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也许还不至于一见钟情,但是,这个女子在自己心头,已经留下极深的印记,这是自己不能也不会否认的。
而平静下来,他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最想做的,是以一颗诚挚的真心,去靠近她亲近她,消融她眉间的请愁忱郁,而不是放浪形骸的失仪,不是逢场作戏的唐突,更不愿这个女子疏离自已。
听了李祖含着歉疚的话,黛玉微微一愣,回过身来,眸中有秋水般清明冷冽的光泽拂过,淡淡道:“你这人的性情,反复无常,我实在分瓣不出,你何时在说真话,何时在说假话。,
李祖略沉默须臾,唇畔弯起一个舒润的弧度,湛声道:!!姑娘不必疑,之前是真是假,也许难辫,但此时此刿,我说的话,比珍珠还要真。”
清越明朗的声音,宛若天际弯月,徐缓盈于耳际,与之前判若两人!黛玉错愕不已,一时竟来不及反应。
李祖淡淡一笑,声音中满是恳切的意味:“还有一件事,我也要澄清一下,刚才我看着姑娘的侍婢,。快说错了话,让姑娘和这位侍女甚是受伤,实在大不应该,可是,在我心里,绝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只是因为一见之下,心中太过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叹息一声,目光重新转到黛亚脸上,旋即城挚地道:“姑娘冰雪聪明,心思明透,只要细细想一想,必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窦玉烟眉蹙起,思前想后,确有几分可信之处,却因震惊于他的突然转变,一时静默无言。
李祖如月光般的目光清浅越过她,落在雪雁脸上,一转而过,语意低沉下来,隐约带着一丝悯意和叹息:“你们姑娘说得很对,‘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不管怎么说,刚才的确是我失仪,你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不明眼前男子的身份,但因见他穿戴清贵,雪雁自是明白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凡,听了这话,连忙欠身道:“公子太客气了,本是一件小事,奴婢已经忘记了。”
李旗怔了一下,不觉笑道:!如此,我也能稍微放心口“言罢,定定看着黛玉,却不再言语。
黛玉沉默须臾,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庞,果见他已经改容,因道:“好了,看在你有几分诚意的份上,只要你答允,以后再也不捉弄我,今日之事,就此揭过罢。”
听了这番话,李旗刷眉舒展,如释重负一般,复有明朗微笑在唇畔绽放:“姑娘这几句话,烦为耐人寻味,姑娘让我以后不要再出言捉弄,是不是说明,在姑娘心底,其实并不讨厌我,还盼着与我再相见?”
黛玉目光不由再次冷下来,拂柚道:“你这人当真无……聊。”
“好了,我不说了”,见黛玉又要发火,李旗连忙适可而止,因道,”不过,姑娘也应该想一下,人生在世,嬉笑怒骂,皆要尝试才算不枉,若是言谈之时,太过温文,岂不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太过无趣了?相反,说笑几句,无伤大雅,却能有趣很多,不是吗?,
黛玉双眉微挑,心底油然生出一丝异样,却圄执着不肯承认,泠声道:‘有趣不有趣,我不关心,我只想说,我们两清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不相见最好,若是再遇,不如形同陌路。,她这番话,是一如既往的吴侬软语,婉转醉人,却带了一丝急促与刻意的冷淡,李接眸中有明亮的光华一闪,似能洞穿她隐秘的异常,却合了一缕温文如玉的微笑,并不揭穿,只道:“姑娘当真不想再与我相见吗?姑娘。齿伶俐,聪慧绝伦,我可是极喜欢与姑娘说话闲谈,也觉得,若是我邀姑娘明天再来此地相见,姑娘必定不会爽约。
黛玉伸手拂了一下被风吹起的鬓发,唇角勾勒出一朵笑纹,却是稀薄如秋雾,冷然道:“阁下要白日做梦,我没权利阻止,同样的道理,现在我要走,阁下也不能阻拦。”
说着,果然回头看向雪雁,容色柔和了几分,轻轻道:“不必再管这个登徒子,我们走。”曳地长裙如浮云一般,轻轻拂过玉阶,身形婀娜地拾阶而下,踏步离开日
刚走出凉亭,有温玉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盈于耳际:“姑娘对身边的侍婢,似乎很关切,若我说,我有法子治好她脸上的伤痕,姑娘也不肯出来么?”
