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第1军司令部作战室金东镇亲自坐镇
“长官,经被俘人员李光素核实,被击毙于新南里的确系为北韩侦察小组组长。从现场散落的物品中,我们发现了北韩特工偷Pāi下来的韩国最新布部署的地对地导弹发射基地的图片。”
参谋人员的身后不停地放映着幻灯片,茂密的丛林中有一片精心伪装的导弹发射基地,图片高度清晰,一看就是用远焦镜头拍摄的,精度极高,连导弹弹体上印刷的标号都看得一清二楚。
金东镇上将紧紧地抿着嘴唇,半晌才道:“从这些照片上我们不难看出:敌人具有极高的特工技能,并时时刻刻为发动致命的一击做准备!”
“此外,由外交部转发的情况通报显示:大韩民国著名学者,汉城大学教授康钟业被神秘人物暗杀于俄罗斯列宁格勒萨尔契柯夫.谢德林图书馆。具体情况尚不明晰,但从俄罗斯独立调查部VKR通报来看,似与一名中国籍女子有关。该名女子搭乘一辆来自中国的长途货车潜入俄国后,随即杀死一名韩国籍男子,经查此男子与北韩极端流亡组织光辉道路关系密切。长途货车司机目前正关押于VKR特设监狱内,总统全权特使朴羽一正紧急赶赴现场。”
“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硕大的头部一侧问道:“郑上校来没来?他不是急着要见我吗?”
“报告长官,郑上校正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郑国浩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来到金东镇面前敬礼,金东镇微微点了点头:
“开始吧!”
“是,长官。海军特情局自渗透事件发生后,就一直密切跟踪事态的发展,经我们分析推断:北韩残存的两名侦察人员将按照如下路线逃窜-江峰、南明山、玉代山、延里、新南里、仁杰、梅峰。”
郑国浩站在军事挂图前逐一点击。
“你们的结论是什么?”
“报告长官,很明显残存的北韩侦察人员已成功逃出了我们设置的三道搜捕网。目前,我军应重新部署兵力,扩大搜捕网,全力将他们围堵、击毙于仁杰一带。”
“嗯如果你的推断准确,那么他们此时正在赶往仁杰的路上,过了仁杰就会到达梅峰-”金东镇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挂图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梅峰。梅峰可是南北朝鲜两国共有的军事分界线所在地啊,漫长的军事分界线蜿蜒而曲折。因为是军事分界线所在地,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许,北韩军事人员早就密布于此-仅仅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借口!
金东镇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似的。郑国浩最近憋闷了许久,胸中的恶气正不知如何发泄。既然面见到了最高长官,如此绝佳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长官,海军部特情局行动组组长郑国浩要求亲自参与搜捕行动!”
“嗯,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金东镇站起身这就意味着最新战况通报已结束,郑国浩望眼欲穿地看着金东镇走出了作战室。周围忙碌的陆军军官们忙里偷闲,有意无意地冲他撇着嘴,嘲笑着。就在郑国浩垂头丧气之际,金东镇身边的作战参谋走进来转达上将的命令:
“长官命令你立即带所部人员赶赴仁杰”参谋有意的在此停顿了一下:“郑上校可以独立行动,不必受陆军管制,但是---如发现异常情况必须马上通报给陆战第1军!”
“是,立即执行命令!”
郑国告虎虎然地大声高叫道。
[1]
一艘中型拖网渔船向朝鲜半岛驶去目的地不是朝鲜,而是南韩。渔民们迎着晨风,在紧张地撒网。
船上有一位和打鱼毫无关系的人,她既不收缆绳,也不补鱼网。她瘦削的身形与那些四肢黝黑而粗大的渔夫形成鲜明的对比。只见她-手捧个装着咖啡的暖瓶,一手夹着香烟,独自坐在甲板上。淡淡地轻烟笼罩着她的全身,长长的烟柱笔直地喷向那些说些粗话,不时向她做着下流动作的船员。
她早已和船长讲好了条件:一旦俄罗斯或南韩巡逻艇来了,就马上装成船长的妻子-当然一个东方女人做蓝眼睛大鼻子的俄国人的妻子会招来不解的异样眼神,但这世道谁能说得清呢。反正,西伯利亚早已被这些吃苦耐劳的东方人占据着,娶一个漂亮的东方女人倒也说得通。收了美金的船员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在美元的驱动下,也使渔船提前在半夜出港。
朴莲花将手枪平放在腿上,双脚搁在旅行包上,半眯着眼享受温暖的海风。她丝毫不担心这些粗壮的野蛮人会打她的主意,虽然包里装着大捆的美元,但手枪带来的震撼力却是不可低估的。
船长一直托着下巴-那是朴莲花的杰作,他咧着大豁牙,笑着走到朴莲花面前:
“再过1小时就到南韩海域了您要知道,目前南韩的状态非常令人担忧,剩下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朴莲花心里不免发出一阵窃笑:上船前早就讲好,要将她送到目的地的,现在却想在国际海域扔下她不管。船长说的没错,南韩目前的确处于大搜捕当中,但是搜捕的重点已经从海上转移到了陆地。很显然,船长话中有话,否则,一个胆小的人是绝不会同意一个东方女人随船同行-任何一个傻子都知道:俄罗斯警方正全力搜捕一个来自东方的女人!她很随意的将手枪挽出一个漂亮地花,打开包拿出二叠钞票扔给船长。
“嘿嘿-您真是大方极了,嘿嘿嘿嘿-”船长用手指“哗哗”地捻着钞票,顺手揣进脏兮兮地腰包里:“趁着夜色,我会送你到南韩的。”
“知道了,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
****
雾气开始漫延开来,海平面上蒸腾起粘呼呼的白色水气。十月的天气,真是寒冷异常,让人感觉比往年要冷的多。朴莲花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睡了起来,耳畔只能听到渔船发动机发出的“突突”声。
派驻俄罗斯的特工提供了非常准确的天气资料,这非常有利于她秘密地潜入南韩。下一个目标正等着她去完成,历史就是这样,它在暴力导致的权力更迭交替中发展前进,冲击和暗杀是历史的衍生物,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各国政府均为政治性谋杀不惜花费巨资,于是暗杀就成了富豪、权势者所凭借和依赖的绝对可靠的手段-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今日的英雄再过十几年、几十年后,又会遭到什么样的评论?
像她这样的无名英雄的下场又将如何?
如果朝鲜半岛真的统一了,会不会清算?
只有一个方法:用武力统一朝鲜半岛,“胜者王、败者寇!”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朴莲花睁开了眼,层层的迷雾让她看不清天上的繁星,她想到了摆在她眼前的另一个目标一个和她同样出色的女人,就像这眼前朦朦胧胧的雾一般的女人,金贤姬!
成功实施大韩航空858航班爆炸事件,被最高司令长官金正日将军授予“人民英雄称号”的女特工。和她一样共同毕业于同一所学校朝鲜人民军695间谍学校。所不同的是,金贤姬被幸运地调入杜鹃花作战部队专门执行海外任务,而她却成为了一名高级情报分析员。这么多年过去了,学到的特工技能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生疏,不知可耻的叛国者现在如何?一种高手间决斗的久违的激动感觉令她心潮澎湃。
“还有10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船长在房门洞开的驾驶室喊着。
“谢谢你的关照,船长。”
“哪里话,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尽管可以找我。”
朴莲花打开旅行包摸出用油皮纸层层包着的包裹,里面有十多个伪造的护照,五个化名的存折和几个能够提供各种帮助的男女名单。她将其中的一本塞进怀里,靠岸的地点选择在距离渔船出没频繁的港口约一百公里之处,那里是不会有人注意一艘经常出入南韩的俄罗斯渔船更何况,船上的旗帜早已更换,新的猎物正静悄悄地等待着她去完成。
“总算到了,还好一路平安无事!”船长操着舵轮对朴莲花喊道:“3分钟后抛锚!”
南韩到了。
****
朴莲花摸着黑,攀行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为了隐蔽,她不时地躲进齐肩高的杂草中-朝鲜渗透事件早已在全世界传的沸沸扬扬,南韩的各大媒体在做全程的跟踪报道,各个国家也发表着不同谴责的评论。但对她而言,却是提供了绝佳的第一手资料。俄罗斯电台带着颇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情不痛不痒地做最新时事报道,朴莲花对南韩搜捕情况真是了然于胸。因此,她选择了这个地点一个与目前的紧张局势毫无相关的地点,更何况南韩的军警正在江陵全力搜捕渗透人员,哪有功夫顾得了其它地方?只要爬过这座小山就可以用公开的身份混迹于南韩,并相应地捉住时机完成任务。
敌人都忙于搜捕渗透人员,此时正是敌后方最空虚的时刻!
机会,任何时候都是双重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
“天哪!你?”
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惊愕之极,不禁脱口而出。
火车站站台上,朴莲花发现有人认出了自己,连忙混进人群中,向另一个出口跑去。尽管头顶上带着一顶厚重的帽子,而且压得很低,终究躲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眼睛-一旦被发现,不管如何变换装束,也难以避开职业特工的追踪。
怎么会被他认出来?朴莲花暗自懊悔,南韩现代集团曾参与朝鲜合作建设金刚山旅游项目,推动了朝韩民间经济交流与合作。此人正是现代集团派驻朝鲜秘密办事处的联络员。因为对某些不可公开的地点显示出过份的好奇心,而被朝鲜侦察局作为重点监视对象。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他被极为体会的请回了南韩。他可是收集情报的老手,不可能对参与审讯的朴莲花没有一点印象,虽然那时她刚刚完成培训,却显得楚楚动人。这个色鬼,当时就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个没完。
太失策,太大意了。这样一来,不出几分钟,那些无所事事的情报人员就会全面进入一级戒备,会在整个地区到处闪动他们的身影,或许会由最高层直接下令:
一经发现,就地枪毙!
大韩航空民航飞机被炸事件,对南韩人的触动极大。尤其对朝鲜女特工更是恨之入骨。不过暂时还不至于-或者确切地讲,她还有一些时间。她原本打算乘岭东铁路干线的火车进入江陵市的,现在看来需要调整一下计划才行。
朴莲花走出车站,穿过公路,走进对面一家规模颇大的服装店。穿着制服的南韩女人上前鞠躬问候,脸上的笑容虽然甜得可以腻死人,但她一眼就能看出对方那不屑的眼神。也难怪,她的打扮过于土气,一身下层人的穿着只有那些在南韩打工的中国朝鲜族为了积攒钱,才舍不得花钱买件漂亮衣服。按她的原计划,她是想借这个身份乘火车进入江陵的。但现在看,既然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就有必要重新化装一下。
“您好,您看这些衣服都是新款式,您不防试穿一下”
服务员的眼中露着职业性微笑,内心却想看对方出丑。随意的挑选一件这家店内的衣服都抵得上眼前这土包子至少一个月的工资。朴莲花在一排衣服前走过,用一种十分挑剔的眼光看着,不时的用手指捻着布料,将一件衣服取了下来。
服务员笑得有些不自然了,那件衣服的价钱可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看来对方不仅是位行家,而且很有钱。最近真是怪事连连,富家少妇、小姐们何时又开始流行起朴素的穿着?
