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使就此产生。我给她起了最好听的名字。也一下子觉得,我是那样幸运。黑暗浑沌终于过去,光明幸福就在前头。我再次跳下床,光脚祼身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边荒诞地像个法官那样审问自己。但我有足够的理由回答法官的提问,“难道我这样就算好色吗?好色应该是不加选择的,占甲望乙的,是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粗鲁的*,由此产生的激|情充斥着猎杀与泄愤,而荡逸之后,不再会有憧憬,不会带来舒畅,反而会产生一种置身于旷野无垠的失落与空虚,既而是恐惧,对过去、未来以及自己的恐惧。而我恰恰相反,尽管未来的结果谁都不敢定义,但我绝不会在薇拉面前狂妄、粗暴、变态、目空一切、不懂得珍惜。如果这样回答还不够满意,我可以用行动来证明,想用多长时间来考验就用多长时间,甚至可以永远,因为这种强烈来自我灵魂深处,而不是那具随着时间衰老的肉体。”
我这是——已经无法自制、身不由已了吗?青烟袅袅,两腿上雄壮威风的黑毛,提醒我也许该去煮杯咖啡。是该清醒了!我要从现在开始追回那些被亵渎的时光。
薇拉。我轻声念着,一边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厨柜,取下装着咖啡的铁筒。不知道桑安娜把咖啡机放到哪里了(也懒得去找),我用一块纱布包好咖啡粉,捏起四角拧住,用一个夹子夹住,放到奶锅里煮。我本可以像往常那样,回到客厅看会儿报纸,现在却兴致全无。我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地站在厨房里等待那杯咖啡。锅底下,蓝色的火苗柔软跳跃。我从火苗中看到了薇拉。
作者题外话:我们从楼上的女人开始。。。。。。。。
醒(三)
醒 3
第一次见到薇拉是个黄昏。黄昏总是给人一种舒适放松的意象。亢奋的晨歌远不如暮曲悠扬动人,忙碌过后,劳累结束,亢奋归于平静,我们似乎再不用绞尽脑汁,再不用奋力拼搏了。
开完会,我上楼回办公室,大老远就看到她。当时,她站在走廊尽头儿我办公室的门口,侧着身,半抱双臂,望看窗外。我知道那儿有个窗,可以看到楼外的草场。她身材粗细均匀,上下匀称,栗色的直发绸缎一样,身着一件象牙色坎儿袖短衫,黑白相间的麻质围巾随意搭在肩上,下着栗色热裤,同色的中腰靴紧紧裹在腿上,两条挺立光滑的腿,即便不动都能让人感到迷人的活力,两只脚……够了,谁知道是双多么漂亮的脚呢。是我让办公室通知她来的,我却忘得一干二净。我往前走,她也因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用那双晶莹却有几分空茫的眼睛看我,同时看着我衬衫上那片发黄的阳光。她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有淡粉色的双唇微微张着,丝毫没有一点儿要说话的意思。
我走进办公室,坐下来,拉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牌子不同的烟。我没去拿,只是把抽屉重新关上。其实,我很渴望有一支烟放到嘴里,让两片发僵的嘴唇蠕动几下。可是,我不能(警告的声音不知道来自哪里),似乎抽烟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冒犯,那种由冒犯带来的罪责感远远超出现实的礼节。我站起来,转身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却没有开口请她进来。其实刚才开会时,我已经喝了不少,一点儿都不渴,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我已经变得不自然起来,目光机械,惊慌,紧紧被门口磁铁般地吸引着。我强迫自己坐下来,双手捧着杯子。这时,她已经走进来了,修长的熠熠放着红光的双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容商量的进攻让我无处可避,可她的步子分明自然、从容。她在离我的办公桌大约一尺远的地方站定,白皙有着细滑柔软汗毛的双臂轻轻垂在胸前,手指和指甲细致干净,连用于装饰的戒指都没有戴一个。
后来,我从晕厥中醒来(其实并没有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和她打个招呼,就连一个欢迎的眼神都没有给她。我从笔筒里抽一支笔,随便拿在手里把玩,这样可以分散一点注意力,其实是在装模作样故作轻松。我示意她坐到对面宽敞的沙发上,这样,我不用抬头不用掩饰,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打量她了。她面带暖色,坐姿端庄(一点儿也没她那代人的随意与吊儿郎当两眉微翘),她双目传神,下巴相对于脸蛋,稍稍发尖,不过,不仅不影响美,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可爱,她胸部丰满成熟却不夸张,坚挺中隐隐显着柔软,她双腿并排,膝盖光圆(我脑子中显现着两条轻巧光滑的梅花鹿的腿),神情中隐含着超越她年龄的安静与踏实。
