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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川

莫言仔细打量着站在床前的小福,却是水仙花般清灵美丽的女子。

“小福可是喜欢逸风?”莫言的声音十分平静,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姐,小福知错了。”

小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如此算是承认了喜欢吧。”莫言淡淡的笑了笑,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思绪有些虚无缥缈,她挥手示意小禄把小福带出去并吩咐到:

“见到姑爷,说我有事找他,不管多晚。”

逸风来到莫言房间时已近三更。

“听小禄说莫莫找我。”几日不见,逸风瘦了,人似乎更加沉稳,连声音也显得格外低沉而冷静。

“是。”莫言的声音因为无力而格外低弱。

“逸风觉得小福怎样?”逸风不知莫言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温柔可人又聪颖伶俐。”逸风觉得小福和小禄其实都是那样的女子,既是太子千挑万选的人又岂会差了去。

“小福伺候你也有一段日子了,既然你也觉得她还不错,就择个日子收了房吧。”莫言始终没有看向逸风的说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逸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半晌,莫言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我说,纳小福为妾。”

逸风的指甲不觉间已经深深刺透了掌心,他直直的站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莫言你不想和我一起,便要把我塞给小福吗?”一句话仿佛把心中所以情绪全部灌注。

莫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莫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我好好的生活吧。嫁给我,只是因为我死皮赖脸的要求,又或者是莫言的权宜之计?”逸风­唇­边挑起一抹嘲讽至极的怪异笑容。

莫言的眉头锁得更紧,的确是因为逸风要求,可她却从没有当他们的婚姻是权宜之计。

“莫言怎么不说话?”那抹嘲弄更加刺眼,反问的语气也更加轻佻,此刻站在莫言眼前的逸风,完全不是莫言曾经见过的曾经熟悉的逸风,他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内心的情绪却已彻底失控。

“师兄拜访莫言就笑脸相迎,太子有事莫言就赴汤蹈火,纳布勒夜探莫言就以身相许,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成为我纳妾了?”

莫言脸­色­惨白,几欲昏厥。她不相信单纯如逸风,竟也会如此残忍的掀她的伤疤。那个伤疤还未愈合,如今又变得鲜血淋漓。

“出去。”莫言的声音微弱到逸风已经难以听清。

“我不敢想让你以身相许,不指望你为我赴汤蹈火,难到就连个笑脸都换不来吗?你觉得对你死皮赖脸的逸风已经廉价到没人要了所以急着给我纳个妾吗”逸风此刻的话语已经类似咆啸。

“出去。”此时这二字已经类似­唇­语,莫言痛不欲生,终于昏厥过去。

因二人争吵声匆匆推门而入的小禄见莫言已然昏厥,突然大力推开了呆呆愣住的逸风。而后者似乎现在才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也发现了莫言已经昏厥。

小禄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按照平日里莫言教的,按压莫言的人中|­茓­,发现莫言的睫毛动了动,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虽是未醒,小禄总算放下了心来。

“小姐病了,姑爷看不出来吗,为何还要对她大呼小叫,净说些让她伤心的话?”小禄在门口听得个一清二楚,气得两眼通红。

逸风浑身僵直,心脏已经完全缩紧。

“她病了?”

“小姐为了在一月内赶回,来来回回都是不分昼夜的赶路,去的路上还被人伏击受了伤……回来你还……”小禄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们出发时已派人送信告知归期,为何姑爷没有在府内等候?”

“什么信?你在说什么?你这到底都是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清楚点。”逸风几乎窒息,急得脸红颈粗。

“小姐曾派人给姑爷稍过三封信,告知京中情况和归期,只是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事情。”

“她伤到哪里,伤的重吗?何时又病了?为何不对我说?”逸风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心痛后悔到无以复加,踉跄着几步来到床前,拉住莫言的手。

“小姐怕姑爷担心,故此没有在信中提及受伤的事情。小姐心急火燎的一路奔波着回来姑爷却不在,回来还……,小姐想是心里不痛快,加上路途劳累,又是新伤刚愈,所以才病倒了,她见姑爷早出晚归的忙碌,故此不让我们与你说她病了的事。”

“小禄,我没有收到信。一封也没有。”逸风抬眼看着小禄,小禄知道他没有说谎。

“但是这不可能阿,至少头两封送信的人都回了小姐说信已送到了阿。”

“平日我在府衙,徐总管不在,府中事务都是小福打理的。”

“小福。”两人一起说到这个名字。

“姑爷既对小福无意,何苦暧昧不清的徒惹小姐生气?”小禄白了逸风一眼。

“暧昧不清?”

“姑爷为何与小福同乘一骑,还当着小姐的面抱小福下马,你是没见小福那时的表情,真真气死人了。”

“她扭伤了脚。”

“扭伤脚就连马都骑不了吗?更何况,府中那么多人,让谁扶她下马不成,偏得姑爷你亲手抱她下马吗?”小禄的嘴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

“我根本没想那么多。”逸风努力消化着小禄的话,心里不知为何竟渐渐有一丝甜蜜涌现,莫言要他纳妾莫非是吃醋了不成。

“活该小姐不理你。”小禄噘嘴说着,出了房间,留下了逸风和已然昏睡的莫言。

第三卷:西川

营救逸风(一)