“小姐,您想送人?”
宽边圆领的衣服仅适合老年妇女穿着,客人也许是想在回国前买一件带给国内的亲人?还是送给自己的母亲?中国人?韩国人?她不敢肯定,这些衣服大都来自中国的生产车间,回国的中国人一般是很少购买韩国的衣物-一者是为了省钱,二者是没有这个必要。
“嗯,我想送给我的妈妈”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们这里还有其它款式的,您不防多看看”
时间不等人,哪有闲心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不用了,就选这件-用美元支付,行吗?”
“当然可以,一共二百七十万韩币,折算成美元是”
“小姐,您看,这些够吗?”
“够,够了。”服务小姐接过钱,忙道:“我给您包一下。”
“服务小姐,服务小姐-”
有客人在喊服务小姐,她歉意地鞠了一躬:
“您稍等我马上就来。”
“嗯-”
等服务小姐照顾完其它客人再回头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客人了。
****
“伯母,您可真是的,没看电视吗?江陵现在乱得很哟。”
“我去看我闺女怕什么?再说,正因为危险,我这才去把我孙子接回来。”
“呵呵呵呵”
司机不再说话,反正老人已经付了足够多的钱,没心思管那么多了。后车镜内现出一张密布皱纹的脸,看着约莫有六,七十的年纪,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来。微微的鼻息声轻轻地响起,显然老人开始犯困了,他将录音机关闭,摇上了车窗。不久,便寂寞难耐地哼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歌。
“吵死了,你这个人就不能静一静!”
老人睁开眼不满地嘟囔道,司机忙闭上嘴-看来,这条漫长的路途只有在沉寂中度过了。
朴莲花对自己的化装技巧深为满意,虽然浓厚的妆还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比在国内受训时经历过的磨难相比,这点瘙痒简直是不值得一提。她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早一些秘密潜入到江陵根据情报,叛国者金贤姬已经离开了在汉城受到严密保护的居住地,显然是为了配合南韩军警搜捕朝鲜渗透人员,才来到了江陵。对这个昔日的同窗,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的恨意不尽快消灭这个人物,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金贤姬对朝鲜特工的内幕、技战术、手段无疑是非常熟悉的,她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把在南韩从事秘密渗透工作的同志送到死亡地狱。最高司令长官金正日将军之所以在目前最关键、最紧要时刻实施“断剑行动”,一是看到了金贤姬投降给朝鲜特战工作带来的负面影响。不难猜测,如果没有金贤姬的叛国投敌,就不会有李光素的卖国求荣!二是“断剑行动”可以一举摧毁敌人为之引以为傲的象征,对其它蠢蠢欲动,想叛国的不坚定份子起到震慑的作用-这就是“断剑行动”的最终指导思想。
沿着高速公路快速行驶的汽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司机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老人依旧酣睡,他转过头喃喃自语道:
“真是怪事,这里离江陵还有一段路呢!怎么跑到这里来设检查站?”
汽车跟随其它车辆向前缓行,手握M16的警察部队逐一地仔细检查着每一辆车。
“喂,那帮该死的北韩人是不是跑到这来了?”
“对不起,例行公事,请把证件交出来。”
“噢,好的,好的。”
司机从车柜内取出证件交给那名警官,警官简单看过后还给了他。俯下身子向车内一看,见有一位老人正轻微的打着酣。
“这位伯母是到江陵接孙子的,您看她老得连张纸都拿不起来,就不要打扰她吧。”
“不行,所有人都必须接受检查!”警官拉后车门,轻声道:“伯母,伯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嗯嗯”老人不满地扭动身子,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显然不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伯母,伯母”
“谁家孩子老叫个没完?嗯噢,警官哪有什么事吗?”
“真是不好意思,例行公事,我们要检查您的证件。”
“检查就检查嘛,何必弄这么大动静,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老人”
老人絮絮叨叨个没完,费了大劲才从包里摸出证件递给警官:
“喂,你们跑到这里干什么?北韩坏蛋们在那呢,去那啊,怎么跑这来了?你要是担误了我的大事,我可是要找你们长官的。”
警官看完证件,又摸出一张照片传真过来的影像不是很清晰,但由警方专职画像员根据目击证人画出的女人像还是蛮有特色的。他看了看,觉得没看清楚,便想上前仔细看。
“看什么看,真是不像话,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真,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哧拉”老人一把抢过纸,看也不看就撕为两半,胡乱地一揉,就扔给了警官,警官苦笑着,站在那里发愣。
“这孩子,发什么呆,快把门关上,没看飘雪花了吗?真是的,哎哟哟-冻死我喽”
老人下意识的裹紧穿在身上的衣服,站在一旁的司机见状,忙蹲下来将纸团拾起:
“警官,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警官向前一挥手:
“放行!”
[3]
“查出杀死乌鸦的那个臭表子了吗?”
“还没有,韩国政府正在俄罗斯Сhā手此事,弄得乌烟瘴气的,不好查啊。”
“怎么搞的,我们在那里的情报员都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女人的行踪都查不到,看来真要重新评估一下各地情报人员的能力了。”
“大姐,韩国政府最初认为此事是中国人干的,但”玉女咬了一下嘴唇道:“但又将目光转向了我们,必竟乌鸦有时出入过爱丽丝酒吧,难保不会被韩国人留意到。”
“嗯,这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大姐放下酒杯,夹着香烟站了起来,她烦燥地在屋内踱着步。大理石地板的中央铺着来自波斯的地毯,头顶处一盏吊灯照射在四周的墙壁上,将一幅幅价值不菲的油画照得悠远而深邃。
她走到一幅像面前《乌尔比诺的维纳斯》。画中的少女曲线分明,微耸的Ru房上两点粉红的|乳晕依稀可见,她的视觉沿着Ru房往下就见到了腹部,比Ru房还高耸的小腹一眼就能看出营养过剩的样子。再往下,不禁令她皱起眉头,因为少女最隐密的私|处竟被画家用少女的右手遮挡住了,但那隐约拂现的黑色三角形地带足以令所有的男人引起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自从手里有了钱后,她就疯狂的收购提香的作品。看到这些作品总能给她某种原始的冲动,但现在不知为何连看一眼都觉得异常的讨厌。
一股烟随着一个小洞的不断扩大而变得越来越浓烟头正巧炙烤在画中少女的黑色三角形地带,画中扭曲的人物变得开使变得越发古怪。
玉女对大姐这种变态的做法颇不认同,价值上百万的作品,即使不是真正的艺术鉴赏家,但看在钱的份上也不应如此随意的毁掉,她凑上前说道:
“大姐,您看这个女杀手会不会已经潜回到朝鲜?”
“嗯既然完成了暗杀任务,按照朝鲜特战习惯看,应该回去了-如果真是那样,就只好等她下次再露头了。”
“能不能让潜伏在朝鲜的暗线”
大姐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直至燃烧起来的火团挥手道: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了这条暗线,将他用在为乌鸦报仇这件事上划不来。”
“可是-组织内部的人会有怨言的。”
“哈哈哈哈有怨言?会有什么怨言!”
大姐突然发笑,令玉女感到毛骨耸然的寒意。
“大,大姐,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给组织内的某些情报员一种寒心的感觉?”
“寒心?哈哈哈哈玉女,这是再所难免的。”她转过头又坐回到桌前,玉女上前给她倒满了酒:“玉女,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逗留在韩国的?”
“这”玉女不知大姐为何要重提旧事,她镇定了一下精神:“我们四个是来刺杀南韩政要人物来的,结果却”玉女的眼前浮现出被自己的同胞准确地说是被她们两个杀死的另外两位同志的惨状。
“却被自己人杀死了,对吧?玉女哈哈哈哈-”
大姐极为快意的大笑,但在玉女眼里却比哭还难看。她们初入韩国时,的确被眼前的繁华、物欲横飞的世界所折服,其下的结果不难想到:两人反对,两人赞同。人是留在了韩国,生活变得极度奢侈,但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了祖国,连狗都不如。整天净干这种杀人的事情,想想也要吐,还得时时提防会不会有自己的同胞来暗杀她们。这种生不如死,整天像老鼠到处乱钻地过日子,想想就令人寒心,真不如当时就拼个你死我活,万一侥幸成功,还有个依靠,还有个家可回!
“算了玉女,我们能有今天全是靠命堆起来的。令人寒心,是必不可少的-总得有人为此做出牺牲不是吗?”大姐上前拍了拍玉女的脸蛋:“再挣一些钱,咱们就可以到瑞士好好享受了。那个在大韩航空空司开飞机的家伙不是很喜欢你嘛,哈哈哈哈”
“大,大姐,不,不是这样,我们根本就没”
玉女惊惶地做辩解,按照组织的规定:任何人都没有“爱”的权利生是组织的人,死也得是组织的鬼!想要男人,很多,但必须在组织内找。
“好了,我不是为此事要责怪你。必竟,你我的关系不能等同于其它人,那个男人我调查过,虽然离了婚,但总的来说人还不错嗯,职业也不错,收入蛮高的嘛。”
听到此,玉女真的吓了一跳大姐,光辉道路不会想利用那个可怜的男人吧?民航驾驶员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可以成为组织的有力助手。
“叮铃铃”电话响起,大姐侧了一眼。桌上五部电话颜色相同,外人很难觉察到它们的不同,但她们却能。铃声响自那部底座埑是白色的电话,这是专门用于和韩国政府机构的相关人员联系用的绝密电话,但也仅限于极少数人。
玉女知道大姐是不会接这类电话的,她上前抓了起来。随着话筒内短促的声音,玉女的眼神渐渐地亮了起来
“大姐,韩国军警正全力配合国情局搜捕一名来自朝鲜的女特工朴莲花!”
“什么?”大姐陡然站起。
“密报称此人曾出现在荣州火车站。”
“荣州?她到那里做什么?”
玉女没做回答:多年的严格训练,早就让她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轮到自己讲话!
“荣州火车站,荣州火车站她想干什么?”
“目前韩国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江陵,无力支援荣州-国情局将仅有的兵力重点布防在了荣州以南的清凉里地区。”
“玉女,荣州的下站是哪里?”
玉女不假思索地就回答到:
“江陵!”玉女眼光一亮:岭东线由三个主站构成:清凉里—荣州—江陵!
