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故意用辣椒水洗了自己的棒棒,因此红肿。
研究所的公厕在院子里,左为男厕,右为女厕,坑位之间用木板搭成,中间有墙壁相隔,下面粪便和尿液相通。
一次,夏一琼在如厕时,发觉下面有镜子的反光,她有些恐惧,又觉得奇怪;于是把这一情形告诉了瓦西里,瓦西里也感到奇怪。
这天中午饭后,夏一琼又走进女厕如厕。
忽然,她听到旁边男厕内瓦西里一声大吼:“你在干什么?”
一会儿,听到王树城哀求的声音:“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要替我保密,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瓦西里吼道:“你这个流氓,你竟敢照我女人的ρi股!……”
夏一琼听到几声扇耳光的声音。
只听王树城说:“我叫你爷爷了,千万别给我说出去。我是党支部副书记,在农村还有70岁老母亲,还有媳妇和孩子。您多体量,我们夫妻两地分居,我实在是饥渴呀!……”
“混账东西,以后再让我撞见,我把你的Diao子割下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当晚,在瓦西里的房间里,他向她叙述了白日看到的情景。
原来在夏一琼走进女厕后,在附近走廊拐角处,瓦西里看到王树城从另一处也尾随进了男厕。瓦西里立即跟随进了男厕,只见王树城一只手扒住坑位旁边的踏板,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木棍的一头有一面小镜子,他全神贯注,头都伸到坑位下面。
瓦西里明白了,他正用小镜子看对面女厕内夏一琼的私|处……
他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了王树城,把他摔倒在地上……
夏一琼听了,羞得满脸通红,心“砰砰”乱跳,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瓦西里,我已经不纯洁了,那么宝贵的地方让那个流氓的眼睛玷污了,我对不起你……”她泣不成声。
“我已经惩罚他了,他再也不敢冒犯你了。”瓦西里抱紧她,在她的脸上印了几个吻。
“瓦西里,你太善良了,就这么便宜了这家只色狼!”夏一琼恨得咬牙切齿。
“还是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不然,他连饭碗也没有了,何况他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妻小……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但是夏一琼的命运并没有应验“善有善报”的许诺。1958年中国广袤的大地上,一场“反右”斗争开始了。根据当时的方针,右派人数有指标。研究所的这个指标,由王树城提议给了正直善良的夏一琼。
结论是:夏一琼与苏联专家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里通外国的嫌疑。
夏一琼听到这一讯息,精神崩溃了,经常失眠,有时被噩梦惊醒。她不敢再去找瓦西里,更不敢光顾那间小白房子了。
1959年后中苏关系更加紧张,中共发出九评苏共的文章,社会上传言苏联将撤回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戴着右派帽子的夏一琼已经不在医务室工作,她被分配到研究所后勤部门的清洁组,每天负责打扫办公楼和宿舍楼的卫生。
瓦西里此时内心更加悲凉,他有时只是在餐厅才能见到夏一琼,那也是午餐和晚餐餐厅将要结束用餐的时间。夏一琼身穿一身褪色的蓝布工作服,戴着套袖,戴着一个沾满尘土的大口罩,默默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瓦西里与她的目光相遇时,再也看不到那充溢着青春光彩的大眼睛和充满憧憬和急切期待的目光,而是冷漠、呆滞和无助的目光。这让他十分伤心。他知道在这目光背后有多少难言的苦闷和沮丧啊。
他开始酗酒,二锅头、白兰地、威士忌,一杯杯,一瓶瓶,地板上,地毯上,床单上,浴缸里,堆积着他嘴里痛苦的秽物和酒渍,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一天饭后,瓦西里醒来,发现自己正倚靠在科研楼男厕的墙旁,脚下是自己吐的秽物。恍惚中,一个年轻的女清洁工来到他的面前,她戴着大口罩,手里拿着一个拖把。
她小声地说:“别再折磨自己了,还记得中国唐代诗人李白的两句诗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睁大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
可是她已经走远了,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夏一琼。
