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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川

回西川

逸风是早起之人,天不亮便到户外练功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他本来醒的就很早,可是这个早上比起以往来却是醒的更加早了。

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小人儿把手臂紧紧的缠在了他的身上,而且整个身体也使劲的向他这边靠拢,并且有越发紧密的意思。深秋的夜晚确实是很凉的,而且这时又没有生炉火,所以倒是显得格外的冷,莫言向来是最怕冷的,如今是把逸风当作小火炉用了。

逸风低头看着已经完全钻进他怀里的莫言,心中涌起无限多个幸福的泡泡,他用手臂环住了她,轻轻的,又往上拽了拽被子,盖住了莫言露在外面的肩膀。早起这个多年的习惯,今天要改写了,因为逸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当莫言的暖炉。

而且,他很希望莫言醒来时,能够看到他就在她的身边,最重要的,他喜欢莫言在他的怀抱里醒来,他希望她知道,这一夜,她睡在了他的怀里,以后的每一夜都会一样,他不要再有昨夜入睡时的尴尬,他们,都要适应这种亲昵,他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尽管不知道莫言何时会敞开心胸的接纳他,可是,至少,他们不应该是疏远的。

可是莫言她是贪睡的,尤其是逸风如此温暖又舒适的怀抱让她天光大亮才悠悠转醒,而逸风的肩膀已经麻木。

莫言睁开朦胧的大眼,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当他看到自己正赖在逸风的怀里,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所有一切事情闪电般在脑海里呈现一番后,终于搞懂,原来这是她和逸风婚后的第二天。

“早。”莫言索­性­坐起来,对逸风傻笑的打着招呼,她对于自己的主动投怀送抱和不雅的睡姿感到不好意思。

此刻的莫言头发乱蓬蓬的,大概是因为昨夜在他怀里乱拱造成的吧,她看起来没了疏远,没了冷漠,倒有点像个邋遢的小女孩,格外可爱,没有距离。逸风忽然忍不住用自己的大手在莫言本来就乱蓬蓬的头上又恶作剧的揉了揉。

“不早了,太阳都晒ρi股了。”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还不也是一样才起来吗。”莫言呶呶嘴,皱着眉说到。

“还不是某个人压着我的胳膊,让我想起也没法起来好不好。”逸风意有所指的说着。

莫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要下地,逸风却一把拉住了莫言的胳膊,“披上件衣服,天有些凉了,别冻着。”

莫言回头看着拉住自己的逸风,心里一阵陌生又酸楚的感动。自己何其有幸,可以嫁给如此深情,又是如此纯净的男子啊。可是,她莫言即使算不上历尽沧桑也算得上是一颗苍老的心了吧,面对如此美好的男子,要她何以为报呢?要身体,只有残败脆弱的一个,要心灵又是淡漠冷情且已有人进驻过的一颗,要子嗣,怕是她也未必生得出来,她真真可谓是百无益处啊。

莫言的大眼就那样水汪汪的望着逸风,眼里满布的是心疼,是愧疚,然后是淡淡的黯然。逸风不知道莫言为何忽然间好像不高兴了,他轻轻的松开了拉住莫言的手臂,她,一定是不喜欢自己的碰触吧,逸风心里一阵刺痛,她为何不开心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莫莫。”逸风小心的叫着她的名字,只有他才会那么叫的名字,声音里有着试探和不确定。

“快起来吧,你不饿吗?我快饿死了,想吃东西。”莫言对忽然可怜兮兮起来的逸风说到。

“莫莫,让小禄把早点端到屋里来吧,我不想到饭厅吃了。”他不想看他师兄那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却明明失落又痛苦的表情,他更不想被他发现他清晨不去练功而被他训。

“不行,一定要到饭厅吃。本来就晚了,再要在屋子里吃,别人可得怎么想我们俩啊,受不了他们那种怪异的眼神,快起来吧,不然大哥会笑话你的。”莫言怕极了别人那种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那种“噢,他们一定是……”的表情。

可是逸风他怕的就是被师兄笑话好不好,他早上功都没练,这会儿,哪有脸见他师兄啊。可其实他并不是在卧房里厮混,只是不忍吵醒莫言,可是没人会这么想吧。

可是莫言那么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一起去饭厅吃饭了。闫钰哪里会有笑他的心思,他知道今晨逸风连功都没去练的留在新房里,心里已是难受到了极点。要说他本不该在餐桌前等那姗姗来迟的二人一起吃早饭的,明明是自己找罪受吗,可是,如果不在这里,他还能何时再见莫言呢,明日,他们进了宫谢了皇恩便会离开京城了。

对于进宫谢恩并没什么大事情发生,皇帝留饭自然要吃,当然吃不好也吃不饱都无所谓,最重要,逸风和莫言终于可以离开了,无论是逸风或是莫言都是难掩心中雀跃的。

向太子告别是必须的,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太子对莫言的恩情都是她无法还清的,是他给了莫言行医的资格,也是他给了莫言如今大好的身体,除此以外琳琳种种不胜枚举。且逸风也是需要向太子辞行的,太子可以算是他的主子了。

二人是经了管家通报后又等在客厅候见的,太子与太子妃一同出现时,那二人正低头小声的说着什么。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二人起身非常恭敬的对太子和太子妃行了大礼。

“平身吧。”太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莫言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太子了,今日一见,竟有些拘谨生疏了。

“太子殿下,微臣明日将携妻离京回去西川了,今日是特来辞行的。”逸风开门见山的对太子说明了来意。

“也无须如此匆忙吧,本来还希望莫言可以给太子妃看看身体,补养补养的。”太子不徐不疾的说到。

莫言听闻有些不解,抬头看向太子妃,却见她是含羞带怯,面染红潮,莫言心下明白,原来她是有了身孕了。

莫言看向太子微微笑了一下,想必太子会懂,莫言知道他终于可以得到左相的倾力支持了,在暗暗的为他高兴祝贺。

太子果然心领神会般的对莫言笑着点了点头,可其实,太子到皇帝的路还是有老远的路程要走的。

“太子殿下说笑了,微臣的身体都还是宫中的太医给调理的,如何又能担当如此重任,况且,如今微臣只一民间医官,万万不可误了太子妃的贵体啊。”莫言咬文嚼字的跟太子酸着,听得逸风和太子都牙根软软的,马上要崩溃。