“你的资料,”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看过了。”
她眨一下眼睛,动作可爱让人想到热带丛林中幼小的变色龙眨动的眼帘。
“我的意思是——”她赶紧接话啊,否则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故意咳嗽一声。
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理解我的难处,似乎来这一趟就没准备开口。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我要求见面的,这合乎所有招聘者的心里,无论资料写得多优秀,那也只能代表过去或某种能力,绝不等于本人,即便为融洽相处,也应该见见面。她来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并不看重这份工作。
她的情况资料上都有。还指望她再提供什么呢?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窘态,我抬手理了理头发,垂到额前的一缕头发中,竟然有几根白发,我赶紧用手捂住,一边观察她是否发现。好在,她并没有留心面前这个大她十岁的男人。她在看她的腿,一种习惯。我主动开口:“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你随时可以来上班,有需要协调或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想让她感觉我在这里的无所不能。
“行!”她终于开口了,嘴唇微微开启,但又马上抿住。
“我们,对你——非常——满意。”
她丝毫没有索要号码的意思。我看着资料上的联系电话给她打过去,手机在包里响起,她打开包看了一下,又合上了。
“我的。”
她嘴角微微一翘,低垂的眼帘就此抬起,笑了笑,露出一对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我也笑笑,气氛总算轻松了一些。尽管时间不早了,但我很想和她多聊一会儿,内容不必做规定,完全可以聊聊她对这里的印象,或对我的评价,哪怕说说闷热的天气,如果她不开口,我就主动打开话题,半开玩笑地问她,这样的天气搭条披肩不热吗?当然,这是明知故问装傻的淡话,谁不知道女人为了美,既不怕热也不怕冷。我那长长的狐狸尾巴,怎么藏也藏不掉,毫无疑问,我是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妄图制造出一个一见如故的效果。她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无论面前是一只温顺可爱的羊羔,还是一条披着羊皮的饿狼,她都没有兴趣。
她的成熟超出我想象。我如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恨不得抽自己的脸,但我真要那样做,岂不是更像一个十足的小丑?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站起来,礼节性地说:“谢谢,但愿我们合作愉快!”按照电影和小说里的规则,她怎么也该走上前主动和我握手,以她那一代人的惯常,甚至应该尖叫一声“哇噻”,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亲上一口,至于接下来是称大叔,还是学长,就都无所谓了。她却把这些全省了,或把正常的规矩全都打破了。她站起来,挪动脚步,方向却是门口。
“我有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家——”
我只是这么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直觉告诉我,她不易接近,除了年轻漂亮才华横溢外,我对她根本谈不上了解,她的性格、习惯、爱好、为人,我都一无所知。我不可冒失,不能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她不同于那些一枝玫瑰一个拥抱一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搞定的女人,她绝对不会认为口流馋涎的男人像哈巴狗一样跟在她ρi股后面屈尊讨好就是爱。
那我该怎么办?菩提树下的月老永远不会说出其中的诀窍。我很严肃地靠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烟,分别给四位副校长打了电话,接着和往常一样回家,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无聊的电视,翻几页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要看的书,然后上床睡觉,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醒(四)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