“哈哈哈哈这条鱼自动送上门来了。玉女啊,看来你还是宝刀不减当年啊,在朝鲜接受过的特种培训到现在也没忘,真是不错,我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喽,哈哈哈哈”
玉女的心猛地一揪,暗想:大姐绝不可能忘记这些,必竟是吃这碗的。哎,再亲的姐妹,也总是不断地考验对方,要是回答不上这个看似小而不能再小,完全可以查看地图解决的小事,又会如何?她不想深入想下去,必竟,在没有亲人的异国他乡,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可值得说些心里话,虽然大姐已经迷失了心智,失去了原来的奋斗目标,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但还是她唯一依赖、可亲的亲人!
“大姐,她为什么要来江陵?会不会和目前被包围的朝鲜渗透军人有关?”
“不会,不会的。在朝鲜的独裁份子是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去营救他们的与其将力量花费在半死之人身上,不如用在别处---嗯,一个可以挽回败局、挽回面子的一个关键点上!”
“难道会是我们?”
“哈哈哈哈-玉女,你太高估自己了。朝鲜政府这么多年放任我们不管,怎么会突然想起我们?”
“那倒底为了什么会往火坑里钻呢?”
“目前尚不清楚,先把网撒出去,抓住她之后再说后事!”
“好,我这就马上布置下去。”
“还有”
玉女转身。
“对那个可爱的小妹妹也要适当的关照一下吧。”
玉女随着大姐的视线望去,电视内正连篇累牍地介绍大记者李雪今的英勇事迹。
“生为组织的人,死为组织的鬼!真是可惜了,我一向很看重这丫头的。”
大姐的自语声,玉女默默观注了一会儿,随后两脚一并,隐入了黑暗。
txt小说上传分享
[4]
“女士,根据您的经验判断,敌人会出现在哪个方向?”
身穿便服的郑国浩望着大玻璃窗,萧条的街道上,北风裹着落叶漫天飞舞。除了荷枪实弹,懒散过度的军警之外,偶见几个老人苦着脸蹒跚而行。但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到了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化装的女人的神色极为平静而满足,至少在玻璃窗上看去是这样,仿佛像一位陪伴爱人小憩一会儿的家庭妇,安静而知足地品味生活中的温馨。但是,如果此时、此地随口喊出这个女人的姓名,定会引起急风骤雨般的爆炸效果愤怒的韩国百姓会不顾不切地以食其肉、啃其骨为快!
金贤姬多么美丽而残暴的女人!
或许,她每时每刻,都在忏悔自己的罪孽;或许,她的内心真的希望能早日得到解脱!
郑国浩带着莫名的感觉坐在那里,咖啡是苦的,但是他此刻的内心却比浓浓地咖啡更苦。面对北韩最优秀、亦或是全世界最出色的女特工,他的思绪变得极为混乱昔日的仇敌,今天却共饮!不能不说是莫大的笑话,但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眼前的女人虽然早已放弃了原来的信仰,但她却绝不能等同于类似李光素之流的投降者-李光素再怎么夸夸其谈,如何的英勇无畏,却难以掩藏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但眼前的女人却是值得受到任何一个敌人尊重,在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敬业精神、忘我精神、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绝死精神,都是值得任何一个为自己祖国的荣誉而战的特战人员所学习的。
难道杀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也值得效仿?!
是的,祖国的利益绝对高于一切-这在任何一个国家,不管他是标榜什么样民主的国家都会要求自己的人民为祖国的利益而战、为民族的利益而战!
民族-受尽磨难、可歌可泣的朝鲜民族,何时才能不再自相残杀!
金贤姬享受着生命中每一刻的阳光、空气、温馨。也许,生命早已在那被捕自杀的瞬间已离开躯体飞逝于蓝天;也许,此时这多余的生命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意义尤为重大;也许,她就像窗外的一片落叶,飞舞至极至,再悄悄的飘落,直到化作一抹故乡的春泥。就像那些曾经为朝鲜半岛统一而流血牺牲的同志,就像她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谁说这片土地不是故乡的土地?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同志、亲人永远的驻留在这里,割舍不断的亲情、友情每时每刻都在为这片热土的完整、统一挥洒着汗水。
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窗台上,宛如彩蝶般那么轻轻一点,随即再次腾空而起。
对于目前的局势金贤姬是知道的。从9月18日发现朝鲜渗透军人至10月15日,算起来“珍岛狗1号”行动已经开展近一个月,大部分同志都已牺牲。而南韩军队除了在9月22日击毙一人后,仅存活下来的三名渗透人员,就好像突然蒸发了似的,再也找不到敌人的行踪。而正是基于这一点,万般无奈下,郑国浩才请她出谋划策。
成功逃逸?
继续潜伏?
旷日持久的行动正逐渐消磨着韩国军人的士气,连续近一个月的钻山越岭,使郑国浩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仁杰,搜遍了仁杰的一草一木,就是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敌人,狡猾的敌人会在哪里呢?
4万名陆军、8万名警察、28万名预备役军人,总计40万大军像梳头用的篦子似的,到处抓这些可恶的小虱子。
“仁杰的天气真是奇怪啊。”
郑国浩闻言一愣,看了半天的窗外,还是那副鬼天气,年年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过来看这个女人,无原无故的崩出这么一句话,才真正令人奇怪。
“呃女士,您说什么,奇怪?”
“在其它地方,这个季节早就下过一场大雪了吧?”
“噢,也许吧。”
郑国浩不明所以的简单应了一声。的确奇怪,久居这片土地的韩国人为什么没有发现江陵异常的气候?反倒是让一个敌国女人看出了不同,哎,不愧是搞特勤工作的老手。对敌国,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江陵可真冷啊,下了雪反倒是不冷了。”
金贤姬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品了一下,就转过头望向窗外。一对情人高高兴兴地在她眼前走过,看起来年青人的心情丝毫不受目前局势的影响啊-也不知家里人怎么样了,经历过南北朝鲜统一战争的老母亲还活在世上吗?弟弟现在也应该成家了吧?接到特情局的抄报:成功完成任务后,她就被最高司令长官金正日同志封为朝鲜的人民英雄。真是极大的讽刺,那个独裁者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想必不会为难他们吧?哎,真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再看一眼他们-哪怕让他们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成为卖国贼,成了叛国者被他们恨死、打死也心甘情愿!
“嗯仁杰的确很冷,四面被山包围着,风到了这里就打起了漩涡。”
“噢,难怪这么冷呢。”
金贤姬抿嘴一笑,浅浅地酒窝增加了中年女人的成熟、妩媚。妻子如果还活在世上,一定像她一样美丽。郑国浩愣了愣,将头转了过去。越过高低不平的建筑群,就可以看到四周层层环绕的群山,他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一片雪亮,猛地握住女人的手大声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谢谢你!”
“我什么也没做,不用谢我。”
女人真是奇怪,这个当过职业特工的女人更是奇怪-但,郑国浩却非常理解她内心的复杂心情。他扔下金贤姬,推开门跑了出去,虽然这极不符合特种作战条例,虽然可以找到一千、一万个理由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但郑国浩却这样做了一个失去祖国的人能到哪去?
金贤姬静静地坐着,一片落叶再次随风起舞,它飘啊飘,飘过一直守候在车前的两位特情局警官的头顶,飘落到她的窗前-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
池塘的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池畔的树木萎缩在秋天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坐在长椅上的朴莲花不住地看表。2点10分了,她的右手不由得伸到衣袋中,里面装着那个曾想在俄罗斯暗杀她的杀手的勃朗宁半自动手枪-运气还算不错,尸体上搜出了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或许是时局紧张的关系,亦或是天气过冷的关系吧,只能看到少数的人正互相搀扶、依偎着散步。这时,公园的小径上急匆匆地走来一个没戴帽子的中年男子。
与照片中那瘦瘦的年青人相比,眼前的男人简直胖得一塌糊涂,圆圆的脑袋过早地谢了顶,身上穿了件灰黑色的宽肥的风衣,颇有点生意人的架式。南明山已经不是朴莲花记忆中的那个血气方刚的中轻情报人员了,从他那红润的脸色以及发福的身材来看,一定是终日沉溺于酒色当中。不过,他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依然迈着有力的步伐,只是缺少了一样熟悉的笑容。
“哎呀,真是对不起,迟到了。”
南明山的动作缺少朝鲜人特有的矜持、内敛,他夸张的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对方,朴莲花这才款款地站起身,握住了对方的手。从表情上看,南明山显得有些尴尬,但随即耸了耸肩道:
“一点商业上的小事耽搁喽,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南明山大咧咧地寒暄着,朴莲花知道对方来的很准时,并未延误接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演给旁人看的、听的。她有时觉得演员才是最适合从事收集情报工作,换句话说,所有的情报人员必须有演员的表演天赋表演到连自己都分不清舞台与生活的不同时,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毁灭自我!
“您还跟过去一样啊。”朴莲花笑着,两耳却迅速的捕捉周围可疑的目标。
“哪里哪里,最近生意挺忙的,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看望您啊。”
南明山呵呵地笑着,用眼神示意对方向前走,朴莲花极为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秋天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幽静的小路多了几分萧条、惆怅。
“莲花同志,这个时候来到韩国真是太危险了。”
韩国?朴莲花不希望自己的同志使用这一称呼,至少私下里不希望听到这个词。也许对方的确是为了工作需要,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属于哪个国家。在某种意义和程度上说,有那么一些情报人员久居敌国,的确会出现蜕化的迹象。而这类人也最容易被敌人的情报机构策反,之所以仍然为自己的祖国效力,无非是担心遭到惩罚性暗杀,或是为仍然居留在祖国的亲人担心-按照朝鲜情报局的规定,担任外事工作的情报人员必须要将直系家庭留在国内,无非就是担心无法预测的情况出现,至少目前来看,这个方法还是极为有效的。但对那些意志不坚定者投降到敌人阵营只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罢了。南明山,刚涉入情报局时就是她的上级,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当年的恩师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言归正传吧,把情报交给我。”
南明山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由热情迅速的转为冷漠,久违的同志之谊被眼前严酷的现实代替,很明显朴莲花不想在此耗费时间。他颇为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才徐徐地说道:
“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口述情报。”
朴莲花极为不满地轻微努了努嘴,突然意识到不应该在对方面前做出丝毫令人引起怀疑的举动-这是条例中曾重点提到过的。她用手揉了揉鼻子,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不想在此地耽搁过久,脸上虽然化了妆,但因为时间紧迫,这种装扮是逃脱不了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的锐眼的。刚才接头时,南明山毫不犹豫地向她走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她实在感到疑惑,一个半生从事情报的情报人员,怎么会违反上级的要求,违反必需严格遵守的情报条例。想到此,另一只手再次伸进了口袋,冰冷的枪传来阵阵彻骨的寒意,握枪的手再次变得有力起来-这片地域已经在一小时前经过勘测,证明是安全的。她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快速思索着:难道对方真的是因为安全问题而要求口述情报?会不会另有别的原因?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就只好第一个先干掉这个叛徒-格斗的胜负不在于身高、体重,而在于技巧,对方的一条胳膊已经撑控在她的手中,剩下的就是利用手枪的枪柄砸断他的喉咙,从目前对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很容易对付的。
“有关金贤姬的情况我已经陆续通报给了总部,相信你都已经撑握了。”南明山裹紧了大衣,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有朝鲜情报人员会直接来找他-七年了,他除了通过翻阅报纸等简单的方式收集一些情报外,已将大部分的精力集中在他那日益变得兴隆的生意上-而这原本不过是他用来便于收集情报做掩护用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做生意的天分:“这个叛徒嗯,金贤姬这个可耻的叛国者目前在江陵一所警卫森严的处所,大约有二十名军人在保护着她的安全!”