莫言醒来的时候,逸风坐在椅上,头枕着床边已然睡着。

看着睡容恬静的逸风,莫言内心不禁五味陈杂。逸风的痴情,逸风的执着,逸风的勇敢,逸风的坚持,逸风的纯净……,她几乎就要敞开心扉来面对他了。如今她却发现原来逸风他并不是不在意她的过去,事实是她的曾经,尤其是与纳布勒的情爱已经在逸风的心中打了一个死结,或者更像是化成了一座火山休眠了起来,不知何时便会喷发,喷发起来,伤人害己。

或者是感到了莫言的目光,逸风醒了过来。

“你醒了?”逸风揉揉眼睛坐直了身体。

莫言淡淡的看着逸风,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去。

“对不起。莫莫,不知道你会回来,我没收到你的信,我甚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处理好府衙和拘月楼的事情就上京去找你的。因为你走之后音讯全无,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逸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果真十分委屈,诚然,在那音信全无的一个月里,他是如何的寝食难安,备受煎熬,他以为莫言是毫不在意他的,没有音信,没有归期。

莫言仍只是那样默默的看着逸风。莫言在意的并不是他没有在她回来时等在家中,也不是他与小福的暧昧不清,而是逸风吼着说出的她和闫钰、太子、甚至是纳布勒关系暧昧的那些伤人话。

可惜,他说的从来都不是气话,却是他在心中憋闷已久,几已成疴的真心话。

“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莫莫不会生我的气的,是吗?”逸风内心万般忐忑,尽管出口的话语并无异常,可他却收紧了全身的肌­肉­,他自然知道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莫言轻轻的摇了摇头。“逸风无须道歉。逸风没有做错,也没有说错,逸风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实话,那些不是子乌须有而是实情,我为何生气,又凭什么对你生气。”

莫言的语气并不寒冷,也无起伏激动,可就是那般淡若清风的疏离却最让逸风胆战心惊。因为她或者生气,或者吵闹,或者发脾气都会有平息的时候,唯独那淡淡的似远非近的疏离,让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靠近,无法靠近她的心。

“莫莫。”逸风的声音几乎颤抖,他岂会感觉不出,那个曾经即将卸下心防的女子,如今又穿上了厚厚的铁皮盔甲,将他远远的隔在她的心防之外。他忍不住紧握她柔弱无骨的手,忽略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他几乎有种错觉,在他松开她的手以后,她便会一下子离他老远老远,再也没法靠近,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小福的事就逸风自己拿主意好了,我只是要逸风知道,若你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不会阻拦。”

逸风的心一下子痛到碎裂,连满是伤痛的黑瞳几乎都要一起碎裂开来。“莫莫不知道我心仪的女子是谁吗?”颓丧的语气里夹杂着伤心和痛苦。

“莫莫如此急于将我毫不留恋的推向别人的怀抱,是因为很想摆脱我,离开我吧。”逸风的嘴角扯开了一抹苦涩的,哭一样的笑容。

“正如逸风所言,我与纳布勒藕断丝连,与太子闫钰暧昧不清,匆忙嫁你,无非是权宜之计,自然不想为此而误了逸风的幸福。”逸风很希望在莫言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怄气的味道,却偏偏如何也听不出来。

“莫莫知道什么是我的幸福?”逸风的声音很低,边说边无力的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他已经不敢再去看那双漠然的眼睛,因为哪怕只是一眼,也足以让他的心冷冻成冰。

莫言是个奇怪的女子,可是他却知道她的坚持。她要的是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生活,她要嫁的人须得给得了她这些才可以。可是她要爱的人呢?至少应该是把她当做唯一的人。只这一点,柯什日,太子,闫钰便都不行,即使是纳布勒,如今也失去了资格。他怎么会看不透这些,小福也好,任何女子也好,他是不可能接受的,即使是留在身边也不行。

“小福她已经承认,不但私藏了你的信件还暗中为太子传递消息,我决定把她逐出府去,这样的侍女留不得。”逸风对莫言说到。

莫言没想到小福竟会那样,不禁一愣。可是,那个美丽伶俐的女子,毕竟曾是她的侍女和徒弟,何况为太子传信也并非不能理解。

“派人把她护送至太子处吧,单身弱女流落在外恐怕不妥,若她实在不愿回去,便给她足够银两以谋生计。”

她何曾是弱女,她的武功与小禄不相上下,岂是任何人都能欺负得了的,反倒是把她遣回太子那里,她的下场就说不好了。

“就按莫言说的办好了。”

莫言闭起了眼睛,不再言语,逸风转身离开。

二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子,莫言身体渐渐好转,开始在医馆忙碌,逸风去府衙早出晚归,表面看起来二人的关系似乎并无异常,可实际上细心的人却可以发现此二人之间隐隐约约的疏离和冷淡。

莫言因为声名远播,常常有很远的地方赶来的患者,自然偶尔她也会外出往诊。陷入在忙碌之中的莫言已经很少会想她和逸风之间的事情,她其实有种错觉,认为他们的日子可以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可同样是日子,对逸风而言却完全不一样。他早出,却每每在出门的时候回望莫言的屋门,他晚归,却不曾停止贪恋莫言屋里的灯光,他知道莫言外出往诊,尽管他无从阻止,却没有一次不暗中派人保护。每当他一身疲惫回到府内的时候,若是莫言的屋里亮着温暖的灯,他便会心头一热,似乎因此身上的疲惫也会大大减少,他也会痴痴的望上那份灯光好一会儿,直到灯火熄灭。

