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女人不是人?我说话不行,你们搞计划生育还说男女都一样呢!俺家的事,我掌呢,为啥要驱赶我?"小棉一连串地反问道。
何岸说:"你掌事也罢,不掌也罢,总不能随口骂人吧?谁骂人,不讲理,都属于会场驱逐之列。"
赵百步向曹子升使了个眼色,子升出去,不一会儿,曹长民骂骂咧咧进来了:"我看谁个牛牛娃敢收我的地!人背霉了,阴鬼都敢捏。"
"呼"何岸愤然站起:"你就是曹长民吧?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谁呢?"
"咦,没想到马槽里添了个驴嘴,你承我的话头呢!既然你能管,那我的婆娘娃就跟你了,你当乡长有本事,收了地,给他们招工吃商品粮吧!"
乡干部冉宏抢步上前说:"曹长民,你骂谁是驴?这是啥场合,耍你啥二杆子呢?"
"咋?你想打人是不,我早手发痒咧,一齐上还是单对单?"曹长民挺起胸膛说。
小棉扑过来一下子把何岸的腿抱住,哭着喊:"俺们不得活了。你当官,有的是权嘛,想治谁就治谁,我这女人不值钱,你就把我卖了吧,呜呜……"
会场的人看事色不对,几个群众代表悄悄溜了出去。赵百步过来假惺惺地劝架:
"小棉,你起来,这不是才开会调查研究呢嘛,也不是非要收,你抱住乡长的腿像啥话?放开,放开,有话慢慢说嘛。"
何岸看会是开不下去了,想到了后院的公安干警,忍住气说:"这样吧,这事复杂,咱先散会,曹长民,你跟我到后院去,把你的道理讲完。"
"后院也不是吃人的,我看他谁敢把我咋?"说完,昂首挺胸地向后院走去。
何岸说:"大伙先散会,这事下来再议,现在乡上要问曹长民一些情况。"
会场除赵百步外,其余都走了。
53.
村部后院是三间平房,一间曾经是知青的饭堂,两间是村上的办公室。里边有床、有沙发,隔成套间,平时不让一般人进,村上几个人打麻将、私下商量什么事就在这里。饭堂后来改成了小灶,乡上干部下村,村干部馋了,请个妇女做两天饭。做饭的女人都是在村上有点姿色的,常换常新,临时工资发得高,什么龌龊事都在里边干。有的女人眼小,眼红那里边的特权,常以自己能服侍干部为骄傲,这其中多有投怀送抱的,更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后来人们也奇迹般地发现,凡在那里边做过饭的,家里的事也办得顺当,诸如孩子当兵、乡办厂招工、宅基地多占、救济款下发等等。赵百步酒后常说,女娃们家咱就不染,都一大把年纪了,再说,生瓜蛋子,有啥吃头,一有不慎流出些汤汤水水,你擦得过来吗?咱不摘瓜,断她的园呢,熟路好走,女人那东西,拔了萝卜还有坑坑在嘛。
这后院的丑事多,是非也多,一般人又不凑那个热闹,一到夜晚还有几个义务站岗的,赵百步的女人整夜神经兮兮的,偷偷地溜在墙拐角,对过往的女人寻根问底,人称"业余警察"。她想必也知道,那种事是一会儿的事嘛。宽衣时抛媚眼献殷勤,边干边表态,边哼哼边提要求,咯吱吱的床板早都伴奏出情调了;系带后满脸的狡黠,干完也就完了,全凭他的良心和日后的重来,若承蒙不弃,所要求的事就有着落。如果女人们提的条件太苛,事情也好办,这就全靠嘴头子上的功夫了。这些当了多年干部的人,成油条了,掏腹敞心的话还是会说得很呢。对于执意不从的女人,他们会等,会用大度和温情引你上钩,你回家还提防着打击报复,结果却得到的是持续关怀。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他们虽读书不多,可实践经验使他们日臻成熟,会把握女人的水性弱点。掀浪时上岸,平静时下水,等她们心性律动了,你就是浪中的鱼,这样才有味道。他们说,你凡事多操心她们,她们也会给你面子,村巷里,眼目虽杂,可一旦成了习惯,也就自然,一旦自然就而然了。这伙人在一起时常骂西门庆的小命丧得不值,武大郎卖烧饼,你开个店铺把他收编了不就成了?你不见如今城里许多饭店还用麟游矮人的效应招揽生意呢,你害人家的命干啥?冤冤相报,想绝对快活,反要了自家性命。人穷了志短,你给武大郎有口饭吃,说不定武松回来还感激你呢。真是一念之差,俩人都逼上了绝路--黄泉和梁山。不轻易动肝火,常常报个风信,每每庇护些后生,使得赵百步这些人在村里还有了威信。就像刚才,小棉刚抱住何岸的腿,他一劝架,小棉即刻就不哭了,起身了,还灵应着呢。帮人解了围,谁还能不给你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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