢做这个,我最喜欢弄衣服弄鞋子弄包包啦!”
“呵!这主意不错!”我大为赞同:“先熟悉,然后自己当老板?蛮有头脑嘛!而且这么有志向,有发财潜力!不得了不得了!对了,你刚才想的也不错,只是选错了推销的人其实喜欢名牌包的人真的很多,现在网购那么火,你也可以考虑开个网店试试我敢说一定比卖给所谓的熟人赚钱多啊――”
“――哈!对!”嘎嘎一拍桌子,真的兴奋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哈,我可以注册一个,反正也不要钱,也许能赚好多,等我赚够了再代理一个名牌包店,最后没准儿又变成一个大富翁呢?”
我哈哈大笑:
“那太可能啦!你爸年轻时不也是白手打天下?后来发那么大财?这就是一个做生意能发大财的年代!你想得那么有步骤,真是不亏是生意人的孩子,有基因呐!――对了,怪不得你爸说你像他,那一定不只是说长的像他,还觉得你做生意天赋最像他呵呵,那就更可能啦!哎呀,这么说也许很快我就要见到一个女富豪,开了一街的名牌店呢!”
“哈哈哈――”嘎嘎也大笑起来,彻底消失了刚才残存的尴尬:“真有那么一天,那我一定年年买当季最大牌的名牌包送给你!谁叫你不买呢,非要让你用用不可!”
“真的?还有这样的好事?”我说:“那太好了,我乐意白用,特别乐意,这话我可记着了啊――还有艾为了我未来白得的名牌,嘎嘎你赶快去努力吧!哈哈哈――”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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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九
九
接下来嘎嘎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音讯,直到大约一个月后,我才又接到她的电话
嘎嘎告诉我说她已经录了两段和那个会计聊天的录音,另外,她也挣钱了,要还我的钱,问我什么时候有空?
我选了个不太忙的时间告诉了她
嘎嘎先同意了,但随即又说自己目前在两家服装屋打工早晚两班,晚上那个要到八,九点钟才会关门离开,问能不能选这之后的时间来送?
服装屋打工?还两家?
“哦?”我随口问:“看来你的计划已经付诸实施了?”
“当然,从你那儿一走就开始找了,而且很快,知道吗?我现在都干一个月啦!我已经挣钱啦!”
听着那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我也很高兴,没想到这个娇小姐不仅适应社会很快,而且还干的蛮开心?
难得难得!
因此我告诉她,既然这样,不耽误她挣钱,告诉我她的工作地点,什么时候我路过那附近,提前通知她,到时给我送一下就行了
嘎嘎开心的答应之后又告诉我要小心记一下两个服装屋的地址和上班时间,免得搞错了,跑冤枉路
不过说到最后,嘎嘎又补充说相比之下来下午上班的店还是比较好的,路可能好走一些另外,那个会计也都是来这个店找她,最近她常来,没准儿我还能遇见呢
我连忙又仔细看了看记下的地点和时间
果然,第一是不能搞错,两个地方不仅相去有三四公里,关键是彼此之间是每日堵的类似“停车场”般的必堵之路
第二,确实去下午上班的店容易些,因为嘎嘎上午上班的店在老城区,而且还是那种专卖设计夸张时髦,但材质较差,因此衣服很便宜的那种服装一条街,便宜的地方总是人最多,所以这里总是热闹非凡不仅如此,老城区的路还窄,经尺都走不动,更遑论开车了
而下午上班的店则是在卖所谓贵衣服的服装一条街上,贵的地方人就容易少不说,而且这条街还属于比较孤零零的服装一条街,因为这里位于新老城交界,位于新城,周边还未建起大型商业中心,属于路宽人少好停车的地方
因此我很高兴的同意了嘎嘎的建议,就去下午上班的店
并且在几天后我也正好路过那附近,就按约定提前给嘎嘎打了电话,准备过去
而接到我电话的嘎嘎也很高兴地告诉我,那个侯会计也正好在,一会儿走,赶上了我就可以看到那人了
我于是赶紧向那边赶去
还没到,远远地,我就看到嘎嘎已经站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前,她的对面,则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两个人看起来聊的很热乎
我猜这个女人可能就是那个侯会计因此下意识地,我没有开到跟前,而是把车开到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透过车钵仔细地审量起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大约三十上下,远远看去,什么都很平常,不丑,也不美,如果她一言不发,就是那种你看到也会很快忘掉的形象
不过此刻这个女人却生动异常,不仅整个眉眼都在配合着快速一开一合的嘴巴,而且胳膊还不断地挥舞着,直到最后突然狠狠拥抱了嘎嘎一下,好像感情好到不忍分离似的
然后又这么你拍我扯了一小会儿,这个女人才打着类似告别的飞吻,踢踢踏踏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而嘎嘎,则似乎更是依依不舍,目送着那个女人远去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到街拐角,才转回身
然后,已经意识到我的嘎嘎,冲着我这边的方向一边笑一边大步走了过来
而这个笑容,让我也一下从正疑虑的思量中回过神儿来,因为嘎嘎又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此刻的嘎嘎,既完全迥乎于曾经挑战我审美的极端“时尚”,也迥乎于之后一度有些风尘气的俗艳,而是一身女孩子们很常见的阳光打扮,橘黄色字母T恤,旧旧地烂了洞的判裤和一双运动鞋
但就这一身最普通的青春装扮,却令瘦瘦高高的嘎嘎看起来额外俊俏,尤其是那一刻,这份俊俏再配上一脸灿烂单纯的开心笑容,真是令嘎嘎整个人美丽地仿佛一株正迎着朝阳绽放的向日葵,那全身都洋溢出的生机与活力,真是令路边任何一个经过的男人女人,都忍不住追着多看两眼
“看来工作很适合你呀!”我也忍不住对拉开车门坐进来的嘎嘎说
嘎嘎显然听出了我话背后的含义,她忍不住得意抚了抚自己的脸
“我也发现了”她说,伸了个懒腰,又显出几分遗憾:“其实我不喜欢现在这打扮,没个性,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打扮,那才酷!――不过没办法,为了赚钱,唉,要牺牲一些啦!”
听着这抱怨,我当下忍不住了:
“真不明白你的审美观,原来那是什么样儿呀?黑眼圈黑嘴唇黑指甲,简直像个妖怪!还是老黑山的――还有脸,擦得一层一层的,知道近看多吓人吗?那时每次见你我都得忍住拉你去洗脸的念头知道吗?居然现在还抱怨?现在清清爽爽的,有多好你知道吗?对了,看你现在的皮肤――”
我发现嘎嘎的皮肤状态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有打粉修饰的痕迹,但显然薄很多很多,能够看出本身皮肤光滑均匀了许多
“是不是?是不是不擦那些一层一层的,皮肤透了气,自然就不长东西了?这还不满足?还觉得跟以前似的天天擦那么厚的粉又遮又盖的跟戴面具似的好?”
嘎嘎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嘴里还是否定:
“不相关的嘛!不过你说的倒对,少用点东西,清洁好一些很重要,不堵毛孔了是吧?――而且还不止艾干活也有帮助,医生说的,人老长痘是激素分泌不平衡,健身啦,运动啦都可以帮助消耗激素,达到均衡,我想干活也是运动是吧?”
“是,肯定是,”我当即赞成:“那以后就好好多干点活儿吧”
“我很努力啊”嘎嘎又不满地惊叫起来:“知道吗?我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去那边,上到两点下班,再赶到这边,从三点上到晚上八点,有时到九点而且我还开了个网店,只不过上面还没什么人,但每天回去也要盯一盯的”
“哦,是吗?”我有些吃惊:“那是够满的,身体吃得消吗?”
嘎嘎不在乎地耸耸肩膀
“还好吧,我这活儿不算累,闲着还更无聊”
“那就好,不过,”我又想起之前记下嘎嘎工作地址时的一度诧异:“你干嘛要分两个地方,不在一个地方上一天呢?”
“噢,那个店是先找的,”嘎嘎解释:“我去哪里逛的时候发现很多家店都在招人,就进去问了一下,然后就上班啦可那里生意虽然热闹,但都是便宜货,不能发挥我的长项,然后就又来这里找了一下,也不少店招人,现在哪儿都缺干活的人,真好!――我就选了熏根据我的长项,然后就来现在这家店上班啦”
“呵,你的长项?你的长项是什么?”
“怎么,看不出我有什么长处翱”嘎嘎抗议起来:“我当然有长处艾再说,长处短处看放到哪儿呢?――以前我爱乱花钱买东西听着不好是吧?可现在就变成长处了,我懂名牌对不对?卖名牌当然就要懂名牌了,哼!我告诉你呀,别看有些女人年纪已经好大了,可我花钱的时候,她们很多还没钱花呢!一般来这儿找工作的女孩儿哪有我这经历?那些人卖衣服,就会说这衣服做工好艾料子好艾板型好啊――嘁!要那么好干嘛?难道还能穿一辈子翱我就不这么说,我说:”
嘎嘎突然伸出双手虚虚一捏,仿佛捏住一件衣服,然后又仿佛对某个人介绍似的:
“――姐,你看,这是仿PRADA今年的新款,到货的时候好多人以为我们是卖PRADA呢!哦,还还有这件,看见这个链子了吧,是ANE的山茶呀!你看,多清雅高贵独立!”
――原来如此!
我哑然失笑,这条街上的衣服属于不是名牌,但有些仿名牌的一条街那估计来这里的女人,一定很吃嘎嘎这一套
“有道理有道理,”我大笑着承认:“这里确实更能发挥你的长项,这一说看来以前的钱不白花啦?不赖不赖,脑子蛮好!――脑子这么好,那也得放到其他地方点儿,现在说说我们的正事吧,刚才那个女的就是那个会计吗?”
“对,就是那个侯会计”
“那她还挺爱找你的是吗?你说你都录了两回音了,这又一回,说明这个月你们至少见三回了”
“哪止呀――”嘎嘎大笑起来:“至少再加三回!”
“哦?你们之前关系这么好?”
“也不是啦,不过现在我在这里的服装屋上班,她爱逛街,逛累了顺便可以在我这儿歇歇脚,自然见得就勤啦!而且呢,她现在慌嫁,她那样子你也看了?没什么个性,又胖,所以想请教我啦嘻嘻,对了,她今天穿那一身怎么样?是我帮她打扮的,她自己都说比她以前的衣服看着年轻好几岁,而且也看着苗条了不少,怎么样,你觉得呢?”
“我觉得奇怪!”我干巴巴地回答:“把录音给我吧”
“好吧”嘎嘎说,从内袋里掏出录音笔给我,目光中又闪出了狡黠:“现在听听?”
有什么奇怪吗?
斜了眼嘎嘎,我随手打开了录音笔,登时,一个陌生而夸张的女声传了出来:
“啊――宝贝,嘎嘎,你今天太美了!”
接着,嘎嘎同样夸张兴奋亲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哦,芸姐你今天也很漂亮啊――”
“哪儿艾别安慰姐啦,跟你旁边不能站,看你今天好看的,脸多光艾看着气色真好一定很多帅哥看你吧!唉!姐都嫉妒啦!”
“哈哈,不会的,不会的,这还是托芸姐你的福艾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呢?我知道芸姐你疼我艾”
“――艾觉得我疼你?那就给姐姐我多打几折啦!”
“没问题芸姐,不仅最低折扣,我还保证给芸姐你配一套超有范儿的衣服,让你回头率百分百?”
“真的?”
夸张的声音又高了八度,简直就是嚷嚷:
“啊――,我的好妹妹,那赶快配,不过除了回头率的,要再多配一套显年轻的,要年轻艾很年轻!姐现在最怕老了,年轻为王――还有,还要能把男人心一下子抓赚抓得还是让他想赶快想娶我的那种风格!”
“哈哈哈――”
随着录音笔里的笑声,嘎嘎在一旁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关掉了录音笔
“是不是觉得很假,”嘎嘎笑嘻嘻地问:“我?女人都是这样艾都会装艾我让你听就是这个意思,有点儿心里准备,反正里面全是这些话,到时候别腻啊”
要全是这类,也确实劝不了什么,因此只不指望接受地又罗嗦一句:
“反正你心里要有些防备”
嘎嘎依然吃吃地笑着:
“嘻嘻,当然有防备,别说她那儿的人,就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哼!这种人我见够了,跟以前那些跟我吃喝的马屁精一样,你有钱请客她就跟着你,没钱翻脸就不认识啦!不管以前跟着你吃过多少!”
这最后的声音里突然又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不过转瞬间,这愤怒又消失了:
“――哈!不过早知道早好,这样等我以后发了财,就再也不会拿这些人当朋友,再也不会上当啦,你说是不是?”
说完,又大笑了起来,笑得大气坦白豪爽!
我也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青春的力量吧?就是生机!就是未来!就是面对多大的悲伤与挫折,都不会被轻易压垮,而是会重新满怀憧憬,燃起消!
“是呀!”我很高兴地说:“嘎嘎你这么想很好,心里有点儿戒备也很好,现在我没什么问的了,去挣钱吧”
嘎嘎的头,立刻摇得像个拨浪鼓:
“哎,我已经给老板告过假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因为今天我想庆祝一下!”
“呵!请客庆祝,庆撞么呢?”
“庆祝我生平第一次挣钱啊”嘎嘎说,突然又兴奋了,叉着十个手指点着我问:“你猜我挣了多少钱?你猜我挣了多少钱?你猜我这个月挣了多少钱?”
听着这话音里不能掩饰的狂喜,我也有些好奇:
“多少呢?”
“你猜嘛!五位数啊”
五位数?就是上万了?
一霎时我真是吃惊了:
“时装屋工资这么高?”
“哈哈――,当然不是啦,不过我们是计件算钱,会不会卖,挣得差别好大的我很本事艾说起来也不少,好几大千呢,比一般白领不赖是吧?――不过呢,嘻嘻,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另一项收入,猜猜是什么?”
“什么?”
“哈哈哈――”嘎嘎再次大笑起来,兴奋到抑制不住地对着我的肩膀就是一拳:“卖包啊就是卖包啊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些名牌包啊”
“噢――”
“哈哈哈,我就是在这儿遇到一个阔太太,她买的因为她刚发财,但不消人家这么想,她消人家觉得她贵族好久了,哈哈哈!所以就想买过去的名包证明证明哈!结果我赚了好几万,她也不知多兴奋,她喜欢这些嘛!哈!真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儿,嘎嘎又忍不住兴奋地向前方做了热爱拥抱的动作:
“――艾我爱这里,我太爱这里了!原来这儿赚钱这么容易?哈――”
说着,又向前方打了个飞吻:
“所以我现在的主战场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净是发了财,或者刚发财,或是怕人家以为自己没钱的女人们哈哈,所以别看人不多,碰上一个主顾就是大主顾――有钱人的钱就是好赚艾真是好赚!――哈!我都想好了,那些名牌二手包以后还不能轻易出手呢,有钱的女人越来越多,钱够了,就不想买假的,想买真的了,甚至是限量版,年份版,可以前的名牌包可是有限的,所以要遇到合适的才能放一个,这样赚一个就是一个从现在起我要开始收集攒着点――哼!我原来认识的那些人,曾经巴结我,现在看不起我的那些人,还都跟我以前差不多,还是笨得就会花钱,一遇到急着花钱的时候,什么宝贝也是三分不值二分的就卖了,我肯要艾他们还高兴呢――哼!等我包攒的差不多了,主顾也攒的差不多了,我就可以在这里也先开个店,哈――”
嘎嘎终于转向我,目光闪闪:
“怎么样?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我闭上因吃惊而不知不觉张开的嘴,由衷地点点头:
“厉害,看来嘎嘎你真是块儿天生做生意的料儿!嘎嘎你真是很快要发财了,别的我不知道,但听说香港的名牌二手包店生意很火”
“什么名牌二手包店?”嘎嘎立刻嗔怪地惊叫起来:“这至少要叫‘古着店’,那能像你这么叫?听着就掉价,你可真不会做生意!”
“呵!是,”我不得不承认:“是好听,你真会起名字!”
“什么我会起,人家早就这么叫了”
“是吗?那就是生意人真会起名字,听着跟古董差不多了!”
“当然啦!就是跟古董一样了,有人捧的旧东西不就是古董?难道你们男人喜欢的坛坛罐罐和我们女人喜欢的包包和首饰,有很大区别吗?”
我被质问地哑然失笑:
“说得好!嘎嘎,现在我敢打赌你很快要发财啦!”
嘎嘎再次哈哈大笑:
“那就一起吃饭庆祝我挣钱,也鼓励鼓励我艾你要知道我这月很辛苦艾从早上八点上班到下午两点,再赶过来三点上到晚上八点甚至九点,一天也没歇过!”
噢!
我又想起嘎嘎刚说的工作日程
“应该庆祝,应该鼓励!”我说:“不过,既然未来都定在了这边,收入也够,我建议你干脆辞了那边吧,否则长期这样,身体肯定吃不消,别没发财,身体先垮了”
“没事没事,”嘎嘎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不觉得累艾再说,在那边上班我还可以穿店里的衣服,嘻嘻,衣服钱都省啦!”
“呵!现在还在乎点儿衣服钱?”
“当然,你不是说你还要求你女儿多吃苦吗?要她吃坏点,穿差点她还有你这个爹呢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当然要更省啦!所以能省得钱一定要省――嘿,你知道吗?我现在吃的也好省呀,吃了好多顿榨菜就白饭啦!”
我不由得又张大了嘴
“怎么样?”嘎嘎又得意地白了我一眼:“很意外吗?”
“意外意外!”我连声感叹:“超乎我的想象,真是应该鼓励一下!不过嘎嘎你也不用这么苦,适当的营养也要的,我可不会苦的我女儿只吃白饭,身体还要紧呢再说人也没必要受无谓的苦还有艾衣服也是这样,我知道那边的衣服很便宜的,十几二十块的小衫多得是,既然你这么能挣钱,就去买两件也不过分,该休息也要休息另外,我想在这边,你们老板应该也会让你们穿卖的衣服吧?”
“是呀,有人穿更吸引人嘛,只是要小心,不能脏”
“那不就结了?既然这边上班也有新衣服穿,经济问题都不存在”
“――哎,”嘎嘎摆摆手打断我:“这你就不懂了,这边的衣服太一本正经,而且看起来好老气你知道我们这里的主顾都是三四十岁,甚至四五十岁的女人,那些衣服,――嗨,反正我不喜欢”
嘎嘎又断然摇摇头,爱惜地摸摸自己的脸
“以前鞋什么衣服都想试试现在不同了,二十三啦,老啦,当然要趁着还能青春时赶快青春青春,我可不想提前衰老说实话,老看这些衣服,我觉得自己都暮气沉沉了,说实话不是为了赚钱,我才不喜欢天天在这里――可那边不同艾每天都有新花样别看东西便宜,可好酷艾淘得到货,我喜欢!而且最关键的是,风格不同还练眼光对不对?”
“――眼光?”我忍不住打断嘎嘎,质疑地嘟囔一声,因为又想起嘎嘎曾经的古怪与俗艳
“哎,不要以为街头风就低档啊――”听出我话里倾向的嘎嘎有些不乐意了:“知道吗?现在大牌也要波西米亚,要摇滚,要重金属,包括*的黑袜子,也要吸取这就是趋势,懂吗?”
“是吗?”
“当然,”嘎嘎肯定地说:“我最喜欢看这些啦,什么流行我都知道,每次预测也最准确”
“这我倒信”我承认
嘎嘎又得意地一扬脸:
“所以我要两个地方都不放弃,因为天天上班,也等于看了,了解啦这样等我将来呢――哼!我都想好了,除了卖包,还可以再开个定制服装店对不对?――我都想过了,不能一辈子就赚点儿钱,光有钱没有事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天天玩儿都没意思,我可过过那日子,太没劲了!――我要做生意,不仅要赚钱,还要做绝对独一无二的服装请人设计,也可以自己设计,我喜欢设计衣服配衣服,要是能学会裁缝我就学,学不会到时候我就请个裁缝,我画样子让他做哼!没准儿将来我也能创个品牌呢!――不要笑艾香奈尔也不会裁缝艾她能做我也能做,都是一样的人对不对?――哼!我也会起我自己的品牌,到时候我就给我的衣服叫嘎――不,佳――佳佳牌,对!佳佳牌,就用我的名字!这名字多好,佳,是好的意思,两个佳,就是两个好啦,是不是?――啊――,真棒,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望着兴奋满面的嘎嘎,我真的又被震住了,如果说曾经夸奖嘎嘎有生意头脑主要是鼓励的因素――但此刻,我开始相信嘎嘎真是天生的商人,不,甚至可能是天生的企业家
我竖起大指:
“很棒,嘎嘎,你真是很棒!超乎我想象的棒,应该庆祝,庆祝你第一次挣钱,也祝你梦想成真!”
嘎嘎双掌一击:
“真的觉得好?好!那将来就叫佳佳牌,哦,对,从现在起我也要叫回佳佳,不叫嘎嘎,我叫佳佳!”
“好!更好,有自我才是真个性,祝佳佳你的佳佳牌早日上市!”
嘎嘎――不――佳佳,又得意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嚷:
“那我们就赶快找个饭店好好庆祝一下吧!哈,你不知道我饿坏了,也素坏了,需要大补一下!”
这一次我没再否定,即刻出发!
但那一天我们并没有吃成饭,因为刚开出不久,佳佳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疯狂爱名包的顾客打来的,为了一个08年的V的什么款包,开了100多公里跑来要货啦
花钱的欲望惊人,赚钱的欲望也惊人,刚才还嚷饿的佳佳即刻摩拳擦掌地要回去
挣钱自然要鼓励,因此我们毫不犹豫地折返了,然后因为我也有事,不能等着,因此就此告辞
不过到了晚上,佳佳又给我打来电话,先叽里咕噜得意洋洋地讲了一番后来的战果,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有空,要补回这一次的庆祝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很忙,正好也就罢了,但专门……
正在我迟疑间,似乎意识到我迟疑的佳佳,电话里又急忙解释说:她知道我很忙,但真的很想找个人一起庆祝一下,为自己第一次独立挣钱,也消被祝福,可她在这里没有朋友
说到这儿,电话里出现了几秒的停顿,然后又了响起了句轻声补充:――不是,其实现在她在哪里都没有朋友
一瞬间,我改了主意:
“好艾我们再找个时间吃一顿庆嘴祝”
“真的?”
“当然真的!”我笑着说:“跟未来的富翁,不,企业家,不,可能还是品牌创始人吃饭这样好事我能错过?你行我都不行!一定要吃!”
电话里又传出了佳佳的笑声,还是轻轻地,但透出了她恢复的活力与信心
“还有艾”我继续逗佳佳说:“我刚想起来了,上次你说什么将来发了大财要年年送我什么名牌新包,这我可记住了啊”
这下那边的佳佳又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记住吧记住吧!我说话算话!”
“真的?那我更得尽快为你庆祝,庆祝你独立,更得祝你发财,尽快发财!要不我等不上可怎么办?哈哈哈――”
“――不!”一直在大笑的佳佳突然尖叫着打断我的玩笑:“你当然等得上!我多久发财你都会等得上,你一定能活一百岁,不!一百五十岁!因为你会把我爸爸被冤枉掉的日子补活回来!一定要补活回来!你一定要……”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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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
“这不就结了,只要别的没事儿不就结了?这是红酒,度数很低的,跟甜水一样,女人都能喝,不容易醉人的!”
“我知道,即使是我这种酒喝半瓶估计也未必多醉,但我确实不能喝”m
“为什么?”
“一我开车了二,现在是中午,我下午还要上班,我不能在工作时间喝酒”
这两个理由似乎强劲了些,但佳佳还是白了我一眼,显然不能接受
这很情有可原,因为那时酒驾还没入刑,不仅普通人不在乎酒驾,关键人们心目中警察爱搞特权更不怕查至于喝杯红酒都怕耽误上班的理由,活在当今的人估计是谁都会认为属于“搪塞之词”
“其实庆祝主要在真心,”我又笑着解释:“所以喝什么不重要是不是?你就把我这杯水当白酒好了!”
“那你干嘛还让我要呢?”佳佳反问,又气哼哼地白了我一眼,不能接受我的态度:“还不如你刚才明说不能喝不要,大家都不要好了”
“不是,这不是为你庆祝吗?那自然应该以你为主,我又猜你一定很想喝,”
“――为什么猜我很想喝?”
“因为据我所知酒精依赖存在遗传现象”
佳佳抬起眼,气哼哼的表情里又添了份讶异:
“你想说什么?”
“就是说酒精依赖存在一定的遗传性,”我干巴巴地回答:“简单说就是如果一个父亲酗酒,那他的孩子会更容易酒精成瘾”
又愣了一会儿!
“哈!哈!哈!”佳佳终于发出几声不满的单音,露出了气坏的表情:“你,你,你说这个,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到底是想让我喝还是不想让我喝?”
我那天到底是想让佳佳喝还是不想让佳佳喝?
答案是,如果只在那一天,根本无关紧要
但我的态度无疑透着点儿故意扫兴,所以自然就是因为别有动机啦!
我确实是别有动机,而这动机之源,则是几天前我和李队的碰头
李队告诉我这些天他的一些了解
首先,仔细研究和核对了账目之后,可以确定福利院的帐有很多不实之报简单比方说:我们上街零买不过一张500块的床,让他们福利院成批采购,同样的一批床,床价不仅没降,反而涨了十倍,每张成5000块啦!
这怪异数字的背后,多半是贪污行为,如果真要立案仔细查,一定能查出更多更大的经济问题
但是立案,是个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的事情
所以李队告诉我,他认为就手头的证据和目前的外围了解,最好别谈立案,因为除了还缺乏一些并不太难解决的立案要件外,关键在这个副院长正深受上下一致的好评!
那为什么这位显然贪污的副院长深受上下一致的好评呢?
因为这位副院长不仅人缘好,而且能力强!
而所谓“能力强”,――说白了,就是善于找钱!
据李队告诉我,这位总是自称心善的副院长就姓单,原来在五院的儿科当大夫,五院算中等一般的医院,而这位单副院长据说当时也样样一般,水平一般,收入一般,什么都一般――如果说一贯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人缘好,所谓“情商高”
这位单副院长天生就长有一副慈眉善目的,好听点叫‘观音相’的外表很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就觉得像个好人
而他的性格呢,就更完美了
因为对于男人,一交往就会发现,这个有些女相的男人其实是个地道的男人,乐于享受各种属于男人的娱乐,畅谈各种男人喜爱的话题人玩得来自然就容易有共鸣,有共鸣自然也容易被人引为知己
但同时呢,享受归享受,单副院长“男人”的一面,仅限于娱乐场所或者私下的某些场合平日工作中对同事却是既温和又一本正经,绝不会像某些浮浪子,没有自制,引人反感
所以对于女人们,他也是完美的,喜欢风情的女人会喜欢他解风情而对他没感觉的女人们也觉得他安全,可靠,因为长得慈眉善目,有些女相――总之吧,涅性格都这么恰到好处,自然人缘极好
按说以这样的脾气继续做医生,就算水平不高,混下去也能混得差不多
但是,这位单副院长的人生轨迹在大约六七年前还是改道了,据说作为儿科医生的他,在一次参观过福利院之后,顿时流下了“痛心”的泪水,因为感到那些孩子被照顾地不好!――而由于他心肠太好,就“毅然放弃了待遇优厚的医生工作,要求来到条件艰苦的福利院工作”,――这是李队转述的那位单副院长,在各种公开与私下场合常常说的原话
那么,这家福利院的条件有没有因为这位单副院长的到来而改善呢?
还别说,无论软硬件都还有了很大的改善
但改善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改善并不是向上级伸手要的结果,而是单副院长自身能力的作用,也就是,善于化缘!
这位单副院长似乎很认识一些有钱人而人一有钱其实也都乐于做些善事的情商高的单副院长自然是理解人心的高手,所以自从这位单副院长到任,这家福利院的社会捐赠就一年多过一年
有钱好办事,于是除了硬件开始改善;软件,比如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待遇,包括招的临时护工们的待遇,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
那发生这样的变化,员工要是不拥戴才怪呢!
同样的,对于上级主管部门,一样超级满意因为从明面上,不多要钱,还把工作干得更好,怎么可能不满意?――从暗面上,据李队说,这位单副院长似乎也给领导打点的很合适
因此,福利院始终就没有再派正院长,由这位副院长独自主持,而这位单副院长似乎也很谦虚低调,不过经过这几年的能力展示,这位如此完美的副院长终于赢得了上下级的一直认可,而且刚下了任命,扶正了,――也就是说单副院长已经变成了单院长啦!
听李队介绍到这里,我自然已经明白为什么别谈立案
谁是这位单福院长――不――单院长的领导,也得庇护这样的下属,手再大,花又不是财政拨款,而是捐款,要是捐款的人都不在乎,那别人何必多问?!――更何况,你换了他,再来个干出像“卖孩子”之类的又笨又贪婪的人来当领导,岂不更麻烦,更出丑闻?
所以,我可以理解,而且,也并不特别义愤,我关心的依然是:
“其他捐款人没有这样意外死亡的事件吧?”
“到目前没听说,”李队回答:“不过也可能跟这些人捐的少有关,多数都是捐几千,几万,撑死十几万不光是数不大,关键捐的数跟他们各自的财力比更少的可怜了,所以我想我是那位副院长,不,院长大人,也只能把这帮人当绵羊慢慢剪毛,不能当肥猪一刀宰掉,呵呵!”