脱口而出的话变得悠长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原本是不想用这个词汇,这个词汇总是带给他某种令人浑身发颤般的心悸。他非常懊悔不应该在她的面前犹豫地说出这个词,必竟从事情报工作的特工人员是极为敏感的,一旦对方通报给国内,那么引发的可怕后果是不言而喻的。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朴莲花的反应,朴莲花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似沉浸于秋日的美景当中。她转过脸娇笑着-就像当年二人共事时的样子,这一点多少令南明山放下了心。
“我需要详细的建筑结构图。”
南明山笑了。
“我将所有的情报锁在了江陵火车站候车室内的一个保险柜里,地图、警力分布都在那里。”南明山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朴莲花:“密码是:216嗯,您是知道的,由于您的身份已经提前暴露,各处要道路口有很多的军人在把守-把资料带在身上太不安全。”
朴莲花暗自窃笑,216-最高领袖的生日,不过是借以表达自己的忠心罢了,就凭借这种愚蠢而拙劣的手法足可以将他弄回国内去-也的确到了这一时刻,否则后果就是不可揣测的。
“莲花同志,江陵城内到处都是敌军的身影,你可要注意啊。”
“南明山同志,您放心吧,我会加倍小心的。”
“还需要我提供其它帮助吗?”
“能告诉我有关目前活动于江陵城内其它组织的情况吗?”
“其它组织?”南明山知道朴莲花问的不是国内潜伏于南韩的秘密情报组织,这些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也绝不能说出来,这是情报纪律严格规定的,所以对方之意很明显是想了解其它组织的活动情况:“您是想了解那个流亡组织的情况吧?”
“是的,光辉道路。”
“恕我无可奉告,您应该知道:上面的命令很清楚-仅提供给您有关金贤姬的情况。”
“那就算了。”
朴莲花停住脚步,松开了一直挽着南明山胳膊的手,并极为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道:
“再见,同志。”
“再见,如有需要请事先通知我。”
“我会的。”
两人目光对视着,目光流露出无限的怅然与温情。朴莲花的内心涌起阵阵的凄凉、无耐-情报人员的内心是孤独的、酸楚的,尤其身在异国他乡!她真的非常怀念身在祖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高声歌唱的日子。
南明山望着朴莲花娇小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真是见鬼,因为应对方的要求,改变了接头地点,从汉城乘车赶到江陵弄得他极为疲惫。他发自内心的衷心祝愿这个女人能获得成功,并安全的返回到祖国。撤退的应急方案早已拟定,如果成为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就只好为自己的前途命运做打算了,必竟敌人的审讯在高科技的帮助下,还是极为有效的-留条命苟言残喘,总比死后得到一个不能带来任何实际用处的勋章更好。
“看来要下雪了--”
南明山舔了舔嘴唇,抬头看了一眼铅灭色的天空,喃喃自语的转过了身。
[2]
"哐啷哐啷-"
汽车延着平整的柏油路面穿行在山间小路。小路不是十分的宽,但足以并行三辆大卡车。它原本就是为了军事用途而专门修建的,除了偶尔登山的人们及零星分布在这一带农庄上的农户们知道外,外界是无法从交通地图上知道江陵北侧还有这样的一条隐蔽于山脉之间的军事公路。
车内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箱子里都装着罐头食品。很显然,雪今爬进了一辆向前方士兵运送食品的军用运输车。但令她极为庆幸的是,这辆停靠在江陵市医院的军车内除了抬出一副担架外,并无其它军人押送,是疏忽,还是偶然?她不想细究,担架上的士兵很显然是由于自己不小心而跌进了某个草窝里,导致小腿骨折。看他那副痛苦的表情,令雪今再次想到了上月牺牲的韩国士兵-李炳熙。无疑眼前这个士兵是幸运的,至少比牺牲的英雄李炳熙幸运但从周围人群激奋的眼神可以看到,没有人会这么想。
雪今原本是抱着侥幸的心情偷偷地钻进了军车内,但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虽然军车颠簸的很厉害,但一想到随之而来的"小小"冒险还是颇令她兴奋。这次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定要采访大后方-一想到即将就要置身于韩国军人严密控制的大后方,她的笑意就拂了上来。如果运气一如既往的好,如果不被这些可爱、勇敢的军人遣送回医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凭借她磨人的手段,娇滴滴的温情,一定不会出现被押送回去的惨状。上回的可怕经历,至今不能让她安静的入睡,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雪今暗暗发誓,只要成功采访完韩国士兵是如何英勇地战斗,那么,她必将成为受世人瞩目的大记者,会成为一个被记者采访的名记者。
"咯咯咯咯-哎哟,讨厌!"
禁不住傻笑起来的雪今被军车高高地抛起,然后重重的撞在木箱上。她揉着细腰哼哼着。木箱堆满了军车内的每一个空间,越是往里,越是黑乎乎的,虽然在内心中她很明确的知道,军车内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但总感觉得有一双魔鬼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几缕光线自军车的首部透射入车内,细小的灰尘在哼着歌的司机的摇头晃脑中不停地纷飞起舞。她实在是没有勇气靠上前去,黑夜与白昼之间,她宁可选择白昼,即使被人像一只小鸡似的拎出车外,她也宁可选择留在汽车的尾部-也许这里让人感觉逃生起来更加方便,也许这里离美丽的蓝天白天更近一些吧。
突然,汽车嘎然而止。
"来,喝点水吧。"
"谢谢伯母。"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捉住那帮浑蛋吗?"
"呵呵呵呵-"
司机大笑起来,借以掩饰不自然表情,这么多月过去了,还不能收队回家,军人尚有怨言,更何况是当地的老百姓。
嗓子冒烟,咽口水都异常艰难的雪今掀起军车蓬布的一角。军车停靠在一个高高垒起的草垛旁,虽然车内闷得令人难受,但为了不惊动在外面喝水的司机,也只好舔一舔几欲干裂的嘴唇-秋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凉爽而干燥,让人容易冲动上火。看来医生说的没错,的确是应该好好休息几日,尤其要补充营养。她伸了伸腰,将腿放在车箱壁上尽可能的伸展、挤压全身的筋骨。
车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对一个长期注意保持自身健美形象的雪今来说,却是绰绰有余。她可以极为容易地将自己的下巴抵在脚尖上,她喜欢脚指触摸唇翼的感觉。而这一点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她总是想,与其将金钱花费在昂贵的保健化妆品上,不如去锻炼一下身体,只要出一身的臭汗,就能保持傲人的身姿。
车外传来一阵"蟋蟋嗦嗦"的动静,晒干的稻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运动。雪今并不以为异,乡下的农庄里有的是大老鼠,这些老鼠不像城里的老鼠--不是被人下了药,就是被人四处追赶。安闲舒适的农庄生活,让它们不仅变得体型硕大,而且做到了与人和平共处。不和平共处有什么办法?这种适应能力极强的家伙是杀不绝的,农户们虽然对它们深恶痛绝,但也不想把有限的精力耗费在它们身上。
伸展完四肢的雪今半眯着眼靠在木箱上,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运动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快感,一身的大汗反倒是令她更加的感到口渴难耐。她再次掀开车蓬,一丝丝清新的空气钻入鼻内,深秋的空气虽然寒冷,但总是能够振奋人的心智。在这团空气的吸引下,雪今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
多么可笑的想法啊,想要偷偷的潜入韩国军营?真是太幼稚了,或许北韩特工能做到,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不能。早晚要被人极不光彩的揪出车外去,不如现在就去求求那位看似和蔼的家伙。如果估记没错,像他这般年龄已经有老婆了吧?呵呵呵呵,有了家室的男人会更好对付!
她整理了一下装束,掀开车蓬,信心十足地跳下了车。眼前的草垛可够大的,高高的堆积在那里,一头牛正悠闲的啃着干草,一群不安份的小鸡在母鸡的引领下到处刨着地里的食。雪今从鸡群的身边走过,母鸡振翅跑向一旁,小鸡急忙地朝"咕咕"招唤它们的母鸡身旁跑去。扬起大片的灰尘令她窒息,就在她用手捂在嘴部之际,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套住了她的脖子。
"你要是出声,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雪今万分惊惶地斜过眼望着紧贴着她身体的女人,她胡乱地点着头,对方的手快要拧断她的脖子了,她只能徒劳地做垂死前的挣扎。
"如果想活命的话,快点跟我走。"
"唔唔"
随即,草垛的另一侧传来令雪今模糊而熟悉的沉钝声音。
"突突突突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枪声,紧接着是人的脚步声。那女子的手突然向一侧用力很显然,她想就地解决雪今,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对于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来说,不可谓轻而易举。就在即将要听到那“喀啪”一声的瞬间,那女子莫名其妙地松了手。手一松,早已陷入昏迷中的雪今一下子软软地栽进了干草垛内。
那女子握着枪,枪口成下垂姿势她最喜欢这种放松而自然的姿势,这种姿势有利于应负突发事件,她悄悄地贴近传来脚步声的另一侧。
猛然间,那女子平伸着手枪以下蹲姿势冲了出去。可是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绝不是自己听错了,明明是脚步声。这碗饭毕竟不是吃一天半天的了。自己也太大意了她禁不住埋怨自己。留下雪今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同情,而是因为不清楚草垛的另一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M16发出的特有声音,好像来至韩国军人。如果真是韩国军人,那么留下雪今的命,显然是极为有利于她脱身的,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任何失误都可能以生命作为最终的代价。
坏了!她暗暗地责备自己,一边轻手轻脚朝另一侧摸去。自己一时粗心大意,怎么就忘了声东击西的战术。
就在她摸到另一侧准备再次出击时,突然半空里忽地一声落下一个物体。在她觉察到的瞬间,本能地意识到晚了。她立即往右一闪,先自摔倒下去,以减轻即将挨上的那狠命的一击。她感到一个人猛地自草垛上方跳了下来,举手朝自己砸下来。什么东西打在自己的后脑上,一阵剧痛,从脖颈穿过胸部,向双膝扩散开去。她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地。
****
玉女终于苏醒过来。痛楚使她眼中满溢着泪水。她搞不清自己躺在哪里,但总算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了,朦胧中觉得时间不是很长。她慢慢地爬起身来,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25分钟。假如当时不是先倒下去,那可就够呛了,至少要昏死一个小时。谁袭击了自己?为什么打倒后就不管了呢?他为了什么击倒自己?
