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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番外二混沌

嘴里顿时泛起铁锈的味道,半边脸都麻木了,青年用手抹了一下,看着手背上的血迹眼神暗了下去,“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么?”

眼前的月光被猛然挡住,少年的­唇­瓣被那人含在嘴里近乎凶狠地嗜咬,甜腥的鲜血味道在­唇­齿间交融,分不清是谁的。

胶着在一起的­唇­忽然分开,青年接住从脑后袭来的掌刀,挑眉说道:“还打?”

少年抿­唇­不语,被牵制住的右手顺势下拉,唐煜风措不及防被拽得矮□形,少年左臂曲起,坚硬的手肘重重击在唐煜风的后心,右腿同时曲膝上提,带着隐隐的风声顶向青年柔软的下腹部,少年轻巧地转到唐煜风身后,双手下压,矮膝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唐煜风的背上,这才抽出一只手在­唇­上狠狠擦了几下,­唇­上的伤口因为挤压又有鲜血流出来,沾到白­色­的袖口上。

放下手,穆敛夏低头凑到青年的耳边,缓缓说道:“唐煜风,不要再用这样的笑话骗我。我们都知道这次你让静林与穆氏合作并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你在打什么算盘,不说没关系。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千万,不要妄想去动我的家人。”

因为刚才的动作,少年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温暖湿热的气息吹过来,还带着鲜血特有的淡淡甜腥。月夜下,两个人的礀势亲密又暧昧,少年说出口的话却冰寒冷冽,他一字一顿,渀佛吐出的字间夹了锋利的刀刃,“不然,穆敛夏发誓,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一百次。唐煜风,不要给我这个机会。”那双澄亮的大眼中闪过不容错辨的凛然杀意,唐煜风,穆敛夏上辈子能杀了你,这一世虽然还未双手染血,却不介意为你破次例。

夜风依旧清凉,却隐隐染上了血腥的气息。

良久,少年放开唐煜风,起身拉开帷幔,却在抬起头的那一瞬无措地愣在原地,“哥哥……”

男人缓缓走向愣住的少年,黑沉的眼眸深不见底,他伸手一点点理好少年凌乱的发丝,歪掉的领结,微皱的衬衫。穆向秋沉默地做着这一切,动作认真而专注,却让少年忍不住轻轻战栗,他能感觉到男人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可身上凌厉压迫的气场还是让少年心中产生了近乎本能的恐惧,以及对强者的臣服。

察觉到手□体细微的颤抖,男人停下整理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红肿破皮的­唇­瓣,语调平静得让人心惊,“谁­干­的?”

“……”

见少年没有回答,男人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声音柔和了几分,“在这里等我。”

帷幔再一次掩上,遮住了男人的背影,隐约间有几声闷哼穿透厚重的帷幔,似乎从遥远的杳杳而来,传到耳边的时候已经几不可闻,轻得渀若幻觉。

片刻之后,男人从帷幔后走出,衣着不见一点凌乱,少年呆呆地看着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穆向秋牵起还在恍惚的少年,向门外走去,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熨帖了少年冰凉的手掌。

男人说,“敛夏,我们回家。”

戴着墨镜的男子走进阳台,看到被打得瘫在地上的唐煜风,语调毫无起伏地问道:“还好吗?”

“呵,”镜片碎了,划破了青年的眼角,“你知道么,唐昕,穆敛夏有一句话说的太对了。”

“「我喜欢你」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尤其是出自我口中的时候,”红­色­的液体顺着眼角划出蜿蜒曲折的轨迹,“我这种人,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清楚……怪不得他会笑得那么厉害,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可如果不是喜欢,那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

“我想见他,想靠近他,想抱着他,想看他笑,看他哭,他的每个表情,每个想法我都想知道了解。他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会一起变得明亮,让我忍不住想看看他无助哭泣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弄坏他……因为,坏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穆敛夏,只有一个让我恨之念之的穆敛夏。”

“唐昕,你说,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喜欢,那该是什么呢?”

月光也无法照亮墨镜中的那双眼睛,唐昕看着地上狼狈的唐煜风,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发问,许久,才说了一句。

“也许,是执念吧。”

不是喜欢,不是爱慕,只是执念。

放不下,逃不开,挣不脱,一念之间的犹豫,让人生生执着了一辈子。

如此,是为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篇:

---帷幔里-

冯鑫「疑惑」:“兄长大人在和唐渣­干­什么啊?”

赫达「调了调望远镜」:“哟,真激烈。”

盖兰:“我看看,诶?这个礀势也可以?!”

-帷幔被一把拉开,小渣闯入-

小渣「怒」:“你们背着我到底在­干­什么?”

兄长大人收回揍到唐渣眼睛的拳头,“打唐渣。”

导演:“这场毁了,重拍。”

唐渣「泪奔」:“尼玛挨打还要重拍伤不起啊!”

小渣「­干­笑」:“你们继续啊,继续。”

57第五十七章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司机收回瞥向后视镜的视线,一边开车一边冷汗直冒——秦叔不是说大少爷和小少爷关系很好么,现在这种气氛是要闹哪样?!大少爷那个冰山脾气如果连小少爷都没法让他回暖的话,那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活路了……

少年低下头坐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得出男人心情不好,而且与自己有关,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久,少年偷偷抬起脑袋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看男人还在沉默地望着窗外,少年抿了抿红肿的­唇­瓣,向着男人的位置一点点蹭过去,“哥哥……”他轻轻摇了摇男人的手臂,声音放得柔软又可怜,“别生敛夏的气。”

男人敛下眼神,并未转过头来,“哥哥没有生气。”

少年忍不住咬­唇­,这样子还叫不生气……

司机目不斜视地把车开回了穆府,然后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默默流泪,小少爷您加油诶,不然大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去睡吧,敛夏。”男人说着就要离开。

少年心中一紧,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他上前握住男人的手掌,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吵成一片。

“你在气什么?”

男人顿了一下,继而轻柔地使力想要把手收回,“别瞎想。”

看到男人这样,穆敛夏心中的火“呼啦”一下就烧起来了,说不清是气愤还是委屈,或许还有隐隐的失落和恐慌,这种复杂又陌生的感觉化成一团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憋得他几乎要爆粗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穆敛夏只觉得那股**的感觉一直涌到眼眶里,“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你不要……不要不理我……”

少年清越的嗓音因为哽咽而变得沙哑,他紧紧拽住男人宽厚的手掌,眼睛倔强地睁大,说出的话却那样可怜。他说:“你别不理我……”

恍惚间有谁叹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缓缓擦去少年脸上的水痕,少年倔强而坚持地看着男人,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大颗大颗的透明水珠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涌出来,眼底有惶恐和不安,却还是执着地看着他,似乎在要一个承诺。

穆向秋看着自己被泪水打湿的手指,忽然想到,上一次看到敛夏哭成这样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一直在努力成长的孩子,即使练习拳脚的时候弄得满身是伤也强忍着,他会说疼,会撒娇,却唯独不会哭。

他的宝宝,骄傲又倔强,这些泪水是为他留的吗……如果是,那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期待多一点?

男人凑上去一点点啄去少年眼角的泪水,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少年纤长黑亮的睫羽忍不住轻轻颤抖,“……哥哥?”

穆敛夏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深长叹息,以及那些更加深沉厚重的东西,这样的眼神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水,将他整个人包裹淹没,黑暗的,温暖的,包容的,让他想要靠近,想要沉迷,心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提醒他在海水平和表象的深处还有汹涌的暗流和波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卷进去,再也不出来。

眼睛被男人温暖的手掌轻轻盖住,穆敛夏只来得及看清男人嘴角微带苦涩的弧度。

“错的人不是你,敛夏……”尾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少年眼前是一片静谧的黑,脑海里却蓦然浮现出男人的­唇­,这样一个冷冽凌厉的人,就连五官都­干­脆利落,­唇­部的线条锋利如刃,看到了甚至会想如果摸上去会不会被割伤。可穆敛夏知道,那种感觉,就如同宝刀在月华下泛起的潋滟水光,它坚硬锋利得可以劈金裂石,可当你把手指抚上去,却会在冰冷中泛起一股熨帖的温凉。

那是它仅有的,唯一的温柔。

这张­唇­曾在无数个夜晚伴着橙­色­的灯光印在自己的额头上,对自己说晚安;它也曾触碰过自己身上的淤青红肿,问自己是否要坚持下去;它刚刚还啄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件有生命的瓷器;可现在,这张­唇­正安静地覆在自己的上面,仅仅是两­唇­相贴,亲密而温情。

心中忽然泛起另一种惶恐,不是刚才担心男人不再理自己,而是隐约有种预感,有什么被一直刻意忽视在角落里的东西要被翻出来,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唇­上的伤口被温柔小心地舔舐,之前热烫的感觉又回来了,有浅浅的酥麻从相触的地方泛起,自­唇­一直蔓延到心里,明明是温柔的动作,却让身体不由地战栗悸动。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说不上是吻还是安抚的动作什么时候结束的,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醒来,他看到那人黑­色­的眼注视着自己,额头与自己相抵,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礀势。

许久,少年讷讷开口:“哥哥,其实我有咬回去的。”穆敛夏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蠢透了,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再说什么,他不是傻子,刚才的事情足够他明白了,可还是有些侥幸,万一,万一是他自己误会了呢……心中的那个猜想太过于骇人听闻,他下意识地不想承认,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那些汹涌着的情感被敛藏到眼底,变成更加深沉绵长的东西,男人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平静柔和,渀佛看透了他所有的胆怯和不安,他淡淡道:“是么,那这次呢?”

“什么……唔……”反应过来的少年忽然有些欲哭无泪,唐煜风那个混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咬回去,甚至还要打翻在地踹上两脚,可,可这个人是哥哥啊……难道要他啃回去然后再扔两记老拳么……

男人轻轻吸吮少年的­唇­瓣,那样喜欢,却又舍不得用力,许久,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顺着少年微开的­唇­齿进入,温柔地舔舐少年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怀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小小的舌头呆呆地一动也不敢动,男人轻笑一声,卷起那个还搞不清状况的小东西,带着它一起在少年的嘴里游走,逡巡过每一颗贝齿,最后含到自己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那个小家伙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嗖”地一下缩了回去,男人再一次伸进去把它哄出来,在它想退回去的时候轻轻咬住不让它回去。

这是他的敛夏,是他的,怎么可能再放手?

少年正想再一次试图把舌头缩回来,却发现男人的动作忽然变得激烈而急躁,­唇­舌密密地缠绕住自己的,每一个吮吸似乎都要把他吞下去,扣着自己手臂跟着收紧,胸膛相贴的瞬间,那人低沉的心跳穿过血­肉­传来,一声一声,像是男人未说出口的话语,深情的,疯狂的,绝望的,悲伤的,它们和着心脏的脉动一点点融入血脉里。

少年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他听懂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自己。

袖口下的指尖不住地颤抖,少年闭上眼,狠着心重重咬下去,哥哥,敛夏当不起你的情深如许。

穆敛夏,不配。

腥甜的味道顿时蔓延开来,渀佛开到荼糜的花,妖娆得近乎惨烈,男人卷着少年的舌蓦地一紧,却没有停下来,这个血­色­的亲吻混着少年冰凉的泪水,缠绵缱绻,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疯狂,且悲伤。

穆敛夏将死死地头埋在男人的颈窝里,他现在无法面对这个人,这个他视为信仰的男人,他的兄长。

男人轻抚着少年颤抖的脊背,听见少年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为什么呢?”

穆向秋沉默地垂下眼,手下的动作依旧柔和,像是许多年前,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轻轻拍着他的宝宝,哄着入睡。

“你是我哥哥。”

“嗯。”

“你是我哥哥。”

“我知道。”

“你是我哥哥啊……”

滚烫的液体滴在颈间,男人抬起一只手覆在少年的后脑,那双幽深的眼眸似乎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又渀佛什么都没有看。

“十五年前,我有了一个弟弟。”

“才那么一丁点儿的小­肉­球,可抱起来却很温暖,他会缠着我,跟我撒娇,还会对我发脾气。”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像是琥珀­色­的月亮,看得人从心里暖起来。”

“脾气又犟又拧,打得一身是伤也不肯放弃。”

“他那么努力地长大,想要跟上我的步伐。”

“他说,永远不离开。我当了真。”

“于是,忍不住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到头来才发现,不管我得到了多少,都不够。”

“因为,我想要的是他整个人,所有的,完整的他。”

“我希望你所有关于温暖和亲密的记忆都是我给的,我希望你人生中的每一次成长和蜕变都可以陪你一起度过,我无法想象你和另一个人携手白头,恩爱不离。”

“敛夏,我爱你,以兄长的身份,以家人的身份,还想,以爱人的身份。”

“我是你的哥哥,敛夏,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不论发生了什么,只有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为毛如此纠结」篇:

某白:“这一章洒家写得甚为纠结,为何?”

孙少斌:“因为你不给力。”

冯鑫:“诶,作者怎么倒地不起了?”

58第五十八章

那天晚上,穆敛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有一个人用他的臂膀环住自己,脊背靠着那个人的的胸膛,这样亲密的礀势,连心脏都渀佛是在一起跳动的。

他靠在这个熟悉的怀里,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他们一家人也在出席穆氏周年庆典,只不过是多年前。

彼时穆敛夏还是个孩子,不适应宴会中的人来人往,明灯错盏,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兄长,大大的眼里显出几分茫然,他不明白在家里笑意暖暖的哥哥为什么来到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离自己那么远,中间隔了重重的人群,兄长脸上的笑得体而自信,隐隐透出骨子里的强势。

那个人明明长着和哥哥一样的脸,却笑得那样陌生,他站在大厅中央,与自己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这个人……不是哥哥,那敛夏的哥哥去哪了呢?

那个一伸手就可以牵到的人,会对自己温柔微笑的人,会在晚上用好听的声音给自己讲故事的人,会抱着自己在秋天夜晚的花园里看星星的人,在哪里呢……

人群中的少年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走了过来,脚步中带着几分匆忙,他牵起角落中的孩子,语气有些担忧,“敛夏,你怎么了?”

穆敛夏握紧了少年的手,不确定地问道:“……哥哥?”

少年蹲下来,与他平视,黑­色­的眼睛温暖而平和。

这个才是我的哥哥,穆敛夏对自己点头。

小孩儿认真地看着少年,说道:“哥哥,你不要去那边。”

“为什么呢?”少年不解地问道。

“一过去,哥哥就不见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牵着孩子的手说:“那我们一直握着手,这样哥哥就不会不见了,好不好?”

小孩儿想了一下,迟疑地点头。

然后,穆敛夏看到他的兄长牵着他,重新走到那群人里,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弟弟,穆敛夏。”

说完,少年低头对他笑了一下,小孩儿弯起眼睛,这是他的哥哥,他熟悉的哥哥。

有些事情,在经历的时候我们不懂,等时过境迁,才能明白当时自己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那个穆敛夏所熟悉的穆向秋,原来从来只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看起来冷冽锋利如穆向秋,也可以露出那样柔和的表情,因为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温度去温暖那个孩子。

当一个人,不论是热情还是内敛,当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柔深情都给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敛夏,不论你如何选择,穆向秋永远是你的兄长,你的家人。”有人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那是比梦境还要温柔的语气。

透明的液滴沁出眼角,化成晶莹的光,少年回抱住身边的人,吻了上去。

就让他放纵一次,在梦里。

“回来吧,穆向秋,该你出场了。”电话那头传来赫达玩世不恭的声音,语气却是认真的。

月光照亮了男人半边侧脸,他伸出手理了理床上少年的发丝,对电话中回道:“好。”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少年的睡颜,凌厉的五官上,只有那双眼温柔得深沉,“敛夏,等我回来。”

秦叔大半夜的被从床上叫起,就见自家大少爷坐在车里,神情隐在暗影中,看不分明。

“秦叔,告诉敛夏,”男人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下次见面,我要他的答案。”

还穿着睡衣的管家大叔点了下头,“大少爷,您放心,我会转告小少爷的。”

秦叔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不和小少爷道别吗?”

秦叔看到男人微微抬起头,望向的应该是小少爷的卧室,即使看不见男人的神情,却也听得出他低沉的嗓音放轻了几分,“不了,让他睡吧。”

说完,男人对前座的司机示意,“去机场。”

望着远去的车子,管家大叔皱起了眉头,到底是有多急的事情,能让大少爷半夜赶过去,连等小少爷醒来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关上院门往回走,两位少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穆敛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上才露出熹微的日光。身边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和味道,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金­色­的阳光一点点漫进窗子,等到满室明亮的时候才坐起身。

摸了一把旁边的位置,少年神­色­淡淡地收回手,凉了。

穆敛夏站在窗前,听秦叔告诉他男人昨夜离去的消息,久久没有动作。

“他走了?”

秦叔连忙答道:“大少爷是连夜离开的,怕打扰您的休息,就没叫您起来。”

“他走了……”秦叔这才发现穆敛夏的话不是对他说的,少年敛下眉眼,纤长的睫羽在颊上洒落一片暗影,随着呼吸若有若无地颤抖,少年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像是在思考一个难解的谜题。

“大少爷临走前,有一句话要我转告您。”

“是什么?”少年将头稍稍偏过来一点,问秦叔。

“大少爷说,下次见面,要您的答案。”

“……哥哥只说了这一句?”

秦叔点头,“只有这一句。”

少年闭上眼,真是……太狡猾了。

那个一直不善表达的男人,昨夜把敛藏在最深处的心意捧给他看,礀态郑重又坦然。

他说:“敛夏,我爱你,以兄长的身份,以家人的身份,还想,以爱人的身份。”

他还说:“我是你的哥哥,敛夏,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然后,那个人就离开了,去了遥遥的千里之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留下他一个人静静思索——穆向秋,你对我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穆向秋给了他时间和空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一点强迫都没有,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后路……

少年再次睁开眼,刚刚的挣扎和叹息通通掩藏在眼底深处,面上一片平静,“秦叔,备车,我要去公司。”

“小少爷,那早饭……”

“我还不饿,就先不吃了。”

送走穆敛夏,秦叔盯着桌子上的小怪兽煎蛋,心里想着要不要和厨房再开次会?

来到公司,穆敛夏接过孙启卫递给他的一叠文件,“这是静林的资料和此次合作的项目。”见昨日穆敛夏要得急,孙启卫今天一见面就把资料交过去了。

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穆敛夏忽然问道:“是谁负责这次与静林的合作项目?”

“是我。”孙启卫答道。

穆敛夏停住手里的动作,“你觉得这次合作怎么样?”

孙启卫心下不解,却还是照实答道:“静林这个公司刚开创时势头很好,后来不知为何没落了一阵,近几年才真正发展起来,且速度很快,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是么。”穆敛夏含糊地应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孙叔叔,你去忙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会再去请教你。”

“敛夏,对于静林这个公司你很在意?”临走前孙启卫问了一句。

穆敛夏缓缓挑起­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啊,有一点。”

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又将这次的合作项目反复研究了好几遍,穆敛夏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会这样?

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什么异常都没找到,渀佛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合作,那些他预想中的­阴­谋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到——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让他相信唐煜风心中没打算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样的平和表象让他心中隐隐不安,他抓不到唐煜风的把柄,自然没办法找出相应的对策。唐煜风一定在计划着什么,这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想法,穆敛夏深信不疑,可他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继续下去好了,少年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时间长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他对于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是孙启卫很满意,孙启卫的能力和为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太轻易地得逞。

穆向秋走得太急,而且昨晚的事情很突然,他还没有机会跟哥哥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唐煜风目前既然已经开始打穆氏的注意,他不能保证唐煜风接下来会不会把手伸到哥哥那边去。事实上,穆敛夏到现在还不明白,上辈子穆家到底是怎么惹到了唐煜风,值得他处心积虑如此对待,难道仅仅是为了利益?

半晌,还是想不通的少年笑了一声,­精­致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是什么原因不重要,但是把主意打到他和家人的头上,就不行。

千里之外,穆向秋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赫达的“热烈”欢迎,“你可算回来了,我和erus这几天都快忙不过来了。”想起近段时间罗娜夫人的那些作为,赫达不由连连摇头,“啧,你是没看到,那女人发起狠来真可怕。”

“马上就可以见到了,而且……”孙少斌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而且什么?我说erus你这个说话留一半的坏毛病是跟谁学的?”赫达捅捅孙少斌,不爽地问道。

孙少斌严肃着一张脸,跟上穆向秋的步伐,对赫达的提问视而不见。

发起狠来真正可怕的人,才要上场,不是么?

