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夜会(补全3/12) ...
此时此刻,抱香打着哈欠,看我夜阅公文.,“反正是二皇子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卖命了,他就把咱们救出去?”
我头也不抬,继续抄抄写写:“为什么要他救,等把舅舅弄倒,我自个儿就能救自个儿出去。现在西南那边动不了他,只得由我从京城这边下下功夫。”
“咱一无兵,二无将的,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
我宛然一笑,沉吟不语,把手中的奏折让抱香看。她仔细读完,与我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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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侯戴重光,封疆之重吏。镇守多年,使南地无忧。惜年齿已高,应早日解胄甲,拜三公,养天年。”
奏折交到二哥手中,他看完好久不语,身子靠进椅子里,两指弹在我拟好的奏折上:“你就是这样帮我的?给威武侯升官?”
既然知道舅舅的不臣之心,我便不能不防。不管是明升暗降,还是抛砖引玉,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南边。
我谆谆劝告:“妹妹最近行动受阻,在家翻书,在司马彪的《零陵先贤传》里,碰见这样一个故事。
当年刘备投奔曹操,向其借兵讨伐袁术,等骗得了五万军马,却自立门户。”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谁不知道,这是放虎归山的出处。
我话中带着推心置腹的意味:“舅舅他在那边的实力雄厚,咱们在自己的地盘都对付不了他,还怎么敢放他回去?”
二哥冷笑:“撵他走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有人像苍蝇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叫。免得京师的守备还要被他横Сhā一杆。”
他顺手将拟好的折子扔还给我:“等我他日当了皇太子,或者是皇上,到时候要一刀了断了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闷着一肚子忧心说不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地诅咒着:“也得你有命等到那时。”
49
49、纵虎(补全) ...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哈哈哈
今年的冬季特别漫长,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十日。似乎老天爷一个不小心,把一大罐子盐巴碰倒人间,要将整个京城都盖上一层白蒙蒙。
积雪越积越厚,有一尺愈深,大家都缩在家中,街上鲜有人烟,便连大朝,也暂停了数周。
万物冬眠,蛰伏修整。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个犯懒的时节,可我忙碌张罗,只待万物回春日,便是一鸣惊人时。
借着天气不好,守备松懈,特意出了一趟门,拜托曾提拔过的一名太子党人,让他在复朝以后,为舅舅加封之事上书建言。
我焦急等待,此言一出,朝中果然舆论纷纷。均道威武侯不会坐以待毙,若二哥推波助澜,京城定将风云再起。
可奇怪的是,二哥不支持也不反对,作壁上观,任由舅舅反对声频频。
如是者几天,议论仿佛慢慢沉寂下来,我都以为这事又要被糊弄过去,却有了意外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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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午睡,抱香毫无预警地推门而入,雪霰子飘到我的脸上,将我冷醒了。抹了抹脸,转身又要睡去,却被抱香的话吓得坐了起来: “宫中传来消息,说威武侯被二王子保荐,要回南边剿匪去了。”
“剿匪?无端端的剿什么匪?”
抱香也知之不详,也就听了个大概的样子:“说是南边有什么山匪作乱,称威武侯不在南地,霸占了几个山头镇子,烧杀抢掠。”
“混帐!小小山匪,也要劳他威武侯亲征?说不定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好戏。”我一手拍到梨花木床板上,微弱的声音在室内回荡许久。
相形之下,才突然觉得四周是久违的安静。往日密密麻麻的巡逻声,通传声,怎的突然都烟消云散了?
我转动着脑袋,仔细留意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呢?”
越想越奇怪,没等抱香回答,连忙翻下床,草草披了外衣,半趿了鞋子就冲出去看。
外头一夜之间,变得空落落的,哪里还有守卫的踪影?
进退有度,毫无声息,看来他计划得有些日子了。只怕回去后,马上就要来个大反击。
我当机立断:“咱们马上入宫,定要叫父皇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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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皇宫的路上,我心里还在挣扎,见到父皇,我要说些什么?难道要把舅舅的狼子野心都揭露出来?可牵扯了岁千红,他身份曝光,便只有死路一条。
车轭上的铃铛叮叮
49、纵虎(补全) ...
作响,活像我的心情,紊乱不安。我微微挑开帘子,借沿途的景色,算计着还有多久才能到,又无时无刻地想把车子唤停。
还没等我开口,马嘶凄厉,车子突发一个倾侧,我几乎要咬到了舌头。
扶着车厢的边沿,烦躁地喝问发生何事,却没听到答话。
我心中发毛,抱香起身,“我去看看,怕是车轮陷阱了雪坑里了。”
一掀帘,却几乎让利剑削去了耳朵。她尖叫着往后倒,车帘被整幅扯下,露出车外持剑而立的黑衣人。
那人身后是一地的尸体,被七八个同党灭了口,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
带头杀手见一击不中,纵身跳上了车厢,挥剑还要再来。
车厢中,剑光一闪,将我晃花了眼。
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
生日宴上,岁千红将我打横抱起:“你说,你是我的人。”
从西南回来,他抱我坐他腿上:“昭儿,从来都只有你。”
我拒绝二哥的邀请,一心退出朝政。他拉着我的手:“真想以后每一天,咱们都能踩着夕阳的余晖,像这样慢慢步行回家。”。
重阳节,咱们喝酒赏菊,他对我坦白过去:“这么多的磨难,我恨过!可如果这一切的苦厄,都是为了今天,昭儿,我都认了!
我哭着求他和我离开京城,他却不肯放弃谋反:“我答应你,只要事情一完,咱们就双宿双栖,再也没人能将咱们分开。”。
还有菜市口上,我以为是岁千红的,那溅上白幡的鲜血。
......
想不到最终,我和岁千红还是个阴阳相隔的结局。
电光火石之间,我仿佛看见他就在眼前。既是不舍,又是哀伤,我慢慢闭上双目:“岁千红,我先走一步,在奈何桥上等你。”
“胡说什么呢?”
我愣了愣,他怎么会说这个话呢?睁眼一看,他皱起眉头,像看疯子般看我:“还不赶紧起来?”说话就来拽我。
仔细去摸他的手,宽大地,温软的,手心一层细密的汗。竟不是我的幻像:“你是真的?”
他哭笑不得,拽我起来:“难不成是吓傻了?再不走,咱俩真要到地府里做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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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下车子,那些杀手便陡然聚集了过来。数剑齐发,岁千红将我拦在身后,单手挽了个剑花,将攻击都挡了开去。他把剑横在身前,沉声喊道:“要杀她,先杀我!”
“公子,别为难我们。这是威武侯下的死令!”带头人不退反进,挥刀就砍。
“那你们也别怪我
49、纵虎(补全) ...
了!”岁千红手腕一扭,割了那人的手筋。那人失了手劲,利剑飞脱,愤愤地被逼退到一边。
其他人对视一眼,合力攻了上来,霎时,刀光剑影,如一个风火轮盘。
不知岁千红使了什么招式,每次眼看刀剑要伤到我,都被及时地挑开。
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百招之后,岁千红的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那些人看出他的弱点,攻击专朝我发来,打算以车轮战的方式拖垮我们。
我见他辛苦,一咬牙,也捡了地上的剑去挡,可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没挥几下,臂上就被划了一刀。“哎呀”一声出口,岁千红转头来看,被刺客趁机捅了一刀,衣服马上见了红。
我慌忙抱住他:“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他手捂伤处,气喘吁吁,额头抵着我的,呼吸沉重。
我看他不说话,更是紧张,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说啊,到底伤哪了?”
再睁开眼,他神情沉重:“别慌!”继而又对我命令道:“你闭上眼睛。”
我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将我眼睛盖住,又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重复:“你别看,很快就好!”
眼前黑漆漆一片,我看不见,可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阵腥臭蔓延而来,四周都是血肉分离的气息。我又急又怕,等了有一刻钟,才听到岁千红让我睁眼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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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席天幕地的白,顿时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我还没震惊完,他已经将尸体踢到一边,自己坐在了车把式的位置上,用破破烂烂地马车将我拉离了现场。
路上,我三番四次地问及他的伤势,他都一言不发。
鞭子越甩越急,马嘶叫着飞奔起来。雪粒夹在风中,穿过破碎的车幔,狂猛地灌进车厢。
我拉紧衣领,不住让他慢些。
他手上不停,开口便骂:“你说!怎么惹舅舅了?让他临走,还不忘先灭了你的口!”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怒气振住了,愣过神来,才低声冷笑:“这该问始作俑者吧,怎能倒过来质问我?”
他半扭过头,对我不假辞色:“先是设计闯宫,在皇上面前顶撞于他;再是收买昆仑奴,给外人传信;完了还嫌不够,支使朝臣上本,阻他回去。明明吩咐你不要轻举妄动的,你偏要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要没了这条小命,你才知道厉害?”
我想反驳,可看他为了救我,弄得满身狼狈,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只委委屈屈地缩在车厢的一角,低声说道:“只要你们一
49、纵虎(补全) ...
天不放弃,我就一天斗下去!”
他瞪我一眼,我有恃无恐地回望。
他没办法,气都出在了马上,手上的鞭子挥得更凶,一下错击在马脊上。马受惊,胡乱挣脱着。
车子颠簸起来,我重心不稳,身子一轻,被整个人抛向前方,撞在他了的背上。
幸而他眼尖,一把拽住我的手,一边将马安抚住。
我要挣开,他死死拉住,声音低低地,间或夹着咳嗽:“你怎么就学不乖?!若是我来迟一步......你还不够怕的吗?”
我突然心酸。
顺势挨在了他的背上,我听着他的心跳,神思飘远:“我怕!可我更怕,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失去你了!”
话匣子打开,便再也关不住了:“那日离京,我在南门外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谁知却等来了有人行刺失败、失手被擒的消息。”
我双手弄成了一个圈,慢慢收紧,仿佛要将他锁在里面: “我以为那是你!心中又惊又怕,哭着赶回来,到了法场,才知道是摆了乌龙。可我是真怕啊,还以为你又没了。”
“我那时就对自己发誓,我要用自己的方法,阻止你们。哪怕你因此会记恨我,也绝对不会罢手。即使到了今天,我也没后悔过。”
嘴里说着不悔,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浑身颤抖,这时才感觉到后怕。
他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地,有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
十指交握,四目相触,风雪仿佛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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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驿马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份~今天还有一更
周日忘了祝小景生日快乐,也补上
远处朦胧一阵鸡鸣,我张开眼睛。
舅舅回南边数月,借着剿匪的名义,调兵遣将,动作频频。满以为将他送回南边,他就不会Сhā足京城的事务,不想却是适得其反。二哥终于晓得了厉害,频频找我去商量。
五更既近,为赴二哥之约,今日又得早早出门。
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岁千红还是醒了,支起身子来看我:“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拿过外衣给他披上,不想一封信件从上面掉了下来。捡起的时候,隐隐瞥见“驿马山”几个字。
未作多想,我微笑着还他:“恩,外头有点事情,得早些出去。时辰还早,你昨夜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多休息一会。”
他一边系着腰带,眼色温柔:“我还是起来吧。回来的时候,给你捎带了一品居的糕点,去替你热了带着路上吃。”
我看着他眼下的阴影,心中不舍:“别忙活了,我不饿。”
他却不理,趿拉了鞋子要起来:“你胃不好,早上不吃点东西,仔细伤了胃。”被我连忙摁住了。
“你跟我说在哪,我自个儿去取还不行吗?。”
他怀疑地看了我很久,说完了,却还是信不过我。反复叮嘱了抱香,要她看着我吃光才算完。
抱香跟着我出来,把重新温好的糕点往我手里一放:“公子说了,你没吃完这个,今天啥也不许干!”吃吃地把我笑了个大红脸。
我微笑着把包裹的荷叶打开,入眼的都是我最爱吃的品种。食物入口,我方觉察了饿。那温软的口感,顺着我的食道,暖进了心头。
抱香也跟着上了车,放好了东西,才在我身边落座,转而又说:“亏得公子不多话,要他问咱去哪,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一愣:“我倒宁愿他问呢。他这样不闻不问地,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我想起刚才那封信:“驿马山的事情,怕是他也有些牵扯!”
牵扯到政事,手里捏着那半口食物,也顿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我隐隐叹了口气:驿马山其实算不上是山。那儿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顶多是一个地势略高的小土丘。旁边一条狭窄的□,只容一马通过。兵马入京,必须停车驿马,因而得名。可因它是近畿唯一一处高地,军事地位重要,历来为兵家所争。
她见我吃着吃着又不动了,替我倒茶:“那你也可以先开口啊。”
这么难得才回到一起,谁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坏这微妙的平衡。满腔的话,哪里还问得出口?
我看着半冷的糕点,想起他一片苦心,舍不得浪费,只得又慢慢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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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驿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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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沿着官道,一路出了城,停在了大佛寺前。
我拾级而上,一眼就看见二哥跪在释迦牟尼像前,神情恭敬,口中念念有词。
我也在蒲团上跪下,低声取笑:“什么时候,二哥也变得这么虔诚了?”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复又合掌祷告:“生老病死,不能求人,只好求天。”
我深有触动,想起当年母妃临终,我不也这样过?“驿马山那边,秦将军的身体有那么不好?”
他从大师手中接过平安符,嘱咐下人给丈人府里送去,才回头对我说:“听说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我刚想安慰几句,他又说:“他这一死,京中的形势肯定大乱。这下可如了威武侯的意。”
我还以为他在伤心亲人的死活,谁知他这般冷血。完了还加了一句:“真是死也不会挑时候!”
秦林将军是跟着父皇出生入死出来的,为人刚直不柯,少有参与朝廷争斗。就是将独女嫁了二哥以后,在军政上,也未见有出格的包庇。父皇正是欣赏他这一点,才把军机重地驿马山交他看守。
不久前他随父皇到北边行猎,偶感了风寒,回京以后。便一病不起,药石无灵。一旦他过世,剩下空缺无人接替,各方争夺,怕又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我叹着气,也点了炷香,交给上香的小沙弥:“死人的事就不归你管了,咱光料理好活人的事情吧。”便和二哥到后堂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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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是个四合小院,穿过门洞,却别有洞天。
中庭一棵樱桃树,枝叶繁茂,春风一吹,飘落满地樱花。
住持和尚将我俩引到树下,作了个揖,便躬身离开了。
我俩对坐在石桌的两旁,身边温一壶酒,远远看着,颇像在赏景对酌。但嘴上所言,谈笑之间,却能决人生死。
我正劝着,不如
50、驿马 ...
