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在街上小跑着,浑身热乎乎的,脚滚烫的。我想起了童思宇,她正在教室里用功。刚才的事情向她解释一下,是很有必要的,我觉得。不管她怎么对待。毕竟,我做到了心中无愧。我想马上见到她。于是,疯跑起来。将伞收拢,握在手上。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教室门口,里面的人很少,尽在聊天。我见童思宇、童思斯、高霖雨,她们都不在,也就没进去的必要了。我临栏,望远:黑压压的夜空中,空气像洪水般泛滥,教室前的瘦树,蜷缩着身子;月亮不知何时沉没在茫茫黑海。我还清楚地记得,这条栏杆,曾同时承受过我和童思宇的大部分重量。大地正被寒冷的黑夜袭击着。我又能怎样呢?
躺在床上,有谁知道,我大脑里装的是些什么呢。我的思维快跃,像婴儿的双手。似乎,我平生所有的经历,都从心底翻了出来,像湖水,从身体漫过,浸得潮湿潮湿。我的肉体,我的思想,正在节律张弛,像弹跳的琴弦,又像摇晃的婴床。我进入了另一个幻想的世界:
“思宇,来试试这件衣服,看你是否合身。”我拎着刚从商城买来的裙子,是我选了半天才看中的。
“谁叫你买衣服,你哪来的钱?”她坐在床上,说。
“我高兴为你买阿,是我的稿费。”
“你为什么不去多买些吃的,多去跟女孩玩玩?那样多风光!”
奇怪的是,思宇躺在我的床上。这床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曾经躺过我的爷爷和奶奶,我的爸爸和妈妈,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睡着。
我想要上床,她就推我下去。
“思宇,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你一定会流泪的……”我趁她不妨之际上了床,钻进了她的被窝……
男生宿舍后面的工地上,人声早早地沸腾了起来,它唤醒了大地,轰隆隆的机器在太阳灯下嘶哑着。我醒了,缓缓拉开眼帘,伸着脖子,向外望去。天色一片昏糊,就像我的大脑。风还在呼啦呼啦地刮着,我依稀记起了那个荒唐的梦。对我来说,是心头瑰宝。我缩回脖子,又静静地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我在用心感受着那个荒唐的梦。
中午我问童思宇可有空,她反问可有事。我迟疑了会,才说,有人请我客,我想……她问我谁请的,我如实说是昨晚写信的那个。她盯着我手中的伞,头机械地摇了摇。我看见了她失望的眼神。或许她会觉得我在耍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也红了,牙齿咬着,瞳孔在增大在扩散,叫着说:“这就是你要说的!还塞什么纸条,有必要吗,难道你不觉得太假吗!你倒聪明,叫我去,当电灯泡!你是不是总希望别人痛苦,你的心也太黑了吧,林松!”
说完,童思宇冲出了教室,走了。我独自愣着。我恨她,她太蛮不讲理。但我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我该怎么办?我需要一个出气囊,但没有。我坐下来,冷静了会。我又想起了夏耘雨,那个满口普通话,言语渗透着哲思的女孩,随后,又看到了那颤动的胸脯。我立起身。我想,夏耘雨一定等急了。我冲下楼去,正好碰到了童思宇,她拎着个水瓶。我猛地刹住,喊了声“思宇”。童思宇头都没偏下,只顾走她的路,脚步更快了。我发疯似的,跑去操场上的那棵树下。
“你来了,我同学还说你是不会来的。我说你一定会来的,我叫她先走了。”夏耘雨在我身上打量,“你也不多穿些衣服?风度要要,温度也不能少吖。你看你脸给冻的,都红了。”
我的目光透过镜片,折射到夏耘雨的身上:没有打伞、背包的她,显得更加的苗条,那头扬起的乌发宛如黑夜里的飞瀑,那双眸子清澈、深邃。
我说:“让你久等了,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