他惊喜得张大了嘴巴。
当晚12时,他来到夏一琼居住的平房宿舍,小心地敲打她的房门。
笃,笃,笃……
厚厚的布窗帘遮住了窗户,但看得出来,屋内亮着灯。
没有人开门。
他鼓起勇气,再一次敲门。
“一琼,是我,瓦西里……”他小声地用俄语说,生怕被别人听见。
还是没有人应答,屋里的灯灭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琼,开开门,我是你的瓦西里呀!……”
还是无人应答。
敲了半个小时的门,夏一琼依旧没有出现。瓦西里感到绝望,心情更加沉重,步履踽跚地回到了毫无生气的小白房子。
瓦西里打开自家的门,扭亮了电灯,惨淡的灯光扩散着,光晕落在冰冷的皮沙发、茶几上。
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萎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了委屈的老猫。
他嘤嘤地哭泣着,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没有人安慰,没有人相助。蓦地,他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幅四寸的照片,照片上的夏一琼身穿天蓝色跨肩带连衣裙,正朝他微笑。
他把照片贴到嘴唇处,发疯地吻着……
几个月后,瓦西里在餐厅里也见不到夏一琼了,他向有关部门打听,才知道她被放逐到中国福建省的一个农场了。
时光荏苒,夏一琼在福建屏南县仙山牧场已经劳动和生活3年了。
屏南全境由鹫峰山脉盘踞,是全省最高的地带,这里峰峦高耸,溪谷密布。从谷底仰视,山路如游丝般在高可摩天的山尖缠绕;垂崖千丈,深不可测。那幽邃的树林,迷离曲折的小溪,不绝如缕的水流声,飘洒入云的瀑布,都令人神往,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宠辱皆忘。屏南西北一千两百多米的仙山,便会看到另一种奇观。这里山势平缓,一览无余地铺展着几万亩的大草甸。星星点点的牛群正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悠闲散步;碧蓝的人工湖畔,矗立着一排白色房子,这便是全国有名的高山牧场,名为仙山牧场。夏一琼和一些“右派”分子就劳动生息在这一大片草甸子上。3年来,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神奇的地方,每值寒季,湖面上便飞来无数白天鹅、黑天鹅、野鸭子和鸳鸯,它们在湖中追逐嬉戏,展示它们的纯真和美丽。它们不负天意,岁岁秋风起,便从中国东北、内蒙古,甚至苏联的西伯利亚等地,横空比翼,万里飞翔,执著地回归这里过冬,只至次年清明节陆续返回。
夏一琼热爱这片土地,更热爱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和生活的人民,这里古风简朴,民风淳直。清朝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世宗皇帝赐以嘉名为“屏南”,设立县衙于双溪古镇。这个朝南八字开的县衙门一直到1949年才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屏南县人民政府。在屏南这块热土人文发展的历史长河里,观潮回望,从远古滚滚而涌的水脉,不断透出这块土地承载的人文气息,商周时期便有人文记载,唐朝时寺院落土;宋朝时木拱廊桥架通;明朝时京祠遍地;清朝时双溪建置,人才辈出。宋朝时便有进士上榜,清朝头村一门双进士成为乡里佳话。地灵人杰,业随人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才,滋润一方淳朴民风。终日劳动磨练了夏一琼的意志,淳朴民风养愈了她的心灵创伤。3年来她变得更加结实健康,皮肤白里透红,更加神采奕奕。
这一年,苏联单方面撕毁协议,大批撤回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中国的许多建筑被迫停工下马,工业一时萧条。
瓦西里可能也回国了……她想到这里,热泪簌簌而落,湿了衣裳。
她在人工湖的北侧,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野芦苇丛中,堆了一个小丘,她把自己精心保存的一张瓦西里的照片,放在一个小陶罐里,默默地埋于丘下。
“永别了,瓦西里,我的心上人,我祝你幸福快乐!”她在心里默念着。
下世我们还做情人……
瓦西里,你听到了吗?下世我们还做情人……
她再也按捺不住,伏在土丘上痛哭失声,哭声惊飞了一对鸳鸯。
她的脸深埋进超市的黑土里,头发披散着,落满了金黄|色的芦花。
“我听到了,我们永远做情人!”
她的身后传来瓦西里浑厚的声音,这是多么熟悉的俄语。
、=[_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