先让萧长谣调去驿马山历练历练,毕竟他是秦林外甥,这么说来,等秦将军一死,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去接班。
还没说完,却突闻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
侍从焦急地从外面跑来,气都还没喘顺,便跪下了:“报,秦将军于今早病卒。”接着跪呈了信函。
二哥霎时黑了脸,几眼扫完,一壶烫好的桂花酿都砸到了桌上。
我被溅出的热酒烫着,捂住伤处,刚想开口责怪,却见二哥脸色阴沉,怒发冲冠:“秦林死前,留下了遗书,上表推举你那个姘头接班!你不是着意萧长瑶吗?为何倒头来又会换了这么个人!”
我顿时僵住了,不敢面对他凛凛的目光:“他,他不是我支使的。”
他恨恨地盯住我:“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威武侯吗?”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自己的男宠,却在帮敌人干活?”二哥摸索着杯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无言以对,被烫到的地方越发地灼痛起来。
他低头玩弄扳指,语气阴森:“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说你傻吧,你总是弄点出人意表的事儿;说你聪明,又总给我在关键时候捅篓子。难不成,你在黑白通吃?”
我顿时紧张起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所以啊,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我哪里解释得来,心虚不已,灌下杯中酒,猛地从凳上站起,趁机发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然把这事交给我,就要信得过我。反正驿马山上,定会是你秦穆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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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被我吓住了,虽没再追问,可我心中不安,再坐了一阵,寻了个借口便要下山。
车子入城,直驱禁军衙门。到那儿一看,才发现岁千红带了一众去例行排练,根本没在。
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发泄,连连灌下几杯冷水,也浇不息心中愤恨。
我四处转着,无意中瞥见地上有一小堆灰,上面埋着半封没烧完的信。
我一眼辨出上头“驿马山”三个字,这不就是今早岁千红贴身收藏的密件吗?怕是他急着出去,所以没等它烧完就走了。
我迟疑着走过去拣起信来,拍去尘灰,转头对抱香说:“你给我到外
50、驿马 ...
面守着,看有人过来就吱声。”
她吓了一跳:“公主你要看信?”
见我点头,反摁住我的手:“公主,你可想好了?这一看,假若被公子发现......你舍得他恨你?”
我挣开手来,微扬下颚,支使她出去:“就是怕他发现,才让你帮着把风的!”
抱香看劝我不动,叹了口气,往外走着,脸上却极不认同。
我轻咬下唇,脑中回响着她的话,眼盯着信,往复几次都看不进去。
我将她叫住。话既是对抱香说,也像给自己讲:“我宁愿他恨我,也不要他去送死。”却不知她听懂了多少。
她脚步一顿,笑着对我点头:“公主放心。若有动静,咱们就以敲门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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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舅舅的字迹,料想是要跟岁千红交代事情的进展。我凭着只言片语,连蒙带猜,也总算看懂了五成。且越看下去,越发觉得心惊肉跳。
信上说,威武侯为了抢夺驿马山的位置,对下秦林下毒。再伪造信函,造成他属意岁千红接班的假象,为的就是一旦起兵生事,叛军攻入京城,有人接应放行。
因着下面被烧掉了许多,仔细看,依稀能分辨出“四月初三”几个字,就是不知那是个什么日子。
还欲细看,几声急急的门响,还没来得及收起信来,门便咣当一声被踢开,一束人影长长地从外面拉到了脚下。
“我说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原来是四公主。”
我猛地抬头:“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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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胎梦 ...
“我说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原来是四公主。”
我猛地抬头:“怎么是你?”
抱香着急地跟进来:“公主......”
“没事的,我知道了!”我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司徒看门关上,转过头来,嘴角噙笑,双眼却恶狼盯肉般看住我手中的信:“公主手里拿的,莫不是禁卫署里的机要书信?”
我装着不在意,慢慢折起书函:“许久不见,你胆子大了,居然管到我头上来了?”
他慢慢踱过来,一边整着袖子:“鄙人在禁军里头供职,公主又身在禁军衙门,我管的不算宽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不声不响地把书信往袖子里塞,一边转换着话题:“你翰林学士当的好好的,跑这儿干嘛来了?”
他苦笑着:“现在这个形势,文官能有什么出息?我就不能仿效班超投笔从戎?”他在我手下时,曾将二哥党人得罪了个透,现在这个局面,他毫无军功,能在禁军供职,开的自然是舅舅的后门。
我前后想明白了,声音自然也冷肃了起来:“所以你就归附了舅舅一派?”
他不置可否,只管摊开手掌:“不管怎样,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还是不对的吧?公主拿了什么东西,还是老实交出来吧!”
尚未探清虚实,我哪里会轻易泄露了底细。更何况,信里关系的,可是谋逆大罪:“可笑!你又怎样证明东西是你的?”
他见我决心无赖到底,也懒得纠缠,直接伸手就来夺信。
他追我闪,司徒信毕竟身量高大,轻而易举,就挡在了我的前方。
我伸长了手去躲。他好不避嫌,身子贴住我的就去够,我又羞又急,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他“呀”地一身,不仅没放手,反猛地发力,要将我甩开。
我死不放松,身子随之摇晃,脑门一痛,眼前白光一闪,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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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地,我像走在了一个山洞里,循着光线的来源走去,却回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记忆之中,小时候那里种了棵红棉书,参天耸立,不枝不蔓,一到春天,喜鹊爱就在上面筑巢。每次我们要调皮捣蛋,就会被管家制止,说喜鹊是祥瑞,不肯让我们上树,免得坏了风水。
转过小道,果然老棉树便映入眼帘。
51、胎梦 ...
树身比以前拔高了不少,天气尚有些微寒,它已经开了花,任喜鹊在上面筑了近十层的小窝。
我欣喜地走过去,看左右没人,心中一动,拉起裙角,就往树上爬。
太阳从稀落的枝叶间,漏到眼中,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我边爬边喘,半眯着眼,好半会才勉强能看清上方的鸟巢。
差不多要到了,却突闻远处一人叫喊:“上头的是谁!”
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司徒信。他快步赶过来,斥责我道:“那些鸟蛋是祥瑞,你赶紧下来,不许乱碰!”
我不屑一顾:“要你管,那难道是你的东西?!”说完继续往上爬。
我脚踩小枝杈,拼命拉长了身体,却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耳边叽喳一声鸟鸣。我转头看去,一只黑羽白腹的喜鹊飞着在我身边绕圈。觉着惊奇,我试着伸出手去,它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停在了我手上。
它的眼睛盯着我,褐色的眼睛闪着宝石的精光,像会说话一般。
我捧着它,觉得又奇妙,又好玩。它又看了我一会,突然掌心一暖,便拍着翅膀飞走了。我定睛一看,居然在我手上留下一颗小小的鸟卵,上面湿湿的,还略带着体温。
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我心中欢喜,乐呵呵地想把鸟卵藏起来。
我光顾着乐,没注意横空而来的一只手。司徒信不知怎的,也上了树,要和我来抢鸟蛋。我侧身要躲开,脚上踏空,下意识一蹬,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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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我正睡在自己的床上。额头上胀痛难忍,摸了摸,竟起了一个大包。依稀记得,是在夺信的时候,把脑袋磕到了桌角上。
转头看去,司徒信还没走。他站在茶几前,借着夕阳的微光,仍拿着那半片信纸,翻来覆去地读。他眉头深锁,并未察觉我的醒来。
我轻轻咳嗽,他转过头来,眼中是未及收起的惊愕。
反正他信也看了,我也没必要和他绕圈子:“司徒信,这信你拿在手里,绝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劝你还是悬崖勒马,把信交出来吧。继续待在禁军里,你也只是在帮反贼卖命!”
“哦?”他笑了:“那么你又在干什么呢?替反贼怀孩子?”
我一愣:“你说什么?”
“你晕倒的时候,已经叫大夫来看过
51、胎梦 ...
,说是您有喜了。”
我想起刚才那个古怪的梦,心中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抚摸腹部,鹊蛋上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端。手下孜孜跳动的,竟是孩子的心跳呢!
过去种种顿现眼前,辛酸的,悲苦的,我含泪长叹。上天终归待我不薄,让咱俩那可怜的孩子又回来了!
巨大的欣喜将我淹没,可欢喜过后,我也禁不住担忧。
此时此刻的岁千红,会期待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吗?
司徒信怕是误会了,安抚道:“公主大可放心。那大夫是我的旧识,嘴巴紧的很,绝不会嚼舌根,将你未婚有孕的事张扬出去的!”
“方才我没有伤你的意思,若知道你有孕在身,我也不会应要来夺信。可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掺和岁千红的事了!”
他转着手中的茶杯:“四公主,你的身份摆在这儿,帮了哪边都是错。若不想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还是早点收手吧!淡出政坛,或许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何尝不想远走高飞。可往日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有了孩子,我更不能置身事外。“一个是孩子外公,一个是孩子他爸,我能眼睁睁就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吗?”
我心中惦念着密信的事,寻着了机会,还是要劝他。
“可是司徒信,你不一样,”我语重心长,“我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你可没必要给他们赔掉性命。”
他沉默良久,手指在信上反复摩挲,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我便继续讲:“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危险。一旦威武侯知道你看过这封信......”我特地隐去大段留白,扔给他自己琢磨:“司徒信,你还有大好年华,似锦前程,想想你的父兄家人,不值得的!”
门响,抱香端着药进来:“公主,方才大夫开了药,已经煮好了。”
我因从前误吃打胎药的事情,心中有些阴影,这大夫虽说是司徒信的旧识,可毕竟来路不明,我哪会愿吃。可当着司徒信的面,也不好表现出疑他的样子。从床上坐起来,已有点送客的意思:“话已至此,往后要怎么办,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岁千红,就随你的便吧。”
“只是,你要真说了,咱俩便是敌人了。与我为敌是什么下场,你是亲眼见识过的。今日我让你选,是对你客气,你若要不识抬举……”我冷冷一笑,威逼道:“对付舅舅我大概还没能耐,要对付你,对我秦国昭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都来撒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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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狐悲 ...
虽尽力唬住了司徒信,可也拿不准他回去后会否改变心意。一边怪自己妇人之仁,没有乘机灭了他的口,一边又想,放他一命,也算是给孩子积了德。
就这么思前想后,纠结到日落西山,下人通传说公子回府,我才恍过神来。
我出到回廊里等他,斜阳暖照,晚风吹拂,湖水被染成了一江妃红。只见岁千红从桥上慢慢走来,步履沉重,一脸疲惫。微风吹得起他的一角衣衫,却吹不散他的满目愁绪。
我见他脸色不善,心中没底,强笑着迎过去:“怎么了?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搓着鼻梁,许久不说话,一双长眉欲言又止。
我心中发寒,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佩刀:“宫里发生什么了吗?是不是舅舅......”
岁千红却突然睁眼,把我吓得一窒,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他却只是笑:“政事上的事情,烦人的很,咱们别聊这些了,先用饭吧。”
我正乐得他啥都不提,还哪会说不,立刻着人摆好晚膳。二人在金丝珐琅盘里洗了手,才相携着入座。
他舀好了汤,递给我,似这才想起的样子:“对了,你今天来卫署找过我?”
我的心刚放下,又顿时被提了起来:“今天结束的比较早,本想等你一同回家的,到了卫署,才发现你不在。怎么?是司徒信跟你讲的?”
“司徒信?”他夹菜的筷子陡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惊讶不像装的。
我揩掉鬓角的虚汗,干笑了几声,心想难道司徒信并没有把我揭露出来?
偷偷呼了口气,我笑着编谎:“去卫署的时候,你们都去练兵场了,只有司徒信留守。我看见他,便以为他也见到了我。怎么,不是他告诉你的?”
岁千红不疑有他:“回来的时候,宫门的守卫跟我讲,说看见了你的车子。”
我点点头,心中方始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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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怀孕的事,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边吃边想,菜都放凉了,还没吃上几口。
岁千红看在眼里,一直催着我多吃。他知我平素爱鱼,就拼命地往我碗里夹。有孕了本来就闻不得荤腥,鱼肉冷了,味道越重,我虽然不至呕吐,却还是不喜,勉强拉了几口白米饭,便停了箸。
我捂着腹部,吞吞吐吐,一边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看:“我最近不是总说发晕吗?”
岁千红一愕,紧张地拉着我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还没出口,已经忍不住漾起笑颜:“没有的事。我今日看过了大夫,他说我...
52、狐悲 ...
...”
话没说完,突然瞥见抱香在门外招手,她眉头紧皱,似有急事,但是碍于岁千红在,又不敢进来禀报,我一凛,怕是政事上有了异动。
岁千红看我住了口,也转头去看。我连忙拉住了他,将他摁在椅子上:“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抱香见我出来,着急地拉住了我的手,附在我耳边说:“公主,消息传来,说司徒信连同他家上下数十人,在今日傍晚被灭了口。外头说是发了大火,可咱们的人进去查看,发现里面有打斗的痕迹。”
“你说司徒信死了?”我定定地看着抱香,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他早上拿了信,下午就被夺了命,这两事肯定有关联:“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
她摇摇头,神色悲戚:“据说他离开这儿后,并没有马上回府。到了晚上,才有人见他神色匆匆回去,谁知进门没过半时辰,里头就发了火灾。”
我想起那半封密信还在他手里,一旦被官府的人找到:“你马上派人去司徒府查探......”
没吩咐完,就见抱香突然睁大了眼睛,瞪向我身后。
我转头,岁千红已经自己出来了,他神色冰冷,毫不在乎地接口:“不用查了,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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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置信地拉住他的袖子:“他怎么也是朝廷命官,你怎能把他杀了?”
他皱眉看我:“此人目无军纪,死不足惜,你无需为他伤心!”
我不依不挠,偏要他给个解释。他被我烦得不行,把袖子一甩:“他擅离职守,偷回衙署,私盗密信,还胆敢来拿来威胁于我。就凭这个,我就可以杀他千万遍!”
“就,就因为他偷看了你的信?”我觉得周身寒冷,眼前发黑。
顷刻,我嘴里鼻子里像突然间被塞进了一大把盐巴,又苦又涩,既咽不下,又吐不出,齁得我满目泪水。我攀住他的胳膊,含怨望他:“我若是看了呢?你也要将我杀掉?”
“你!这怎么能比!”他青筋暴起,突然怒不可遏:“你这么紧张,是否对他余情未了?”