黛玉霍然回眸,见李槟负手合笑,安详立于亭下,如兰芝玉衬一般,神态却如闲庭悠步一般闲适静谧。
那样的自信,那样的笑容,让黛玉心中甚是着恼,然而,却偏偏让他猜中了。
此时此刻,在黛玉心底,除了与贾家的恩怨之外,黛玉最惦记的,便是雪雁的伤势。
虽然在自己面前,雪雁总是满不在乎,但黛玉却明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能让雪雁尽快痊愈,必定能够抚平她眉间心底的伤痕,便是自己心里,也会轻松许多。
这般心念一动,黛玉已经回过身来,启音动唇,声音中不免有一丝急迫:“你当真有法子?难不成,你竟是太医院的人?!
“那倒不是”,李旗俊眸流光,风神清朗,不急不缓地道,“不过,我与那儿的人极相熟,也知道有一种‘琼玉复颜膏”乃妃嫔们常用之物,凝痕祛疤最合适,无论受过多重的伤,都可使容颜恢复如初,效果极好。,
黛玉听得一阵神往,顿了一下,方看着他道:“阁下所言,可是真的吗””
“当然”,李旗剑眉轻轩,含着温润舒适的笑意,语意悠然轻和,“刚才我一时失言,伤及姑娘与这位侍女,心中甚是不安,倘若姑娘明日愿来此一行,我必定信守承诺,将药膏奉上,若是姑娘不来,那么,事情只能罢了。
听了这话,黛玉慢慢捋着衣襟上的诱花,低眉思索,身后的雪雁听到这一番对话,不由甚是心急,拉了拉她的衣袖,皱眉道:‘这人举止不合规矩,十句话里,总有五句在打趣姑娘,姑娘别听他的,还是快些走罢。”
黛玉轻轻按手,眉目间一片清润,悄声道:“你且别说话,由我自行决定罢。”
说完这几句话,细白的贝齿在朱唇上轻轻一咬,终于拿定主意,抬头看着李旗,却是毫不犹豫的应承道:“倘若阁下当真能够携药膏过来,那么,我必定不会爽约。”
雪雁目瞪口呆,却又无法再开口。
李旗那边,却是因听得她肯答允,唇角的笑意渐渐欢畅,连连点头道:‘那么,我与姑娘就此说定,明儿个的这个时辰,不见不散。”
黛玉颔首示意,携了雪雁,径自转身离开。
回到清韵阁,因见四下无人,雪雁忙拉住黛玉的衣袖,迟疑着道:“刚才在亭子里,姑娘答允明儿个再出去,不是说笑吧?”
黛玉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边一缕笑容,浅淡得几近虚无,口中说道:”一言既出,自是当守诺,你当我如那个登徒子一般反复无常吗?”
雪雁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瞪大眼睛“惶恐地道:“这怎么可以?那人言语实在唐突,若是再次相见,必定仍日会说出格的话,姑娘搏颉彼档秸饫铮声音渐渐低微下来,却是眼国一红,冉也说不下去。
黛玉从袖中抽出手帕,递到她面前,声音中满是唏嘘之意:“你是为我受伤的,若是能让你的容颜恢复,让他打趣几句,并没有什么妨碍,何况,他也只是说话出格了一点,为人还算不错,竟肯承认自己言语失仪,必定会用心准备药膏,绝不会失约的。”
雪雁低垂着眼脸,呐呐道:“我明白,姑娘肯应允出行,全是为了我,但是,能不能复原,我本不在乎,姑娘实在不必如此。,
黛玉轻轻摇头,温婉道:“不要再说不在乎,女子多半视容颜为命,你原是小家碧玉,如今落得朱颜暗改,心中不知有多难过,你总是暗自隐忍,但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雪雁欲要再劝,眸申却有泪水零落,一时哽咽难言,黛玉按住她的手,旋即道:“行了,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想过了,明儿个是小年,宫里必定要设酒宴,我们悄悄出去,不会有人发觉的。”
雪雁听了,只得罢了,顿了一下,将柚中的青玉钗抽出,问道:“姑娘,这支钗怎么处理?,
黛玉看也不看,摆手道:“这本是娘亲之物,这些年从未离身,如今被那男子拾到,虽然拿回来了,我却不愿再戴,你放进盒子里,收起来罢。”
雪雁点了点头,自行下去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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