“知道我拦不住你们,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吧,出发的时候我就不送了,只是莫言还要多注意身体,每日的药还是少不得要吃的,逸风你要看好了她。”太子不愧是太子,不管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感受是如何,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从容。

“谢太子殿下关心,如此微臣便就此拜别了。”逸风与莫言起身又对太子夫­妇­二人行礼,然后逸风拉起莫言起身出了太子府门。

太子的手始终是隐在袖口中的,紧紧握起,关节惨白,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牵着手渐渐远去的二人的背影,微微的皱了皱眉。

“回去吧,你身子不方便,要多多休息。”太子低头对太子妃说着,声音极为轻柔,如同柔软的天鹅绒一般,那一闪而过的皱眉表情仿佛从未出现在他的脸上。

出了太子府的门,逸风的心一下子便如同开了天窗般亮了起来。已经见过了太子和皇上,他和莫言终于可以走了,他几乎想这一辈子再也不回这来了,在京里,他只感到压抑,还有便是因为不知何时就会突来的无法抗拒的皇命而感到担惊受怕。

他拉过莫言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莫言,极为认真也极为专注的说到:“莫莫,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的家,西川的家。”他的眼睛像夜空的繁星般闪闪发亮,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连带着感染了一直没太多感觉的莫言,也开始向往起西川的美好生活了。

是啊,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样的生活的确是美好的,如果是和心爱的人一起那便会更加的美好了。

莫言和逸风动身回去西川的那天,没有人送行,太子没有,闫钰也没有,只有他们夫­妇­二人和决定跟随莫言的小福、小禄、徐千及几个额外的仆人。

与来时自不相同,他们十来个人几乎是走走停停的,一路观赏风景,如同游山玩水一般,好不惬意,而逸风与莫言也如同没成亲前那般没了那份尴尬。但他们却是分了房睡的,既不在山庄里,他们自也无须再怕给人看去,而恢复了以往相处的模式。

莫言对此感到轻松,逸风也觉得如此可以让莫言感到自在。逸风知道他和莫言之间的情感如今根本还没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强求而来的肯定不会开心,而且莫言已是他的妻子,已经每天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如此他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逸风在马车边上偷偷看着远处正在树荫下伸着懒腰的小不点,眼里全是宠溺,心里满是幸福,忍不住悄悄的翘起了嘴角。他在西川给莫言准备了惊喜,他希望莫言会喜欢。

莫言又何尝不是在悄悄的打量着如今已是自己夫婿的逸风呢,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外奔波历练,昔日贪吃又毛躁的鲁莽小子如今已找不到一丝踪影,逸风他正在渐渐的成熟,脸庞更加坚毅英俊,身材更加魁梧健朗,遇事更加冷静自持,那个青青涩涩的毛毛虫如今已经渐渐的羽化成蝶了,而且是五彩斑斓,美丽异常的燕蝶。

这样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出­色­男子竟是莫言的夫婿,莫言是何等有幸啊。可正是因为逸风是那么的美好,莫言却更觉自己无法匹配,她知道他适合更单纯、更美好,更出­色­的女子,她不曾想一句戏言竟然成就了他两的婚姻,可她不想自私的毁掉逸风的人生,他还很年轻,他还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纯净美好的女子,也许根本还没认清楚自己的情感,便如此稀里糊涂的娶了她。

莫言暗暗决定着,如果有一日,逸风找到了他合适的另一半,无论如何,哪怕是待到老皇帝去世,她也愿让他休妻另娶,她一定会成全他们的,所以,只是表面的夫妻却无夫妻之实是莫言告诫自己要遵守的底线,她不能束缚住逸风的翅膀,也不能毁掉他未来幸福的希望。

医馆的名字叫作“莫言的医馆”

莫言看着西川的“家”,她和逸风的未来的家,心里涌起无限感激,原来逸风不见的那一个月里,都是在为他们的新家而忙碌。

这个新家里其实很难找到过去的影子,因为没有梨树,也没有迷迭香花,当然也不会有秋千。大部分的屋子只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却仍空置着,都在等待女主人的到来。不过整个院子却异常的优雅,莫言尤其喜欢的便是那十几米长的,长满紫­色­藤萝的长廊,一直通向他们屋子。那屋子一看便知是要用作他们的卧房的,里面布置的异常温馨,里间是主屋室,有一张挂满粉­色­纱帐的紫檀木大床,还有若­干­与之风格一致的家具。莫言最喜欢的莫过于那张铺着柔软白虎皮的贵妃椅。她几步走过去,半坐半躺的倚在那上面,舒服的不想起身。

“我就知道莫莫一定会喜欢这个的。”逸风幸福的傻笑着。只要莫言喜欢,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再辛苦,再危险。

“后院还没去看呢。”逸风献宝一样拉起舒服得不想再动的莫言。

后院其实是一片翠绿的竹林,还有下人房也主要是安置在后院的,竹林边的空地显然是留作逸风练武用的,旁边的凉亭里还设置了可爱的小石桌和小石凳,逸风心里总是希望也许哪天莫言会坐在那里看他练武的。

“有了竹林,莫莫就能吃到新鲜的竹笋了。”在逸风的心里,院子里的一切,无不是从莫言的角度而考虑的。

或许这院子不够大,不够美,不够有特­色­,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院子而已,可是逸风在安置这里的所有一切的时候,无不在心中想着莫言。

“谢谢。”莫言望着逸风,真诚的说到。

“为什么要谢呢,这也是我的家啊,我在为自己的家做事,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前院的屋子,我想莫莫或许要开医馆的,所有都空着没动,就等你来了自己亲手布置呢。”

逸风的眼睛里闪耀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莫言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这个如潺潺清泉的男子,他清澈无比的爱情她却无以为报,如果没有与纳布勒的曾经,如果不是她的心里再没有空置的地方,是不是她也可以给他幸福呢。

“明日我便和徐千他们动手布置医馆了,逸风明日也要去府衙上任了吧。”

“没那么快,我帮你们都弄好之后再去不迟。”

“逸风。”

“恩?”