我声音凄惶,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说,要是我看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他背向我:“军法如山,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惨笑,抚着肚子,跌坐在石凳之上,热泪如开了闸般往外涌:“原来是军法如山,军法如山......”
“可你杀他一人,也算情有可原。那他家中上下数十口无辜性命,难道也该死?”我
52、狐悲 ...
说着别人,心中其实在想着自己,“这么草菅人命,你就不怕日后遭天谴?”
他猛然转身,双唇紧抿,脸色发青,像是不相信这话说出自我口中:“昭儿,你居然咒我?就为了他?”
之后再没说一句,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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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哭累了,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似乎有只手,在抚摸着我的额头,猛地触到我的伤处,我“呲”地一声,痛得睁了眼。
岁千红坐在床头,一身酒气,神色却是清醒的:“我弄疼你了?”
我委屈地点点头,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这么快便消了气。
他小心拨开我的刘海,仔细看着:“你说今天看了大夫,就是因为磕了脑门么?”
见我不置可否,他轻笑着,把唇凑到额边吹气:“你这个人,看着精明,做事却总是那么糊涂!不是今天撞伤这儿,就是明天摔着那儿!”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岁千红微微一笑:“本来吧,我想这你居然为了个外人跟我置气,心理是嫉妒疯了。可走在路上,记起你适才说不舒服,又放心不下。回来一看,你居然睡着了,眼里还一边流泪,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不服气:“我才没跟小时候一样呢?”
“怎么不是,你忘了,当年我要离京,有人被罚了字,来不及送我,就是这么躺在床上,一边睡,一边哭,嘴里还偷偷喊着我的名字。”他说着说着,语调轻松,胸腔微微震动起来。
咱们四目相对,他的眼亮晶晶地,柔情似水,像是无月的星空:“我说,我其实娶了个傻媳妇吧?”
我心中又酸又胀,像被掐到了最软处,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他抱住我,像哄娃娃一样,一边吹着,一边说:“不痛,不痛,看,吹一下就不痛了!”
我也抱紧了他,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
他搂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司徒信情谊不浅,他帮过你许多,你为他伤心,原也是应该的,我不应该为此吃醋。”
“可他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这次闯下的祸不小,万一密信中有一个字泄露了出去,死的岂止这些人!”
我在他怀中点头,怕他看不到,又说:“我懂。”
我怎么不懂?我只是禁不住害怕。
若是有那么一天,咱俩狭路相逢,你发现偷信的人是我。你还会这么温柔地,宽容地,仍旧待在我身边么?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兔死狐悲。
来吧,霸王都出来吧,看在我更新那么用功的份上!
53
53、情殇 ...
我经常梦见悬崖。
每次,我都站在那半山腰上,明知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重,可还是只能一直往上。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我已经没了退路。
数回从梦中惊醒,岁千红都体贴地替我倒水拍背,柔声安慰。
我心中总是不忍,顿生出坦白的欲望。可到次日天明,当理智回笼,该做的事,我却一件都不能放松。一旦他在驿马山的事成,是不是意味着,舅舅就会举兵北上?
揭露秦将军的真正死因,自然是直截了当的。他既是被人害死,那遗书自然也得好好调查一番。可偏偏被推举的是岁千红,嫌疑最大的肯定也是他。
杀司徒信这样的小官,或许还能只手遮天,可毒死的是朝廷肱股,还冒用了他的官印,一旦揭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舅舅把他推到风高浪尖处,大概也存了防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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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手足无措,二哥那边也是无计可施。商量来商量去,也没研究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择日再议。
从他房里出来,途经一处素雅小院。高墙白壁,一簇爬山虎越过墙头,将盎然绿意带到了屋外。墙内朗朗读书声,稚嫩而悦耳。
我漫步静听,转到后面,却发现张妃也在。
她拘束地躲在小院外面,透过窗花,偷偷摸摸地朝里头看。时而侧耳静听,时而面带笑容,泼辣的五官,看上去顿时柔和了不少。
她全神贯注,并未有注意到我经过,连带路的小厮要给她请安,她也挥挥帕子就给免掉了。
奇)我等走出好远,才拉住那小厮问:“刚刚看见的不是张妃吗?她是在干什么?”
书)那小厮一脸神秘地:“怕是小皇孙在里面读书呢。”
网)“哦?”我好笑:“见自个儿孙子,也需这般偷偷摸摸的?”
他瞧了瞧四周,确认没人,才压低嗓子:“据说是张妃与小皇孙命中不合,二人本是不得相见的。娘娘紧张孙子,央了爷满久,才得以间或来探视一番,可每次都远远躲着,并不让说话。”
我心中畅快,暗骂着她活该。
第二天过府的时候,装着不经意地,就跟二哥提起,打算好好取笑他一顿:“二哥好一个大孝子,就因那命理之说,居然叫母亲连探视孙子,都如偷鸡摸狗一般?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宵小呢。”
他先是一愕,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瞪我:“妹妹不会忘了吧?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当年弥月宴上,你一句金口玉言,父皇信了十足!圣上下了旨,不允二人相见。就连皇家宴席上,她也只能远远看着
53、情殇 ...
,泪落涟涟。我挨不过她思孙心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老人家借来看儿子媳妇,来偷偷见孙子几面。”
这才想起来,当年因小侄儿吐了奶,被张妃骂了几句,我一时之气,装神弄鬼,便随口编了一段命理说辞,说二人八字不合,不宜相见。要不是二哥提起,我早就忘了这段恩怨:“谁知道父皇对鬼神之说如此迷信呢?”
他冷笑,“你对父皇的性子喜好不是了如指掌么?别的还好,你要跟他说这是上天命定,他怕是能把驿马山都拱手送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定住了,异口同声地:“有了!鬼神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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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父皇突然收到一份奏疏,署名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游四海中的师公——施贤先生。
信上说,驿马山面朝□,这在风水上,叫穿心煞格局。因此,那儿的守将,一般人不能当,必须本命够硬,八字相符,否则,轻的,守将身死,就如秦将军一样,重的,失守城池,一败如水。
父皇不敢轻视,马上传召钦天监,以询天命。
我和二哥早就把人都收买好了,所谓天命,又岂会不站在我们这边?而萧长瑶,自然是守将的最佳人选。
不出所料,二月初八,萧长谣身披金甲,意气风发,整装赴任。
自驿马山守将由萧长瑶当上,舅舅给岁千红的来信,也从原来的数日一封,增到现在的一日数封。
岁千红嘴巴上不说,可他心里着急,夜里睡不着,嘴唇上都起了泡。看得出,驿马山事败,对他们打击不小。
二哥三番几次跟我提起,说南边的兵力调动不寻常。我嘴上安抚他,实则忧心不已。
明知道四月初三必是个不得了的日子,我惧怕着,借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地跟岁千红打听:“对了,我听别人说,景山的桃花开得正好。我看你最近疲倦不堪,不如咱们找个时间,去观赏一番,也好让你放松一下?”
岁千红不疑有他:“当然是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装着不在意地:“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1),山寺桃花始盛开。不如就四月初三?”
筷子一顿,他夹起的菜啪嗒掉回盘里。
我的心像被绑在了大石上,哗地往水底下坠。面上却依旧撑出笑容,把他要的菜帮忙夹进碗中:“怎么,那天不得空?”
“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呢,咱们到时再说也不迟”他眼神飘忽,搭在我的手背上的手,却再也温暖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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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情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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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摸着他不在身边,便起身去寻。
恰好一股寒风吹来,将帷幕吹开,只见他孤零零地坐在桌边,眉头深锁,自斟自饮。月影横斜,打在他的发上,如染了一层霜。
我抱着手臂,突然觉得凄凉。
明明两人如此亲近,每日同吃同睡,甚至密切到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了。可一句话,一表情,我都要防着他,算计他。即使是为了他好。
我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调整好情绪,才拨开帐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微微吃了一惊,走过来,替我拉了拉被角:“我在想事情,再坐会儿就睡。吵醒你了?”
“没有,”我在他掌心画圈,调皮地对他笑:“我是饿醒了,不知怎么,突然想吃小米粥。”
他失笑,点住我的额头:“好吃鬼!最近怎么啦,总是半夜三更地,要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不怕变成大胖子吗?”
我一把将他拍开:“是谁劝我多吃点,好多长些肉的?现在竟敢反过来嫌弃我胖。”我嘟起嘴巴,作势要去挠他的痒痒。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大掌一下就包起我的两只手,却还摆出一副怕我的样子:“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为夫这就让厨房去弄。”说完就要起身。
“等下!”我扯住他的衣角:“人家都睡熟了,你忍心让别人起来?”
“那夫人说怎么办?”
我笑嘻嘻地:“你反正没睡着,就亲自去给我做吧。”
见他瞪我,又讨好地补一句:“厨房那些粗手粗脚的,哪有你做着好吃,我就爱你做的那个味儿?”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最后还得认命地起来,去给我做夜宵。
我听他了出房门,脚步声慢慢变弱,渐至听不见了,才收了笑脸。
“咕咚”一声爬起来,连外衣都没披,就在他的衣物中翻找。为安全起见,他总是喜欢把机要的文件随身带着。果然我把衣服一扬,就掉下来几封信。
我拣出已经开了封的,偷偷看了起来。
这些书信千头万绪,有些还用了暗语,我看得很慢,逐字逐句地分析,依稀看出,舅舅在西南似乎是等不及了,有要将计划提前的意思。
我咬着指甲,兀自想着对策,连有人走近,我都未有感觉,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在我手边。
我吓了一跳,慢慢抬头,是岁千红惊怒的容颜。
注:
(1)摘自唐代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全文是:
白居易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
53、情殇 ...
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译文】
四月里别处的春花都凋谢了,
大林寺的桃花却刚刚开放。
人们常说春天走了再也没地方寻找,
却没料到春天却悄悄地转移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远离黑屋了~~鼓掌!
这期有榜就继续日更!
54
54、欲断 ...
我猛地低下头,不敢承受他冰冷的目光。
他用两指夹起信,正面反面地翻看,动作不紧不慢,像庖厨在研究待宰的牛,又像是医学国手在挑拣药材。
我盯着他的手,心口之上,仿若有只猫爪在挠。
他火烫的鼻息喷在我的□的后脖子上,让我浑身生出一阵战栗。好久,他才终于开口,不知想笑还是想哭:“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呼吸一窒,最害怕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脑中闪过多少个理由,最后都是说不出口。我闭上眼睛,却挡不住声声质问钻入耳中:“你在看我的信?”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一手捏起我的下巴:“怎么?不敢说了?”
他嚯地举起手来,我几乎要以为那巴掌要打在我身上,手落下,却是桌边的热粥被扫落在地,摔了一地碎瓷:“既然如此,不若我替你说了吧。什么景山观桃花,什么想吃小米粥,都是假的,你其实就想支开我,好偷看这些个密信吧?”
他终究不舍伤我,指甲却Сhā进自个儿手心,指缝间滑过几道血坑。
我要掰开来看,被他整个甩歪到一边。
我扭过头,倔强地看着他:“想看桃花是真的,想吃小米粥也是真的!”
“那偷看就不是真的了?”他的眼睛布满红丝,水光弥漫里,似拢了一团暗火在烧:“昭儿,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不能看你自寻死路!” 我担惊受怕,阳奉阴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救他一命。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她,可他看我,与看一个宵小无异。
“在背后捅一刀,也算救我?”他失笑,居高临下地,拽住衣领就将我拉到身前。
我猛力拍打,想要挣开。他却纹丝不动,指着地上的纸片,瞪圆的眼睛像被魔怔了一样:“告诉我,你跟我回到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让我心甘情愿,违抗舅舅的命令去救你,也是聪明绝顶的四公主给我设下的圈套?”
我气急攻心,此时也不怕了,竟使了吃奶的力气去劲扳他的指头,只想让他也尝尝我心中的刺痛:“林佳璧,亏你想得出!”
眼泪垂到唇边,又苦又咸,我觉得委屈。
“你抚心自问吧,这么久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的心难不成被狗吃了?三番四次劝你回封地,冒着生命危险反抗舅舅,甚至是到了今日,我哪一点不是为了你?!”
他甩着脑袋,表情明明在笑,可是眼圈发红,散发出困兽的凶光。“我能不这么想吗?”话出口,像是大彻大悟,又像是心有不甘:“舅舅说的对,你毕竟姓秦!”
“你父亲骗了我父亲,要了他的皇位!现在你骗我,又是为了
54、欲断 ...
什么?我的命吗?”
我几乎要大笑起来。我鬼鬼祟祟,两面三刀,变得再坏,还不是为了爱他?最后他抹杀我的一切,竟就凭了我的姓。“我这个姓对不起你,我这个人也对不起你了?”
“公主对我当然好!”他一向温顺的眉宇,变得凌厉而疯狂:“您不惜这千金之体,来对我这个男宠主动献身。就算是为了打探消息呢,这般的待遇,也不是谁都能享的,我还能不知足吗?”
他越说越激动,抬起我的腿,将我放在了身后的紫檀桌上。我喘着气,想要直起身子,却被他摁住肩膀,整个儿地压过来:“你不是要使美人计吗?好呀,你把我伺候舒坦了,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又急又快,时而像要吃掉我的肉,仿佛又像要铰断我的舌。手在下面也不安分,三两下扯开了裙头,滑到了我的大腿根处。
吻一路向下,我的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之中,带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的手也慢慢向上,细捻慢拢,在我身上点着火。双技齐发,上下夹攻,像是要将敏感汇集到身体某一处。
我红着脸,无力地把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低头看他亲吻着我的花芯,吞吐着花露,两手强势一分,就挤进我的腿间。
玉龙在湿嗒嗒嗒芳草处略略寻了一会,二话不说,就直闯花间,□律动,带着些恨意,凶悍而毫不怜惜。
我咬不住呻吟,嘴唇一松,与他一同喘息了起来。
要紧紧攀附,才能不从他身上掉下来。正沉醉着,肚子却蓦然一抽,像是孩子在喊疼。
我突然惊醒,急急推他,可他正在要紧处,哪里肯停。我数次喊痛,他都不为所动,依旧拉着我的腰动作着。
我怕伤到了孩子,慌忙之下,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把两人都惊呆了。我率先回过神,捡起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恶狠狠地,爬起来又要往我身上扑。我坐在地上,又羞又怕,双手护着腹部:“岁千红,你给我住手!”
他气喘吁吁,脸憋得通红,眼睛浓黑,一手捉住我的脚踝,一使劲就将我往他身旁拖去:“你过去不是挺享受到吗?怎么,见谎言戳破,马上就要翻脸了么?”