“别这么说,”我连忙否定:“老李你别受我影响,我干久了刑警现在是容易神经过敏”
李队登时半嘲笑半自嘲地一咧嘴:
“也许吧,反正我已经被你影响的多疑了,尤其是又听说那晚和嘎嘎爸爸喝酒人中的一位,和那位副院长也很熟,并且现在也死了之后,”
“――什么?也死了?”我失声打断,惊愕地不能相信:“你能确定?”
李队消失了笑容,冷冰冰地肯定:
“当然!而且死因和嘎嘎爸爸一样,大量饮酒后又大量服用安眠药”
许久――
“那家属没有追问?”我终于又问
“没有,觉得很正常”李队回答,然后一哂,话利入骨地补充一句:“不过人走钱没走,有时没准儿家里人还更开心呢!”
我镇定下来:
“但即使假定不是意外,也未必跟那个副院长有关如果家庭关系不好,仅仅是家属受了嘎嘎爸爸之死的启发也未尝可知”
“那倒是,”李队承认,但带着丝冰冷地嘲讽:“原来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意外死亡法!可能就是这样,所以让这位死鬼的老婆常常去福利院献爱心对了,得补充一句,她是几年前就去福利院献爱心的,据说还甚是崇拜这位善良的单副院长,不,单院长,彼此很熟很熟,熟到颇有传言……”
……
所以,那一天的我才会那么故意扫兴!
“其实呢?”看着佳佳愤愤的样子,我又笑着解释说:“只是难得见一面,作为长辈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
说着,我把这又一起死亡案给佳佳简单地讲了讲,最后又劝:
“你看,醉酒导致的死亡伤害事件是很多的因为人一醉就失控,倒在哪里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说吃药吧,除了安眠药,其他不少药服药期间也是禁酒的,比如头孢类甲硝锉痢特灵双胍类,磺脲类降糖药等等吧,服药时或服药后短期都不能喝酒,否则会有严重的不良反应,导致死亡的案例也有可对于这些,大部分人不知道不说,关键是即使知道,喝上酒一兴奋就想不起来了而对于有酒瘾的人,就更难注意了,”
“――那你刚才干嘛不直说?”佳佳再次嚷嚷地打断我,透着恼火,伸手恨恨地把酒瓶打开,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起来佳佳的酒量也相当了得!
同样的,看起来佳佳对我用这种方法也非常不满!
我也觉得自己的法子不好,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最合适,因为对这纷繁的一切我还没有答案,而我的怀疑,也不敢告诉佳佳就只能在比如酒,醉之类的细枝末节上劝诫,以避免类似的悲剧
佳佳继续恨恨地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不过在两大杯之后,佳佳突然抬起头对我说:
“我有点儿原谅你啦!”
“哦?”
“因为――”佳佳看着手边又被她自己满上的那杯红酒说:“如果你直接说喝酒对身体不好,或者喝醉了人容易糊涂之类话我一定反驳你说什么少喝对人体有益了,我们又不喝多之类的,总之,我不会放心里去的”
听着这洞悉我善意的话,我真是欣慰地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不赖不赖,真是懂事,真比我那宝贝女儿强其实呢,虽然我基本不喝酒,但我并不反对别人适量喝酒,也觉得逢年过节了,朋友聚会了,反正高兴的时候举杯畅饮最有感觉――可――哦――算是我们有点儿做贼心虚吧,所以觉得目前你真是额外要注意饮酒,更额外要注意不要酒醉,至少这段时间不要醉我告诉你,做了这么多年刑警,我看到太多利用酒来害人的案子,不说别的,利用喝酒骗服毒品的事你总该知道!”
“对,酒吧好多,”佳佳承认:“不过我不沾它,因为我知道沾上就完了,你信吗?”
“当然,现在我才知道,虽然你表面打扮叛逆,其实蛮聪明,心里很有弦的!”
佳佳得意地笑了:
“我当然很聪明,可惜以前他们不懂其实我烟也抽的不多,因为人家说抽烟特别毁皮肤,我的皮肤已经麻烦够多了,当然不想再糟下去只是那时跟人玩,你什么都不沾,谁还跟你玩?――对了,既然你说我聪明,那我再问问,刚才你说我得罪人,是不是指那头猪和侯会计?”
我点点头
佳佳再次得意地一笑:
“我知道,那头死猪现在我都没再见过至于芸姐,其实你上次说后我就注意了所以往前我马上就要搬家,我就不让她知道新地方不仅这样,连我上午上班的地方我都没告诉她,本来我是打算告诉她的,因为那里卖很多很潮很好看的衣服,款也年轻,还物美价廉她也没什么钱,也想打扮的小点儿,谁想显老呀!――可因为你提醒了我,我就没告诉她,我想这样总是能少接触些是不是?现在主要是她时常去我下午上班的地方逛,进屋找我歇脚闲扯了,我没办法完全不理”
我也再次欣慰地笑了:
“心里有这根弦就好,倒不是非让你怎么样,你说的也有道理,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更令人疑心”
“你放心了?”佳佳反问,接着,又转着眼珠狡黠地说:“可我刚才的话没完,我还没完全原谅你呢,除非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我得听听什么问题?”我立刻警惕的界定
“很简单!”佳佳说,双臂合驴在桌子上,像个好奇的小学生那样端端正正地盯着我:“你真的不喝酒吗?完全不沾?嗨,你知道吗?那天我们哪儿去了个大姐,走南闯北的类型那天买的开心,买完还请我和老板娘吃的午饭,我们还一起喝酒呢,边喝那大姐还边给我们讲了一番‘喝酒论’,你听着啊――”
佳佳又清了清嗓子,嘟着嘴压粗嗓音,大约是模仿着那个大姐的声音:
“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
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
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消也没有;
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
平民百姓不喝酒,一点快乐也没有;
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
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听得失笑不已,佳佳还绷着脸继续学着:
“――我们要用科学发展的理论看喝酒的人喝酒象喝汤,此人在工商
喝酒象喝水,肯定在建委
人均一瓶不会剩,工作一定在财政
喝酒不用劝,肯定在法院
举杯一口干,必定是公安
一口能干二两五,这人一定在国土
喝掉八两都不醉,这人他妈是国税
天天醉酒不受伤,老弟八成在镇乡
白酒啤酒加红酒,肯定是个‘一把手’
酒后啥子都不怕,领导必定在人大
成天喝酒不叫苦,哥们高就在政府
一夜喝酒都不歇,奔任职在政协
喝酒只准喝茅台,这位领导中央来
‘喝酒讲情义,绝对是兄弟
喝酒不认真,可能是医生
哈哈哈――”
夸张地学到这儿,佳佳绷不住地大笑问我:
“你也不是医生,你是公安呐!居然比医生还怕酒,怕到滴酒不沾了?”
“嚯!”我没有笑,直摇头叹息:“没想到你这么好记性?要是好好念书也该是块儿材料”
结果听了我这感叹,佳佳也不笑了,给自己夹了筷子鱼,摇摇头自嘲说:
“我这记性没法儿说好坏说好吧,正经地都记不住说不好吧,不管用的都能记卓你说怪不怪?嘻嘻嘻――”
“不管用的能记赚那管用的也能记赚”我说:“真没记性的那是什么都记不赚说管用的记不赚那是因为从没人逼你在管用的事上用心”
佳佳撇撇嘴:
“我觉得你女儿准定很可怜,幸亏我爸不是你这样,他特别随我,从不逼我再说我真不是读书材料,就说记性吧,小时候可能还算差不多,越长大越不行,尤其是最近,我觉得自己记忆力好像突然变差了,很明显!”
一听这话,本就打算劝佳佳注意喝酒的我就想也没想地赶紧就借提发挥:
“那没准儿跟你喝酒有关呐!酒精对记忆力影响特别大,你去问问那喝醉过的人,是不是醉的时候说过的话,到醒的时候都能忘得一干二净?要是经稠,这暂时性记忆下降就会变成根本性下降如果我像编的那样天天‘一口干’,喝到我这岁数,――还破案?扯!能认全十个手指头都不错啦!”
“瞎说,你那喝酒的同事都那样吗?”
“翱”听着这揭穿我漏洞的反问,我只好又倒回来澄清:“那当然不是哦,但人跟人先天条件不同,底子好的就不怕糟践我这底子差,珍惜着还不什么呢,那再糟践着,肯定糟践不两天呐!”
佳佳撇撇嘴:
“净瞎说,那照你这么说年轻时也很喝过酒,发现不好了才戒的?”
“那倒不是”我不得不又澄清:“我从年轻时都几乎不喝酒,当然不能说滴酒不沾,迫于无奈也有不得不喝的时候,但自己一人是绝对不沾的,尤其是白酒而且也尽可能让别人知道我这脾气,都知道了自然也就不劝了,所以后来除了夏天偶然跟同事喝一半杯啤酒外,几乎可以说完全不沾”
“那不就结了!”佳佳得意地敲了敲桌子,开始像个侦探那样揭露我:“你还是有别的原因才不喝酒的对不对?要就是看到喝醉酒的害处才不喝,那当年呢?当年你还没见呢是不是?”
“谁说没见?当年也有酒鬼嘛!”
话一出口,本是玩笑搪塞的我,却突然发现没准儿这真是事实,就是这样的事实才让我从年轻,甚至少年时就警惕和回避酒精的缘故,因此也说来了兴趣:
“呵,佳佳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在我小时候就见过一个老酒鬼,呵!那酒瘾上来能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跪在酒铺前求人家赏他一口酒喝哎呀!那个邋遢下作劲儿呀,都能吓住小孩儿那时我就纳闷儿,什么事儿能让人想成这样,弄得比乞丐相还赖都不在乎?!――你还别说,没准我不喝酒就跟这有关,在我心灵还很幼小的时候就被一个酒鬼给吓受伤了,弄得到这把年纪还没痊愈呢!”
佳佳又笑了起来
我也又笑了笑:
“但是你知道吗?就这个人,听周围长辈邻居说,年轻时是个‘小开’,就是解放前形容‘少爷’的词儿,哦,现在的话算是英俊的富二代吧!可就这样的一个曾经的有钱帅哥,就能喝酒喝成那么一副乞丐相,真是下作邋遢难看!”
佳佳的脸突然变了一下:
“我爸可不是这样!他喝酒都是赏人钱的”
“当然当然,你爸是自己挣钱打天下的,他到死都很英雄!”
稍微释怀地撬一下嘴角,佳佳转而问:
“那这人没家人吗?”
“有的,好几个呢,我见过的至少有两个女儿”
“女儿?”佳佳突然来了兴趣:“他也有女儿?不过――”
佳佳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她们很坏吗?为什么让爸爸跪在外面求人?”
我摇摇头:
“不,我想不能这么说嗯――那时人很穷,不比现在,酒嘛,喝不起好的还能喝不起赖的?所以喝点酒不算什么负担但那时不一样,家里有个一天也离不开酒精的酒鬼就跟现在家里出了个吸毒鬼差不多――而且,实际问题还不止钱那么简单,人长期酗酒后还有很多并发问题,比如病啦,情绪啦等等麻烦,总之情况比较复杂”
账折,佳佳移开了目光,似乎突然忆起了自家的情况
但现在的佳佳显然很回避想到爸爸的坏,所以又近乎张皇地转移话题问:
“那这两个女儿还不错是吗?她们好看吗?”
“挺好看的,”我回忆着说:“尤其是那个妹妹,她小名叫水仙,我们一个院儿她是个护士,我那时还是小孩儿,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们小朋友要是打架弄伤了,可以跑到她那儿涂涂碘酒,红药水之类的,她还不告状,有时就混过爹妈了,可比我们邻居几个大妈强多了,那些人要是看见,那是非告黑状,非让我们挨顿打她们才高兴的――所以有一次我们小孩儿背地里对院里的人做评论,在评完‘癞蛤蟆’,‘老巫婆’之后,统一同意把‘美丽’这个词划给‘水仙姐姐’”
“哈!美丽的水仙姐姐!”佳佳笑了起来,更来了兴趣,突然摸着自己的脸追问:“比我好看吗?”
这最后一句听得我也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因为想起佳佳和那个侯会计的谈话录音
两次整段录音都显示,她们的谈话是有规律的:首先就是彼此先夸张地赞美对方今天真漂亮;――接着就是探讨还有哪里是不足,如何更美,更吸引人?――然后开始诸如什么样的化妆,什么样的衣服能使人显得更年轻更漂亮更吸引男人的探讨,内容琐碎,而且“专业性”似乎也很强,有些细节复杂地估计很多男人都听不明白是什么
“这么虚荣爱比?”我忍着笑说:“那我告诉你,你们不一类不过都很好看,各是各的好看!”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略带自嘲地解释:
“女孩子都爱美嘛!”
“是,”我说,又看了看佳佳:“放心吧,你现在很好看的,跟任何人比都是好看的”
这是真的,因为现在佳佳的皮肤真的好了许多,这变好的底子,自然就更衬托出她原本俊俏五官的优势,再加上大概由此而来的自信,总之现在的佳佳不仅非常漂亮,而且那种混合着英气的面貌与洒脱劲儿,更是让她气质不俗,超于常人
佳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追问我:
“对了,那后来呢?后来这一家人怎么样?他们后来和好了吗?还是也像我们家一样?”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不知怎么,这个问题让我心头登时漫过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吉利感所以片刻,我才仿佛回答,实际却是转移话题地说:
“没有,完全不同好了,再吃点儿菜吧”
但我话题的转移并未让佳佳消失她的好奇:
“那是怎么回事?我说那一家人,给我讲讲好吗?人家说你很会讲故事的”
我依然坚定地转移着话题:
“谁说我会讲故事?”
“李队艾”佳佳回答,突然神秘地笑了起来:“还有,我看的!”
“你看的?不可能?你不可能看过我给人家讲故事”
“但我看过你在电视上讲案子呀!”佳佳解释,得意极了:“最初是兵哥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个神探,电视上演的,如果我一定要查我爸爸死的事,就让我去找你我想,真的假的呀,真的那么厉害吗?我得也!――我看啦,所以后来我才会去找你呀,你以为光因为有你的电话呀?哈,电话号码还不好找,关键是人,不管用的人,有他们的电话也没用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
“那当然!”佳佳头一扬,越发得意:“我都想过了,那头猪那么坏,当然只有你这个神探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你可别这么说,”我突然心里一阵不舒服,打断佳佳:“你也不要相信我,我可不是什么‘神探’,这都是夸大其词的,你要是信了那可上当了!”
但佳佳只是顽皮地夹了夹眼:
“你说的对,我其实也不信报上电视上的宣传”她说,突然又拿出放她爸爸照片的皮夹子,打开看了看,然后再次冲我顽皮地夹了夹眼:
“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偏偏我就是相信你你不让我相信我也相信,你最后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佳佳,”
“――嘘――,”
佳佳将食指放到嘴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我没说我爸是那头猪谋杀的,可我爸临死的捐款一定有鬼,那头猪一定骗了我爸,而且我们家最后那么穷,他也没想着退一点儿,如果我爸最终把那头猪当成朋友,也冤的很是不是?――而且,这么坏的人,一定还会害别人对不对?你就应该把他查出来对不对?”
多少躲避着那信任的目光,我勉强说:
“佳佳,关于办案,我消你明白一点,我们是证据说话,所以,”
“――可能要很久对不对?”佳佳又打断我接过去问,依然一副笃定的信任涅:“我知道,因为收集证据要时间你还很有原则性,那就会更慢对不对?所以我不会催你,我只要你答应就行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说查一定会查的你要查了,那最后一定会把那头死猪揪出来,我绝对相信!所以现在的我只想挣钱!”
说着,佳佳又把皮夹子放到胸前,仿佛对自己,也仿佛对皮夹子里的爸爸说:
“因为我要活个样儿给那些人看,更要养活我奶奶我奶奶可好了,从小带我,最不贪钱我爸平时给她,她总是只要够用的钱,多的都推掉还总是说:‘我老了,不会花钱,多了没用处,我不要,有你就行’她只想着有我爸就行,可谁能想到?”
佳佳的声音突然又颤了一下:
“现在没有人管我奶奶了,因为那些人都说我奶奶跟他们没关系,虽然他们之前管我爸要钱的时候都能舔着脸来!――哼!现在都散了,散了不管不说,还高兴我什么都没啦,瞪着眼等着看我怎么讨饭呢?!而且,笑话我不说,还笑我爸喝傻了,骂我奶奶蠢!――呸!”
听着最后又激愤起来的声音,我也叹了口气:
“唉,现实里是有很多这种从没出息到没心肝的人”
“对,”佳佳头一甩,显出了她的傲气:“他们没有出息也没有心肝,所以我才不稀罕这种人,他们不养,我养我奶奶,我能挣钱!”
“对!你能挣钱,还能挣大钱!”我说,很高兴佳佳的志气:“来,我以茶代酒,祝我们的佳佳一帆风顺,快快发大财,气气那些没出息没心肝的家伙们!”
佳佳再次快活地大笑起来,拿起酒杯又一饮而粳然后豪情万丈地再次宣告:
“好,我要挣钱,挣大钱,我要让那帮没心肝的人看看!所以――”
说到这儿,佳佳突然又看向我说:
“为了表扬我这么听你话,这么努力,你要送我一件礼物!”
“呵!”
“我也可以再还你一件的”
“那倒不用,”
“――用!”佳佳着急的打断我:“因为我送给你的不是东西啊”
“哦?那是什么?”
佳佳拿过那瓶红酒,然后往桌上狠狠一顿!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戒烟戒酒!”
我一下怔住
接着,也许是觉得这个誓言有些绝对,佳佳又转圜地补充说:
“嗯,烟一定戒,医生说抽了更长痘,所以坚决不抽了,反正本来也没什么瘾至于酒嘛,从现在起自己平时绝不再喝,别人请我我也不喝,直到你同意我喝的时候我再喝,怎么样?”
好久――
“厉害,佳佳!”带着几乎不能相信的感触,我再次对佳佳伸出了大指:“你真是每次都给我意外,真的意外!说实话,我最初见你时,觉得你是个特别逆反,特别听不进去大人话的孩子,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呀!”
佳佳又笑了起来:
“以前是艾一直是艾让干什么偏不干什么,不让干什么就偏干什么,专门反着来,跟谁都是,我奶奶,我爸,哈――”
笑到这儿,没有任何征兆的,佳佳的大眼睛里突然浮上了一层水雾: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太久了,所以现在,现在变得特别想乖,想听话,想听别人管教我!”
稍微愣怔了一下!
“真的假的呀?”
我恍若没看到似的反问,因为我不消这兴冲冲的开始变成这么感伤的结束,所以接着我又稍微夸张地故意调侃问:
“因为我女儿就会这一套,突然一乖,那准定是心怀鬼胎有要求你呢?是不是还算计着刚才想要的礼物呢?”
佳佳果然破涕一笑:
“当然不能白乖嘛,嗯,我想要个钱包,皮具太不禁磨啦”
佳佳又拿出那个从不离身的宝贝皮夹子,爱惜地抚摸着,又抬头看看我,咧嘴笑了一下:
“所以我不舍得再用了,我要你再给我买个新的,这个呢,我要收起来,因为我爸爸最后一次给我钱买的,我得保存好我都想好了,我要小心保存好,等我能开店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钱包镶个镜框,挂在墙上,这样那时我爸就能看见我的店,也看见我了是不是?嘻嘻,天天看见我,要是看到我那么能干,我爸爸他一定会很开心,嘻嘻,是不是?”
说到这儿,佳佳又笑了一下,只是伴随着这笑容,刚才仿佛阴回去的两汪泪水再次突然萦上了那双美丽大眼睛,然后,又终于承不住地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因此,那一顿本满怀兴奋预想,我也一心消能兴奋终了的庆祝午餐,最终还是以淡淡的感伤结束了……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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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珍爱网络这个平台,删节部分等合适的时候还会补齐的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一
十一
不过尽管那一天是以感伤结束,但我并没有放到心上,为觉得以佳佳的遭际,在那一刻有那样的伤心触动也是人之抽
所以最后我只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安心离去了
接下来便还是跟之前一样,各忙各的而我这个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的人,一旦佳佳不给我联系,我也想不起来与她联系,直到大概又两个多月后李队的一个追问电话,才把我提醒起来
李队问我最近有没和嘎嘎――李队还这么称呼佳佳――联系
“没有,”我回答说:“嗯,至少有一个多月没任何联系了,最近我忙得厉害,她大概也忙,怎么,有什么事吗?”
“哦,我昨天下午想找嘎嘎核实件事,”李队回答:“但打她手机说关机,我以为是没电或者其他什么事,这也难免是吧,可今天下午又打,还是关机,所以我有点的”
我连忙拿座机拨了一下,果然提示关机!
这让我心里也咯噔一下,一天一夜关机,这确实不合常理,即使是换了手机,佳佳也一定会留给我或李队的
唯一比较好的可能,就是手机刚刚被偷,还没买新手机之类的情况
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我和李队赶到佳佳上班的那家服装屋后,服装屋的老板娘干脆地告诉我们:三天前佳佳说自己不舒服,而她觉得佳佳这一段精神也一直不好,就劝她休息两天佳佳同意了,但到了今天还没过来,她打电话,也是关机
和李队面面相觑了一下,我们连忙表明身份,又问她知不知道佳佳的住址
老板娘回答只听佳佳说过一次楼盘名――盛达公寓,具体是不是可不知道,门牌号也不知道
盛达公寓位置很好,交通便利,周围也繁华,说是小区,其实只有4栋高层,里面全部是30至50平的小户型,买家一般不是为了办公就是为了投资出租,所以这就意味着小区虽然很鞋但人口密度很大,而且流动租户也很多
所以和李队又面面相觑一下,然后都带着当初忘问佳佳住址的懊恼,又赶到了那个盛达公寓
但找到佳佳却比我们想象的容易得多
应该说佳佳的青春美丽帮了我们,当我们来到物业表明身份后,一个保安立刻认出了颇善速写的李队画出的佳佳――不仅如此,这些保安不仅能说出佳佳住的门牌号――A座单元2306号,而且其中一个脸很稚气,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保安甚至说佳佳应该还在屋里,因为除了见她回来,没见她再出去外,佳佳的电动车也一直在存车处,那个车,他认识
说完,这个保安还吃吃哎哎地问:
“她,她看着很好艾每天早上出去,晚上9点来钟回来,一看就是正经上班的,而且总是一个人,从没有任何人来找她,看着可规矩啦,她,怎么,警察――”
看了看眼前这个敦敦实实,一脸憨厚相的小保安,我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她是很好,找她是因为她是我们一个案件的证人,现在联系不上,很着急,怕她有什么意外”
“是吗?”那个保安立刻显出了急相,自告奋勇地说:“那我领你们去”
门,在打击一阵子后终于打开了!
那一霎,我都有些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一副满脸倦容,形销骨瘦的女孩儿是两三个多月前还精神抖擞,雄心勃勃的一个女孩子吗?
似乎被门外这么多人给吓住了,佳佳即刻怕光似的捂住了眼睛,然后一步步地退回了幽暗的房间中
第三次和李队面面相觑之后,打发走那个小保安,我们进了黑黢黢的房间,先打开了灯,
房间即刻感觉不那么阴森了,但佳佳却仿佛怕这光明似的又瑟缩了一下
“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追问:“不舒服吗?”
佳佳的回答是感冒了,有些发烧,所以就吃了药一直躺在床上睡了两三天
“那现在呢?”
“好了”佳佳这么回答,但她依然低着头,蜷缩回床上,似乎很想继续休息的样子
似乎也确实好了,至少又测的体温证明她已经不烧了我和李队没有再说什么,给佳佳买了点儿吃的,然后又一起离开了
但在下楼的路上,李队的脸色却很阴沉,我猜他一定有话
果然,一坐进车里,李队就开口了:
“你说嘎嘎是不是吸毒了?我看她好像比一个多月前瘦了不少,你看,多瘦,简直是吓人,而且也憔悴了很多”
“我也有这个的,”我回答说:“所以进屋之后我也注意看了看,好像没有当然,只是粗看”
李队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似乎很的?”我追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也算也不算?”李队闷声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
“我又发现一宗意外死亡的事件”李队轻声说:“也是和这位单院长有关”
镇定了下自己登时一沉的心,我连忙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
“类似的事!”李队回答,声音沉重:“也是和酒精有关,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打头孢后喝酒,然后导致心脏衰竭的意外死亡”
“是吗?”我有些意外:“服用或者注射头孢类抗生素不能喝酒不假,但一般人一喝很快就会有不适反应,人一难受大部分都会停喝,那缓缓就过来了,一时缓不过来的,旁边人及时打120送到医院的话,一般也能救过来,总的来说一般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的”
“哦?”李队嘴角浮现出一丝讥嘲的笑意:“你要这么说,似乎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位大善人会在场了,大概就是为了保证能不及时抢救吧?!”
“他在晨”
李队重重吐出一口气:
“是,这个大善人是酒桌中的一员当然具体情况已经不清楚了,因为说这事儿的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和什么人有关,只是我跟他聊到吃药期间喝酒要小心时,他跟着谈到了这件事――你知道,这对我感受肯定不同,所以听完赶快追问那人就回忆着细讲了几句,结果我发现这位医生出身的院长,就是酒桌上劝酒最热心,出现过敏反应后又建议让病人开房间休息,而不是去医院的人再强调一点,被送入房间后死者是独自休息的,其他人又离开继续喝酒了,一切情况都很自然,因为大家还没尽兴嘛要说也只能说我们这位大善人第一没有展现他的医学扯;第二似乎也善良消失,没想到多关怀一下病人;结果――啧啧啧!――顺便说一句,这位仁兄也给福利院捐了一笔不小的钱呢!”
片刻,我也重重吐出一口气:
“相信没有任何人起疑”
“当然,谁也没往别处想,连家属也觉得都怪这人太好酒,是自作自受,就这么当意外结案了说实话这么想也不奇怪艾单就这个案子,谁会往别处想?没有嘎嘎爸爸的案子,我在场也不会往别处想而且就是放到今天,交给郭支队你,你明显怀疑,也只能当意外结案吧?――当然,要真是郭支队你接这个案子,也许就像嘎嘎爸爸的案子,看出疑点,甭管怎么结案,敲打敲打,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不会像现在,就这么圆满地滑过去,弄得想还原当初的案情都不行了!――唉,最可怕的还不是这,是一顺再顺之下,凶手越来越大胆,唉,真的呀,如果是郭支队你――”
“――也一样无能为力,”我冷冷地打断李队:“谋杀犯都有赌徒性格,精明的谋杀犯也一样,永远看到赢得那一面,所以,即使敲打也不会怕的,我来办案也没用而老李你的这位单院长继续这样做文章,我倒觉得非常可能”
“是呀,犯罪依赖嘛!”李队叹着气回答:“当然,现在嘎嘎和他没有有接触,只是今天看到嘎嘎的样子,我突然很的,万一他发现嘎嘎偷他账本,那起了歹心也很自然”
“所以假定是这样,你的他会引诱或者欺骗佳佳吸上毒?”
李队沉重地点点头:
“是,我琢磨了一下,这家伙总是利用酒和药害人,又害得那么顺,出现手段依赖很自然不过那几位倒霉鬼年纪都大了,又长年喝酒,身体估计都不太好,所以利用过敏反应是容易成功的但嘎嘎年轻,就算喝酒,也不容易一定怎么样何况现在他们又不打交道,那我最的的就是他利用喝酒机会引诱甚至欺骗嘎嘎吸上毒人一吸上毒,如果想搞鬼,那就太简单了,不说别的,只要服用过量就一切玩儿完,而且还是人死了,你也不会多想的结果,郭支队你说是不是?”
“是呀!”我苦笑着回答:“所以我曾经跟你的的一模一样”
说完,我把上次和佳佳吃饭时的交谈跟李队学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队终于稍微放心地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宽心多了,听起来嘎嘎这孩子还是有些头脑的,而且嘎嘎这次虽然瘦,憔悴,但也可能跟感冒发烧有关,她原来也比较瘦是不是?――我看她那样估计有两天没吃饭了,何况工作也忙,一个人也照顾不好自己,或者女孩子爱美减肥,所以不知不觉就瘦很了”
“我也这么消,”我的心并没松下来:“但老李你的的也有道理,虽然说我提醒到了,佳佳也说自己不碰毒品,甚至保证戒酒但是这只是一说吧,实际情况很难讲艾从佳佳,未必不在某种情绪下失控;从另一面,跟说书人说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人要坏,你可架不住能想出什么防不胜防的坏招儿,就算你不想沾,也不等于不会受骗沾上是不是?――唉!算了,说了没用,不管怎样,我都要仔细核查一下”
我最后下定了决心
因此接下来我又去看了次佳佳,但并没在她屋里发现有毒品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因为佳佳的精神实在太明显地变萎靡了
班儿也不想上,事实上,那时的她,已经辞去了上午的那份工,接着,没有任何招呼,下午的那份工也不上了
问为什么,佳佳只说可能前段时间太累了,很乏,想好好歇歇
面对这近于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一时没查出什么,我也不能相信就是感冒导致的
为了彻查清楚,想而又想,我想了一个主意,我告诉那个显然倾慕关心佳佳的小保安,说因为我们警察很忙,没时间整天在这里,但案件也需要保证佳佳的安全,佳佳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定期去医院看铂所以麻烦让他注意佳佳是不是按时出去,观察三天后告诉我
小保安欢天喜地的答应了,那副简直仿佛是接受奖赏的样子让我相信他绝对能忠实完成任务
果然,第二天晚上,电话就来了
“她肯定没去看铂”小保安低声而着急地告诉我:“因为她两天没出门了,这要紧吗?”