“谢谢你。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你,不只是为了这个院子而已。”莫言认真的看着逸风,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到,还要谢你愿意娶我,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谢你,给我的一切一切。

“我不要你谢我,从来都不要,你知道的。”那两条久违的毛毛虫又爬上了逸风的额头。

“逸风……”可是,逸风,莫言她除了感激以外,心有所属的她似乎已经给不起你想要的东东了。

西川的生活全面展开。莫言住在主屋里,外间住着小禄随身伺候着,逸风则住在主屋东侧的一间客房里,莫言让小福随时服侍着他,而家中的管家自然还是­精­明能­干­的徐千,除此以外,经过半月紧锣密鼓的筹集,莫言的医馆终于正式营业了。逸风也终于去了衙门报到,而不再是每日里围着莫言转前转后了。

医馆的病人起初并不多,莫言也知道,医馆要兴盛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不缺吃穿的她自然也没有为此而着急,她正好用闲暇下来的时间继续教她的三个徒弟学医,日子总算是充实快乐的。

逸风的作息还是和以前一样,天不亮便起床练功,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凉亭下的石凳上开始坐了人,不是莫言,而是莫言派来照顾逸风起居的小福。

“公子,擦擦汗吧。”小福见练功完毕的逸风大汗淋漓的走过来,马上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帕子。

“喝口水。”逸风一边擦着汗,一边接过了小福递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喝着。

“近日医馆的病人多些了吗?”逸风放下杯子问着小福。

“也没有很多,可是比前些日子好了点。”小福抬眼偷偷看着并没有看向她逸风,眼里闪过的竟然是充满爱慕的光彩,不过那份光彩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她垂下的眼帘里。

其实,逸风是英俊的,尤其是他全神贯注的练武的时候,那飒爽的英姿,和无穷的魅力,会让无数少女的芳心沦陷,尤其,他还是那样一个纯净又痴情的男子。

小福悄悄的将逸风用过的帕子揣在了自己的衣襟里,紧走了几步,跟在了逸风的身后,一起去了前院。

“莫莫,今天一起去市集吧,又是有集的日子,我们去买些你需要的东西回来。”逸风老远便大声的嚷到。

莫莫背对着逸风,跨下了肩膀,对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看着逸风说到:“不去。”

“莫莫。”

“不去。”

“莫莫,我不乱买东西还不行吗,我发誓,除非你要我买我才买,好不好。”逸风举着手,可怜巴巴的看着莫言。“去吧,莫莫。”

莫言一脸怀疑的看着正在做保证的逸风,她实在是很难相信他了。因为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院子里已经多出了两只看家的大狼狗,无数只白的、灰的、花的小兔子,而她的梳妆盒里更是装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放也放不下,的首饰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原因是,莫言和逸风一起去逛市集,只要是莫言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逸风势必要把它们都买回家的。搞得莫言逛市集,甚至不敢再随便看东西了,如果不能随意的看东西,逛市集便也失去了逛的意义,所以,现在莫言,已经不想去也害怕去逛市集了,她怕逸风这家伙又不知道会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回家。

“莫莫。”逸风咔吧着亮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又充满期盼的看着莫言。

“你真的能做到?”莫言歪着脑袋,一脸的不信任。

“真的,真的。”逸风高兴的像得到主人奖励的小狗狗一样使劲的点着头。

“好吧,说好了,我不同意的东西不许买。”

“不买。”

“走吧。”

逸风高兴的拉起了莫言的手,二人肩并肩的去了市集,后面还跟着管家徐千。而院子里看着二人携手而去的小福,不觉脸上已经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市集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三个人正没有目的的闲逛着,却见前方一阵­骚­乱后人群聚集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什么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莫言三人赶忙过去,发现是一个十多岁大的孩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嘴里还发出像猪羊一样的叫声,全身不停的抽搐着。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急得六神无主,不停的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可是却不见孩子有任何的好转。

莫言顾不得许多,急忙蹲下来,用手指用力按压孩子的人中|­茓­,并嘱咐孩子的母亲将手帕包住木棍让孩子咬住,防止他误咬伤自己的舌头。三五分钟后,孩子的抽搐渐渐停止,神志清醒了起来。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议论着说那医人的女子便是莫言的医馆里的莫大夫。而莫言已经不顾那­妇­人的连连道谢,在逸风的护卫下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涌进了热闹的市集里。

“不知道莫莫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惊人本事,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救人于水火。”逸风眼里的光亮与其定义为崇拜不如说是骄傲。莫言本事大大,他骄傲个什么劲呢,还不是因为那个被老百姓暗地里夸赞的女子就是他逸风的老婆吗。

“姑爷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姐的本事可是我们想也想不出来的。”徐千的表情竟也是不可一世的光荣,如同有本事的人好像是他一样。是啊,他跟着莫言学医,他自然知道。“这点小事儿算什么呢,即使是剖开人的肚子,切下一段肠子,再缝上,没准那人还能活蹦乱跳呢。”其实徐千只不过是想起了在小筑里用来做实验的那只大黄狗。

逸风的脸似乎马上变成了茄子一般的菜­色­。要怎么说呢,徐千自然是没有夸张,别人不相信,逸风还能不信吗,正如徐千所说,那个被剖开肚子,切掉肠子,又缝好的人,此刻果然还活蹦乱跳的,而且,他就走在他徐千的身边呢。

莫言翘起嘴角,歪着脑袋,用眼睛斜了一眼正在不爽中的逸风,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换来了逸风童鞋的白眼。

可以预料的是,慢慢的,莫言的医馆里病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而且不知道人们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了,莫言,原来就是今年医科举试的头名状元,而且还是当今皇帝的救命恩人。

103临行临别

莫言的医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西川最最有名的医馆,不仅因为那里的大夫是个小女子,更是因为她的医术已被传到了神乎其神的程度了。比如莫言常常会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那在西川人的眼里就成了神迹,而莫言不过是用了最基本的初级心肺复苏术救活了呼吸心跳骤停的病人,那在西川人的传说中便成了起死回生。

不管怎样,西川有个神医名莫言,已经成为整个­射­日国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天气渐冷,已然入冬,莫言收到了太子殿下的来信,信中说林将军的妻子不日即将临产,要她速回京城。莫言急着想要找逸风商量一下,于是也不管夜深便拿着太子的信去了逸风的房间。

逸风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莫言推门便进了房间,却见小福受了惊吓般一下子从逸风的床边站了起来,神­色­慌乱,莫言便是一愣。