我使劲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见他又要来拉我衣服,我冲口而出:“岁千红,别让我恨你!”
我们胸贴着胸,脸贴着脸,好一阵,那薰到我身上滚烫气息,才渐渐平复。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苦笑着,盯住我很久,才一把将我推开:“你不是已经恨透我了吗?”站起来拉好衣服,便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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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欲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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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过世以后,奶妈就回了乡,颐养天年。得知我怀上,却硬要上京来,亲自给我安胎。
她一大早到的京城,欢天喜地打开房门,入眼所见,却是一室狼藉。我悲悲切切地坐在中央,顾不得大门洞开,泣不成声。
她哎呦一声,将包袱扔在一旁,赶紧把我扶起:“这地气湿寒,你这有了身子的人,可千万不能坐地上。”她一边给我揩着泪,着急万分:“小主子这是干嘛了?怀孕了哭鼻子,往后孩子出来了,也得爱哭。”
我才勉强收了泪,她环首四顾,又问:“怎么不见公子?他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抽噎着,眼泪又哗哗地下来了。我隐去了诸多恩怨,把昨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她皱着眉听完,第一个就是训斥我:“你也是,公子是男人,怎能对他动手呢?”
我刚要为自己鸣不平,就听她继续念叨“公子也是糊涂,你这有了身子的人,他可不能强来?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他怨谁去!”说完又掌自己的嘴:“看奶妈这嘴,呸呸,孩子好着呢,好着呢!”
她想了一会,站起来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跟他说说!”
我吓得不轻,慌忙将她拉住,却见她一脸认真:“公主你别害羞,这个事你们年轻的不懂,总得有人告诉他的!”
我这才没办法:“不是的,他还不知道我有喜。”见她长大了嘴巴,我又补充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她觉得我不争气:“他是孩子的父亲呢,你怎么能不告诉他!我就说,孩子跟他姓的,他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在这个时候胡来?”她不走了,却推我出门:“你赶紧去跟他说!”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也不知做何解释,转身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奶妈却不依不挠,扯住被头:“哎呀你倒是去呀,他要知道你怀上了,怕不知道多高兴呢。”
我被她说急了,押不住火气,对她吼:“你看着吧,就凭这孩子的娘姓秦,他就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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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要真烦起来,可真是孜孜不倦。往后只要她一寻着了空,就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去跟岁千红讲和。我自然是不理的,这样过了几日,一天晚膳,却不见了她。
我奇怪,抱香也说不甚清楚,去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坐了马车,说是要入宫去找岁千红。我当下急了,连饭也顾不上吃,就乘车去追。
我见抱香一脸促狭地盯着我,尴尬地说,只要找到了奶娘,我
54、欲断 ...
就要拉她回去,绝不会多看岁千红一眼。
抱香听了,语带鄙夷:“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公主若是无心,只需随意打发个人来就好,还何必亲自走这么一趟。您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公子解释清楚吧!”
我摸着发热的脸庞,偷偷笑了,默默住了口。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车到宫门,却不入其门。下车一看,宫门紧闭,守卫森严,四周笼罩着一片肃杀的气氛。
我疑惑,才什么时辰,这宫门就下钥了?正好一旁的抱香也问了出来。
我们对视一眼,就往宫门走去。守门的不瞅不睬,只说是圣上的旨意。我虽奇怪,还是掏了宫牌,打算进去一看。正要抬腿,却让远处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走过去一看,居然是奶娘在和宫门禁军争执。奶娘见我来了,拉着那个年轻的守卫:“咱们公主有要事想见你们禁军统领岁千红,你赶快让他出来!?”
那年轻守卫厌烦至极,一脸不耐:“老实跟你说了吧,咱们将军不在,这样的时刻,他怎么还会留在宫里!”
刚刚与我交涉那人也过来了,他横了一眼年轻侍卫,后者得知说错了话,慌慌张张地住了口。
年长侍卫堆出假笑,对我躬身,语气是从来没有的谦卑:“原来是找将军的。他就在宫里面呢,下官这就领公主去找他。”
我看着他阴森的假笑,前方紧闭的宫门,想起密信上那似懂非懂的字,脑中灵光一闪,事情都串了起来。
我顿觉手脚发软,耳朵里嗡嗡直响,冷汗突然都下来了。
我拽紧奶娘的手,老艰难才挤出一丝笑:“不必了,我就是过来找奶娘的,现下人也找到了,”转过身子面对抱香:“咱这就回府吧。”
年长侍卫可不干,大喝一声“公主留步!”,伸手拦在我的前方。他手搭在刀把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
我内荏色厉,一脚将踹在他心口,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们什么身份!敢拦我堂堂公主?知道你们将军跟我是什么关系吗?你得罪我,就是得罪将军!”
那人被我的泼辣吓住了,年轻的侍卫从后赶上来,对我连连磕头求饶。
我不瞅不睬,脚下生风,拉着奶娘和抱香,就回到了车上。
抱香还在怨我:“不是说好了,要跟公子解释一番的吗?怎么到了宫门,不见上一面就走了?”
我抱着身子,仍忍不住全身颤抖:“再不走,咱们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肉~~~用分分来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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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骨血 ...
“你说皇城被禁军围了?!”
二哥在桌前踱步,沉吟许久,“这么说来,四月初三,是威武侯那边起事的日子?”
我端着热茶,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杯盖磕着杯沿,咣当直响。脑中所想,都是方才在皇城外的片段,那里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难不成,父皇他们已经......我赶紧喝了一口茶,把那吓人的念头打压下去。
我深深吸气,抬头看向二哥:“新近得了消息,他们等不及四月,要提前行动,说不准,舅舅那边已经发兵,要与禁军里应外合,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对着布防图思虑许久,突然大笑:“好一个威武侯!我当日将威武侯返回南边,果然是做对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未见愁容,反而红光满面:“硬将他留在京城,最多只能打压他一阵,怎能等来他自寻死路?”
我不可置信,站起来与他对视:“你当日放虎归山,难不成就是为了引他作乱?”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威武侯不谋反,我哪里有借口铲除他?”
他懒得跟我多做解释,转过身子,吩咐下去,要收拾细软,准备出城。
我拼命跟上他,扯着他的袖子:“二哥!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为了杀掉他,居然要那么多人陪葬?”
他脚步不停,语气轻佻:“什么时候,妹妹竟有了这样的菩萨心肠?”把包袱抛给我拿着,反手就拉我往外走。
穿过回廊,只见院子里早已列了一队精兵,约有上百来人,个个精神抖擞,志气昂扬,只等二哥一声号令,就要攻打出去。
我张口结舌,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城跟下,你竟敢私自屯兵?”
二哥毫不在乎,拉过一匹白马,顺着鬃毛拍着:“富贵险中求,若不是预先留了一手,咱们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他被缰绳交到我手中,推着我上马:“咱们得赶快打出城去,到驿马山和萧长瑶会合。否则等岁千红关闭了城门,就得有一场恶战了。”
“你要出城?”我不肯移步:“咱们就这么走了,那父皇怎么办了?皇宫里面的家眷怎么办?你母妃也在里面呢!”
他似笑非笑,那眉宇神情,像刚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渐渐想明白了,瞪大了眼睛,此时才正在看清了他。
“你,你不打算救他们了是不是?你这么一走,等他们被反贼杀死,便可以自立为王,或者”我凑近他的耳边,“假若他们不死,你还可以借平叛之际,趁乱杀了他们!”
他脑袋不动,转动眼珠,从眼尾处瞧我,里面既有探究又有激赏:“你想的不错!事成之后,我这千秋功业,也会有
55、骨血 ...
你一份!”
我心急如焚,苦苦劝他:“你何必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等他百年归老,皇位还不是你的?”
“谁知道有没有以后呢?”他不理会我的哀求,一边翻身上马,嘴边的讥笑像是一把饮血的弯刀:“你别看他老,只要他还能生,皇位之选,就保不住会不会有意外。他若死的早还好,要他老而不死,等那些小儿子长大了,又会来和我争夺皇位。什么东西,都是到手了最实在!”
我拉住他的缰绳,抬头瞪他:“你这是叛谋?!”
他大笑起来,腰都要弯到了马背上,擦着泪花,俯视我道:“妹妹你别傻了,当初父皇的大位,又何尝不是叛谋来的呢?你若还想当这个皇妹,就赶快给我上马吧?否则,”他一个眼色,数名暗卫拿着绳子蜂拥而上。“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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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下就上了马。明知打不过他们,只得先应承了,再伺机逃脱。
大军偃旗息鼓,取道城郊。华灯初上之际,热闹的西城门,此时却安静得吓人,将耳畔的马蹄声显得更加明显。我心中一凛,只怕岁千红早已作了埋伏。
二哥也注意到了,远远就停住了队伍。他瞬间骤起了眉头,向后方喊:“大家列阵,弓箭手准备!”
路的尽头,城门之上,突然燃起了火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他身披战甲,威武非凡,红色的披风,猎猎翻飞。
我深深注视着他,心中万分酸楚,我苦心经营,却还是挡不住两人刀戈相向的一天。
春风吹起地上的微尘,在风中打转。我掩住双目,不敢去看。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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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千红面对宫城的方向,缓缓打开卷轴,宣读檄文:“伪临朝秦氏者,性情奸狡,包藏祸心,陷林氏于不义,夺前朝之大印。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林氏十三子佳璧,化名千红,苟存性命,以清妖孽,匡复前朝!”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二哥看住我,勃然变色:“岁千红是前朝王子?”
我缩着脑袋,不敢回答。他捏住我的手臂,逼我抬头:“你早就知道了?”
我结结巴巴地,不敢回应他凌厉的眼光:“我不知道。”
他气呼呼地,猛地将我推开,叫我几乎从马上摔下去:“还想骗我?他就是你当年那个小姘头吧!你们日夕相处,怎么会认
55、骨血 ...
不出他来?你一直都在包庇他!”
“我说岁千红身份低贱,威武侯干嘛花心思提拔这么一个人,嘿嘿,原来是存的这个心。谁也不会想到,前朝王子,居然是公主的男宠!”他叫人将我看住,便只身纵马上前。
我拼命拉紧缰绳,才稳住身子。只见二哥到了队伍的前方,冷笑着对岁千红喊:“斗胆逆贼,胡言乱语!你若是前朝王子,我还是尧舜托世呢!”说罢抽出佩剑,大手一挥:“暗卫们,给我杀了这个乱成贼子!”
命令一下,黑衣人都向前冲去,发起了猛攻。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监视我的两个人,以为拉着了马缰,便控制了我的动向,却不料我偷偷滑下马背,沿着护城河逃去。
那暗卫顾着应付叛军,一时也没来得及留意我。直到我走出很远,才掉过头来追。
二月夜里,水是刺骨沁寒。我贴着河岸,半泡在水中,眼看着他们走出老远,才扶着墙身,打算从水里出来。
我抱住小腹,扶着石壁,思虑纷繁。
岁千红现下暴露了身份,我若还跟在二哥身边,一旦被他这是岁千红的种,即使他不拿这孩子来威胁岁千红,只凭它是前朝血脉,怕也是要保不住的。
可若我去投靠岁千红,两人之间隔了那么多国仇家恨,他就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一笑置之?
我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行潜回外宅,将情形通知旧部,再作打算。
光注意着暗卫离开的方向,我一时没看到石上青苔,手上一个打滑,整个人“啪”的一声,又摔回到水中。后腰撞到石角之上,几乎让我痛昏过去。
我咬着牙,继续潜在水里,果然没过一阵,那些人听到巨响,又转了回来,打着灯笼,在河面上搜寻。
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才我狼狈的咳嗽起来,沿着水流洑了一阵,才寻了个低矮的岸头,上了水面。
夜风一吹,我瑟瑟发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此处还是西门附近,我不敢多待,向着城中心的方向,低头快走。
天已经黑齐了,树上鸟鸣凄厉,我沿着进城的路,赤脚而行。走一阵,停一阵,又累又怕。
刚才摔那么一下,又走了挺远的路,腰上便开始隐隐作痛,我按摩着,打算蹲下来休息一会,却发现小腿之上,依稀凝了一抹暗红。
还以为是划伤了口子,按下去却没感到痛,拉起裤腿一看,却发现腿上蜿蜒了一条长长的血丝,越是往上,血色愈浓。
我这才开始怕了,赶紧躲到僻静处,往身下一摸,裤子里面又湿又热,拿到面前一看,指尖上一抹刺目深红。
眼泪“哗”的一声喷涌而出!我无助地蹲在了墙角之下,
55、骨血 ...
抚摸着腹部,似乎感觉孩子越来越安静了。
我心胆俱裂,难道,这孩子又要离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瓦咔咔,感谢亲们的支持!祝贺冲破500收~~不容易啊不容易~
蛋蛋飞吻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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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心休 ...
我蹲在角落,稍稍一动,□就涌出一阵潮热。我害怕极了,眼泪下来,像怎样都抹不干。
冷不防,远处传来一阵军靴的踏步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我的心头之上。
来不及躲藏,我只好拿了身边的杂物,稍稍遮掩身影。幸亏天色已晚,若不细看,也难以发现。
我屏息静气,听得两人渐渐走近。其中一人侃道:“方才那暗卫好生厉害,将军亲自把关,也还是被他们突破了封锁。”
另外一人却不干了:“你这小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不是时间仓促,守备不足,将军能让他们逃掉吗?再说,那二王子现在受了重伤,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
二人顾着斗嘴,从眼前经过,都未曾发现我。
刚刚松了口气,却瞥见指尖的血迹,想到孩子,我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我若出去,被岁千红抓到,他念在骨肉亲情,还能给孩子一线生机;若继续躲在这里,孩子便只能等死!
二哥说的对,这天下家国,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一个女子,没了我,尚有别人去关心大局。可对这孩子来说,我便是它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对不起它!
当下打定了主意,我整了下衣裳,从杂物后站出来,不慌不忙地将他们唤住。
那二人看我突然出现,惊呆了,将手中的枪对着我,张口结舌,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看再拖就来不及了,指指其中高的那人,便命令道:“你,去报告上级,就说找到了大顺的四公主,让他带人来压。”又支使那个矮个儿的:“我受了伤,需要马上诊治,请务必将我带到军医处疗伤。”
见那人还在犹豫,我恶声恶气地:“你还不去?我可是你们将军的要犯,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的小命也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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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子陪着我,慢慢往军营走去。
才走到一半,那高个侍卫已经回来了,他跑得大汗淋漓地,身后还跟着一辆宽敞的马车。二人将我扶了上去,车子一路无阻,将我载入军营之中。
甫下车,便有个婆子在账外等候。她话不多,力气却大得很,单手一捞,就将我送到了小榻之上。
我看着这儿进进出出都是男人,想着自己又浑身湿淋淋的,神色渐渐不自然起来。那婆子也是伶俐人,我看她不知从哪里拉了块布,在帐篷两边绑住,就在床的位置围出个小小的空间。
我还没惊讶完,便见她接着从腰间掏出一捆红线,把脉枕放好,把红丝线的一端交给我系在腕上,一系列动作顺畅如
56、心休 ...
