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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下)

太阳刚刚落山,月亮尚未升起,天空被一带薄薄的雨云掌管。两个少年没赶到最近的村庄,千千万万的小亮点就从空中洒落。小亮点打湿了衣衫,也给天地间涂抹上一层光华的­色­彩。

列尼喜欢雨。雨中他有回家的感觉。感觉里的家,不是小镇,而是未知的故乡。他和同伴很少说话,在沉默中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腿还行吗?”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这是个比列尼高了一头的少年,红­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一柄造型古朴的单手剑杵在地上,剑鞘末端污泥斑驳,显然被当作了拐杖。

“……”列尼低头看了看左腿,嗫嚅着半天没吭声。

他的内向全镇皆知,甚至情绪激动时偶尔伴有口吃。每每此时,赫鲁就会挖苦说,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打出来还是个断断续续的屁。

话虽这么说,可要是别人因此笑话列尼,赫鲁便会把那人骂个狗血喷头,其中很多闻所未闻的用词,大家好半天才想得明白,过了许久还会提及,以至变成不少人的口头禅。

尽管如此,列尼依旧极少开口,就像现在这般。

拿赫鲁的话说,世界上会说话的人很少,确实有话说的人更少,而能与之真正对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以列尼的年纪,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完全理解,但话里话外的意味跟他的内心感觉十分契合。

其实赫鲁的话还有后半句。这后半句列尼更难以理解,直到罗西的出现。

五年前红发少年流浪到小镇,晕倒在法堂门口。那时列尼连零阶学徒都不是,还处在三年的体术修习期。外堂的体术教习常常以示范为借口虐打平民学徒,那一天也不例外。

当大家把晕倒的流浪者救醒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教场。

不,那不算一场大战。他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把铁剑,五秒过后,或是三秒过后,教习便被抬出了教场……

蹁跹的往事似乎消融了­性­格的壁障。

列尼停止了回忆,转头看了同伴一眼,伸出手,又是好奇又是自豪地一拍左腿。

“罗西,你说奇不奇怪,镇里不少腿脚不便的大爷大叔一到雨天伤腿就会隐隐作痛,可我这条腿刚好相反,见了雨便如鱼得水,不但不痛,反而比平常血脉畅通,走起路来轻快自如。

这么说吧,一下雨我就变成正常人,雨停了才是个小瘸子。”

列尼哈哈大笑。罗西见到列尼一反常态地口若悬河,愣了一下,很快被列尼的笑声所感染,也咧开嘴直乐。

“再告诉你个秘密哦,别告诉别人。一不要告诉费迪南,什么秘密到了他那里就像落进了深渊,不知哪一年才会有回声。叔叔常说费迪南太把秘密当回事儿。

二不要告诉苏菲,她会以保密为由让我帮她­干­这­干­那。其实只要她开口,我就想不起要拒绝。”

列尼神秘地微笑着,仰起头面对漫天飞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雨,真……真好。我……我的腿不再是累赘。而且,我感知水元素的能力差不多提高了一倍。使我从零阶突破到一阶的第一个有效魔法,就是在这样的雨天领悟的。叔叔给它起名‘飞雨弹’。”

列尼显然兴奋起来。他抬起左脚踢了踢单手剑。

“莱德大……大叔视剑如命。一开始怎么说都不肯,还翻着白眼看人。

直到听说是你要借,他才勉强同意。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还郑重地介绍,‘剑名断雨,无物不斩’。要让大叔知道你拿剑当拐杖用,非把他气死不可。”

罗西很用心地听着。听完后双眉一蹙,右掌在剑柄上左右摩挲,几乎同时眉头又舒展开来。

“我的剑能做任何事。”

他只说了一句。看上去波澜不惊。

一柄剑能做任何事,也包括与一个人对坐晤谈吗?

刹那间,赫鲁那句话的后半句掠过列尼的脑海:……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能与之真正对话的未必需要是一个人。

于是,罗西在小镇的过往、他给人的种种懵懂的感觉和印象都在列尼的脑海中清晰地连成一片。

记忆的镜头再次推转到五年前。

当日教场一战后,学徒们立奉罗西为偶像。罗西则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把铁剑藏起,从此一人一剑成了小镇的一道风景。

药术师们说,那位横着出去的体术教习身上的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是拜铁剑所赐。铁匠们马上嗤之以鼻,说就那破铁片,老子两小时打三把,买一把还送一把。莱德大叔则替罗西不值,恨不能一把将红发少年拉进自己的藏剑室,让他随便挑,顺势再讲讲每柄藏品的血泪史。

这些,罗西仿佛充耳不闻。

后来那位体术教习伤好后修为大减,不敢找罗西的麻烦,直接要求法堂赔偿,还要求重返教职。再后来这位教习的光荣事迹被捅上了布衣局,约克郡首府特伦多城来人调查,于是在小镇平民的一片沸腾热血中某人人间蒸发。

这些,也统统跟罗西无关。

甚至最后法堂顺应民意,打破常规,礼聘罗西担任体术教习。罗西也只是默默接过聘任卷轴,在受约方一栏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把铁剑Сhā在教场上,盘腿坐在一米开外的地上,盯着铁剑出神。

事后一个传言不胫而走。据说是从聘任仪式的参与者中流传出来的:罗西既不是姓,也不是名。他本人未作任何解释。不过,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罗西结束了流浪,在小镇住下来。只要他的身影一出现,人们就能看到那把铁剑。铁剑从来不在它该在的地方,比如背后,或者腰间。它也从来不以人们惯常见到的方式陪伴它的主人,大多时候进入周围人视野的是它直立的姿态,比如Сhā在教场上,再比如立于床头,抑或侧靠着凳子与罗西隔桌相对。

偶有以其他姿态示人时,它是被罗西握在手中。对面地上必定躺着一个浑身伤口的挑战者,眼眸里涟漪未散,那是繁复华丽到极致的剑雨的投影。

不同于人,方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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