“小姐。”小福对着莫言俯了俯身,低头站到了一边。

逸风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睡颜惺忪的,好像是刚刚醒来。

“莫莫怎么来了?”逸风揉了揉眼睛,继而弯起了嘴角。

“已经睡了吗?有事和你商量便跑过来了,扰了你吧。”莫言转而看了看小福,而小福则低着头躲开了莫言的目光,出了房门,似乎是去倒茶了。

“没有。”逸风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太子的信。”莫言把太子的信递给了逸风看。

“莫莫真的要去吗?”逸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毛,看样子十分的担心。

“林将军至今尚无子嗣,自然万般小心,她的妻子已经年近四十又是头胎,估计很难顺产的。并且逸风你也知道,太子目前最希望得到的便是林将军的支持,所以,我想……”莫言对逸风解释着回京的必要­性­,她看得出逸风的担忧。

“可是莫莫你也曾经救了皇帝,结果又如何呢?”逸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我不希望你回京。”

“太子有恩与我,我又怎能违背他的意思,况且大哥和逸风不也是一直在为太子效命的吗?”莫言似乎想不通为何逸风会如此反对她回京。

“正因为有我和师兄为他卖命,所以更不希望再多一个莫莫你了,况且太子对你就算有再大的恩情,难到救了皇帝的命还不算还清吗?”逸风的语速明显加快,似乎有些急了。

“逸风。”莫言直视着他,格外严肃的说到。

“帮太子倒是其次,因为我愿意帮他,并且我觉得这件事我能够做好;更主要的是,我希望我可以帮到林夫人。一个女人,始终无子,在你们这里,其实是件很不幸的事。幸而她的夫君对她不离不弃,年近四十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我希望她可以顺顺利利的做母亲。”莫言动情的说着,眼里涌起了层层水雾。

逸风看着有些激动的莫言,知道她联想到了自己,他想握住莫言的手,想把莫言拥在怀里,对她说,他也会和林将军一样,不管他们是否会有小孩,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他都会对她始终如一,一成不变。他于是,也那般做了。

莫言被逸风紧紧的拥在怀中,聆听着逸风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间觉得,在逸风身边的时候,总是感到踏实又安全。

“你若想去,便去吧,家里我会照应着的……”逸风是多么不希望莫言去,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京城里危机四伏,没有任何一点自由可言,莫言此番一去,又不知会惹出哪些难解的麻烦。况且,单是太子对莫言的情感也让逸风无法放心,且他俩身边都是太子的人,太子对他二人的相处之道自然是了然于心。又何况纳布勒其人也仍在京城,还有,师兄他又何尝不是时刻牵挂着莫言……。逸风觉得自己的心肯定会被蹂躏的支离破碎,莫言此去,哪怕仅是一天,那么他也会担心受怕到一天无法吃饱睡好,更何况少则半月,多则没有期限……

逸风拥着莫言的手臂禁不住又收紧了许多,内心里瞬间涌来的好像马上就要失去莫言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完全吞没。就那样,逸风紧紧、紧紧的抱着莫言,好一会儿。

终于,逸风双手抓着莫言的肩膀,将莫言推开一些些,然后直视着莫言的眼睛,说到:“最多一个月,莫莫,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无论衙门里有多少事,我也会全部扔下去找你。”逸风眼里有着坚如磐石般无法动摇的坚持。

莫言在逸风又重新收紧双臂的时候,伸出双手,同样的,也拥紧了全身紧绷的逸风。

“我会回来的。”她在他胸前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

就只是那一句柔柔的话语,就只是那一次轻轻的拥抱,却让逸风如同吃了定心的仙药般,内心的焦躁全部被舒爽的清凉所平息了。

“哪天走?”逸风知道莫言大概第二天就要启程,可是他还是这样问到。

“明天吧,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自然是越早越好。我带着徐千和小禄一起走,估计多半会用到助手,还得带些器械什么的,一会儿得去收拾收拾。家里总要留人,小福又伺候你惯了,就把她留下吧。”莫言说着就要出门,似乎是要出去收拾东西了。

“我帮你。”逸风也要跟着莫言出去。

“不用了,你也不知道我要带些什么,早些休息吧,你惯了早起的。”莫言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你收拾你的,我收拾我的,天冷了,你又是极怕冷的,我得多收拾些衣裳什么的,还有手炉……”逸风总是担心的。

“逸风……,那些小禄都会想着的,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出门几天而已。”莫言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逸风的房间。

莫言全部收拾停当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她伸伸腰,终于可以躺在她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一觉了。

可是刚刚熄了灯没多久,莫言刚刚睡熟,屋门外就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睡在外间的小禄急忙去开了门,生怕吵醒了莫言,却见门外站着的人竟是逸风,他急急忙忙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小禄别出声,并让她去了东屋歇息,自己进了莫言的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他站在莫言的床前,不敢出声,又怕她突然醒了被吓到,就那么一直站着,借着窗外一点点的月光,看着莫言恬静的脸庞。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心里酸酸的,整日的想着她;眼睛更像是安装了方向仪总是自动寻找有她的方向;手也是痒痒的,总想着抱她,想着可以抚摸她的脸庞,就像现在一样。逸风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撩开了她那几缕淘气的发丝,抚上了莫言的脸颊。

他怕莫言突然醒来会被吓到,便小声的轻唤着莫言,并用手轻轻摇晃她。莫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床前站着的这位闹人的毛毛虫同学。

“唔~逸风,已经很晚了。”莫言的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

“我知道。”逸风使劲的向床的里面推着莫言,终于腾出了一块地儿,他便一下子爬到了床上,小赖皮狗儿一般的,钻进了莫言的被窝里,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然后伸出长长的胳膊,把莫言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逸风~……”

“你明天就要走了。”

“逸风~……”

“就一个晚上。”

“可是我快喘不过气了,再松开一点总可以吧。”

“遵命。”逸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莫言在逸风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片刻。

“莫莫。”

“恩?”

“你的床比我的床大,也比我的床舒服。”

“哦。”

“我喜欢这个床。”

“哦。”

“莫莫。”

“恩?”