“哦?是吗?不,不太要紧,可能她的药还没吃完,你再观察一晚,明天上午给我回信”
第二天我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佳佳还是没出门
谢了那个小保安,我赶到了佳佳的公寓
还是费了半天劲儿才叫开门,屋里还是黑的一塌糊涂,我没有客气,也没解释,拉开窗帘,弄亮屋子,开始从房间到厨房,再到卫生间的检查起来药倒不少,感冒药,发烧药,消炎药,减肥药等等林林总总各种药片,不过内容跟各家备用的小药箱差不多,并没有我的的毒品之类的玩意儿,也没有任何吸毒工具
看来佳佳确实没有嗑药
多多少少地,我松了口气,但气还未松下,那个疑问又浮了上来:如果也没吸毒,那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想了一会儿,我又折身走回房间,来到还蜷缩在床上打蔫的佳佳面前
“知道我刚才查什么吗?”
一贯爽朗的佳佳没有回答,仅仅默默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吗?”我顾自又说:“那我告诉你,看你现在的状态,我怀疑你吸毒!”
佳佳摇摇头,有气无力的
“摇头?哼!所有吸毒的人不抓住手都不会承认的!”
“我没有,”佳佳再次疲惫地摇摇头,勉强开了口:“我真的没有,”
“你撒谎!”我厉声否定
“我没有”
“你胡说!”
“我真没有”
“不可能”
我蛮不讲理的断喝终于把佳佳弄急了,开始分辩起来:
“我没有胡说,没有撒谎,我不吸毒我说过我不吸毒的,我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你相信我,因为我爸就不碰这些东西,他很早就说过,说抽烟喝酒可以玩一辈子,可毒品不同,碰了就完了,所以他就不碰――所以我也不会碰,从来都不碰,以前疯玩儿的时候大家都碰我都不碰真的,你不要不信我,觉得我以前从不听我爸的话,所以这话也是假的――不是的,我心里其实是听我爸话的,最想听他的话的,心里想听的――就是,就是我妈一直骂他,恨他,也要我恨他,所以我也跟着骂,跟着恨,可其实我,我,――结果我爸,我爸,――我一辈子都对不起我爸,到他死后我还对不起他,跟那头猪,那头猪,――哦――,”
说到这儿,越来越语无伦次的佳佳终于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我真是,真是该死!可我爸没有生我的气,他每天晚上还都叫我,叫我:‘佳佳,佳佳’,跟以前一样,一点不生我气,还是那么疼我,那么消我去陪他可惜我没有去,一直都不去,结果他,他,――呜――所以,所以我不会再在这件事对不起他啦,我不会,我一定听他的话的!――因为我不能将来去陪他的时候一次也没听他的,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我想我爸,我想我爸,呜――所以我不会碰那些东西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就为我爸每天晚上叫我我都不会碰那些东西的我没有出去只是在因为我要在这儿陪我爸,陪他说说话,他很难受我知道,因为他很爱热闹的,可现在所有人都抛弃他了,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我一样可我爸一辈子都爱朋友,爱热闹,他最受不了孤单的,我知道,他最受不了孤单,所以我要陪着我爸,陪他说说话――”
佳佳终于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整个人,更是蜷缩地仿佛要陷进床单里
凝思片刻,我点了点头最后说道:
“佳佳你说的很好,但我还是不信不过如果你想证明这一点,现在跟我去检验,让化验证明你是不是遵守了对你爸的承诺”
说完,没有再商量,我强行带走了多少被我激起愤怒力量的佳佳,来到了医院不过我没带她去化验是否吸毒,而是带她来到了我认为更可能诊出问题的诊室……
作者题外话:作者:
抱歉删节了,因为本系列中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故事会部分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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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二(上)
十二
事实证明了我后来的猜测,医生很快就把我单独叫进诊室,然后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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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青:本书已签约,本来不宜再连载,但我也不想欺骗喜爱追读这个系列的读友们,所以最后这样折中处理:会继续连载完,但之后的部分会在贴完新篇一天后,就部分删节
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实在不得已,请多多谅解!
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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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二(下)
医生最后的话给了我巨大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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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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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三
十三
但接下来佳佳的康复却没有如我期待,最初的迅速恢复之后,
正走着的我突然定住了,因为这一霎的我,前后回忆中,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似合理又似不合理的情况来……zx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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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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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四
十四
对于我的困惑与和佳佳交谈内容的描述,应约而来的李队也没有给出他明确的是非答案
而当大感意外,也大感高兴的我见到佳佳时,却发现佳佳约我只为求我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古怪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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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五
佳佳请求:“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被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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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六
十六
佳佳的死讯是在我参与的一个部属大案临近结束时得知的,我的两个同事突然找到我以了解佳佳的情况
“郭支队,我想我可能要替你解开你的谜团了,真的,你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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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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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七(上)
十七
前来解谜的小沈给我呈现出的第一份文件是张保单,紧接着呈上来的则是通话记录,接着小沈变戏法似的翻到一页,然后指着一个手机号
――――――――――――――――――――――――――――――――――――――――――――――m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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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十七(下)
事后回头看,这些人原本就并非仅打算拿保险公司这一处钱,而是还有一处,那就是我们的单院长!
说起来这也仿佛情有可原
毕竟岂但是佳佳,其实这突然陷入困顿的一家人都也不会忘了是这家福利院拿去了他们最后的奶酪,这回佳佳一死,可谓新仇旧恨一起上来zee
而那位一贯将自己置于善人地位的单院长按惯性为自己设计的身份――既证明他魅力,又证明绝对和死者之死无关的完美到极点的口供――此刻在这些人这里也发生了出乎他意料的逆转!
好你个老不要脸的,现在居然还敢说你们有感情?好!既然你脸皮厚到敢这么说,那就按你说的,一个有家有室的老男人,还披着那么体面的外衣,居然和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有染?――怎么?不想混了吗?别忘了现在再也不是有点儿权势就可以一手遮天,民众无处发声的旧时代啦!
好吧,既然你能那么说,那我们也可以说――你单院长明知死者自杀求救而置之不理!
这可是更严重的指控!
虽然是毫无证据,但是,在网络时代,够了!
与此同时,为了让单院长感受到一点压力,他们把上面的这些威胁进行了小范围的实施结果他们这个系统,上到主管领导,下到福利院周边的人,都听说了这些事,也就差上网扩散了
这对那位单院长,无论如何都是不小的打击,无论他之前情商多高,人缘多好!
一时这边凯歌高奏,佳佳亲戚方在胜利中又将价码翻了2倍
可惜这样胜利形式跟几年前业主团结起来斗开发商一样,越看着开始人多势大群情汹汹,越别想有期待的结果!
这也一样,眼看不是俩小钱儿可以打发走的事儿,估计久经沙场的单院长也横了心一边巧言安抚拖住对方,一边立刻偷偷发起反击,先偷录下来的对方威胁要钱的话;同时又开始搜集佳佳的“不良记录”,这对交友广阔的单院长来说一点儿不难,更何况佳佳曾经也确实像个小“太妹”似的生活过最后单院长也修改说法,把自己和佳佳的关系说成“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
等这都准备完了,我们的单院长也就翻了脸!
先把这些证据在那些怀着讹诈美梦的亲戚代表面前一摊,然后又说事发当晚,他正在为福利院的残疾孩子们讨论治疗的事
这些人当场如被雷击似的傻了眼!
接下来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被告知:赶快滚,否则立刻报警抓他们!――敲诈,可不是小罪哦!
意外的变故让那些没有其他精神准备的“亲友团”稀里糊涂地“滚”了
第二回合:单院长有理有利有节地击退了进攻!
不过,尽管有理有利有节,但单院长取得地也依然是阶段性胜利,因为就仿佛佳佳亲戚没有意识到对方绝非是个易讹诈的人那样,单院长也小看了金钱的驱动力及其这些压抑仇恨已久人们的怒火程度!
“妈的,老子们本来衣食无忧,现在忍饥挨饿你花着老子家的钱,现在还牵扯条人命,一毛不拔不说,还让老子们滚?!”
这几句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佳佳亲戚后来口供中的几句
我个人觉得这几句应该是那些人那时的心声,因为倘不是为此,也不该再有后来的事
这后来的事就是这些亲戚们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又使用广大人民群众的老招数:带上家中最孱弱的――也就是佳佳奶奶――去福利院讨说法
与此同时,为了目的实现,这些人态度也适度软化了些,变成――“就冲这没人管的八旬老人,当年捐给福利院的钱总要退回来一些吧?!”
可能是新请求软弱合理很多的缘故,那边单院长态度也客气了许多,很客气地回答:
“你们的请求福利院可以理解,但这毕竟是公家的事,钱也是进入福利院,而不是某个人的腰包,所以也不是哪个人想答应就能答应的,需要组织研究才能决定请你们稍安勿躁,等我们开会研究决定后一定尽快告知!”
第三回合:似乎一时不分伯仲,进入谈判阶段!
但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佳佳亲戚这边其实是彻底落败了,因为单院长这边不怕耗,佳佳亲戚这边可耗不起
所以很快,面对满口答应就是没结果的“研究”,这些一度抱着指望人们很快就熬不住了,结果是新现实导致新失望,新失望又导致新愤怒,于是一场正面冲突又爆发了!
那些亲戚扶着佳佳奶奶气冲冲地闯进福利院讨说法
等不及的一方当然是嚷嚷大吵,等得起的一方自然心平气和的慢慢解释;然后一番鸡同鸭讲之后越说越恼的开始动手动脚,不紧不慢的则立刻叫来保安;于是场面混乱!然后最终,混乱中佳佳奶奶不知怎么跑到厮打地最前沿,指着对面福利院的人,神情激愤地嚷嚷几句之后,突然发出了“艾艾艾”的几声,接着,就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事后我们在福利院提供的证明他们无辜的监控录像中看到的场景,因为这位老太太就在这场混乱中随着孙女,儿子,也永远地去了
佳佳家为此失去了第三条生命!
这结果让后来调查的警察都有些恻然虽然我私心里倒觉得某种意义上也许算是好事,因为这个在晚年先痛失当成骄傲,当成靠山的最出息的儿子后,又痛失唯一心疼她的,想着她的孙女的老太太,再也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实了
这接下来的事实是:
首先那位被佳佳恨到死都不肯放过的单院长,由于太仁慈而下了准备走出地方,走向全国,甚至要走向世界,准备为“亚非拉”所有不幸儿童谋幸福的决心,最近一直在外地向更慈善的慈善大佬们学习更先进的慈善经验结果我的同行们连见都没得见,也无需见,因为当天人都不在,问都问不到他头上
而其他当事人呢
我接警的同行倒是一一问了,先按惯例给每个人做做询问笔录,记下每个人对对方贪婪无情的指责和自己无辜的分辩;然后虽然明白了事情的起源,但也断不出谁是谁非地去查看查看监控录像,这个最客观的记录器不过录像证明了福利院工作人员的无辜,没人碰触佳佳奶奶!
“别怪我们不敬老,”一个福利院工作人员鄙夷地说:“这么老了还这么贪心,谁也帮不了啊反正我们可没人碰她,说实话,见她过来我都躲着,这么老的老太太,谁敢碰呀!”
“是呀,我们没人碰她,”他的另一个同事也帮腔说:“连保安都交代到了,谁都可以动,就是不能碰这个老太太,我们都是在福利院干的,当然知道分寸――说起来发生这样的悲剧,全是这一家人的事,人再贪财也要有个限度吧?把这么老的老太太拉来,想钱想疯了吗?这老太太也是,估计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估计也是为儿孙吧,”另外一个接过去说,仿佛更公正些:“唉!中国老人都是这样,我听说这帮人平时根本就不理她,她倒还这么为不肖儿孙卖命?!真是想不开,要这么多钱给谁花呢?给这帮除了会讹人什么也不会的子孙吗?”
“可不是,该改改观念啦!”
“是呀是呀!”
话题渐渐转到家庭教育方面这可是个很有谈头的大话题,自然讨论地更热闹了,大家纷纷发表观点,基本句句都是公认的正确话,正确地让我的同行也不由地受到了感染证据是最后我的同行也忍不住呵斥佳佳的这帮亲戚:“明知老人有严重的心脏铂又到了这个岁数,怎么还敢拖到这种拉锯战里?”
而这些子孙们也无愧对方的轻蔑之语,除了会没出息的诉苦,其他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最后再诉苦无同情之后,又开始迅速内讧,内讧中先嘟囔埋怨佳佳奶奶不中用后,又开始冲口埋怨佳佳愚蠢,比如为什么不弄个*视频留下来,这可是新时代最流行的杀手锏,无数女人在用,最成功地成了名,身价翻数倍;最不济地也敲诈个谁!怎么这都想不起来?蠢呐!
也许指责小辈没道德压力,话题便渐渐集中于此,连佳佳妈妈最后话题也集中在佳佳的没良心上,内容例如――“我为孩子真是吃尽了苦,可这孩子却没一点儿良心,不说别的,最后保单的受益人居然不是她,就说明了一切!当然,这么说倒不是为了钱,可这个态度让人寒心!”――等等之类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有了共同抱怨对象的缘故,这两群本势不两立的人居然话题一致了,都开始扯到家庭教育,而且也都开始句句正确,正确地让我们只有听的份了!
最后我听了一番绝对正确大道理的同行们,根据实际情况做了处理――各回各家!
于是这一干人等分别怀着没精打采和兴高采烈各自离开了
至此,佳佳之死一度引发的轩然大波算是彻底平息,因为她那些亲戚们在终于明白要钱不可能之后,就如之前对佳佳爸爸之死追问的偃旗息鼓,也迅速偃了旗息了鼓
总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平静的让我怀疑,也许只有我在越来越念念不忘佳佳
是的,越来越念念不忘,但实话告诉你们,这并非我有意,只是仿佛真有神灵只管管了案子的我,果然不仅越来越多的想到佳佳,而且还开始时而梦到她,并且情形就如佳佳随口形容的那样,她的死况成了这个噩梦的永恒开始:
沙发上一个幽灵般的身形,枯瘦的左臂耷拉在满是乌褐色血泊的地板上,沾着血的手指旁是一串闪着诡异光泽的黑色木珠手链……,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躺着的人,接着,人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只是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尾声
越来越结巴的郭小峰终于戛然而止,然后,猛然伸手紧紧搂住了听得怔怔的女儿
“爱梅,你答应爸爸,”他说,声音都哆嗦了:“答应爸爸,一定要好好活着,永远好好活着!”Hxm
“啊――哦――当然,”回过味儿的爱梅连忙保证:“当然我会好好活着,爸,你放心吧,真的,你看我什么脾气?嘻嘻嘻,好了爸,我怎么会想死呢?我爸那么好,都对我那么好,家里也那么好,那别说我是大咧脾气,就是个小心眼儿,也是想抑郁都没资格抑郁,是不是?嘻嘻嘻,所以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嘻嘻嘻……”
听着那带着安慰的刻意轻松笑声,郭小峰放开女儿,目光却越发忧惧,
爱梅连忙又笑了一下:
“爸,我明白,你一定是想到了我,就像佳佳姐曾经说的那样,我知道,爸,我知道你的什么,但我不会的,”
“你不会的”郭小峰突然打断女儿,忧惧的目光陡然冷峻起来:“那佳佳为什么会呢?”
“哦――她――我――”
“天性开朗,很阳光对不对?”郭小峰接过去说,目光更加冷峻:“那佳佳呢?”
“她,她,她毕竟经历了大变故,所以后来就渐渐,渐渐……”
“抑郁了是不是?”郭小峰又接了过去:“不错,确实是越来越抑郁,抑郁到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抑郁,也抑郁到让人几乎忘了她一度展示出的阳光个性是不是?”
爱梅一下子怔住了
“想起来了是吗?”郭小峰冷冷地说:“很好,那现在爱梅你好好听着,我后来没有立刻放下这个案子,不仅是因为佳佳与我渐渐建立的近于父女般的情感,还因为该案有颇多不太起眼的奇怪之处,比如单院长,他为什么要濒那几条佳佳请求复合的短信?当然,可以解释成忘了,他也是这么解释的但他是有情人的,既然坚拒了佳佳,那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小心删掉不更符合人之抽吗?”
“对,”爱梅点点头,但又迟疑地摇摇头:“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他似乎濒的别有动机,可是如果他是凶手,那他拿这做证明不太奇怪了吗?你们都知道佳佳和他有杀父夺财之仇,”
“不,”一直沉默静听的云宝突然打断爱梅:“你忘了,佳佳从前到后都没告诉任何人她和你爸爸还有李队的联系,而且中间你爸还特意讲到询问服装店老板娘的事,老板娘保证说没有告诉任何人”
“噢――对!”爱梅恍然大悟
“既然不知道,”云宝继续沉思着轻声解释她的推测:“那从单院长的角度,如果想反正佳佳爸爸的死是意外,那调查佳佳之死,别说一般也调查不到她爸爸,就算调查到也不相关所以这样的短信他认为真是天助我也,岂非更能百分百脱干系,哦――不,不对,”
云宝又汀了,困惑地看向郭小峰
“我觉得脑子有些乱了,佳佳到底是自杀吗?”
“是”郭小峰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云宝越发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
“是我对此有些奇怪,”郭小峰回答:“单院长怎么能知道短信将会派上证明用晨当然,这不是不能解释的,比如通过侯会计他可以了解佳佳精神状态,并且作为一个医生,尽管只是儿科大夫,但比常人更了解抑郁症也很正常”
“是呀,”爱梅迟疑地看着郭小峰:“那爸你还疑惑什么呢?”
“疑惑接下来的推演,”郭小峰说:“那假定是侯会计转告信息,请问这是无意还是故意?无意不太像,因为如果无意谈到,单院长就很难有足够判断信息,另外询问笔录中也不该无丝毫提及事实是询问笔录完全没有,根据我的经验,更像有攻守同盟的同党行为而如果是同谋,那她之前的频频联络恐怕就别有动机了吧?”
“你是说侯会计害死了佳佳姐?”爱梅忙问:“可是,可是她也没去现场呀,就是聊天,虽然很多,但是……难道她能这么厉害,聊聊都能把佳佳姐聊抑郁,甚至自杀?”
“不会吧?”云宝迟疑地反驳:“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虽然传说有这样本事的人,但我总觉得……再说佳佳不是跳楼什么的,割腕,说实话突然后悔都来得及,可佳佳到死都没求救是不是?我觉得恐怕还是因为病吧?”
“对呀”爱梅也想了起来:“对,还有佳佳姐当时还买了保险,还发了什么请求复合的短信,总之是正实行她的复仇计划,不是真有抑郁症,仅仅凭谁一说就气自杀好像确实不太可能?哦――爸,难道佳佳姐不是……?”
“不,佳佳是自杀,”郭小峰摇摇头:“这一点确凿无疑佳佳的抑郁症也确凿无疑,而且我也相信佳佳自杀的心理学解释,那一刻极度的沮丧让她丧失了复仇欲望,只想快快解脱”
爱梅和云宝面面相觑了一下
“那爸你的意思是――?”
“是我虽然相信最后那一刻的解释,但在这么多似怪不怪的情况下,我想知道这答案背后,是否还有答案?因此我决定自己再查,除了再检查遗物,我还告诉小保安,一旦想到或觉得什么相关的异常,哪怕一点点,哪怕就是觉得有点儿可能,甚至仿佛是异想天开,也一定要随时告诉我,尤其是药物方面的!”
“药?”云宝轻呼一声
“对!”郭小峰冷冷地说:“因为我没忘我们那位单院长曾经的职业,也没忘曾经几起性质不明的死亡案都和酒精与药物作用有关,我还赌这一环!――至于我,则开始着手其他方面,从后向前一环一环的回忆,再根据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一点一点地追查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果然我渐渐有了很多惊人发现,而且不知是不是老天要奖赏我的不懈,很快,一个近于直接证据的证据也突然浮出水面!”
说到这儿,郭小峰突然将目光投向女儿:
“那个小保安突然电话给我,见面后,他递给我一个空药瓶,商标显示这个药的通用名叫异维A酸,能治疗痤疮和角化异吃疾病然后小保安告诉我,这药曾经是佳佳送给他的原因是一次和佳佳聊天时他谈到自己妹妹,说他妹妹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怎么也治不好,非常苦恼结果听完后的佳佳说特别能理解他妹妹的痛苦,因为她脸上曾经也是老长青春痘,痛苦死了,好在终于找到了对症的药,然后就把这药送给了他,还一下送了他两瓶然后事情就过去了,他也忘了这事儿了但就在几天前,他妹妹从老家过来,聊天时又说到了这个药,说效果还不错,想再买两瓶,于是他们就去了医院――结果医生一边开一边告诫他们说这药一定不能自己随意买随意吃,因为副作用很大,然后说了一长串的副作用他当时有些好奇就问:说明书没有写啊医生回答:这说明书有问题,国外的说明书是有的,但国内说明书却没有好在现在国家已经在修改了,只是代价很惨痛,是为已经出现了因吃这个药导致抑郁症最后自杀的病例,”
“噢!”爱梅一下子捂住了嘴:“佳佳!”
“对,佳佳!”郭小峰冷冷地重复一遍:“我们都想到了佳佳,小保安想到了,所以找到了我;我,则立刻又循着这条线索向前查,发现佳佳果然一直在断续服用这个药所以,”
郭小峰突然一把抓住怔怔不已的爱梅,声音又变了:
“所以佳佳最后自杀了,我的宝贝女儿呀,你也可能会,任何人都可能,你知道吗!”
房间里霎时一片静寂
许久,爱梅才仿佛回过神儿来,喃喃地追问:“那这些药是佳佳姐自己买的吗?”
“是,也不是”
“翱”
“哼!”郭小峰冷笑一声:“还记得吗?佳佳曾录下与侯会计的两次聊天录音,其中有那么一段,侯会计夸佳佳皮肤变好了,而佳佳回答――‘都是托芸姐你的福’”
“噢――侯会计!”
“不错,侯会计!”郭小峰又冷笑一声:“第一个陪佳佳去医院开这个药的,就是那位侯会计,开药的时间则是佳佳偷过账本后不久!而且,在我的追问下,那个医生还承认认识这个侯会计”
“呵!”回过神的爱梅和云宝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原来如此呀?”
“如此什么?”郭小峰反问,冷笑又变成了苦笑:“你们知道吗?虽然开始是侯会计领过去的,但之后都是佳佳自己去买的,而且大概为图省事,就在医院的简易门诊*方拿药可以说根本没人家的事儿啦!”
“但,但还是有关的呀!”爱梅急了:“因为那个死侯会计也不用再陪着去了是不是?她只要保证勤见着佳佳姐,然后说一些什么皮肤好艾或者又长痘啦之类,佳佳姐就会自己去买了对不对?噢,对,我想起来了,佳佳姐刚抑郁症好点她就跑去说什么皮肤又长痘了不漂亮的对不对?对,我记起来了,你刚讲了,天呐,这人真是太歹毒了,这就是谋杀嘛,爸,你没有就此算了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算‘算了’,”郭小峰说,笑容越发苦涩:“当然我又去找了侯会计结果面对询问,仅仅一抹惊慌之后,那位会计便迅速转换出一脸吃惊与诧异来回敬我,似乎不明白我问这些做什么?然后爽快承认一起买药的事,只是承认完又反问我:这有什么关系吗?”
郭小峰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然,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准备的,所以吓唬她说:你少在这儿装样儿,现在事涉人命,你是相关人,如果说不清楚我现在就拘你回去慢慢想结果幸亏这位会计的脾性正如李队的判断,所以恫吓起了作用,侯会计算是收敛了嚣张的态度,虽然坚称自己无辜与无知,但同时还告诉我:药,是单院长告诉她的!”
爱梅与云宝登时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郭小峰的苦笑又变成了自嘲:“别这么期待,因为主人比仆人更厉害面对质询人家单院长连一闪而过的惊慌都没有,只有一丝手下不肯背黑锅把他供出来的气恼掠过至于问题,则答的完美无瑕比如‘为什么要间接告诉佳佳这个药?’答:‘因为那是还是想讨好嘛,都是男人,可以理解吧?’;‘那你了解这个药吗?’答:‘不了解’;‘不了解你就介绍吗?’,答:‘我又不是买给她吃,她是去医院看呀!’”
云宝也苦笑起来:“听起来真是没得问了”
郭小峰也一咧嘴:“是呀,所以接下来被堵得无话可说的我只好问,‘这个药你是听谁说的?’,结果这一次在先给我个茫然的表情后才答:‘好像是在几年前一个饭局上听哪个同行讲过,说效果不错,在国外是成熟产品’;‘那具体是谁?’我再问答:‘哎呀,抱歉,实在记不住了,太久了,都好几年,还是饭局,饭局你知道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随便聊,瞎聊是吧?真的记不起了,对不起,郭支队,真想不起了,这,这不要紧吧?’结果,我只好说着不要紧,然后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翱”爱梅无法相信地喊了起来:“就这么完了?”
“是,”郭小峰说:“就这么完了”
怔怔地望着郭小峰那没有表情的脸,云宝摇着头喊了起来:
“不,不对,”
“什么不对?”
“我,我说不出来,”云宝噎了一下,但随即又摇摇头:“但我总觉得好像哪儿不对,你的问题――哦――我想你还是有收获的”
“噢,你指这个,”郭小峰恍然,承认:“不错,我确实有点儿收获,我想我又至少证明了某个矛盾”
“矛盾?”爱梅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哦,爸,我不明白”
“噢,还记得吗?我讲述中曾提到‘有以为浪费的半天’”
“哦――噢――对!”爱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是佳佳姐大哭,把假睫毛哭掉的那天,我记得你又说其实并不浪费”
“是,因为就是那天我们特别聊了治青春痘的方法,其中佳佳用‘那头猪’形容过一个人,”
“对!那就是指这个死院长的,佳佳姐一直用这个词形容”
“好,那爱梅你还记得另一句吗?佳佳说这头猪告诉她治青春痘的西药没什么合适的,因为副作用太大,不建议她吃任何一种”
“记得记得,当时你还为此告诉佳佳姐,说这样讲的人反而不是骗子!”
“不错,因此当这位单院长告诉我他几年前就知道这个药后……”
“――就说明他其实根本就知道,”爱梅一下子站了起来:“知道副作用是什么?知道有多大?所以就是那个死单院长故意设计的,他的帮手就是那个侯会计”
“对!”云宝也气愤地站了起来:“要不然那个会计为什么忌讳去佳佳家,却又天天粘着佳佳?就是因为又要做鬼又做贼心虚这两个可怕的东西,不过真是鬼呀,噢,天呐,我想起来了,佳佳一度吃减肥药没准儿也是她撺掇的,当然,可能还是那个死院长想得主意,他懂医不是?”
“可不是,”爱梅愤怒地接过去说:“而且我敢说他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掩盖真相,要不然中间我爸都带佳佳姐看医生了,结果不是只发现减肥药,没发现这个药吗?这个奸诈的东西,真是奸诈,确实设计的难发现,就跟电视上演的,一个人突然得了肾衰,不是因为吃呀,喝呀,而是涂了什么该死山寨厂家生产的偷加了大量汞的什么美白祛斑的化妆品?天呐,要是没先例,一般谁发现得了这个?这也是看了一大圈,人都肾衰了,最后还是在大医院一点点排查到最后才发现的!所以这发现太难了,平常谁想得到?而且,”
说到这儿,愤怒不堪的爱梅,突然又仿佛气短似的降低了声调:
“可能这也有佳佳姐的责任,一般吃这类药我们也不爱跟家人说,一是自己确实想不到,所以就是医生问,也未必能想到这个来给医生说二是呢,就是想到,也可能,可能有意无意隐瞒,因为我们女孩子有时很怕失去那些能让我们变美的东西,哪怕明知道这东西有点儿害处,就好像减肥药我们也知道有害,可我们不在乎,能美就行,所以为了避免大人阻拦,就下意识的回避,不说,只管自己偷偷吃”
爱梅最终低下了头
房间里第二次陷入静寂
片刻,郭小峰轻声打破了这静寂:“所以我说就这么完了,确实完了,因为没得做了”
“你说什么爸?”爱梅又赫然抬起头
“不是吗?”郭小峰反问:“我的调查不也一样一无所获,最终的结果还是人家既没机会也没动机”
“没,没,怎么会没,”爱梅又不甘心结巴起来:“不,不对,就算没证据,至少动机很明显吧,比如佳佳姐偷了他的账本是不是?”
“是,”郭小峰撬庆角:“但这除了证明佳佳偷过人家的东西外什么都证明不了,人家可以说根本没发现丢账本,而且就算知道也没有为个不打紧的账本杀人的道理说实话这理很足够,连我都信”
“哦,”爱梅噎了一下,随即又更不甘心地喊了起来:“但还有佳佳姐的身份呢,她是他骗光钱又害死的人的女儿呀!这理由足够了吧?”
“恐怕不行吧,”一旁的云宝说,轻轻摇了摇头:“别忘了佳佳爸爸死的结论是意外;另外,不管是单院长还是那个侯会计,一直显示根本不知道佳佳身份的忘了,你爸爸还特意讲到他和李队询问那个老板娘的事儿”
爱梅又彻底怔住了
“当然这不是事实,”云宝又自语道:“唉,佳佳,佳佳的死实在是……唉,人是多么容易自以为是呀,佳佳实在太自信自己的隐瞒能力了,她忘了暴露不仅是露口风,忘了她长的像她爸爸,当然,就算长得像,年龄不同,男女打扮更不同,一般不容易看出来,尤其开始浓妆的时候但后来淡妆了,本相不就明显了?尤其是对方开始刻意注意的时候,噢,对,皮夹子,还有皮夹子,我想起来了,佳佳还把她爸爸的照片放到随身的皮夹子里,一度天天带着,天呐,佳佳真是,真是太不小心了……唉,不过,”
云宝又霍然抬起头,像爱梅一样不甘地喊了起来
“不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因素,但这个单院长就这么溜过去不太可怕了吗?已经有多少冤死鬼了呀?”
