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发现,在她们身后,有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小轿车时隐时现。
又走了一程,夏一琼有些焦灼不安,她望着前面黑幽幽的一片,有点害怕了,她说:“那个朝阳禅寺究竟在哪里?我回去了……”
虎娃劝说着:“你的身体非常重要,月经不调,会酿成病根,影响到你的生育和寿命。如果处理不好,会很快衰老的……”
夏一琼听了,有些不知所措。
她望着车夫后背被汗水浸湿的布衬衫和黑黝黝的肌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虎娃快活地哼起小曲。
是日本小调。
夏一琼眼见天色越来越黑,路上行人愈来愈稀少,三轮车又驶入山路,心内愈发惊惧。她对虎娃说:“这是什么地方?不行,我要回去,我下车!”说着要往下跳。
虎娃一把扯住她,说:“就要到了,别急嘛,朝阳禅寺就要到了。”
夏一琼脸色变得煞白,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要回城,回家!”
她挣扎着。
虎娃见她态度坚决,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一捂她的嘴,她便晕了过去。
虎娃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病人,对车夫吩咐道:“臭子,再加把劲儿,快蹬几步,别让路人发现。”
臭子憋足了气力,飞快地蹬着三轮车,脸上的汗水“哗哗”地淌了下来。
夏一琼醒来时已是深夜,她躺在一张单人木床上,屋里亮着灯,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桌上摆放几本有关佛教的书籍,屋角有个脸盆架子,挂着毛巾,旁有一个肥皂盒。床底有一个尿盆。墙壁上挂着一幅长卷,蓝色衬底,金黄|色楷书小字。
夏一琼仔细一看,是一部《心经》。
她去开门,门打不开,外面已经锁上。她又来到窗前,用力去推,窗外已经钉死,只有一些缝隙。
她深知自己已被绑架,但是绑架她的这些人是何方敌特,她心里无数。
她又一次用力推门。
无人应声。
她索性用拳头砸门。
“砰,砰,砰!”
一忽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砸什么?深更半夜的,别惊动佛祖!”是臭子的声音。
“我要上厕所!”她大声叫道。
就在屋里撒吧,床底下有尿盆!臭子的声音。
“我还没吃晚饭呢!”
“你中午不是吃了狗不理包子吗?少吃一点,减肥。”又是臭子的声音。
“你妈的,放屁!”夏一琼骂着,接着用力砸门。
臭子在门外叫道:“你说话别带我妈,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了,我可是个大孝子!”
夏一琼叫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快把你们老板叫来!”
“那你安静一会儿,我去请老板。”
臭子的脚步声远去了。
夏一琼暂时安静下来,她坐在床头,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过了有十分钟,脚步声又近了,门开了,臭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和一条毛巾。
“你这个贼车夫!竟敢绑架我!”夏一琼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液。
臭子说:“我也是替老板做事,没有办法,老板在佛堂上,请你过去,你先委屈一下。”说着硬拽住夏一琼的双手,用绳子绑了。夏一琼想挣脱,无奈臭子的气力太大太猛,只好就范,臭子又用毛巾蒙住她的双眼。
“你们这是请吗?”她叫道。
“别声张,如果声张,我就用我的袜子塞住你的嘴。”
夏一琼骂道:“混蛋!”
臭子牵着她的手,走出门,穿过一条秘道,又穿过大雄宝殿,走进一个佛堂。
佛堂内灯火辉煌,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凄冷的中年妇女,身穿缀满金色梅花曙红底衬的中式棉袄,草绿色裤子,正在打坐。左侧立着那个叫虎娃的秀丽少女。
佛堂正中有一个大匾,用竹书写着:梵宇慈云。两侧有一幅木刻对联,左联是:大千世界,右联是:不二法门。两侧有几个棉布墩儿,莲花宝座前有一供桌,摆有苹果、柿子、鸭梨等供果,三柱长香,香烟袅娜,冉冉升起。供桌前有一金黄|色三尺直径的棉布拜垫儿。
佛堂两厢各有五棵梅花树,正值冬季,暗香浮动,梅蕊绽开,幽香缕缕。正中悬挂一盏梅花形大吊灯,五瓣梅花灯闪闪发光,熠熠动人。
臭子揭开夏一琼脸上的蒙巾,夏一琼恍入一个神奇的世界,有些恍惚。
莲花座上那个美丽的妇人一声令下:“快把夏小姐手上的绳子解了!”