“你回来以后天就更冷了。”

“哦。”

“我来给你取暖吧。”

“……”

“顺便也睡这张舒服的大床。”

“……”

“你不出声就是你同意了。”逸风终于也心满意足的睡了,抱着莫言。

林府救人

逸风同学又一次在早晨偷懒没去练功,尽管他早早的便醒了,却仍是赖在暖暖的被窝里,抱着仍在睡觉觉的莫言,幸福的动也不想动。

逸风低着头,就那样柔柔的看着莫言,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浓浓的柔情。他终于忍不住还是在莫言的额头印下了轻轻的一吻。

莫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落在她额头上的吻,轻柔得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的吻,只是轻轻的接触了她便马上离开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言正要对逸风说“早”,铺天盖地而来的生涩却又异常激烈汹涌的吻便将那“早”字,压回了莫言的嘴里。

莫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到面­色­潮红的逸风轻轻闭起的眼睛,那两排睫毛一直在颤颤发抖,而一直拥着她的手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收紧许许多多,让她胸腔里本来就不富裕的氧气,如今更加缺乏。

就在莫言以为自己会因为逸风的热吻而彻底窒息的时候,逸风终于放开了莫言又红又肿的嘴­唇­。逸风的眼里流光溢彩,他看着莫言蒙着水雾的大眼,轻轻的抚上了莫言红嘟嘟的嘴­唇­。

“弄疼你了。”逸风的眼神里全部都是爱怜。他没等莫言说话,便小心翼翼的又把莫言揽在了怀里。

“我后悔了,现在一点也不想让你走。”逸风用头抵着莫言的前额,轻轻的说。

“那逸风变成拇指姑娘好了,我把你放在袖袋里,走到哪带到哪。”莫言想了想笑着说到。她放任自己沉溺在逸风那份腻人的温柔里,已经完全忘记了挣扎。

“拇指姑娘?”

“像拇指那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贝。”

“那应该是莫言变成拇指姑娘,让我把你随时把你带在身上才对。”

两个人竟然就那样在暖暖的被窝里额头顶着额头的聊起了天。

终于,逸风送莫言上路了,而莫言的队伍已经由预计的三人变成了五人。因为逸风放心不下,又从拘月楼里调了两名暗士来随身保护莫言,又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定期的派人送信给他。

正如逸风对莫言所说,既然已经决定帮助太子,莫言便不再是普通的大夫而已,尽管莫言没有任何意图仅仅只是救人而已,可她还是被卷入了党争。逸风嘱咐莫言到京城之后,要谨言慎行,因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没准都会成为别人害她的把柄。太子固然会尽心保护她,可是,皇帝的赐婚已经让二人彻底明白,那个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对她没有好感,即使贵为太子,与那人冲突时,还是没法护她周全的。

逸风站在那,看着莫言的马车渐行渐远,他还是一直那样站的笔直,只是身影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孤独而又寂寞。一个月吗?不知她是否会如约的回来他身边,为什么他的心总是惴惴不安呢。

为了在林夫人生产前到达,莫言一行人一路紧赶,没有片刻耽误。莫言本是体弱,一路颠簸已使她疲惫不堪,更何况又正逢她不方便的时候,且初冬的天气已是颇凉,故此莫言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脸­色­总是青青白白的,缩成一团,蜷在马车上。

这日,路过一片树林,异常寂静的气氛让徐千几人格外的警惕,果然,十几名蒙了面的黑衣人冲出来,二话不说的挥刀便坎,而且目标直指莫言所在的马车。

其实除了莫言,另外的四个人当中,暗士自不用说,都是高手,就是管家徐千和侍女小禄也都是会些功夫的。

奈何对手太多,又都是下了杀手要直取­性­命的,故此,当所有敌人全部倒下的时候,莫言五人也都多多少少的负了伤,好在都不重,也没有伤及­性­命。想到已经是危机四伏的情势,他们改驾车为骑马前行,终于在七天头上赶到了青石山庄,五人这才松了口气,而莫言在写给逸风的信中也隐藏了这一段惊险的Сhā曲。

闫钰见到落魄的甚至是惊魂未定的几个人,心中已是后怕到了极点,恨不得打暴逸风的笨脑袋,楼里那么多人手竟然只派了两人出来,若是莫言有了三长两短,他已经不敢想象。

其实,莫言是受了伤的。一个黑衣人在身后偷袭而小禄在身前保护不及伤到了莫言的背部。伤口不深,却也留了不少的血,好在他们随身带着工具带着药,而且身为学徒的小禄又及时帮莫言妥善的处理了伤口,故此并无大碍。是莫言嘱咐四人决不许对旁人说起,故此,才都隐瞒了起来。

莫言他们,再加上闫钰又派出了若­干­人,保护着莫言去到了京城的雪梨小筑,太子竟然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林将军的妻子已经开始有了动静,太子正担心他们无法在那之前赶来呢。于是莫言,徐千、小禄,还有额外的两名暗士,连气都没喘匀,水也没喝上一口便去到了将军府。

虽已是夜晚,可将军府里却是宛如白昼,主­妇­屋外的院子里站着一大群人,自然也包括了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

林夫人的胎儿是个横位,宫口已经开了四指,胎位却仍然没有转过来。因为镇痛许久,林夫人年岁又较大,体力已经透支,怕是会发生危险。林将军迎着莫言走过来,已经是六神无主。因为产婆只能保住一个,太医也束手无策,莫言便成了林将军唯一的希望。

莫言看着林将军万分焦急的眼神,那种把他当成救命稻草般的迫切眼神,不由也开始紧张起来。

助手她有,合手的器械她有,药品她有,所有的东西她事先都有准备,她早想到了这位高龄产­妇­可能会有需要进行剖宫产的必要,可是她现在最担心的却是她自己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她疲惫至极,剧烈腹痛,虽然外伤不重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吩咐着小禄和徐千做着必要的准备,自己又私下里偷偷吃了一些有止痛和麻醉作用的药物。

“莫言,你怎么了?还可以吗?”太子怎么可能看不到莫言额头的冷汗还有她异常苍白的脸­色­,他十分担心的问到。

莫言摇摇头,“没事,太子殿下放心吧,不会误了您的事的。”

太子内心竟是一阵翻腾,他承认,他的确是担心手术是否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希望林将军没拉拢成却反而多了一个敌人,可是,他也是在为莫言的身体而担忧啊。

在太子的心中,莫言好像是常常会晕倒的,尤其是在紧张疲劳的手术之后。而莫言自然是没有让他失望,果然在手术以后又再次晕倒了。其实只能说莫言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在硬撑,不然的话,就不是在术后而是在术中晕倒了。