逸风并非躲莫言,只是楼里最近接了若­干­暗杀的任务,加上府衙内的事务,他总是忙到脱不开身。其实逸风不禁怀疑这些案子是不是老皇帝或者太子暗中指示的,因为暗杀的全都是随同五公主会妮陪嫁过去的能工巧匠,尤其是关于冶炼方面的。起初的时候任务难度不大也并无危险,可是如今情况却渐渐不同了。胡王柯什日似乎发觉什么,对那些人加强了保护,逸风也渐渐有些吃力。

莫言斜倚在床上,手里捏着本书看得有些昏昏欲睡,却听见敲门的声音。

外间的小禄急忙去开了门,留了二人在屋之后,关门出去了。

“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会好几日才回来。”逸风站在屋地中间说到。

“去哪?何时回来?”莫言放下书本,看向站在地中间,坐也不坐的男子。

“去胡国,归期不定。我不在的时候,莫言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按时吃药。”逸风直直的望着莫言,眼中繁星闪闪。

“归期不定也总会有个期限,快的话多久,最迟多久?”莫言微微皱眉,她隐约感觉到了他此行的危险。

“快的话不出十日。”逸风也不觉皱起了眉。

“逸风。”

“嗯?”

“无论如何,早些回来,发肤无损的回来。”莫言眼里的关切和坚定让逸风心头温泉流动,暖意融融。

“知道。”逸风嘴角上扬,转身离开。

莫言她毕竟还是关心他的,她也会担心他的安危,她也会在家中等他归来,如此,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回来的,发肤无损的回来,见她。

莫言在忙碌和平淡中度过了等待的十日,在无心做事和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期盼的第二个十日,在焦急和坐立不安中度过了心急如焚的第三个十日。

一个月过去,逸风并未回返且音信全无,莫言没有等到逸风归来,却等来了拘月楼暗士的坏消息,逸风身负重伤已被柯什日俘获。

莫言决定,她要去胡国一趟,她不知道逸风为何去招惹柯什日,可是她知道,柯什日不会不认识逸风,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她,并且被满世界通缉的毛毛虫。

胡国的王宫大概是莫言最不想去的地方,因为在那里有着她最最晦暗的记忆。

莫言首先需要去到宣王府上求助,去见那个她不敢见也不知如何面对的男人纳布勒,因为她知道他会帮他。尽管心中也曾几多犹豫,可是,逸风命在旦夕,所以纳布勒也好,柯什日也罢,必须去见,再不能退缩,再不能逃避,也不可以恐惧。

纳布勒大概猜到了她会来,因为当她带着徐千、小禄和四名暗示出现在宣王府门口的时候,只是提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门人便将她们一行人引进了前厅。

那个丰神俊朗的如太阳神一般的男子很快便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释放着眩目光彩,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纳布勒几乎是小跑着,张开手臂迎着莫言走过来的。莫言看得出那双眼里浓浓的思念、重逢的兴奋和满满的柔情,可是此刻她的心中却因一心牵挂着逸风的安危而无半点相见的喜悦。

“若若。”那声音又何尝不是压抑着难言的情感。

“纳布应该知道逸风的事情吧。”莫言开门见山。

“他被皇兄关押在王宫地牢里,­性­命堪忧。”纳布勒皱皱眉,眼里的光亮暗淡了些许。

“听说他受了重伤,不知伤到何处,难到没有看大夫吗?”出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那些问题从许多日前便紧紧的压在莫言的胸口,闷到无法呼吸。

纳布勒的眉头皱到更深,肩膀也终于垮下。他为何要觉得失落呢,莫言既然来了这里,便已说明了 一切,她为逸风而来,便说明了她已心系逸风,如此,莫言她担心逸风他还有什么好难过的,难到这不是意料中的事情吗。

“确是受了重伤,伤在背部,现在伤口溃烂着,王兄已经认出他是当年救走你的人,也知道他如今是若若你的夫君,又怎可能为他找大夫?没有直接推出去斩了也只是想知道暗杀的幕后指使,或者……,也是希望你可以来吧。总之,逸风的情况不是很好。”纳布勒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眼里的神采荡然无存,说话的声音也黯然低沉下来。

“带我进宫,请马上带我进宫吧。”莫言蹙眉焦急的说到,她其实恨不得Сhā了翅膀转眼飞去逸风的身边,她自己还没发觉,她对逸风的担心已是满满的占据了她的心。

“若是换作我是逸风,若若是否也会如此?”纳布勒突然发问。

“嗯?”莫言被这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语问得一愣。

纳布勒一阵苦笑,对莫言脸上的茫然又疑惑的表情感到无助又无奈。

“可是,若若你是当真要去吗?你要知道,此一去,或许便再难出来了。你不是不知道上次离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若若你,真的想清楚了?”纳布勒眼里的是纯然的担忧和关切。

“已经来了不是吗。”

“是啊。如此,我便带若若进宫。有一点若若一定要记得,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有我可以帮你。”

莫言心中一阵酸痛的感动,那种感动真就是带着酸涩,带着痛苦,带着不可名状的无奈。

“知道。”小小声。

莫言见柯什日,竟是第一次在那般偌大压抑的透露无限威严的宫殿里。远远的坐在龙椅上的他显得疏远、冷漠而严酷。

“民女莫言参见胡王陛下。”莫言此刻行的竟是跪拜之礼,她没想过要与这冷面大王攀交情。

“参见王兄。”纳布勒与莫言一起上的殿,他对柯什日微微见礼。

“平身。”那冰冷的声音只若刀剑。

殿上虽只三人,可气氛却并未因此而略有舒缓,仍旧是那般尴尬和压抑的透不过气。

“殿下之人是民女莫言?”柯什日的话语缓慢而低沉。

“是,陛下。”莫言轻声应答,语气恭敬。

“不知宣王引民女莫言来见是何意?”