郭小峰没有回答
“哦,当然,我错了,”云宝自己泄气地低下头“我忘了那些都是意外,哈,真的,爱梅刚才你形容的真好,魔鬼,这个人就像魔鬼,不,比魔鬼还可怕,不仅不怕杀人,还那么狡猾,是不是?他害人,连惯性都没有,前面都那么快,可这一次呢?又变得那么有耐心,居然花了一年多时间实施?!可他的慢,并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像把钢刀换成锯条的刽子手,他真的是……他太聪明了,最邪恶的聪明……哦……我都不能想象佳佳是怎么承受的,每天带着被亲人鼓励一定活下去的决心和不断增加的痛苦绝望斗争挣扎挣扎斗争……天呐,这个人,不,这个魔鬼……”
云宝汀了,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
爱梅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突然伸手拥住了爸爸,就仿佛刚才爸爸对她的恐惧拥抱:
“爸,我觉得太可怕了,真的,这人真是混蛋魔鬼,吸血鬼!对,吸血鬼!对,吸血鬼,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点点吸干了对方的生命!对,就是吸血鬼,看佳佳姐最后选择的死法,不就是血尽而……”
爱梅也汀了,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只是下意识地更死死地搂住爸爸,仿佛消得到一份保护
房间里第三次陡然静寂下来
这一次是彻底的静寂,沉重的沉默仿佛令空气都凝滞起来,只是如果去静静感知,却又能发现这凝滞空气的后面,正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正汹涌地奔流不息,奔流到每个人为这个结局而去忍不住设想地新的种种结局……
《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后记
后记
因为愿望,曾经的结局就不是终局,那么终于查出真相的郭小峰会怎么做呢?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新的变故?而这变故又将导致怎样的暂时新终局呢?
请看下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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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
本书已签约,本来不宜再连载,但我也不想欺骗喜爱追读这个系列的读友们,所以最后这样折中处理:会继续连载完,但之后的部分会在贴完新章节的次日,就部分删节
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实在不得已,请多多谅解!
这里特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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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还是请谅解哈!范青
《魔鬼》文摘
还没进门,郭小峰就听到了满屋的笑声和肖素比平日夸张得多的声调:
“只见郭队突改之前对我的强烈不满,一把握住我的手,然后就像看到战友,不,天底下最大的恩人那样,一边摇着一边满怀感激地说:对,对,对,我现在吃,”Hxe
*******************************************
“结案?”郭小峰诧异地扬起眉毛:“你处理的?”
“对,雷老板死了,我过去处理的”
“死了?你去的?”郭小峰越发惊愕不已:“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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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该死的假和尚!”胡主任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骂反击:“还消遣起我了?赶快去换你的衣服吧,要不然吃肘子时事倒鞋吃完去桑拿叫小姐的时候,别吓着人家!”
“说得对!”永成笑嘻嘻地回答,拎起身边一个包就出去啦不一会儿,一个衣着随意,但不失时尚,颇有几分邪气魅力的光头青皮涅的永成走了回来
“看看看看,”胡主任余羞未消地又指着永成对孟所长说:“露出本相啦,像不像你的管制对象?”
孟所长嘿嘿一笑
永成却越发得意地一扬脸!
“像就对了!”他豪迈宣称:“我就是这样,专职当流氓,兼职才当和尚呢!现在,要去当流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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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峰再次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刚才的梦,――梦梦梦……,――哦,不!
郭小峰又霍然睁开眼睛!
刚才那真的是梦吗?不,似乎不是,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个梦会如此重复发生,而且还会发展,甚至最后似乎开始朝着自己的愿望发展?
不!不!不!不是自己的愿望,他是害怕这个结果的他根本不能承受那最后变出的脸,一看到他就想发疯的……
――发疯?
郭小峰一下子按住了额头,用那只本来想打出拳头的左手,狠狠地按着,仿佛想定下这突然有些混乱的意识,因为他突然恐惧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好像有些渐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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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笑声又开始在房间里飘荡,只是那曾经常常交织共鸣的浑厚笑声,这一次却未伴随而生,片刻之后响起的,是一个轻而静的声音
“云宝”
“嗯?”
“刚才你‘福’字解得很棒”
“是吗?”
“是,不过‘福’字有好多解释,我的解释就跟你不一样,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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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士,”
突然的声音让陷入遐思杨博一震,他连忙转过脸
“杨博士,”云宝平静地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怀疑小峰是吗?”
“哦,不,”杨博下意识地否定道:“在没有证据证明一个人有罪前,他就是无罪的”
云宝淡淡一笑:
“无罪推定是吗?很好,我消法律真能这么做”
“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也会这么做的”
“那太好了,杨博士,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垂头丧气,好像认为小峰就是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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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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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包括《死亡因子》《小尾巴的故事》《偶然和必然》《晚餐谋杀案》《写字间的死亡》《出身》《问题的关键》《海天佛国谋杀案》《生活是美好的――听出来的凶手》《棋子》《解决之道》《生活是美好的――选择》《隐形谋杀》《无法定性的死亡疑案》14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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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一(上)
一
还没进门,郭小峰就听到了满屋的笑声和肖素比平日夸张得多的声调:
“只见郭队突改之前对我的强烈不满,一把握住我的手,然后就像看到战友,不,天底下最大的恩人那样,一边摇着一边满怀感激地说:对,对,对,我现在吃,”Hxe
“――吃什么?”郭小峰一边迈步进去一边笑着打断问:“多老远都听见你们不怀好意的笑,说,出我什么洋相呢?”
“吃素呀!”肖素大笑着回答:“还记得那一次吗?跟龚老爷子吃家宴,不,真正的居家私房菜那一次!”
“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郭小峰自己也登时失声大笑起来
说起来数年前的那次家宴,真算得上他最特别的一次吃饭经历
而这次特别家宴,要从头论起来,也颇有意思
事情的缘起是因为龚老爷子,一个在不算案件的案件中的当事人,不知是不是因他比较好解决问题的缘故,总之对他产生了惊人的好印象,好到宣称:倘若他那个死于车祸的儿子当年没死,一定跟他差不多
可能就是这种错觉吧,反正老爷子又开始不客气以他的长辈自居,而这次家宴便是“长辈自居”的结果之一
“那个广东佬老说我们北方人不懂得吃”老爷子当时这么气鼓鼓地对他说
“广东人是更会吃更会做啊”他当时笑着回答,诚心认输:“我去广东出差,不管是在饭店还是路边摊,真是要甜有甜,要咸有咸,味道细致鲜嫩花样还多,就算吃不惯的,也得承认丰富没得说,所以人家觉得我们不懂得也有道理的”
“可我们北方饭花样儿也不少啊”老先生依然保持着令人起敬的捍卫家乡态度
“那当然,”他连忙保持同一立超不敢与老爷子的“爱乡心”相左:“要是出本食谱,准也得厚得跟我一样高”
“就是嘛!”老爷子这才满意一些:“但这个家伙儿就是不信”
“那你就请他吃点儿好的,”他建议说:“让现实教育教育他”
“这我已经定下来了”老爷子说,然后突然向前一探,变得有些鬼鬼祟祟:“不过为了赢,我得让他先请我”
哦,还先摸摸对方的虚实?――真是越老越小孩儿!
“好,”他忍着笑说:“老爷子你这法子好!”
“是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爷子摇头晃脑地回答:“所以我就应了他的允,准备带你去赴他的家宴”
家宴,还带他?
这让他且诧异了一下,带他干什么?他也不懂做菜而“家宴”这个词就更让他奇怪了,这人怎么能做“家宴”呢?他不是广东人吗?
答案当然也很快揭晓:能做家宴的原因是这位广东人像很多有钱人那样,喜欢全国四处买房,这里也没例外,因此有做家宴的场地
而为什么带他?理由则是为壮声势,因为对方还是个见多识广到几乎什么都知道的生意人,一般人是比不过的
他当时一听就直摆手:
“那我更不行了,我是除了破案什么都外行!”
“哎,我就是看中你这一点”老爷子立刻得意地说:“他再会侃,对人命案总归外行吧?而且就算想侃有你这内行站着也侃不起来吧?那之后就算咱饭菜比不上人家,总赢了一面对吧?”
他顿时失笑不已:
“看来关于请客老爷子你是不比都认输了?”
龚老爷子也笑了,终于老实承认:
“比不了比不了,当年我在广东时,这位老弟对吃就内行地很,我们经嘲访些独门特色菜,那味道真是好,‘食在广东’真不是瞎讲的现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更厉害不瞒你说,我光听他说要在家请我,就知道没法比啦!不到一个境界,哪有这个气势?不过呢,我认输是认输,可这是因为我对吃呀穿呀的一辈子都不在意的缘故,可不说明我们这儿的饭菜比不上他们广东的”
听着这最后又找补回来的话,他又忍俊不禁起来
但老爷子倒不笑了,感慨地说起了那人与他的交情往事,说这人是老爷子早年甩掉“铁饭碗”去广东找发财机会时认识的在那个似乎只要有胆量就都能得到回报的近于拓荒期的年头儿,好像人人都很快赚了出乎自己意料的钱或者至少老爷子和那人是掘到金的两位
接下来,生意缘故也罢,咋然发财缘故也罢,总之免不了开始兴奋中的大吃大喝,吃吃喝喝中也越来越熟悉后来老爷子年纪虽大,却雄心不减,回来开厂,彼此才算联系少了但也许是早年打的基础牢,并没有分隔的陌生感,尤其是到了今天,对于故友,更多一份亲近感
这一次,便是不为其他,只为友谊而聚,所以连吃饭都请在了家里陪同的,并无外人对方,也只有自家人,老婆,女儿……
默默地听着这陈年絮叨,他没有再推辞,不仅立刻表示自己挺想见识见识这美食家的家宴,而且表示想再带两个手下一起去见识
于是就有了龚老爷子,他,小秦肖素他们一行四人在一个依然明媚的夕阳下,前去赴一场老友相见的家宴的事情
记得就在那一天去的路上,与一直拉着充当孙女的肖素的龚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态度不同,他一直板着脸要肖素保证到时不许贩卖她的“吃素”理论,并且以“公报私仇”的恨恨态度要肖素保证再保证,一直保证到看到对方的大门,才算收了声
接下来,就是他们就被身材瘦鞋一身锦缎唐装的雷总雷老板迎进了家
只一瞄玄关处关公像前袅袅的青烟,他就为一早就想到带对各种佛学典籍典故,法器之类颇有了解的肖素来而得意起来,等再往里走,看着屋里的门,窗,沙发等等不同地方分别摆放悬挂的什么红色的“福”字葫芦桃木剑之类的玩意儿之后,就更沾沾自喜了
当然,这个自喜并没错,事后他甚至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天谢地了!
之不过这份惊人的感激是开宴之后,在那之前,还只不过为肖素不仅能很快和雷老板聊开,而且还能迅速挑起了两个几乎可以隐身到墙壁里的,异常低调不起眼的雷老板的太太和女儿的话匣子而得意而已
变故,是从上桌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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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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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一(下)
当大家终于坐到已经摆得比较满满当当的大圆桌前,还未举箸,一盘冒着热气的禾虫炖蛋就被恭敬小心地端进了盘盘碗碗之中顿时,那些本来看着很不错的菜肴,失去原有的光彩,因为这个美其名曰“禾虫”――也就是蛆的东西――是极其挑战他视觉心理承受力的玩意儿!
事实上,第一次见识这道传统名菜时,就把他弄得胃口全无,而不幸地是,此刻也没有因曾经见识过就好多少而从另一面来说还更糟,因为上一次全是同行,也是故意让他们这些北佬见识见识,所以可以玩笑,可以推盘子不吃2m
但这一次……
“这个禾虫炖蛋是我们的名菜,”不知是看出还是没看出他们的反应,雷老板用广东普通话热情地解释:“很美味,而且高蛋白,有营养!还有,不要以为它是脏的艾别总想到了厕所……”
他偏瞬间想到了厕所,而且还是那种乡间“土茅厕”
“……做菜的禾虫都是很干净的艾都是用肉生的,而且我也是很讲干净的,吃的东西,我也受不了不净艾就是因为怕饭店的禾虫不干净,我这是特意让厨子用生牛肉生的,上好的排部位艾排也是洗得很干净的,生的东西要净,底子就必须干净对不对啊――所以是好干净的,你们放心吃,一吃就明白了,好好吃的,而且是好营养高蛋白,真的,不好不会成名菜的对不对呀?你们不要听龚大哥的,他不懂吃的”
老爷子不懂?哼,我也不懂!
他暗暗这么说,当然,脸上还是惯性地挤出个笑脸,眼珠一转,来了个主意:
“哦,是吧是吧,以前听说过,这是很讲究的,广东菜都讲究,广东汤更讲究啦,哦,对了,这是什么汤?广东总是先喝汤是吧?我很爱喝你们的汤的”
说着,他伸手拿起了汤勺,想抢先占住碗以避免沾上“禾虫”的风险
雷老板没有阻拦
“艾喝汤也好呀,我们是喜欢先喝汤再吃饭啦,美味开胃还减肥,很科学的,呵呵呵,好,郭支队你有品味,这汤是*,来,尝尝,都尝尝,鲜甜的不得了,保证你们没尝过这样好的汤啊放了很多对人最有益的食材,什么干贝啦,淮山啦,响螺啦,都是最好的食材的,阿洁,给客人都盛上”
于是那位雷老板女儿,开始从瓦罐里给每人盛了碗汤,除了宣告过“食素”的肖素
“尝尝,尝尝!”雷老板继续劝着,并率先喝了起来:“趁热喝艾趁热营养才好,而且也好喝呀”
“是呀是呀,”雷夫人也热情地劝着,又指挥着女儿:“阿洁呀,给小肖姑娘也盛一碗了,虽然她不食荤,可这东西对女孩子那么好,食材太难得,还是应该喝一点啦!”
汤,还冒着热气!
他低下头,忍着禾虫炖蛋的冲击,伸手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到了嘴边,然后――
谢天谢地,然后就在调羹触到嘴唇那一霎,上餐桌后就一直沉默的肖素突然伸手一挡:“等等!”
他转过脸,看到这个刚刚令自己颇为沾沾自喜的下属又带着一个甜笑转向雷夫人
“阿姨,你知道我不食荤,还劝我喝,一定是对女人很好的汤啦?”
“当然啦,”雷夫人立刻点头,热情而诚恳:“不是一般的好艾否则我不会劝你破戒的是不是?再说,菩萨有灵,讲人情的,你再信佛,也是女孩子,将来也要结婚生仔的对不对?你这么漂亮,喝吧,将来一定保你生出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仔啊”
肖素又甜甜的一笑:
“没有啦,阿姨,我已经许佛了,不过你这么说,我猜猜,这一定是紫河车汤了?”
紫河车?
他那被“禾虫炖蛋”冲击地有些迟钝的脑子一时没反应出是什么?正迷瞪间,又听到雷夫人夸赞的声音:
“好聪明艾真是好聪明,又靓又聪明,我要有仔,一定要他追你呀!阿姨告诉你呀,这汤比紫河车还难得的!还有艾许佛也不等于就不结婚生仔啦,你这么鞋不能那么想啦,菩萨也要人世世代代上供的对不对?要许佛就不生仔,以后就没人上供了是不是?不要那么想艾阿姨劝你喝一点啦,包对你好的,阿姨告诉你呀,等了好久才等上,而且是最健康干净的,不容易碰到的啊”
“是呀,”雷家的千金,刚刚盛汤的阿洁也从旁劝说:“这还是相熟的医生才肯给我们的,你不知道,很多人抢的,都知道难遇呀,5个月大的,母亲也健康,哪儿容易碰上的?真是出了很大价钱的,也是爸爸当你们是贵客,才特意托了,”
“别说了,”半晌没言语的雷老板打断女儿:“你再说他们肯定不喝啦,他们不懂艾让他们先喝再说才是对他们好啊……”
扑棱!
他曾碰到唇边的汤勺掉进了下面的汤碗里!
因为那一刻他那一时短路的脑子终于电石火光般地接通了!
紫河车,就是胎盘一个反正他是尝也不会尝,同时还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成传说中大补玩意儿的东西
而这,眼下看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听起来似乎这汤锅里炖得甚至连这奇怪玩意儿都不是,而是一个更大的――噢――五六个月的流产婴儿?!
接着,就在他突然又短路的意识中,又听到了雷老板抱怨的声音:
“看看,看看,我说你们女人吧,好心办坏事,他们知道是婴胎一定不喝了”
婴胎?
天呐!这真是锅死孩子汤?!
一霎时他觉得自己脑子都有些空白了!
恍惚间,就又听到肖素的声音响起:
“哦,也不是艾主要他们现在受我影响,都正斋戒呢,所以不能喝带荤的汤”
斋戒?――对!斋戒!斋戒!斋戒!
就是那一刻,他不能控制地转过身一把握住这个平时老嫌扫自己吃饭兴头的下属的手,带着无法形容的感激说道:
“对!对!我现在吃素,吃纯素!”
“对对对,”一直木愣愣的小秦也一边推汤碗一边忙不迭附和:“我们这个月都斋戒,都吃纯素,纯素!”
纯素?不,现在纯素他都不吃!天晓得他们用什么油?能喝死孩子汤,不会拿人肉炼油吧?再说,自家养禾虫?呸!什么禾虫?就是蛆嘛!那天晓得这蛆会不会东爬西爬地爬到什么油麦菜紫甘蓝上?
努力吐了口气,开始回过神儿的他决定这次把话彻底堵死:
“其实现在我胃不好,到了晚上遵医嘱都不吃饭的”
“不吃饭?”雷老板斜了他一眼:“郭支队你说的真吗?不吃饭饿一晚上对胃不会更不好?”
“翱不会不会,哦,哦,哦,”又被这有道理的反问结巴住的他,下意识地继续装镊样地圆场解释:“哦――当然,如果饿了――哦――就是喝包奶对!喝奶,奶很养胃啊对了,你们广东奶也花样好多,什么姜撞奶,双皮奶,还有什么,哦,反正很多样是吧?”
他开始东拉西扯地向其他方向转移话题
但雷老板原地不动:
“对哦,是有很多啦,除了你说的,还有凤凰奶糊,炸牛奶,牛奶窝蛋,牛奶蒸蛋白,芝士奶糊,炒牛奶,牛奶片,都很好吃,对了,郭支队你说到双皮奶,要不要给你做一个,家里有杏仁,可以做个杏仁双皮奶,味道很好,还败火啦,”
“艾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胖胖的蛆――不,禾虫――爬到杏仁上的画面:“哦,其实雷总你不用管我”
“不管你?”雷老板手一摊:“郭支队,你是贵客艾怎么能不管呢?”
“哦,”他开始觉得?到不行:“那,那就给我拿包奶就行,不用做,医生说就这么喝最养胃”
奶,很快被端了上来,盛在碗里,从外面摸还温温的
怎么还倒到碗里?他控制不住不舒服的遗憾
但望着对面雷老板关切或者观察的目光,他感觉自己不能再生事了,所以一咬牙端起来喝了一口,但刚咽到一半,雷老板慢条斯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呢,牛奶是牛喝的,人,是应该喝人奶,”
扑――
不能控制的,嘴里的奶被他一口吐回了碗里
“这,这,这,这不是,”他指着面前的奶碗失声问道
那一刻,他觉得脑子突然又短路了,张皇地左右一看,恰恰触到刚端奶过来,但还未离开的那个四五十岁的胖保姆颇为硕大的胸脯上,这被高高顶起的部位除了证明她很有“资源”,还很突出地显示着她之前的辛勤劳动:几条汤渍油迹顺着外衣蜿蜒而下
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不能控制地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要不要去洗手间,郭支队?”雷老板体贴的声音又响起了:“我领你去啦,不过我告诉你,你刚才喝的是牛奶,不是人奶现在哪里有人奶喝?小孩子都没妈妈奶喝,要喝奶粉的,你想喝也不得喝艾只能喝牛奶啦……”
仿佛憋疯的那口气一下子喘了出来!
他瘫坐在椅子上,觉得没那么恶心反胃了,尽管他还是借此跑到洗手间抠着喉咙很吐了吐!
等他吐完漱完口后,脑子终于彻底恢复了清醒!
真是没想到,他叹着气想:今天最出洋相的居然是一向自诩为最不怕恶心,看完死尸也一点不耽误吃饭的自己?
唉,丢人呐!真丢人呐!
不过,无论如何不能再装了,越装越洋相!
他下定了决心,结果,人家也不给他装的机会了等他带着尴尬自嘲难堪走回来时,雷老板也摇着头点破了那些假客套:
“好了好了,郭支队,你就别装啦,什么吃纯素,一定是刚才听完受不了啦是不是?你们呀!”
说着,又责备地看了看老婆女儿:
“我就说你们千万不要说,他们没有吃过,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还都是老观念,所以一定要让他们先吃,吃完吃到好,然后再说,这样他们才能慢慢接受,观念只有这样才能慢慢扭转啦,先讲是不行的啦现在他们观念没有转换,就会抗拒,哪怕再好的东西,也不接受的,你们这样是好心办坏事啦,”
说到这儿,雷老板又转向他:
“真的是观念啦,郭支队,不管怎样,我要先给你说,做这样的汤菜,不是我有什么坏心,或者故意捉弄你们,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老龚,龚大哥是好人啦,我心里真正当朋友的人啦!现在人老了,就想有些真朋友,我们这个岁数,虽然我比龚大哥还要年轻十多岁,可对赚钱也早歇心啦,就是谈谈天,养养生,和老朋友多联络啦所以我就是把龚大哥当朋友,当贵客,消把自己觉得好的与龚大哥一起享受才会这么费心张罗的真的,不是我吹,饭店里你花10万块,也张罗不来这么一桌的,真的花很多钱张罗的食材我告诉你,真正懂得的人,对这汤都会珍惜的不得了,碗里喝不完,剩一滴都会倒回锅里,不敢浪费,因为太难得啦!你不知道现在人有钱啦,也都会吃啦,都知道什么补艾所以紫河车现在就很难得很难得的啦,那何况这几个月大的呢?女人做人流都是在孩子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是不是?像这么大都成型的肯定很少很少的对不对?”
他顿时又感到一阵强烈的呕心,但还是频频点头,因为相信这不是假话
“哎呀,真是观念观念观念呀!”雷老板又叹息地摇摇头:“当然啦,郭支队你心里可能说:什么观念?谁能吃得了这些,太恶心啦对不对?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的不过我还是要说,这就是观念!不然的话,你们北方人也吃的心肝肚肺肠,让个老外过来吃,你看他会不会也恶心得吐?”
他一下子被说愣了!
是呀,北方也有炸蚕蛹,那也是虫,他也没觉得恶心还有大肠,这种部位对于只吃排的外国人,那感觉也许跟自己看见禾虫炖蛋一样吧?可尖椒炒大肠还是自己很爱的一盘菜呢!而且,假如一个老外看到自己好心点给他们的猪心牛百叶鸡爪子鸭脖子之类美食而恶心到吐,那自己一定只会暗笑对方没见识,不懂吃,不会吃,扫大家兴……
“还有人奶,为什么我们会觉得人奶恶心?真奇怪,谁不是喝人奶长大的?为什么等我们成年了会觉得牛奶很好,而人奶很恶心?”
他登时更加怔住了!
是呀,谁不是喝人奶长大的?可为什么刚才自己以为是人奶时,恶心的感觉居然有些超过得知那锅是死孩子汤时的感受?
被说住的人不止是他!
“是呀,是呀,还真是!”
“所以人的观念就是怪!”
奇怪诧异的声音渐渐响起!
接着,又被七嘴八舌地继续延伸发挥探讨起来,谈话一时又热闹非凡
所以,那还是一次愉快圆满的宴请,尽管他们谁都是空腹而归!
说起来当时交谈分析后的意识冲击不知多大,只是这冲击到了第二天一忙一工作就消散了,他的饮食观也继续汪在老观念里!
回想到这儿,忍俊不禁的郭小峰又笑着摇摇头:
“唉,看来那一次丢人丢得久艾对了,怎么好端端又提起这事儿啦?是不是谁又吃什么受不了的‘仙饭’啦?”
“不是,”肖素笑着摇摇头:“是因为雷老板,”
“雷老板?哦?你们谁又见他了?”
“是,小秦”
“小秦?”
“对,刚基本结案”
“结案?”郭小峰诧异地扬起眉毛,望着小秦:“你处理的?”
“对,雷老板死了,我过去处理的”
“死了?你去的?”郭小峰越发惊愕不已:“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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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二(上)
二
雷老板死于一周前,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旅馆老板发现不对,先打120,120来了之后连抬都没抬,直接就打了110了
“是老问题,”小秦一边开着车一边解释:“热水器安在了卫生间通风不够,洗澡时间稍长,一氧化碳中毒是必然的事儿,这种事儿以前也不知发生过多少起,电视上也天天教育可惜,总有人什么都看就不看这些,一茬儿一茬儿的送命当然,这个旅馆老板倒未必是不知道,就是心存侥幸,贪心,巴掌大的地方恨不得隔出八间客房哼!这回好了,死亡,赔偿!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也好,这一出事,估计还能当当警钟吓吓他们村其他的旅馆老板们,自我查查安全隐患,那地方,安全隐患真多!”
是的,安全隐患真多,因为那是城中村,村民虽然因为城市扩张而资产暴涨,个个变成大中小不等的富翁们,但他们承接的客户却都是没他们好命的外来务工人
这些人都没什么钱,虽然并不想死,但看不见死的时候最重视的还是便宜
顾客是上帝,于是村民们房子个个盖得像炮楼,并且近到住户开窗都可以握手,设施自然也不用说,怎么便宜怎么来,否则如何能降得下价格呢?
可问题是……
“那位雷老板怎么会到这种地方的宾馆住呢?”郭小峰打断小秦后来对各种安全隐患的一一数说
“为了招嫖呗,当时可不是光雷老板一人昏倒在卫生间,还有个大娘,”
“大娘?”
小秦耸耸肩膀:
“当然也许没那么老,不过看着客气点我只想给她叫大娘,或者叫老鸨?也不行,她也不是组织经营的大婶儿吧,这个大婶儿命比较好,去的晚,中毒没那么深,迷迷糊糊中爬到了外边,呛了几口新鲜空气,总之醒了过来,就是她爬到了窗前被人看见,提醒店老板,打开门报120的”
“是吗?那这两人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据那个大婶儿说,他们是一见钟情!啊呸!俩人谁也不认识谁,就去开一间房,一进屋还一块儿洗澡?嘁!懒得说这些扯,就是招嫖!据我们外围调查,这个大婶儿主要拾破烂,兼着也干暗娼,综合分析,就是招嫖意外发生就是因为事前洗澡”
“但雷老板找一个这样的女人招嫖不有点奇怪吗?”郭小峰依然皱着眉头
“有什么奇怪?”小秦又耸耸肩,依然不以为然:“这女人虽老,但他不是更老,奔七十了,说起来身体倒蛮好,没准儿就是吃那个什么蛆炖蛋养的”
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郭小峰又叮问了一句:
“你确定一切都很自然?”
“我认为就是意外,至于为什么雷老板会到这么廉价的地方?”
小秦脸上又浮现出很不厚道的调侃笑意:
“也许他已经穷了,10万块都未必买得来一锅的死孩子汤,要是天天喝,这么多年下来,多有钱也得穷吧?这还没考虑近几年的通货膨胀,或者是不是有竞争,弄得这死孩子价也跟房价似的,翻翻涨,那就更不敢算啦?好吧,郭队,不玩笑了,我觉得不奇怪,把死孩子汤当最好最补玩意儿的人,那审美观能常人一样?没准儿他就爱这大婶儿的老,脏难看,一身的性病妇科病――不老不脏不难看不一身病还觉得不来劲儿,觉得不养人呢!”
终于,小秦的脸上露出了明确的倾向――活该!
苦笑着摇摇头,郭小峰陷入了沉思,说起来小秦现在是个很成熟不错的刑警了,虽然回答的有些吊儿郎当,但他知道办案时一定是认真的,所以这结论也该是“望闻问切”般仔细调查综合得出的
不过他还是想亲自去现场一趟,因此他们便又来这家小旅馆
小旅馆在更偏远的城边位置,不知是不是为了对得起更便宜的房租,这里的环境比市中心那些城中村的环境还要差,窄窄的路上时不时就有一摊不知是小孩尿还是污水的水渍,那份额外的脏,让人不忍多看
旅社老板也很般配这里环境的,以满脸悻悻向他又解释了下来龙去脉――客人是第一次来,没见过但客人还比较大方,没有还价,不像有些人,多便宜都要还价,这个客人这点儿挺好,当然,也许恰恰是糟糕之源,他没那么穷,或者嫌房费给高了,可能为了讨回些本钱,所以才会洗那么长时间的澡,要不然还不会……
然后就是一阵大叫冤枉的抱怨
抱怨之后,关于这个客人为什么来这里的缘故,旅馆老板娘给了另一个猜想:虽然每个男人都会干这种事,但多数还是不愿给家人亲戚知道的,这里偏,陌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那个女的老板娘表示认识,租住在西边村子里,拾破烂的,兼着也干这个,主要主顾是她的同行――其他男拾破烂的当然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因为她要价很便宜
是很便宜,听老板娘报出的价格比一双质量好些的棉袜价格还低
不过老板娘最后又补充:这女人也很精的,懂得见人下菜碟,刚报的价是精通此地行市的老嫖客们的价格,倘若不知道,翻几倍也未尝可知,你不能指望婊子有情……
听着和小秦介绍无甚区别的内容,郭小峰想了想问:
“那个女人以前带别的客人来过吗?”