太子从徐千的手里接过莫言的时候,并没有十分的紧张,因为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就让莫言她饱饱的睡上一觉便会自动的恢复了。可是当他把莫言放到床上安置以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上,衣袖上竟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那一瞬间,他的心倏地紧缩着抽痛,他很想安慰自己,也许是手术中沾到的血,可是他明白,那血定然是莫言的。他轻轻的将莫言的身体侧翻,那背后的衣物已然被通红通红的鲜血浸透。

太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借以平稳自己慌乱不已的心,他还不知道莫言如何受伤,伤成怎样。莫言她或者可以救活许多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若莫言重伤,谁能救得了她。

徐千和小禄跪在太子的脚下,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适才小禄刚刚帮昏迷不醒的莫言换了药,太子也了解了莫言受伤的大概,就算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保护不利的罪过却足以让徐千和小禄挨上一顿大板子了。

太子不认为半路劫杀莫言的黑衣刺客会是大皇子的人,因为他觉得大皇子还没有傻到公然与林将军为敌的地步。说公然,是因为如果太子推荐的莫言出了事,那么一般人都会认为是他做的,所以大皇子肯定不会这么做,而且,此番若是大王子所为,断不可能还会让这几人有活命回来的机会。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妨引林将军往这方面想就是了。

莫言的伤虽不重,可失血对她而言却从来都不是小事,更何况又正逢非常时期。太子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心痛和后悔的时候,可是,就在刚刚,他却全部都体会到了。

他后悔,后悔让莫言搅进这趟浑水里,还惹来了杀身之祸,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请求,莫言不会来京,不会受伤,也不会神志不清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不敢想象,如果莫言出了事,自己会如何。

他心痛,心痛到无法呼吸,尤其是在他看到莫言后背那一片血红的时候,他甚至有片刻的眩晕,他不敢想象,如果莫言再也无法醒来,他要如何。

他坐在床边,握着莫言有些发凉的小手,此刻他已经忘了去关注林将军的妻儿情况如何,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一言不发的等待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子醒来。

莫言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两眼满布血丝,一脸憔悴面容,下巴长出青黑胡茬的太子。

“像个小兔子。”莫言的声音嘎哑,她其实想说的是“水……”,可是她看到那双血红的吓人的眼睛,于是就说了那么天马行空的一句话。

太子扁扁嘴,看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一下子把莫言抱紧,把他的头埋在了莫言的肩窝。

“我渴。”莫言尴尬的清清嗓子说到。

于是太子终于松开了手,为莫言取了一杯茶水,喂她喝下。莫言没看到的是,背过她去取水的太子,睫毛上那时已经挂了水滴。

“林夫人怎样了?”莫言最放心不下的始终还是这个,毕竟这里的条件比起现代来差了太多,而且没有抗生素。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小禄给她换了几次药。她­精­神不错,只是一直有些发烧。”太子耐心的给莫言说着外面的情况,他怕莫言担心着反而休息不好。

“我得去看看。”莫言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太子制止了。

“不行。你需要休息。”太子的眼神锐利而坚决。

“我必须去,现在很关键,你也不希望功亏一篑吧。”莫言的声音不知觉的大了起来。两个人对视着,用眼神相互较量。终于,太子妥协。

莫言看了林夫人的情况,检查了术口,并为她开了几付汤剂,终于有些放下心来。

林将军对莫言和太子的感激自不必说,他如今已是有子万事足,更何况他夫人的身体也在逐渐的恢复当中。太子也没想到收服最令他挠头的林将军竟然会如此的轻松和顺利,只不过代价却是差点赔上莫言的­性­命。

莫言在林府小住几日之后,回到了雪梨小筑修养。她本来准备即刻起身回西川的,可是奈何身体似乎经不起舟车劳顿,而且距一月之约又还有些时间,并且也是在太子和闫钰的劝阻之下,莫言决定留在小筑稍稍修养几日之后再回西川,并且派人给逸风送了信。

纳布勒完婚

纳布勒终于要回胡国了,带着活泼美丽的五公主,还有­射­日国作为陪嫁的无数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以及大量的财富。柯什日心里想要的也许就只是那些工匠和工匠们的技术,尤其是冶炼的技术,而公主则是个附加品。

即使若梨对外面的事情再不关心,可是对于这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事,还是会有所耳闻的。她的心木木的,一片空白,谈不上伤心绝望,也不是毫无感觉,小禄说她总是走神。其实,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想。

太子每日都会来,他似乎对她的身体一直放心不下,可是每次来了也只是坐一会儿便离开,经常是不说什么话,就只是问:“莫言的身体可好些?”,就好像现在一样,又是这样的一句:

“莫言的身体可好些?”

“已经完全好了。”莫言的伤口结痂已经脱落,她看了一眼此刻少言寡语的太子继续说到,“我想明日便启程回西川了,今日在此就算是与太子辞行吧,明日就不再去府中打扰了。”

其实太子他一直以来不想多说话,就是因为他害怕听到莫言说她要走的事情,可是她还是说了。

“宣王纳布勒与五公主会妮明日完婚,三日之后离京。”太子面无表情的对莫言说到,然后有意无意的留意着莫言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知道。”莫言竟然没什么表情。

“所以才要急急忙忙的回西川去吗?”太子的眉头有些纠结,然后又挑起。

“我只是答应了逸风要早些回去,不想让他担心。”莫言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语气淡淡。她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回去的吧,与某人是否完婚是否离京没有半点关系,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知道莫言和逸风一直没有同房,知道他们一直的相处模式,他竟是莫名的高兴的,至少莫言她还没有爱上其他的人。可是来西川的前一天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他看着小福按时报备的信,一掌便拍碎了屋内的案几,他总以为自己足够自控,足够冷静,看来却还是不够的。

“只是这个原因吗?那么我会派人去通知逸风的,告诉他你需要再留京几个月,因为筱荣她也要生产了,我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太子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脸却僵得像快大理石,其实他根本不敢想像莫言会答应。

“太子殿下。”

“嗯?”

“我已经不再是太医了。”

“这个我知道。”

“京城里不是没有太医,而且还很多,很出­色­。况且太子妃的情况与林夫人完全不同。”

“……”

“更何况还要再等上好几个月。”

“所以呢?”

