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祥感到很欣慰,坐在方薇薇身边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突然给她带来了明媚灿烂的微笑。她已经松开了曾经紧紧缠住不放的对那个已婚男人的纽带。现在,她再也用不着抱着酒瓶疯狂地麻醉自己的神经了,再也用不着吞咽下告别生活和爱情的安眠药,绝望地从岩石上投海落水了,她又一次获得了新生活,又一次开始面对丰饶多姿的生活状态。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把她的生活带入了应有的位置——设计师的工作室里,现在,他感到他松手的时刻已到,他知道他已经用不着为方薇薇担心什么。
他在寻找着未婚妻肖兰,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愿望:他想尽快地找到她。他三十岁了,该结婚了,那个意外降临的孩子加速了他想结婚的念头。荒谬的是他却无法找到他的未婚妻,现在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看不到肖兰的踪影。
他来到了谢雅斌的咖啡屋,把自己的迷惘向谢雅斌倾诉了一番。谢雅斌开始的时候好像在认真地倾听,后来越来越心不在焉,他不时地看一看外面,他们坐在二楼的窗口,这窗口抵达的是街道的对面。然而,他看不到谢雅斌所看到的场景,他不可能置入另一个生活的场景之中去。临走时,谢雅斌把他送到门口,安慰他说:“肖兰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也安慰自己说:“肖兰一定会回来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在我面前消失,因为我决定要跟她结婚,我已经决定肩负起作为一个男人的全部责任。”果然,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就已经看到了肖兰。当他驱车到达公司门口时,透过汽车玻璃窗就看见了肖兰,她仿佛从一个远离人的世界回来了,并且在慢慢地走近他。
肖兰脸上复杂的表情使刘庆祥预感到什么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胎儿!他本能想到了胎儿,目光正透过肖兰的腹部。说实话,起初,当她猜疑自己已经怀孕时,他希望她是在与他开玩笑。确实,他还难以接受那猝然从时空中降临的现实,之前,他并没有肯定肖兰就是他的婚姻对象,她只是他的恋爱对象,他并没有准确地预感到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准备与一个女人到婚姻登记处去领结婚证,而现在他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把这个现实告诉给了生活在外省的父母。而此刻,他盯着她的腹部,他希望那腹部的存在是永恒的,就像女人的怀孕是一个永恒和灿烂的故事一样。
人太多,他不好意思伸手去抚摸她的小腹部,他想把她拉到办公室里,他想掩上门,抚摸她的腹部,他想告诉她说婚房已经准备好了。然而,当他的手去牵她的手时,她突然冷笑一下低声说:“我跟我表妹的命运一模一样。”他听不懂她的嘀咕,他不管这一切。
他决心带她到办公室。在那里面,外面世界的繁芜之声会被隔离,他太需要这种隔离了,他知道,在外面,像他这种年龄的男人伸出手去抚摸一个女人怀孕的腹部是可笑的,也是荒唐的,别人看了肯定会笑话他。
他终于牵到她的手了,她现在变得温顺了许多,他似乎感觉不到她嘴唇上的一丝冷笑,她终于被他牵到了最里面属于他自己私人的办公室,他掩上门,站在她旁边,蹲下去,面对着她的小腹部。而当他的手刚伸出去放在她腹部上时,就被她推开了:“你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要那个孩子吗?”她的声音很粗暴,就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滋润过的咽喉,直冒火焰。
“我告诉过你,我跟我表妹的命运一模一样……我到外省去了,我堕胎了,这不是开玩笑,我不能让我很年轻的身体怀孕。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束缚我的命运……所以,我摆脱了这个孩子。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生活的权利,我知道你也许会跟我结婚,然而,如果我现在跟你结婚,我堕胎后跟你结婚,你还愿意吗?”她扬起柳眉,那细长的柳眉不是出自天生的,而是出自美容师的手。
“你开玩笑吧,肖兰?”刘庆祥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认为别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他总会盯着别人的脸,比如此刻,他盯着肖兰的柳眉在弯曲地扭动,他盯着肖兰丰满的曲线在抽动……世界每天在开玩笑,并且每天都以开玩笑的方式结束了一个或喜或忧的故事。
“你一定又在开玩笑?”他这样问,无非是在解脱并宽慰自我,因为在他所谓的自我里,肖兰是不会去堕胎的。在他的意识深处,肖兰一定等候着迫不及待地嫁给他,她怎么会去堕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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