“回王兄,莫言是为了她的夫君逸风而来。”纳布勒显然是对那个此刻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王者习以为常了,可是莫言却觉得他很是有些装腔作势。

听了这句回答,柯什日脸上竟多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夫君逸风?”

“正是。”莫言回答的­干­脆利落。

“可是他先后暗杀了数名工匠,甚至涉嫌破坏两国邦交,罪无可恕。”柯什日的话语更加冷酷严厉。

莫言眉头深锁。

“莫言可否见夫君一面?”

“当然可以。”

莫言不曾想过他答应的竟然如此轻易而­干­脆。

“明日午时法场便可见到。”柯什日的笑容竟诡异的透露出报复的快感,让莫言恨到牙根痒痒。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莫言的态度已经十分诚恳和卑微。

“明日将死之人,又何须看伤?看好了,还不是一样要死?”他的语气轻佻,笑容邪魅,那是莫言所不熟知的柯什日。

“请陛下开恩,容莫言见见夫君。”莫言此刻已经跪在了地上,头低到不能再低。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另外二人的表情已经­阴­骘到骇人的地步,他们或许都在为莫言甘为逸风下跪相求之事而感到十分忿怒和震惊。

“朕与莫言非亲非故,又为何要开恩于你?”柯什日挑眉看着深深跪在底下的莫言。

莫言抬头迎上柯什日幽深且深不可测的目光。

“只不知究竟何人可以让大王开此恩惠?”莫言眼中闪动的是宁愿破釜沉舟的执着,那是柯什日和纳布勒最不愿见的执着。

“曾经,有一个女子,若是她想,朕可以答应她任何事。”柯什日的目光竟然飘得老远,仿佛心也跟着飘向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那个时候梨园赛雪的花下,有两个并肩而立的男女。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深不见底的暗黑眸子像利剑般扫过了殿下站立一旁的男子和长跪不起的女人。

“若那女子回来了呢?陛下可还会答应她的要求?”莫言深吸了口气,终于说到。

可惜柯什日似乎还陷在久远的回忆里,没有回过神来,久久也没回答她。

“会吗?她会回来吗?”

莫言明明看到了柯什日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和疼痛,故此他的声音听起来竟似万般可怜。

“朕要的是水梨镇上小木屋里日日等朕黄昏而归的她,是会为朕绣衣的她,是会对朕微笑的她,是会因朕而担心的她。试问,这样的她,也还会回来吗?”柯什日的目光炯透,似乎要把莫言看穿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等着她回答。

会回来吗?那个早已经死去的若梨。或者,若梨会回来,可是,柯什日心中期盼的,他方才形容的那个若梨却未见可回了。

“既如此,明日午时,民女便和夫君一起共赴黄泉也好。”莫言昂起头,直视着柯什日,从长跪已久的大殿上站了起来。

而她的话却让纳布勒和柯什日的心彻彻底底碎落了一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共生死的地步了吗?

108上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未完待续。

最近白天上班,夜间去健身,所以少了更新的时间,对不起大家。

可是,未免发胖,锻炼还是少不了的。

多多谅解啊,拜托。柯什日的脸上不是乌云密布,却完全是风暴云集,或者他想一掌拍死莫言也未可知。

他眯着眼睛,看向笔直的站在殿上的同样也在直视着他的莫言,那声音如同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冷酷、毫无情感,正如淬了让人窒息的毒药。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朕便成全你。明日午时,便是逸风的死期。”说完已不顾纳布勒惊恐的喊声,甩袖而去。

“莫言……”纳布勒看着明明已经脆弱到轻风便可拂倒却故作坚强的莫言,心疼到无以复加。

“无论如何,我要救他,哪怕是要劫法场,也一定要救。”莫言眼中的坚定,是纳布勒见所未见的,那一刻她的坚持让他的心如屡重创。

“若王兄执意要置逸风于死地,莫言就不该再做不必要的牺牲。”纳布勒明白,若柯什日要逸风死,那他断然活不成。

莫言闻言转头望向纳布勒,“不成功便和他死在一处。”那眼里的坚决让纳布勒无数的话语没了出口的必要。

皇帝的书房里已是深夜,却仍未掌灯,柯什日一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坐在案前。没有摔东西,也没有借酒浇愁,因为他就连那种力气和心情也已丧失。那种他早已熟悉的心痛还是轻而易举的将他淹没。他以为自己已经适应,却发现他其实仍然没有;他以为曾经已是最痛,却发现原来还可以更痛。

为何?为何啊?那个也曾拥抱过亲吻过自己的女子为何再也不愿回到他的身边。难到她为他绣的衣服只是用了手而没有用心?难到雪地里舍命的救助只是她的善心驱使?难到她主动送上的亲吻和拥抱只是激|情使然?

那件即使在面对凶猛雪獒的袭击他仍不舍丢弃的披风终究随着一场大火灰飞烟灭了,连同他自以为是的情感。和她有关的一切全部在那场她设法逃离的大火里化为灰烬。她是一定不会再回来了,原来曾经的那次欢爱当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那让他每每夜里反复回味的亲吻还犹在­唇­边,可让他一直期盼的仿佛他心中唯一光亮的女子如今却在他的面前誓言与别个男子同生共死。

明明爱到可以掏出自己的心来给她,却偏偏不懂怜惜呵护。明明可以给她所有,却唯独没有给她包容珍惜。她要的从来不多,他又愿意给予一切,为何?为何却成了今天的模样?