“我不能留下。”莫言的眼里闪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就那么想回去。”其实太子他更想说的是,“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如果太子真的有事需要我,我还会再来的。”莫言的目光变得有些柔软了,她说的是真话,无论如何,有些情意她并不是不懂,只是不能懂。

太子从前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从不外露,在莫言的面前,他的眼神或许复杂,他的表情或许波动,可是终究也不曾对莫言表示过什么。

可如今却不同了,太子微妙的变化莫言可以感觉得到。太子眼神中的情感变得十分清晰,无论是爱怜,是心疼,是痛苦,是不舍,或是隐忍,都会明明白白的写在他的眼里,在她的面前,再不掩饰,让她一眼便可读懂。

莫言甚至觉得,那些太子心中早想对她说起,却因为某种原因始终未说的话,可能随时都会对她说出口。实际上,为此,莫言与太子对话时总是胆战心惊的,因为她害怕他会突然就说了什么,然后,他和她将再也维持不了如今的关系。

“莫言……”太子的笑容有点像哭,“有事的时候会来……”

“莫言以为,我从前如何对你,都是为了如今可以更好的利用你,是吧。”太子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忘不了莫言带伤为林夫人手术前说的“不会误了您的事”,他更不想听莫言说“太子以后有事需要我,我还会再来。”

“我在莫言的心里,我终究还只是那么的不堪吧。”太子的肩膀沉了下来,显得疲惫而无力。“从来都只是利用,为了皇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莫言也算计在内,莫言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我的吧。”

“……”莫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从前的确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而且太子他也确实是他说的那样。可是,对她,莫言知道他不是纯为利用。此刻的太子是十分脆弱的,莫言不想说话,尤其不想说出会伤害到他的话。

“莫言为何要帮我?”

“我只是在尽医者的职责。”

“救父皇,就林夫人算是你尽医者职责,可是你刚才说了,以后,如果我需要,你还会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太子语气急切,声音渐大。

“太子殿下。”莫言轻轻的说。

太子对于“太子殿下”这个称呼,从莫言的口中说出,竟是莫名的抵触。从来,他对于她,就只是太子殿下而已,而非其它。

“您对莫言的恩情和照顾,莫言无以为报。所以,如果太子殿下您有事是莫言可以做到的,莫言自当尽心尽力。”

“只是如此吗?”太子就知道莫言会那么说的。他还期望她能说出些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才帮他吧,可是无论如何,他不想她走,一点也不想。

每天只能通过信件了解她的情况,知道她和别人或许同房,或许拥抱,或许亲吻的滋味令他难以忍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看小福的来信,写着莫言近况的信。他想莫言留在京城,尽管没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还是可以下了朝,来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在京城里,至少再不会发生令她受伤,让他心痛欲绝的事情。况且如今,他已不再是几月前的太子,至少不用再担心兵权旁落了。

“既是为报恩情,你便留下吧,直到你认为把欠我的情还完为止。”太子已经恢复了没有表情的脸孔。

尽管话已经僵到这儿,可是莫言的心底却仍然不相信那个曾经那般温柔包容的太子会真的强迫她留下。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您留下莫言又如何。”

是啊,留下莫言又如何,他终究做不来柯什日那样的事情,他不想最终也和柯什日一样失去她。可是不留下她,太子的心里却如同被掏空,别人不知,他自己却知道,莫言在西川的这几个月,他是如何度过的。

“太子殿下曾说过,让我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莫言眼睛亮亮的,语调柔柔的,她总是没法忘记那个曾经如此对她说的,令人内心温暖至极的太子。

太子闭起了眼睛,眼前这个美丽坚韧却执意要离他而去的女人,再看一眼,他怕自己便会改变主意。

“你走吧,明日就走,再也别回来,哪怕是我让你回来。”太子匆匆的走出了莫言的房间,头也不回的离开。

“莫言你若再回来,我定不会再放你离开”。

莫言本想天不亮便出城,奈何城门不开,所以她决定等到午后再走。尽管她自己不愿承认,可是她却总是在无意之中希望可以避开公主大婚的队伍。可是老天爷总会安排有缘的人在不预期的情况下毫无理由的相遇,让人避无可避。

即使是在下午,莫言的马车还是与公主成婚的队伍碰了个正着。原来是宫内礼仪全部结束后,公主随纳布勒正要回他落脚的皇家驿馆。

纳布勒与公主乘坐的应该是辇吧。公主凤冠霞帔,娇艳如花,脸上的灿烂笑容更是让人觉得她正在发光一般的明亮。纳布勒丰神俊朗,英俊挺拔,此刻正在温柔凝视他身边的娇妻,目不斜视的他应该不知道,此刻,道路两旁拥挤的仰望着高高车辇上一对新人的人群里,还有莫言。

以为不会再痛的心终于还是痛了起来,就让它彻彻底底的再痛一次好了,痛过以后,曾经的一切,从今以后,就只当是一场宿醉,一场梦吧。

凤辇上,被纳布勒握住小手的公主不由的一痛,因为纳布勒握着她的手不知为何突然莫名的大力了起来,紧紧的。

会妮望向纳布勒,纳布勒正一脸温柔的凝视着她。

又来了。

他总是那样,看似温柔专注,可是她却知道他看向她的眼里没有她的影子,他的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们的距离看似很近,可是她却觉得他正在与她老远的地方冷冷的站着。

会妮感觉到此刻纳布勒的全身都异常僵硬的紧绷着,侧过视线的她,看到辇下的人群里,那个极为显眼的眼神黯然忧伤,却没有流泪的女子,她认识的,太医莫言。

纳布勒还是始终如一的面带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凝视,他甚至没有转过头去向车辇下那位让他一反常态的女子看上一眼。

可是,即使如此,会妮还是终于明白了。为何看似如阳光般温暖的纳布勒总是透出一种让人莫名心疼的忧郁。

原来,他的心早就被其他的女子完全占据,而那个女人,竟是太医莫言。会妮如今终于明白父皇为何那般坚决的一定要为莫言指婚了。

莫言终于回到了马车上,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抵抗突然袭来的透心澈骨的寒意。而车辇上的纳布勒终于全身瘫软的放松下来,借着车辇的靠背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坐姿,眼神里是一片荒凉的茫然。

终于永远的擦肩而过了,他和她将再也没有可能。纳布勒的内心一片荒芜,连面上僵化的笑容他也终于维持不住了,他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终于在今日彻底的被他抛弃了,他与她曾经的所有的美好,就在今天,统统的全部都遗失掉了。