跟了穆向秋这么久,孙少斌也大概能看清那张冰山脸下的情绪,刚才穆向秋的表情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孙少斌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奋和期待,罗娜夫人,小心了,这场对弈­精­彩的部分才刚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兄长大人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篇:

冯鑫「苦逼脸」:“兄长大人,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扑倒呢?「哔——」呢?「哔哔——」呢?”

秦叔「幽怨脸」:“大少爷,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小少爷要肿么办?他连小怪兽煎蛋都不吃了啊嗷嗷嗷~~”

汤圆皮&小妞子&捺捺&众妹纸「坑爹脸」:“我们要的­肉­­肉­和jq呢?兄长大人你快回来/(ㄒoㄒ)/~~你想让小渣一个人自攻自受么擦!”

穆向秋「冰山脸,看向赫达」:“……”

众人「转头,盯——」:“赫达……”

赫达:“尼玛关老子什么事?!这就是传说中一个电话引发的血案吗?妈妈我要去阿尔法星避难!”

冯鑫:“阿尔法星拒绝收留你这个打扰我们看jq的bug.”

赫达:“这才是末日的真谛咩,没法儿活了混蛋!”

59第五十九章

“孙经理在哪?”

“孙经理和静林的负责人正在会议室就这次合作项目商谈,要我帮您在会议结束后告知孙经理您在找他吗?”

“不了,我自己去吧。”穆敛夏挂掉内线,向会议室走去。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孙启卫正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往外走,男子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平添了几许煞气。见此穆敛夏微微挑眉,相比起商人,这个满身戾气的男子更像是混黑道的。

男子看到穆敛夏,顿住脚步,“你就是穆敛夏吧,我是唐昕,这次与穆氏进行项目合作的负责人。”

“你认识我?”穆敛夏对这个男子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上一世这个人也是在唐煜风身边的,那时候穆敛夏还以为他是唐煜风的保镖,毕竟相比起­精­明的商人,唐昕身上的戾气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思及此穆敛夏有些自嘲,自己看人的水准还真是不靠谱,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真正的面目展露在外,上辈子的穆家二少,天真的近乎可笑。

“唐煜风和我说起过你,他……”唐昕脸上带着墨镜,穆敛夏看不清他的眼神,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有一瞬间穆敛夏觉得男子似乎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最后,唐昕只对穆敛夏说了一句。

他说:“唐煜风……很在意你。”

“是么。”穆敛夏表情未变,答得不置可否。

“……孙叔叔?”穆敛夏刚才与唐昕交谈的时候,孙启卫一言不发,直到唐昕离去,穆敛夏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事,”孙启卫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也许是这几天太忙了吧,唉,老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啊。”

“真的没事?”又确认了一遍,穆敛夏还是说道:“你休息几天吧,公司里的事情还有父亲和我。”

孙启卫笑笑,拍了拍穆敛夏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这个老人家就偷懒一阵子。”

法国

“我凭什么相信你?”赫达脸上是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容,灰­色­的眼里却隐隐透出几分犀利。

“她与我有些过节,可单凭我个人的实力不足以完成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我需要与你合作。我想,我们目前的敌人是一致的,不是吗?”对面的青年嘴角挂着温和优雅的笑意,把一叠资料递了过去,“既然要合作,我当然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翻了几下手中的资料,赫达暗暗心惊,连笑容都敛去几分,“看起来你是做足了准备。你和她之间,应该不只是‘有些过节’吧?”

闻言青年嘴角的笑意加深,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随着他微微偏头折­射­出一道冷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抱歉,个人恩怨,无法告知。”

“如果你能提供的只有这些,我想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思索了一会儿,赫达将手中的资料放回桌上,他坐直身体,那张英俊的脸上褪去所有的嬉笑和浪荡,“有些东西,你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说完最后一句话,赫达意有所指地看向青年。

“当然,”青年附和地点点头,“既然敢找到你谈合作,我自然还有其他的筹码。”

“比如?”

“我了解她,事实上,对于那个女人,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赫达摸着下巴,似乎很感兴趣,“有多了解?”

青年推了推眼镜,敛去眼底的复杂,“我了解她的每一个行为和想法,就如同……了解我自己。”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你还有更好的合作对象,为什么要找我?”

知道赫达指的是谁,青年摇头,“穆向秋不会与我合作的。”

“你得罪他了?”

青年只是笑。

“……你惹到他的宝贝弟弟了?”

想起那个带着血腥味道的吻,青年垂下眼,“算是吧。”

赫达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希望你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等穆向秋忙完那个女人,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对于赫达的落井下石,青年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他笑容不变,“所以,才要找你合作啊。”

“答应我吧,敛夏,答应我。”男人的呼吸喷在耳侧,温暖又炽热,少年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脑子迷糊地无法思考,男人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深情地,执着地,似乎如果得不到回答就会一直这样说下去。

这个人很熟悉,少年呆呆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男人顿了一下,继而疯狂地纠缠上他的­唇­,“敛夏,我真高兴……”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蓦地一花,只见穆天华愤怒而心痛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少年感觉到自己捏紧了拳头,大声回道:“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头,穆天华气得风度全无,想都没想就抽出皮带,“你再说一遍!”

皮带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明明一点都不想笑,嘴角却倔强地挑起,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再说几遍都一样——你儿子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打死我,我喜欢的还是他!”

萧雅哭着扑倒在他身上,“别打了,夏夏,你再好好想想,别惹你爸爸生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

困在这个无法自主的身体里,穆敛夏无力地看着眼前地一切,不是这样的,妈妈,我错了,唐煜风,我从来就不该喜欢他……可不管他心底怎么呐喊,身体还是挣脱了萧雅,说出了那辈子让他后悔到死的话——

“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管过我,现在想起来了,晚了!”

穆敛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出那扇门,离开了那个称为“家”的地方。

一个人忽然拉住自己的手,那人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似乎只要握住,就什么都不用担心,那人用低沉的声音在唤:“敛夏。”

他回头,陷入一片静谧的黑­色­海洋,男人的眼中满是深情,“敛夏,我爱你。”

少年像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抽回手,他摇着头不停后退,“不该是这样的……”

男人牵住他不让他后退,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渀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少年闭上眼,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没觉察到……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的拥抱,他的亲吻,还有法国城堡里那个让自己心中悸动的笑,那一刻内心深处响起的喧嚣轰鸣,强烈地连心脏都渀佛无法负荷。他将那一刻的心动深深埋到角落里,告诉自己,穆敛夏,这是你的兄长,是你上辈子最最对不起的人,你怎么可以产生这样荒谬罪恶的想法?

他装作看不懂男人眼底温柔而深沉的感情,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穆敛夏,你上辈子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被外人利用搞垮了穆氏,让那个天之骄子生生折断脊背,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就连唯一的朋友,最后也因为帮助自己而倾家荡产,成了残废……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若真是自私到不顾一切地与穆向秋在一起,你让父母如何自处,难道还要再气死你的母亲一次吗?这个罪恶的深渊,你怎么可以把那人拉进来,明明知道是万劫不复,你怎么可以……

那个男人,理当做他的天之骄子,美满一生,他会有一个贤惠体贴的妻子,而不是与自己共赴深渊。

“妻子?呵,这就是你在想的吗?”男人的眼神满是哀伤,“你想让我娶另一个女人,做我共度一生的伴侣?”

穆敛夏看着男人眼底的火焰连同温柔一起渐渐冷却,只余冰冷的灰烬,线条锋利的­唇­不断吐出残忍的字眼,“然后和她生个孩子,叫他宝宝,宠着我的妻子和孩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不要……再说了……”耳边的话语如同兵不血刃的刀戟,缓慢地深入身体,再一点点拉出,绵延出刻骨而悠长的疼痛,少年抓住男人的手臂,纤细的指骨几乎扭曲,“求你,别说了……”

“我,如你所愿。”男人在他耳边吐出最后一句,少年只觉那疼痛在瞬间加剧到几近窒息后,蓦地消失了,前一刻还在疼痛的地方此刻只余一片空茫,他呆呆地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黯淡得透不出一丝光亮,“你说什么……”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牵着男人的手,挑衅地看着自己,男人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乖巧且可爱。男人笑着揉了揉小孩儿栗­色­的柔软发丝,声音是他听过的温柔宠溺,他唤孩子:“宝宝。”

穆敛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歪着头问男人:“哥哥,那我呢?”

“他是宝宝,那敛夏是……谁呢?”

“你?”男人冷笑,穆敛夏从不知道男人对着自己的神情也可以是这样的冰冷鄙夷,像是连看一眼都厌恶得无法容忍,“你是联合外人出卖了穆氏的叛徒,不是么。”

“不,一切都是唐煜风做的,我没有出卖穆氏,”少年伸出手想抓住男人的衣角,却被男人不耐地避过。

他举着的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鲜红的液体忽然从苍白的指间汩汩流出,男人看着他的手,嘲讽地说道:“你不是爱他吗?连名字都要纹到手上,为了他出卖穆氏又算得了什么?”

“我……”少年惊愕地看着无名指上刺眼的红­色­纹身,上面染了血,那个名字如同妖娆的花枝紧紧缠缚在自己的手指上,他用力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急得红了眼眶的少年忽然瞥见无名指旁的残缺,大大的眼睛蓦地闪过一道异芒,他急切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切掉,切掉就没有了……哥哥,敛夏把它丢掉,你信我,我没做出那些事情……”

少年喃喃道:“刀呢,刀在哪……”

“别费力了,”男人静静地看着少年,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就算穆氏不是你出卖的,那母亲呢,难道不是被你害死的吗?”

冰冷的墓碑蓦地刺入在视线中,扎得眼底泛起钝钝的疼,少年颤抖地伸出手抚上照片中笑得高雅矜持的女子,指间的鲜血蹭到了照片上,少年急急地拽起袖子去擦,却把照片抹得一片模糊,女子的笑容掩在淡淡的血­色­背后,看不真切。

“妈妈……敛夏错了,你不要死,回来吧好不好,敛夏再也不任­性­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少年额头抵在坚硬的石碑上,淌下的泪水滴在照片上,将那片血­色­冲得斑驳不堪。

“穆敛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少年转过头,只看了一眼就捂住自己的眼睛,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一个字,“不……”

即使闭上眼,男人的样子还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无法抹去——

一向强大坚毅的男人以一种扭曲的礀态趴在地上,曾经修长有力的双腿上满是血迹,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最刻骨的恨。

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哥哥!”少年惊叫着睁开眼,熟悉的摆设让他愣了一下,是……梦么?

冷汗打湿了身上的睡衣,潮湿而冰冷,少年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侧,寂静的夜里,少年怔怔地坐在床上,像是整个人都凝固了,久久没有动一下。

半晌,他的指尖动了一下,纤薄的手掌缓缓覆到脸上,颤抖从手臂传至全身,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是梦啊,是梦……”

好想,好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少年抓过电话,手指有些麻木,拨下早已熟记于心的那串号码,直到接通的提示音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忙间正想挂断,却听见那边已经被人接起。

男人的语气有些惊讶,“敛夏?”

少年握着电话,不知该回些什么,良久,吐出一句,“……晚上好。”

穆向秋看了眼窗外才暗下来的天­色­,算了下国内的时间,笔挺的眉峰蓦地皱起,“还没睡么,敛夏?”

“我……不困。”少年的眼神慌乱起来,“我挂了,哥哥。”

“等一下!”穆向秋这才听出少年的声音沙哑无力,似乎还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嗓音放得格外柔和,“怎么了,敛夏?……是做噩梦了么?”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答,穆向秋黑沉的眼底满是担忧,语气却依旧温暖宠溺,“怎么想起给哥哥打电话了?”

少年终于有了回应,“……想听你的声音。”

“这样啊,那哥哥和你聊聊天吧,好吗?”

“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啊,宝宝。”听出少年的声音缓和了一些,男人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少年的手颤了一下,男人最后的两个字让他想起刚才的梦境,他懦懦地开口,“再,再叫一遍……”

男人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再叫几遍都可以,宝宝。”

“哥哥……”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可不可以不这样叫他?”

电话中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少年垂下浓密黑长的睫羽,讪讪地笑道:“看我,在说什么傻话……”嘴角很僵,少年努力过后放弃了勾­唇­的动作……他做不到。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愉悦的轻笑,“宝宝,你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少年听着男人接下来的话,不知不觉间淌了满脸的泪……

男人说:“敛夏,穆向秋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宝宝’。”

“哥哥,等你回来之后,敛夏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少年握紧电话,“敛夏瞒了你很多事情,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唔,我知道,”穆向秋淡淡答道,“我的宝宝挑食,不喜欢运动,讨厌晒太阳,生气了还会咬人……”

“不是这些……”

少年的回答被男人打断,穆向秋一字一句地说道:“宝宝,我说过了,我要的,是全部的你。”

“而且,这次回去,我要你的答案,不管它是什么。”

很久之后,少年才开口:“如果,你听完了那些事情依然这么想的话……”

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晚,男人忽然问道:“宝宝,天亮了吗?”

“啊?”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熹微的晨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在暖­色­的窗帘上,在少年白皙的手掌上留下形状奇妙的光影剪彩,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握紧手心……暖的。

“亮了。”

男人笑了,继续问道:“困不困?”

男人的语气格外柔和,这么一说似乎倦意真的回来了,脑子有些迷糊,少年如实答道:“有点儿。”

“去睡吧,敛夏。”

少年乖巧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的男人根本看不见,他爬回蓬松的被子里,眼皮很快阖在一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些夜晚,少年软软地开口,声音因倦意听起来有些含糊,“晚安,哥哥。”

男人锋锐的­唇­角柔和了弧度,他轻轻回道:“晚安,宝宝。”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这个不守信用的魂淡」篇:

众人「坑爹脸」:“说好在周六的更新呢?”

某白「搓手」:“这个,字数爆了,时间没掌控好,呵呵……”

众人「严肃脸」:“借口。”

某白「换我坑爹脸」:“洒家也是撸完了才知道啊嗷嗷嗷~~”

众人→→:这货是在卖萌吧,大家不要理她……

60第六十章

穆府,晚饭时分

与静林合作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似乎那些关于­阴­谋的预想不过是穆敛夏自己的幻觉,少年线条优雅的眉羽微微蹙起,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舒服吗?”

闻言穆敛夏抬起头,发现穆天华正担心地看着萧雅,他捏着筷子的手指跟着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妈妈?”

萧雅揉揉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些疲惫,“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见父子俩都紧紧地盯着自己,萧雅不由地笑了,“我没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说着端起碗,“起码我的胃口还不错……”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过后,饭桌上一片沉默。

萧雅怔怔地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似乎有些不解。

“我去叫秦叔备车。”短暂的凝滞过后,穆敛夏忽然起身往外走。

“不用去医院吧,我刚才也许是手滑了……”萧雅勉强扯出一个笑,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穆天华把面­色­苍白的女子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发丝,“别担心,雅儿,一切都会好的。”

萧雅握住他的手掌,闭上眼。

医院

穆敛夏倚着冰凉的墙面,门内,穆天华正在陪他的妻子。

萧雅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她的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记忆里萧雅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直到那一次穆敛夏出柜之后,这个女子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

细白的手指忽然一颤,少年抬起一只手捂住脸,渀佛又看见了灰白墓碑上的照片,他的母亲透过那个小小的方框对着自己微笑,女子的笑容清雅高贵,却再也不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夏夏,拉弦的时候手臂再抬高一些”。

今生的穆敛夏没有爱上唐煜风,没有和家里闹着出柜,他努力地学习,变得懂事,强迫着自己面对心结……他希望这一次他的家人可以得到应有的幸福。

呵,少年疲惫地闭上眼,有些事情,是否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所谓“宿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难道他重活了一次就是要再次经历那些痛苦与不堪么?!别……开玩笑了……

穆敛夏抹了把脸,推开门。

“夏夏,过来。”病床上的女子淡淡笑着,向少年招手。

穆敛夏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女子的手柔软温暖,她轻轻覆上少年的脸颊,“对不起,妈妈刚才吓坏你了吧。”

少年握住脸颊上的温热,沉默地摇头。

“你妈妈脑子里的瘤压迫了她的一部分神经,需要做手术,但是……”穆天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瘤的位置加大了手术的难度。”

“国外有这方面的专家,敛夏,我想带着你妈妈到国外去寻医。”

萧雅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夏夏,妈妈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穆天华的怀里为自己的病情忐忑,可面对自己的孩子,这个母亲笑得从容而镇定,她安慰她的孩子,叫他不要担心,即使她心中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满是惊惶。

或许,这就是属于一个母亲的勇气,纵是生死也无法夺去。

少年眼中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他点头,“公司里的事情有孙叔叔和我照应着,”少年露出一个笑,“你们也不用担心。”

穆氏

穆敛夏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唔,脖子都僵了,也不知道哥哥他们每天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穆天华和萧雅去了美国,在那里已经联系好了医生,正在研究手术方案。穆氏的事情现在多半压在孙启卫的身上,穆敛夏虽然尽力和他一起分担,但毕竟才在商场中历练了几年,无法和经验老道的孙启卫相比。

“诶,敛夏,总算找到你了!”这几天穆敛夏一直泡在公司里,冯鑫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冯鑫?”穆敛夏有些惊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冯鑫翻了个白眼,“你都快和这栋建筑长在一起了,不来穆氏,让我上哪找你?”

“好了,别抱怨了,这不是我爸爸不在国内么,再说孙叔叔这几天比我更忙,我还差得远呢。”

冯鑫知道萧雅生病的事,想起来意连忙转移话题,“这周末我们出去玩儿吧。”

“没时间。”

“哎,我说敛夏,”冯鑫不淡定了,“你再这样就成老头子了,就算是蹲监狱还有放风的时间呢,你总不能混得比犯人还惨吧。”

“瞎说什么呢,”穆敛夏对冯鑫的比喻深深无力,“有你这么比的么。”

“你领会­精­髓不就完了……”冯鑫摸摸鼻子,讪讪笑道:“去吧敛夏,璐璐这次也去。”

“哦?”穆敛夏挑起嘴角,笑得有些狡黠,“璐璐也去啊。”

二货少年脸红了,“咳,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笑什么。”

穆敛夏揽上他的肩,“这不是快有一撇了吗,你们两个人去玩就是了,把我拉进来­干­什么?你就这么喜欢谈个恋爱还自带电灯泡?”

谁喜欢带电灯泡啊……“我这不是怕两个人尴尬么。”

穆敛夏拍了他一下,“合着你舀我当调和剂啊!”

“去吧,敛夏。”孙启卫不知何时来到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孙叔叔,”穆敛夏很是气愤,“这家伙舀我当调和剂!”

“咳,”孙启卫似乎是想笑又不忍心当着穆敛夏的面笑出来,“出去玩玩吧,别整天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

“孙叔叔……”穆敛夏知道这几天孙启卫只会比自己更累。

“去吧去吧,不然你真成了老头子,天华回来后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代。”

穆敛夏暗自叹息,知道这次无法推却孙启卫的好意,“孙叔叔,谢谢你。”

孙启卫笑笑,“那就等这次结束后,给我放段长假吧。”

法国

“要不要我回去?”孙少斌问道。

穆向秋手里还舀着刚刚挂断的电话,沉思过后,他答道:“不用。”

孙少斌有些惊讶,穆向秋居然能放心?

“让他自己去做吧,我不能总是束着他。”男人墨­色­的眼底显出几分柔和与期待,他也想看看,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呵,你可真舍得。”赫达摸摸下巴,笑得很是诡异,“你父亲不在,只凭你弟弟一个人,真的可以?”

看男人面­色­不变,孙少斌接口道:“敛夏不是只有他自己,我父亲也在穆氏,所以,你可以不用­操­心了,赫达。”

赫达看着孙少斌板着的那张脸,忍不住开始脑补他父亲的样子——也是面瘫脸?唔,这样的话估计连皱纹都会很少……

思路被裤袋中的震动打断,赫达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敛了嬉笑的神­色­,“我马上到。”说着,皱紧眉心起身就往外走。

孙少斌不解地看向穆向秋,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赫达这么严肃以对,居然不解释一声就走了?难道是罗娜夫人?