这时传来一声惨叫,但马上就消失了。那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但对方为什么要如此虐待这个女孩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玉女右手支撑着身子,转身察看地板不用说,枪已经不见了,身侧躺着一个体态肥胖的家伙,头部被一枪打爆,红白相间的液体迸溅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具女尸上,尸体上并列着三个弹洞,不用细看,就是老手做的。
身上早已被翻遍,没有其它可用的家伙,但她现在有了相当于武器的东西-意识。自己恢复了意识。对方显然料想不到被打倒的人的素质,只知道用枪柄打击要害部位,而且认为这一击准会使受害者昏死半天而不是几十分钟但那仅限于普通人!现在该看自己的了,引诱出打自己的人很简单,但她很清楚:此刻这不是最要紧的。
她悄然挨近前面的那个房间,耳朵贴在门缝上。里面的呻吟声不绝如缕,间或迸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但旋即便憋回去了。这是有人用粗硬的大手捂住了被害人的嘴,指尖又深扣进两颊的缘故,它使被害人只能痛苦的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接着是恶声恶气的话:
“表子!淫妇!看老本子怎么消遣你。”
又是一声惨叫,但当时便憋了回去。然后是痛苦不堪的呻吟。究竟是怎么折磨人的?玉女的眼前浮现出无数刑讯的图片,尤其对对方的刑讯手段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对方和她一样,同样都是朝鲜人,都是朝鲜人民军的特战军人。那一口地地道道的朝鲜话,让她瞬间便猜测出对方就是韩国军警正大肆搜捕的北韩渗透军人!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决定马上采取行动。同胞间的厮杀,并不能作为逃避的理由,相反,它会变得更加残忍、无情。她一直靠出卖朝鲜军事、经济情报为生,今天的仁慈,并不能换来它日的同情。如果真的哪一天落入到朝鲜军人的手中,也许她的下场就会更加悲惨!
她先是弄出一点动静,然后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含糊不清地嚷叫起来,尽管声音不能太清晰,但必须让里面听出个大概意思来:
“给我住手!干什么?不行!你给我等着!我去外面喊人,马上就来!”
她咚咚地踏地板,声音也逐渐减弱,作跑远之状,然后紧贴着墙壁,贴上耳朵倾听室内的动静。
传来了身体受刑女人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门忽地被踹开了,玉女顺势一上劈斩,一下子砍在对方的喉咙上,对方猛烈地撞出门外,一下子摔倒在走廊里。玉女并没有回头看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用看也能知道,凭借断裂的喉结处传来的手感,她可以肯定对方今生今世都别想再爬起来。对此,她没有一点反应、一点表情她要采取的行动是对另一个人施与惩罚。
出来了!那个人紧握M16飞跑到门外来,玉女的右手敏捷地攥住枪管,身体随即一个反转,左腿向那家伙的下腹狠命踢去。剧痛使对方的脸痛的走了形,M16也掉落在地。她毫不留情地扼住对方的喉结,把他的头往墙上撞去。接着扯起他的脖领,使他直贴在门上,挥动肘部对他的心口猛砸,一根肋骨被打塌了。然后用膝盖抵住对方的后腰,即而用力一踹--“啪”的一声,那个身穿韩军军服的男人被她一脚踢入了室内。
[4]
雨中,通往广场的路是很陡的坡道,两旁的景致越来越静穆,有种从俗界来到圣地的感觉。花里胡哨的霓虹灯迤逦到遥远的幕色中,街道两侧铺就的大理石石板上被雨水冲洗得一尘不染,影映着的五光十色的画面被飘落下来的雨滴不时破坏。
一身陆战队装束的钟勇久上尉沉稳的开着军车,雨刷每一次闪动,都可以看到一辆辆包裹严密的军车驶过。副驾驶位上传来女人阵阵的呻吟声,看来这个柔弱的女子快要醒过来了。他侧过脸看了一眼,紧锁的眉头没用多长时间,就放松下来。女人的脸上满是伤痕,好几处已经红肿起来,上面突起的血管像红蜘蛛网似的。右眼角被划出个大口子,血象小溪一样沿着脸颊殷殷流下来,白罩衣被扯得一塌糊涂。仅存褴褛的碎布片遮住了赛雪的肌肤。胸罩的挂钩也被拽断,Ru房突露出来-虽然已经披上了一件衣服,但在他的眼前依然晃动着第一眼看到女人袒露出肌肤时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当时的确惊得他目瞪口呆那是烟头的炙痕!那些难看的小圆点从耻骨处经过腹部,一直延伸到右Ru房周围,连那小小的红|乳头也被烧焦了。虽然不愿、不想承认,但通过折磨她的手段,他一眼就看出是同胞侦察组成员所为。很显然,侦察组这帮家伙下这种毒手,不是为了逼出情报,而是施虐淫狂的行为讯问是第二位的,尽量迅速地发泄自己的病态欲望才是目的。
女人再次呻吟起来,疼痛使她浑身抽动。歪斜的头部靠在颠簸的车门窗上,白晰的腿部可以看到清晰指痕,钟勇久双眼盯着前方,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不要紧了,一切都结束了。”
女人仿佛听到他的低语声,一行清泪顺着发丝滑落下来。
“唉-”
钟勇久的思绪在雨水的拍打声中,在女人的呻吟声中渐渐飘向了密林深处-
****
“水,水-”
显然石虎是不幸的,幸运女神并没有关照这个英勇的水兵。钟勇久为了忙于摆脱敌人的搜捕只好背着石虎越走越远,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置身在何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向前进,向北方前进,那是祖国的方向,那是亲人的方向!
石虎的枪伤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伤口开始溃烂,由于失血过多,苍白的嘴唇早已爆裂,尤为令人担心的是:他的神志已经陷入半醒半昏迷状态。
嚼烂的草根已经吐不出半点水,干涩的口腔尤如火炉般可以炙热掉榨出的每一滴水分。
“红,红玉爱珠”
钟勇久靠坐在树干上,仰望那高耸入云的松柏。天空异常的蓝、异常的清亮,晚秋的树叶层层叠叠的,是那样的金黄、飘逸,每一次秋风拂过,总要温柔的带走无数的金黄、无数的梦。
“爱,爱珠红玉,红”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很多割舍不断的亲情。爱珠,肥胖而充满智慧的一个女人,总是可以用有限的材料做出香喷喷的饭菜,再加上一小杯烧酒,就牢牢地拴住了丈夫的心。
“与其徒劳的用美丽的容貌拴住男人,不如烧一手好菜拴住男人的胃。”
这是爱珠最喜欢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虽然每次都被用来取笑石虎的谈资,但没有一个水兵不发自内心的暗暗叫好。钟勇久及这些水兵吃过很多很多爱珠烧出来的饭菜,那种带有浓浓中国味道的饭菜据说偷学自60年代因不堪国内动荡的革命运动而逃亡至朝鲜的中国人之手,与朝鲜传统的拌凉菜相比,自然多了几分异国情调。
钟勇久爬到石虎身旁将他抱在了怀里,石虎一直在喃喃自语的不停念叨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红玉那鬼丫头真是精灵的很,每次都能从他的身上榨出一二样有趣的物什来-当然,这些东西是钟勇久特意带给她的。对于一个无儿、无妻的光棍汉来说,手头自然要宽裕一些,更何况石虎的家,就是他的家。一旦休整下来,隔三差五的到石虎家蹭吃蹭喝是在所难免的。
“石虎,石虎”
“勇,勇久爱,爱珠红玉”
“石虎振作起来,别说丧气话,我们会回到祖国的。”
“嗯是的,我,我们会回去的有,有你在,我相,相信你-”
“石虎,睡吧睡一觉,一切都结束了。”
“看天空真高啊勇,勇久把,把我的梦带,带回祖国吧”
“我,我答应把你的梦带给亲人,你,你就放心吧。”
石虎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望着流泪的勇久,渐渐地将目光伸向高空,他看到无数的金黄,像金色的梦一般打着旋飘落下来-
他惊异地发现,每一片落叶中,都有一位熟悉的亲人在向他热切的招手-
谁说这是异国的土地!
英雄的热血浸润着它,
谁说我在此长眠?
轻轻的风,
蓝蓝的天。
石虎的眼并未合上,钟勇久实在不忍合上这双知足、幸福的双眼,枪声震落下无数的树叶,在风的吹拂下,轻飘飘地落在石虎的眼上、身上-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们还会再相见,同志!”
钟勇久携起一片在石虎身上高高堆起的落叶,小心地将它含入口中,一丝苦意略带着一份清凉,直到它漫布于全身,化作他体内的精魂!
石虎安祥地走了,钟勇久成全了一位只有勇士、只有军人,才能享受的最崇高荣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
没有石虎的日子是寂寞的,没有同志相伴的逃亡是孤独的。
枪,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入石虎胸膛的那一刻,它就伴随着英雄的英灵消逝于天际。
枪,留在了石虎的身旁,没有枪的相伴,是多么令人不可想象。
军人,怎么能离开枪的相伴!
钟勇久察看了一下地形,估计了一下时间及方位-没有军事地图的帮助,仅靠手表上的指南针,实在是不能做出精确的判断。他穿行在林中,依据植物的颜色变化快速潜行。潺潺的流水声,不停地传入他的耳内,他对自己的判断感到非常的满意。有些东西不是靠教官的口授就能撑握的,它需要长期的训练和积累,一个老猎手是绝对不会受困于山林之内的。
但,水源是万万不能接近的。敌人会在那里设置重重的障碍,或许早就下好了套子,静悄悄的等待猎物步入圈套。山林中激战的枪声已经停了很久很久,连他自己都不敢断定停了多长时间,偶然传来的零星枪响,稀稀拉拉的-分明是某个士兵不堪忍受这种磨人的寂寞而在发泄心中的不满。钟勇久笑了,虽然笑的极为勉强,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场游戏他或许能胜,因为他的耐心比敌人强!
被追赶的狼,一旦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扑杀失去耐心、失去信心的猎人。
猎与被猎不过仅差一个字罢了!
冬季快要到了,山上可以裹腹的食物越来越少。尤其在没有盐、淡水的情况下,实在是无法继续潜伏在山林中。即使没有被饿死,也活不过即将到来的严寒冬季。从零星的枪声以及树丛里的痕迹判断,敌人不仅加强了搜捕的兵力,而且在所有可能的地方设置了圈套。他决定放弃原来的逃跑计划,一味的逃命并不是最佳的选择。救命恩人的话总是一语切中要害,他要利用已经降临的黑夜寻隙钻出这片大山。
****
如诗如画的仁杰在高处远望多了一分袅娜,少了一分雄浑,细长的灰色链条曲曲折折的隐现于山谷之中,小如蚂蚁般的军车时而闪现,掠过公路两侧种植的垂柳,可以模糊的看到隐没于草垛、栅栏间的一处农庄,钟勇久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嘴里的草根已经嚼不出苦涩的味道,想必味觉早已迟钝,丛林求生训练的本质就是为了生存,好在这点苦对他而言到也算不了什么。他振作精神,沿着山体的走势滑下山去。
突然,传来一阵枪声。
他的身形顿止,静静地趴在草丛里仔细观察。除了风声和野鸡的求偶声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难道在山顶的观察有误?