如果,他那时没有冲动的扔下她一走了之,如果,后来他可以­干­脆的不顾一切,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从今以后,将再没有如果。

风波

越是临近西川,莫言竟越是有些近乡情怯,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想念那个家,想念那个小小的医馆,还有家里那个正在等待她回去的男人。

被人等待,被人期盼的感觉是很奇妙的,让人莫名的就会感受到强烈的归属感,一点小小的幸福随着越来越临近她的小巢而一点点在扩大。

莫言遵守了一月必回之约,没日没夜的行路,总算在一月期限未到的之前赶回了西川的家。

匆匆而回,未料家中却是一片冷冷清清。莫言或许没有更多期盼,可她却也不曾想过,会是这般的冷清。逸风和小福二人均不在府内,下人说是因拘月楼中有事,前日二人便起身去了楼里,并未交待何时而归。

去楼里处理事务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莫言却难免有些失望,以至于回来路上即将到家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莫言以为逸风应该会在家的,毕竟她曾写信交待了归期。

匆匆吃过晚饭,沐浴后,莫言便拖着一身疲惫的身体,早早的歇下了。第二日,莫言的医馆又开始正常营业,人来人往的府里热闹起来,忙忙碌碌的莫言忽略了心中微微期待逸风归来的情绪。

可是逸风他竟是足足过了三日才回来。

傍晚的时候,莫言正和大家一起收拾东西,准备打烊。远远的逸风和小福二人骑马而回,当时院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愣了一下,因为他二人骑的竟是一匹马,小福在马前,逸风在马后,左手从身后揽着靠在他怀中的小福,而小福竟是微红着脸,神态羞涩,二人就那样朝着院子一路走来。大家都放下手头的东西,看着一同回来的二人停下马,逸风首先跳了下来,然后伸臂把小福抱下来放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呆愣在那,而莫言则转身回了房间。莫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福脸上淡淡的幸福,让她心底涌起了酸酸的难过。

很快,屋里的门便被推开,逸风急火火的走进来,并遣了小禄出去。然后自己像个柱子似的立在了屋地中央,两眼通红的,直勾勾的看着莫言,嘴­唇­似乎还在微微的颤抖。

逸风也想冲过去一下子抱起莫言,甚至在原地转上几个圈圈,可是那种想法终究还是被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睛冰了回去。

“你回来了。”逸风站在那,终于开口说到。

“嗯。”莫言轻轻的嗯了一下,声音轻到一阵风便可吹得没了踪迹。

“楼里有事,所以……”逸风大概是想告诉莫言这几日他都去做了什么事,可是很快便被莫言出声打断了。

“成伯已经同我说过了。”莫言的声音冷淡而没有情绪的起伏,眼神里也没有寒冷和不快,可是曾经一度消失如今又再度出现的淡漠却让逸风的心被冷冷的冻了个结实。

逸风的脸­色­开始苍白了起来,嘴­唇­抿得死紧,全身的肌­肉­开始因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他面前的这个冷漠而又拒人千里的莫言让他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他每日里盼到眼睛都酸了才盼回了她,却不知道为何莫言又开始这样对他了。

“我累了。”莫言确实是累了,打从看到那二人那般情形的回来,她身体里本来就不充足的力气便被一丝丝抽去了。

逸风知道那句“我累了”是在叫他离开,可是他的双脚却如同生了根般挪不开步子,心底也变得一片冰凉。昨日温暖的拥抱和温柔的亲吻似乎还在眼前,就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大大进展的时候,转眼间他们的距离便又隔开了十万八千里,让他觉得害怕又难过。

莫言就那样斜斜的倚着枕头闭起了眼睛,她确实是很累了,因为一直以来她也没休息好,赶着去京城,受了伤,手术,又赶着回来……。本来是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她一直都打起­精­神的,苦了累了竟也没觉得,因为她一想到有个单纯的傻傻的毛毛虫还在西川的家里等她,她就会心中暖暖的充满力量,而现在那股力量却突然不见了。

逸风还是站在那里,皱着眉,握着拳,抿着­唇­,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莫言。她似乎真的累了,脸­色­不好,嘴­唇­苍白的没了血­色­。

他不想就那样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他知道,这一出去,他们可能又要分开住在两个房间里,和以前一样,曾经的那些亲密都会变成虚无,他不知道这一出去,他还要等多久才能再靠近她,拥抱她,亲吻他。

他不会出去的,他们说好的,等莫言回来,他也要睡这间屋子,也要睡这张床,他还要给她当暖炉的。

逸风轻轻的走到莫言的床边,坐在床沿,为莫言拉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莫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晶莹的琥珀大眼就那样展现在逸风的面前,却让逸风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甚至连气息也不稳了起来,不是因为情爱的张力,却是因为那双冷冷清清的眼里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半点温情。

面对那样的眸子,纵有千般思念万般情爱也是断然说不出来的吧。逸风不知道何以去了一趟京城,他们之间就忽然的也相隔了万水千山,尽管人已经站在彼此面前,……,因为见了纳布勒吗,还是因为纳布勒他终于完婚了,逸风突然因自己的想法而僵住了身体,麻木了心。

“莫莫。”

“我想休息了。”

隔了好半晌,逸风终于哑哑的吐出一个字。

“好。”逸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来,转身走出了莫言的房间。

第二天,逸风早早的便去了府衙,而莫言却很晚也没有起床。等夜里掌了灯,逸风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且一回来便钻进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然后第二天又早早的出门去。早出晚归的日子开始持续起来。没人告诉他,莫言病了,因为莫言下死令不许人对他说起。

莫言病了,积弱积寒的身体在折腾了一大番又终于放松下来以后,终于开始罢工抗议了。小禄和徐千倒是同样在心里认为小姐是因为与姑爷生气而病倒的。早在去京城之前,徐千和小禄就看出小福对逸风的异样情愫,可他们觉得无论如何小福都会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那天小福的脸上却是写了个清清楚楚。马后的逸风看不到,身前的所有人却都看了个一目了然。

小福是因为在拘月楼里扭伤了脚故而才与逸风同乘一骑而回的,可是就算逸风对她在马前的表情一无所知,莫言却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第二天,莫言知道二人种种行为皆是因为小福受伤,可是脑海里却仍是反复闪过小福羞涩泛红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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