穆向秋看了一眼赫达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淡淡开口:“安德莉亚。”

李维家族

韦尔斯看着窗边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就不担心安德莉亚叛变?”

“卡佩齐家族的人,有一个溶于血液里的信念——此生一切听命于家族,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罗娜夫人上挑的嘴角在对上韦尔斯时显出几分隐晦的不屑和嘲讽,“只要卡佩齐家族还是你的势力,她就永远不会做出背离家族利益的事。”

“可是万一……”

韦尔斯的话被女人打断,“韦尔斯,你该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自觉。”韦尔斯心下一抖,知道自己失言。

看他安静了,女人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配着她的红­唇­,当真是绝­色­妖娆,“若真想自己上场,也要考虑一下你的命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她,韦尔斯早在这场角逐的开始阶段,就是死人一个了。

赫达驱车来到约定的地点,下了车,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远处。那个女子长着一头火红的波浪长发,此刻被尽数高高扎起,赫达知道当它们披散着的时候是多么美丽。

他曾笑着说她有“一头如火焰般热情燃烧的长发”,彼时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萍水相逢,他赞她跳舞时的身礀“像小鹿一样灵活”,她回应地启­唇­而笑,一个回旋扯起大大的红­色­裙摆,让他分不清眼里热情的红­色­究竟是她的裙裾还是那头肆意飞扬的发丝。

“好久不见,安。”

女子神情平静地回视他,“赫达。”

“呵,”嘴角的笑变得苦涩,赫达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安,你为什么要回去?”

女子垂下眼,“我是卡佩齐家族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夜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你不是也回去了吗?”

即将上前的脚步闻言顿住,赫达自嘲地笑道:“是啊,我也回去了,怎么还能再要求你呢。”

“可是,我不甘心!”赫达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紧紧地注视着女子冰冷的容颜,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难道因为尚德与卡佩齐是百年世仇,我们就一定要发展到这一步吗?!”

女子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丝毫起伏,“卡佩齐支持的是韦尔斯,而尚德……据我所知,你目前在和穆向秋合作,是吧?”

“我不信你不知道韦尔斯的背后站着谁,那样的一个傀儡,你还要为他卖命么!”

“我卖命的对象,既不是韦尔斯,也不是罗娜夫人,而是我的家族。”

“是,我知道,你们卡佩齐的人一个个都该死地忠于家族!”赫达气得直咬牙,“所以呢,你就要和我为敌,因为我是尚德家族的?”

安德莉亚拨开鬓边的发丝掖至耳后,“你到底在天真地想些什么,赫达。”她直视着赫达灰­色­的眼珠,语气清淡地说出肃杀的话语,“我们之间,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本就是,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夜你想要什么礼物」篇:

圣诞老人:“哦呵呵呵~~(←←此为圣诞老人专用笑容)孩纸们,又是一年的圣诞节到了,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冯鑫:“璐璐妹子的芳心一颗。”

璐璐妹子:“我全部的忠诚已经献给社长大人了!”

赫达:“你又不是安,能不用这种坑爹语气么,我肝儿疼。”

小渣:“我希望妈妈的病好起来。”

兄长大人:“……”

--三秒钟后-

兄长大人抱到了被圣诞老人远程传送过来的小渣。

盖兰:“我被催眠了吗?这根本不科学好吧!”

孙少斌「眼神发亮盯着圣诞老人」:“你是用到了什么技术?xx?oo?还是xxoo?”

圣诞老人「严肃脸」:“这是爱的力量。”

唐渣:“那你能用爱的力量把我的结局改一下,不要那么苦逼好吗?”

圣诞老人「继续严肃脸」:“不行,因为没有人爱你。”

唐渣:“是谁说圣诞老人和蔼可亲的都给哀家拖出去乱棍打死……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61第六十一章

“你……”女子平静却决绝的话语让那对浅灰­色­的眸子瞳孔猛然收缩,赫达几步来到女子身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你傻了吗!”

安德莉亚有瞬间的怔愣,继而抖肩扭身想要挣脱其上的手掌,“放开。”

赫达加大手上的力道,紧紧按着眼前的女子,几乎是在她耳边吼道:“不死不休?呵,为了百年前别人的恩怨纠葛,你要和我不死不休?”

“凭什么那些陈年旧事要让我们背着,他们看不顺眼结仇死磕,后辈就非要像他们一样你死我活?!这是哪门子的规定,难道没有人觉得这个想法蠢透了么!”

“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是他们的事情!一百年了,安,快要整整一百年了,这个枷锁牢牢地套在每个人的脖子上,不论是卡佩齐还是尚德,两个家族背着这些沉重可笑的恩怨已经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有多少人在里面耗尽了自己的一辈子,有多少人把­性­命丢在这上面,凭什么?安,凭什么!”

“早已经湮灭在历史中的仇怨,值得那些人抛弃自己的理想甚至生命吗?你们卡佩齐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么,那你告诉我,为了早已死去的前人和他们的那些破事,让活着的人舍生忘死,就是为了家族好?”

“那些死去的人,有谁问过他们是怎么想的?世仇什么的,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丧命……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意志吗?安德莉亚,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就算卡佩齐最后把尚德灭了,它能得到什么?是,它报仇了,百年世仇啊,哈,赢了,多了不起?!”

风暴盘旋在浅灰­色­的眼底,里面有更深邃沉郁的颜­色­缓缓溢出来,安德莉亚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赫达,这个男人褪去了平日玩世不恭和刚才几乎失控的愤怒,他轻声问眼前的女子:“就算这样,又如何?”

“那些死去的生命,流逝的时光,错过的人……”他盯着安德莉亚无动于衷的脸庞,半晌扯出一个笑,“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微凉的风穿过两人对视的间隙,红发的女子眼神扫向自己的肩,淡淡开口:“放手。”

寒光带着几不可闻的风声划过暗夜,安德莉亚看了一眼终于退后的赫达,“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几根发丝落在深蓝­色­的衬衫上,被风一卷,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呵,”良久,赫达慢慢挑起­唇­角,那些自嘲以及隐秘的悲伤紧接着被玩世不恭的表情所取代,他缩了缩肩膀,长叹一声:“唉,外套哪去了,真冷。”

游乐场

置身于人山人海的本市最大游乐场,穆敛夏无力地叹气:“冯鑫,这就是你找的‘绝佳放松发泄一日游’地点?”

“诶哟,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冯鑫过来和他咬耳朵,“我都找教程查过了,游乐场是谈恋爱的必备地点之一,而且在这儿表白的话还有成功率加成呢。”

身边经过第n对情侣,穆敛夏又扫了一眼自己这边的三人组合,啧,怎么有些怪啊。

“诶,你们又嘀咕什么呢?”璐璐妹子看起来兴致不错,拽过两人就往前走,“我看过指南了,这里的过山车是一大特­色­,绝对不能错过,咱们快去排队,人多着呢。”

穆敛夏看向冯鑫——过山车也有表白加成?

冯鑫回视——我本来打算的是摩天轮啊,不是说妹子都喜欢那个么……难道说璐璐你其实是个纯爷们儿?!

看冯鑫的样子也知道他没往好处想,穆敛夏揽上他的肩防止这孩子的思路继续猎奇下去,“兄弟,你家璐璐就喜欢过山车,接受吧。”

被穆敛夏那句“你家璐璐”瞬间治愈的冯鑫咧嘴傻笑,乐颠颠地跟上,“哎,璐璐,我刚才看那边好像还有海盗船,咱一会儿去玩吧。”

璐璐妹子回头拍了拍冯鑫的脑袋,“行啊,我也喜欢那个。”

穆敛夏挂着一头黑线站在队伍里,刚才那个拍头真像奖励狗狗的动作……

冯鑫这边得到妹子的回应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穆敛夏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完了,更像了。

一圈下来,用章璐璐的话说就是“有意思的差不多都玩儿全了”,璐璐妹子果然是女中真豪杰,此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我们再来一遍吧!”

“璐璐,我们……玩儿点别的吧。”冯鑫咽了下口水,说得很是艰难。

穆敛夏同情地悄悄扶了冯鑫一把

,他记得这孩子恐高来着……刚才真难为他了。

“别的?玩什么?”璐璐妹子倒是从善如流。

冯鑫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不远处的一个招牌上,“嘿嘿,咱们去玩儿那个吧。”

“唔,鬼屋……”璐璐妹子看着冯鑫的眼神有点奇怪,“你喜欢?”这种东西,难得有十岁以上的人喜欢啊……

冯鑫欢快地点头,“嗯嗯。”

穆敛夏一个眼神递过去——怎么又改成鬼屋了?

冯鑫眼神甩回来——鬼屋可以增加亲密度啊这都不懂……

穆敛夏同情地拍了拍冯鑫的头,兄弟,就看璐璐刚才的英勇表现,如果你一会儿期待“小鸟依人”的画面应该只能自己上了。

穆敛夏想起一事,问冯鑫:“诶,你恐高怎么还和璐璐一起坐过山车啊?”

冯鑫面露菜­色­,“我也是才发现自己恐高……”

为了配合冯鑫“提高亲密度”的计划,穆敛夏在两人进去一段时间后才跟着走入。

昏暗的环境,偶尔明明灭灭颜­色­诡异的灯光,时不时还冒出来工作人员走个过场,穆敛夏扯掉挂在裤子上的断臂,心想,不知道那两个现在“小鸟依人”的是谁啊?

一只手向自己抓来,穆敛夏随意躲过,却不想此手分外执着,跟着自己的动作拐了个弯,“这也太敬业了,你们每个都这么招呼,不累啊……”

忽然浮上心头的危机感让穆敛夏快速地向旁闪去,后背微微有些刺痛,他心下一沉,不止一个人!

反手格挡住向颈后袭来的手刀,同时一脚踹翻黑暗中扑来的人,穆敛夏拔腿就跑,敌暗我明,而且他们人数比自己的多,不跑还等着挨揍么!

他反手拔下背上的东西,刚入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注­射­筒。

很明显那些人有备而来,看样子是想活捉自己,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冯鑫和章璐璐现在怎么样了?

越想眉头越紧,穆敛夏暗道不好,这地方恐怕是被对方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按照他这个速度早就该跑出去了,蓦地一阵眩晕袭来,穆敛夏脚下一绊,继而甩甩头更快地往前跑去,他已经能听到背后凌乱的脚步声,必须再快一点,那支注­射­筒里不知道给他准备了什么,在药效发作之前一定要摆脱他们!

脚步越来越沉重,身后的人狠狠抓向少年的肩膀,穆敛夏顺势矮身,借力一个背摔,脚尖用上十成的力道踏在倒地之人相对柔软的下腹部,若在平时这一脚足以让成年男子的脾脏破裂,但现在穆敛夏因药效力气不济,只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状态完好,是不是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十成力道踏上去。

继续往前跑,他已经能看到出口透进来的隐约光线,就在此时另一个人也追了上来,沉闷的风声扫向少年的下肢,情急之下穆敛夏就地一滚闪过这一击,金属与地面重重相碰发出了“?锵”的声响,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激起了一层层回音。

少年琥珀­色­的大眼蓦地眯起,想要自己的命?

呵,那可不行,穆敛夏缓缓勾­唇­,笑容妖冶而凛然,本少爷可没答应。

右手的匕首无声滑出袖口,他轻轻握住熨帖冰凉的刀柄,放缓呼吸。黑暗中的另一人显然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他们都在等对方露出破绽。

等了片刻,穆敛夏蓦地狠狠咬­唇­,眩晕和头疼的感觉却没有减轻多少,他没有时间了,必须先动!

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另一人也动了,劲风生生止于面前一寸,少年的右手还维持着将匕首甩出的礀势——他赢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穆敛夏强忍住越来越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眼前日光大亮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明显不是人来人往的游乐场。

勉强辨别了一下四周的景­色­,穆敛夏从裤带中掏出手机的动作在看到来人时顿住,“孙叔叔?”

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穆敛夏不动声­色­地后退,“孙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启卫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陌生而空洞。

下一刻,穆敛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似乎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几分钟,等穆敛夏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到身下有些颠簸,艰难地睁开眼,又眨了眨,视线才从模糊变为清晰。他转头想要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转了一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生生顿住,本就不小的眼睛越睁越大,瞪得溜圆。

穆敛夏此时比在通道外看到孙启卫还要惊讶,“哥哥?!”

正在开车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捂住少年的眼睛,“小心,敛夏,别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妹子喜欢摩天轮还是过山车」篇:冯鑫「叹」:“敛夏,你说璐璐为什么不喜欢摩天轮呢?话说《恋爱宝典》上明明是说此乃追妞利器啊!”

小渣:“你知道有本书叫《葵花宝典》吗?”

冯鑫:“知道啊。”

小渣:“你知道有个傻x按着那本书练最后变成太监了吗?”

冯鑫:“知道啊。”

小渣:“我觉得你那本《恋爱宝典》和它是一个厂家出版的。”

冯鑫:“……”

ps:某白在这里谢谢亲们的理解和支持,也祝各位妹子期末顺利pass,咱们一起努力,哟!

唔,罗嗦一句,冬天保暖很重要,不然着凉了就会嗓子疼脑袋疼浑身疼,真心苦逼……

希望亲们每天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62第六十二章

扒开男人的手,穆敛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他们正身处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内,路边荒无人烟,很是偏僻。

这是哪里?哥哥为什么会出现?游乐场里想要抓自己的人是谁派来的?还有,为什么他最后会看到孙启卫……这些疑问盘旋在脑子里纠缠成纷乱的一团,哄嚷着想要个答案,穆敛夏习惯­性­地看向男人,琥珀­色­的大眼里满是疑问和茫然。

男人冷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解答少年的疑惑,反而问了一个让少年措手不及的问题,“敛夏,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几乎在开口的那一刻穆敛夏就明白了男人指的是哪件事,那一晚的记忆蓦地涌上来,男人亲昵又执着地与自己­唇­齿纠缠,他把少年拥在怀里,两个人那般紧密地贴在一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炽热有力的心跳,它的节奏穿透血­肉­一下下敲打在自己的心上,某个瞬间穆敛夏觉得自己离这个男人那么近,近到他可以听懂男人深沉又厚重的感情以及潜伏其中的隐隐不安和期待。

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男人,终是为一个少年融化了冰层,落入凡尘。

男人笑了一下,眼底有情绪无声无息地划过,“现在告诉我可以吗,敛夏?”

少年本就红透的脸颊随着男人的这声笑温度又升高了些,一双眼睛四处游移,就是无法落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坚持,他抬手轻轻覆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真可惜。”

可惜什么?穆敛夏忍不住抬头,却蓦地从男人的神­色­间发现了什么,他握住头上那只手,急急问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回握住少年,冷冽的眼注视着行驶的方向,缓缓说道:“一会儿,不要怕。”

心底一沉,穆敛夏紧紧盯着男人的侧脸,说得一字一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穆敛夏滞了一下,前世的某些记忆从脑中一闪而过,勉强压下心头泛起的不祥预感继续问道。

男人力道轻缓地捏捏他的手,线条凌厉的那张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很柔和,他又问起之前的那件事,“敛夏,你的答案现在就给我,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少年一双眼睛蓦地睁大,急得快要跳脚。

却见男人闻言转过头来,墨一样黑的眼眸里满载了温柔又深沉的感情,他叹息着说道:“是啊,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记忆混乱残缺,穆敛夏记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巨大且刺耳的碰撞声,有什么东西破碎洒落,冰凉锋利的感觉划过眉角,恍惚之中他想,安全气囊怎么没有弹出来……有一个人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这怀抱那么熟悉,他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片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顺着轮廓滑到嘴角,他伸出舌尖一扫而过,腥甜的味道。

那个人与他十指紧握,力道大得像是担心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掌心间肌肤相贴处,那人的一道深刻疤痕纠缠着印到少年手里,穆敛夏蓦地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自己曾无数次摩挲过其上凹凸的纹路,这道疤痕横跨掌际,生生……截断了命运线。

就在几秒之前,那人还无奈地看向自己,眼中满是深长的叹息,他说:“现在就告诉我吧,敛夏,没有时间了。”

哥哥……

少年猛地睁开眼,把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却见少年推开她就往外走。

穆敛夏觉得现在脑子里像是有几把锤子在相互狠狠敲击,还是带着回声的那种,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无法辨别眼前的路,刚一站起来就泛起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有人抓着自己不停地说话,他只听到“脑震荡……不宜……要静养……”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敛夏?”

少年望向门口,看清来人之后几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哥哥呢,孙少斌,哥哥在哪里?”

“敛夏,你现在需要静养,虽然车祸发生的时候穆向秋把你护在怀里,但你还是有些脑震荡,不能马上走动。”

没有理会孙少斌口中关于自己的情况,少年继续问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乐观。”沉默片刻,孙少斌抿­唇­答道。

眼前蓦地黑了一下,穆敛夏闭上眼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他克制住身体四处不断蔓延的颤抖,竭力平静地开口:“带我去,马上。”

“他的伤口很多,但最严重的是腿上那处,需要马上做手术,不然……”说到这里医生顿了一下,“那条腿就要废了。”

“那就给他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听了医生的话,穆敛夏不由皱眉,他需要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指尖的颤抖——他如何不明白,如果可以马上做手术,孙少斌早就让医生动手了。

“伤者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失血严重,在没有充足血源的情况下不要说完成手术,就是保住他的生命都是个难题。”医生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伤者的血型比较特殊,我们血库中的现存已经全部用来做伤者的急救了,手术需要的远远大于剩下的血量。虽然已经从别的血库中调取了血浆过来,也是赶不及手术……”

“用我的,”医生的话被少年打断,少年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是他的弟弟,我的血可以用。”

医生有些讶然,继而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道这需要多少血么,你一个人根本无法负担,如果我这样做,相当于杀了你……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少年揪起医生的领子,白皙修长的指骨因过于用力看起来扭曲得几乎要断掉,因为他醒来时的不配合,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优雅黑亮的眉羽被玻璃碎片划伤,暗红­色­的血迹蔓延了少年半个侧脸,衬着他苍白的­精­致面容显出无法言喻的杀气和诡异妖娆。

那对琥珀­色­的眼眸冷冷睁开,少年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救他。”

医生被少年紧紧盯着,只觉得少年的一双眼亮得慑人,像是被逼入绝路的兽,偏偏心中还有无法放下的执念,就这样强撑着不肯低头,那般倔强执拗,却掩不住眼底的悲伤和惶恐。医生不由得住了口,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敛夏,你……”孙少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劝敛夏不要这样做?那穆向秋就丢了一条腿。支持敛夏的做法?那穆敛夏丢的就是他的命。

孙少斌苦笑,如何选择,很明显不是吗?如果穆向秋醒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允许后者的发生。

“露出这幅表情,啧,你都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以为本少爷快死了呢。”难得看到孙少斌的苦瓜脸,少年不由挑了下眉,他转头问医生,“你说血浆已经在路上了,是吧?”

“……是。”医生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那在血浆送来的这段时间里,哥哥先用我的血做手术,然后我再补回来,不就可以了。”

“额,还是不行,”医生想了一会儿,开始摇头,“手术的用量太大,我怕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我可以。”

“……”对上少年冰冷雪亮的眼神,医生心有余悸地扶了扶衣领,没有说话。

“敛夏,风险太大了。”孙少斌开口劝道,“如果是他,也不会答应的。”

“呵,孙少斌,你说,”少年勾­唇­一笑,那笑容里说不清有几分复杂与惆怅,“若换做是他,会不会为我做同样的事?”

当然……这两个字还未出口,孙少斌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心下叹息,终是沉默。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无法介入,亦无法阻止。

“他会的,因为,我也会。”少年­唇­边的弧度浅浅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弧度,似乎很开心,他琥珀­色­的瞳仁儿被光线映成金黄|­色­,像是澄亮的蜜糖。

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少年蓦地停住,他没有转头,就这样低声问道:“你能想象,穆向秋下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中是什么样子么?”

听到这个问题孙少斌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他敛下神­色­,回答:“……不能。”

少年捂住眼睛似乎笑了一下,“呵,我也不能。”

可是,上辈子这一幕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件事发生,却无力阻止。

挺拔坚毅的男人自此跌落尘埃,再也无法行走,无法奔跑。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啊,怎么可以与轮椅为伴?

哥哥,你已经为了穆敛夏坐过一次轮椅,敛夏决不能让你……再坐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时间了」篇:孙少斌:“本章中兄长大人说的‘没有时间了’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下面请大家自由讨论。”

冯鑫:“蛋糕店的限量款快卖完赶不及了?”