行云流水。当下对她更是另眼相看:“你懂得悬丝诊脉?”
那婆子不卑不亢:“从前,老奴在宫中伺候过。”稍稍弯了□子,便转出帘子去预备了。
我既是从没见过她,想必她口中的“从前”,是指前朝的时候,给岁千红他们伺候过的。
见岁千红把身边亲近的人调拨给我,心中也是一暖。
我低头摆弄丝绳,可只用一只手,总是系不住。瞥见帘脚一晃,还以为是那婆子回来了,随口说道:“我系不来,你帮我弄弄。”丝绳交过去,才发现接过的是一双男人的手。
我呆呆地,看着岁千红坐到身边,低头将红丝绑好。手指擦过我的皮肤,搔起一阵颤栗。
月华惨淡,他的脸被屏风遮掩,半隐在了暗处。
他不言不语,静静摆弄,一时间,喜怒难辨。我本要跟他说些什么,想起上次争执,他对我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想要摸他的手,又无声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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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太医就被两把大刀压着来了。他跪在地上,双唇都在发抖:“侠士饶命,看在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我吧!”
岁千红烦躁地搓着眉心,嘟囔了句“以为我是山贼还是怎么的”,才说道:“叫你来是看病的,不是想要你的脑袋。”
见他半信半疑,又问:“你是御医,悬丝诊脉(1)懂不懂?”
太医连声答应,这才拾起红线,认真号起脉来。我着急孩子的状况,屏息静气,转头看岁千红,他也是伸长了脖子在听。
太医好久才收了手,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位夫人受了风寒,加上车马劳顿,虽无性命之忧,可若不仔细调理,恐有小产之虞。”转身写起方子来:“这往后,您注意安胎,绝不可再过度操劳。”
我才松了口气,却听岁千红在一边厉声质问:“小产之虞?”
太医被他吓到了,扬着手中的纸片:“胎儿才三个多月,本就容易不稳,加上夫人又落水,又骑马的,能保得住已经是万幸。不过若按时吃我这副药,想是能恢复的!”
我见那太医面有菜色,怕他一紧张,就要出错,慌忙开了口:“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这孩子就是不能活,也是我这个当娘的错,赖不到你头上的。太医尽管开方子吧!”
太医吃了一颗定心丸,擦了擦脑门的虚汗,才又开始执起毛来。
岁千红没有说话,拉我的手却放开了。
太医把方子交给婆子,起身就要离开。
岁千红却突然叫住了他,从袖口里扔出几锭银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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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吩咐道:“这孩子的事,你最好都给我忘个一干二净。我要在外面听到一点风生,不止你要死,连你的家人,统统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我听了,心中不舒服,等那人战战兢兢出了门,才低声去劝:“你何必这样呢?”
却不知怎的,这么普通一句话,竟刺痛了他的神经。“是啊,我何必还妄作小人?这反贼的儿子,你根本就不在意吧?”
我怕他误会了,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他根本没有给我说完的机会。“或许,”他抚着我的小腹,抬起头对我笑,可眼中如冰窟,连一丝温度也没有:“或许你又骑马,又泡水的,就是想特意让它流掉!可惜天意弄人,它居然不死!”
我一把推开他:“你也算是它爹?你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它是我的孩子吗?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三个多月了昭儿,咱们日日夜夜在一起,你有多少机会告诉我,可你从来一个字都没有提。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永远都没打算让我知道。你大顺公主秦国昭,就没想过要生下这个孽种!”
我的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烧,搁到油里炸。
书上描述炮烙之刑(2),说在铜柱上涂油,之下加火烧热,令人在柱上行走,终因酷热难耐,坠入炭火中烧死。此时此刻,我终于感受到,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那是一种凌迟的痛!
我恨恨地瞪着他,发了疯地想要打他,却在看见他的泪眼时,心酸得无以复加。
本来尖锐的恶言,像顿时被泪水泡软了。我只觉得累。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跟你说一次:我从没想过不要这孩子。”
我幽幽叹了口气:“你怨我不告诉你,你又何曾给过我告诉的机会。是不是你知道了有它,咱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他按住眉心,黯然神伤。
“你气我投靠二哥,针对舅舅,偷看迷信,但这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我连命都豁出去了,只想你平平安安,性命得保。”我抚摸着肚子,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你怎能忍心倒过头来疑我?”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摇着头:“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我还要再说,外面突然闯进一个侍卫:“报!二王子带了驿马山大军,驻扎城外,发起了猛击!”
他咬咬牙,狠心别开脸:“来人,把公主给我送回宫中。交与众人一同关押。”
心头乍冷,我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就随禁卫出了营帐。
注释:
(1)悬丝诊脉:传说,古时因为宫廷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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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病人的脉搏上,御医通过丝线另一端的脉象诊治病情,俗称“悬丝诊脉”。关于唐代长孙皇后和神医孙思邈间,就有过一段悬丝诊脉的传说。
(2)炮烙之刑:传说是暴君商纣王发明的酷刑之一。商纣王在位时,为了镇压反抗者所设置的一种残酷的刑罚名称。《史记·殷本纪》:“纣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行刑的方法有两种说法:一是说用炭火烧热铜柱,令犯人爬行柱上,犯人堕入火中而死,一是说铸一铜格,格下烧炭,令犯人行走格上,犯人堕入火中致死。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诗句“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话说,首图榜啥的~果然不是人上的!
大家拿分砸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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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战况渐渐激烈了起来。
每到了夜里,扭头西看,便隐隐能看见火光红红,照亮了小半边夜幕。岁千红为了抵御二哥的突袭,把大部的兵力拉到了西城门。皇族也被统一关在太极殿,方便集中看管。
岁千红虽狠心将我关押,可还是留了婆子在我身边照顾。
看守的士兵见了她,都毕恭毕敬,鞠躬请安,一口一个“宋姑姑”的。看我竟是被她伺候着的,连带着,也对我多了些敬意。
宋姑姑手段不凡,被关押着,仍能定时给我端来安胎的补药。我心中感激,偷偷塞给她几件首饰:“你去买通关节,也得打赏别人吧?我哪能还让你使自己的钱。”
她推而不受:“您无需担心,这些将军都给过我了。这样的时势,您有了银子,得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我苦笑:“都要沦为亡国之奴了,还能有什么万一呢?”
轻拍着我的手背,她柔声劝道:“公主可不能这样想,将军肯定马上能让你出去的。”
我听她说得肯定,立即抓住话头:“是他跟你讲的?”
她顿了顿,连连拜手,神情尴尬:“哎呀,我也是乱猜的。”
见我丧气,她又笑着:“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积极一些。若你这个当娘的也放弃了,那孩子怎么办?”
知她说的不错,只好苦涩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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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坏,吃得也不好,这儿除了房子漂亮,基本跟监狱无异。
可日子过得虽然艰苦,我毕竟还是被优待的。宫中其他亲眷,日子较之更差。
虽说岁千红治军严谨,下面的人也不至于干出些什么过火的事情,可威吓打骂总是免不了的。她们素来娇生惯养,哪受得住这些鸟气,不少人都嘤嘤哭了起来。
父皇盘膝坐在众人中间,闭目养神,表面上不闻不问。可我看着他的头发却迅速的白去,心知他也着急得很。
那些胆小的亲眷,看他漠不关心,哭得更加大声了,却被他厉目一扫,都给吓了回去。
可安静不了一会儿,大家又嚷嚷起来了,纷纷喊着饿。
侍卫倒没说什么,给每人发了一块军粮的面饼。可怜这些金枝玉叶们,哪里吃过这些,看也不看就扔在脚边。
八妹把面饼往地上一掼,竟在地板上敲出“咚”的一声:“这都是些什么,硬得跟石子一样,给狗吃的呢?”
宋姑姑见我把饼放在一边,无吃下的欲望,特意端了水来,将饼逐小掰碎,放水里泡软了,才跪呈给我,低声劝道:“为了腹中孩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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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得吃上一点。”
我看着漂在水面的饼碎,心头发酸,可为了孩子,仍旧哽咽着咀嚼了起来。
八妹见只我在吃,突然弹起身,朝我走来。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看我:“四姐,我看这儿,就只你的饼是软的吧?
大家本来就对待遇不满,被她一言激起千层浪,顿时都向我看来。
我明知她别有居心,把剩下的饼递过去:“你要不验一验?”
她抢过来,又敲又掰,把指头都磨红了,却仍旧拗不开。
我冷冷一笑,伸手让她还回来:“军中的口粮,全都是一个样。这样的时势,有得吃就好了,你难道还想着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她心中不忿,把面饼扔回我身上:“就算这个跟大家一样,可为什么就你能带着下人?除了你,有谁被叛军抓住了,还毫发无损?你还敢说你没有和反贼勾结?!”
我看她不依不挠,要再不回应,怕是要被大家的眼光杀死:“八妹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敢说你跟叛将岁千红没有关系吗?他可是当过你的男宠的!”
我冷哼:“这儿就我跟他有关系吗?八妹可别忘了,当初你也和他不清不楚过?难道你也跟反贼勾结了?”
八妹见我倒打一耙,仪态也不顾了,尖声撒泼:“他哪里跟我有过什么?!”
父皇皱着眉头,喝住了我们:“都什么时候了,都给我住口!”
八妹看着我,又碍于父皇的脸色,只得气呼呼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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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栽赃不成,可仍旧有意无意挑我的错。大家经她鼓动,看我的眼光多了一层防备。有意无意地语中带刺,或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一律装着看不见,可心中哪能舒坦?
想起当时司徒信说我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可不是被他批中了?
往日宫里那么大,即使跟谁有点过节,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吃喝拉撒都在一块,磨擦多了,耳侧像有群苍蝇在哄哄乱响。
且身子渐渐变重,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下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面前晃动。我一下便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原来是父皇身边的小公公。他掩住我的口鼻,手指了指大门。我半信半疑,起身随他过去,却发现父皇正在木门后面,背向着我,负手而立。
这是我第几次跪在他面前呢?似乎每一次,我都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他审视批评,一念之间,生死变幻。
他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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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外面的守军,可仍旧带了怒斥的意味:“你二哥呢?”
我本就无心遮掩,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他得知岁千红宫变的消息,便立即杀出了皇城。现联合了萧长瑶的驿马山守军,起兵勤王。”
他一滞,随即冷笑起来:“这就是朕的好儿子!首先是保存了自己,而后才杀入来救朕。”
我心中发噱:救你?他若是打进来了,怕第一个就杀了你!
我不说破,也不辩解,任他猜度,只眼观鼻鼻观心。
果然他话锋一转:“那你和那个岁千红又是怎么回事?”
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我已在心中背好了答案:“他本在威武侯军中服役,后来因为长得漂亮,被威武侯送到了京城,成为了大哥的男宠。我就是通过大哥才跟他熟悉起来的,机缘巧合之下,才把他留在了身边伺候。现在想来,怕是舅舅特意送到我身边当奸细的。”
“哦?”他稍稍转过身,月光昏暗,照不亮她的脸庞,一双被阴影盖住的眼睛,像黑不隆冬的深渊。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真的前朝王子?”
不晓得他是何打算。可他既然这么怀疑,我也乐得顺水推舟:“怕只是舅舅谋反的接口。”
“他在你身边当男宠也有一年了吧?你就从未发觉他的异样?”
我顿了一顿,才开口:“爹爹!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望着他,一瞬不瞬:“你的宠臣反了,你的爱子逃了,只有我,还在身边陪你度过这艰难岁月。难道一个叛匪,还会跟着你们,吃糠喝稀,同甘共苦?”
我声音恳切,低头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道:“我若是他的同党,又怎会被拘在这里,被迫受众人白眼?经过这次,我也看清他了。他就是吧我当成踏脚石,要踩着我网上爬!那些风花雪月,甜言蜜语,又几时有过真情?”
我话里半真半假,说到情动处,泪水也真的下来了。
父皇面色黯然,看向屋外,长长地叹了口气,话中都是无奈:“若非大敌当前,四面楚歌,爹爹又何尝愿意疑你?”
他一手扶起我,神色凝重:“既然你不是同伙,那我就放心了。日后有重任,也可交托于你!”
我吓了一跳,连泪都忘了擦:“重任?”
本只为保住小命,略表忠心,殊不知,竟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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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飞逝,被困住也半月有余。局势渐渐紧张,喊杀声,打砸声越发频密。亲眷们心情鼓噪,有说这是二哥要来救驾,有说是威武侯的叛军进京的声音,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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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足。
父皇却一概不理,径自养神。
那晚对话后,满以为他会有些什么动静,不料却依旧不动声色。让我几乎以为,那不过是我的一场大梦。
晚些送饭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个吓人的消息。送饭的丫头神色惶惶,只说岁千红于阵前发了话,要是二哥再次进攻,就要将我们拖上城门,逐一处决。
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父皇这才掀起了眼皮,皱眉沉思。
我分明见到,他借着送食的机会,把一块什么东西,塞进了公公的袖口里。
预感到会发生些什么,我不敢睡得太熟。果然到了半夜,听见门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闪进父皇多年来的近身太监。
那老公公把血刀一放,跪在父皇跟前:“老奴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父皇紧张地将他扶起:“怎样?虎符送出去了?”
“奴才幸不辱命,已经将虎符交到了卢将军手上,大军估摸着明日就能到达京城。”
他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公公继续说道:“可是二王子不听叛将岁千红的威胁,傍晚在西边发起了进攻。奴才怕宫里要大开杀戒,引了宫人们在下头骚乱。趁现在叛军不注意,您快跟老奴跑吧!”