“当然没有,”老板娘连连摆手:“我们这里很正当的,从不让这些烂七八糟的人来哎,警官,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唉,好,就算你不信我,那你想想,我这到底是旅馆,一天可要一天的钱的,别说那个穷娘们儿,就是那些年轻的‘鸡’也没有来这儿的,都是直接在她们*或者住的地方,能省一个是一个不是?没有来花这个冤枉钱的,最多最多,有偷情的来混一把,干这个的,真没来的”
这倒是!
老板娘说的不错,估计也是事实郭小峰暗想:问题是,那这位雷老板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开房呢?虽然这里房间便宜,但如果因为没钱不得不降低层次,那就像老板娘说的,干嘛不直接去那个收破烂的家呢?
但老板娘没有回答,看来只能从那个“大婶”上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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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二(下)
下午,郭小峰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小秦称为“大妈”的“大婶”,就如小秦的形容,“大婶”看着就像大妈了,而且,不知此刻是否因为已经恢复了捡破烂劳作的缘故,那一身,真是常人离得稍近便想疾步离开的埋汰
再细审量着这位大婶仿佛山顶洞人祖母的脸,一霎时,郭小峰觉得如果不是太穷,那答案也真只有小秦的解释了Hxe
当然,他还是按部就班地询问起来
问:死者认识吗?
答:不认识
问:去旅馆是谁的主意?
答:肯定那个老头啦!
问:为什么没建议在你住的地方?
答:人家愿意住旅馆我为什么不去,还能白洗个澡呢,啊呸,别提洗澡了!
问:那你听到去旅馆什么感觉?
答:挺高兴呀
高兴的理由则是开始还寻思碰见攒了俩糟钱,又多久没碰女人的老光棍了,那这可意味着没准能一回顶十回结果兴兴头头的一进去,发现那个客人已经洗了一回澡了,见她来就让她洗能白洗澡当然也是好事,所以她还是很兴头的洗了下但没想到洗完后,那个老头说她洗的不干净,要再洗然后就在卫生间,看着她洗,说这样能监督她是否里外洗干净,结果好嘛,就这么洗呀洗呀洗呀,没里外洗干净,倒洗得人事不知了?!害得她空欢喜一场不说,命还差点儿丢了……
“那你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洗吗?”
“哼,为什么?问他也不会说实话呀不过我心里门清的很”
“哦,为什么呢?”
“为什么?”“大婶”鄙夷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那老色鬼不行了,哼,男人我见多了,这就是早不行的那号,你不知道有多软,我告诉你们艾从头到尾,他那玩意儿都没硬一下,稍微撅棱一下都没有所以我一看就知道,这不光不行了,而且肯定有好些年都不行了,但心里还有劲儿,就是想看女人,要不让我洗,一直洗,那就是想看看,想摸摸,就是改好这一口的那号……”
是这个答案吗?
不是没这个可能,郭小峰暗想:对于这样阅男无数的老暗娼,又是当事人,也许比其他所有人都更了解男人的内心与欲求
可是……
“对了,你觉得为什么死者要选择旅馆而不是你住的地方呢?”
“那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哼,除了他那怪癖好,他还比较狡猾”
“狡猾?”
“他是头天来的,可当天没干,他约我第二天去的,你说他是什么动机?”
“什么动机呢?”
“怕被讹呗!我告诉你们,这有的女的不规矩,等你一脱裤子那边埋伏的人就冲进来了,然后又打又敲的当然我可没这么干过,不过这事儿可有这老头那么老了,瞅着又精,再说他好这个,没准儿以前被坑过,那心里……”
倒真是!郭小峰暗想:甭管雷老板今天何等境况,毕竟和始终赤贫的老光棍不同,以他的阅历,只要承受得起,做出“花钱买平安放心”的选择确实合理
“怎么样,郭队?这几个人有什么可疑吗?”
“没有”郭小峰老老实实地说,
确实,尽管没再亲自调查,但大概这么一看,他也相信这些人和雷老板是没有历史交集的而就各种因素看,“山顶洞祖母”般的大婶儿害雷老板无疑无必要,无动机满脸晦气的旅社老板和老板娘也同样没理由
“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意外,”小秦再次重申了他之前的结论:“当然,也可以说不是意外,是这位雷老板‘重口味’发展的必然结果,即使不是这么暴毙了,也有可能一天吃蛆吃得一肚子寄生虫大发作,喝死孩子汤喝的各种激素杂质大中毒对不对?这是必然结果!”
郭小峰不由得撬下嘴角看来尽管没像自己那样大出洋相,但那顿饭对自己这位下属的冲击,没准儿比自己更大!
“对不对?这就是必然,偶然中的必然,这事情恰是重口味的特点,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有那顿饭垫底儿不是?我一下就觉得这事儿发生在雷老板身上太正乘,这就是人家的口味!口味,你没办法,郭队要是你还是奇怪,我建议你看看各种国际时装周,看看其中某些潮人洋洋得意的*照,”
“呵呵呵”
“真的,保证你一看登时云开雾散!这就是现实,时代进步了,要不你看网上走红的什么‘凤姐’‘犀利哥’都是什么造型涅?对不对?流行,现在新流行就是人对皮光肉滑的不感兴趣,就喜欢蓬头垢面的对!就喜欢蓬头垢面的,所以像这样的‘犀利婶’被选中有什么奇怪?所以这次我很自信郭队你就是亲自出马也不会有什么新收获当然,也不是没收获,我刚就有个新收获,原来那位雷老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秦又笑了起来
“太棒了!我正发愁前两天讲那故事会造成负面影响,让有些脑袋少根筋的人以为死孩子汤能美容养颜滋阴壮阳,老当益壮,奔70了还这么有精神呢?!然后又一传十,十传百的,再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又弄出一批重口味,艾呸!我得给他们说说,别难为那些胞衣胎盘死孩子了,喝了屁用没有,至少没有那些天天吃粗粮,吃正常饭的老农壮,人家岁数更大,还能真的上阵!更猛的,八十多七十多的俩老头能争风吃醋到互殴致死一个,瞅瞅是啥体力,这可都是实打实,笔录作证的!”
郭小峰越发笑得摇头
“真的,郭队,别觉得我这是多事,看现在一茬儿又一茬儿突然就风光,红得不行,赚钱赚到手软的‘大神医’们,我操!我现在是发现了,甭管你怎么普及科学扯,人还是最爱传爱信不着边的事儿什么‘牛奶是牛喝的’,什么‘一天吃二斤绿豆’,什么‘生吃茄子能吸油’;‘生吃泥鳅治百病’?一个比一个仙的说法哪个都一大堆人信的没边,就真敢一天吃二斤绿豆,生吃茄子,生吃泥鳅的?唉,说真的,听着这些,我觉得有些人你除了说神经,剩下的是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咳,”郭小峰淡淡一笑:“也不能说神经,现在我倒觉得是雷老板说的对,观念而已”
“观念?哦,对!当时他是这么说的,观念问题,”小秦又轻蔑地抽了下鼻子:“哼!这个词形容的好,观念问题,好,省得有褒贬!”
“我不是为了修饰地好听些,”郭小峰轻声更正:“我说的是真的,真觉得雷老板曾经说的不错”
是的,他觉得当初雷老板的反诘没有错,越想越对,就是观念而已,很多事真的只是观念而已,观念,就是一切的原因,根本……
一个急速的刹车将郭小峰突然从飞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一转脸,正触到一双紧张观察的眼睛
“怎么了?”
“我正想这么问你,郭队,”小秦说,彻底收去了刚才的玩世不恭:“郭队你是不是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我知道,肯定是,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我知道,是什么?你发现了什么疑点?我又到底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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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三(上)
三
又站在曾给他留下最难忘家宴的房子外,郭小峰心里微微掠过一丝感慨:物是人非啊……
不过感慨转瞬而过
还能住在这里,意识回到案子的郭小峰又忍不住暗想:不谈其他,只要完全有这个房子,以当下的房价合计,岂但不是穷人,甚至算小富翁呢,那为什么会去那样的……Hxe
郭小峰伸手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了,曾经那个低调地仿佛“隐身人”似的瘦小女人――阿洁,带着如当年一般的瘦小样儿与恭谦劲儿站在门边
“郭支队,快请进,请进”
“谢谢,谢谢”郭小峰寒暄地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已和当年有很大不同,且添了些家具,还是那种很大的中式家具,叫他看,添得太多了,甚至都有点儿堆天叠地了,一楼的采光又不太好,因此一进去就觉得仿佛突然“穿越”到了清朝似的,而且还是末年的那种感觉
带着说不出来的暮气感觉,郭小峰小心地跟着引路的主人走到了客厅里的一张大罗汉床前
很快,茶也被小心翼翼地仿佛是“奉”而不是“端”的放到了床榻上
郭小峰连忙欠身道谢,又看了看终于在床榻另一侧垂头坐下的仿佛幽灵般的中年女人,产生了更加说不出来的穿越感和拘谨感
“唉,一晃五六年了吧?”郭小峰说:“这些年瞎忙,难得有时间坐下来消闲,不知道你父亲又来这里,也没联系过”
即刻,郭小峰听到了一个与这氛围相符的贤惠而谦卑的低低女声
“不相干的,你正当做事当然没时间,我爸爸不同,他老了,早退休了,有时间,就是走走转转的”
“呵呵,是,你父亲早早事业有成,也逍遥得早,哦,”郭小峰又四下看了看:“他很喜欢收家具是吗?”
“你看出来了,是呀,虽然不再做生意,但我爸爸间或也会收些东西,古董了,石头了,硬木家具了,这些家具现在在我们那里很热很热,价格翻了好几倍的”
“噢,是还还在做生意”
“也不算啦,玩玩票吧,如果有朋友喜欢,爸爸会匀给他们些”
“噢――挺好,挺好,那这些年你跟爸爸又一起来过吗?”
“有过,不过这两年很少啦,小孩要上学,走不开啦”
郭小峰理解地点点头:
“也是,那一般都是你爸爸自己过来吗?”
“是啦,这几年我妈妈身体很不好,所以不太能出门,要不这次也是我自己过来的”
“倒是,身体很重要,看来雷总身体还好?”
“还好的”
“那你父亲来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儿?”
“应该是啦”
“那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离市里又远,行吗?”
“还好吧,爸爸身体一直还好的,而且这里还有很多朋友,我听爸爸说有时朋友们也会来,有时他也会去朋友那里住两天,爸爸的朋友都很好啦”
“这样倒确实还好,对了,你父亲这次来住了多久?”
“大概四五个月吧?”
“四五个月,听起来时间很不短啊”
“是,我爸爸挺喜欢你们这里的,说这里不总那么热,又有朋友,总之是很喜欢我爸爸爱朋友,就算在家,也常常和各地的朋友联络啦”
“是吗?看来你爸爸这里还挺多朋友,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知道一些啦”
“熟吗?”
“不能算熟,算知道认识吧”
“噢,”郭小峰点点头,把自己的笔和笔记本推到对面:“那你把想起来的人名写到我这个本子上好吗?”
一直半垂头的阿洁愕然地抬起头
“哦,没什么,”郭小峰连忙解释:“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哦――想顺便了解下”
对面愕然的眼神消失了,拿起笔开始遵言边想边写了起来
这倒是个怪不爱刨根问底的人郭小峰暗想:当然,也许是对结论没有疑问,或者就是太讨厌这个死因而不想多问一句
郭小峰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内疚,因为他接下来必定要再揭一遍
“主要就是这些啦”阿洁终于退笔,把本子又很当心地推了回去
垂眼看了一下,郭小峰点点头,收好本子,又清清嗓子问:
“咳,说起来这次意外也确实让人意外,至少我挺意外的,因为――哦――那个人,我是说那个女人,你昨天见过的,哦――”
一种冒犯死者的窘迫让郭小峰下意识地退下,偷眼看了看旁边
可幸,阿洁神情平静
“咳,”稍感安心的郭小峰又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说实话,当我听说这件事时,真的很意外,主要是奇怪――哦――那个女人――哦――你父亲――哦――”
郭小峰再次感到表达的困难,好在阿洁似乎明白了他的含义,低声接过去说:
“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应酬艾逢场作戏啦”
听着这见怪不怪,虽含不满但又仿佛天经地义的语调,先一愕然之后,郭小峰又松了口气
“哦,我不是说这个,”郭小峰只好改而直问:“你昨天也见这个女人了,她什么样子你很清楚我是觉得你父亲选这样的女人有点儿奇怪,但我不了解他,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奇怪吗?”
“奇怪?为什么?”
“你不觉得那个女的看着太寒碜了些吗?”
“是,她看着是很穷苦,很没样子”
“是吧,所以我很奇怪”
“为什么?”
“翱哦――你不觉得她太没样子了吗?”
“是,她很没样子,但我想那只是因为她穷吧?”
“艾穷?是,那是肯定的,肯定跟穷有关,但我是想说这个女人真的看着太寒碜了”
“是,是不怎么美丽”
“是吧,所以我说我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
“哦,”被反问的噎住的郭小峰终于无可奈何地更直言不讳了:“因为,因为我有些奇怪你父亲为什么要选这样寒碜的女人我告诉你,现在全国都一样,我们这儿也到处都是卖的女人,所以这种事找年轻小姑娘也不多用几个钱”
“我知道,全国哪里都一样艾你们男人都喜欢玩嘛”
“所以我觉得挺奇怪,既然不存在钱的问题”
“对呀,钱不是万能的,很多事都不是钱的问题啦”
“那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什么什么原因”
“我是问你觉得你父亲选这个女人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这需要什么原因吗?难道喜欢一个人需要原因吗?”
郭小峰的嘴,诧异地半天没有合上,片刻,才有些困惑地想:是自己没表达清楚吗?
“可是,”郭小峰决定再强调一遍:“我是说我觉得挺奇怪,难道你不觉得她这样的女人显而易见是比较下等,”
“下等?”
郭小峰又听到了一声愕然地反问
“不好意思,我觉得人都是平等的你说的下等,也许是指得她做什么事,我承认她做的事不太光彩,可我想那个女人是因为太穷而不是愿意,我想如果不是穷,也不会有女人愿做这样的事可穷并不是她的错有时我真觉得社会对这些边缘人太歧视了,噢,对不起,郭支队,我不是说你说的不对,你说的其实也是对的,这种职业终究是下等的,但这些女人却是很可怜的,因为她们不是愿意,而是没办法所以,尽管我也觉得她们的职业不好,但我心里真的很同情她们,因为我也是女人,作为女人我觉得自己更能体谅到女人的不容易,所以不管她们是做什么职业,社会怎么看她们,我都没有一点儿看不起她们的感觉……”
第二次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开嘴的郭小峰到此终于把嘴合滤
看来原来不是人家不明白,而是自己没明白呀,他恍然自嘲地想,没明白人家已经说过一次的原因――素质太高可惜由于自己思想境界太低不仅一直产生瞎胡疑的情况,而且在刚才人家点明一次之后还没明白,结果还得害的人家再给自己上一堂思想教育课怪道早就有人说“人跟人的差别,有时比人跟类人猿还远”,真是一点不错!
不过由此倒也能得出“人人平等”真是个不容易实现的理想,否则同样是男人,为什么自己就会对雷老板做的选择“总有点奇怪”呢?还有,同样是女儿,为什么佳佳就死活盯着父亲的死不放,不管别人怎么欺瞒(详见《抑郁了,想去死一死》);而这一位,不仅问也不问地接受了一切,甚至对自己的到访追问也没引起丝毫的疑虑?
郭小峰又扭头看了看还在诚恳地侃侃而言的阿洁
当然,这应该也是因为对父亲的了解吧?佳佳知道她爸爸是什么人,所以起疑;而这位高素质的阿洁呢,大约也知道她爸爸素质有多高,所以一下就明白这“招嫖”选择,乃是“人人平等”观念深入灵魂之后的自然反应
忍着说不出来的夹杂着滑稽的自嘲感觉,郭小峰耐心地等到对方终于住了嘴,然后欠身起来:
“是,是,我明白了,阿洁你说的很对,确实很对,真的很对,呵呵呵,好了,处理后事也是很辛苦的,有得繁忙,估计这段时间你也很累,那我就不打搅了,你也节哀顺变,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麻烦可以联络我,帮得上的,一定尽力好了,你先休息,我先告辞了,”
“哦,对不起,”阿洁也站了起来,平静高贵的神情消失了,显出一点焦虑:“郭支队,现在就有事”
“是吗?什么事?”
这一次,郭小峰看到刚才滔滔的阿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又迟疑一下,阿洁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一次,讲的不像刚才那么顺畅,所以且半天,郭小峰才听了个大概
原来雷老板还有一个二奶,也不知是三奶,或者是二奶及三奶两个(他没太听清),已经得知了雷老板的死讯,明确要求保存雷老板的尸体,因为要带孩子立刻做亲子鉴定这边的警察听完后就答应,等相关家属都到齐了,然后再按规定处理而阿洁则消让单独她立刻领走遗体
终于明白的郭小峰登时暗自叫苦不迭,这忙他可帮不上
“这个,阿洁,恐怕我们要按规定办”
“什么规定?我妈是大婆呀,办丧,自古也没有小婆的份,让你哭你才可以哭,这是给你的脸,这都是自古的道理对不对?”
听着这突然急高起来的声音,郭小峰连忙又解释道:
“阿洁,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现在毕竟不是古代,现在有现在的法律,我们活在现在自然也要在按现在的,”
“――什么现在的?我妈是我爸明媒正娶的老婆,法律意义的老婆,现在的法律不是一夫一妻吗?那她们就更没资格说这话了对不对?她们是什么?是‘第三者’,是Сhā足别人家庭不道德的人,是最不要脸的女人,根本就不该存在!”
“是呀,是呀,但现在不是牵扯有孩子吗?”
“孩子又怎么样?那都是野种,贱货的野种,就不该出生,生出来也该立刻扔马桶淹死,根本不配活的野种,就是现在杀了他们也该白死的野种!”
翱!
“所以就该我把我爸的尸体领走,然后由我妈和我办丧,别人是没资格的,去哭都没资格的,这是自古的道理,这就是大婆的事,只有大婆才是雷家的人……”
望着对面突然愤怒的有些变形的脸,郭小峰终于闭上了第三次因为讶异而微微张开的嘴
“阿洁你冷静一点儿,”郭小峰说,决心不再绕弯子:“你听我说,既然你主要是介意办丧事权,这个我倒愿意尽力帮忙而且我觉得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比如等他们到了,大家坐到一起开诚布公,申明厉害,比如说,如果后事料理不顺利,就进入不到遗产分配环节,甭管谁拿到遗体都白搭这些甘做二奶三奶的人,多半都是爱钱多过爱人的,只要不影响他们拿到钱,估计是能做通工作的所以你不用急,好吗?”
这个回答果然噎住了对面的女人
郭小峰又点点头,再次告辞:
“哦,阿洁,就这样,那我先,”
但,一声非人类的长嚎突然爆了出来,
“――啊――――――――――――――――”
郭小峰又吓站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什么逻辑?要是那些贱女人像猪一样生十个八个,我妈只生我一个,钱不会都给她们拿走了吗?国家不是反对‘第三者’吗?为什么又保护她们的野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骗我们?骗我们老实人?我们一直当好人,当老实人,我们老老实实,我们忍忍忍忍忍,可为什么最后你们还要专拣我们老实人欺负,欺负我们!啊啊啊
啊”
郭小峰回过些神
“你静一下,阿洁,来来,先喝口水,先坐下,不要急,不会都被她们拿走的,首先你家资产一半就是你母亲的,剩下的才是遗产,而你母亲也是第一顺位,”
“――不!”嘶哑的声音又狂吼着打断了郭小峰:“不是钱的问题,是公平!公平!公平!我说的是公平!公平!”
这一次,声音仿佛都绝望裂了,而且裂开了甲壳,终于涌出了倾盆的呜咽:
“――这是什么世界?都是骗子!骗子!骗子!骗我们做好人,做好女人!可你们男人呢?你们照样玩,照样*!没有生仔你要讨鞋可我生了仔为什么还要讨?好,我们忍啦,因为你们男人爱玩爱*,自古都是这样!可也要讲一点点公平吧,自古那些女人是不能上堂的,是分大小的,是大婆叫小婆死小婆就不能活的,是大婆不让小婆养自己的崽小婆就不能见的可现在呢?现在她们个个都那么张狂,你再大都敢欺到你家!欺到你家啊笑你,骂你,骂你――就因为她们不要脸,就因为你们支持她们,你们的法支持她们!――你们口里一套,做的一套,骗人!骗人!骗人!专骗我们老实人,啊啊啊啊――――――――――”
凄厉的狂喊又响了起来,但这一次,仿佛狂喊也无法消减那窒息的憋闷,郭小峰看到涕泪横流的阿洁突然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又没有任何征兆地坐回罗汉床,对着罗汉床的床榻就砰砰砰地开始撞了起来,一边撞一边还继续发出压抑的怪叫,直到撞了十几二十来下后,才身子一歪,瘫倒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啦!
片刻,郭小峰伸手摸出了自己电话
“喂,小宋吗?我是郭小峰,现在抽得出时间吗?我这儿有个人病了,想让你过来看一下”
“――我没事的,”瘫卧在罗汉床上的阿洁突然又低声打断郭小峰,声音也回到了最初的谦卑:“我一会儿就好了”
“还是检查一下吧,”郭小峰简洁地回答一句,然后边说边慢慢走到大门处,继续讲着电话:“你忙?叫小史?不合适,这是个女同志我想请你给她做个相对全面的检查,最好你能过来,好,那最好了!我在这儿等着,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尽快啊”
发完短信,郭小峰又向罗汉床的方向瞥了一眼
人,还是那样近于死掉般地躺着
但郭小峰没有过去询问,继续这么一脚里一脚外的靠在门边,一边向外张望着一边陷入了沉思,他消小宋能快点儿到
作者题外话:本系列的《解决之道》已出版,喜爱“郭小峰”的朋友,如果可以,请购书支持(∩_∩
《擒凶》三(下)
小宋终于到了
低声交代几句,郭小峰留下同事独自走到了院子里,然后,不自觉地连连深吸起院子里的空气来,好几口后,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郭小峰又回头看了看,不自觉地又摇了摇头,记得上一次来,屋里还没这么难受也许这都要拜新添的无数大小家具虽然已知这家具是主人“投资”,但若是他,倘若有投资这个的钱,一定舍得再拿点儿钱租个仓库,而不是把自己住的地方堆得仿佛一个仓库……不,还不如仓库,仓库还没这么古怪,凌乱,因为仓库里的家具应该不会还在每个家具上再配一批所谓Hxe
“辟邪”的玩意儿……当然,信的人不叫这为“玩意儿”,叫“法物”,很多人都买――不――“请”的,虽然也要花钱,还是大钱,甚至很大的钱!可这里也请的太多了吧?简直无处不在,满坑满谷……
唉,真是人各不同呀!郭小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比如他就不明白屋里那个绿油油却没完没了地冒着红光和烟的塑料玩意儿为什么能被定义为“辟邪”,还有人会花钱请,叫他瞅,简直就是阴曹地府的入门灯,别说辟邪了,瞅两眼都有些中邪,要是再在这种氛围路睡两天,估计他可能都疯了……所以阿洁,哦,不,阿洁不是……听那些话阿洁突然发疯倒应该和这个屋子无关……
“郭支队”
郭小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什么事儿可不就快?”小宋说,瞄了眼郭小峰多少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又笑了:“是不是这个女人歇斯底里地让你觉得无法对付?”
郭小峰苦笑地咧咧嘴
“是犯罪嫌疑人吗?”小宋追问
“不是,只是死者家属,想了解点儿情况,”郭小峰又苦笑地一咧嘴:“唉,别提了,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送她到卧室,让她吃了片安定休息了”
“一个人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她这会儿已经发做完了”
“噢,你检查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有,有伤”
“像家庭暴力吗?”
“不像,象自虐伤”
郭小峰点了点头,刚才他就直觉阿洁那吓人疯狂只是习惯性自虐的重复爆发
“……像那些刀伤,一看就属于比较典型的自残伤我刚才说估计没问题,是因为如果自虐是她宣泄的方式,那现在应该进入平静期了不过,她了解的情况很重要的话,那下次问,要更小心些”
“没什么下次”郭小峰又摇了摇头:“别提了,其实说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必要来,只不过我――唉,可能真是职业病严重,有些太多疑了结果可好,啥问题也没有,还给自己弄‘麻爪’了,你说她突然发作,我这也不能只管走吧?”
“那当然”小宋说,露出了同情:“而且,如果不是内心憋满痛苦,她也不会这样”
郭小峰回想起刚才那些狂嚎,那些狂嚎中不甚连贯的痛斥……
“说起来看着她,我还挺同情的,做女人,尤其是中国女人,不,也许是所有中国人,大概会比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的人更痛苦”
郭小峰转过脸:
“为什么?”
“因为我们活得最辛苦最劳累,生存压力最大,却又最没有信仰”
郭小峰那根一直无意识轻叩公事包的食指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而我们还喜欢努力做好人,你看这个阿洁,她父亲刚死,她有理由痛苦大哭,或者怎么任性一些的,可刚我进去,她就一个劲儿的道歉,说给我添麻烦了,对不起那么谦恭,听着那些话,再看她身上的伤,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儿你说如果不是满肚子郁结痛苦,她怎么会这样?可这么痛苦,刚一恢复理智,就又恢复成那么事事自压的小心劲儿照这样下去,说实话,我觉得大概离彻底疯,也不会远了”
默然片刻,郭小峰又拿出电话,拨通了:
“喂,小杨吗?我是郭小峰”
电话迅速传出了微微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
“听出来了,郭支队,突然找我,有事吗?”
“对,不过不算是公务,是个人想麻烦你下”
“哦?我这么荣幸?”
“哈,没办法,谁叫你才有这个本事呢?呵呵呵,唉,是这么回事,一个算是朋友的朋友的女儿,她父亲刚过世,她精神也怪怪的,”
“哦――是这样,没问题不过我这会儿正在路上,一会儿到办公室我马上电话你再详细谈”
“好,先这样,再见!”
“再见”
郭小峰放下电话,嘴角依然挂着没有消失的微笑
“怎么,打算找杨博过来看看?”
“是呀,”郭小峰又朝屋子方向看了看,笑意又消失了:“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没事了,但既然撞上,得能尽什么力就尽点力吧,万一能有所帮助,也还是好的”
“当然,”小宋笑了:“也许就好了,对这种情况,小杨比我们内行,我消她能好”
“是,”郭小峰又轻声叹口气,最后说道:“消她能好吧,毕竟,她父亲已经横死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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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的《解决之道》已出版,喜爱“郭小峰”的朋友,如果可以,请购书支持(∩_∩
《擒凶》四(上)
“雷老板的案子可以就这样结案吗?确实不需要我再调查些什么了吗?”
瞟了眼满脸认真的小秦,郭小峰第五次郑重回答:zxSm
“关键是你确定,小秦,案子是你办的,情况你最了解,你认为可以结案就可以结案我只是因为咱们算是跟雷老板有一面之缘才又问了问,没有特别原因”
“可是,”小秦也坚持不懈地第六次追问:“可是郭队你真的觉得没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这一次郭小峰没有再回答,而是转向一旁的小胡:
“小秦这一段怎么了?就这句话从我办公室一直问到这儿,本来这会儿我想来你们这儿消闲一会儿,还没完没了,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小胡憋着笑刚要回答,一旁的肖素抢先说道:
“艾这真是一个悬疑,不过谜底呢,还是请郭队你猜猜吧”
“我猜?”郭小峰折:“那谁有标准答案呢?就你们这些家伙儿,就算我猜对了到时只管不承认也难说?”
“不会,不会,”肖素连忙保证:“我们互相印证,保证不会搞鬼,要不给你在张纸上写下来,以字条为证?”
“那倒不用,关键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七嘴八舌的保证声立刻响了起来
“真的,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就好,”郭小峰满意地点点头,一扬脸转而问:“谁说谁说,谁说一会儿晚饭我请,地方你们定”
“郭队你这算什么?”抗议声一起响起:“我们要看你的推理嘛!”
“推什么理?个个都知道答案,直接问不更简单?说吧说吧,一会儿请客”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态度又一致了:
“哼!我们抵抗你的利诱!”
“对,抵制诱惑!”
……
看着一致的态度,郭小峰又一笑:“好,不说是吧?下个月的经费――”
“喂喂喂,郭队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什么叫公报私仇?我这是给你们上一堂审讯课,”郭小峰得意洋洋地说,又一点头,越发煞有介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相信政策,也要珍惜政策,现在再重申一遍,不说的,下个月的经费――”
“哎,郭支队,”以前很少来的小沈第一个忍不住了:“那说的呢?刚才的晚饭?”