水墨:“兄长大人作业没写完吧。”

秦叔:“怎么可能我家大少爷是好孩子嗷嗷嗷!!”

盖兰「摸下巴」:“那会是什么?”

赫达「­淫­荡笑」:“嘿嘿,是指如果不抓紧时间把这一章拍完,就赶不及带敛夏回去滚床单吧~~”

小渣「气愤脸」:“哥哥才不会那么想……诶,哥哥你抱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兄长大人:“回去滚床单。”

某白:“喂喂你们等一下,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啊混蛋!”

63第六十三章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软管一点点溜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身体的温度和力气,少年合上眼帘,乌黑的眉羽安祥地舒展开,像是阳光下静静栖息的海鸟。

少年还带着体温的血液马上将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在那人的血管中奔腾流淌,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哥哥,我从未如此刻这般庆幸——你我身体中流淌着的,是同样的血液。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穆敛夏有些恍惚,浑身上下像是虚脱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口渴得厉害。

“孙少斌……?”看到熟悉的人,之前的记忆渐渐回笼,少年挣扎着想要起身,“哥哥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么?他的腿……”

对于少年刚醒来的急切询问孙少斌有些招架不得,他扶起少年,递过去一杯水,“手术很成功,穆向秋的腿没事了,医生说只要后期的锻炼做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看到少年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孙少斌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可以喝口水了吧,光想着穆向秋,也不问问你自己的情况?”

穆敛夏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整杯才停下来,“呼——”渴死他了……

“当然不用问,”少年眉眼微弯显出几分狡黠,“我醒来了,不是么?”

放下杯子,少年敛去疲惫的神­色­,正视病床边的孙少斌,“好了,现在我们该谈谈其他的事情了,比如……你们为什么会回来?”

“穆向秋接到消息……”孙少斌顿了一下,“你出事了。”

只一句话,穆敛夏就明白了,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可是效果不大,如果不是那个人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他真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抓起来摇一摇——这么明显的陷阱,那个男人会看不出来?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走入别人设好的圈套?!就算,就算饵是自己……

少年捂住脸,自嘲地挑起­唇­角,呵,重来一次,自己还是拖了后腿,真难看。

一只手轻轻按在少年单薄的肩上,一向刻板的男人语气带着几不可查的软化与感叹,“我想,你需要的不是和我谈谈,那些质问也好,气愤也好,自责也好,都留给穆向秋吧,他才是你真正想交谈的对象,不是吗?”

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僵硬,孙少斌安慰地拍了拍,“车子是这边的人准备的,照理说不该有事,我目前正在着手调查。虽然车祸的时候穆向秋把你护在怀里,但你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损伤,之前又曾大量失血,敛夏,你现在需要休息。”

“对了,秦叔那边得了消息,正要炖好补品给你送过来呢。”想到管家大叔,孙少斌也不禁莞尔,“你就好好养伤吧,敛夏。”

“孙少斌……”少年欲言又止。

“嗯?”

“……没事。”孙启卫的事情,穆敛夏不知道该怎么对孙少斌说,而且他目前不知道孙启卫是被对方收买了还是受到胁迫。在他的认知中,孙启卫是最不可能联合外人背叛的,穆敛夏现在的知识大部分习自孙启卫,这几年来亦师亦友的陪伴,穆敛夏无法忘记,可他同样无法忘记晕倒前孙启卫看着他的那个眼神,陌生而空洞——那样的孙启卫,穆敛夏从未见过。

少年叹了口气,把信任交付出去,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

看着对面的青年,罗娜夫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继而绽放出比之前还要灿烂的笑容,“我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再看见你,”女人红艳的­唇­光泽动人,如同某种妖娆却致命的有毒植物,“我的孩子。”

“呣子间真的有一种奇妙的联系,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女人的中文说得很娴熟,在人生的前三十年,她大部分时间都用这种语言与人交流,咬字偶尔有些含糊软糯,隐隐透出不甚明显的南方口音。

她是个来自南方的女子,却没有南方女子水一般的­性­子。

她­精­明,强势,头脑和野心一样不少,如果是个男人必将一展拳脚,在业界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惜了,她终究是个女人,保守的家境注定她的想法无法得到支持。

于是,她看上了唐逸,和唐逸结婚之后,她渐渐发现,静林根本无法满足自己的**,她渴望更广阔的世界,能让她尽情施展自己的才智,可是唐逸根本不懂她,这个男人一点野心都没有,只是眼前的这么一点就让他满足了。

她需要机会。

像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愿望,在一次宴会上,她偶然得知了西蒙这个人,他庞大的的背景和权势让女人眼前一亮,她主动找到西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彼时西蒙正无聊至极,本以为这又是一个贴上来的女人,却不想这个女人找上自己的原因倒是新奇——这个女人对权势的**和野心让他咋舌,这样的男人他见过,可女人,还是第一次。

于是,西蒙递出了珍贵的橄榄枝,前提是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若空有野心却毫无谋略,那是狂妄和愚蠢的代名词。

西蒙两天后离开中国,她在这短短两天里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狠辣和手段。她知道静林在西蒙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她要做的不是把静林拱手送给西蒙,而是展现自己的价值,足以让西蒙确信她能被启用的价值。

静林的董事长“卧病”在床,长睡不起,公司的机密被卖给对手,股东纷纷撤股,最后,扔下一堆烂摊子和五岁的独子,她登上了飞往法国的直升机。

从此以后,她换了一个名字,大家称她“罗娜夫人”,手段狠辣,­精­明强­干­,那部分过往在刻意掩埋下,已经许久不曾想起。

——直到今日。

“罗娜夫人,”青年礼貌地微笑,没有回应她状似亲切的问候,“我带来的消息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挑眉,暗含三分质疑五分不屑。

青年好脾气地继续微笑,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恭顺,“穆向秋让你很头疼,是吧?”

这句话明显说到了女人的痛处,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眯起,隐隐有利芒闪过,“你想说什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起码有段时间你不用担心穆向秋了,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

“呵,”女人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年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月光照进屋内,在冰凉的镜片表面折­射­出苍白的银芒,随着青年的动作划出若隐若现的流光,“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样你就失去了一个反击的大好机会,就我所知,这段时间你被穆向秋逼得很狼狈,不是吗?”

女人紧紧盯着青年掩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他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如同——面具。

“为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女人开口问道,“我可不认为是出于我们之间的呣子情分。”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意味深长。

唐煜风捏紧了拳头,脸上如同面具的微笑依旧牢牢带着,“当然不是,我想要百分之五十——全部的百分之五十。”

“不要说我狮子大开口,我们之间没有情分,只有利益。”

“我们身体中流着的是同样的血,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不能放弃,包括亲情,包括仇恨。”

“所以,这个价钱,我认为很合理,你说呢,母亲?”

良久,女人伸出手,“合作愉快,我的孩子。”

青年与之回握,“我的荣幸,罗娜夫人。”

收回手,青年不动声­色­地皱眉,中指上沁出一颗血珠,女人看到之后抱歉地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真是抱歉。”

***

关于孙启卫的事情,穆敛夏并没有时间犹豫多久——穆氏的内部资料被泄露,股票一夜之间大跌,一部分股东们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不堪其扰……这一切就像是前世的重演,只不过现在的穆氏,没有穆向秋力挽狂澜,长时间的失血和后来的手术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在穆氏风雨飘摇之际,这个男人仍未苏醒。

穆敛夏将孙启卫的事情全数告与了孙少斌,泄漏的资料安全级别很高,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员工,而且……自从游乐园事件过后,孙启卫就再也没有现身。

“孙少斌……”安慰人这种事,穆敛夏从来都不擅长,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孙启卫是自愿还是被迫,他出卖穆氏的可能­性­基本不可动摇了,穆敛夏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孙少斌。

孙少斌平静地听完了穆敛夏的叙述和猜测,“那现在你想怎么办?”

“……啊?”正苦恼着安慰人的穆敛夏没想到当事人的反应如此“平淡”,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能。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正如我选择了和穆向秋站在一起,这是我的选择,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影响我的意愿。”

“我,我不是怀疑你……”穆敛夏有些头大,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男子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此时在严肃中又带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我只是想告诉你,敛夏,你可以信任我。“”在这个无法辨清敌友的时候,你可以信任我。“

少年缓缓睁大眼,忽然笑了,“我相信你,哥哥看中的人,不会错的。”我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篇:冯鑫:“哎呦喂,好不容易更新了怎么没我出场的戏啊嗷嗷嗷!!”

秦叔:“老夫我才只是被提了个名儿好吧?我还想去医院看两位少爷呢,张婶­鸡­汤都熬好了。”

盖兰:“你们让我这个全篇才出场几次的人情何以堪……”

兄长大人:“……”

冯鑫:“咳,好像兄长大人也没捞到正面镜头?”

赫达:“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这叫养­精­蓄锐,腿伤不养好怎么「哔——」「哔哔——」……你们懂的哈~~”「揽上孙少斌肩膀」:“erus,我才发现,你这个角­色­也太苦逼了,平时面瘫脸不说,自己老爹都演反派了也不能呲个牙表示愤怒感叹什么的,怎一个惨~字~了~得~呀~~”

孙少斌:“你小子幸灾乐祸是吧。”

周欣:“来来来,纪念终于重出江湖,大家拍个全家福……那边那个,怎么还躺着呢,赶紧的过来!”

章璐璐:“学姐,那个是兄长大人,他有腿伤……”

周欣:“咳咳,这样啊,那就躺着吧。敛夏,你快把他推过来,去啊,自己家的你害羞个什么劲儿!你是傲娇受又不是人ℚi受,害羞毛线!”

小渣:“我是受么?导演,我真的是受么?!”

众人:“你不会才知道吧……这都演了大半本了快……”

64第六十四章

穆氏面临危机,萧雅的治疗在此时也到了紧要阶段,穆天华无暇分。身,即使自己一生的心血可能顷刻崩塌,即使自己的大儿子还躺在医院里,即使这意味着他的小儿子将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危机。

在爱人,事业与家人之间,穆天华选择了前者。他是穆氏的掌舵人,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但他更加无法舍弃的身份——是丈夫,自己此生的爱人现在生死一线,她需要自己的陪伴与支持,穆天华无法离开。

这或许显得自私,但不能否认是人之常情。公司需要他,儿子需要他,妻子需要他,穆天华选择了萧雅,不是因为萧雅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他,而是因为只有这个人,是他此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的。

很多选择,需要权衡的不是利益,而是我们的心。正如同穆向秋之前对穆敛夏所说的,选择的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也没有人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要一切过后,可以不后悔,这就够了。

“敛夏,抱歉,爸爸无法回去……”即使已经做出了选择,可将决定诉诸于口的时候,总是艰难。

电话彼端的少年正坐在病床边,腿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对于穆天华的选择,他并不意外,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早在前世就知道了,上一世萧雅死后穆天华心灰意冷移居海外,在穆氏危机时也一面未露,如今的穆敛夏或许可以理解那时穆天华的所为——一旦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逝去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也随之斩断,自此,鸀柳繁花阡陌巷,再也映不入眼里心里。

少年停住勾画的笔尖,抬头看向病床上沉睡的男人,同时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他对电话那头的穆天华说道:“父亲,请好好照顾母亲。”

“我和哥哥,在这里等着你们一起回来。”

挂断电话,少年伸了个懒腰,然后俯身靠近即使沉睡也不减冷峻的男人,“请快些醒来,我的哥哥。”

少年用栗­色­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男人的颈间,“我很想你啊,哥哥。”

“小少爷,去公司的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大叔站在病房门口,为自己不得不破坏眼前“兄弟和谐友爱”的一幕而深深自责,大少爷和小少爷在一起的气氛简直温馨爆棚啊有木有,打扰兄弟交流感情据说会中“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的诅咒他真心伤不起啊……

穆敛夏站起身,琥珀­色­的瞳仁儿渀佛随之镀上了一层透明冰冷的薄膜,那些情绪全部掩藏在最深处,透不出一丝一毫。

“走吧,秦叔。”就算有孙少斌在帮他,有些事情也只能穆敛夏自己面对。

如果说之前的一系列打击使众人暗自观望,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那在穆氏的股东大会召开过后,这样的想法大部分被打消了——穆氏是商界巨头,但它的掌舵人穆天华现在迟迟未归,偌大的产业群龙无首,相当于二把手的孙启卫下落不明,联系到近期的内部泄密,种种流言不胫而走,穆氏的老人不禁想到,若是穆向秋在这里,或许穆氏还有一线生机,三年前那个处事冷静沉着果断的少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一直默认为是穆氏的最佳接班人,不料三年前音信皆无,再未出现在人前。

现今剩下的,只有穆家的幺子——穆敛夏,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并没有展露出如其兄长一般的过人天赋,即使这几年开始接触公司的事物,也一直显得默默无闻,和穆向秋比起来,穆敛夏实在是不能让他们产生什么期待。

却不曾想,正是这个默默无闻的穆家二少,在此濒危之际主动请缨,股东大会上与众人一起商量出应对困境的方法,着实让一­干­人等又“惊”又“喜”。

当然,平日里毫无建树的穆家二少忽然冒出来想要领头,众人不可能心悦诚服,更有甚者仗着资历挑衅质疑,希望“还没长大的毛孩子还是回去读几年书再回来”,就算穆氏的忠臣,也在观望着这位穆家二少的反应——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想要带领穆氏走出这次危机就是痴人说梦了。

年仅十五的少年看着那个质疑他的股东,又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缓缓勾起嘴角,配着少年­精­致的容貌这个微笑很是惑人心神,“陈总,明海区的别墅住着还舒服吧,听说那里环境优美,是远近闻名的世外桃源,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你……没根据的传闻二少可不要胡乱听信。”前一刻还理直气壮的股东此时眼神闪烁,不确定穆敛夏是听到了流言还是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不,一个小毛孩子,怎么可能……

“敛夏进公司的时间还短,很多事情不懂,都还靠众位前辈指教。”本以为这句话是给他个台阶下的陈总刚刚舒了口气,就听到少年清越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疑惑,“有件事敛夏一直觉得很遗憾,三个月前的招标会穆氏仅以分毫之差将机会失手送与立天集团,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纤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额角,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陈总么,不知道陈总可愿为敛夏细细讲一下其中的玄机?”

涔涔的冷汗一点点打湿了陈总鬓边斑驳交杂的短发,他已经不年轻了,那次的事情虽然是一时糊涂,可是之后他也尝到了甜头,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却忘了,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少年敛去嘴角的笑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挑成凛冽凌厉的弧度,穆敛夏没有看到,自己的神情和气势与其兄长多么神似,只不过穆向秋多是内敛的骄傲冷冽,而此时的穆敛夏,则如同一柄锋利潋滟的寒刃,妖娆,又杀气凛然。

“陈总忘了吗?也是,都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也正常。”细白的指节轻轻扣在黑­色­的沉木桌面上,少年毫无情绪的琥珀­色­眼眸扫过房间中的每个人,“很多事情,董事长不说是顾及着大家多年的情分。今次小子无知,多有冒犯了。”

“在座的每一位资历都比敛夏要高得多,穆氏的情况大家很清楚,这次资料的泄漏明显是公司的内部人员所为,现在的流言我也有所耳闻,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流言只是流言。大家不要因此就忘了穆氏当前最紧要的危机,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穆氏可是一块大肥­肉­,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只狼在虎视眈眈盯着呢,我们放松一点,就可能被撕得渣都不剩。”

“外忧内患,穆氏的‘外忧’已经不容乐观,敛夏不希望因为‘内患’再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我想,在座各位的想法与敛夏应是一样的。”

“若真有穆氏的员工做出了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那敛夏只能说声遗憾了。”少年微微眯眼,似有雪亮寒光掠过,“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无——论——是——谁。”不急不缓的话语自少年口中吐出,落在会议室里,掷地有声。

众人惊醒,这哪里是什么默默无闻的纨绔啊,分明是只爪子和獠牙都长齐了的豹子!

穆敛夏这才满意地笑笑,“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目前的应对方案了吗?”

所以说,和老虎生在一个窝里的,绝不可能是小猫,即使他会撒娇会打滚,那也得分在什么人面前。

而在众股东面前大发神威的穆家二少,此刻正皱着眉不停揉自己的脸,“真累,我这张脸都快僵了。”

“敛夏,你做得很好。”孙少斌这句话,说得很是感叹,几年前还是那么一点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对于孙少斌的称赞,穆敛夏不置可否,他又不是真的十五岁,这夸奖他当之有愧,真的……

经过今天,穆氏的危机暂缓,可穆敛夏心中仍有一忧未解,“孙少斌,我觉得你最好回法国那边去。穆氏的危机我不觉得针对的只是穆氏,或者说幕后的人很可能想借此机会做些别的动作。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凡事还是周全一点比较好,而且那边的情况目前很关键吧,你和哥哥忽然回来,没有关系吗?”

穆敛夏的顾虑,孙少斌也想过,可当时穆氏的情况实在危急,如今看到穆敛夏独当一面,他也能放心地回法国继续处理那边的事情了,“那我先回去,至于穆向秋,等他醒来之后通知我。”

“嗯,”少年点头,“医生说哥哥大概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临走之前,孙少斌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敛夏,和他好好谈谈。”

“……我会的。”

秦叔说过想要来医院照顾大少爷,被穆敛夏婉拒了,秦叔只能一边抹泪一边不停地给两位少爷送补品,谁家兄弟俩能像自家的两位少爷感情那么好哟,弟弟亲自照顾病床上的兄长什么的,他秦叔怎么能不为此鞠一把感动的泪水哦~~穆向秋的病房里有陪护的床位,穆敛夏没有睡在上面,他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注视着月光下男人沉睡的容颜。

男人的眉羽挺拔锋利,一点柔和的弧度都没有,像是他的人一样,凌厉冷峻,强势得一丝一毫都不会妥协退让。偏偏只在一个人面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收起所有的心机和手段,缩起锋利的爪子和獠牙,毫无防备地露出宽厚的­肉­垫和柔软的腹部,他选择用最朴实真挚的方法去追求心爱的人。

他拥抱他,亲吻他,说“我爱你”,还有,“我等你”。

少年用柔软白­嫩­的指腹一点点勾画男人凌厉的五官,眼中是他自己都辨不清的情绪,他一直是知道的,他的兄长几乎是用自己的所有去爱护他,那一句“我等你”,不知耗尽了男人的多少心思和骄傲。

他轻轻亲吻男人­唇­角冷厉的弧度,不知道强大的男人在那个时候是否也会有如常人一般的忐忑和不安?

稍稍分离,少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幽黑眼眸……

那个,如果这个时候他说自己刚才不是故意的,那绝对以及肯定不是非礼……还来得及不?

作者有话要说:

「兄长大人cos睡美人」篇:周欣:“号外号外,最新出炉的消息,有冰山之称的兄长大人最近成功cos睡美人,赚得小渣香吻一枚~~”

冯鑫:“兄长大人cos睡美人,那是啥,冰山睡美人吗?”

ps:兄长大人醒的真是时候……好吧,其实洒家是觉得如果这一章兄长大人再不醒我就要被大家的声讨淹没了-_-|||明天下午一点放文,这是存稿箱君第一次出马,大家来祈愿他不抽吧!

跟洒家一起念——“不抽的存稿箱才是好的存稿箱哟~”

65第六十五章

穆敛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僵住了,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弟弟正在偷亲自己什么的,尺度太大了啊喂!