敌人发现了他?
不可能,从枪声判断,弹着点不是射向他。以静制动,显然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他的目光仔细的搜索农庄内每一寸土地,他可不想仅仅为了填饱肚皮,反而丢了性命。
欲望,克制自己的欲望!
生存法则是必需遵守的,谁违反了它,谁就得下地狱。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两个南韩士兵向屋里抬着人。
钟勇久大感疑惑,这辆军车停在那里,他是观察到了的,车上只下来过一位军人,那个斜挎着步枪,松松垮垮地随着他的ρi股摆动的是一把军用手枪。军人走过干草垛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很显然,是进屋里去了。
这原本是他的目标,一个懒散,毫无戒备的军人是最佳的功击目标。和食物相比,手枪对他的吸引力无疑更大,他要潜入市内,就需要一把短兵器护身,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枪支并不是万能的,有时还不如一根烧火棍。但有了总比没有好,至少对于一个不想随意杀害平民百姓的军人而言,一枪在手,多多少少都会对这些人起到震慑作用。
经过良久的观察,他基本认定这两个身穿韩军作战服的家伙要么是自己的同志,要么就是趁火打劫的强盗。但不管是属于哪一类,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很显然是对他极为有利的。
他小心地靠了过去,就在钟勇久贴近门缝偷窥时,令他难以置信的悲壮惨面出现了。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极其利索的处理掉了一个男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庞,分明是侦察组中的一员-郑珉国少尉。
[6]
"住手!"
玉女俯身拾枪的姿势并未改变,她的后腿像弹簧似的向后一弹,全身一缩,尤如皮球般打起滚来,操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将枪口抵在了不住在沙发上呻吟的女人-很显然,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那一声受过训练的有力的发令声,她就毫不迟疑判断出对方应是军人出身。她用一种尖锐而平静的声音镇定的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道:
"站在那里,别动!"
玉女有意识的用枪口顶了顶雪今的头,示意钟勇久不要轻举妄动。钟勇久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迅捷的反应和正确的判断,他故作怯生生的样子说: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姐。"
钟勇久不想进一步刺激眼前的女人,那身手绝对是受过残酷而严格的训练,动作之利索、之准确绝不是一般的军人能做到的。他目前只想安抚她-尽管这做起来很不容易,但拖延时间,争取一个有利的时机显然是唯一的出路。他相信,对方只要轻轻地抬手,就可以击穿他的脑门。但如此专业的职业杀手不应该轻易选择开枪,这不符合作为一名职业杀手应具备的素质。他有一丝不祥的感觉,虽然职业杀手不会随意开枪,但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最终会选择开枪的机率还是很高的-当然,他只是希望延长对方的判断时间,他希望赢得一个时机,一个令对方失态的时机。
玉女实在摸不准对方的来路,破旧的穿着、愚蠢的举止,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男子-但那句掷地有声的话,使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不在乎多杀一个人,虽然被杀者可能是一个无辜的平民,但彻底解决,不留后患,显然更符合她目前的处境。她需要行动,过多的停留只能引来更多的军人。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无辜的,还是先杀掉再说。
钟勇久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的右肩轻微地动了一下,那是持枪的手的肌肉在紧缩,是准备开枪前的预兆。从目前自身所处的位置、体态来看,对方无疑再次做出了最佳的判断。他几乎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面对和他同样优秀的人,他不得不放弃最后一线挣扎的努力。
但但总有什么东西令他感到一闪而逝,他知道那东西很关键,很重要,或许就能一举扭转颓败的局势。
到底是什么呢?
女人的眼神在转动,呼吸变得更加平稳,钟勇久通过那转动的眼神可以猜测出对方正考虑作战计划-他从心眼里暗自为她叫好,虽然面对的是二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但她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不管面对什么人,都不要轻视、小看你的对手,否则躺在地上的只能是你!
对,就是这个感觉,难怪如此的熟悉。那举动,那眼神,无一不令他想起在国内受训时的景象,教官就是这样教授他们的,教官就是这样要求他们的。直到这些思想、反应成为你体内的一部分,甚至在睡梦中都可以随意的挥洒。
杀人,一旦成了杀人的机器,一切都会变得可能,一切都会变得自然。
"同志!"
玉女的手中的枪瞬间指向钟勇久,但没有立即开枪。很显然,她的内心是非常吃惊的,虽然枪管依然稳稳的指着他-世上真是巧事连连,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接连碰上自己的同胞。
钟勇久暗自高兴,他下的这个赌注显然下对了,对方的眼神飘忽了二下,这令他感到有一丝的希望但随即而来的坚毅眼神,却令他不得不苦笑起来,果断的扭断朝鲜特战侦察组成员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同志?!真是太幼稚、太可笑了,要是换作了他,刚才那一声暴露身份的举措,早就迎来了一粒致命的子弹。
"在临死前,我能不能抽一支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打死我,但作为昔日的同胞,在临死前抽支烟的待遇还是能给予的吧?"
钟勇久说此话时,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对方是否会答应。如果换作了他,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枪。
玉女的心情非常复杂,她知道对方既然是一名特战人员,一名渗透人员,必定接受过类似于她的特战训练作为一名特战人员,当然会以各种借口寻找机会。但不知为什么内心涌起的感情令她不得不答应对方的要求-难道连同胞最后的一个小小要求也不能满足?多年的枪口夺生,使她具备了无人可比的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无数次的暗杀,来源于无数次的成功!
她倒想看看对方能玩出什么花招,甚至连对方可能会采取的行动的每一步骤都想到了。
职业杀手的寂寞谁能理解,她需要刺激,她需要鲜血她渴望这些,这是作为一名优秀的职业杀手发自内心的渴求!
她的枪口指了指男人,钟勇久无耐地将腰后的潜水刀解了下来。他伸开两手,静静地看对方下一步动作。
玉女见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作为功击的武器,更何况从对方的表情看,分明是准备接受现实的样子,便握着枪走到了钟勇久面前。她围着这个男了慢慢转着,仔细地打量对方。最后,才似乎放心的说道:
"抽吧。"
钟勇久的右手伸到了腋下,正好隐在对手的左肘处,在左手伸到衣袋里掏出烟盒的刹那间,右手突然攥住对方的手枪和握枪的手,猛地沿逆时针方向用力一拧。同时左手扔掉烟盒,狠命地扼向对方的喉咙。
女人显然是有准备的,她的头一仰,一个后翻,枪口再次对准他。钟勇久暗叫不好,顺势向后翻滚过去-那里有沙发,他要利用对方抬手射击的空隙躲进沙发的背后去,只要避开致命的第一击,就能寻找下一次的机会。
"砰突突突"
手枪与冲锋枪同时响了起来,玉女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直盯着那个柔弱的,不堪一击的女人扑然倒地。她不相信,不相信百分之百有把握的行动作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她更不相信自己会死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之手。
手枪射出的子弹射穿入了雪今背后的沙发,这颗子弹原本是给钟勇久准备的。但就在那一瞬间,玉女发现了令她万分惊讶的事情,一直在沙发上呻吟的雪今,竟拾起地上的M16冲锋枪没头没脑的将枪口摇摇晃晃地指向了她。玉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在雪今连续的射击下,一颗子弹穿透了她的肺部,殷红的鲜血伴着气泡冒了出来。她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着身体。
钟勇久舒出一口气,快速上前摸了摸郑珉国少尉的心口,那里塌陷了一块,一根肋骨被打断并刺破了内脏,人已经翻上了白眼,看来早已气绝身亡。就在他准备做进一步探查时,地上的女人开始在哀求他了。
"求,求求你,给,给我一枪!"
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女人每一次张嘴喷了出来,她的喉咙处发出地下泉水翻涌的"咕噜咕噜"的可怕声音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死去,但这段时间对女人而言无疑是痛苦而漫长的。她向钟勇久伸出了一只求援的手-那意思很明显,希望他能结束这不必要的痛苦。
钟勇久冷冷的看着她让她自己去体会死亡降临前的痛苦,这个女人的残酷与无情,令他的内心升起无边的怨恨,他想看到一个残忍屠杀自己同胞的恶魔是如何走向地狱的。
"快,给枪"
玉女呻吟着,她感到丝丝的冰凉窜走于全身,尤为令她恐怖的是:与浑身的剧痛相比,头脑却异常的清晰,他预感到对方是不会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的,对方只希望看到自己痛苦的死去。
"情,情报"
她不想死,新南里距离仁杰并不远,以她的伤势如果尽快送到医院的话,还有生的希望,她想活命,她还年轻。
"什么情报,妈的,快说!"
"导,导弹-光辉路-"
"什么路?说清楚点。"
女人开始翻动起白眼,钟勇久知道对方离死还有一段距离,他不停地摇动对方,想让她振作起来,但女人却渐渐合上了眼睛,因流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状态。
血渐渐地流的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泛起的血沬。钟勇久一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对准女人的头部准备勾动板机,但旋而放弃了这一想法,他将手枪柄塞进了她的手中-如果猜测没错,她还应该再醒一次,回光返照前的清醒。
给她一次自裁的机会!
一丝残忍的笑意浮在钟勇久的脸上,敌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对一个叛国分子更是如此,让她自己体会亲自结束自己生命的最后感觉吧!
沙发上的女人倦缩在地上,他将她重新抱到了沙发上,粘滑的液体打湿了他的前胸,那是她的泪水。他这才意识到她已经紧紧地依偎在自己身上。她突然紧搂住他的脖子,呜呜地抽泣起来,这与其说是由于身上的伤痛,不如说是倾诉淤积心中的苦水,但钟勇久现在已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他迅速地环饲一番后,拾起手枪,检查了一下弹药,冲出了门。汽车尚在,将女人抱进驾驶室,开足马力驶向前方-
[1]
私人诊疗所看起来面积不大,整洁的地面,淡绿色的墙壁,或许是当地局势紧张的关系,在外面看不到一丝的灯光。脸庞肥阔的医生显然不满被深更半夜被人叫醒,他扯着大嗓门,圾拉着拖鞋打开了门。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嘴里虽然唠叨个没完,但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向了患者。
“先给她注射镇静剂,再观察几日,马上就会痊愈的。”
“她的伤势重不重?”