难到,真要让她死在他的手里吗。柯什日没有流泪,可无形的眼泪却化做鲜血点点滴滴洒在心头。

“传铁南。”皇帝的书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法场上的逸风让刑台之下的莫言着实的心痛了许久。他是昏迷的吧,没法站,没法跪,软软的因被捆在十字木架上而保持着似站非站的姿势。

拘月楼的兄弟已经在四周埋伏起来,斩首的指令便是暗士们动手的信号。

莫言拒绝了纳布勒主动帮助的请求,背叛哥哥,背叛祖国,一次已经太多,纳布勒已然娶妻,并成为了胡国的宣王,她不能毁掉他未来的生活和一切,让他背负更多自责和内疚。

纳布勒以为监斩官会是铁南,却意外的见到监斩桌后坐着的只是刑部一普通的文员。他的心中似乎霍然开了一扇明亮的天窗,原来,王兄他竟然是这般的想法,原来他终究也还是舍不得莫言死的。

纳布勒深深的松了口气,劫法场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正如纳布勒预料的一样,拘月楼的暗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救走了陷入昏迷之中的逸风。

其中内情,莫言或许不知,但柯什日有心成全,她却不会不懂。那个高高在上,放不下尊严的男子,竟是用了这样的方法,成全了她。

当她远远的回头望向胡国都城的城楼时,俨然那个冷眉冷眼的男子,迎着风,高高的站在那里,同样的,也望着她远离的方向。

莫言回过头,背对着都城的方向,越走越远。柯什日,无论如何,莫言的心中是明白你的,只是感激的话,也不必再说。

逸风的伤口很深,并且已经化脓,直到莫言他们找了客栈暂时安顿下来时,他还在发着高烧。

莫言为他处理了伤口,清除了腐­肉­,清理创面上药,并给他灌下了汤药。对于逸风的状况她虽然心疼却不甚担心。还没到会危及生命的地步,逸风的体质很­棒­,这一点,她很有信心,他终究还是会转危为安的。

莫言用物理方法为逸风退热,折腾了一夜,终于退了烧,第二天的中午,他便清醒了过来。

莫言看着他睫毛动了动,继而转醒,尽管早已预料到,心中还是难免激动了好一下下,并且开心的心脏也多跳了那么几次次。

“醒了?”莫言小声的问他,此情此景,宛若当时毛毛虫同学当日救她的那个时候,不过是人物对调了而已。

“莫莫?”难以置信的逸风蹙着眉头,不舒服的趴在床上,因为背部受伤,这个被迫的姿势确实令他很不舒服,可是他最惊讶的还是莫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

“还不是你这个笨笨,技不如人,被抓了,害我千里迢迢来救你。”莫言也皱着眉,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可是见她如此的逸风居然笑了。“笨笨……”那笑容看起来傻傻的,呆呆的,带着某种类似幸福的感觉。

“差点死掉,你还笑。”莫言的表情竟然凶了起来。

“你担心我。”逸风的眼睛宛若繁星,熠熠发亮。

“难到才成婚便要守寡不成。”总之,莫言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很很担心他。

“莫莫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守寡的。”逸风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伤没白受,罪没白遭,收获可谓不少。

“……?”莫言不知要如何接下这话去,这话听起来,如何也不算很单纯的样子。

“疼……”逸风又皱起了眉头,于是莫言忘了刚才正在想什么,也忘了铮铮铁骨又岂会畏惧这一点点疼痛,赶忙又拿了药来,又是喂水,又是上药,又是喂药,好一顿忙碌……

啊,原来毛毛虫同学也会趁机撒娇……

莫言一行人,没有停留,连日赶往西川,碍于逸风身上有伤,故一路上与莫言同乘一辆马车,也方便莫言照顾。

“逸风。”

“嗯?”

“不如,以后只安稳的做你的督府,其他的事情就……”有些话憋在莫言心里已久,真正说起的时候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莫莫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逸风目光跳跃,回避了莫言的问题。

莫言淡淡的笑了笑,转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马车里便只剩一片肃静,只听见车轮轱辘轱辘的声响和马蹄的踢踏声。

几日里,小禄和徐千二人趁莫言不在的时候或多或少的讲了些莫言救他的事情,那些事情在逸风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有感动,可更多的却还是惊恐。他不知不觉中竟让莫言为他承担了那么多,无尽的担心,辛苦的奔波,甚至差点失去了自由,和生命。

莫言还是淡淡的,甚至有些疏远,逸风捉摸不到她的心思,如果不是她千里迢迢的跑来,如果不是她不惜以死相逼的救了自己,逸风仍然不敢相信,这个冷冷清清的女子,似乎真的在担心着他。

“莫莫,可是在生我的气?”逸风见莫言一直望向根本没什么风景可言的车窗外面一言不发,开口说道。

“没有。”莫言转过头来看向逸风,眼里是淡淡的温柔。

“有些事情,不是说停就能马上停下来的,但是我答应你,我会逐渐的远离拘月楼的事务,并且在没有完全脱离之前,设法保住自己的命。”逸风的眼神永远都是­干­净而清澈的,尽管此刻他已越发成熟内敛,尽管此刻的他已经并非昔日那个莽撞冲动的毛毛虫。

莫言看着这个正对她许下诺言的男子,心头百转千回。在如今这个俊逸深沉的面庞上,她似乎已经找不到昔日那个贪吃好动的毛毛虫的影子,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成熟到令她感到陌生的地步,他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时常一闪而逝的忧郁是她所不熟悉的。除了这一次,她似乎从来也不曾为了他做过什么,可是他,仅仅是为了她的一句话,或者是不想令她再为他担心涉险,正在想要离开他安身立命的拘月楼,离开他共经生死,同历患难的兄弟和朋友。

“逸风不觉得我太过自私吗?”