八妹听见能走,高兴得直跳起来,夺门就往外冲。其他亲眷也是争先恐后,只管跟着逃。
我跟宋姑姑对视一眼,她微笑着:“我的任务就是帮公主照料好孩子,它在哪,我自然就去哪。”
心头顿时一松,这才在她的搀扶下,扶着肚子,在后慢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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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觉得这宫道有这么长,一步复一步,都看不到尽头。在这无月的夜晚,只能靠着前面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来辨别方向。
只听见公公压着声音:“前方就是神武门,老奴已经买通了那里的守卫,只要过了这儿,就万事大吉。”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八妹更是欢呼起来,嘻笑着往前冲,漆黑之中,却突然听那声音陡然变调,凄厉悠长,仿若乌鸦的哀鸣。
腥气弥漫中,前方火光一闪,只见一名大汉手擎火把,骑着高头大马,佩刀上鲜血淋漓。
八妹身首异处,已倒在了血泊之上。
大汉轻轻一拉缰绳,马腿踩在了首级之上,头骨应声碎裂,脑浆迸溅。
他抹开脸上的血迹,抬头看向我们,裂嘴一笑:“谁再敢踏前一步试试?”
父皇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人就骂:“放肆!你竟敢击杀皇族?别忘了,这天下还是姓秦的!”
那人眯着眼笑,一脸流气
57、弑夫 ...
:“这里很快就要换主人了,等威武侯的大军一到,看你还得瑟什么?”
“有萧长谣镇守驿马山,你以为,大军能到得了京城?”
“哼,萧长谣那毛头小子,也镇得住驿马山?”那人顿了一下,答话之中,明显底气不足。
父皇神色威严,没有一丝怯意:“镇得住镇不住,轮不到你来说!滚去把岁千红找来,就说大顺皇帝要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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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被锁起来了。衣服上星星点点的血丝,带着腥臭,闷在大殿里,让我不住干呕。
宋姑姑把窗户推开了一小缝,些许细风吹来,带进一许清明。
我刚停下了呕吐,却被父皇一把拉起,将一套太监的衣服扔我身上:“快!赶紧给我换上!”
我呆呆地,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胡乱擦去嘴边的秽迹,抖开衣裳,却发现夹层里藏了一把匕首。吓得我一把扔在了地上。
父皇果断捡起,脸色阴冷:“你随我一同去见岁千红。万一事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我动不了手......”
他虎目炯炯凌,厉地瞪着我:“杀了他!或者杀了我,否则,这天下最终落入谁人之手,你该比我清楚!”
脚步声远去,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久久难以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快来撒花咧~加量不加价啦!
哇咔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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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亲人 ...
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将我震得头昏目眩,双腿发颤。
我急得快要哭了,拼命搜寻着借口,想要阻拦他。可恨脑中一片空白,憋到最后,却是结结巴巴的一句:“我不去!”
“混帐东西!”他双目圆瞪,一巴掌扇过来:“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贪生怕死?”
他一手捏在我的肩上,五指发力,将我掐得生痛:“你不杀他。可他让你妹妹身首异处,死于非命,还要将你身边的亲人,逐一杀死!你宁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你不是说过,你们不是同党吗?那么现在就证明给我看!”他掰开我的手,将匕首塞进去,眼底折射出疯狂的愤怒:“岁千红过去利用你,欺骗你,你不是恨透了他吗?”
他抓着我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处比划:“就这样,趁他不注意,一刀捅过去!”
我又急又怕,心虚不已,别开头,不敢与之对视。却掉进了亲眷们[奇]的目光之中,他们满[书]脸血污,一双双明晃[网]晃的眼睛,都盯住我,像要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父皇沉声说:“昭儿,你毕竟姓秦!”
同一番话,岁千红对我说过,却如魔咒一般,重又在我耳边响起。“他们可是你的亲人啊,你忍心看他们死?”
我血泪盈襟,心中酸楚,手中的匕首,仿有千斤重!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若此举成功,咱江山得保,往后,你就是秦家的大功臣了!”
外面门声一响,侍卫在外催促。他不等我回答,就恶狠狠地叮嘱:“我先出去应付着,你换好衣服赶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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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晨光熹微。
我推开大门,跟在父皇后面走,亦步亦趋,步履沉重。
我盯着脚尖,多想这路永远都走不到终点。可每迈一步,那含凉殿就越近一些,我的心也越来越乱。
不堪重压,我稍稍转头,从飞廊向外望去。
景山上,团团白雾仍未化开。原本怒放的桃花,浸润在一片|乳白当中,被严严笼罩住了颜色,像一副刚刚挥就的水墨画。
不知怎么,脑中突然闪过他离家那一晚,他答应过要与我去景山观桃花。
父皇转过头,见我停住不走,竟在驻足赏景,神色不悦:“怎么不走?”
我摇头不语,快步跟了上去。心中却在想:若岁千红在,我们三人,加上怀里的孩子,不也算一家团聚了?
想完了,自己也觉得可笑。目中含泪,口中发苦。
一路前行,却心不在焉。冷不防被人一推,没注意到含凉殿的门槛,
58、亲人 ...
脚上一个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
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只听岁千红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大顺皇帝着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抬眼看去,他正懒洋洋地坐在黄金座上,口吻讥诮,眉目张扬,仿若他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让我猜猜,难不成,您打算物归原主,逊位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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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蹙起眉头,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他背着手,慢慢走近岁千红,嘴角带着不可忽视的嗤笑:“物归原主?这弥天大谎,也亏你敢说的出口!”
“岁千红,岭南人士,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年十三,选入威武侯军中服役,并无军功。但因貌美艺佳,叫威武侯送到了京城,入废太子府,以男宠身份,打探消息。后又得四公主赏识,被纳为面首......朕说的对还是不对?”父皇一溜烟地背诵出口,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岁千红微微一笑,面上毫无芥蒂:“看来您都调查过。”
父皇从腰间抽出奏本,猛地扔在他脚边:“那你现在还觉得,这样的人,会前朝王子吗?你怎么胆敢,要逼朕物归原主?”
岁千红大笑起来,他弯腰将奏折捡起,仔细阅读:“挺有意思,继续说下去。”
父皇见话到此处,他仍一副傲睨自若的样子,耐心终于耗尽,厉声说道:“你所谓的前朝王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我派去的人杀死了。什么匡复前朝,拥立旧王,不过就是戴重光那厮谋反的借口罢了!”
父皇见岁千红毫无反应,又接着鼓动道:“你现在帮他造反,他日即使有幸坐上了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更何况,你真的认为,这仗能打得赢吗?”
岁千红这才认真起来,两指抚颌:“哦?”
“朕已令卢家庆四十万大军,今日到达京城。就算威武侯能够打败萧长谣,过了驿马山,你以为他可以抵挡我这四十万精兵?”
岁千红面上未见惊慌:“那你待如何?”
父皇阴恻恻一笑:“你若现在悬崖勒马,朕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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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长久一阵静默,岁千红摩挲着手中的奏本,才慢慢开了口:“你说的很对,只除了一样!”
他的声音不大,语调平和,说的话却如一声惊雷,掀起轩然大波:“我原本不叫岁千红,我的真名其实是——林,佳,璧!”
岁千红拿奏本一下一下敲在手掌上,目光迷
58、亲人 ...
离,眼神深远:“你可能不记得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
“我从小身体孱弱,武功不佳,兄弟们都爱欺负我。我为了在母妃面前争点气,连夜练了一套定远剑法,打算在上林宴上表演,却不想,竟沦为在场之人的笑话。”
“原还指望得父皇夸赞几句,他却指着座上的一位叔叔说:璧儿,你可知道?这套剑法,还是这位定远将军所创的呢,你这毛头小子,竟然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我又羞又恼,恨不得有个地洞让我钻下去。可幸那个叔叔没有笑我,他从座上起来,拍着我的头跟父皇说:此子伶俐,日后若能领兵打仗,定是能把我都比下去的人物。”
“自此我立志从军,跟着舅舅到军中历练,从无一句怨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碰见,能比得过你!”
他叫着父皇旧日的爵号:“谁想到呢,定远将军,咱们还真的有今天。”
父皇脸色煞白,跌坐在椅上。
岁千红说到痛处,冷笑一声:“可惜,这位叔叔,竟是个伪君子!他夺走了我的亲人父母,让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别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可逃亡那段日子里,我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因而我改名换姓,委曲求全,就是为了让你也知道那种痛!”
岁千红突然拔出了佩剑,架到了父皇的脖子上:“只要你死!我从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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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一拖,父皇的脖子上就喷溅出一串血珠。
我尖叫一声,扑到父皇身上,用匕首挡住剑锋:“你不能杀他!”
父皇却抓着我的手,大声吼道:“昭儿,给我杀了他!”
岁千红转眼看我,神奇错愕:“是你?”
他目瞪口呆,眉头深锁:“你要杀我?”
父皇得了空隙,一招擒拿手,身子反扭,就锁住了岁千红的动作。
他气喘吁吁,将岁千红困在怀中,对我喝道:“你快些!再不动手,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禁不住双手发抖。泪水涟涟,啪嗒啪嗒滴落在刀身上。
父皇瞪着铜铃大眼:“难不成,你忘了你八妹是怎么死的吗?你忍心看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杀?”
我心中一痛,缓缓抬起匕首!
满眼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我拼命眨着眼,想要最后一次,看清楚他。
父皇等不及了,手肘一顶,押着他就往刀锋上撞。
我吓了一跳。电光火石之前,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满目
58、亲人 ...
通红,泪眼汪汪,可对着我笑,却并无一丝怨恨的表情。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对我作着嘴形:照顾好孩子!
我心中刺痛,手上一松,将匕首抛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父皇难以置信地看我将岁千红挡在身后:“昭儿,你在干什么?他是反贼!你忘了亲人的仇了吗?”
“亲人?”我哽咽着:“你是我的亲人,他也是我的亲人,那些关在大殿里面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报仇?”
“你说什么?”父皇神情惊愕,指着我的手不断发抖。
我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宣布:“我说你要做外公了。而他,是我孩子的爹!”
“你这个不肖女!”父皇双眼发红,怒发冲冠,捡起我的匕首,就往这里冲。
我尖叫一声,满目之间,都是淋漓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不容易啊~~~来大家继续撒花
59
59、人质 ...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一点,想着还是放在这一章比较好。
我想说啥来着。
哦,第一,下一张结局,下下章番外。
第二,我挺爱用围脖发公告的,大家可以留意。对剧情有啥评论啊,除了在这留言(从暖文的角度,比较喜欢这个啦),也可以加我围脖。
先酱~
我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宣布:“我说你要做外公了。而他,是我孩子的爹!”
“你这个不肖女!”父皇双眼发红,怒发冲冠,捡起我的匕首,就往这里冲。
我尖叫一声,满目之间,都是淋漓的鲜血。
离小腹还有一寸处,岁千红突然出手如电,赤手空拳,抓住了刀身。
我惊呆了,全身无力,看着他满手的鲜血,沿着指缝,哗啦啦地往下流,将我的衣袍染得通红一片。
父皇见一击不成,奋力抽出匕首,又要向岁千红身上刺来!
岁千红应声暴起,一掌推开父皇,将我护在了身后。
数道殿门应声而开,侍卫们几步跃上前来,一拥而上,立刻就将父皇制服了。
“将军恕罪,是属下来晚了!”杀死八妹的大汉,此时跪在岁千红面前:“幸得守门的兄弟听到动静,向我通报,才知道这里面发生打斗!”
岁千红并没有责怪:“是我让大家下去的,与你们无关。”
大汉眉毛一抬,手下意会,立即压着父皇给岁千红跪下。
父皇哪里会就范,硬生生吃了几记猛踢,却仍然死死撑着腰杆。
那大汉怕是觉得面上无光,恶形恶相地,请岁千红示下:“将军,是否将此人就地正法!”
我猛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岁千红的眼光在我俩身上来回打转,挣扎良久,最后才气呼呼地:“先带下去,听候发落!”
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这才发现腹中有些闷痛,不禁“哎呀”一声。
岁千红吃惊,不顾手上的伤,不由分说地将我抱起,送到了宫室里的卧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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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御医就被匆匆带到。
领路的宋姑姑看见我俩浑身是血,一声惊叫,几乎整个人要跳起来。她扯着御医的手,将他往门里拉:“他们这都要没命了,你倒是赶快去治啊!”
我听了连忙直起身子,摆手道:“我没受伤,这身上的血,都是岁千红的,你赶紧去给他看看。”
岁千红却并不理会。自行封住了|茓道,扯过被单,在手上胡乱一裹,就让开了身子,对太医说:“先看看她和孩子。”
我鼻头一酸,眼中泪已汹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让着我,将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而所谓的亲人,利用我,伤害我,将我当成杀死逆贼的工具,
59、人质 ...
随手可弃的棋子。只有他,将我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姓氏,但我可以选择谁做我的亲人。
我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脸,怎么都看不够,只能紧紧拉住他完好的那只手。
太医诊完脉,又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宣布孩子并无大碍,我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连声催促太医去照看岁千红的伤势。
他手上的布条打开,让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整个手掌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几道被匕首划开的深坑,几能露出森森白骨。
太医拿了最好的金创药,换了几盆水,好不容易给止住了血,却依旧攒眉蹙额:“您这手,即使好全了,往后只怕......”
岁千红镇定地收了手,点点头,没让太医再说下去。
我知道情况不好,心中愧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宫女呈上汤药,怕他手脚不便,便主动拿起调羹,放在嘴边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他。
他笑眯眯地喝着,仿佛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这么看来,这伤于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往后想让你喂我,便大有理由了!”
见他伤得厉害,却为了哄我,仍旧强颜欢笑。仿佛被掐住了心中最软处,一阵透骨的酥麻,我吸着鼻子:“好,只要咱们活着一天,我就给喂一天。”
想了想,又坚定不移地:“你若死了,我也跟着到下头伺候你!”
他惊讶地看着我,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孩子怎么办?”
我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一字一句地:“那你就在奈何桥上等我八个月!八个月后,孩儿落地,我来找你!”
他哭笑不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你可真狠!那我不是要饿上八个月?”
我看他疯疯癫癫地,笑着推他:“胡说八道,人死了还会饿吗?”
他这才柔声笑起来,拍着我的头:“是啊,我都不饿了,那你还来干什么呢?”
单手接过碗,搁到桌上,再顺手将我搂在了怀中,语气认真起来:“答应我,若有个万一,你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被他的语气吓着了,慌慌张张地抬头看他:“你真的要和父皇同归于尽吗?”
我几乎是在求他了:“死者已矣,为了咱们呣子,你就不能放下恩怨么?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扔下一切,远走高飞!”
“不是我放不下,是他们不放过我!”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此时听来,格外觉得悲怆而悠长,“以前想走,舅舅不放过我,这次之后,你父皇更不会容我离开!”
