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的朝歌已全无睡意，他把石函向里推了推，然后走到外屋在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下去。凉水一清，把身上的一夜倦乏又去了大半。

朝歌和梁库住的这个农家小院，是姑表亲的一个大妈为要成家的小儿子准备的，收拾得­干­­干­净净，样样见新。知道城里来的跟他们住不惯，所以都搬到老房里去了，只是每天做好饭时来叫上两人。

小院不大，房前屋后种满了红柿绿椒的农家时菜。一条旧砖秘道，由房过院直铺到栅栏门。平时朝炊暮烟的一家农舍，现在只剩下了梁库、朝歌两人，虽少了点融融的乡火情，却也多了几分清净意。

此时夏阳渐高，朝歌又喝了一口水后，准备回房再仔细看看那石函，总觉得这埋了几百年的半截白骨，绝不是看上去得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儿传过来的美妙话音让朝歌止住了步。

“姐，你说这花长得什么样？”

“嗯……比牵牛花小一点儿，但没那么单薄，花瓣是先连后分的，中间的蕊子稀稀疏疏地探出来。既有家花的人情，又有野花的自在，好美！”

一个甜润轻婉，一个珠落银盘，单只那最后一句的评花妙语，就决不是牧家村人所能有的了。

朝歌循声 而出，院子的围墙都是­干­树枝联成的半人栅栏，朝歌一眼就看到了隔壁三婶家院子瓜棚下，楚楚俏立着的一对妙龄姐妹花。

瓜棚上几根倭瓜藤秧叶宽颈曲地纠葛在一起，三四个刚刚成形的毛青小瓜或倚或吊地缀在叶秧之间。一片疏绿中，就属那几朵肥而娇­嫩­的倭瓜花最显眼了。看这对姐妹花认真俏起的头，刚才的绝妙花词，不会是为了这倭瓜黄花发出的吧。

但让朝歌更不明白的是，听两姐妹的对话分明是看不到而在猜。但从所站的角度看，那朵最近的倭瓜花，绝对是片蕊不遗地出落在两姐妹的头上眼前哪。正疑惑间，两姐妹又传来话声。

“不对不对！我看的可不是姐说的那个样子，花中好像还有一朵花。”

“怎么可能！奇怪……”

本来很肯定的姐姐，忽然好像发觉了什么，又重新认真地俏起了头。

距离很近，朝歌也颇有趣地仔细看那朵瓜棚黄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蓝翅蝴蝶，正停在花间。朝歌不禁悦起一丝笑意，可能妹妹说的花就是这只蝴蝶吧。但又奇怪地在想，这样明显的一只蓝蝶，为什么两姐妹仍然好像看不见一样？

当朝歌开始仔细留意姐妹花的时候，他才从她们与黄花错位的视线和茫茫的眼神中惊然发现，这对楚楚俏人的姐妹花，竟然是双双失明的。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怎样解释刚刚对倭瓜花的准确形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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