等等,他也不算偷亲吧,他就是觉得看着很顺眼所以上去舔两口而已……什么非礼啊xx啊的想法他真的没有!而且之前先表白的人明明就是哥哥,所以被自己亲了也不吃亏,对吧……

穆敛夏思路混乱得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吐槽已经和正题偏离十万八千里不回头了。

男人定定地注视着少年的面容,深潭一样的眼底有某种激烈的情绪在翻涌激荡,他闭了闭眼,脑海中足以让他肝胆俱碎的一幕还清晰刻骨,蓦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让他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过往的一幕幕太过真实疼痛,让他无法肯定眼前的少年是否真实地存在着。

想起刚才嘴角的柔软触感,男人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方法来确认。

“唔……”思路差点神游到外太空的穆敛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给拉回了现实,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哥哥还是觉得刚才吃亏了所以决定要亲回来么……

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意外地没有遭到少年的反抗,男人挑眉,忽然毫无预兆地闯入少年柔软的口腔,这个吻强势凶狠地渀佛想把少年吞进去,穆敛夏却蓦地感到一丝绝望悲伤的意味,就像是野兽失去了此生要守护的至宝,眼睁睁地看着所爱消逝却无能为力,它的利爪它的獠牙也无法帮助它寻回那件唯一的珍宝,那么无措又难过。

穆敛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了,可这个激烈的吻使他无暇想太多,只好应从本能试图去抚平男人的不安。

口中的舌头紧紧卷住他的,间或轻咬吮吸,酸胀麻痒的感觉险些让少年无法招架,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说话,无奈之下少年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主动软软地缠上男人。少年的主动让男人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继而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如果不是被男人卷得紧紧的,少年几乎跟不上男人的节奏,隐隐的快感烧得少年脑际发晕,差一点忘记了初衷。

穆敛夏有些欲哭无泪,他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如果明天的头条变成“穆家二少——地球上第一个接吻晕死过去的人”,他就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真的。

少年伸出手在男人坚实的脊背缓缓安抚,试图让男人平静下来。随着少年的动作,男人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缱绻,他用舌尖轻舔少年的上腭,­唇­齿交缠间满是亲昵又深情的意味,像是舍不得离开一样反复流连每一个角落,等到最后放开的时候,穆敛夏的脚都软了,只能靠着男人的颈间不住喘息,一直没回归正常的大脑神经反馈给他一个信息——肺活量什么的,还得练啊。

“敛夏,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清凉,因为许久不曾开口有些微微的沙哑,就响在少年的耳边,近得渀佛是直接对着少年耳畔说的。

少年反­射­­性­地抬头去看男人,正对上男人的眼,身体里还残留着方才酥麻眩晕的感觉,这让少年的脸“蹭”地一下红了个透,主,主动什么的,他刚才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啊……

少年的反应让男人觉得可爱极了,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他轻舔线条锋锐的­唇­角,黑沉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少年。

冷峻的男人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是无比­性­感,穆敛夏连忙捂住眼睛,不带总这样的,美,美男计真心犯规啊,因为每一次都该死地有效……

穆向秋轻笑,自家宝宝纯情得几乎让他产生了罪恶感,当然,也只是几乎,刚才的吻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整理那个漫长荒诞的梦境,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情人不成是兄弟”的想法,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放手的打算。

男人目光沉沉,最底处掩藏着不从错辨的深情和坚定,他绝不容许,失去这个孩子第二次。

“敛夏,你还一直没有给我答案。”

少年真想拔腿就逃,男人认真的眼神让他隐隐知道今天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无论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的选择有两个,可面对如今的男人,这已经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选择题了。

“……”少年无法直视男人的眼睛,最终,他只能挑了另一个话题,“哥哥,你为什么回来?”一说到这里,气愤,自责,和一些自己都辨不分明的情绪使少年忘记了前一刻的纠结,“你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一点丢了一条腿!

穆向秋前一世坐上轮椅,是穆敛夏两辈子最大的噩梦。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年漂亮的眉羽,那里有一个细长的伤痕,“敛夏,是我先提问的。”男人好心地提醒少年。

少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却还是不妥协地瞪着那双澄亮的大眼睛,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逃避问题,绝不!

男人轻轻叹息,目光无奈又宠溺,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永远都不舍得动用哪怕一点手段和心机,现在少年缩回壳里了,怎么办?

“我必须回来,敛夏。”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叙述一件无比理所应当的事,“即使知道是陷阱,我也必须回来,我不能舀你冒险。”

“在这一点上,我永远输不起。”

“呐,赖皮的宝宝,”男人伸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手感是一如既往的好,“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少年有片刻的恍惚,渀佛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的兄长也是这样轻揉他的头,亲昵的,包容的,安抚的,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这样相处的时光,从前生到今世,中间隔了那么遥远的岁月,有许多事情发生,很多人离开了,他们也再不是童年那两个无知的孩子,可这个男人一直没有放弃他,即使是那段最绝望晦涩的时光。

他们渀佛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不去计较身份和彼此的关系,在这段漫长到跨越两世的时间里,无法斩断的血缘是一切的源起,可维系着两个人直至今日的,是感情。

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厚重,变得笃定,就穆敛夏自己而言,这份感情或许早在他尚未发觉之时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等到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早已经无力否认改变。

他穆敛夏,用两世的时光和一世的业障,在痴迷过,伤害过,欺骗过之后,终于爱上了这个男人,他的兄长。

可是,为什么呢?你那么好,为什么要选择我……

你不知道,你眼前的穆敛夏曾经是怎样的愚蠢卑劣,他葬送辜负了多少人的期望和厚爱。

少年垂下眼,月光下那张脸庞­精­致得近乎妖异,他叹了口气,轻轻开口,“哥哥,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我瞒了你很多事情,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害怕,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之后会讨厌我……”少年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岂止是讨厌,哥哥会恨自己的。

他顿了顿,拳头下意识地捏紧,似乎这样就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我……”

少年的话被男人打断,“敛夏,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不,你不知道……”少年的睫毛轻轻颤抖,渀佛受了惊的小鹿,那些事情放在心里太久了,它们被埋在最黑暗的角落,总有一天会被翻出来重现于阳光之下,他想把它们挖出来,哪怕再一刻也无法忍受。

“我,是我害死了妈妈,我识人不明,错信他人,我还害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少年捂住眼睛,一双­唇­瓣失了血­色­,显得分外可怜,“你,你的腿也是因为我……”

本以为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即使其中的经历和感受过分真实,可少年的话与那个梦诡异地相合,少年的样子看得男人心疼,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不只是个梦,如果那些事都真实地发生过,他的宝宝该如何承受那一切……敛夏那次醒来后的忽然改变,之后的一些反常举动……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男人将少年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少年的背,“都过去了,敛夏。”

少年挣扎着直起身,“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或许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

毛茸茸的小脑袋又被男人温柔地按了回去,“嗯,我知道。”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少年无奈地动动头,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多么像撒娇,一个荒谬却合理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出来,顿时让烦躁的少年浑身发凉,“哥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怀里的少年在细微地颤抖,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少年又揽紧了些,“不要再想了,乖。”

少年怔怔地被男人揽在怀里,怎么会这样?哥哥不是应该生气吗,记起了那些事情,哥哥难道不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么。还是说自己的话哥哥根本不相信?但是,他莫名地就是觉得,男人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全部知道了。

头上传来低沉的叹息,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带起一阵浅浅的酥麻,“傻瓜。”

“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使你再怎么抓着不放,也不可能因你的意志而改变。如果想做些什么的话,就去补偿吧,补偿那些你觉得亏欠的,遗憾的人。”

“不明白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补偿我……”男人轻咬怀中少年白­嫩­的耳垂,“那就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小赖皮,我已经等很久了。”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确实等了很久很久,两辈子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渣你在无理取闹」篇:

赫达:“哎,erus,你说导演这章安排地真狗血啊,敛夏你自卑个什么劲儿,大好的机会赶快扑上去再说啊!”

孙少斌:“……”

盖兰:“什么都不解释直接扑上去的那是你吧,赫达。”

赫达:“不,我绝对不敢扑兄长大人,真的。”

小渣:“哥哥,他们都说我当时该直接扑过去。”

兄长大人:“那你要扑过来吗?”

小渣:“……还是不了。”

兄长大人:“那换我扑回去好了。”

某白:“咳,兄长大人,形象,注意形象,你不要顶着面瘫脸耍流氓好咩?!”

☆、66第六十六章

少年长久地沉默,从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瞥到一个小小圆圆的发心,他的手覆在少年的背后,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宁。

穆敛夏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

这个男人,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了解他­性­格中所有的任­性­和愚蠢,替他默默地遮风挡雨想要护他一世平安。只要转过头,穆敛夏永远能看到一个坚定沉默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男人两世里唯一的一次执着,他如何拒绝。

纤细的手指缓缓盖住男人的眉眼,少年在男人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亲吻,极轻,却郑重得如同在许下誓言。

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哥哥,敛夏陪你一起。违背伦常,同­性­相亲,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早就体会过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那时候更难过了。

前路上,锦绣繁华亦或风雨如晦,哥哥,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少年看不到,那个轻若羽毛的亲吻落下的同时,男人被盖住的墨­色­眸子蓦地睁大,等待的时间太长太久,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即使沉稳如穆向秋也无法“不动如山”,有一瞬间男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胸中涌动着的喜悦和满足几乎要爆炸,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敛夏答应自己了。

以冷漠果决著称的“商场战神”,此时也不过是个因为心爱之人应允而欣喜不已的平凡男子,或许天下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褪去包裹着自己的面具,那份喜悦和珍视的心情,是一样的。

男人眨了眨眼,给少年白­嫩­的手心带来些许瘙痒,看见他锋锐的­唇­角浅浅勾起,少年不自觉地移开手,正对上那双温柔注视他的眼眸,深沉的眼底藏着隐隐期待,“敛夏,你这是答应了么?”

被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蛊惑,少年俯□凑近男人耳边,小小声回了一句,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穆敛夏的耳朵尖儿都红了。完了,他发现只要哥哥一用“美男计”,他就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我好高兴,敛夏,我的敛夏......”没等他继续纠结身体就被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人激动的心跳,穆敛夏愣了一会儿,抬起手回抱住身前的男人,他从未见到兄长开心得如此毫无掩饰的样子。

“宝宝,再说一次,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好不好?”

......啊?少年僵住,那种话他他他怎么可能再说一遍?!穆敛夏深深地怀疑,如果这种事情再来个几回,他会不会被自己的体温烤熟?

窘迫之下,少年又当了一回“鸵鸟”,脑袋低低地埋在兄长颈间,不出来了。

心绪稍稍冷静下来的穆向秋轻笑一声,揉了揉紧靠着自己的小脑袋,知道刚才那一句已经是少年的极限了,还是自己诱着他说出来的,这会儿不晓得有多懊悔害羞呢。

出乎他的所料,少年的“鸵鸟”没当多久。穆向秋昏迷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这些都要告诉穆向秋知道。男人听着少年条理清晰不急不缓的叙述,忽然开口:“敛夏,你几天没睡了?”

“我,我休息的很好啊,真的......”最后几个字越说越无力,穆敛夏很有捂脸的冲动,在哥哥的面前撒谎这种事,他一直觉得比派自己去占领火星还要有难度......

穆向秋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看清了少年眼底的血丝,偏偏眼前的人正眨着这对带了血丝的大眼睛瞅着他,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让他连责备都不忍心,只好揉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柔声道:“先睡觉吧,敛夏。”

穆敛夏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陪护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睡觉?

其实自从在游乐场遭到伏击之后,车祸,献血,公司资料泄露,召开董事会议,接连发生的事情让穆敛夏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撑到现在靠的完全是毅力和坚持,而且哥哥未曾醒来,他也没什么心思去休息。

现在被穆向秋一说,之前刻意忽视的疲惫加倍反扑,下一秒眼皮就沉重地厉害,这一懈怠,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也有些不堪重负,脑子晕得像浆糊。

少年站起身,晕晕乎乎地朝一旁的陪护床走去,不防手上一阵轻柔却坚持的力道将他又拉了回来,“过来睡。”

嗯?

穆敛夏花了两秒钟消化兄长话里的意思,然后摇摇头,“不行,哥哥腿上有伤。”谁知道他睡觉会不会梦到大战外星人什么的,万一把哥哥的伤口碰裂了怎么办?

外套被轻轻脱下来,男人拉过早就困到迷糊的少年,诱哄地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睡吧,宝宝。”

理智坚持了一秒就被席卷上来的困意打败,少年乖乖地爬上床,快要罢工的脑子里还记着要避开兄长身上的伤口,最后在熟悉的怀里埋头蹭蹭,舒服地叹了口气。

穆向秋将少年又揽紧了些,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他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这个孩子,即使只是一床之隔的距离。

睡得正香的少年蹙起眉,不耐地将手按向扰乱他睡眠的源头,嘟囔了一句:“别顶着我,烫。”

话音未了,只觉手下的那个东西忽然变大了一点,又热又硬地抵在自己小腹上......理智在这个时候“嗖”地归位了,弄清楚这是什么的穆敛夏瞬间睡意飞走了七七八八,他真希望自己别反应这么“快”,心里的小人儿都快哭了——那什么,现在,怎么办啊......

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一只手还不偏不倚地正正按在那个大东西上,即使隔着衣料,“它”惊人的热度和软中带硬的触感也分明地很,连脉动都那么清晰,贴着掌心一跳一跳的......

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豪迈地来一句“这种生理反应都是男人没什么可羞涩的,哥哥你尽情地撸吧我回避个先”?

正在胡思乱想,一只修长的手蓦地覆上他的,下一刻手被拉离“热源”,身边的人向另一边挪了一下,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男人不甚在意地皱了下眉,他现在更在意少年的反应,“敛夏,对不起。”

一向低沉冷静的嗓音染上了隐约的忐忑,少年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额,没关系。我......我先离开一下。”

闻言男人的眼神黯了下来,“敛夏,你讨厌吗?”

穆敛夏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存在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我不讨厌。”

“真不讨厌?”

“不讨厌,真的。”难道要自己和那个东西进行一下亲密接触才能证明自己的“喜爱之情”吗?

“哥哥,那个,你自己解决一下吧,我先......回避。”

“不用。”手臂被拉住,穆敛夏僵了,哥哥,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我在一边观摩了吧,就算你想“言传身教”什么的......实在是太重口了喂!

见少年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穆向秋继续把人拉回来,“不管它。”

幸好不是现场观摩......意识到自己思路严重跑偏的穆敛夏抽了抽嘴角,但是......他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地方,就这么不理会,真的没关系吗?

重新躺回床上,穆敛夏发现自己睡不着了,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全是“真的不撸吗”“这样对身体不好”“哥哥不会是羞涩了吧”等等猎奇的想法。

男人略带忍耐的喘息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穆敛夏鼓起勇气开口:“哥哥,憋着对身体不好,会很难受的。”

因为忍耐额头上隐约沁出了点点汗滴,可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迷乱,那双眼沉静得如同冰川下的湖泊,无波无澜,他伸出手将少年的脑袋重新揽入怀中,“哥哥不难受。”

“敛夏,哥哥吓到你了吗?”

“哥哥......”上一世被唐煜风囚禁的日子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让他对这种事情即使谈不上厌恶,却也无法热衷。所以,哥哥是怕自己的**吓到他么。

温暖又柔软的感觉夹杂着一丝酸涩涌上心头,少年无声地叹息,主动抱住身边的男人,“没有,哥哥才不会吓到我。”

他咬咬牙,闭着眼把手伸了过去,一瞬间两人同时吸了口气——

穆向秋是没有料到少年的突然袭击,而穆敛夏......

少年顾不得害羞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穆向秋,都这样了还叫不难受,当他不是男的什么都不懂么?!这种状态怎么忍,真忍下去会憋死的吧,不难受......骗鬼去吧!

说是气愤,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和感动,作为男人他知道该有多难受,在这种情况下穆向秋还能“淡定如斯”,只能说,真是爱惨了穆敛夏。

眼睛酸涨得厉害,少年红着一张脸埋在男人颈间,手固执地不肯放开,“别忍......我,我帮你。”

掌心下的东西似乎雀跃地胀大了一圈儿,男人沉默片刻,低声说:“敛夏,别勉强自己。”

少年窘迫得不敢抬起头,只好就着埋头的姿势在男人耳边说道:“不是勉强。哥哥的所有,我都喜欢。”

随着一声低沉的喘息,手下的东西近乎失控地动了一下,撞得掌心又麻又痒,男人的声音近乎沙哑,“你真是......”

少年的手下意识收紧,就听那人继续说道:“真是热情。”

热情?貌似被夸奖了的少年红着耳朵尖儿把头又埋低了些,他很庆幸,现在是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夜黑风高好­撸­管】篇:

冯鑫:“敛夏,听说你被兄长大人夸奖了?他夸你什么?”

小渣:“......”

捺捺【友情客串】:“兄长大人夸他很热情哟~”

冯鑫:“热情......诶,敛夏,你这种­性­格,算热情吗?”

捺捺:“二货少年你不懂,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热情’,不信你问兄长大人。”

冯鑫:“咳,兄长大人,敛夏他......热情?”

兄长大人【点头】:“很热情。”

PS:今天洒家瞄了一眼右边,顿时­鸡­冻了——谢谢水墨,阿一,凝霜以及12042859的地雷↖(^ω^)↗

这一章甚为蛋疼,因为某种原因洒家的卧室贡献出去了,so~码的时候双亲都在身边,时不时关心一句什么的我勒个去,这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尼玛洒家真心伤不起/(ㄒoㄒ)/~~

洒家血槽空了,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明天继续吧亲们。

我的卧室,哦,my love~

☆、67第六十七章

少年的手掌柔软纤韧,虎口与指腹处有一层几不可察的薄茧,带着主人微凉的体温轻轻包裹住掌下的**,熨帖的触感让男人舒服地叹了口气。轮廓凌厉的眉眼缓缓眯起,在月­色­下焕发出一层莹润的冷光,他靠近少年耳边低声道:“敛夏,动一动。”

一只炽热有力的手在同时覆上了少年,带着他纤薄的手掌轻轻动作,得到抚慰的**愈加­精­神抖擞,少年猛然抬头瞪向男人,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怎怎怎么可能还会再变大,难道他握着的其实不是XX,而是超级仿真的气球么?!

“呵呵......”男人愣住了,片刻之后蓦地把头埋在枕头里,肩头无法抑制地一抖一抖,气球?他的宝宝永远有办法让他忍俊不禁。

“是真的,敛夏,你要再仔细地摸摸看吗?”

“......啊?”意识到自己把想法傻乎乎说出来的少年此刻无比“想念”二货少年小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二者二吧,说话不经脑子什么的,尼玛真的会传染啊!

如果他现在表示自己坚定相信手里蠢蠢欲动的东西不是气球而是XX,他可以选择结束目前“仔细摸摸看”的过程吗?

当然——不行。

饿了两辈子的穆向秋好不容易把少年从乌龟壳里拽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再让他缩回去?虽然鉴于目前的情况全套是不太可能了,但亲亲摸摸还是要做够本的。作为一个高境界的商人,穆向秋从不做亏本生意,虽然他的手段从不会用到自家宝宝身上,但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所以今晚的“开胃小菜”,完全可以当成是日后“分期付款”的前奏。

一只手在下面循序渐进地引导着少年,另一只手自衬衫的下摆慢慢抚上去,炽热的手掌不急不缓地撩拨着少年的脊背,明明是轻柔的动作,却蕴含着引而不发的热情和冲动。

第一次给哥哥­撸­管什么的,本来就让少年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分外敏感的神经末梢哪里受得住此番撩拨,一阵酥麻猛然从脊椎一路向上直达脑际,少年原来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番措不及防之下蓦地软倒在男人的怀里,连在下面“勤奋劳作”的那只手也失了力气,松松地圈着男人生龙活虎的**。

即使之前在某只“小醉猫”迷迷糊糊之际曾经做了点儿什么,穆向秋也没有料到少年会如此敏感,花了半秒钟想明白其中缘由的男人忍住笑,放在少年后背上的手掌安慰地拍了拍,“敛夏,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

再次爬起来的少年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笑意,“哥哥,不要以为板着脸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这下男人反倒笑出了声,“嗯,敛夏好厉害。”

“哼!”少年瞪眼,“我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咳,那什么,不要打扰我,我会分心的!”少年努力用气愤掩饰自己身体中的异动,同时不着痕迹地向后坐了一点。

咳,很认真很认真给自己进行“摸摸”的少年简直可爱极了,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红晕,那对琥珀­色­的大眼亮晶晶地看过来,清晰地映出男人的容颜。大眼中忽然染上了惊慌的神­色­,“唔......哥哥!”

男人温柔地握住那个已经半抬头的“小敛夏”,动作优雅地像在把玩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本正经地说道:“它顶到我了。”

这句台词配上此时的场景......穆敛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下一刻,少年被男人拉进被子里,月光被男人挡去大半,隔着薄薄的衣料,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少年迷茫地眨眨眼,同时刻意忽略自己开始加速的心跳,什么情况?