“给你一分钟,一分钟之内说还有效,过了,那就不知是――哼哼,要珍惜政策的时效性艾要是”
“好好,我说,”小沈举双手做投降状:“我珍惜政策!珍惜政策的时效性!”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哈哈哈,”郭小峰也大笑起来:“你说?这事儿跟小沈你有关是吗?”
小沈一咧嘴:
“是不是看我投降地太快?”
“也是也不是!”郭小峰笑着摇摇头:“你紧张,自然多几分可能,二来任佳的案子是你办的,我相信这案子一定让你,”
“――是是是!”小沈一叠声承认:“就是这个缘故,我再也忘不了这案子的变化,所以我给小秦特别说,你要注意,郭支队好端端地这么上心,一定是有古怪的”(I详见《抑郁了,想去死一死》新星出版社)
郭小峰又笑着摇摇头:
“这案子就是意外,结案结论不会错”
“结案结论不错不等于其他没错,”小沈坚持:“就像任佳案自杀结论也没错,但调不调查内情可是天差地别!不过说到这儿郭支队有件事我特别奇怪,你怎么能看完案卷立刻就让我查5个月内的通讯记录,果然查出问题不说,还能告诉我,查这个肯定不麻烦?”
“那只是因为我比较了解当事人,佳佳患抑郁症很久了,后来头疼地就是她不出门,所以交际圈一定极鞋而放大查通讯记录也是比较简便有效的侧面了解方法,你们不也常用?”
说到这儿,望着小沈点着头仿佛一切答案都圆满的样子,本来打算到此为止的郭小峰,又忍不住想再提醒一句:
“但说起来那个案子,小沈我觉得过于相信那个心理医生还是个比较大的疏漏科学专业当然很重要,可也要是真专业,不能光看话是不是难懂或者引经据典我觉得单凭她连见都没见过单院长,也未曾闻听,就得对这分析先打个问号你是神仙呐,啥都不知道,结论就出来了?说到这儿,我得再说一句,当时一看到那个‘恋父情结’我都想笑,怎么那么多‘恋父情结’?只要是男老女少,拉着手是‘恋父情结’,挥刀相向也是‘恋父情结’,难道这‘恋父情结’是他们那行里的‘
筐’吗?所以方的圆的都能往里装”
“哈哈哈!”
“嘻嘻嘻,”
“呵呵呵,”
顿时,房间里又一片哄笑,哄笑声中小沈的脸有些红了:
“可不是,那个二五的心理医生就是会扯,装得那个专业,而且心理估计也不正常,一听我们介绍到这个,两眼那个放光,透着那个来劲儿,”
“那不奇怪,哥们!”一旁笑得直咳嗽的小秦拍着小沈的肩膀安慰说:“‘恋父情结’,‘恋母情结’,这是心理学家的一盘看家菜,唯一的看家菜,男的,找老婆就是找他妈;女的,就是找她爸爸,是不是这意思?我这外行都知道!”
“哪里光是你呀!”小胡大笑着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可不是!”肖素也笑到不行地说:“过去是报刊杂志,现在是网上,只要是跟谈恋爱有关,甭管你是碰见个男朋友太烂,还是跟老婆吵架,只要去问,那些号称心理专家的最后总是,”
“――好心不得好报!”
听着这突然冒出地略含谐谑的声音,大家连忙转头一看,原来是省司法鉴定中心的杨博
“呵,杨博,你好你好!”小秦率先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好什么,好什么?”杨博说,故意板下脸:“老远就听见你们恶毒攻击我们搞心理学的,怎么回事?这边差派我安慰人,那边又不相信我们学心理学的?真是枉我还这么上心,专门回来跟你们汇报!哼!攻击我们是吧?好,各位来吧,我今天学诸葛亮,‘舌战群儒’,开始攻击吧!”
“攻什么击呀?”小秦面不改色地自我转圜:“我们说的不是你,是那帮混饭的南郭先生,你当然是真才实学了,对了,你说差派你安慰人,安慰谁呀?”
“安慰谁都不重要,”杨博依旧不依不饶:“别王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只攻击混饭的?我都听见了,以郭支队为首”
“没有,没有,”郭小峰立刻一脸无辜地为自己分辩:“我只是就事论事,说的是那个二五的医生”
“那只是你习惯说的客气,你的潜意识根本不是这样”
“啧啧,”郭小峰咂了咂嘴:“小杨你不能拿你们的专业名词来压我呀”
“专业名词?好,那我就说个事实,是不是从你说完之后,这些家伙便开始一起攻击起来?”
郭小峰登时哑了!
得胜一击之后,杨博又洋洋得意地转向其他几位:
“还有你们呐!嘲笑‘恋父情结’‘恋母情结’的说法是吧?那我非要说这不仅是个伟大的发现,而且名字也起得超级好!真要起个像‘斯金纳箱’之类的名字,能让全世界都记住还津津乐道?”
屋里顿时又爆发出一阵自嘲的大笑
“可见是我们心里阴暗呐!”小沈嬉笑地自我调侃
“那倒也不是,”杨博说:“性是生物种群延续的途径,跟命脉有关的事当然影响最大最深最广,比如,”
说到这儿,杨博的目光突然又投向郭小峰,本来煞有介事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坏笑:
“比如那位阿洁大姐,为什么行为那么不可理喻?除去很多具体的因素,这个回头再细说单说一个很基本,连当事人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因素就是性因素,你是男的,郭支队,在她眼里还是消能打动的类型”
“别胡说”郭小峰不自觉地后仰了一下:“小杨我们开玩笑归开玩笑,但不要扯这不相干的人,尤其人家刚刚遭遇丧父之痛,更不能胡说”
“噢――是”杨博点点头,然后又偏过头,审量地盯着郭小峰:“不过郭支队你为什么突然往后仰了一下?”
“我,后仰?”郭小峰一愣:“有吗?”
“噢,无所谓,”杨博一挥手:“不过你很不喜欢我这么说对吗?”
“对,这样对人家女同志很不尊重”
“哎呀,郭支队怎么你今天这么正派?”杨博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可我记得那一次聊天说到女明星,哎呀,当时你可是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很呀,别说我们拿你开玩笑了,你好像自个就比上去了”
“好了好了,”郭小峰讪笑地摆摆手:“你想讽刺我什么直说吧?”
“噢,不是不是,”杨博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郭支队你误会了,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我们可以做个试验”
说到这儿,杨博又转过脸
“哎,你们各位有没兴趣知道郭支队的女人品味?一测验就判断出来的,你们都是眼利的,身体反应意味什么不用我说,不过我可以在测验中加上心理分析部分,然后看看存不存在‘恋父情结’‘恋母情结’,保证给你们一个立论严谨的分析”
哄笑再次爆开
“噢,好!好!好!”
“支持支持!”
“开始吧开始吧!”
……
郭小峰终于哭丧起脸
“认错认错!杨博,刚才是我率先狭隘,弄得他们是跟着我说,我承认,就是我潜意识的偏见还有你几个,认错,都认错都认错!”
没人认错,只炸出一片更大的爆笑声
“干什么?干什么?”郭小峰急了:“都认错,都认错,不认错这回来真的了,保证公报私仇!”
可惜依旧没有吓住任何人,除了笑声,还夹杂上了调侃:
“看来郭队真怕啦!”
“是呀,是不是心里藏着个谁,怕测出来,以后不好掩饰了?”
“噢――怪不得急成这样!”
“那要是这样,为郭队想保密的心上人,杨博,我就勉强向你认错吧!”
“哦,那我也为郭队想保密的心上人向你认错!”
望着无奈地直摇头的郭小峰,杨博终于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回都认错了吧?哈哈哈,好吧,既然都认错了,那我也说几句正经的心理治疗已经发展的很专业了,绝对不是凭着‘恋父情结’‘恋母情结’两个词就通吃一切的行当为证明我说的,我给你们讲三个真实案例,真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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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的《写字间的死亡》已出版,喜爱“郭小峰”的朋友,如果可以,请购书支持(∩_∩
《擒凶》四(下)
热闹的房间顿时又静了下来
杨博也恢复了认真
“有一位女士不幸得了结肠癌和子宮癌,手术之后又产生了后段结肠的紧缩反应,结果这让她的排便过程变得特别痛苦,不得不再接受逐渐扩张结肠的缓慢疗程,但这个治疗过程也非炒苦她的主治医生不愿再给她做新的手术了,想看看催眠能不能对病人起点作用,就给这位病人介绍了一位催眠治疗专家听完病情之后,心理医生告诉这位女士,扩张结肠是唯一和根本的病痛解决之道,必须进行,不过如果她能每天换上泳装,将汽车轮胎扔进游泳池中当座椅,让水流帮助冲击,就可以将这个过程变得轻松许多这位女士照做之后,疼痛程度果然大为缓解治疗进展也出奇地顺利,一年后,这位女士的结肠问题就痊愈了,而且癌细胞也消失了怎么样?”
杨博又微笑一下:
“是不是很有作用?”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一阵面面相觑之后,肖素第一个诧异地问:
“可这里有心理治疗吗?”
“对呀,”小胡也狐疑地问:“就算医生提了游泳建议,但游泳本来就很有益,很多癌症患者都是通过饮食锻炼恢复的,游泳算是特别有益的一种,我觉得这不算心理治疗”
“是呀,水有浮力,水流还有冲击作用,我觉得这利用了科学原理”
“对呀,还是医学”
“对,就是治疗,医学治疗嘛!”
……
听着七嘴八舌的质疑,杨博又笑了笑,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
“好啦,现在第二个案例,有一个男孩儿非常不幸,十二岁了,长到一米八三,但却还尿床,这可是个让所有爹妈又难堪又头疼的事儿这个孩子的爸妈也不例外,为了这件事,男孩儿的父母用尽了办法,比如骂他不给他点心吃,罚男孩儿自己洗床单,甚至把尿湿的床单擦男孩儿的脸,中午十二点之后就不准他喝水等等吧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绝望之下,他们只好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听完了全部情况,那个心理医生就告诉这对父母:‘从现在起,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病患,没有人可以干扰我的病患,从今天起,妈妈,你要洗孩子的床单,并且不能再骂他,不能剥夺他该有的任何东西,不能再唠叨任何跟尿床有关的事!至于爸爸,你也不能处罚他或剥夺他的权利,待他要像他没尿床一样,就像他是个模范儿童至于尿床的问题,现在让我给孩子说说完,医生先把孩子引入到浅的催眠状态,接着郑重其事地对这个男孩儿说:孩子,你一直尿床尿了十二年,要学会睡在干的床上,对每个人都需要时间以你的情况,需要比别人更久一些,没关系,你慢慢来,现在是一月的第一个星期,我不认为要你在一个月内有一张干爽的床是合适的;二月很短,所以我想你要不要在四月一日愚人节时停止尿床所以,孩子,你要在圣帕特里克节或愚人节停止尿床,这不关其他人的事,甚至也不是我的事,那是属于你的秘密’而等到当年的六月,这位孩子的妈妈告诉这位心理医生,他们那位尿了十二年床的儿子,不知何时停止尿床了?!”
讲到这儿,杨博摊开手,笑嘻嘻地问:
“这个听着怎么样?有治疗了吧?”
一阵消化的静默之后,一贯粗暴,偏偏对孩子特别心软的小胡点头承认:
“这个算,我老是对家长们说,谁都可以打骂,就是别打骂小孩子,看看,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明,体罚常呈得其反”
“就是嘛,”肖素也十分认可点头:“教小孩子要耐心,打骂只会起反作用”
“是呀,尊重是挺重要的”
“对,尊重,这是尊重和不尊重的不同结果”
“这应该属于教育学”
“教育学也要以儿童心理为基船应该属于心理学”
“倒也是,这倒算心理学治疗”
……
认识开始趋同,杨博又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
“K,现在第三个故事有一个男人因为酗酒问题去请教这位心理医生,因为他已经11次酒精中毒,也实在厌倦了与酒为伍的日子他告诉心理医生,他是个酒鬼家族的一员,他的父母岳父母,妻子弟弟都酗酒心理医生问这个男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男人回答:‘在报社工作而酒精是从事这份工作的危机所在’于是心理医生就对这个男人说:‘这样吧,既然你消我对你这历史悠久的问题想个办法,那我建议你去植物园看看那些在缺水缺雨情况下存活三年的仙人掌,然后好好反省一下’男人遵命照做然后,这个酗酒多年的酒鬼面对着仙人掌终于戒酒啦!”
这一次,片刻静默地消化之后,新的情绪迸发出来!
“呵!太神了吧?”
“真的假的呀?我们可是唯物主义者”
“是呀?杨博,你这博士要保持科学精神,不能为了捍卫你们的声誉变成讲评书的呀?”
杨博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为此撒谎呢,其实这样的奇迹远不止我刚讲的那三个还有案例呢,曾有这么一位癌症晚期病人,每天疼痛地连杜冷丁加吗啡加其他麻醉剂对她都不管用,痛苦到生不如死的程度就是我刚讲的那位心理医生被请去为这个病人催眠治疗结果这次催眠不仅成功地令这位女士痛苦减轻,而且这位病人还比医生预计的3个月生命期长出了9个月要知道这可是很重要的9个月,因为就在这9个月里,病人如愿看到了儿子带上了学士帽,披上学士袍,也亲眼目睹了女儿在摩门教礼拜堂的婚礼哈哈”
望着依旧将信将疑的同事们,杨博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越听越不可信?但真的是真的,我可以拿出证据的,而且这样的成功案例也多得是所以呢以后就别因为碰见个把混饭的,就全盘否定我们了,再见!”
说完,杨博挥挥手,潇洒地转身扬长而去
片刻,回过神儿的肖素一边向外追一叠声地嚷了起来
“喂喂喂,杨博,别走别走,还没说完呐!”
“对呀对呀,”其他人回过神一边追一边喊了起来:“杨博,别卖关子,那个仙人掌的事儿是真的吗?”
“真假是小事,到底是为什么呢?理由呢?是个案还是有什么共性?”
“是呀,是为什么呢?”
“对,为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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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的《海天佛国谋杀案》已出版,喜爱“郭小峰”的朋友,如果可以,请购书支持(∩_∩
《擒凶》五 (上)
瞧了瞧四下装饰的无一不雅致的茶室,杨博忍不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
“现代人真是越来越会享受了,装修地真舒服,怪不得人们宁愿跑的远些也要来这个‘三生缘’坐”
“看来满意喽,”郭小峰说,一边娴熟地泡茶一边又笑着说:“那就不枉我特别选在这里了,呵呵,求教拜师嘛,自然要环境好些,以示诚心”
“翱拜师?”杨博又一下子坐直了:“郭支队你要吓我吗?”
“干嘛吓你?真的是拜师求教”
“别开玩笑了,拜什么师求什么教呀?”
“就是前几天你讲的那些案例呀!”
杨博折,想了起来
“那些案例怎么了?”
“让我好奇了嘛”郭小峰说,为杨博斟了杯刚泡好的茶:“来,尝尝告诉你吧,我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比如,为什么那个心理医生要那个病人去植物园看仙人掌呢?不瞒你说,你走后我们还好讨论一番,大家都谈到了诸如什么仙人掌多么耐旱了,这生命力多么顽强了,反正这些优点吧说可能是因为这些优点大得惊人,所以就启迪了那个酒鬼可我总觉得好像不是?”
“为什么?”
“因为难道这个酒鬼以前没看到过仙人掌吗?”郭小峰反问:“再说,要想找到所谓‘令人惊叹的生命力’,那也不止仙人掌,随便一棵草,一株花,哪个能说不出一点神奇之处?”
“那倒是”杨博笑了:“所以我也认为仙人掌并不是奇迹的根本但与此同时如果你问我为什么选仙人掌呢?或者仙人掌是否完全无意义等等之类的问题,”
杨博又非常老实地双手一摊:
“我是完全不能回答的虽然并不是说就没自己的看法,但在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答案之前,是绝对不能在你这个目光如炬,头脑锐利的神探面前瞎说的”
听着这最后的调侃,郭小峰也笑了:
“好吧,那其他的呢?其他那几个案例的成功因素是什么呢?”
“当时你们不都得出结论了吗?”
“那怎么可能是真正答案呢?”
杨博颇有兴趣地偏过头:
“你不相信”
“显而易见嘛,”郭小峰说:“如果游泳真是治疗的关键,或者真有特别的医学作用,怎么可能主治医生会不知道?还有,尊重呀这种话当然听起来很好,可我不信那对父母就从没好好跟那个尿床的孩子讲过,一定是好言好语不管用才慢慢越来越发急吧?”
“一点不错,”杨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并且由你的疑问可以证明,你我对此观点一致,并困惑一致”
“会吗?”郭小峰诧异了:“难道这个医生一点儿没给解释?”
“不是都没给,或者说也许都有”杨博做了个无奈的苦脸:“只不过我仅仅看了本书,那种很浅的,也是消闲时打发时间时翻看的惭愧呀,可没郭支队你这份认真,也就是一看一记而已对了,说到这个,怎么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有兴趣?”
“因为我觉得劝人是个天大的难事儿”郭小峰回答,也苦了下脸:“或者说是我最怕的事儿,你不知道这方面我有多失败,简直堪称失败之极!唉,说实话,丧气之余有时我觉得也挺纳闷儿,你说我这做刑警的,好歹什么查案走访暗访卧底审讯等等都干过,你说干前面这哪一项不都得多少懂点儿人心理?就算不专业,也不能说一无所知吧?”
“对呀,”杨博笑着说:“我刚正想说呢,你这不是一点,是专业呀,怎么会失败之极呢?你审讯不是很厉害吗?”
“审讯?”郭小峰一愣:“审讯跟日常过日子劝人不能一样吧?”
“噢,那倒是”杨博点点头:“你说吧,郭支队,刚打断你了”
“哦,我想想刚说那儿了,”郭小峰挠了下头:“噢,对,说到心里有时不服,结果前阵子有天看电视,换台时正好看到了一个心理医生现场治疗的节目,内容是一个小伙子迷恋网络游戏,他女朋友苦劝不醒,结果二人之间从闹小矛盾,到闹到不可开交我一想,这不是个最典型的劝人问题吗?赶紧看吧可结果看完不仅没学会什么,倒越看越迷糊了?”
“哦,为什么?”
“因为看不懂比如听完讲述后医生就先进行所谓的‘催眠’,怎么催呢?就是那种电视上经常表演的什么你‘睡睡睡醒醒醒’之类法子,这个电视里的医生也是这么弄得,然后那个男孩儿也没例外地很快晕菜了,就是似乎进入了那种‘催眠’状态,你说啥,他干啥的样子顺便说一句这也是我至今的困惑之一,怎么这么一说,对方都会失去自我意识?”
杨博一笑:
“好,这算奇怪之一,然后呢?”
“然后这个心理医生就又找其他几个人来扮演电脑游戏里的人物,顺便再说一句,扮得那叫一个假呀,我都看不太出来但那个小伙子倒认出来了一一认完之后,那个心理医生点点头,开始嘴里又发出了些奇怪的声音,发完又嘟囔几句,看起来是把那个小伙儿从被‘催眠’中唤醒的意思因为接着小伙子就醒过来了再接下去就是心理医生说出一些‘不要沉迷网络游戏’等等跟街道老大妈,或各家的爹妈说的差不多的批评话说完,就又让大家一起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拿出一副类似扑克的但画着其他符号的牌,让那个求助的女孩儿去熏选完就是心理医生拿着那张牌解读,意思大概就是女孩子是很热爱生活等等之类吧说实话,我听着就是普通的万金油话,结果却很神奇,当事人不仅立刻露出热泪盈眶的样子,而且开始彼此发誓,一定要戒掉网瘾怎样怎样”
说到这儿,郭小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当时我直觉得这就是表演,我不是说当事人感动一定是假的,但就算一时感动,那跟由此彻底戒掉网游瘾也是两个概念就凭前面那些行动,怎么可能会产生本质的逆转?但前两天听你一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我对不理解的情况就不假思索地排斥,结果就僵化狭隘,”
杨博做个暂停的手势:
“哎,郭支队你先别急着自我批评,你未必就否定错那节目也未必不是故弄玄虚我先问你一句,那天电视上的心理医生有没对自己的治疗设计做解释?”
“有,不过正是他的解释才让我更觉得像故弄玄虚了,”郭小峰说:“因为完全没有逻辑必然性,当然,这是我的智商理解”
杨博又咧嘴一笑
“有‘郭支队你的智商理解’几个字,那我对这期节目的性质就垫底儿了估计你否定的不错,就是节目表演哦,别急,郭支队,听我解释,首先,心理治疗一般相当费时间,即使像我上次讲的那种世界公认的催眠治疗大师,虽然创造过一两次治疗就K的神奇案例,但多数病例也需要更长的时间好,就算此人也这么神,那不说别的,仅听病人介绍情况那是不是至少也得几个小时?”
“对”
“所以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一般节目就这么长吧,就彻底解决问题?搞笑吧?”杨博又笑了起来:“当然了,没看就没有发言权,关于那个节目就不多说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真实成功的案例,不管听来多神奇,一旦展开背后的逻辑,都是非常坚实的”
“是吧?”
“比如那个游泳帮助治疗结肠扩张痛苦的案例”杨博又讲道:“这个病例的事实是什么?是病人虽然渴望战胜病魔,但治疗过程实在痛苦,可这种治疗又是必须和不可替代的那怎么办?我想大家都知道只能鼓励病人坚持下去那怎么鼓励呢?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告诉她:‘你要坚强’!”
“呵呵呵”郭小峰失笑起来
“你笑了,这就说明这是我们常用的方法再比如,给病人讲一些什么什么人勇敢战胜病魔,最后得到健康幸福的故事听”
“这也算常用的法子”郭小峰笑着评价:“更有知识点儿的人?”
“不错”杨博点头:“但对于心理医生,也许选择另一种,比如,就是那个游泳的建议这个建议真的是科学治疗手段吗?真的对缓解痛苦有帮助吗?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知道,就是当我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这就是医学手段,是真的可以缓解痛苦的,甚至认为和心理治疗无关,”
“噢――”郭小峰一拍桌子,失声打断:“我明白了!”
“明白了?”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真明白,”郭小峰说,依旧怔怔地:“但我猜案例应该是缩略了,那个医生一定是先了解到更多病人的习惯,心理”
“我也没看到过完整医案,”杨博一笑:“但我完全赞同你这个推测好了,郭支队,看你频频点头,是不是觉得这背后的逻辑”
“――要坚实得多,要坚实得多!”郭小峰慨然承认:“而且很清楚,至少让我这外行也能大概觉出道理所在”
杨博又一咧嘴:
“心理学就是解释人心理的,再高明,也是高明在发现,高明在洞悉,高明在千变万化的治疗手法,不可能背后的逻辑原理解释出来跟高等数学或者核物理似的,不受够教育是打死也听不明白尤其是临床治疗,如果心理医生亲自做的解释还让人觉得没什么必然道理,那相信是表演或故弄玄虚几乎不会错”
说到这儿,杨博脸上突然又露出些惭愧:
“唉!说起来上次我也是意气,今天凭心说,同样是医生,也许是没硬标准吧,我们这行南郭先生绝对比外科医生多太多当然,也许不能用‘骗’字,多数还是水平问题硬标准少的领域,额外需要灵气,没得‘一招鲜,吃遍天’的,就好像我上次讲的这位催眠治疗专家,我看过些他对尿床病患的治疗记录,一样的病症,没有重复的方法哪像有些人,拿了几个DTR,可扯来扯去还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唉――灵气呀灵气,完全没灵气,吞再多书,也顶多匠人化,而匠人化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有些家伙儿匠着匠着还匠成了‘神叨’人!”
“呵呵呵,精辟!”郭小峰一竖大指:“所以就像你说的,这行真有水平的是真有水平,可没水平的也遍地,想遇个好的,可能比找个外科大夫的概率低,所以一旦遇见了,就一定不能放过,要追着请教,”
杨博连忙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哎,郭支队,你不是说我吧?”
“怎么?这么坚决拒绝?”
杨博苦笑着摊开手:
“不是我拒绝,是我真不行,虽然犯罪心理学也有‘心理学’三个字,但此‘心理学’与彼‘心理学’可是差十万八千里呀!唉,说起来郭支队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误会我的人,真是早就有了,而且没完没了,你是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怪我导师,说我不适合,弄得我自卑没熏唉!”
“哦?”郭小峰好奇起来:“做心理医生有特殊的要求吗?”
“当然,跟所有行一样,都有要求”杨博稍微夸张地说,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笑着反问:“对了,郭支队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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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五(下)
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郭小峰迟疑地问:
“是耐心吗?当然,小杨你不是不耐心,可能比一般人还要耐心些,只是我不知道做心理医生的耐心是不是要更高一些”
“哈哈哈,”杨博大笑起来:“郭支队你一语中的这确实是我的重要软肋之一,当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基本就必须有‘百炼钢成绕指柔’的超级耐心像我这号平常瞅着都有些欠揍型的人物,何况遇见病人呢?绝对一会儿都急了,你说动辄一副急眉楞眼相,人家病人能不抗拒吗?人是来看病的,又没犯法?”
“等等,”郭小峰突然打断杨博:“我是不是平时态度太强势了?”
“不,按你的工作一点也不,”杨博说:“我觉得正好,整天对付穷凶极恶的罪犯,没精神气怎么行?”
仿佛没听到这安慰,郭小峰又默然片刻,再次问:
“你说我这种长期对付罪犯形成的粗暴样子,在正抽况下,很容易激起别人的抗拒和反感?”
“哪里,郭支队你不办案时的样子一点儿不凶”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还不仅是外表因素?”
“呵,郭支队你真是勇于自我解剖”杨博又笑了起来:“不过我要问你一句,你准备换职业吗郭支队?准备由一个习惯于图穷匕见的好刑警变成一个习惯于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吗?”
郭小峰愣住了,片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我觉得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杨博笑嘻嘻地为满脸沮丧的郭小峰斟了盅茶:
“来,喝杯茶润润嗓郭支队你干嘛在乎这个?咱也不是医生,也不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劝人劝不成,那就让吃劝人饭的人去劝好了人各有所长,你又不是没擅长的,要是再为此自卑,那我倒要说你肯定心理有铂这病我起名为――‘无所不能综合症’”
“呵呵呵,说得好”郭小峰也自嘲地笑了起来,拿起茶一饮而粳然而,转瞬又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是想无所不能,但有些事,怎么说呢,总之我不可能在哪儿都是警察,至少在我――哦――女儿面前吧,我这个当爹的该劝的劝不成就是麻烦对不对?”
女儿?
杨博拿起自己茶盅放到嘴边
据他所闻,郭支队的女儿似乎一向都被评价为乖巧努力的,而且现在还上着名牌大学以普通父母的标准,似乎正是满意到不用太操心的阶段而相反,他倒曾听肖素小胡嘀嘀咕咕的过一个什么老师据说这个老师整天缠在郭支队的身边,并且相当之不行,是既阴谋又邪恶她们对这个老师厌恶的都不称名字,而是――“三聚氰胺”?
他不知道这个老师到底如何,不过他倒知道,女人眼里不行的女人,未必在男人眼里也不行,甚至可能很相反,还是宝贝呢!――哪怕真有问题,也是有问题的宝贝!
只是碰见个棘手的宝贝,那可是说来容易过着难!
从大概率上推,说这个女人令郭支队突然痛苦到求助心理学,似乎还更可能
当然,也未尝不是女儿的问题
具体是谁倒是小事,只是如果这位郭支队以为随便学学就能成心理医生,就能改变对方,那也太小看这门学问了,别说真的专家大师,就是所谓的“匠人”,也且得好几年书读呢!
另外,也太小看了人的“禀性难移”了,并不是心理专家就能改变一切太多的人,真是看了一辈子心理医生,还是老样子
不过从这个角度上,倒也真适合让郭支队看看那个专家的书
“也是,”杨博放下茶盅:“小孩儿现在可是家里的祖宗,一旦拧巴上,那可真是‘豆腐掉到灰堆里’,打也打不得,吹了吹不得你想学点儿医生本事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这样吧,我手里有介绍这位医生的书,回头拿给你,你先看看”
“是吗?那太好了”郭小峰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担忧起来:“不过这书难吗?话顺溜吗?不会半天看不明白一段吧?”
“呵呵,”杨博又笑了起来:“郭支队你是不是看过什么专以绕嘴证明功力的怪书?放心吧,这两本书的语言都顺溜地很,一本在我看来都过于简单了,另一本和医生的对话录,要稍好一些,不过咋看可能会有轻微的绕嘴,但不是你的的那种绕嘴,是实录中对白?嗦的混乱感,唉,算了,我也不解释了,”
说着,杨博站了起来
“反正我保证你会看的轻轻松松”
“哎,你干嘛?”
“憋不住了,出去一趟”
杨博真是有点儿急了,但目的地门口却被一胖一瘦的两个不知在说笑什么的人堵住了
“不好意思,劳驾劳驾!”
两人即刻礼貌地让开了,顾不上道谢,杨博一个箭步冲进去,跨到了必须地带
“这么方便,还把自己憋成这样”
听着门外的对白,杨博有些尴尬
“唉,人都是这样,不懂,能憋就憋,唉,还是年轻,感觉不到,等前列腺造反的时候就后悔啦!”