“我有时侯倒希望你对我可以更自私一些……”逸风的目光与心绪一起飘了老远,或者他是想到了当初莫言要为他纳妾的事情。只是想想,心里就还是会隐隐作痛,因为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莫言竟从未想过要与他真正的生活,她甚至不惜将他拱手送人,只为让他寻找她所谓的幸福。他曾经以为他和她的距离正一天天接近,却在那时忽然明白,他要向她靠近的路还有不知道究竟有多远那么远的距离。

逸风的眼中浮上了一层忧郁,他在自顾的走神中,听到莫言说道:

“拘月楼本也无可厚非,即使偶尔帮帮太子查些事情也可以让人接受。可是,自从大哥去了京城,皇帝病愈,很多事情都不再像从前。即使我再愚钝,也看得出拘月楼效力于朝廷的势头越来越显而易见。我不懂,大哥他为何要甘心卷入朝廷的纷争,拘月楼本是江湖势力,他不想,我不觉得有人可以强迫他。”莫言只顾的说着,皱着好看的眉毛。

逸风要如何解释,拘月楼,它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朝廷。

“莫莫不该为那些事情烦心。”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莫言微蹙的眉头,顺着她眉毛的方向,舒展着那些不该出现在莫言脸上的烦忧。

突来的亲昵令莫言片刻怔忡,她看到逸风眼波流转间传递的柔情,不觉僵直了身体,尴尬了起来。

逸风反倒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隐隐的失落和苦涩,让莫言的心也跟着那怪异的笑声飘忽不定。

逸风心里明白,莫言救他,无关情爱。他不敢和纳布勒相比,可是他知道,今天即使换做是太子也好,闫钰也罢,莫言她也都会如此,不顾后果的去救他们。当然了,不是已经去帮过太子一次了吗。

他是令人羡慕的吧,毕竟是他娶到了莫言。曾经,他也以为他走上了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可是渐渐的他才发觉,那美丽的鲜花之下其实满布荆棘。满布荆棘其实也不要紧,他不怕痛,也不怕辛苦,可是,他最怕的却是,当他一直走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路的尽头,原来,只是悬崖。

“你知道吗?莫莫你对我而言就像是无际的大海。”逸风不再笑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再多的情感投入那片海里都会被吞没,无声无息,甚至连激起一丝波浪也无。可是这后半句,逸风并没有说出口。

“那逸风是什么呢?”莫言不懂逸风心里大海的含义。

逸风一愣,没料到莫言竟会有此一问,那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需要好好的仔细的想一想。于是两只毛毛虫又爬上了逸风的额头……,那是逸风开动脑筋的样子。

“……莫莫是大海的话,我就是海底。”

“……海底?”

有大海的地方总会有海底,大海和海底总是一样大,大海和海底永远也不会分离,若有一天,大海也枯涸,那么海底也将不再是海底。

109

一行人回到西川的时侯,逸风的伤口已经结痂,可毕竟伤口很深,又一度感染,创面很大,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些时间。莫言放心不下,让下人把逸风的东西送到了她的屋里,总之,二人回到了西川的家后,终于开始住在一起,也方便莫言随时照顾逸风的起居。

这个夜晚,似乎比平时任何一天来得都要晚,逸风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莫言才收拾好东西上了床。她为他掖好了被角,在半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的躺了下来。

寂静的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间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平稳又轻柔的和不甚平稳又粗嘎的。时间在黑暗里,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里悄悄溜走。就在莫言几乎快睡着的时候,听见逸风说道:

“在地牢的时候,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想你。”他并没有扭头看向莫言,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也不在乎莫言是否已经睡着,也不在乎莫言她是不是真的有在听他说话。

“想到莫莫的时候,伤口就不会那么疼,心里也不会太过绝望。”他的语速很慢,似乎正在回想着被关在胡国地牢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心情和感受。

“我想到莫莫为我换药的情景,也想到莫莫为我接下巴的时候。”说着,逸风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每次我出状况的时候,莫莫总会出其不意的帮我,救我,没想到就连这一次,也是这样。我想过太子会派人来就我,毕竟,暗杀的任务是他指派的;我也想过师兄会找人就我,毕竟他也是知情人事,又可以调动拘月楼的暗士。”逸风­唇­边的笑容改了弧度,怎样看起来都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莫莫。”

逸风终于忍不住看向了莫言,眼里是乌亮乌亮的光彩和令人屏息的水波荡漾。在他凝视里的莫言,正如他心心念念希望的那样,正同样的用温温柔柔,水水亮亮的眼睛直视着他。

当他狂乱跳动着又酸痛不已的心马上就要将他折磨到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他终于伸出长臂,一把将不远处的莫言用力的拽到了他的身边,并顺势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你的伤……”莫言惊呼。