臭子赶快解了绑绳,夏一琼晃动一下手腕,感觉舒服许多。
“夏小姐,受委屈了。”莲花座上那个美丽妇人蔼然说道。
夏一琼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把我绑架到这里?”
美丽妇人回答:“夏小姐,误会了,我们是把你请到这里。”
“我不认识你们!”
虎娃上前一步说:“夏小姐,我向你说实话。”她指着莲花宝座上的那个美丽妇人说:“这位就是梅花党主席的敬斋老先生的爱女、梅花党特使白薇小姐!”
夏一琼听龙飞等人说过梅花党,知道是台湾国民党的特工组织,但是没有听说过白薇,因此不以为然。
虎娃“嘿嘿”冷笑两声,又说:“我就是梅花党的稻春阿菊,就是被蒋总统封的‘梅花女皇’!”
夏一琼也没有听说过稻春阿菊的名字,她平静地说:“我跟梅花党没有任何瓜葛,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白薇说:“可是你跟瓦西里先生研制的核动力航母就有关系了。我不说你也明白,这种干系你是躲不掉的。”
夏一琼说:“他有他的业务,我有我的工作,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说实话,我的丈夫瓦西里是不是你们杀害的?”
白薇说:“夏小姐,我们深知你的家庭背景和你的历史,你曾经被中共打成右派,被放逐到福建仙山牧场,也受过不少苦。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你应该冲破中共的铁幕,投奔自由世界。”
夏一琼说:“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我丈夫研究成果的下落,政府也想得到这一研究成果,也是徒劳无有。”
稻春阿菊冷笑着说:“瓦西里是你的丈夫,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相爱至深,他怎么可能对你保密呢?”
夏一琼平静地说:“是的,瓦西里,一个优秀的乌克兰籍人,他深深地爱上了我,为了爱情,他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不顾苏联政府让他回国的指示,毅然留在了中国,我更是深深地爱他。瓦西里虽然死了,但是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这一生活得很踏实,很知足,因为我们拥有神圣纯洁的爱情。实际上,我们是情人,我们从来没有领过结婚证,那一张纸对我毫无意义,我们是事实婚姻。他确实每天都在做研究工作,夜以继日,可是我从来不过问他的研究工作。如果他知道死期已近,可能会把他的研究成果过继给我,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就是把我肢解了,我也这么说,因为这是事实。你们让我配合你们,我配合你们什么?我不想成为任何政治势力的工具,我就是我,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有独立思维、不依附于任何人的人!”夏一琼说这些话时斩钉截铁。
白薇说:“夏小姐,委屈你了,你先在这里住些日子吧。”
夏一琼说:“这里是佛家圣地,你们不要忘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即刻就报。”
白薇不再说话,将手一摇。
臭子走到夏一琼面前,用绳子把她的双手绑了,又用毛巾绑住她的双眼,于是推她走出佛堂。
夏一琼大声叫道:“我还没有吃饭,你们放我回去!”
这凄凉的喊叫声在佛堂内外回荡着……
凌雨琦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阳光融融。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她伸手到枕下,手枪依旧在那里。她患上平日穿的衣物,下了楼,来到院里。她惊呆了:只见院里的方砖被撬开,泥土处也被翻过,老槐树的几处树皮也被刮落。
她走进屋里,只见一片片地板也被撬开,家具狼藉,有几处墙也被用铁器凿开,露出砖头。
“敌特在夜里行动,他们一定使用手段将我迷醉了。”她想。
她立即报告了龙飞。
龙飞很快驱车赶到现场。
“夏一琼有消息吗?”龙飞问她。
凌雨琦摇摇头。
龙飞说:“她肯定是被绑架了,绑架的人很有可能是梅花党的敌特,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龙飞和凌雨琦屋前屋后、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在后院的厕所里发现一个大前门牌香烟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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