松快下来的杨博自嘲地摇摇头,系好裤子又走了出去
那两个人还在洗手池那里站着
“哎,年轻人,”两人中微胖的一个又笑着对正洗手的杨博说:“轻松了?不过我劝你以后别让自己这么憋,对身体不好,别不信我的话,我曾经是医生,哦,其实现在也算是,呵呵呵”
杨博顿时窘迫地频频点头称是,又看了看这位好心提醒自己的人
此人大约五六十岁,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个子不高,偏胖些,但颇有风度,而且圆圆的脸上皮光肉滑,满脸放光,一看就是很知道如何兵的人
而他身边的那一位,也是五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暗绿色绸缎唐装,很瘦,尤其那张脸,更瘦,因此皱纹特别多,咋看有些像个大猴子,不过此人通看倒不猴气,背着手,也颇有份气派
不知怎么,杨博觉得这个瘦子多少有点儿眼熟儿,好像以前见过似的,但却怎么想不起来
“记住我的建议艾小伙子!”对面微胖的人又笑呵呵地嘱咐一句
“是是”杨博连忙又表示感谢点点头:“谢谢提醒,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他嘟哝着走回了包间
“注意什么?”
“注意前列腺了,”杨博自嘲地回答:“对啦,郭支队,你要不要去放放水呀,刚碰见个医生,交代我不能这么憋了,嗨,刚才可把我憋毁啦!”
“说得对,我也去一趟”
郭小峰说,也起身走了出去
杨博伸手去拿茶叶,突然又听到刚才提醒他的那个声音:
“哦?”
“哦?”
同样意外的声音,只是后来的变成了郭小峰的
刚才那声音再度响起了,这一次变得亲切热络起来:
“呵!郭支队!”
“噢,单院长!”
“幸会幸会!”
“你好你好,单院长这么巧!”
原来认识,杨博一笑,门外的对白继续传来
“是呀,我很喜欢这里,环境不错,人也少,清净,这才是喝茶的地方,是吧,郭支队也喜欢来这里?”
“环境是蛮好”
“哦,郭支队也是来喝茶吗?真巧,要不到我那去一起坐坐?我定的是‘陋室’,诺,就是这间,朋友都在这儿,进来坐坐?”
“哦,果然,室是陋室,人却都是有识之人;不过可惜,公务在身,改天吧,改天再坐,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了”
“噢,是吗?真是太遗憾了”
“没事没事,有缘自能相会,改天我设茶求教,到时还得请单院长赏光呢,呵呵,好吧,你们忙,我先走了,再见!”
声音终于消歇了,杨博笑着摇摇头
看来郭支队和这人关系不怎么样嘛,一会儿等郭支队回来,问问是什么人
但杨博没有等到郭小峰!
在大约十钟后,杨博接到了郭小峰的短信:突然有急事,先走,帐已结,车钥匙在桌上,车你先开回去
杨博不能相信地怔在了那里!
尽管一个刑警突然演戏撒谎消失都是不奇怪的事,可那都是有任务,而显而易见,今天郭小峰就是专门来向他,所谓“求教”的,所以怎么会……
那到底是什么产生了这样的变故呢?
为刚才门口的意外相遇?
那这人是谁?好像叫什么单院长?
这个单院长是谁?又为什么会让郭支队做这样的反应?(详见《抑郁了,想去死一死》新星出版社)
不过自己猜得对吗?真是为这人吗?
虽然听口气俩人并非朋友,可再不对路,明显认识不会错,身份这么清楚还有藏的必要吗?真不想多说随便撒个谎,然后猫在各自的包间聊各自的不就行了?或者就算因为见了这人扫兴到失去谈性,交代一声俩人一块走也可以呀?有必要这么奇怪吗?
所以难道还不是为这个人?而是与此同时,郭支队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他必须回避的人吗?
可这也不对呀?郭支队的脸,对这地带的犯罪分子,大概已像明星一样醒目了,完全无需回避
但如果不是,又是为什么?
或者真是郭队所写,突然接到什么紧急电话?
杨博一时陷入了深深地困惑与猜测中,而他还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三生缘”,还有另外几个人同时陷入了不同的困惑与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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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凶》六(上)
“陋室”里本来神色轻松的诸位,此刻也都为各自的原因显得心事重重了
第一个心不在焉的,是那个刚才还笑嘻嘻的单院长;其次则是与单院长一起如厕的,长得有些像个大猴子似的人物并且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还深深影响了包房里另两位,一个五十多岁,肚子额外圆大的大胖子和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僧衣的和尚
每个人都凝眉低首,仿佛在思量这什么,直到率先失魂的单院长又率先醒过神来
“咳,咳,”他清着嗓子开口了:“喝茶,喝茶,呵呵,江师,今天说是带了好茶?”
那个像大猴子般的男人很有权威地点点头:
“是,老胡找来的”他冲那个大胖子微微一点头,然后一边伸手拿茶一边又转头问:“刚才那位,就是小侯曾说的那个叫郭小峰的吧?”(小侯――详见《抑郁了,想去死一死》)
单院长的脸,立刻又不易察觉的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
“是,就是那个人”
“还熟吗?”
“怎么会?你也该听小侯说了,这人,呵呵,不是随和人”
“我也这么看”江师点了点头,目光突然转向那个光头和尚:“不随和,但是偏遇见,永成,这是不是就是佛家所谓的因缘?”
永成――那个光头的和尚――先以一般和尚无需的灵活眼神儿在两张面孔上扫了扫,然后双手合十,以一个和尚的肃穆态度回答:
“善哉,善哉,江师,你讲得对,有因就有缘”
江师又淡然一笑:
“因缘因缘,既有因缘,那我们就该谈谈因缘,你们谁多少了解一点儿这位郭小峰?”
对视一下,在座的三人都摇了摇头
江师又微微一笑,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
“孟所长吗?我是江师,”
“噢,江师!”粗豪的声音立刻变得亲切和热络起来:“你好呀!怎么想起我老孟了?”
“喔,我们喝茶,”江师慢条斯理地回答,露出了笑意:“就想起你啦,对啦,这会儿有没时间?”
“哦,没问题,能过去,你们在哪儿呢?”
“就在‘三生缘’,‘陋室’那间”
“噢!那儿,好!我喜欢,正好手痒想写点儿东西,等着,我这就去!”
“好,我们等你”江师说,挂了电话,又冲巴巴看着他的几位笑着解释:“这个孟所长也是一个朋友,是中山路派出所的所长,别看长得武道道的,可写得一手好字,等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对了,胡主任,你这‘名记’出身,也是一手好字,一会儿比比?”
大胖子顿时笑了起来:
“呵呵呵,好,一会儿见识见识!”
“要不胡主任你先练练,热热身?”那个和尚也来了活跃劲儿地撺掇着说:“别一会儿你这文人输给人家武将!”
酷爱写字的胡主任立刻被打动了
“先热热身?也好,”他说,站了起来,往上搬了搬沉甸甸直往下坠的大肚子,走到一侧的大书案前,一边开始兑墨展纸,一边又往上搬了搬沉甸甸的大肚子,露出气运丹田的涅
“写点有内涵的啊”永成和尚继续调侃地说:“千万别写什么‘今天的小妞不赖’”
江师与单院长,都忍不住笑了,但胡主任却依然气沉丹田地立着,盯着纸,又立了一会儿,才仿佛终于运气到位似的提笔挥毫写下了四个大字――色即是空
“好!”单院长率先鼓掌
“不赖不赖,”永成和尚也搔着面颊说:“瞅着是不赖,我看肯定能比那个警察强”
还提溜着毛笔的胡主任却摇了摇头,又往上搬了搬肚子,露出了谨慎的涅:
“那可不一定,这武人练文,常常很厉害的,因为他们很有力气字,可是要有力气的,也就是要有‘劲儿’,
再秀媚的字也要有钢骨,没有了,结构临得再好也不好看,要不自古都没什么女书法家?这不光是因为古代女人受教育少的缘故,都是受教育少,古代女诗人,女词人之类的才女总还是有几个吧?所以缘故不在那里,就在女人腕上无力,练得再好,常常也是秀媚有余,笔力不足,所以,”
“才爱让我们男人使劲儿!”永成和尚突然阴阳怪气地接过去说:“干什么都让我们男人使劲儿,除非你花了钱!”
一阵饱含暧昧的大笑登时爆发出来
“你这东西,”胡主任指着装痴作傻一脸无辜的永成,这次也笑得喘气:“你算什么和尚?人家和尚是‘色即是空’,你他妈的是‘空即是色’,说写字你也能扯那么歪,你赶快脱了你的衣裳,别丢和尚的人啦!”
但那个永成和尚却双手一摊,继续装傻做痴:
“我说什么了?我说女人爱让我们使劲儿有什么不对?你看搬砖架桥这粗活儿是不是都是我们男人干?女人就是这样,她们不爱干活嘛!当然啦,你要花了钱也可以,要不保姆艾端盘子洗碗扫地的,女人也干的是不是?你看你看,我说这么老实的话,你们可歪倒哪里去了?”
“你鬼扯吧,你这个色棍!”
“哪个色棍鬼扯呀?”
一声从门外传来的粗豪声音打断了屋内的爆笑声
大家一回头,看到了个人如其声的男人,四十多岁,中等个,一身便装也掩饰不住的粗犷结实身材,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很大的眼睛,也颇为锐利,只可惜下面鼓起的很大的眼袋破坏了他整体样貌,看起来有些凶,也有些太灵活
“呵,来了,挺快挺快!”江师连忙笑呵呵地走了走去:“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中山路的孟所长,这位是福利院的单院长,这位挥毫的是日报的胡主任,这位是永成禅师,说鬼扯的就是他!”
说着,又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对白跟孟所长讲说了一遍,孟所长顿时也发出了类如其他几个人的大笑!
“你说是不是得赶快让这家伙儿脱了这身灰袍?”胡主任又笑着说:“省得给和尚抹黑!”
“那可脱不得!”孟所长哈哈一笑,斜了一眼满脸流气相的永成:“你们没听施耐庵在《水浒》里怎么形容和尚吗?所谓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宫,四字色中饿鬼!”
话音未落,又一阵大笑爆了出来
“是不是文武双全?”江师竖着大指笑说:“我告诉你们,再伸伸手你们才知道有多不得了呢,孟所长,来,给写几个让他们开开眼”
孟所长立刻谦虚地摇起了手:
“哎,不行不行,不敢献丑”
“献什么丑?都是朋友,”江师一摆手,显出了他的气派:“写写写,写几个给他们看看”
“就是,写几个,写几个”
“是呀,写写嘛!”
一致的热情催促也激起了孟所长的兴致,不再虚让,挽起袖子,接过了笔也是稍一运气似的沉了沉,然后伸手写下了四个柳体大字:空即是色!
异口同声的赞美即刻响起:
“好!”
“好!”
“好!”
没有理会,孟所长又展开一张新的宣纸,开始挥毫写卢仝的《七碗茶诗》,那一趟趟写下来,即使外行,也能感到功夫,感到漂亮
“好!孟所长的柳字有功夫艾看这字,”
胡主任再次发出一声赞叹又用手弹了弹纸面:
“柳体字的特点是什么?棱角分明骨力刚劲字形疏朗开阔,清秀方整,和颜真卿合称‘颜筋柳骨’,那是世所传诵的好!那是不用说了,临的人也很多,可大部分人就像我刚才说的,没气力,临到头也只能做到清秀方整,却总没有骨力没有骨力的字,那是临的再像,也塌架子,没看头,顶多烩行可孟所长这字不一样,真正得了精髓,写到骨头里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字如其人的缘故,人有力气,字才能有力气,人心有雄奇,字才能有雄奇,”
说到这儿,胡主任又转头打量打量孟所长,点点头很肯定地说:
“就凭这字,不光可以知道孟所长不愧为文武双全,我也敢说你是个既严谨又潇洒的人物,也一定是个做什么什么成的人物!”
“哪里哪里,”孟所长立刻拱手摇头:“胡主任过奖了,胡主任你那几个颜字也是很到位的,”
“不行不行,一比就不行了”
“哦,不是不是,胡主任过谦了,很不错很不错,怎么,几位也来?”
其他几个人登时齐摆手!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伸不出来手,伸不出来手!”
“哈哈哈,不用找他们,”胡主任不客气地替其他几位挡驾,先一指永成:“就这色中饿鬼,古文就知道一句――‘阿弥陀佛’,但字怎么写还不知道”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
“我只会鬼画符,”江师抢先自我调侃:“可不敢在你们行家前伸手”
胡主任又一指单院长:
“这个倒不敢说,没准儿能超过张旭,因为他当过医生,那处方字练了几十年了”
“对,有狂草基础”单院长也哈哈大笑着自己调侃:“不过肯定赶不上张旭,因为怎么练也不敢练得药房认不出药名,唉!可见今天伸不出手也是被环境制约的,呵呵呵!”
“哈哈哈,谦虚谦虚”孟所长依旧拱着手大笑:“各位都谦虚呀”
“不是谦虚,是真不行,”江师笑着慢慢踱回茶案:“各位,怎么样,见识什么叫文武双全了吧?老有人觉得警察都是个大字不识的粗汉,你们说是不是没见识?”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点头:“让他们来见识见识孟所长的字,那自认文化人的,都得羞回去!”
孟所长连忙又摆手: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
众人越发不依不饶
“当然得这么说!”
“孟所长你过谦了!”
“不是不是,”
“当然是啦,今天是‘百闻不如一见’!”
“哎,笑话笑话”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呐!”
“过奖过奖!”
“见识见识!”
“哪里哪里!”
……
一时间茶室内的氛围仿佛突然穿越回了长袍马褂的年代直到笑呵呵的江师再次开口:“要我说呀,我实话实说,警察的水平有高有低,高的就像孟所长,一伸手,书协主席也别称文化人!可低的,恕我直言,也就是丘八粗汉!”
“江师这评得公允”孟所长频频点头:“不过我可不算高的,只能算粗汉,呵呵呵~”
“哈哈哈,孟所长你也太谦虚啦,你要是粗汉,我们这些还活不活啦!”
“是呀,”江师笑呵呵地又说,为孟所长满了杯茶:“就别太谦虚啦,不过说到高人,我们刚才倒遇到一个你们圈的人,好像在你们行还有些名气,叫什么郭小峰,”
孟所长立刻站了起来
“哦,郭支队?他也在这儿喝茶,在哪间?”
“没有没有,他走了,”单院长连忙伸手示意继续坐:“他就是来这里找个人,大概有事,没有坐,招呼一声直接就走了,我看挺急的”
“噢,那可能是有事,”孟所长说,又坐了回去,这才端起茶盅颇为惬意地喝了一口:“好,这铁观音不错!”
江师微微一笑:
“当然,特别从产地买的,这茶楼里的茶,我从来不喝,不洁不净不好,也就借他个环境吧,你慢慢品,刚才这道不算什么,所谓‘一杯水,二道茶,三杯四杯是精华’,而这好茶,更是经品,你一尝就知道,好处,更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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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的《写字间的死亡》已出版,喜爱“郭小峰”的朋友,如果可以,请购书支持(∩_∩
《擒凶》六(下)
孟所长立刻放回杯子,跪襟正坐了下
“太好了,恭候恭候!”
江师又微微一笑,一边重新沏水一边又续上了刚才的问题:
“听起来你和那个郭小峰还蛮熟?”
“不,不算熟,”孟所长说,状似豪爽的眼睛里射出了谨慎的光:“当然,说熟也算熟,都在这行干这么多年了,怎么也合作不少回”
“他算是你们圈儿的高人吗?”
“当然了,郭支队的案例都有编到教材里的,那名头儿,在我们圈儿,比历任局长都响对了,法制台还为他破的案子拍过专集呢,那该说圈里圈外都响亮,呵呵呵!”
“噢――是这样,喝茶喝茶,对了,照你这么说这个郭小峰破案有几把刷子了?”
“哦,好,好茶,果然好滋味当然当然,郭支队破案肯定有他的一套,观察细微,做事认真,尤其是角度独到,咳咳,”
孟所长突然嗓子痒似的咳嗽起来,仿佛没看见旁边单院长胖胖面颊突然痉挛似的两下抖动,开始口渴似的边吞茶边嘟囔
“哎呀,抽烟多了,嗓子毛病越来越大了,对了,郭支队这点就好,,破案再熬,照样烟酒不沾,顶多喝点儿茶提神,这是不是……呵呵呵,这就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是吧,烟酒这玩意儿一口半口沾了不显,可时间长就见分晓,所以慢说同龄的同事,就是小郭支队十岁八岁的,都未比有他身体好脑子也是,还是过目不忘,所以大家都玩笑着说,犯法的人最好别被郭支队记着了,那可真是跟存电脑差不多了,呵呵呵,好茶好茶,再来一杯,以后我也要跟着学学,多喝茶,少沾烟酒,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江师也笑了起来,伸手边为孟所长再满斟上茶边又慢悠悠地说:“好,我最爱交懂茶之人,豪爽之人至于烟酒嘛,孟老弟说的也好,少沾!我就喜欢这个‘少’字,对于那些为了什么,便一点儿不碰的家伙儿,我倒――哼哼哼!”
江师又发出几声不以为然地鼻音,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突然转而问:
“虽然孟老弟你这么赞,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警察破案不是集体工作吗?”
“当然!”
“那为什么郭小峰总是一个人破案?”
“怎么会?肯定还是一起工作嘛!”
“一起工作就是集体的心血,集体的努力,为什么只吹他呢?”
“啊―哦―噢,”孟所长打了个结巴,片刻,又干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旁的胡主任笑着一哂:
“典型呗!跟雷锋似的,存心竖他,所以所有的好事都堆他身上,是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所以人生真是――哎呀――”望着依旧干笑的孟所长,胡主任又抚着圆圆的肚子突然拖着京味儿长腔长叹不已起来:“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呐!不知道郭小峰这么好命到底是真敬神呢还是交了贵人?”
“翱呵呵呵,郭支队可不信什么神鬼,好像也没听说交过什么贵人,噢,不过所以也许反而交了贵人,对了,我好像听说上面马上要再提一提郭支队呢”
“是吗?”江师皱了下眉头:“谁说的?”
“也不是谁说的,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孟所长一笑:“不过我们历任老大都挺礼让郭支队是真的,呵呵呵,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郭支队做事好”
“好?”胡主任又冷笑一声:“你们公安那么多人,就他一个人做事好最卖命?”
“呵呵呵,呵呵呵,”
“所以有时就是命了,唉,”胡主任又叹息起来:“你命不好,谁叫你生得晚,赶上已经竖好假典型的时候呢?所以对不起,你再努力,没门,因为没位置了!”
“哦,也不是了,”干笑的孟所长终于说出话来:“郭支队当然还是有他的水平的,”
“――有水平?”胡主任又劈头打断,更轻蔑地一笑:“不错,所以雷锋也是很有水平的,他非常有水平地在给同志们洗床单帮炊事员洗白菜和帮老太太过马路中度过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听着茶室里骤然而起的爆笑,胡主任反而皱起了眉头!
“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笑声又骤然消歇
“所以呀,这就是悲剧!”胡主任又说,望着每一张开始若有所思的面孔,竖起一根食指,涅深刻起来:“我们相信一切宣传,相信有雷锋,相信不仅中国人学雷锋,美国人也学雷锋,甚至美国西点军校还天天开展‘学雷锋’运动?哈,这根本稍动脑子就知道是谎言的东西,人们却不仅深信不疑,还津津乐道,四下吹嘘,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那?”江师追问
“结果愚昧的人继续盲信,”胡主任冷然回答:“但是贻笑他人,贻笑大方,贻笑世界”
“哦?”
“不是吗?”胡主任又冷冷一笑:“难道一个人因为能自欺,便能欺人吗?哼,你们以为刚才那段关于雷锋的形容是老胡我自己说的?”
“那是老外的调侃了?”孟所长恍然追问
“对喽,”胡主任回答,伸手拍了拍孟所长的肩膀,又大笑着说:“所以呀,孟老弟,大家自己人,就别说宣传话啦!”
“是呀,”江师也笑着说:“吹得郭小峰这么神乎其神,我就不信,我问你,孟老弟,他是百分百破案吗?”
“那当然不是,就破案率而言,其实……哦,哦,哦,呵呵呵,”
“怎么?孟老弟说到你们的机密了?”
“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郭小峰在你们行里这么嚣张?”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一脸尴尬的孟所长连忙摆手:“是说这破案率嘛,其实也不能只看破案率是吧?”
“那就是说郭小峰的破案率并不是最高了?”
“也不是也不是,”孟所长越发尴尬:“当然也是挺靠前的”
“挺靠前?”江师失笑起来:“那听起来很不怎么样嘛!那这还能被吹得天下无敌似的?哎呀,你们行也太黑暗了吧?那其他人呢,那些更卖命更能干的呢?就这么冤死在里面?对了,孟老弟你呢,我觉得该比他不差,”
说到这儿,又打量了下孟所长,江师又摇摇头重新断言:
“不,我敢说孟老弟你应该比他还高”
“哦,不,不能这么说”孟所长连忙摇头,尴尬地搓起了手:“不能单纯地这么比,还有难易程度,影响力等等的吧,都是综合的比如你看像郭支队,他处理的都是重案,社会影响很大的,或者部属大案,都是―哦―反正郭支队总是勇挑重任……呵呵呵,是吧?不像我们,你说值班也罢,熬夜也罢,破得快破得多也罢,可经常不是抓贼,就是抓赌,好不容易赶个全市统一行动吧?也是为‘净化社会空气’,抓个卖淫嫖娼的!”
“哈哈哈,哈哈哈,”
“是吧?”孟所长又自嘲地搔了搔头:“这就不一样,人郭支队一分析,不是分析那个投毒的人是谁?就是分析这名杀了三人的持枪抢劫犯现在躲在哪儿?我们这一分析,都是分析你说那个要抓的*妹这会儿是正在洗大头还是小头?是在‘*’还是‘*’?”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再起的炸雷般暧昧爆笑,孟所长又装傻做痴地双手一摊:
“是吧,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所以真是不能那么单纯得比”
胡主任也挠了挠头,恍然再叹:
“明白了,怪道都讲人别比个高,因为长得再高赶不上人家站得高的,是呀,你就是长成姚明,也高不过站在十米跳台上的武大郎吧?呵呵呵,平台重要哟!”
“哦―噢―哦,”孟所长一愣,连忙又摆手:“也不能这么说了,真不能这么说,真的,平台是重要,但郭支队破案还真有他一套的”
“哦?你老这么夸,”江师又笑着问:“那老孟你说说看,这一套是什么?”
“韧劲!”孟所长立刻说道:“或者狠劲儿,反正郭支队做事儿的劲儿,那也是出了名的”
单院长脸颊的肉,再次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是吗?”胡主任则透出了新闻人的好奇:“有什么例子吗?”
“有艾”孟所长又点点头:“例子多了,实实在在的,可不是瞎吹对了,你们知道郭支队曾经‘孤胆英雄’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吗?还有所谓的‘不畏权贵’?那都是从案子上”
说着,便简短截说地讲了下那起爆炸案和白主任的案子(详见郭小峰探案系列之《生活是美好的――心灵的密码》)
每个人都听住了,唯有单院长脸颊的肉,在最关键的环节时,第三次不能控制地抖了两下
这一次,也许是太短时间内的连续反应,一直没言语的江师终于移目过去,露出了惊疑
而这一露,也一下掀掉了所有人恍若未见的面具,都移目过去,显示出诧异与猜疑
不过,仿佛被什么吓住的单院长似乎已经恍然不觉了,紧盯着孟所长,突然很突兀地问:
“哦,那个,那个郭小峰只是对谋杀案有兴趣是吗?因为你不是说他主要操心重案吗?那其他的,比如什么经济之类的――哦――应该,应该不会没那么没完没了吧?”
迟疑了一下,孟所长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不过有时也会有交叉,经侦和刑侦的分工本来就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经济案件就不能归刑警支队办理,事实上,为了案件侦破需要,还可以由派出所,甚至是外区的公安局来办理呢,总之吧,就是为了工作工作要完成,也都要吃饭是吧?哈哈哈,当然啦,主要的,还是各管各的”
“那就行,那就行!”单院长喃喃地说着,深深吐了口气,显出了由衷的放松
几束怀疑猜测的眼神也顿时消失了,空气恢复了刚才的轻松
江师又笑呵呵地为孟所长斟了杯茶:
“艾那倒也是,也应该的嘛,毕竟人命关天!另外,说实话,听这案子,我没觉得郭小峰神,倒突然觉得他真是蛮有福气之人是不是,你说那炸药,其实全取决于那个嫌疑人,他要是想炸,郭小峰就是烈士;偏他那会儿怂了,结果成全了郭小峰;这其实谁去都一样;至于那个白主任的案子,更是好命,胡折腾下居然给这边女的爹知道了?哎呀,那有这当家的支持,搁谁破不了?交给孟老弟你,会破不了?破不了就邪啦!”
孟所长顿时又尴尬起来:“也不能这么说了,也不能这么说了”
江师摆摆手,又讲道:“还有艾他之后离了警队,说什么做生意发了财,如果是真的,那更是运气了,且不说挣钱,至少避灾了是不是?”
这一次,孟所长没有吱唔,一拍大腿,失声大叹:
“江师你英明呀!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可是,牵扯进去就是牵扯进去,二年后,因为抓受贿涉黑,呵,很多一直在警队勤巴苦做的,别说升迁,能继续勤巴苦做都算阿弥陀佛!那脱了衣服回家做老百姓的,这也可以念佛了,因为怎么都比进去的强是吧?真是进去不少”
“但郭小峰这种不干活,回家挣钱的,”胡主任问:“却跟没事儿人似的”
孟所长咧了咧嘴:
“胡主任刚不是你说的一命二运吗?‘命’和‘运’都是天定,这没什么不服的”
“哈,那倒是,”胡主任撇了撇嘴:“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们警队什么编制,这么自由,想来来,想去去?”
“呵呵呵,”孟所长又干笑起来:“这个这个,当然不是谁都能这样了,呵呵呵,但是,哦―嗯―呵呵,”
“――有‘运’就行”江师笑着替吱唔起来的孟所长说:“老胡你不能太较真,而且通过郭小峰这次的‘运’,倒看出他果然是个‘大诈似直’的小人”
“哦?”胡主任立刻转过脸:“江师,给剖讲剖讲?”
“这有什么剖讲?”江师不屑地一摆手:“郭小峰如果真的‘不畏权贵’,他为什么办完案子不接着打黑,而是立刻辞职呢?不是说那个温局长后来掀出来的案子有的都早到年前了?那这个号称‘神探’的郭小峰当时就那么‘两眼一抹黑’的一点儿不知道?”
所有人又都笑了
“其实也不奇怪,”江师又笑着说:“‘窥一斑而见全豹’,说句玩笑话,单说他烟酒不沾,我就觉得够呛,因为这类极端克己之人,多是表面很正,内里却最奸邪的,小本事就小刻爆大本事便大灾星,希特勒不就是例子?”
“高见高见,老胡受教了,哈哈哈!”
“江师真是世外高人呐,唉,郭小峰的狐疑阴刻,老单我是深有体会!”
“嘿嘿嘿嘿嘿嘿,我这方外之人”
“――跟着我们俗人笑什么?”胡主任突然故意打断合掌讲话的永成
永成依旧双手合十,十分有和尚架势地说道:
“善哉,善哉,我就是笑你们这些俗人”
“哦?我们这些俗人有什么可笑?”
“可笑你们不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哦?你还打禅语呢?”胡主任越发笑得控制不缀“那你给我们讲讲什么是‘色即是空’?”
永成眼一翻:
“那还不简单?就是人要饿很了,什么美人都没有酱肘子好看!”
“听听,听听,”胡主任腆着笑得直打晃的大肚子指着永成说:“美人?酱肘子?你们看这是什么和尚?我告诉你,我要是出家人,见你这号非先扒了你这身灰袍,痛打你一顿,替佛祖清理门户不可!”
“阿弥陀佛!”永成又双手一合十,微一颔首,越发像个和尚:“善哉善哉,施主,勿造‘口舌孽’,所谓三毒
‘贪嗔痴’,勿‘嗔’也!”
“嚯!”胡主任越发笑得说不出话来:“你还怪有嘴?好,好那我告诉你,甭管你真假,受没受戒,僧袍就是门脸,穿僧袍就是入佛界,居士都该自觉,你这样胡来,就算不怕人,也不怕佛祖怪罪?”
永成又一颔首,肃穆而言: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佛祖慈悲,像我这样必成佛之人,”
“――你还必成佛之人?”
“当然,施主没听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吗?”永成说,然后,突然松开合十的双手,斜瞥了眼胡主任的大圆肚皮,以惯常的流气相似笑非笑地说:“等我也攒到胡主任你这板油分量的时候,自然万念消歇,那时,放下淫棍的我,难道不正是到了‘立地成佛’的时候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登时又爆出的大笑,胡主任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你这该死的假和尚,还消遣起我了?赶快去换你的衣服吧,要不然吃肘子时事倒鞋吃完去桑拿叫小姐的时候,别吓着人家!”
“说得对!”永成笑嘻嘻地一扬脸,拎起身边一个包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衣着随意,但不失时尚,颇有几分邪气魅力的光头青皮涅的永成走了回来
“看看看看,”胡主任余羞未消地指着永成又对孟所长说:“露出本相了,像不像你的管制对象?”
孟所长嘿嘿一笑
永成却越发得意地一扬脸,豪迈宣称:
“像就对了!我就是这样,专职当流氓,兼职才当和尚呢,现在,要去当流氓了”
茶室里顿时又爆发出一阵暧昧的狂笑,狂笑声中人们纷纷起身,开始揖让着向外走去,只有后来一直微笑却无心说什么的单院长刻意留在了后面,默默地看诸位消失到门外,才转身对刚起身的江师说:
“江师,你今天突然这么想谈那个郭小峰?”