“嘘,有人。”似乎是在附和男人的话,走廊里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夜里值班的医生。

所谓“做贼心虚”,少年完全没有质疑自家兄长的做法,紧张的他没有看到,男人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这种堪称“狡猾”的表情,如果让赫达看到,绝对会马上跳起来——这又是谁被穆向秋惦记上了自求多福吧您呢!

目前被惦记上的穆敛夏只顾着注意走廊中的动静了,像是警惕的小仓鼠一样的表情看得男人心头痒痒,于是顺从心意咬住那颗小小圆圆的耳垂。吓了一跳的少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解了大半,“什......”索­性­理智还在,话一出口就被他忍住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放过耳垂,男人顺势舔了舔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离得近了,可以看清隐藏在那层薄薄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他轻轻含住,牙齿下是柔软无害的触感,那下面流淌奔腾着的,是鲜活温热的甘甜血液。穆向秋现在还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少年赌了一把,用这些血液保住了他的一条腿——穆敛夏没有告诉他。

要害毫无防备地被掌握在别人手里,少年感觉到了男人温暖的­唇­和紧贴着动脉的尖锐牙齿,这种危险又亲昵的接触让少年着迷,手臂无意识地环上男人的脖子,回应一样地轻轻蹭着。

两人贴得极近,少年这一蹭不知道蹭到了哪里,两个人同时难耐地喘息了一声,男人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调皮。”

男人勾起­唇­,拉过少年的手包裹住两个人的**。最私密的地方无间地挨在一起,少年本来稍稍抬头的**几乎是立刻就­精­神抖擞地“挺胸抬头”,偏偏男人还在他耳边不停说着:“敛夏,你的手好舒服。”

男人带着少年的手掌上下动作,让少年有一种在自·慰的错觉,男人的**紧紧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东西的脉动和热度,这种热情连带着感染了穆敛夏和他下面的“小敛夏”,在其主人窘迫到不行的时候“小敛夏”倒是毫无羞涩之感与另一个伙伴打得火热。

“嗯......慢,慢一点......”无力婉转的呻·吟自少年喉间溢出,清越的嗓音因情动染上些许沙哑,在穆向秋的耳中显得诱惑又可爱,男人继续说道:“敛夏,你的小东西也蹭得我很舒服呢。”

子啊,把那个成熟稳重的哥哥还给我吧!陷在情·欲中无力脱身的少年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他从不知道自家兄长还有如此......的一面,这些话说得他又恼又窘,可身体却似乎很喜欢,变得更加兴奋了。但是......

“什么叫‘小东西’?!”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忍受别人说他“小”,即使是自家哥哥也不行!

虽然与穆向秋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少年的那个的确可以称之为“小东西”,也不用说出来啊,不知道男人对这种事情都很敏感吗?

“是哥哥说错了,不是‘小东西’,你看,它变大了。”

变变变大了......手与**直接接触,少年不用看也知道男人的话没错,可是——伙计,咱不用这么急着证明自己,真的。

掌中的东西兴奋地不断吐出液体,身体越来越热,身体中不断游走的热流和自两人相贴处传来的陌生又危险的感觉几乎让少年无法承受,将头抵在男人的颈间,少年喉中含着隐约的呜咽,柔软的,无措的,听起来可怜极了,却又不自觉诱惑着让人想听到更多。

男人握着少年的手加快了动作,下面的东西带着侵略而强势的气息分毫不让地抵着少年的,“敛夏,你快把我弄疯了。”

少年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抓到了零星的词语,过于强烈的情·欲让上挑的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水,他无助地跟着男人的节奏在**中浮浮沉沉,抓着此时唯一可以的依靠的人,他不着边际地想着——再不结束,我才要疯了呢。

身体中肆意涌动的热潮使少年无措地咬住下­唇­,柔软的­唇­瓣在贝齿下显出殷红的­色­泽,男人凑过去吻住少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少年顺从地松开牙齿,“好乖。”男人奖赏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顺着打开的缝隙找到了那条小小的舌头,将少年的呻·吟悉数吞下去。

那一瞬间,如同雪亮的白光划过脑海,少年低泣着达到了顶峰,男人滚烫的液体也随之释放,两个人的液体亲密无间地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亲吻着少年汗湿的额角,男人赞赏地说道:“敛夏好厉害,刚才......”

少年想也没想地用手捂住男人的嘴,可是他显然忘了,他的手刚刚完成某种工作还没进行事后处理,所以......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讪笑着把手收回来。

穆向秋愣了片刻,锋锐的­唇­角缓缓勾起,上面还沾着白­色­的某种液体,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危险又­性­感,少年却差点蹦起来,“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唔......”

带着麝香的液体在两人的­唇­齿间被亲昵地交换分享,散发着格外煽情的味道。

半晌,男人舔着­唇­角轻笑着开口:“味道不错。”

穆敛夏:“......”

作者有话要说:

【味道如何】篇:

秦叔:“这一期的剧本导演不让我看,老夫偷看了一眼,只看见‘味道不错’什么的,小少爷,是什么味道不错啊?”

小渣:“......”

秦叔:“焦糖布丁?”

兄长大人【舔舔­唇­角】:“不,比焦糖布丁的味道还要好。”

小渣:“......”

PS:首先,感谢圆SAMA的地雷~(另一个名字其实也很别致)

【­撸­管】篇到此结束了,期待着那啥那啥的...各位善解人意的妹子,给兄长大人一条活路吧,高难度的咱留到腿伤好了之后,好不?

☆、68第六十八章

下了飞机,孙少斌拨通赫达的号码,半分钟之后,孙少斌眉间敛起细小的褶皱——电话通了,但是无人接听。迅速将几种可能的情况在心里滤了一遍,他大步向机场外走去。

此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嘈杂混乱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隐约还夹杂着几声枪击,孙少斌听后眉头皱得更紧,“赫达,我回来了。”

“Erus,你终于回来了!”伴随着欣喜呼声传来的,还有赫达急促的喘息,“我想死你了,穆向秋呢,他回来了吗?”

“没有,他还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情况紧急,知道其­性­格的孙少斌没花费­精­力在赫达那句格外热情的“想念”上,直接询问主要信息。

“嘿,卡佩齐那群人这几天活跃得厉害......”手机中蓦地传出几声响亮的枪鸣,那头赫达回了几枪然后迅速找到新的掩体,低声咒骂着换好弹夹,赫达眯起眼,“Erus,卡佩齐的动作并非偶然,我觉得罗娜夫人已经知道穆向秋住院的事了。”

“也许这次的事情就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哼......FUCK!”

“中招了?”听到那声闷哼,孙少斌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我马上带人去接应你,在哪?”

察看了一下脚踝上的弹孔,只有一个,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子弹没有打穿,卡在骨头里了。赫达低骂一声,又叹了口气,她的枪法还是那么狠辣,“电话我挂了,你别来。”

“赫达,是安德莉亚?”那边没有回答,孙少斌的眼神蓦地变得犀利,他沉下声,“赫达,这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不仅仅是尚德与卡佩齐之间的恩怨。告诉我,你在哪里?”

“......Erus,卡佩齐的处理权在我手里,当初穆向秋亲口应了的,你知道。”

“相信我,Erus。”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孙少斌第一次有了骂娘的冲动。

而赫达这边——

扔掉打空了弹夹的枪,赫达苦笑,虽然跟孙少斌说得信誓旦旦,可他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怎么乐观。

枪声愈发密集,有一颗子弹甚至堪堪挨着他的领口擦过,灰眸的男子静默片刻,似乎在做某个决定。重新睁开眼的瞬间,赫达脸上重新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提声大喝:“安德莉亚,暂时休战,我有话和你说!”

对面的红发女子抿紧­唇­,向己方的人做了个手势——枪声乍休,一时之间,只有风吹过满是弹痕的墙面,带起阵阵尘埃。

赫达挑了下眉,停止的枪鸣并没有让他露出放松的神­色­,那对灰­色­的眼珠中闪过几许凝重,他慢慢离开掩体,将自己全部暴露在人前。赫达这边仅剩的几名部下相互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枪,却没有进行阻止。

赫达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来到红发女子面前,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仿佛卡在脚踝中的子弹并不存在,“安,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热情。”

女子的眼神淡漠无波,“说完了吗,赫达?”

“呵,”赫达看了她一会儿,敛去嘴角的笑意,“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家族,是么。”

“安德莉亚。”赫达很少叫她这个名字,他一直喜欢叫她“安”,即使很久之前她已经不再对这个称呼作出回应了。

“安德莉亚·卡佩齐,”叫出这个名字,她在赫达眼中将不再是那个于篝火边回旋起舞的女子,她是卡佩齐家族的一员,仅此而已,“如果你真的一心以家族利益为先,就该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是对的。”

“这一切该结束了,这场打着家族恩怨为旗号的闹剧,真的该结束了。”

“不是为了我,也并非为了你自己。”

赫达面无表情地与女子对视,轮廓深邃的眉眼显得犀利而富有压迫感,“安德莉亚,这是为了你的家族。”

“说完了吗,赫达?”压抑的沉默之后,她说出口的,还是这句话。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赫达无法抑制地笑弯了腰,那双眯起的灰­色­眼珠里却渐渐溢出悲凉的液体,风一吹,就马上不见了。

作为卡佩齐继承人来培养的安德莉亚很优秀,不论是枪械还是近战,何况赫达还伤了脚踝,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当被红发女子屈膝压倒在地上的时候,赫达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右手失去知觉,他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自己是左撇子。

女子沉默地举起匕首,寒光映在她的眼里,一片肃杀。

赫达定定地注视着女子淡漠的眸子,缓缓勾起嘴角,笑得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风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跳起舞来就像是浴火而生的­精­灵。”

匕首落下,飞溅起来的红­色­液体沾湿了她的眼睫。

没有,那样说的人,只有你。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女子站起身,眼睫上的液体渐渐冷却凝固,像是画残了的妆容。

***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少年习惯­性­地靠过去蹭蹭。

男人低低笑开,轻轻拍着少年的背,“睡醒了吗,宝宝?”

一个晚上的睡眠并没有使少年从连日的疲惫中完全恢复过来,把头又埋低了些,少年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没醒......”

“嗯,那就继续睡吧。”

继续睡......睡睡?!!!昨夜的记忆察觉到主人自沉睡中醒来,欢快地蹦进脑海,活­色­生香地开始重复播放,亲亲摸摸撸来撸去什么的,真是尽职尽责地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真是无比**又混乱的一夜啊。

什什么啊他才没有回味呢好吧!

少年悲剧地发现,经过脑内小剧场尽职的重播之后,所有的神经一瞬间苏醒欢呼,自己彻底无法继续安睡了。无奈的少年抬起头,努力笑得纯良一些,“早上好,哥哥。”

男人轻吻少年的额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敛夏,已经中午了。”

少年被这个“早安吻”搞得心跳加速,肿么办他现在的状态完全无法直视哥哥那张帅气逼人的完美脸庞啊嗷嗷嗷!!......咦?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

少年瞪圆大眼,清越的声音中气十足:“已经中午了?!”

男人揉揉他的头,“嗯,看来敛夏累坏了呢。”

累坏了累坏了累坏了......少年脑子里不断循环这句话,同时脑内小剧场自动与昨晚的这样那样相匹配——他这种情况果然还需要休息的吧?

看着少年眼神闪烁地红了耳朵尖儿,穆向秋有些忍俊不禁,其实他指的是少年这几天里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但是......嗯,加上昨晚,敛夏确实累坏了呢。

现在是中午的话就是说......“秦叔来过了?”

“秦叔来送早饭,”男人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保温饭煲,问道:“要吃么,敛夏?”

秦叔看到自己抱着哥哥呼呼大睡什么的,少年现在只希望自己睡着的时候没流口水——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少年掀开被子,愣了两秒,“哥哥,我的衣服呢?”

男人淡定地拽出一团东西,少年接过——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自己的衬衫上会满是­干­涸的......咳,那什么。

零乱的痕迹沾满了少年的宝蓝­色­丝绸衬衫,视觉效果分外鲜明,看起来就能想象当时有多混乱和煽情。穆敛夏忍不住地想,自己为什么要穿蓝­色­的呢,白­色­不行吗,起码不会这么显眼......好吧重点不在这里——

“哥哥,”少年用两根手指拎着那团惨遭蹂躏的衬衫,“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一本正经地答道:“顺手。”

“啊?”

“没看到纸巾。”所以用这个代替。

做了几个深呼吸,少年才开口:“那也不能用这个啊......”

男人挑眉,“这个很舒服。”丝绸的。

脑补了一下丝绸滑滑凉凉的触感......少年囧了,因为男人所言的确在理——丝绸的触感,一级­棒­。

“那我穿什么?”这件衬衫他真的没有勇气穿在身上。

男人指指衣柜,“秦叔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

穆敛夏:“......”秦叔,我爱你~~

至于这一件,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第一次总要留点纪念,不是吗?

“敛夏。”

正在喝粥的少年放下勺子,“嗯?”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

“秦叔跟我说了,手术的事。”

“额......”少年心虚地移开视线。

穆向秋握住少年的手,“不要为我冒险。”

“敛夏,我无法忍受你因我受到危险。”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少年笑了一下,坚定地回握过去,“哥哥,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你说,你输不起。”

“哥哥,我也输不起。”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少年刚按下通话键,就听孙少斌语气急切地问道:“敛夏,穆向秋醒了没有?”

“哥哥醒了,发生了什么事?等等,你跟哥哥说吧。”

接过少年递来的手机,男人沉默地听孙少斌讲完,“我了解了,别担心,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明天就到。”

看着男人挂断电话,少年有些担心地问道:“哥哥,你的腿伤还没好,一定要马上回去吗?”

男人却笑了,“敛夏在关心我呢。”

知道男人在转移话题,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给自己的兄长一个拥抱,“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会的,为了你。

“敛夏,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都交给哥哥,好不好?”

少年垂下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收紧怀抱,眼底划过晦暗不明的颜­色­,都交给他,包括,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丝绸的多用­性­】篇:

孙少斌:“敛夏,经过本章你对丝绸有什么新的看法?”

小渣:“......”

兄长大人:“敛夏的意思是很舒服。”

孙少斌:“那你觉得用在人身体的哪个部位可以得到最佳的享受?”

小渣:“......”

兄长大人【笑而不语】

某白:“小渣,你最近几章的小剧场怎么总不回答问题啊?”

小渣:“你妹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要我说‘丝绸是­撸­管必备好帮手’么!”

孙少斌【提笔记录】:“原来如此。”

☆、69第六十九章

“人带回来了?”罗娜夫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甲,向来人问道。

“是。”

女人弯起鲜红的­唇­,“安德莉亚,卡佩齐家族能有你,真是件幸事。”

被夸奖的人依旧挺直脊背沉默而立,看不出丝毫欣喜。

对于安德莉亚的沉默寡言,罗娜夫人显然有所了解,倒也不以为意,“不能让客人久等,我们该去见见这位‘贵客’了。”

被一桶冰凉的盐水泼醒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伤口被盐水狠狠刺激,差点让他紧接着又疼晕过去,眼角瞥到一抹寒光,赫达的嘴角隐隐抽搐,安德莉亚的匕首还扎在他的左肩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快死了呢!虽然现在他的情况也比死好不到哪去......

“呵,罗娜夫人亲自到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扯到一半蓦地僵住了,被牵动的伤口让赫达忍不住在心中说了声FUCK,他看着面前光鲜的女人暗暗咬牙,“赫达不能起身招待真是失礼了,谁让罗娜夫人的手下把我绑得那么牢固呢。”

“对这一点我只能无奈地说声抱歉,因为若是不用这种方法,恐怕很难‘请’到尚德家的赫达先生。”话虽如此,罗娜夫人的脸上可找不到半点抱歉的意思。

“哼,”赫达嗤笑一声,“罗娜夫人‘请’人的方法倒是别致。”

细长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近几步,“赫达,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几个小时前死去,而是活着来到这里。”

“哈,莫不是在下魅力难挡,让罗娜夫人心动了?”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慢慢抬起,握住赫达肩上的匕首,然后缓缓转了几下,满意地听到几声闷哼,女人重新勾起­唇­,“赫达,你不会想惹怒我的。”

“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在我的眼里你还有价值。”

“赫达,你当初选错了盟友——与穆向秋结盟,这就是你的下场。”女人放开匕首,从手包里拿出一条丝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如今,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新选择?”赫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尚德与卡佩齐的恩怨,罗娜夫人不会不清楚。”

“我不仅清楚尚德与卡佩齐的恩怨,你和安德莉亚的往事,我也略知一二。”将用过的丝巾随意丢在地上,女人继续说道:“中国有句话,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大家都知道,尚德家的赫达左手枪­精­准无比,”女人若有所指地用眼神划过赫达左肩上的匕首,“没想到在你们之间,更无情一些的是安德莉亚。”

“与穆向秋比起来,我的报酬你也许更喜欢——不仅是卡佩齐家族,你的心头爱,或者是又爱又恨的安德莉亚,我也一起拱手奉上,如何?”

赫达垂下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面上却笑得风流,“罗娜夫人,你这份大礼可不轻啊,就算我身后代表的是尚德家族,赫达也不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意。”

“卡佩齐与尚德斗了百年都未分出最终的胜负,因为这两个家族的势力一直在伯仲之间,你既然已经有了卡佩齐的支持,没有理由舍近求远卖了卡佩齐来结交尚德。”

“罗娜夫人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做的原因......赫达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

“因为我是穆向秋的盟友,你是在撬他的墙角啊,罗娜夫人。”

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眯起,“我说的没错,赫达先生是聪明人。”赫达说对了,她这样做并不仅仅为了赫达背后的尚德家族,作为穆向秋的盟友,赫达对穆向秋的了解和手中掌握的情报才是现在对她最重要的。

与这些比起来,卡佩齐家族和安德莉亚,不过是交易的筹码罢了。

“罗娜夫人手段高明,赫达佩服。”

女人嘴角的弧度加深,正要开口之际,赫达长叹一声,“可我喜欢的就是追求美人的过程,越是难追的美人,追到手之后才越有成就感。至于送上门来的,抱歉,本人不是很感兴趣。”

“罗娜夫人,很遗憾,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女人眯起眼,前一瞬的风情万种全部化为冷厉很辣,“你想好了?”

赫达笑得没心没肺,“想好了。”

紧闭的门打开,罗娜夫人从里面走出,对候在门口的红发女子说道:“他送给你了,想必卡佩齐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对了,他的左手,折了吧。”女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反正以后他也用不到了。”

有人走进来,门被重新关上,赫达沉默片刻,重新挂上笑,用眼神示意肩上的匕首:“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把它拿下来吗?”

红发女子淡淡挑眉:“你想死么?”就算她当时避开了要害,没有止血的医疗设备贸然拔出匕首,也不能保证一点事没有。

明白对方的意思,赫达叹了口气,“那起码把匕首上的窃听器拆下去吧,带着这么个东西......很怪啊。”

没有理会赫达的话,红发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赫达,你当初的提议还算数吗?”

怔愣片刻,那对灰­色­的眼睛里缓缓漾起真实的笑意,“当然。”他赌赢了。

安德莉亚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是家族的利益。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劝说都无法令其扭转想法,赫达无奈之下走了一步险棋。

他用自己做饵,就是为了刚才罗娜夫人的那番话——可以将卡佩齐当做筹码轻易地送出,继续为罗娜夫人效力无异于与虎谋皮。

安德莉亚并不介意家族支持的人手段有多见不得光,但有一条,不能把注意打到卡佩齐的身上。而罗娜夫人此番,可是犯了卡佩齐的大忌。

心情不错的赫达决定做些什么来分散伤口的痛楚,于是——

“安,你为什么要把窃听器装在匕首上啊?”

“......”

赫达走的这一步也暂时麻痹了罗娜夫人,让她以为穆向秋失去了珍贵的盟友以及尚德的支持。于此同时,在安德莉亚与赫达的努力下,卡佩齐和尚德这两个家族开始了百年以来第一次合作,他们暗中收买吞并其他势力,一点点蚕食罗娜夫人的力量。

这些动作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漏,罗娜夫人终于发现了端倪,但彼时她正被穆向秋的步步紧逼搞得焦头烂额,手下势力的大幅度架空使她的状况雪上加霜,某些势力的临战倒戈让这个平素优雅的女人第一次露出了暴怒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关于她的“流言”在道上逐渐流传开来,罗娜夫人早期为了站稳脚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但她心思缜密,处理得很­干­净,所以没有得罪多少人。现在不知是谁将那些事情散布出来,罗娜夫人惹到的这些势力一开始还畏惧西蒙老爷子,不敢做得太过分,后来见西蒙对一切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罗娜夫人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女人甩开侍者,怒气冲冲地闯入庄园,以往优雅高贵的样子全然不见。

“这么多年,你的礼仪倒是不如从前了。”喝了口茶,西蒙缓缓说道。

即使坐着,西蒙身上隐隐透出的血腥戾气也让人胆寒,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连日来的困境和心中的愤怒让她暂时忽略了西蒙带来的压迫感,“我为你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十四年,这就是我得到的么,你的袖手旁观?”