逸风低下头,将莫言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用双­唇­牢牢掩盖。

须臾。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逸风恋恋不舍的放开莫言已经殷红的双­唇­,又极尽温柔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轻说道。

“谁也不能将你夺走。”他紧紧紧紧的拥住莫言,余下的这半句话却没有真正的说出口。

“逸风……”

“我不知道莫莫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我也不知道在莫莫的心中,逸风又是如何的地位,可是,离开你这些许日子我却想的十分清楚。”逸风的眼里闪着某种异常坚毅的光芒,似乎是对某事痛下决心的感觉。

“我在牢里的时候想,如果我还能活着再见到莫莫的话,我便再也不会放手,无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

“逸风……”莫言反复听他说道“牢里”、“活着”之类的话,心中莫名涌起一片心疼,而她的纤手已经轻轻的抚在逸风的脸上。

逸风将莫言的小手撰在手心,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轻声说道:

“别总想着拒绝我好吗?即使你现在还没法爱我。你只要学着接受就好,给我和我们的未来一个机会。”逸风的语气有一丝难以发觉的哀求。

莫言的心里满是酸苦,其实换了是任何一个心地柔软的女子都会觉得感动,她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她对逸风的关心早已超出了她自己所以为的程度。

“逸风知道的,我曾经……”莫言皱皱眉头,终于决定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可是逸风却似乎没有让她开口的打算,他滚烫的­唇­又一次吻上了莫言正欲继续说话的小嘴儿。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妻子莫言,我是你的夫婿逸风,昨日种种如同昨日死,再不要提起。好吗?”尽管逸风的话郑重其事,一字一顿,似乎不徐不疾,可是他焦急等待回答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莫言蹙着眉头,没有吭声。

“莫莫?”黝黑的目光闪动。

“本来我就是你的妻子吗。”莫言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却被逸风听为天籁,他忽地收紧双臂,将莫言牢牢拥在怀中。

“你以后都要在我的怀里醒来。”他亲吻着莫言的脸蛋、鼻尖儿、额头和所有他能亲吻到的地方。

“我喘不过气了。”脸颊一抹可疑的红晕浮现,莫言试图伸手将逸风稍稍推开一些。

“你再乱动会牵扯到我的伤口的。”闻言,莫言果然立刻动也不动,任某人为所欲为,还一脸趁火打劫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他又在耍赖皮,可又气又觉得好笑的莫言终于还是放松了身体,依偎在逸风的怀中。

“逸风不觉得热吗?”她把头俯在逸风的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正好可以做莫莫的小暖炉。”那上扬的语调好似他无比自豪。

莫言在逸风的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出手臂,环住了逸风的腰,然后闭上了眼睛。

“晚安,我的小暖炉。”

逸风看着嘴角轻翘,很快便睡着在他怀里的女人,一瞬间,心里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所淹没。

那一夜,逸风拥着莫言,阖着眼,却从不曾真正的睡过。耳边是莫言平稳的呼吸声,周围充斥着她特有带着温暖气息的芬芳。他曾无数次睁开眼睛在黑暗里借着月光痴痴的看她,以确定这无比美好的一刻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可惜,那近在眼前的幸福里却还夹杂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忧虑。

此次指名派他去胡国暗杀的人是太子,师兄自然也是知情人。武功高强如他,计划又百般周密,他没想过这样的任务竟然会失败,更没想到救他的人不是太子和师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莫言。要如何对莫言说,他此次被抓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又如何能让莫言知道,他们的生活,如此平淡自由的生活,其实已经太过奢侈。

逸风忽然感到乏力,他第一次发觉,要保有莫言的自由和快乐,他的力量竟然是那般薄弱,而他自己甚至还没有完全得到莫言的心,并且直到最后是否能得到也还是个未知数。为此,逸风越发的难以入睡了。

莫言白天要去医馆,所以安排了侍女伺候逸风,不想却被逸风断然的拒绝了。

莫言看着莫名其妙却态度坚决的逸风不觉皱起了眉毛,“逸风,你的伤口虽已结痂,却还没有完全好,伤口深,痂很厚,稍不注意就会裂开流血,确实是需要人照顾。”她对逸风坚持不用侍女伺候感到难以理解。

“我不用人伺候。”逸风扁着嘴,没得商量的样子。当然是没得商量了,他可不想哪天莫言一高兴又想起要给他纳个妾什么的。

“逸风是希望我来照顾你吗?”莫言的脑袋转了个弯,以为自己明白了逸风的心思。“可是医馆还有好些病人在等着我……”

“莫莫,我没那么脆弱,再过两天都能去衙门了,你放心忙你的去吧。”逸风倒是希望莫言能白天晚上的陪着他,可是他也知道,医馆里好些慕名而来的患者甚至等了不只一天两天了。

“那你一个人小心一些,别弄坏伤口。”莫言出门前还不放心的提醒着逸风。

“嗯,我知道,不用担心我。”逸风看着莫言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满足是幸福还是虚空和失落。

傍晚,莫言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看似十多岁的男孩子。“我想收留他。”她对半倚在床上的逸风说道。

逸风早已将站在地上的男孩子打量个彻底。那孩子衣衫褴褛,一脸病容,十分羸弱,瘦到皮包骨头,可是仍然难掩他眼中的铄铄神彩,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一般的孩子,他,至少是个有故事的孩子。或者他身体状况欠佳,或者他目前看起来格外落魄,可是那份沉稳冷静,那份从容不迫的神态却是大多数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所不具备的。

