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曹长民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黄警服走进后院大房,嘴里正不干不净地骂着,看见屋里有几个公安民警,几个似乎认识,有两个不甚认得,就住了嘴。刚想找个地方坐下,一个民警厉声道:"站好!这儿是你坐的吗?"长民说:"又不是审犯人,你那么凶干啥?我瞎好也是个人,有啥话要问要说好好来嘛,弟兄们……"
"叭"!一个耳光抽过,老白一把拽住曹长民领口说:"你以为穿上这身衣裳就可以跟谁称兄道弟是不?给我脱了,耍得大得很!……"
"你咋打人?我又没犯法……"长民嘴上还强辩,心里却有些发毛。
"?"!民警小陈五大三粗,一拳过来正打在他的腮帮子上:"你还嘴硬,你还配犯法,就欠打!"
长民怯了,没有了前院的蛮劲,忙捂住脸说:"老哥,你们别误会,我县局上也有认得的人,咱们……"
"一家人是不?"老白说着捞起水盆里泡湿了的一把塑料细绳,"嗖--啪"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哎哟我的妈呀!"长民喊叫着蹲下,用手捂住脸:"我把你们叫爷呢,你甭打我,我挨不起了。"
老白这才说:"你没有啥错,咋惊动了县上,你县局里认得的是谁?快老实说,不然,今儿个把你捆了,让你这个年在看守所过。"说完,又在他的后脖子上轻轻抽了一下。
长民又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他左脸上五个指头印,右腮一片红,重重一股红印,从耳根斜拉到脖子下巴,全没有了进屋时的牛气,腿哆嗦着。
何岸这才从里间出来,对曹长民凉凉地说:"你以为党和政府就拿你们这号人没法子了!给你说,你们窑场五十亩地多种了十多年了,使的就是邪气,你把烧砖的民工坑了,白坑了?把买砖的群众拿嘴说了,白说了?把村上的地种成红苕独吃独占,白种了?其他人给你把公粮摊着、抬着,你把问题给政府造着,整天横行乡里,欺负老实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赵百步进来看事色不对,忙劝说:"长民啊,不是叔说你来着,你那五十亩窑场地也不能再种了,群众意见大得很呢,还是早给村上把地腾了,也免得吃官司。"
曹长民斜了赵百步一眼,小声顶了一句:"那我家的那些欠账咋办?村上想必能给赔?"
何岸说:"你还提旧账,要算就算清,你这些年的红苕卖了多少钱,欠多少人的砖钱、人工钱,国家少收多少税,我看还得给你派出个四清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