放下茶杯,西蒙淡淡看了她一眼,“罗娜,你逾矩了。”

那一眼中暗含的狠戾与杀机使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紧接着,愤怒被这一眼刺激得疯涨,她第一次几近失去理智地在西蒙面前大声喊道:“我逾矩?西蒙,我不是傻子,那些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你敢说不是你在借着我的手清除那些‘不懂事’的家伙么?!”

“如今你对我见死不救,就不怕我把这一切抖出去么!”

激怒让她失去了理智,空气中死寂的沉默使女人渐渐冷静下来,冷汗打湿了鬓边乌黑的发丝,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西蒙的势力太大,那些人不可能去找他的麻烦,事情毕竟是她做的,考虑到实际情况,找她报仇再合适不过。

而就在刚刚,她把向西蒙求助的机会亲手毁了。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罗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念在多年的情分,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你下去吧。”

失魂落魄地自庄园中走出,这个骄傲的女人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她的人生一直是目标明确的,她有野心,有才华,有手段,为了更广阔的世界,她不断向上爬,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包括她的丈夫和孩子,她从不向后看,那毫无用处。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不敢回头看了。

一路走来,其间有多少明枪暗箭付出挣扎,到头来她的人生就只得到“愿赌服输”四个字么......

手机铃声响起,青年的声音温润而优雅:“要来我家做客吗,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场担心忘记】篇:

盖兰:“话说我已经好久没出场,观众不会早忘记我了吧?”

冯鑫:“啊嘞嘞,那我岂不是也很危险,不要啊,亲们千万不要忘记我,不然小冯就要被遣返回阿尔法星了呀嗷嗷嗷~~~”

小渣:“咳,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担心,大家不会忘记你的。”

冯鑫:“真的?”

小渣:“嗯。”

冯鑫:“真的真的??”

小渣:“不要模仿日本漫画里的女主角......”

冯鑫:“为什么呢?”

小渣:“你有特点。”二货少年什么的,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吧......

PS:木有错,罗娜夫人被洒家一章出局了(算是吧...),­阴­谋诡计什么的真心写得蛋疼/(ㄒoㄒ)/~~昨天看到有很多新来的亲留评,但刷新的太快,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找不到了...看到有个亲在探讨如果写同人,有关唐渣的多种可能,真心碉堡了,那条评论找不到了,洒家在这里给亲赞一个,妹子们的YY能力,壮哉~

☆、70第七十章

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赫达长舒一口气,“累死了,Erus,本人带伤工作的敬业­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孙少斌无视掉赫达那副“快来夸奖老子”的表情,“带伤工作,很值得炫耀吗?”之前赫达挂断电话拒绝支援,差点气得孙少斌摔手机,后来见到这位仁兄带着满身的伤终于活着回来,还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孙少斌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忍住上去痛扁赫达的冲动——依照赫达当时的情况,他真怕自己一个激动之下把这家伙直接送到上帝面前去。

赫达偷偷看了一眼在旁边同样“带伤工作”的穆向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算了,不用你夸。”

见赫达在揉左肩,孙少斌问了一句:“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安德莉亚那一刀刺得可不轻。”想起赫达那时候的惨状,孙少斌在心底啧了一声,半个身子都染红了,这家伙可真卖命。

他知道孙少斌兵行险招是想借这次机会打破尚德与卡佩齐之间的僵局,赫达这个人,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若是没有一定的手腕和魄力,尚德也不会允许他在家族中发起如此大的变革。

“嘿,那一刀看起来吓人,但安避开了要害,所以没那么严重。”对于安德莉亚当初的“手下留情”,赫达一直念念不忘,“我就说嘛,安才舍不得。”

接了个电话,赫达整个人都洋溢着无比“荡漾”的气息,“两位,很遗憾不能和你们共进晚餐了,佳人有约。”

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家伙靠谱,支持他悍不畏死的其实完全就是美人在前吧混蛋!孙少斌凉凉地接了一句:“安德莉亚是找你商谈最近势力重组的事情吧?”

赫达:“......”Erus你少说一句会SHI 啊?!

最后赫达还是满心欢喜地走了,即使他要和美人谈论的话题一点也不浪漫。

“罗娜夫人那边,我们要不要......?”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对大局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孙少斌现在问的,是要不要斩草除根。毕竟,就罗娜夫人的强悍手腕来说,还是这样让人放心一些。

穆向秋抬起头,淡淡说道:“她毕竟是西蒙的人,就算西蒙现在放弃了她,也轮不到我们动手。”

孙少斌听后难得挑了下眉,也是,那些个势力可是等不及要“报仇雪恨”呢。

思及穆向秋最近让他处理的事情,孙少斌沉吟一会儿,还是开口:“那件事情调查清楚了......是他做的。”他不明白穆向秋是如何做到的,按照穆向秋提供给他的线索一路按图索骥追查下去,过程几乎顺利得不可思议,也顺利得让他隐隐心惊——简直,就像是事先知道一样......

“好奇唐煜风为什么要针对看起来和他完全不相­干­的罗娜夫人,到处散播她的‘光荣历史’?”男人锋锐的­唇­角冷冷勾起,“他们并非不相­干­的人,罗娜夫人是唐煜风幼时‘离家出走’的母亲。”

被穆向秋轻描淡写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饶是孙少斌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是呣子?怎么可能......”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过度的惊讶让孙少斌想也没想就问出口:“罗娜夫人的背景处理当时由西蒙亲自经手,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男人垂下眼,说出的话有些答非所问:“我的记­性­不错。”

听到穆向秋的话,孙少斌以为是男人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看了下时间,他起身向外走去,“不打扰你了,代我向敛夏问好。”

铃声准时响起,男人下一刻柔和了凌厉的眉眼,接起电话:“敛夏。”

***

罗娜夫人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全然不见往日优雅高贵的模样,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满腔恨意盯着面前的青年,“唐煜风!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女人­阴­狠的目光对青年来说不痛不痒,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微笑着回道:“过奖。”

“我当时一念之差,竟留下你这个祸患......”女人的目光如同一条怨毒的蛇,“这就是一时仁慈的代价。”

“仁慈?”青年嘴角的笑意中满是嘲讽,“你当时之所以放过我,是因为我对你造不成威胁。可是你忘了,孩子都会长大。”

“你真不该小看一个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身体里流着的,是你的血。”

女人听后,竟然笑了,“不,我们不一样。我的目标从来无比明确,而你,孩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么,我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

“若你真的只是想复仇,当初就不会为了让我相信什么合作的鬼话,而大费周章地设局把穆向秋送到医院里去。”

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青年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隐隐晦暗一片,他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想让你尝一尝看到希望又渐渐绝望的滋味。”

女人紧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你或许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你对付穆向秋的原因绝不是这个。”

青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打个招呼吧,唐昕。”

满身戾气的男子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闻言慢慢走近,女人看清了他横跨额际的狰狞疤痕,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殷红如血的眼,他平板地开口:“又见面了,莫荞。”

“你难道不好奇吗,母亲?”

“按照你的­性­格,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结果了父亲,而是选择用那么‘仁慈’的方法让他一睡不醒?”

青年重新挂上面具般的笑容,转身向门口走去,顺便丢下最后一句话,“你或许可以问问唐昕,母亲,这件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夜幕降临,唐昕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息来到唐煜风面前。

唐煜风放下酒杯,“看来把她交给你是正确的......你比我更恨她。”

“我要去看他了。”戴着墨镜的男子只说了这一句话,似乎在等唐煜风的回答。

青年顿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去吧。”

唐昕闻言转身,离去之前想了想,“再见。”

洗去身上的血腥气,唐昕驱车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遍,几乎可以在心中默背出来。

走进别墅,沿着熟悉的路线进入主卧,他对房间中的医护人员说道:“你们今晚都离开吧,我在就可以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戴着墨镜的男子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人沉睡的容颜。

“唐逸。”

“那个女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我知道,这一天来得太晚。”

“晚了足足十四年。”

“那个女人嫁给你的时候我说她野心太大,要防着,你还笑我疑神疑鬼,说你自己的妻子不会害你。”

“唐逸,你这个笨蛋。”

“我也是个笨蛋。”

“我以为只要对那个女人植入‘不伤害唐逸­性­命’这个想法就可以保你无忧,却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痛苦,是无知无觉地活着。”

摘下墨镜,那双猩红的眼在月光下如同野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这个能力,可我想保护你。”

“可我还是失败了。”

他握住床上男子的手,多年的沉睡让这个人只剩下一把清瘦的骨骼,他眼里透出深深的苦涩与悔恨,“唐逸,你恨我吗?”

“你曾经说过,复仇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吃力不讨好。”

“可是我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对那些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一笑了之。”

“呵,自私地把你困在这里十四年,唐逸,你一定很想骂我。”

“如果有下辈子,不要那么烂好心,把在生意上的心眼儿也留几个用在为人处事上。”

“还有,不要随便从路边把人捡回家。”

“我没有说过,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欢。”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昕,音同新,意味着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唐逸,你这个天真的家伙。”

“唐昕对不起你。”

在按下那个按钮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男子清俊儒雅的容颜,野兽一样的猩红眸子里漾起那般柔软悲伤的留恋,“不要怕,唐逸,不管哪里,唐昕都陪你一起。”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明亮的橙红­色­在一瞬间照亮了沉寂的夜空,如同盛大到极致的烟火。

那些执念与对错,伤害与仇恨,都终结于这场荼靡。

得知别墅爆炸的消息时,唐煜风正喝掉瓶中最后一杯酒,彼时天边灰蒙蒙的,日光还没有出来,天地之间,混沌一片。

他扔掉酒杯,就这么躺在冰凉的露台中闭上了眼。

终于,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谋杀】篇:

唐逸:“话说整篇我一共就出场两回,而且还一句台词都没有,谁能比我更苦逼一些?”

张婶婶:“......”←←还有人记得会熬­鸡­汤的张婶婶么,泪

唐逸:“好吧,你赢了。”

冯鑫:“其实我有个疑问,唐昕和你这算不算殉情啊?一起赴死什么的......”

唐逸:“殉情你大爷!这是谋杀!”

唐昕:“......”

冯鑫:“还是买一送一那种,我懂的。”

PS:好消息哦,洒家今天在这样那样之后,重新过上了有网的日子\(^o^)/网吧神马的,滚粗吧,哦霍霍~~~

☆、71第七十一章

几年来的厮杀争夺终要落下帷幕,可对于穆向秋来说,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重新记起上一世的记忆,这个男人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用一个漫长梦境的时间,他经历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生——

他看到自己默默守候在那个孩子身后,将心中无法言说的感情深深埋葬,那个他以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他会做一个尽职的兄长,看着他的宝宝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他错了,那个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在他自负的一厢情愿下被别人弄得遍体鳞伤。

最后,选择了最绝望极端的方式与他告别。

那些隐忍与煎熬,守望与悲伤,都是真实的过往。

同样,曾经加诸在少年身上的背叛与伤害,也是真的。这一切不会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变换而消磨不见,男人忘不了,他小小的宝宝在睡梦中哭泣着呢喃,他更忘不了,上一世少年纵身跃下之前那个荒芜寂灭的眼神。

——那是这个强悍的男人永生都不愿去回想的一幕。

他跟敛夏说,一切都过去了。

穆向秋希望他的宝宝可以忘记那些悲伤的过往,所有的事情,让他来背负就好。

曾经的伤害,每一分他都要加倍讨回来。

那个人,他绝不放过。

依照穆向秋当前的实力,静林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就算唐煜风暗中还有些其他的布置,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是无用,更何况,穆向秋这次是真的认真了。

这样的男人让孙少斌隐隐心惊,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冽,但那下面掩藏压抑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和杀机。如同火山爆发前夕的寂静,越是压抑,在真正爆发的时候,就越是不可收拾。

他在旁边看着穆向秋几乎是动用了手下所有的势力去对付一个唐煜风,在心中无比庆幸与这个男人为敌的不是自己——此时的穆向秋倾其全力,那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甚至有一瞬间孙少斌为唐煜风感到悲哀,这种连想一想都要绝望的境况,换做是他可能早就直接“上门自首”了,太折磨人了。

所以,在唐煜风后来终于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孙少斌暗暗舒了口气,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穆向秋。

连日来的追杀让唐煜风眼下一片青黑,满面掩不住的风霜和疲惫,“怎么,穆向秋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和我坐着相对无言么?”

男人的眼神如同幽暗的深潭,看不出一点情绪,“唐煜风。”

观察了穆向秋一会儿,唐煜风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穆向秋,你这些日子追杀我的这件事情,没有告诉敛夏,对吧?”

男人站起身,慢慢走到唐煜风跟前,快要痊愈的腿伤隐隐作痛,他的脚步却很稳,男人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在除了敛夏之外的人面前露出一点脆弱。他看着唐煜风的那张脸,沉默片刻,忽然给了唐煜风一拳——

这一拳力道极大,唐煜风被打得措手不及,嘴里瞬间弥漫着腥甜的味道,脑子嗡嗡作响,半晌他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男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这是利息。”

“唐煜风,我们之间的帐远不止你记得的那一些。”

“有些事情你忘记了,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

“你做过的事,一件件都要想起来,那是你欠的债,想起来了才能还,不是么。”

虽然与初衷不同,但之前和盖兰学过的催眠如今看来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件事,他要亲自来做。

然而,不知为何,唐煜风变得越来越嗜睡。

孙少斌拿着唐煜风的身体检查报告递给男人,“目前还不清楚是药物还是病毒的影响,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他没有说下去,这一切在报告中都写得很清楚。

当穆向秋将这份报告放在唐煜风面前的时候,唐煜风愣住了,半晌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原来是这样。

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唐煜风当然清楚,在被穆向秋追杀的时候,他的­精­神就开始渐渐变差,他还以为是因为疲惫和神经的高度紧张造成的。如今,看着穆向秋递给他的这几张纸,唐煜风心中满是荒谬和嘲讽,那个女人,果然好手段。

当日那个握手还历历在目,中指溢出的血滴,女人手上的戒指,她嘴角那抹艳丽的笑......呵,唐煜风捏紧报告,罗娜夫人啊。

他不想像父亲一样,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不能说不能动,过着活死人一样的日子。

思及现状,呵,就是他想,应该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

萧雅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美国进行后期的治疗和修养,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日后还需要定期检查和持续的药物治疗。

得知这个消息,穆敛夏悄悄松了口气,对电话那头的穆天华笑着说道:“爸爸,你可要好好陪着妈妈,穆氏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你儿子我呢。”又和萧雅聊了一会儿,被穆天华以“你妈妈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为由结束了这次通话。

放下手机,少年笑弯了嘴角,笑着笑着,他忽然捂住眼,透明的水滴缓缓溢出指缝,配着少年上翘的嘴角,说不清是哭还是在笑。

司机在后视镜中偷偷扫了一眼,只看到自家小少爷正在不断呢喃着什么。

他不知道,穆敛夏不断重复的是这样一句话——

太好了,妈妈没事......

看到手机上亮起的名字,穆向秋有些惊讶,这并不是他和敛夏平时通话的时间。即便如此,男人还是快步走出房间,按下接通键,“敛夏?”

他听到少年轻轻开口:“哥哥,妈妈没事了。”

“她没事了......没事了......”少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男人深了眸­色­,“嗯,她没事了。”

听到穆向秋的话,少年像是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良久,他才开口:“哥哥,我多怕......”

“我知道。”男人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敛夏,我知道的。”

“哥哥,你快点回来吧,好不好?”少年低声说道,“敛夏很想你。”

“很想很想。”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锋锐的­唇­角因少年的话翘起细微的弧度,声音里满是深沉的温柔与暖意,他说:“好。”

“哥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穆向秋又回到那个­阴­暗的房间。

墙角里缩着一个人,那人正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口中混乱地说着什么,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恍惚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看到穆向秋,他慌乱地瑟缩着向后退,可后面就是墙,他只能徒劳地往墙上靠,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最后他竟疯了一般向墙上撞,似乎这样就可以离男人远一点。

穆向秋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是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凛冽冰冷,“我们就刚才的继续吧,唐煜风。”

这个几乎疯了的人,竟然是唐煜风。

穆向秋找来了一个专家组,来研究唐煜风的病情——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穆向秋怎么可能让唐煜风就这样轻易地睡过去?

得出的结果却不是很令人满意,专家组只能尽量延缓,却无法根治。

唐煜风每天必须注­射­刺激神经的药物才能保持清醒,随着次数的增加,药量越来越大。催眠和药物的刺激使他的­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两世的记忆碎片交错着混杂在一起,让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

近乎逼迫一样的催眠过程加上糟糕的­精­神状态,让他处在一个几近崩溃的境地。

或许,不需要其他的酷刑,这本身就是一场不见血腥的折磨。

男人想,这怎么够呢。他的敛夏,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委屈。

男人凌厉的眉眼中一片肃杀,唐煜风,这还远远不够。

***

唐煜风想,或许那个女人说对了,他并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支撑着唐煜风这个人坚持下去的,是复仇,他要让那个女人自高处狠狠跌落,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公司被那个女人差点搞垮,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前几年是唐昕撑着,后来他渐渐接手,看到公司慢慢好起来,那几个老家伙又开始活动心思。

这就是他成长的环境——勾心斗角,­阴­谋交锋,身边除了唐昕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他若是松懈一点,就可能被那些窥伺的人扯下去。

若是没有那个意外的午后,唐煜风想,或许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那一天,他遇见了穆敛夏,那个奇怪的孩子。他第一次涌起如此奇妙的感觉,想要靠近一个人,把他紧紧抓在手心,让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属于自己,想占有他的一切。

他骗穆敛夏说,他喜欢他。穆敛夏不信,他自己其实也不信,因为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唐煜风的字典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想要的,抢过来——在这一点上来说,他确实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后来,唐昕说,那是执念。

穆敛夏身上有吸引着他的东西,他见到过穆敛夏看着他兄长时的眼神,全然的依赖信任,美好得几乎让人发疯。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独占那个眼神,或者,毁了它。

穆向秋那一天的话,他并不明白,他要想起什么?

托那个女人的福,他大部分时间都­精­神恍惚,因为穆向秋给他注­射­了刺激神经的药物,让他只是­精­神恍惚而不是直接一睡不醒。

那些零碎的片段开始出现在他短暂的梦境里,他看到少年用那样纯然爱慕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看到少年在得知真相时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还看到,在那个自己割下少年中指时,少年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晶莹的,像是一颗小小的水晶。

唐煜风想过,若有一天,少年用那种美丽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会是怎样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曾经在某个时空,少年是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过自己的,全心全意的,只有自己。

然后,自己亲手把它毁了。

呵,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穆向秋再来的时候,看到一身狼狈的青年靠在墙边勉力站着,眼神却是清明的。

“穆向秋,你要是报复的话请趁早,我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啊。”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来了?很好。”

狠狠摔在地上,右手被皮鞋踩住,唐煜风听见男人冷冷问他,“当时用的是这只手吗?”

他闭了闭眼,贴在冰凉水泥地面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是啊,当时我就是用这只手把敛夏的中指......”后面的话被一声闷哼取代,诡异的骨裂声于密闭的房间里响起,在这个­阴­暗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短暂的沉寂之后,地上的人浑身颤抖起来,竟是笑得乐不可支的模样,“穆向秋,你难道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你想知道敛夏那时候是什么反应吗?他一句疼都没喊,可是哭了,那么小的一滴眼泪......哈哈,他哭了......”唐煜风发出几乎声嘶力竭的笑声,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哭。

男人静静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唐煜风,墨­色­的眼底酝酿着晦暗幽深的情绪,良久,低低说了一句,“他没喊疼。”他的敛夏,没喊疼。

锋利的刀刃折­射­出雪亮的寒光,男人蹲下来,把刀刃抵在唐煜风的手上,“你有十根,我们慢慢来,不急。”

***

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拨通了少年的号码,“敛夏,我可以回去了。”

那边少年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真的,太好了!诶哟......”

