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禀易的脚步很轻,或许夙昕尚未发现他的到来,或许是在假装,趴在石桌上闭着眼,一动未动。
“真是个爱睡的丫头。”苏禀易轻笑一声,走近几步,却不敢离得太近。他今天心情不错,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她要睡便睡吧,回头再过来……他不想打扰夙昕睡眠,便准备退出去,却听见一个温柔至极的女声:“不声不响地来,又要不声不响地走吗?”
苏禀易回过身,便看到夙昕已经站了起来,亭亭玉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比以往多了几分温婉气质。
“你找我什么事?”苏禀易定睛看着她。
夙昕微微垂下头,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说话,心中却开始乱想: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呢?不论如何,他们都是有过交易的,应该会比较容易沟通吧……可是,此事与试婚不同,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他会不会帮忙?如果不会帮,自己如果告诉了他,他会不会阻挠呢?
“有什么就说吧。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见她一言不发,苏禀易笑道。
“没事了!”夙昕脱口而出,却不是一时冲动。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必须保证自己有完全的把握成功再开口。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见她这般,苏禀易自然明白她这是反悔不想说了。他也不在意,只嘴角微翘一下,也不询问,“你说没事那便没事吧。”
苏禀易正要走,被夙昕拦下:“你等等。”
“又改变主意了不成?”什么事让她如此紧张?真是少见。
夙昕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跟你说,今日你的正室夫人。”
苏禀易怔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为何她们三个的这台戏如此融洽?子鸢的下人为夙昕传话,而夙昕,一开口就是让他去见惠阳……惠阳该不会叫他去子鸢房里吧?
这是唱的哪出?
苏禀易不知道,她们三人的关系如今有些微妙,夙昕仿似与章子鸢达成了某项协议,同时夙昕又为惠阳出谋划策。三个女人之间,没有谁是待见谁的,却没有闹出丝毫风雨来。这功劳是夙昕的!
夙昕忍不住低头撇嘴笑道:“你发什么呆呢?莫不是怕她?”
“怕她?”苏禀易嗤笑一声,“笑话!”说完话,也不再多想,提着袍角走出院门。
看着他疾走的身影,夙昕止了笑,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来。心想:他极好面子,这样的激将法,一出便有效。他一去銮菁阁,惠阳就该跟他提回宫的事了吧……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惠阳了,莫要让章子鸢醋意漫天才好……
她这样想,心里隐约有一丝酸酸的感觉,转瞬便被自己压了下去。
夜深了,众人都已安睡,突闻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琵琶曲子,含着丝幽怨,更多的是楚楚可怜的凄哀,惹人心怜。夙昕打开窗,细细分辨,便知是章子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苏禀易今夜宿在了銮菁阁,章子鸢的鸳鸯榭自然是冷落了。
“一夜的孤单也受不住,章子鸢还真是多情!”夙昕关上窗子,撇撇嘴,突然想到了什么,定定地站住。
去景州的事要不要和章子鸢说说?如果自己与她做笔交易,不怕她不答应。
利益相关,是最可靠的。
夙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将心中所想来回过了一遍,决定明日先去章子鸢的房里探探口风再做定夺。
早上吃完饭,琼大娘刚把剩下的饭菜端走,她便出了门。
心想章子鸢可能没起,而且大清早的过去,目的性太过明显。她便绕过鸳鸯榭来到了花园里。清晨的阳光最是柔和,风儿清爽肆意,还伴着鸟儿的叽喳叫声,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时辰。
她将衣衫整理一番,朝着鸳鸯榭走去。
院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正准备提声叫人,便听见从屋子里传来几人的说话声,还有女人酥软的声音。
是苏禀易和章子鸢!
夙昕凝神静听。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昨晚没睡好吗?”
章子鸢的声音略带哭音,然而却又像是在笑:“不,早晨上妆的时候碰了眼睛。”
明明是因为苏禀易哭了一宿,这会儿嘴上却不提。既让苏禀易知晓了,又挣了个贤良淑德的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