“我往日总是想,只要是报了仇,我下到地府,也无愧于父母兄弟。就是没猜到,我会遇上你!我像一个一掷千金的赌
59、人质 ...
徒,压上了性命,等到想后悔,却早已逃不开了。”
“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只要卢家庆的人马一到,单凭禁军守备,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我咬着指甲,径自想下去:“除非......”
灵台一闪,我心中豁然开朗起来,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你有没有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
看他一愣,我笑逐颜开:“璧哥哥,咱们打不过他,何不找些朋友帮忙呢?!”
~? ~? ~? ~? ~? ~? 我是出宫的分割线? ~? ~? ~? ~? ~? ~?
一辆小马车载着我,静悄悄地出了宫门。马车驶过无人行走的街道,轧出阵阵孤独的回音。
我独自坐在车中,望着未知的前方,可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不自觉地抚着小腹,对孩子说:“你看着吧,妈妈很快的,就会让咱一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城门,四周开始荒芜起来,地上才见青草色,却又被战火染上焦痕,不时有几缕白烟升起,远远看去,像鬼剃头(1)一般。
车子穿过高低不平的战场,想走在蒸笼之上。
我擦着汗,好不容易,才到达二哥营房之外。
不出所料,车子一出现在视线之中,兵马就被惊动了。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几十根长枪对准车门,逼我现身。
我顺从地下了车,大家见是一个女流之辈,眉宇间的警惕都放下了大半。却不料,我举起手中的卷轴,高声念到:“大顺四公主秦国昭,代表大顺朝,招降你们二王子!”
帐内掀开,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已是早春三月,二哥身侧,炉火仍烧得极旺。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在他的脸上映出一阵不自然的潮红。
他抬头见是我,还未笑开,就先咳嗽起来:“这不是四妹么?我不抓你,你倒自投罗网来了?”
看他这样的境况,已知是伤的不轻。
我在心中暗自欢喜,这样一来,说服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不禁笑起来:“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二哥要授人以话柄么?更何况,等看完了这个,也未必会舍得杀我呢!”说完把国书轻轻一抛,就扔至他手上。
他动作迟缓,几乎没有接稳。可眉头一皱,不及怪我,就摊开卷轴,仔细阅读起来。
越看下去,他的双眼睁得越大,神色几许变换。最后微微一愕,才抬起头来,让左右先下
59、人质 ...
去:“你之前不是骂我是反贼么?怎么现在又要来同我议和?”
负手而立,我等帐里只剩了我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不是议和,是招降!正如国书所言,我放你和驿马山的士兵入城,你要做皇帝也好,继续当二皇子也好。只要你答应,放我和岁千红离开,保我们一路平安!”
他却避开我的话题,没有回答:“原来你和他真是同党?”
我才懒得与他纠缠:“干卿底事!你只管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你要我亲手将前朝遗孤放走?”他嗤之以鼻:“是我的耳朵坏了呢,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你怕不知道吧,父皇听说你不听威胁,反而继续进攻,拿亲眷的生命当成儿戏,已震怒非常。他早已将虎符送到了卢将军手上。等他的四十万大军一到,”我面带讥笑,唇色冷峻:“若岁千红第一个死,你猜猜,谁又会是第二个?
“两条人命,换来九五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要拱手相让?”我装着一副可惜又可恨的样子,一边向帐帘走去,一边还摇头叹息:“单凭你现在的兵力,也想抗衡卢家庆的军队?趁早别做这样的春秋大梦吧!”
手才捧到帘边,就听他喊:“慢!”他几步上前,将我拦在门里:“我答应你放过他!”
我刚要高兴,却听他转而问道:“放过他可以。但你堂堂大顺公主,在大家面前,我拿什么借口,才能顺理成章地,将你一同送走呢?”
我满足一笑,眼中都是光华:“他是滔天逆贼,我便作做他的人质!”
“以人作质?”
“古有周郑二国,为博互信,交换人质(2)。现下,你也可为了大顺的利益,将我送去给岁千红做人质。他们听了,会巴不得我赶快离开的。”
注释:
(1)鬼剃头,又叫斑秃,是一种毛发局部脱落的病症。
(2)周郑互质,讲的是春秋两个诸侯国互相交换人质,以博互信的故事,记载于《左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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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苦尽 结局 ...
一回到宫中,我便去了关押亲眷的太极殿。
推门而入,大家见是我,张嘴“叛徒”,闭口“逆贼”地就朝我大骂,要不是被侍卫拦住,怕是要冲上来将我撕了。
却在看到我身后的二哥时,齐齐两眼放光,像登时换了块脸皮。
张妃上来就抱住儿子的脑袋,嚎哭道:“皇儿啊!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我和你父皇等你等的好苦啊!”才一会,又害怕地望着我:“你不会也是被那妖女抓进来的吧?”
二哥任她亲热地抱了,好久才扶开她,面上笑得人模人样:“母妃,您儿子像是这么没用的吗?”接着又转亲眷们,高声宣布:“本王几经艰辛,终于招降了岁千红,各位这下可都安全了!”
大家听了,无不额手相庆,欢欣鼓舞。只有父皇一言不发,长叹着闭了眼。
我看着,心中没有幸灾乐祸,反是悲凉陡生,这帮人里头,大概只有父皇是清醒的。
比起岁千红,这衣冠楚楚,口蜜腹剑的二哥,更是一头嗜杀成性的狼。
我没心思看他的假仁假义,将亲眷丢给他应付,便转到偏殿里头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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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摸着这桌案上的笔,梨花木的椅,青花瓷的笔洗,一事一物,都让我神思飘远。
在大哥成为太子的那一段日子,我就是坐在此处,主宰天下。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愿意拱手相让的一天?
权力是毒,让人一试难舍,却越陷越深。真情是蜜,如今的我,只想神仙眷侣,与子偕老。
我庆幸我能抽身而退!
门吱呀一响,二哥推门而进,手里攥着的一份卷轴。香炉上紫烟升起,云雾缭绕,将他的表情幻化得讳莫如深。
我惊讶道:“这么快就好了?”
他慢慢靠近,我这才看清了他眼中的狂喜。他将卷轴往我这一甩,虚伪地叹了一声:“父上,终归是老了,以后这江山重任,可得靠我去撑持了!”
我接过一看,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这份居然是父皇的禅位诏书。
他见我呆呆地:“怎么,不给新皇庆贺吗?”
“新皇?”我突然惊醒:“你为了登基,真要将父皇杀了?”
二哥一副恬不为意的模样:“只要他以后安守本分,别妄想挟势弄权,留他做个太上皇,也无不可。”
我这才放下心来:“这样也好!你愿意放过他,我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他心里,也会感激你!”
二哥不知怎么想的,竟反过来建议我道:“其实你大可将这个作为交换的条件,逼朕留他性
60、苦尽 结局 ...
命。”
我轻哼着嗤笑起来:“我越逼你,你不倒越想杀他吗?就算今天你被迫放了父皇,他日大权在握,你想起这段往事,保不齐要嫉恨。既然这样,我不如什么都不说。”
二哥昂首大笑:“四妹啊四妹,你怎么好像比以前,还要聪明了一些?”
“人对不关心的事情,总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反而对自己的事情糊涂,可是,”我话锋一转:“事关我的小命,妹妹还是想求皇上给个保证!”
我特意改了称呼,从腰间掏出一张信纸:“君无戏言,你既答应放过我们性命,应该不介意把这个照着写一遍吧?”
他拿过来,几眼扫完,眼睛顿时眯缝起来,发射出危险的光芒:“这是朕招降的供状?”
我呵呵一笑:“对您,我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的,总归也要拿些把柄,往后日子才过得安稳。否则你大权在握,要掉过头来杀我,可真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当然!若您遵守约定,放我们偷生,他日我百年归老之后,这状子只会随我带入坟墓。”
他吭声冷笑:“好笑!假若朕不写呢?”
“皇上是聪明人,若不想同其他亲眷一般被锁回大殿,自然是会写的。毕竟,没了驿马山的兵马,你一个光杆司令,落到了我的手中,想也不会自不量力吧?”
他被我噎住,目光发恨,似要在我身上烧出两口大洞:“好啊!原来你这还是个计中计!先是花言巧语,将我骗进宫中,再狮子大开口,逼着我不得不答应要求。”
“你既得了皇位,我又怎算是算计了你?”我巧笑嫣然,给他让座,高声招呼下人:“笔墨伺候!”
我亲眼看着他写好,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压着他盖上玉玺,方才算完。
他气呼呼地将状子甩给我,我既逞心如意,收好了供状,才给心甘情愿地给他跪下:“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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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头高兴,脸上也能看得出来,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面若敷粉,口若含丹。
嫣然一笑,我转头对抱香说:“很久不装扮了,你帮我把从前最喜欢的那套百鸟朝凤拿来给我戴上。”
当日二哥出城,她也随军到了驿马山,与萧长谣他们待在一块。现在二哥既然回宫,自然也将她也放回到了我身边。
她郑重地帮我挽了个流云髻,将步摇簪到我头上,不禁泪湿沾襟:“公主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将来还能伺候你跟小主子。”
“傻丫头,可有看过谁带上婢女去当人质的吗?”我把首饰盒盖好,笑着
60、苦尽 结局 ...
交给她:“你也到出宫的年龄了,这些就留给你做嫁妆,等我走了,你就去找萧长谣。”
她震惊地看着我:“我的心思,您都知道?”
她黯然苦笑,推而不受:“在驿马山那段日子,我也想通了。往日我想,若是您能与他结亲,我就是作个通房丫头,不也算嫁了他吗?可现在想想真是傻!”
“这么久以来,我望着他,他却只望着你,我俩的视线,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才会稍有交集。可一辈呢,光说您,我能说的完吗?你走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看见你和公子,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两情相悦。”
我心中既是酸涩,也是庆幸。十年等待,我幸运终于等来了他。从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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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昂首挺胸,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有些面带微笑,有些心有戚戚,却并不敢与我说话。
我并不理会,满心满眼,只有台基之下,对我温柔浅笑的岁千红。心中兴奋焦灼,像有只小鼓在“咚咚”敲个不停。
那是一种隐秘的欢愉,不能宣之于口的快乐,强烈得,几要将我淹没。
可我面上滴水不漏,甚至侧着低下头,装出一星儿半点忧伤,俯身向新皇拜别:“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谨祝皇上圣体安康,国富民强!”
二哥亲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面上是几可乱真的落寞与悲哀:“皇妹且放心吧,你为国牺牲,朕会铭记在心的。只要一有机会,皇兄就将你接回来,到时,你就说大顺的功臣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在玩什么花样。
他挽着我,下了台阶。边向岁千红的人马走去,边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朕真有些舍不得皇妹的聪明才智了!你就不想留在这?我保你往后,会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我心中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是真是假,硬撑着打哈哈:“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够么,要那个干什么?”松开了他,径直向岁千红走去。
岁千红接过我的手,紧紧一握。彼此相视一笑,眸中流淌的感动,不需言语,便暖暖的,在心头。
仔细将我搀上了车子,岁千红才转过头,对二哥说:“按照约定,我退兵城外,你放我离开。过去诸事,均既往不咎。”
“好!”二哥从身后的侍从手上接过酒杯,亲手斟满,向岁千红敬去:“多得将军及时撤退,大顺才能免于一场浩劫。来!让我俩喝一杯。”
我看着,直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急
60、苦尽 结局 ...
忙忙又从车上下来:“皇兄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伸手就要去拦。
二哥却让开了我,依旧对着岁千红:“不,这是庆祝议和的酒,朕一定得喝下去!”
捧酒的侍卫也上前道:“岁千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还要说话,岁千红按住我的手,就去拿杯子。
我急得眼眉直跳,一手夺过酒杯:“皇上要谢,也该谢我这个当人质的吧?牺牲自己,替你保住这大顺江山的可是我,没他岁千红什么事!”
两边的人,听我大言不惭,都不禁发出一阵嘘声。
我不理会,向二哥一举,昂头饮尽:“皇妹先干为敬!”
“说得不错!”二哥的杯子也一下见了底:“我的皇妹,就该有这样的豪气!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刚刚那杯酒,是父皇交代要敬的。”
说完他又满上了一杯:“这一杯,算皇兄谢你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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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喝的太猛,两杯下肚,岁千红来不及阻拦,现在看我晕乎乎地窝在车厢里,脸色就更不好看了,狠心说了我几句:“你一个孕妇,抢着喝什么酒呢?我难道还喝不了?”
我有气无力地,不知如何解释。他看着无奈,再怎么生气,也只好将我抱在了怀中。
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几天下来,精神是越来越不好了,只得尽日在马车中沉睡。
车子一个颠簸,我脑袋磕在木板上,这才醒了。睁眼,却不见岁千红在身边。
我挣扎着起来,打开车帘一看,四周是雪野茫茫。
岁千红正亲自赶车,看我出来,展颜一笑:“穿的这么少,快给我进去呆着。”
我被他一提醒,才觉出来冷,又缩着肩膀钻进了被褥里头:“这儿是哪?咱们不是要去南边吗?你的随从呢?”
“咱快要到瓜州了,那是个比皇城还要北边的地方。”马鞭甩在风中,节奏轻快,声声悦耳:“出了皇城以后,咱一路上来了几拨杀手,幸亏我早有预备,都将预先将他们解决了。怕是你父皇和二哥后悔了,要将我们灭口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摸着怀中的供状:“二哥不是给我们打过担保了?难道他还真不怕?”
“即使他不动手,你父皇应该也不会放过咱们。虽然你二哥做了皇帝,北方军还握在你父皇手中呢。他要夺权也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我耍了点诡计,找了几具尸体,把车子弄成遇难的样子,从此以后,世界上就没有岁千红和秦国昭了,咱们只是两个平民,
60、苦尽 结局 ...
凡胎浊骨,无权无势。”说完了又有些紧张:“你会介意吗?”
我一笑,特意扭曲了他的话:“介意什么?这么个死人的名字,晦气得很,我从小就讨厌得紧!没了就没了罢。” 却不知是否被寒风吹了,一说话,就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
我捂着嘴巴,听他呵呵地笑起来,像是春风吹过的野草,跳脱飞扬:“看你说的,那可是我弟弟的名字呢。”
我还想跟他反驳,却突然喉头一痒,“哇”的一声,吐了满帘子血腥。
我眼前一暗,耳边一片寂静。那杯酒!?