“因为我觉得他对你很不善!”
“江师你已经有这感觉了?”
“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这个郭小峰很不成吗?”江师反问,一边扣着刚才因为热而解开的领扣一边又说:“大家朋友一超我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丢了个账本?别怪小侯,我看小侯老嘟囔,就逼问出来了”
单院长一愣,但随即低下头,以压抑着喜悦的难堪声音承认:
“是是是”
“所以呀,”江师又背起手,边走边说:“今儿既然撞见了,正好也了解下也不能不当心的,你知道公检法最‘渴’,被他们盯赚就跟被蚂蝗盯住差不多,越牵扯钱,越松不了口!”
“可不是嘛!”单院长又沮丧地掉下了脸:“尤其是这个郭小峰,更是疯狗一样的东西江师你真是厉害,没见面就看透了他的本性,此人就是典型的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相,但私下里不仅私生活糜烂,而且好名图利,苛刻偏执,专以治人为乐,最是不能交的小人”
“是吧?”江师说,干笑了下:“那你就更要注意了不过,小人也得罪不起,所以,能‘人不犯我’,就‘我不犯人’吧”
“是,是,我哪里敢想得罪他呢?”
“那就行,”江师又笑了笑:“不过你也不用怕,别人怕,我们不用”
“当然,有江师你,我什么都不怕了”
“呵呵,我明白你意思,要不,请孟所长来了?他这人也很不错的,有脑子,下面的人脉也广,而且官不大,有些小事也好意思让办一办,今天我给你们牵好线了,想成朋友,就别让人家失望了”
说到这儿,江师又笑着拍了拍单院长的肩膀:
“好了,别的,谁没点儿经济问题?现在没经济问题寸步难行!不过看谁倒霉罢了,一会你们好好聊聊,有了准备,就吃不了那个郭小峰的亏走吧,吃饭去”
单院长立刻露出了仿佛狗找到主人似的安心表情
“是,是,有江师你这句话,我也安心了”
江师又自负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落在后面的单院长也急忙小心地跟在后面,只是那刚刚展现的安心神情,却因失了观众而越来越脯直至浮到仿如人皮面具,浮浮地罩在那令人有些胆寒的阴郁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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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已出版图书:
1《晚餐谋杀案》
2《死亡因子》
3《写字间的死亡》
4《海天佛国谋杀案》
5《解决之道》
6《抑郁了,想去死一死》
《擒凶》七
觑着眼前这位郭支队一脸挫败的神情,杨博一边回忆着刚刚从肖素哪里打听到的关于那位梅老师的或传闻或亲见的各个信息,一边琢磨到底是人,还是书,沮丧了这位表面谦虚,实则很不肯认输的郭支队?(详情见《生活是美好的――寂寞杀心》《生活是美好的――到底是谁?》)
“怎么了?”杨博笑着问:“看起来心情不甚愉快呀!”
“不是不快是狼狈”郭小峰回答,然后又如上次般突然一抱拳:“现在我再次为上一次的态度给你道歉,我曾经对你们学科的藐视是大错特错,是,”
“――哎,郭支队,”杨博又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急着道歉,看来是那本书的缘故了?”
“对,一下子折服,也认输了”
“哦?”杨博笑了起来:“是哪一个还是哪几个特别神奇的案例起了这作用?”
“不,并不是为这个”
“不是?”
“对”郭小峰自嘲地一摊手:“因为我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这一次轮到杨博诧异了,审视着对面那并非玩笑的神情,也收起了笑容:“郭支队你说你看不懂?”
“对”郭小峰老老实实地一点头:“比那看看着高深和绕嘴的书还让我彻底绝望,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理解和收获”
“哦,那这一点是什么?”
郭小峰从包里拿出书,一边翻一边又自嘲地一笑
“抱歉呐,用嘴我可说不清楚,不如老老实实照书念,你听着啊――‘我们在意识层面上曾学会很多东西,而后却忘了所学的内容,只是单纯运用这些技能,你们瞧,与别人相比,我占尽了优势,我曾患小儿麻痹,全身瘫痪了,炎症太棒了,连我的感觉也麻痹了,唯一不受病毒侵扰的是我的视线与听觉发病的时候,我孤独地躺在床上,除了眼球可转动之外,完全无法行动然而正是由于这令人闻之色变的疾铂我必须与七个姐妹,一位兄弟,父母以及一位老练的护士,在一个被隔离的农庄中接受观察护理我如何才能为自己找点儿乐子呢?我开始观察周围的人与所处的环境,我很快观察到我的姐妹在口中说‘是’的同时,意思却可能是否定的她们往往伸手给对方一个苹果,却又同时扣住苹果不放我于是产生了研究有关非口语信息与肢体语言方面的兴趣’”
读到这儿,郭小峰退下来,一边去取另一本书一边又说:
“还有艾在另一本书,你等着,好了,找到了,听着啊――‘性是一种生理现象,对于男性而言是局部的问题,他不会因此多长一根胡须性对他只是一个局部的经验
对女性而言,在生理上,性经验意味着:受孕,怀胎九月,生产,哺乳六个月到九个月,然后在我们的文化中,在接下来的十六到十八年间照顾这个孩子
当女性开始活跃的性生活时,内分泌系统会先改变,骨骼钙质会改变,发际线会发生些微的改变,眉毛下的骨骼会稍稍突起,鼻子也许会增长几分之一毫米,嘴唇变得更丰满些,下巴的线条也会改变,变得比较沉重,胸部与臀部的脂肪层会增大,密度也可能会增加,身体的重心因此而改变’”
郭小峰再次退下来,望着审视着自己的杨博,再次咧嘴苦笑一下
“这就是我的收获之一”
杨博点点头:
“那之二呢?”
郭小峰又拿过书,翻到事先折好的一页,推到了杨博面前
“太长了,我不读了,你自己看下”
杨博低下头,是其中一个案例介绍中的一封信
亲爱的艾瑞克森医生:
我是应你在我们几个星期前的电话谈话的要求写信给你,我本来应该可以早点写这封信,可是我想先跟医生联络,看看她是否有兴趣陪我来凤凰城(假如见得到你的话)她出城去了几星期,所以延误至今就是她大力举荐了您的,她也向我表示过,假如可以配合她已经爆满的行程,她很乐意陪我来凤凰城走一趟
至于我的问题,我大约在四岁到四岁半开始口吃,我在一岁左右开始讲话,口吃几乎跟我妹妹出生以及五岁初切除扁桃体腺同时出现,至于这些事件跟我的口吃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无法把它们拼凑起来,我曾多次尝试解开童年的创伤,包括传统的心理治疗,我试过催眠(医生认为我可以被催眠)跟着光盘试“尖叫”治疗法还有费雪#8226霍夫曼步骤(Fishe
-offman
ocess),都没有成功我也尝试过各种“身体”治疗法,好比罗芬(Rolfing)罗米(omi)身体做法两极治疗法(pola
ity
the
apy)针灸生物动力学以及呼吸技巧我还尝试过机械的方法,做了电休克,和许多静坐心灵瑜伽训练,可我的口吃依然存在我尝试过的方法多多少少对我有点帮助,可是我觉得过去还有许多纠缠不清的往事,我至今还是非常害怕去面对
湾区有许多灵媒朋友告诉过我,我跟我母亲的关系尚未解决我也晓得自己在处理愤怒方面有困难我虽然年过三十,人们却告诉我,我很孩子气(很多人不敢相信我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很多人也依然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待我想要长大,好展开我的人生,我厌倦活在情绪的困境之中
我的生活慕到目前为止如下:我所做的所有事情,起初看起来都是一副即将马到成功的样子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遇上一点小小的困难,这时我通常会放弃,认输
我非常消可以改掉口吃的慕,因为它妨碍了我跟别人的互动,有时甚至连跟他们在一起都很困难,让我难以扩大生活圈,由于它是孩提时代的习性,在某种程度上它也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我的人生目前正进入一个变化阶段,可是还无法展现我的技艺,赚钱营生我目前的处境是被生存的罪恶感搞得破灭我找得到的工作要不是半技能,就是毫无技艺的劳力活从我的经历看,这是很难令人满意的我读了研究生(主修经营调查和统计理论),为了追求音乐梦想,我在拿到博士学位前辍学我做音乐做了一阵子,一切顺利我喜欢自己的演奏,我的音乐也得到一些认可后来我停止演奏一阵子,重新恢复时,我的感觉不再那么灵敏,左边变得比较僵硬,从那时起,我的音乐变差了,我也不再把自己看成一个认真的职业音乐家随着演奏音乐能力的减弱,我愈来愈痛恨自己,也开始吸毒直到这两年,才逐渐减少药量(我吸毒了七年)
我觉得自己现在比较坚强了,也热切地渴望好好过日子我对于跟你合作充满了乐观的消,虽然我也感觉得到有股强烈的力量在抗拒健康,它依然继续纠缠着我这股顽抗的力量,也是我的自尊心的一部分或许是恐惧或不信任,我巧妙地拒绝跟他人合作
盼望很快得到您的回音,我期待跟你一起合作,假如您肯收我的话我从四月一日起随时都可以配合您的时间(除了四月份的每周二晚上以外)
信,到此为止,除了署名
杨博又抬起头
“这个我看过,似乎是一个艾瑞克森讲的一个他主动放弃的案例”
“从书上看似乎是这样”
“似乎?”
“噢,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放弃对我并不重要,反正我也看不懂,让我收获的是另一点”
“什么?”
“艾听着,”郭小峰拿过书,又读了起来:“‘我曾多次尝试解开童年的创伤,包括传统的心理治疗,我试过催眠(医生认为我可以被催眠)跟着光盘试“尖叫”治疗法还有费雪#8226霍夫曼步骤(Fishe
-offman
ocess),都没有成功我也尝试过各种“身体”治疗法,好比罗芬(Rolfing)罗米(omi)身体做法两极治疗法(pola
ity
the
apy)针灸生物动力学以及呼吸技巧我还尝试过机械的方法,做了电休克,和许多静坐心灵瑜伽训练’”
郭小峰又放下书,笑了起来:
“哎呀我的天呐,我这才知道心理治疗有这么多方法手段,尽管这些方法显然没对这个家伙儿管用,但是,我还是彻底认输了”
杨博也笑了起来:
“那我要说,郭支队你真的很棒因为我相信很少有人看完会说自己不懂的”
“得了,”郭小峰挥了挥手:“想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吗?那没用,我承认不懂怎么造火箭也不能让我就因此会造火箭对不对?所以今天跑来找你,第一是我彻底认不行,第二则是想来请教你,”
杨博又吓得一下子坐直了
“哎,郭支队,我很高兴你对心理学有了客观的认识,但你可不能对我抱有不清醒的认识啊”
“我明白我明白,”郭小峰举起了手,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乐意跟人谈这些吗?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不可能突然变成专家,但日子每天都要过的,唉!”
日子每天都要过?
看来就是为家里的那个传说中的“三聚氰胺”了?杨博暗想:可尊敬的郭支队呀,难道你不明白正是因为牵扯到你的最私隐,我才会如此坚拒吗?如果还是像与木兰那样朋友关系,我自然还会像当初那样,能不能的也会去试试的(详情请见《生活是美好的――到底是谁?》)
“小杨,你听我说,我不是要求你能做什么,我是说,我消――哦――你至少听我讲一下,然后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算了,如果万一,”
“哎,郭支队你不用讲,”杨博毫不犹豫地一举手,阻止了郭小峰:“没有‘万一’,我可以有一万的把握告诉你,我绝对不行;而且还可以这样告诉你,按你这种想法,那即使艾瑞克森死而复生,也绝对不行”
“为什么?”
沉吟一下,杨博伸手又拿过书,翻到了其中一页,又推回给郭小峰
郭小峰垂下眼睛,那是一个他已经看过的案例描述但他还是很认真地从头看了一遍
一位非常富有的男士前来见我,‘我是个酒鬼,我想要戒酒’
我说道:‘首先,我得对你有些基本的了解,你结婚了吗?’
他回答:‘非常结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何谓非常结婚了?’
‘我是说,我们拥有一幢避暑别墅,远离人烟十里之外,四周景色宜人,别墅也整修的美轮美奂我和妻子经常在那儿待上两三个星期我们只需将钓竿由卧室窗口伸出去,便可以尽情垂钓小溪中的鳟鱼别墅内没有安装电话,我们远离文明室内的设施倒是一应俱全,甚至储存了各种食物以及所有品牌的烈酒每年夏天,我和妻子总要赤身*在那儿待上两三个星期,借以纵情恣意地享受美好的生命’
我说道:‘太好了,你将很容易利用如此环境戒掉酒瘾请你的妻子负责开车到别墅,将所有的烈酒以及你的衣物全部装好带回凤凰城,她随后可以请另外一个朋友开车将她送回别墅,然后将所有衣物交朋友代管如此一来,你俩就可以彻底快活两三个星期,每日以垂钓鳟鱼为乐而完全不受烈酒的诱惑,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赤身*地徒步走十里路穿越沙漠去买瓶酒来喝’
他表示:‘医师大人,我想我并非真心想戒酒’”
郭小峰又抬起眼
“艾瑞克森也不行对吧?”杨博说:“很不幸,就成功率而言,心理治疗远不能跟破案比即使是最好的医生,面对表现出想求助的病人,也照样常常放弃,更何况越俎代庖?”
郭小峰点了点头
“这个,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今天并不是为改变别人而来求助的,我是为解决问题而来的,所以,”
“稍等,”杨博再次拦住郭小峰:“郭支队,我不太懂你指的‘解决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是某个矛盾,这依然需要双方配合”
“如果是指‘结束’呢?”郭小峰反问:“仅仅是‘结束’而已,当然,我承认我消尽可能结束地比较良性,毕竟也相识一场吧,所以我还是想请教,”
“――暂停,郭支队”杨博还是阻拦住了郭小峰:“你还是误会了也许在某些心理判断方面我可能偶然强于普通人,但在处理这些问题方面,我一点不在行,证据是我结婚不到两年就落个离婚的下场”
“是吗?但我并不是要你教我怎么做,而是解开我的一个疑惑,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原因”
“你不是说想结束吗?”
“对,但有时你不明白原因,似乎结束也结束不了,当然,我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有关,但我总觉得知道原因,总归有可能有帮助,所以,”
“――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杨博果断接了过去:“找到真相,无论是破案还是心理诊疗,都既不那么容易,也都几乎不可能依赖单方面陈述,这是一”
“一?”
“对,二就是我认为郭支队你还不明白什么是心理治疗”
“我相信,不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
“能够治疗的前提之一就是必须有正确的诊断,正确诊断的前提是充分了解,而充分了解的前提就是就诊者必须完全打开自己”
“我可以呀,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说,不会撒谎的”
“No,郭支队,我想你还没有理解‘完全打开’的含义”
“我正想了解”
“好,比方说你愿意在被催眠的状态下,讲出上次你在‘三生缘’突然消失的真实原因吗?”
一脸自信的郭小峰登时语结了
望着那显然退却的的眼神,杨博终于稍松了口气
“对,”他说,然后带着渴望彻底吓止对方的愿望又最后重重重复道:“对,就是这个原因,想一想,你愿意在被催眠的状态下,讲出上次你在‘三生缘’突然消失的真实原因吗?所以我不行的,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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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已出版图书:
1《晚餐谋杀案》
2《死亡因子》
3《写字间的死亡》
4《海天佛国谋杀案》
5《解决之道》
6《抑郁了,想去死一死》
《擒凶》八(上)
我不行,肯定不行……
郭小峰一边下意识地嘟念着一边合上了书,又望了会儿封面上那个慈祥而睿智的头像,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不行,肯定不行……Hxm
“怎么,不舒服吗?”
郭小峰又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何时上来的云宝,正拿着一杯奶站在他面前
“艾没有,怎么你突然想起晚上喝牛奶了?”
“不是,我看你最近一段休息很不好,刚想起都说喝牛奶能帮助睡眠,就倒了一杯上来,你喝喝试试”
“翱是吗?”郭小峰连忙欠身接了过来:“你说的是,最近是休息地很不好,今天喝喝试试”
“除了这个,”云宝说,折到另一边上床半躺了下来:“放宽心情也很重要,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心事特别大,是不是?以前也见你忙,可忙是忙歇是歇,利利索索的,从没跟现在似的,坐着就叹气”
“翱我刚叹气了吗?”
“是呀”
“是吗?”郭小峰又嘟囔一句,摸了摸脸,这才知道自以为心底的叹息其实已经不知觉流露出来了:“唉!你说的不错,这段时间是挺多杂事的,我的工作可能会出现些变动”
“什么变动?”
“可能会调动下”
“噢,那就调呗,怎么,要调到你不想干的岗位吗?”
“也不是”
“我看是,”云宝又扫了眼郭小峰:“是不是新工作不能破案,所以心烦?”
“那倒不是”郭小峰说,又自嘲地摇摇头:“一辈子就干这点儿事儿,别的啥也不会,到了这个岁数,除了跟破案有关的事儿,还有什么工作会要我?”
“那你还烦什么?”云宝折,又想了一下:“艾你不会说是相反吧?难道你这个‘神探’也破案破烦了?”
“又来了!”郭小峰笑容消失,显出丝不悦:“云宝,我跟你说多少次,别也跟着说什么‘神探’!”
“好吧好吧,哎呀,看来真是心情不佳,到底怎么了,真的是干烦啦?这可真挺奇怪的”
郭小峰低头喝了口牛奶:“真挺奇怪?为什么?”
“为什么?”云宝一愣,想了下又笑了:“是呀,其实也没什么不正乘,太累的谁都会烦,哪怕是工作狂也会是吧?!就好比钱谁都喜欢吧?可挣钱还不一样能把人给挣烦?”
“你这例子不恰当,”郭小峰摇摇头:“现在挣钱挣烦的大有人在,一点儿不稀罕!”
“那倒是!”云宝叹了口气:“唉,虽然大家又越来越需要钱,可光有钱肯定不够,就像我妈,唉,其实我妈也就是早,要是现在,也许就好啦!”
“好了好了”
望着云宝又失落起来的神情,郭小峰连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过去了,就别想啦”
“不是,”云宝说,显出了认真:“我说的是真的”
“是吗?”
“我觉得是”云宝又肯定地点点头“我有个同事,也是老公在外面有了‘小三’,也许已经是‘二奶’了吧?!她没说清,总之是外面有人了你想这事儿猛摊哪个女人身上都会受不了对不对?”
郭小峰点了点头
“所以她人一下子就垮了,有一阵我瞅着都有些疯疯癫癫的后来就有人就劝她信佛,就这么劝劝劝劝地,慢慢还真好了不少前一阵子说要去‘禅七’,然后真请假出去了两周然后等人一回来,呵!你还别不信,整个人真是精神了好多,至少不那么神经了而且关键现在是不想老公,也不想那糟心事儿,什么也不想,就是一心向佛,据说过阵子她还要再去呢,还说这次时间要再长些,说是什么‘禅十’这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瞅着她精神回来的样子,我就老想到我妈,你说要是我妈是活在今天,也许就不会那么憋屈憋屈最后憋屈出个癌症了”
云宝的眼圈儿又红了
“也许吧,”郭小峰连忙安慰说:“但云宝你也不用觉得遗憾,有的人犟,念经也没用你想,佛教有多早了,你妈能不知道吗?所以,”
“――那可不是,”云宝打断,又坚定地摇摇头:“佛教虽早,可我妈那时候谁在乎这个?哪有这讲信仰的风气?大家想的说的都是怎么挣钱!挣大钱!没得人说,没得人引,自然就未必想的起来可现在不同了,到处都有人讲佛讲道讲主的,要是难受了,随便就有人跑来开解你,跟你讲说,一去准定有一大堆同伴,所以要是现在――当然,”
云宝突然又顿住了,片刻,又长叹一声:
“也许你说的是,我妈确实很倔,也许比我还倔,未必一时听得进去而且,人要没心,看到也是看不到的就比如我吧,虽然没看过什么佛经,可上大学的时候也跟着同学们看过《圣经》的,两样儿虽然听着内容不同,但至少劝人想开,劝人向善这方面总归是差不多的吧?所以我也算早早看过的,可看过又怎么样?‘爱’的定义我早就看过,可我不还是那么鬼迷心窍的,”
云宝没有说完,自责低下了头
“哎,”郭小峰连忙笑着打岔:“先别急着自责,我得先问问,这段时间你的脾气似乎是好了不少,跟这有关吗?”
“对呀,”云宝说,又得意起来:“怎么,是不是感到了好处?”
“有点儿”郭小峰点点头:“哎呦,要是这么说,可真的谢谢‘主’,谢谢?没让你又信了什么对你有利的关于‘爱’的奇谈怪论,要是那样,我这罪啥时候受到头呀!”
云宝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郭小峰也一笑,想了想,又好奇地问:
“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为什么你最终会选择这种说法,而不是那些比如――女人嘛,当然就可以这可以那――等等反正就是为所欲为是女人天经地义权利,男人不接受就是坏之类说法呢?我觉得女人更喜欢那么想嘛,再说这么想肯定对你们女人有好处不是?”
“才不是”云宝一撇嘴:“这种好处都是小好处,一时半会儿自己过瘾了,觉得自己最对,人家都坏可结果是人家越来越怕你,越来越躲你,看你瘟神似的噢,这下场最后谁能真的安慰?可主的说法不同,虽然很严厉,但当人意识到错在自己时,反而会心平气和,所以嘛,”
云宝又得意的一笑: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有‘忏悔’这个事,那真是最能帮助人的现在我就是这样,每当我一想发脾气的时候,我就默念那几句话,火要是大了,就反复念,结果怎么样?你也发现我脾气好不少了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郭小峰恍然点头,但随即又好奇地问:“不过靠这样强压,会不会觉得很憋得慌?”
“有点”云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尤其是时间长了,真挺憋得慌的不过还可以再想嘛,比如想想人得什么好处不需要先受些罪?这么一想就又能好很多再比如还可以想这是主的教导,主艾是不是?这么伟大的人的教导,你还有什么不服的,不能憋过去的呢?”
“噢,”郭小峰又点了点头,一笑:“看来主的话确实对你很有影响力了,是不是到了考虑去教堂的程度了?”
“噢,那倒没有”
“还没到那个地步?”
“也是也不是,关键不是你还没信吗?”
“我?”郭小峰扬起了眉头:“这有关吗?”
“当然有关!”云宝惊叫道:“你知不知道信仰不同,能让恩爱夫妻反目呢,尤其是不同教派之间,成仇也不稀罕人要进到什么‘堆儿’里,最容易身不由己,尤其是这种堆儿,才不得了呢我就为了压脾气才看看,可不想给自己添这些无谓麻烦再说,都是白纸黑字印着呢,又不是不识字,哪儿不是看呢?”
“噢――呵呵,”郭小峰又笑了起来:“你倒很聪明呀,云宝”
“聪明可谈不上,不过知道我干什么都是为了自己高兴”
“这就是最聪明了”
“嘻嘻,你说聪明就聪明吧,”云宝又高兴起来:“对了,小峰呀,我看最近你老睡不好觉,要不要拿书给你看看?我觉得挺有用的,因为特别静心,人心一静就特别容易睡好是不是?”
郭小峰的笑容消失了
“能吗?”他嘟囔着说:“要是能你就给我吧,最近真的休息的太不好了”
是的,他最近休息的实在太不好了,因为就如佳佳曾经随口的诅咒,他真的越来越频繁地做着近于重复的噩梦……(详见《抑郁了,想去死一死》新星出版社)
郭小峰突然霍然起身,阻断自己再想下去,他消今天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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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已出版图书:
1《晚餐谋杀案》
2《死亡因子》
3《写字间的死亡》
4《海天佛国谋杀案》
5《解决之道》
6《抑郁了,想去死一死》
《擒凶》八(下)
但郭小峰没能如愿
梦,依旧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地开始,他来到了那个暗暗的房间,房间里有着他熟悉的布置,只是那个他熟悉的曾经生机勃勃地仿佛一株灿烂向日葵般的女孩儿,此刻却毫无生机地平躺在沙发上,还平伸出一只枯瘦的,正在殷殷流血的左手……
他立刻转头,但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却仿佛鬼魅一般,莫名其妙地突然就跳到了他的脸前
不!不要!
他立刻狂喊起来,一下子陷入绝望的恐惧之中,尽管那张脸并非那可怕的死状,而是她最美丽时的涅
但他却反而更恐惧了,恐惧到狂喊不停:
不要!不要!不要!……
接着,前所未有的,那张面孔没有演变下去
他有些怔住了,是自己最诚心的狂喊终于打动了神吗?
他不知道,但一霎那几乎有些想跪地感谢,但就在这时,那一时凝固的画面却突然又变了
他的心,顿时又恐惧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谢天谢地,那张脸依旧未如以往,而是变成了张陌生的有点儿奇怪的面孔因为这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脸不太像真人,更仿佛没有灵魂的面具
带着一点儿有些不祥的不舒服,他转身想走,周围却一下子又冒出了无数这样的面孔,而这些古怪的面孔还开始一起一边冲他笑,一边伸手拉他
吊诡的难受感让他开始拼命推搡起来,他想挤出去,消能够离开,然而那些手却如鬼手般怎么也挣不脱,尤其是后背那只,越来越有力地拽他扯他,拍打他!
他终于火了,一边努力挣脱一边怒气冲冲地回过头……
啊――!
郭小峰“砰”地坐了起来
“小峰”
郭小峰没有回答,眼前还残存着梦里那最后的影像……
“你怎么了,小峰?”云宝也坐了起来
郭小峰摇摇头,终于觉得好像醒了过来
“哦,我没事,做了个恶梦”
说着,他又闭上眼睛,颓然倒了回去,但那最后的影像却又鬼魅般突然冒到了眼前
郭小峰又“腾”地坐了起来
“我得去趟卫生间”他嘟囔着,起身下了床
开亮的灯让郭小峰觉得真的彻底醒了,然而当他擦了擦脸,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这张脸,却又变成了那最后影像中的面孔只是这一次,那个面孔不再那么木然与陌生,而是他熟悉的,总是微噘着嘴,带着点悻悻的涅,那是她惯常地抱怨他不够宠她的样子
不够宠吗?
是的,尤其在这个时代,他的态度有时甚至称得上严厉但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人,那就是她啦!
郭小峰又低下了头!
“小峰你没事吧?”
郭小峰睁开眼,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突然攥紧的右拳,吐了口气,然后带着仿佛真正清醒的感觉,抬起头,堆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哦,没事,我没事刚才就是魇着了,真的没事吗,你去睡吧,我方便一下就过去”
“哦,好吧”
人,从门口消失了
郭小峰又转回了身,但却丧失了感知内心的欲望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拳,松了开来,真的去方便了下,然后一边洗手一边又对着镜子堆上一个此刻情况下最“合适”的表情,才迈步走了出来
云宝果然正坐在床上等着
“害你也醒了”郭小峰立刻一脸歉意地说:“最近工作太忙,事也多,结果这段时间老睡不好不过刚才我觉得可能是手压住胸口了”
“要是这倒没事儿了”云宝说,又仔细地看了看郭小峰的脸:“关键不能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倒没这感觉”
“嗯,现在看着倒真不像有什么问题,你要不觉得哪儿不舒服,就没什么了”
“没有,没什么不舒服,醒了就好了”
“那就没事了,”云宝松了口气:“睡吧,睡觉手不能放胸前的,压迫心脏一定会做噩梦,把你的手递给我,我拉住一个,那只你自己注意,千万不要再放到胸前了”
“哦,好好,”郭小峰敷衍着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想立刻再睡下
这一招见效了,恢复安静的房间里,很快就又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这声音还是一个人的
郭小峰,又睁开了眼睛
又确定了下那呼吸声的沉实度,他悄悄地伸出了那只能自由活动的手
这一只手,骨节粗壮,大而有力,是那种类于打铁炼钢人的劳力手,如果让教钢琴的人来看,大概一定嗤之以鼻,但作为警察,倒蛮合适,因为这天然的结实让从未有练过什么武术的他,只不过受些简单的擒拿格斗训练,便能一拳下去,就将一个很壮的大汉打得站不起来
郭小峰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豪气!
现在的他,虽然肯定没了年轻时的力量,但还敢说不比一般人差,因为不久前他还试过,在沙袋上,当时一拳下去……
那只不由自主攥成的拳头,又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不过仅动了一下,就又汀了
郭小峰立刻瞥了瞥旁边,还好
他松了口气,却随即又感到一阵不自在,尽管他知道那是善意的牵握
郭小峰再次闭上了眼睛,却又瞬间想起了刚才的梦
天呐,接下来他还会做这个梦吗?如果还这样没完没了地做这个噩梦,那睡觉就真成噩梦了,所以,他必须停止这个梦,梦梦……
郭小峰又霍然睁开眼睛!
梦,他总觉得是梦,可真的是梦吗?
如果是,为什么这个梦会如此重复发生,而且,一开始他便知道余下的发展?
难道这不是梦,而是自己的想法?
不!不!不!绝对不是,他太害怕那演变了,害怕到一看到最后那张变出的脸就想发疯的……
――发疯?
郭小峰又一下子按住了额头,用那只本来想打出拳头的手,狠狠地按着,仿佛想定下这突然有些混乱的意识,因为他突然恐惧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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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本系列已出版图书:
1《晚餐谋杀案》
2《死亡因子》
3《写字间的死亡》
4《海天佛国谋杀案》
5《解决之道》
6《抑郁了,想去死一死》
《郭小峰探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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