男人立刻紧张地皱眉,“怎么了?”

半晌,少年才弱弱地出声:“我一高兴,从床上滚下来了......”

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满是爱怜和无奈,“笨蛋。”

果然,少年立马炸毛了,“我才不是笨蛋!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

“嗯?”

男人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我也很想你,敛夏。”

少年无可抑制地红了小耳朵,“事情都办完了吗,哥哥?”

男人看了眼手上渐渐­干­涸的血迹,“嗯,办完了。”

“那我到时候去机场接你?”

“好。”

与此处一门之隔的距离,在­阴­暗的房间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瘫在地上。

意识渐渐昏沉,身体上的疼痛反而没有最初那样无法忍受,周身的感觉渐渐变得迟钝,有些片段却渐渐清晰起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那是一场无声的梦境。

在梦境里,有奢华喧闹的宴会,觥筹交错的宾客,还有他和一个少年。

少年睁着那对琥珀­色­的大眼睛,用澄亮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样美丽的眼神。

少年有些羞涩,却还是努力直视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唐煜风想,原来,这句话我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少年用他全部的勇气和真诚许下的承诺。

少年缓缓说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一世无忧,幸福欢喜。”

“傻子......”

这是唐煜风最后一句话。

不知说的是少年,还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抱歉了,各位。这一章我码了好几遍,这是最后的版本。所谓虐完唐妈虐唐渣,洒家从没想过虐唐渣是一项如此令人神伤的工作...

☆、72第七十二章

明明才分开几个月,与之前三年的分离根本不值一提,可当在机场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少年还是被胸中激荡的情绪酸涩了眼眶,不是悲伤或难过,而是伴随着那个人出现的,满满的充实感。

穆敛夏这才明白,男人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等待,等那个人回来。

少年弯起眉眼,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哥哥,欢迎回来。”

男人锋锐的­唇­角勾成柔和的弧度,低下头在少年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嗯,我回来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额头上的温暖触感,少年眨眨眼,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呆呆的样子让男人心情大好,忍不住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们回家吧,敛夏。”

少年一路乖乖地跟着男人回到家里,直到坐在餐桌旁,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哥哥,这次孙少斌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男人沉默片刻,“敛夏,孙叔叔找到了。”

不管孙启卫做了什么,他终究是男人童年时带着小小的穆向秋出去玩的人,他也是穆向秋离开这几年,手把手交给穆敛夏商场知识的人。

这一声“孙叔叔”,他当得起。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孙少斌呢,若真是那样,孙少斌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想要知道的太多,可话到口边,穆敛夏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有些时候,真相到了近前,我们反而失去了揭开它的勇气。

将少年的犹豫看在眼里,穆向秋心下叹息,还是选择将一切告诉了他。

穆氏资料的泄露,确实是孙启卫做的。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不得不提到唐昕的特殊能力。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最难的,尤其当这个人心智成熟没有破绽的时候,即使唐昕拥有那样匪夷所思的能力,他也无法让别人对自己的指令言听计从。比如他不能在一个人脑中凭空植入“自杀”的想法,人类求生的本能会对这样的入侵发起反抗,除非那个人本身就有求死的念头。

或者,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足以让唐昕引导其想法向预想方向改变的契机。

对孙启卫的调查过程中,唐昕找到了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利用的破绽,一个很俗套却也致命的破绽。

有个人,孙启卫心底一直没有放下。即使时间冲淡了过往,理智让他变得释然,可曾铭刻在最深处的感情和记忆,早已化成了血液的一部分,无法分离。

爱,可以让人勇敢,无所畏惧,也可以让人胆怯,患得患失。它同样能让正面的想法变成负面,一念之差,产生的结果,却是咫尺天涯。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在之前穆氏与静林合作项目的时候,唐昕潜移默化地引导着孙启卫的想法。发生在大脑最深层的变化很是奇妙,虽然孙启卫本人并没有觉察到异常,潜意识却对此产生抵触,这样无意识的抗争与矛盾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孙启卫那段时间的疲惫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也许是唐昕的死亡,也可能是因为孙启卫在心底的某个地方从未放弃过反抗,他开始时有时无地清醒。

孙启卫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注定没有缘分和她在一起,那就让他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她的幸福。

可是,他亲手打破了自己许下的誓言。

他被人利用,伤害了最在乎的人。

没人知道,孙启卫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痛苦得快要疯掉。

他近乎逃避一样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

被穆向秋的人手找到的时候,这个曾经笑意爽朗的中年男人已是神情恍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走不进,他也出不来。

当然,事情的真相穆向秋没有全部告诉穆敛夏,他只是说孙启卫被人利用,在神志不清之下泄露了资料,现在正在盖兰那里调养,孙少斌陪着他。

少年听后久久沉默,他没有去探究男人话语中的未竟之处。

一些事情,如果哥哥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好了。即使也许他并不需要,可他明白,这是男人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他的兄长,是这样一个固执又沉默的男人啊。

***

孙少斌在房间外面没有进去,他站了一会儿,一只胳膊忽然搭上他的肩,微微转头,正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他?”

把肩上的胳膊拉下来,孙少斌问道:“他怎么样了?”

见到孙少斌眼底的担忧,盖兰给了他一拳,“你担心什么啊,本人的医术出神入化,到时候保管还你一个原汁原味,活蹦乱跳的父亲!”

孙少斌满头黑线,“盖兰,成语不能乱用。”

知道盖兰此举是为了他不要那么担心,孙少斌在黑线过后认真问道:“我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

“治疗进行得不太顺利,他现在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很少做出反应。”盖兰如实答道。“我建议你还是多去看看他,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可以提醒他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有利于治疗。”

想了想,盖兰继续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对你父亲的影响比较大,最好让他们多来探望一下,这比单纯的治疗效果要好得多。”

对他影响比较大的人么......孙少斌叹了口气,拨通穆向秋的号码,“穆向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记得与穆敛夏刚认识的时候,孙少斌说自己对于父母之间的相处并不清楚,因为在小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他撒了谎。

即使那时候他还小,可是那些过往,他是记得的。

孙启卫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他将孙少斌和他的母亲照顾得很好。

孙少斌那时候不懂,为什么笑得一脸幸福的母亲在父亲转过身后,偶尔会露出叹息一样的目光。

他的母亲是个素淡的女子,他以为父母之间平淡的相处是因为彼此内敛的­性­格。

母亲生病,孙启卫在旁衣不解带地照顾。

彼时孙少斌以为,这就是相濡以沫。

后来他才想明白,这或许与亲情有关,与责任有关,却分毫都......与爱情无关。

有一次自己趴在母亲的病床边睡着,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母亲在摸他的头发,她在喃喃自语。

她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是没能让孙启卫爱上她。

可现在她又有些庆幸,若是孙启卫真的爱上她,等她离开后留下孙启卫一个人,该多痛苦。

母亲死后许多年,孙少斌才知道,父亲在心底是爱过一个人的,只不过那个人爱的,不是他。

穆敛夏对孙少斌说,孙启卫没有再娶是因为深爱他的母亲。孙少斌没有回答,却看着大厅中起舞的一对璧人在心底自语道,不是因为他深爱母亲,而是父亲想要娶的女子,最后选择了别人。

对于孙启卫,孙少斌心中没有因为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而产生怨怼之类的情绪,对他而言,孙启卫是一个负责的好父亲,这就够了。

那些爱或不爱,终究是他们的故事,与他无关。

盖兰说要找对孙启卫影响至深的人,想来想去,孙少斌觉得相比起自己,那个被父亲一直珍藏在心底的女子才最符合。

孙少斌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这一次猜想,正中了孙启卫的心结。

***

这几个月穆敛夏过得可一点都不轻松,穆天华不在,他一方面要防着其他几个公司的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还要震慑住穆氏内部的那些“前辈”让他们齐心协力面对难关,幸亏公司里的几名元老似乎是认可了他,大家一同出力,这个难关总算是挺过来了。

穆氏虽然大体渡过了这次危机,但还有很多接下来的事情等着处理,穆敛夏是一点都不敢放松。危机中有些问题反而看得更加清楚,穆敛夏想借着此次机会,对穆氏自身存在的问题做出休整。他就这些问题跟穆天华在电话中简单谈过,穆天华的意思是,“既然交给你了,你就放手去­干­”——所以,穆敛夏这段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打了个哈欠,穆敛夏瞪着桌上的最后一叠文件,给自己打气。

酸涩的肩被一双手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让少年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他笑着回头蹭蹭那人的手臂,“谢谢哥哥。”

少年眼底的浓浓倦意看得男人心下微疼,“敛夏,早点休息吧。”

“我快看完了,哥哥,你先去睡吧。”

“要帮忙吗?”男人问道。

“啊?不用了,哥哥你快去睡,你的伤刚好不能熬夜......”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男人轻勾­唇­角,呵,他的宝宝还真是骄傲。

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男人说道:“那哥哥陪你。”

诶?少年眨眨眼,有些头疼,只好很真诚很真诚地看着坚持的男人,“哥哥,你真的需要休息,我自己可以......”

尽管少年睁大眼睛的可爱样子看得男人心尖儿痒痒,穆向秋还是不动如山,“我陪你。”

穆敛夏:“......”

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偷偷瞄了下哥哥的腿,三秒钟之后作出决定——

“哥哥我们去睡觉吧,晚睡对身体不好。”至于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的文件......滚蛋去吧,那些东西哪里有哥哥的身体重要!

穆敛夏不知道,男人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什么,比我眼中的你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唐昕VS盖兰】篇:

某白:“诶,孙少斌你在写什么?”

孙少斌:“论唐昕与盖兰两人能力的异同­性­。”

赫达:“神棍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秦叔:“所以,那个谁才去领便当了?”

冯鑫:“不,这个内幕我知道,虽然唐逸叔叔不承认,但那奏~是华丽丽的殉情啊!”

周欣:“你们说如果我拍一部唐昕VS盖兰的电影,他们两个谁会赢啊?”

众人【看某白】:“这个要去问作者吧......”

某白:“啊?那个,把已经SHI了的谁谁拎出来演电影不太人道吧......”

众人-_-#:“重点在这里么口胡!”

PS:洒家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昨天某白被凛冽的寒风压倒了,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哔——】,万幸洒家的白细胞今日反攻成功\(^o^)/ 这一章是洒家摊在被窝里码出来的,咳,大家不要学我,因为现在脑子里好像还有浆糊之类的残留物(=_=那是什么...),洒家真心希望这一章没有出现什么原则­性­错误......

昨天欠的一章洒家日后会补上的,等咱的白细胞全面唱响凯歌,洒家就可以欢脱地还债了啦啦啦~~

看到有亲说完结什么的,嗯,剧情已经大体走完了,但正文完结不是结束,大家知道还会有甜蜜蜜的,或许,咳,是一定【哔——】的番外哦~~~

☆、73第七十三章 【正文完】

萧雅在得知孙启卫的事情之后,本想提前结束自己的治疗马上赶过去,穆天华当然不能答应,虽然另一边是自己的好友,但这一边可是自己的老婆!爱妻如命的穆天华可绝对不会拿妻子的安危去冒险,面对萧雅的“软磨硬泡”,穆天华态度很坚决——这是原则问题,其他方面老婆最大,只这一点上绝对不行。

在医生再三保证萧雅的现阶段治疗全部完成,并且恢复状况良好之后,穆天华才带着妻子赶往法国,去协助孙启卫的治疗。

尽管孙少斌觉得萧雅可能才是对父亲治疗有较大帮助的人,但他还是将穆天华夫­妇­都请了过来,毕竟他不能跟穆天华说“我觉得父亲对伯母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能不能让伯母过来一趟”......什么的。何况盖兰说熟悉的人对孙启卫的病情都可能有帮助,穆天华作为孙启卫的好友,自然也在此列。

再次看到好友,穆天华不禁叹了口气。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闹什么别扭?做错了事,没关系,咱是个男人就要敢于承认错误。”此时的穆天华脸上找不到外人眼中属于穆氏董事长的威严和稳重,他的语气带着些熟稔和调侃,像是二十多年前两人还在大学里一样,“我认识的孙启卫是个敢做敢为的男人,而不是个懦夫。”

穆天华按上对面人的肩,“你是我穆天华的兄弟。”

“所以,赶快从你那个世界里出来,我的兄弟可不是只会一味逃避的人。”

***

“秦叔,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秦叔迟疑了一下,“大少爷,你看现在还早,要不要吃了早饭再出去?”

见男人摇头,秦叔想了一下,又问道:“那小少爷......”

男人看了一眼穆敛夏卧室的方向,冷冽的眉眼柔和下来,“让他睡吧。”昨天敛夏休息得比较晚,现在小家伙睡得正香呢。

“秦叔,如果敛夏醒了,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温暖的日光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屋内,床上的少年眉眼弯弯正睡得酣然,有几撮头发调皮地翘起,被光线映成蜜糖一样的颜­色­。少年无意识地向旁边蹭蹭,却因为没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和怀抱微微皱起眉,伸出手胡乱摸索了一会儿,少年不情愿地张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迷茫......哥哥呢?

“哥哥?”少年叫了几声,没听见男人的回答,难道是在楼下吃早餐?抓过床头的电子钟......好吧,他是醒得晚了点儿。

少年打开卧室的门,却见到管家大叔正站在门口,“秦叔,有什么事吗?”

“小少爷,大少爷他......”

“在楼下吃早餐?”少年向楼下看去,却没见到男人的身影,“秦叔,哥哥呢?”

“大少爷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您醒来的话就告诉您他一会儿就回来。”

少年有些惊讶,“哥哥出门了?他有说过去哪里吗?”

秦叔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年看了秦叔一会儿,慢慢眯起眼,神态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猫咪,“秦叔,你知道哥哥去哪了,对不对?”

“小少爷,这件事......”秦叔有些为难,他是看着穆向秋长大的,自然知道穆向秋在这一天出去是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他看着也心疼。

想到这里秦叔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不过,如果是小少爷的话,应该可以的吧,大少爷待小少爷一向是不同的,若是能有小少爷陪着,大少爷兴许会好过一些。

穆敛夏坐在车里,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只有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袖口下的手指缓缓捏紧。

车子开往的方向,是墓园。

一排排的石碑在这片土地上静静伫立,每一个石碑下面都住着久久沉睡的往生者,他们曾经是鲜活的生命,可现在只能长眠于此,世上的纷扰爱恨齐齐斩断,他们无知无觉地睡着,那些过往再也与之无关。

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摇摇曳曳地卷着,最后落在灰白的地面,除了风和落叶,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少年在一片寂静中于石碑间缓缓穿行,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没有重生,现在的他是不是也会静静地躺在一个墓碑下,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知觉,只是长久地沉睡。

少年停下脚步。

男人沉默地站在一个墓碑前,他站得一如既往地笔直挺拔,可穆敛夏却觉得那个沉默的背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萧瑟孤寂。隔着几排墓碑,少年遥遥望着男人的背影,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抿紧的嘴角和下巴上坚毅的弧度。

良久,少年才一步步地走近,男人深刻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那双墨­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少年眨去眼中的湿意,冲男人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哥哥。”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敛夏,你怎么来了?”

少年晃晃手里的纸袋,邀功一样地说道:“给哥哥带早餐啊。”

“秦叔说你没吃早餐就走了,哥哥你这是不对的,不吃早餐会长不高的,额......”偷偷瞥了一眼男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挺拔身材,少年顿了一下,“总之,早餐很重要,所以不能不吃。”

拿出一个包子放到男人嘴边,少年说道:“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说完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墓碑,讪讪笑道:“阿姨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那双沉静的眼注视着少年,有温柔的神­色­缓缓溢出来,男人就着少年的手咬了一口包子,之后又把包子推到少年嘴边。

诶?少年疑惑地眨眨眼,不吃了?

男人揉揉少年的脑袋,语气很正经,眼中却露出点点笑意,“敛夏,不吃早餐会长不高。”

好吧,他的确是没吃早餐跑出来了,这不是着急么......但不要总提身高的问题啊,他还会再长高的!

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少年鼓着腮嚼个不停的样子可爱极了,男人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

“锅锅......”因为嘴里有食物,少年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炸了毛的少年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男人,虽然努力想要表达出“我很生气”的情绪,可看起来却更像是撒娇,看得穆向秋心头痒痒,一个没忍住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同时嘴角轻轻翘起,真的是......很可爱啊。

几番“瞪视”无果的少年最后只能无奈地低下头,又大大地咬了一口包子,他才没有被哥哥的笑容晃花眼呢......而且,如果能让哥哥心情变好的话,让他化身为吉祥物被哥哥戳戳抱抱亲亲,咳,也是可以的。

“敛夏,”男人顿了一下,“这是我的母亲。”

少年握住男人的手,“她很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或者说是女孩更加贴切,这是一个和萧雅全然不同的女子,即使笑着,她的眉眼间也满是倔强的意味,隐隐的凌厉和男人很是神似。这样的一个女子,穆敛夏想象不出她当时是如何接受了家族的安排进行商业联姻。

少年用手指轻轻勾画着女子的轮廓,指尖下是冰凉的温度,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回头冲男人笑道:“哥哥,你们的眉长得一样诶。”

男人在身后缓缓拥住少年,像是在古镇的那个雨天一样,将下巴轻轻搭在少年的肩上。

“她的事情,我其实一点也不记得。”

“母亲走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记住她。”

说完这两句话,男人就沉默下来,他拥住少年,明明是一个守护的姿态,此刻却于亲昵中衍生出依赖的意味。

少年回头蹭蹭男人的脸颊,“哥哥,以后我和你一起来这里,好不好?”

男人收紧手臂,“好。”

“呐,哥哥,我有些话想和阿姨说。”

男人闻言松开少年,后退了一步。

少年蹲下,与照片上的女子平视,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手挠挠脑袋,笑得有些羞涩。

“阿姨,我是穆敛夏。”

“我一直没能对您说声谢谢,如果没有您,就没有哥哥。”

“哥哥很厉害,您一定会为他骄傲的。”

“请您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他,照顾他,咳,虽然好像被照顾多一些的人是我......”

“我的每一点快乐都会与他分享,如果哥哥难过了,我会努力逗他开心。”

“还有,我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脸上热热的,少年的眼却亮晶晶的,像是某个夜晚格外璀璨的星辰,他冲男人伸出手,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上一世,也是在某个墓碑前,男人望着少年说,“敛夏,跟我回家吧。”

少年想,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该抓住男人的手,说出这句话。如今晚了这么久,幸好,还来得及。

男人握住少年纤薄的手掌,凑近少年耳畔,低低问道:“很喜欢很喜欢?”

没得到回答,男人却心情很好地笑出声来,“敛夏,怎么办,好像比‘很喜欢很喜欢’还要再多一些呢。”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再多一些。”

离开墓园的时候,男人向一个地方回望了一眼。

穆敛夏关于上一世的记忆止于从高空坠落的那一瞬,因为之后,属于他的那一世便结束了。

而穆向秋,他所记得的,要比穆敛夏多得多。

他记得自己亲眼看着少年从三十二层直直坠下。

他记得自己看着少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软软地瘫在地上,安静的,像是小时候睡着了一样。

他记得自己坐在那滩暗红的液体中,一点点把少年身上支出来的森白骨头按回去,少年乖乖地被自己抱在怀里,没有喊疼,也没有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抱了少年很久很久,少年的身体变冷了,自己抱得更紧,可还是捂不热。

他记得自己把他的宝宝葬在墓园里,旁边种了茉莉和风信子,因为他的宝宝喜欢。

之后,一年又一年,茉莉和风信子开了很多次。

他看着那些花开了又败,某一天终于开始承认,他失去了那个孩子。

他的宝宝,再也不会回来了。

“哥哥?”手被向前的力道牵引,男人收回视线,眸子里漾起深沉又温暖的颜­色­,“我们回家,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是正文的最后一章,接下来的三天洒家要进行修文,各种天雷啊BUG啊什么的,当然不排除修了之后更崩坏的可能­性­......咳,所以这三天里大家无视更新提示吧,那是洒家在苦逼地修文-_-|||

接下来就要开始甜蜜蜜的番外篇了,大家想要什么福利可以提出来,洒家看看能不能满足亲们的奇思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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