“已经决定了吗?”逸风也想了解更多关于这孩子的事情,但他明白,莫言她既然已经将这孩子领了回来,便断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再把孩子送走的。

莫言愣了一下后略微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以为逸风至少会问一些关于这孩子的事情。“他叫李义。”

“莫言想留便留下吧,就让徐千带他下去安排,我们该吃饭了。我一直在等你吃饭,现在好饿。”逸风的眼睛亮亮的,­精­神很好,不像是很饿的样子。

片刻,二人对坐在餐桌旁,吃起了晚饭。

“莫莫先给他调理身体吧,这段时间我会让楼里的兄弟查一查他。”逸风边吃边说道。

“我也觉得他绝非一般,可应该还不至于会害我们。”莫言若有所思的样子。

“哦?何以见得?”逸风挑起眉毛,想知道莫言是哪里来的这般看法。

“虽然他有一般孩子所没有的沉稳和心思,可是他的眼神始终还是带着善意的,况且,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为何会害我们。”莫言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既然没得罪人,为何上次回京的路上会遇刺受伤?”逸风如同挑衅的模样令莫言不觉一笑,可随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莫莫想过要害你的人是谁吗?”半晌,逸风终于开口说道。

“不管是谁,应该不会是大王子的人。”逸风对这样的答案颇感意外。他觉得世人多半都会认为是大王子所为,因为只有他最不愿莫言救得林夫人,好让太子轻易得到林将军的支持。

莫言见逸风一脸意外又好奇的求知表情,于是继续说道:

“若林夫人因我遇刺而得不到救治,世人皆会认为是大王子所为,甚至连林将军也会忍不住怀疑他。所以他虽不至于保护我,可还没到要杀掉我那么愚蠢的程度。”

“那,莫莫以为会是谁?”逸风目光灼热的看着如此聪慧的她。

莫言拧紧了眉毛,摇了摇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逸风说道:

“逸风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难道非要让我去问太子和大哥才行吗?”莫言的眼里闪过一丝慧黠的光彩。

“我以为聪明如你,一定会猜得出来的。不过你能猜出我和师兄、太子均已知情也算不错了。”

“你猜不出,只因你对情感太过迟钝,对女人不够了解,对嫉妒的可怕更是不够明了。”

“是女人吗?要杀我的人?”

逸风点点头。

“太子妃?”

逸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莫言,他没想到她会如此迅速的就得出正确结论。

“没什么好奇怪的,放眼当今,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太子妃背后的势力,而且她曾经为难过我,我知道她对我有敌意。”莫言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我不明白,为何非要杀了我,我已经嫁人了不是吗,哪里又会威胁到她。”

逸风看着似乎在喃喃自语的莫言,心里又苦又痛,不觉叹气。太子妃何等­精­明,又岂会因为嫉妒而轻易采取行动,她自然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威胁,感受到了莫言对于她未来地位的严重威胁。莫言,你难道当真不知道太子的心思吗?你以为他会因为你另嫁他人而死心?这天下都是他的,等他拥有天下之后,天下的女子,他想要的,又有哪一个会不属于他。

“莫莫真的不会威胁到她吗?”其实逸风或许是很想知道莫言她对太子的心意。

莫言放下了碗筷,认真的看着逸风,表情格外严肃。

“逸风为何会如此问?”她的表情没有不快,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逸风没来由的被莫言看得一阵心慌。他曾经因为生气口不择言的伤害过她,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十分在意,在意其他男子对莫言的心思,他甚至只敢对莫言说再不提过去,却不曾对她说过他不在意。

他不是怀疑莫言,他只是太过担心太子会不择手段罢了。

“太子早晚坐拥天下……”逸风吱吱唔唔,他的心紧张到砰砰乱跳,他怕莫言会生气,会不理他。

“可是即使是一国之君,也终是有可为有不可为。”莫言想,逸风或是怕太子会滥用权利吧,可是自古,皇帝才是天下间有最多无奈的那个人。

“莫莫知道?”逸风听了莫言的话,发现她对太子的情愫并非不了解。可是这话问了他就有些后悔,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别人喜欢他老婆这个话题。

“什么?”

“没什么。”

“哦。”二人地下头专心吃饭。

其实逸风想问的话是“莫莫知道太子对你……”可是莫言以为逸风想问的是“莫莫知道太子有何不可为……”

“等逸风好了,可以教李义练武功吗?”莫言成功的转移话题。

“是莫莫的意思还是那小子自己要学?”

“是我的意思,我觉得,练武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这孩子似乎很有抱负。”莫言的脑子里浮现了李义那双执着又坚毅的眼睛。

“怎么捡到他的?”逸风不经意的问着。

“他带他的母亲大老远的来医馆看病,母亲却等不及到这儿便死在途中了,他葬了母亲,身无分文,又一身是病,很可怜……”

“所以你就善心大发的把他领回家来?”逸风还以为是少年恳求她收留,没想到竟是她上赶着要行善,怪不得那男孩看起来很有一股傲气,不卑不亢的样子。会乞求好心人收留的孩子哪里会有那般淡定。

“你不高兴,那赶走他好了。”莫言抬眼偷偷瞄了一下逸风的表情,见他也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大胆的说道。

“等我查到他的底细再说。”

“哦。”莫言低着头,在逸风的面前,因为那个倒霉的破孩子,已经俨然成了一副小媳­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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