二哥说什么来着?“刚刚那杯酒,是父皇交代要喝的。这一杯,算皇兄敬你的罢!”
我眼里浮现起含凉殿内,父皇要杀我俩时的眼神,凶狠,恶毒,像是黄蜂的尾针,大虫(2)的利齿,恨不得置我们于死地。
心里害怕起来,拉紧了衣领,却还是止不住地发冷。
待耳目清明起来,才听岁千红在外面继续说到:“怎么不回答?生气了?”
“我跟你说,瓜州是个地方,那里文风淳朴,你和孩子一定会喜欢上的!”他的声音是那么欢喜,处处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听着他的笑声,不忍叫唤,慢慢地躺在车厢的地板上,任由泪水从眼角淌下。
他又笑着问:“我想很久了,你说,咱们的孩子叫尧好吗?尧年舜日(3),只望他能生于一个太平盛世,永享安乐。”
我抱着肚子,泪流满面,只有拼命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道我剩下的日子,能不能等到他出生。当初发誓,要永远不生他林家的儿子,想不到,真的一语成谶?
我捂着满嘴甜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装出欢乐的语气,想答他一声好。可是声音出来,却气若游丝,几不可闻。
他听不见回答:“唉,难道又睡着了?”
爽朗一笑,他一边驱着马,一边轻轻唱起了小时候,哄我睡觉时给唱过儿歌。明明是欣喜的乐调,此时听着,心中却越发悲凉。
我越来越头昏脑胀,耳朵开始轰鸣起来,一切,又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我闭起眼,默默祈求着上天,请至少,至少让我把这个歌听完吧。
让我在黄泉路上,还能凭着这嗓音,找到他。
注释:
(1)摘自卓文君,《白头吟》。
(2)指老虎。
(3)尧舜治下的太平日子,比喻天下太平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SE结局,虐得够味么?那么,请期待紧接下来的HE番外!
关于怎么个HE法,请大家踊跃发言,蛋蛋会结合自己想到,认真总结大家的喜好,最后写出一个真正的大结局。当然大家想SE番外也可以说哦~呵呵~
譬如A·两活,B·两死,C·一活一死,D·其他(请注明)
关于SE结局HE番外的安排,其实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要SE的,可是慢慢地,蛋写着写着也不忍心太虐了,于是就有了SE结局HE番外的做法。
再次感谢支持!请大家踊跃发言吧~~
感谢编辑~感谢群里的亲~感谢风尧影醉出演~感谢愿意点击看这个文,并喜欢或者拍砖的你!
PS:所有留言我都回,因为系统原因,25字的评我才能送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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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甘来 番外 ...
“昭儿!”
......
“昭儿!”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只手在轻拍我的脸庞。
那声音颤抖着,带着惧怖和黯然。
像隔了一层纱窗,去听深冬雪夜,树林深处,失群幼鸟的最后一声哀鸣。
大手将我抱起,身体随之颠簸起来,一股凛冽寒风打在脸上,想必是他将我抱出了车厢。岁千红的声音又急又喘:“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我拼命想醒过来,安慰他:我没事,却发觉眼皮沉重,浑身乏力。
试着动了动喉咙,一股甜腥慢慢涌了上来。喉咙被顶得难受,忍不住“哇”一声往外吐。
我似乎舒服一些,可他却死死地捂住我的嘴,要将鲜血往里刮回去。
脸上噼里啪啦地,如星星雨点打落。我心头一痛,是他的泪。
“你跟我说句话,就一句。”
可惜还是无声。
他慢下了脚步,转而将我抱到一个风雪稍霁的地方。
手指穿过我的发,一下下梳理过我的刘海.他的嗓音低沉低沉,再无一丝希冀与光亮:“你总是爱美的!我得给你整理好了,否则到了下头,你定要责怪我。”
阵阵窸窣声响,利剑锵然出鞘:“如果我没有贪恋温柔,任性地接近你;假若我没有该断不断,回来找你;若然我不是一时大意,让你抢了那杯酒......”
啜泣声止,他紧紧将我搂住:“既然上天不允许让我们在人间相爱,咱们就到地府里头做夫妻!”
我又急又怕,心头发酸,想要告诉他我没死,可胸中千言万语,却难以诉之于口。
一泼温热的鲜血溅上我的头脸,他用带血的双手抚摸着我,与我十指交缠:“咱们这样握着,到死也不放开,那么到了下面,还能走到一起。”
我只觉得剧恸,十年前,我经历他了的死讯,今天,又要看着他慢慢死在我的前头么?
腹中的小孩仿佛也怕了,拼命在腹中挣扎起来,一拳就打在了我的肚皮之上。
我“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霎时间,像是溺水的人被猛然托出水面,又像是练武之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五感突然都回来了!
我猛然睁眼,入目之处,梦中纷飞的白雪,却变成了缤纷的落英。
那血腥之气,变成了花香,随着点点桃红,轻柔地,优美地,飘落在我的发间,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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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桃夭之下,是璧哥哥紧张的脸,他神色惊惶,看我睁开眼,才长长舒了口气:“怎么都叫不醒,还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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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他一把揩去脑门上的汗,“我被吓了一跳。”
我一愣,没敢告诉他我也恰恰梦见了往事。
一别经年,当年的苦难,如今忆起,岂不是正如作梦一般?
我笑着举起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水:“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他将披肩盖到了我的身上,侧身坐到卧榻上,圈住了我的腰身,并顺势搂住了腹部:“今天它乖不乖?”
我轻抚已经有西瓜大小的腹部:“这次的怕是个女儿,懒得很。要不我怎么总是睡不够?”
他吃吃地笑倒在我的颈边:“真是坏娘亲。自己懒,还怪到女儿身上。”又低头对着肚子说:“小宝贝,你说是不是啊?”
我从眼尾处瞪他,气呼呼地:“就你是好人!那你这位好爹爹,把女儿想吃的葡萄弄来了吗?”
他捏住我的鼻子:“是女儿想吃呢?还是她娘想?”
我气哼哼地:“反正是咱们娘俩要吃!”
刚到此地时,我水土不服,加上风俗不一,东西吃得很少,可为了孩子,又不得不吃。他见我难受,趁着经商之便,便派人四处去搜罗美食。
他花了千金,从那些蓝颜勾鼻的大宛商人手中,大批地购入冰镇的葡萄。大热天里品尝,入口鲜甜,汁水丰硕。我便自此就爱不释手。
可这才刚回春,让他去哪寻来夏日的佳果?我特意刁难他,便也不过想要气他一下。
谁知他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葡萄干。
他摆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就怕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吃,我特意让人留了一筐,风干了,弄成果脯。”
看见好吃的,我也不跟他计较了,伸手就要夺过来。
他不让,只从中拣了一颗,放到我的嘴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嚼:“吃吃看味道如何?”
酸中带甜,可不是美味得把舌头都要吃下去?可我只是挑了挑眉头:“也就那样,过得去吧。”
“不会吧?”他满脸怀疑,却突然趁我不备,亲了过来。
舌头勾住我的,嘴里像含了两条小金鱼,首尾厮磨,追逐纠缠。那深深一吸,便仿佛要将我囫囵吞下。桃花树下,如胶似漆。唇舌交缠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稍稍推开他:“这还是在院子里头呢。也不怕被人看见。”
他目光潋滟,手指拨弄着我的腰带,笑容里都是邪气。“有人口是心非呢!”
我面上一红,搞不知他说葡萄呢,还是说人。慌忙转头四顾,借机避开他的眼光:“就不怕尧儿看见?”
“这小子野得很,刚明明见你睡着了,还要缠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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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去放风筝。我好不容易才劝服了,让管家带他去。”他笑嘻嘻地说着,又吻在了我的耳垂上,“所以,咱们安全的很。”
我被哈到了痒处,看他又要来亲,大笑着捧住他的脸:“他还不是随你!就爱缠着我闹。”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爹!娘!快看我的风筝!”
我瞪璧哥哥一眼,挣开他依依不舍,仍拉着我衣带的手,赶紧检查一下仪容,才把满头大汗的尧儿搂在了怀中。边给他擦汗,边问道:“很漂亮的风筝呢,从哪里来的?”
“那个商贩说,这是京城来的风筝!”他一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娘,我也想去京城玩。”
我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解释。璧哥哥一把将他抱起来:“光顾着玩,今日的课业做了吗?”
尧儿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憋了好久,又问道:“那我写完功课,爹娘就带我去吗?”
“那你也得先做好了再说!”璧哥哥将他放到地上,“快别缠着娘了,她还得吃药呢。”
我看他把药碗端过来,皱着眉头道:“我好好的,吃什么药!”
“大夫说,虽然你毒虽然解了,可失血过多,体质不佳,仍需按时进补。”他又打开了盒子,一副生意人的模样:“来,喝完了,给你葡萄干吃。”
我不得已接过来,才小小抿了一口,已经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立马将药搁回璧哥哥手上:“苦死了!”
尧儿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娘怎么这么没用呢?居然怕苦,我上次生病,一口就喝下去了。”说完拍着我的手:“不苦,我看着你喝完。”
当着尧儿的面,璧哥哥语气轻柔,凑到我的唇边,若有若无地吹着气,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搔弄:“是真的很苦?”
我怕了他的孟浪,只好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违心地说:“其实也没有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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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儿是个拧脾气,好不容易完成了功课,却没能兑现去京城的约定,当即又哭又闹,跟我们发了一场大脾气。
本以为他说小孩子心性,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到了晚上,却再没见回来。
管家急疯了,回来说小少爷仗着身量小,专朝集市上人多的地方钻,转眼就不见了他。
我被吓蒙了,挺着大肚子就要去找。璧哥哥劝不过我,和我上上下下跑了不下十遍,却一无所获。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你说,他会不会去了京城?”
他被我一言惊醒,立即就去准备出发。我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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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一起去!”
“你这样的身子,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我不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往后一家人,要生死与共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只好应允。幸亏璧哥哥多年经商,消息打探起来也不算费劲。猜着尧儿是跟着京城的商队走了,便一路沿着商路走,可惜每到一处,都扑了个空。
璧哥哥顾着我的身子,也不敢追的太快。紧赶慢赶地到了京城外围,才在一家客栈里,把那批商队找到。
进去的时候,住店的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张饭桌旁边,目不转睛,兴高采烈地鼓着掌。
渐渐走近,就听到一把稚嫩的声音在背诵着《舞剑行》(1)。桌上一个小小人儿,意气风发,剑若灵蛇,给大家表演他爹爹独创的剑舞。
我既庆幸,又生气,眼泪夺眶而出,巴不得马上把他摁到怀里,又恨不得将他抓下来重重地惩罚。
璧哥哥三步两步就将他拉下来,狠狠打了他的ρi股。可尧儿嘴犟,一点也不肯服软:“我想去京城,是你们不守承诺!”将璧哥哥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真生气了,拉开璧哥哥的手,忍住心酸,对着尧儿的后脑勺说:“鸟儿长大了,自然想离开爹娘的身边。你既然在这儿快活,咱们就当没这个孩子,自个人回瓜州好了!”说完我拉住璧哥哥,一眼也不看,转身就走。却死死叫人拉住了袖子。
尧儿红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娘,别不要我。”话没说完,就“呜”地一声,扑在我身上,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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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些商贩交待好,我出得客栈,便见尧儿哭累了,正趴在璧哥哥的肩上。
璧哥哥绕着城墙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尧儿却不时回头,看向城门的方向,眼中都是可惜和不舍。
我慢慢走过去,摸着尧儿的额头:“爹娘不是不愿带你进京,而是不能。”
我看着璧哥哥惊愕的眼睛,决心将所有的过往都告诉尧儿。他既带着我们的血液出生,就应该知道,自己究竟背负了怎样的命运:“你爹是前朝王子林佳璧,娘是当朝公主秦国昭,而我们俩,因为背叛你外公,都是朝廷的钦犯。如果可以,爹娘也想完成你的愿望,只是,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咱们一家性命不保,这,你也愿意吗?”
尧儿愣住了,好久才说:“爹,娘,尧儿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任性的。咱们现在就回家!而且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尧儿都不会踏足京城一步。”
我感动他的懂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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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将他搂住。
璧哥哥却突然出声,转头一看,尧儿指着墙头那没撕剩了半张的皇榜:“娘,那上头,说的就是你吗?”
“祚庆公主,今上之四妹,戴太妃所生。逢叛军作乱,两军议和,公主为保太平,挺身作质。惜路遇山险,遂薨,上哀之,因其明德有功,谥号为昭。”
我突然定住了,定睛一看,那居然是咱们离京后不久所发的讣告。
我一直以为,是父皇和二哥合谋要将我毒杀。可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向全国通告我的死讯?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有碰到盘查的追兵。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的二哥。
璧哥哥突然拉着我的手:“你还记得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抱着你去看大夫。他跟我说,你的确是中了毒,不过那毒素,已经随着毒血,排出来体外。很可能,是你二哥的第二杯酒,将咱俩救了。”
我远远看向宫城的顶部,微微一笑:“事实的真相,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从此平平安安。”
璧哥哥拍着尧儿的背,眼前却是看着我:“既然都来到城外了,尧儿又这么想去看看京城,咱们就带他去看一眼?”
我心中仍是不安:“可若是被发现了身份......”
“我有预感,咱们会没事的。”
虽然如此,咱们还是画了妆,易了服,才轻车简从地出发。不知璧哥哥做了什么手脚,守关的士兵看到他的通关文牒,不作检查,便将咱们放行。
咱们坐在马上上,一路前行,到了景山之上。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山体,像笼罩在一片胭脂云中。想不到,当年未了的愿望,竟然能有实现的一天。
香花怒放,纷繁锦簇,春花在风中摇曳生姿,妩媚动人,像是娇美的歌女在枝头笑闹。
尧儿兴奋异常,拿起风筝,便立即从车上跳下来。
璧哥哥捧住卷轴,让他在桃花间跳脱奔跑,笑声飞扬,乍眼看去,还以为是林间的黄鹂,在快乐穿行。
璧哥哥柔声问:“不是大顺的四公主了!你后悔了吗?”
我望着眼前这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幸福,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为什么要后悔,我只需是你一个人的公主,就够了。”
注:(1)可参阅第20章-惊鸿
作者有话要说:噢啦啦!正文到此一个段落。谢谢大家4年来的支持!
关于其他人的番外,暂时没有头绪,不定能不能根据大家的提议,再写点什么。
后面的计划是填《爱谁谁倒霉》的坑,轻松现言,存文再发。喜欢这类型文的亲,欢迎继续支持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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