医生显然并未听清楚钟勇久发出的含糊不清的问话,他皱了皱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虐待妇女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他再一次仔细察看伤口,喃喃自语道:“不行,这件事情得先告诉妇女权益保障机构-我可不想惹麻烦。”医生用怀疑的眼光紧盯着钟勇久,钟勇久苦笑道:
“打不打电话随你,但必须先给她治疗一下。”
“她是你什么人?是谁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举动,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真是变态!”
“我不认识她,开车路过发现她倒在公路旁,就直接找到这家最近的医院了。”
“噢,原来是这样。”医生转过身取出药品、注射器:“打了针也会疼上一段时间,但不会持续很久,烧伤处涂上些软膏,它有一定的局部麻醉作用。”
医生示意男子帮忙将女人翻过来,等钟勇久再向后退一步时,却发现医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冲着医生友好的笑了笑,将袖子放下来遮挡住手臂上的纹身一个绘有镰刀、锤子、毛笔的图案①。既然不小心被对方识破了,就没必要继续使用憋脚的南韩语了,他随手拿起桌上放的一包香烟,点燃后塞进医生的嘴里:
“抽支烟吧,对缓解精神压力有效。”
医生本能的愤懑的将烟吐了出去。钟勇久见此,便抽取出一根烟点上火,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南韩的烟抽起来有股怪怪的药材味,这令他皱了皱眉,随即又深吸起来,将一个个烟圈喷向呆望的医生。
“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动手治疗。”
“我,我不会给残杀韩国人的敌人医治的。”
“医生同志,别忘记你的职责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你的同胞。”
“韩国人?这怎么可能!”
令钟勇久颇为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这个家伙显然从女人紧抱她的动作判断,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管怎么说,一个朝鲜渗透军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一位南韩籍女子扯在一起的。但是眼前这个深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女人必竟曾救过他一命,他不想一走了之-至少应该看到她苏醒过来。
“信不信随你,但现在你必须履行你的职责,懂吗?”
又是一股烟圈吐了过来,医生低着脑袋凑上前继续涂抹药品,直到全部结束后,摘下手套,说:
“脸上的红肿部位,敷上冰袋,一个晚上就会消肿。”
“不用缝两针?”
“这点伤口缝什么针?挺几日就愈合了。”
医生没好气的说着,显然他并不相信钟勇久说的话,韩国人?见鬼去吧,北韩军人什么时候优待过被俘的韩国人,骗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其实另一层他内心也一直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一个韩国女人会和敌人搞在一起这显然深深的刺痛了他的民族感情。
“这么说还不要紧。”钟勇久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医生了。”
医生看到这个男人有离开的意思,心中的大石不禁落了地,但随即抗议道:
“不行,你得把她带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这个诊所还会有人来看病吗?”
“呵呵呵呵满口的爱国,仁义,事到临头却完全变了,妈的,你们南韩人真是无可救要!”
“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现在,她已经没事了,我没义务继续照顾她。”
“你可以打电话叫警察。”
医生的眼睛陡然变的溜圆,他不敢断定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发木的双腿哪还有力气走向电话或许对方在他的后脑来上一枪也没准,真是太可怕了。
其实医生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的,钟勇久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会有事了,他在考虑如何处理眼前的这位医生。昏迷的女人至少要在明天早晨才能清醒过来,等她镇定情绪,开始说话怎么也得是一天以后的事情。到那时,他完全可以脱身,逃到另一个地方。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医生却不然,一旦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打电话,在层层的军警包围中想要脱身,不免要费一番手脚,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就地解决。
“求求您了,快走吧,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你们曾经在我的诊所治疗过-哎,你,你想干,干什么?”
“医生,会很快过去的,您不要紧张。”
钟勇久叨着烟一步步向医生走去,预感到死亡来临的医生一步步向后退。他真的有点后悔了,不应该及时救治这个女人,没治好他的同伙,自然就不会要他的命,可惜-
医生碰到了床上的那个女人,女人再次发出阵阵的呻吟声,医生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尽全力扑到女人的身上。但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被钟勇久拽住腿拖到了地板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一只大脚重重地抵在医生的脖颈处,钟勇久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医生,道:
“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个女人是你的同胞,难道你想杀死你的同胞?”钟勇久的腿突然一收:“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杀!”
一丝残忍的笑意浮在钟勇久的脸上,救过他的一命早已还清,实在是没必要带上这么一个累赘不防先让这个胆小鬼动手杀死这个女人-如果他有这个勇气的话,然后再处理掉医生也不迟-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岂不更好?
医生真的犹豫起来,他缓慢地站起身,踱到雪今的身旁,女人尤如死人般苍白的脸,令他想到了冷冻室里的死尸-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女人不停的在呻吟着,显然刚才的一扑,在重压下再次撕裂了伤口。他笨拙的将双手叉在雪今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女人发出窒息般的急喘声,一双翻白的眼珠恐怖的圆睁着
雪今终于苏醒过来了,在半死的状态下苏醒过来了。
突然,医生松开手瘫软了下来。
救死扶伤的手何时曾用来杀人?
钟勇久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见医生放弃了努力,便走了过来。医生不再做任何的挣扎,头耷拉在床沿,一副等待命运安排的样子。杀死无辜的人,对于钟勇久而言并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他是军人。
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军人就要千方百计的完成任务,为了完成任务他不得不选择杀人。
他有时在想,用一个人的生命来换取多数人的生命是值得的真是这样吗?他不敢细想下去,任何踌躇、犹豫都是不适合做这行的!
死神的影子渐渐走近,医生绝望的尽力将身体靠向床沿,但那里已经无路可退,面对如此安祥的杀人面孔,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这样的渺小。
①镰刀、锤子、毛笔:毛笔居中,底为红色,是朝鲜劳动党的党旗标志。
[2]
“求,求求你,不,不要”
不要什么?求他什么?雪今不知道,只感觉异样的一种死亡降临时的感觉袭了过来,她敏感的猜测到这二个男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努力的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真是可笑!”
钟勇久的脚步并未停止,突然,猛地向前窜了过去。医生“嗷”的一声做出本能的反应,他的双手向前举起,就如同遮挡炽热的阳光。但对方并没有给他致命的一击,相反纵身一跃,跳到床上,扶起了向后倒下的雪今。
“你,你不要伤害他。”
“哼,这个杂种刚才想要杀死你,你还为他求饶?”
“--”
雪今凄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医生,默默地将头靠在钟勇久起伏的胸膛之上:“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怕-”
但是钟勇久不能,他的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带走这个女人,他恨恨地一咬牙对医生说道:“我把她留在这里,你不要动鬼主意,给我好好治疗,听到了吗?”
医生恍然大悟,难掩死里逃生后的喜悦道:
“当然,当然,我一定尽全力-不过”
“不过什么?”
医生用一双狐疑的眼神瞟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不过还是把她带走的比较好您看,我这里这么小,进进出出的人太多-的确是的确是不方便,万一让别人发现了,我我就没办法保护她了。”
“妈的,要老子说几回你才能相信这个女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韩国人,懂吗?妈的!”
钟勇久松开了手,女人栽倒在床上,他跳下床,毫不理会医生,就向大门走去。忽然,他猛地止住了脚步,这个动作令医生吓了一跳,真恨自己多嘴,万一这个杀人不眨眼不,万一这个连杀人都带着微笑的家伙反悔了怎么办?他浑身发抖的看着钟勇久,钟勇久一把推开他,粗暴地抱起雪今走向门口。
瞬间他的耳边又回响起刚才听到的痛苦的呻吟声:
“我怕-带我走-”
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粗鲁,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这能怪谁呢?他可是从来没抱过女人,更不用提受伤的女人-对他而言,在敌占区受伤,就是意味着死亡,通常也是采用极为简单的方式解决,好在这种方式他们这些军人都是认可的。
喃喃呓语的女人像只|乳鸽般软软地向下垂着头,她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位小姐”医生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自己全是自找苦吃,但医生的职责、良心的谴责又不得不逼他说出来:“呃,这位小姐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
钟勇久的身形立止:
“有话快说!”
“这位小姐的伤虽然都是些小伤痕,但都集中在最敏感、最疼痛的部位,所以回去后一定要注意经常更换药品。还有”
“有完没完?妈的,要不就留在你这里,让你负责!”
“噢,千万不要我这里有一些药,你拿着吧。”
医生胡乱的包了些药塞到雪今的怀里。虽然钟勇久的理智不停地告诫他-绝不能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但是潜藏在他内心的感情,却不停地逼迫他,催促他。他担心的不是别的胆小的人最容易做出不智的举动,如果对方认定雪今就是北韩特工人员,那么为了活命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来,就像刚才的举动-人都是有弱点的,无论多么高尚的人,说到底他还是一个人,必竟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只占极少数。他实在对这个女人放心不下,必竟她曾经救过他的命,必竟她是无辜的最重要的是:从她的眼神中,他感受到女人是那么信任他,直至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
“还有什么?快说!”
“这位小姐会经常说一些呓语,这是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后出现的典型症状,你应该注意安抚她,不,不要过分的刺激她。”
“放屁!”
“咣”的一下,钟勇久摔门而出,对这个本应卸下的包袱他真的难以名状,尤其作为一个逃亡者,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违反了一系列的条例、规定-简直是疯狂到了极点,简直是自寻死路!
“妈的,该死!”
****
这是一处位于豪华闹市区的一间小旅店,由于尚未降雪,还不是大量游客游玩的最佳时令,加之仁杰局势不稳,大都数人都决定取消一年一度的冬季滑雪活动。房内显得冷冷清清的,被烟包裹着的钟勇久长时间的望着窗外,一幅硕大的窗帘挡住了大半个窗户,整个旅店笼罩在前面的高层建筑投下的阴影中,整整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黄昏的残阳透过窗缝在地上划出一个金黄的印记。
印记的另一侧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炕上①,脸颊上带着泪的残迹。疼痛的呻吟声只不过才停止了半个钟头,现在又开始辗转不安起来与身体的痛楚相比,带给女人精神上的打击更为明显满嘴的胡言乱语,总是围绕着受刑的质问、尖叫声中。
钟勇久闭上眼都能想到那可怕的一幕:二个兴奋的朝鲜军人拿这个可怜的女人施以变态的淫威,这原本是国安局那帮家伙拿手的好戏。对此,他并不陌生,当有人要求他所领导的部队也要组织部分精英份子进行此项训练时,他陷入了不解和痛苦当中-他是正规军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是军人的义务,如果军人也搞起这套残害无辜百姓的手段,那成了什么?
军人可以在战场上杀死武装敌人。
军人可以在秘密战线上为了完成任务实施必要的杀戮,但绝不能搞这些令人发指的残酷手段。他可以为了安抚即将远逝的生命,面带微笑的干净利索地杀人,但绝不会拿他们的痛苦、死亡前的挣扎作为自已的精神发泄!
女人再次开始了呻吟,但这次的呻吟是断断续续的,显然她的头脑正处于半清醒状态,显然她正在努力控制着难忍的疼痛。
女人很美,虽然脸上布满了道道伤痕,但任何污垢都无法掩饰她的娇容。
女人很坚强,他曾看到军人们如何对待那些逃亡到异国后被捕回来的女人。
那惨绝人寰②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作为高级军官他无处可逃,无处可诉,凭借一个人的力量与强大的党的机器对抗显然是极为可怕的-更何况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为了摆脱苦闷,为了缓解精神压力,他开始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工作上“偶然”的失误令他一落千丈。
母亲是伟大的,作为朝鲜功勋卓著的老军人,多多少少可以了解目前的国内形势;母亲的坚毅给了他无穷的力量,最终,他选择了海军,迈进了海军学院的校门-虽然对于一个年纪相对“老”一些的,曾担任高级陆军军官的他来说招到了众多不解的目光,但在这里他寻找到了一种信念,一种可以为祖国效力的机遇一种可以体验血与火的机遇,一种可以发泄内心愤懑的机遇!
和平年代的军人是不幸的,和平年代的军人是孤独的,能够参加一系列渗透行动,并在行动中证明自己的力量,无疑深深地吸引着他。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父亲的化身-一个为战争而活的男人!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雄浑的诗句从小就在耳畔回荡,伟人的气魄,伟人的胸怀时时刻刻鞭策着他-同那些有着共同经历,共同成长的孩子们相比,他无疑是最出色的,当然也是最奇特的。
她醒来了,怯生生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像河蚌似的翕动着。一天一夜的煎熬她终于挺了过来。药品堆积在钟勇久的脚下,他总觉得人活着,就要有一种气,一种常人不具备的气。如果她挺不过去,亦只好这样-死有什么可怕的,反正都要死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超出凡人的家伙多活与少活一分钟,对世界谈不上什么损失。
钟勇久的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不是吗?人就应该像动物一样,在激裂的竞争中坚强的存活下来绝不能岂求或想依靠别人的施舍!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否则也不会活到此时、此刻!
①自古以来,不管是南朝鲜,还是北朝鲜世世代代都睡在炕上,它不同于东北半截炕。
②虽然没亲眼目睹过逃亡到中国的朝鲜人最后的境遇,但道听途说过不少,像用铁丝穿鼻,用铁丝穿起一长串后押回国内等,对此,不作进一步叙述。
[3]
雪今睁开了眼,他努力地想看清自己到底置身于何处,烟雾缭绕的屋顶裱糊着墙壁纸,一缕蛛网从一个破旧的吊扇扇叶上垂挂下来。朦胧间她感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气息由远而近,一想到男人,眼前就浮动着那两张狰狞的面孔,她想转动头部,但脖颈处的疼痛牵扯着她,她只好采取唯一简单而有效的方式再次紧闭上双眼。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股刺鼻的烟味钻入鼻内,她感觉到一个男人正俯下身子注视着自己。她不想睁开眼睛,她真的很怕,怕再次看到那两张魔鬼的面孔,但眼皮却不听使唤起来-人真是奇怪,明知道那是恐怖的,却偏偏要看个清楚。
认出钟勇久的一瞬间,内心的恐怖消失了,脸色也平静下来,脸上露出安心的神色来。
“谢谢,谢谢你-”
她喃喃地说道。
钟勇久默默地注视着,内心再次涌起先前的异样感觉:
“不用谢,你救了我,其实我是-”他的内心矛盾起来,真实的身份无疑是不能吐露出来的,至少现在还不能。他要利用这个纯洁的女人,她将是一个极好的掩护-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他不想,也不愿承认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断增强的感觉,如果认可了这种矛盾的感觉,就会在一瞬间压垮他:“农庄里发生的事”
“不要!讨厌。请不要再提那件事好吗?求求您了。”
“放心吧,都已经过去了”钟勇久站起了身,这让雪今看起来对方是那么的高大:“我要走了。”
“不,不行!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不管。”激动的雪今努力支撑着坐了起来:“哎哟,痛啊痛啊-”
女人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但钟勇久还是看出她那夸张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有趣得很,先前伤口未愈合时,仅仅是呻吟,现在伤口快愈合了,却大叫大嚷地喊起来。
“喏,药在这里,你自己敷药吧。”
钟勇久用脚将药包踢了过去,雪今嗔怒地努嘴道:
“讨厌,什么态度嘛。”即而想到什么似的,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一身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套睡衣睡裤,她羞涩的将脸埋进被中。
钟勇久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他呐呐地说:
“血凝结在衣服上了,要是不换就-”
“闭嘴,全是借口,就是借口!。”
“妈的,好心没好报,这么难缠-”
“喂,你在嘟囔什么?一个大男人净干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真讨厌!”
“哼!老子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罗嗦。”
钟勇久一激动,就想推门而出,但手触到门柄时,却止住了-去哪?一个渗透份子大白天能去哪?这时,身后传来雪今的娇笑声:
“咯咯咯咯-”女人发出得意的笑声。
真是见鬼,活像一只母鸡在下蛋!这个女人还以为他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她才不敢出门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
钟勇久回到屋内,一ρi股坐在炕上闷头抽起了烟。雪今见他不理会自己,便大叫起来,但没嚷几声,便被伤口扯得生疼,她无耐地对钟勇久说:
“把药递给我好吗?”
“自己拿。”
药包其实距离雪今不远,但她好像存心要拿钟勇久寻开心似的:
“真是没同情心,帮个小忙嘛,你可不要忘了-”
钟勇久敏感地望向雪今,一股烟飘进了眼内,使得他尽力的挤巴着眼睛,雪今看着他那副样子,再次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像只花母鸡似的,哪点还像个女人。快说,不要忘记什么?”
雪今才不理会他,直到笑够了,笑得肚皮痛、浑身伤口隐隐作痛时,才止住了笑。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公民千万不能忘本,尤其不能忘记,嗯”雪今做出一个阴森恐怖之状:“尤其不能忘记,本大小姐曾经救过你一命,嗯知恩后要学会报恩,知恩后要-”
“闭嘴-哎哟-”
按捺不住心情的钟勇久,忍无可忍起来,他实在无法再和这个女人共处一室,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原本想起到震慑作用,却没想到他的身体一抖,香烟上的烟头掉落了下来。于是,他像一只大马猴似的,上窜下跳起来。
雪今最初的反应是一愣,即而大笑。
“笑,有什么好笑的?”一根手指自裤子的破洞处伸了出来,钟勇久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喂,你这人蛮有趣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
“呃钟远山。”钟勇久灵机一动说出了父亲的名字。
“钟远山?咯咯咯咯-怎么起了个这么老土的名字?咯咯咯咯-”
“行了,总是‘咯咯’笑个没完,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
“矜持?”雪今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钟勇久:“这都什么年代了,女人凭什么要做作的在男人面前保持矜持?哼,大男子主义!”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一个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满脑子旧思想,难怪给你起了这么一个老土的名字。”她嘟囔完说道:“现在的年青人都起一些时髦的名字,比如:男的叫‘韦斯、查理’,女的叫‘雪丽、奥黛丽’,喂,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哼,用不着,什么狗屁名。”钟勇久不知何时放松了警惕,他用下巴点了点雪今到:“小姑娘,你叫什么‘口袋’①?”
“讨厌,我才不叫什么‘口袋’。”雪今费力的抬起手臂,将那撮不听话的头发掖进耳缝,不满地牢骚满腹起来:“头发已经有二天没洗了,粘糊糊的,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钟勇久苦笑起来,暗想:全天下的女人不会都像她似的吧?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的,明明谈到彼此的姓名,却扯到了头发上。没有一个完整的思绪:
“二天没洗头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有二个多月没洗了,还不是一样精神抖搂的活着?”
“什么?二个多月?”雪今捂着嘴巴道:“怪不得我身上有一股烟臭味嗯?中间还夹着鱼腥味!喂,你这个臭男人,一年洗几次澡啊?吃了鱼,不刷牙吗?”
钟勇久不想被这个话题纠缠,仁杰离海边还有一大段距离呢?万一让她起了疑心,就不好办了。
“你管不着,老子就是不喜欢洗澡-喂,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讨厌,烦人,什么小姑娘!”雪今嗤牙裂嘴的强忍着苦痛,不停地挥动粉拳:“我叫李雪今,雪花的雪,今天的今!”
钟勇久托着腮不解道:“今天的雪花?”看看窗外:“冬天没到,离下雪时日尚早,喂,你出世的太早了,回妈妈的肚皮里多待几天吧。”
“哼哼哼!”
“哼什么?让人听了多难为情-万一听错了,还以为我在房里养了一头猪呢。”
“哼讨厌,不理你了。”
过了一会儿,雪今感到伤口又痛了起来,她咬着牙道:
“你---能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我想-”
“什么都不用想,不行!”
这回雪今没回嘴,她皱着眉道:
“我想换药,所以想请你-”
“呃是这样啊。”
钟勇久犹豫了一下,正想着如何回绝,却未想一段悠然的话音小声的飘了过来:
“还是留下吧,你不在身边,我怕”
①口袋:如果用朝鲜语翻译,奥黛丽的“黛”与口袋的“袋”不同音,此处借用汉语同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
“唉”
长长的烟柱喷向了窗外,钟勇久第一次感到从未有过的懊恼,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军人,却缠绵于此。
是对,是错?
是生,是死?
一向果断的他深深陷入了苦恼之中,蟋蟋嗦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其间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声
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真想回头再看一眼啊,哪怕只看一眼。累累的伤痕密布于女人洁白的身子,红红的、嫩嫩的,红白相间组成的一幅人体画,这幅画面足以诱发人类最原始的冲动。他干咽了一下口水,试图打破这难熬的寂寞:
“完没完?真是麻烦。”
“哼-哎呀,痛死我了。”雪今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发着哼哼声:“讨厌,尽说风凉话,换了你早就叫破天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至于哼哼唧唧个没完吗?”
“哼!不理你了-哎,把头转过去,不许偷看。”
“莫明其妙!谁在偷看了。”钟勇久又点上一根烟,道:“该看的早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呸!不理你了。”
钟勇久笑着,窗外的景色一如往日,但不知为何现在望去,多了几分秋天萧瑟的美。这点淡淡的凄凉与此时的心境是那么的吻合,街道上四处飘落着金黄的枊叶,再过几日就是11月份了,冬季即将来临,欢叫的鸟雀早已在南归的途中,我何时才能回到祖国啊-
“喂-喂-”雪今低声召唤着:“远,远山哥”
雪今天见他呆呆的发傻的样子,便气上心头,她披上衣服大声的喊了起来:
“远山哥,你这上家伙看什么呢!”
陷入深思的钟勇久突然意识到雪今在召唤他,他本能的转过了身。一眼就看到女人半掩的胸部,胸部不是很大,但他清楚的记得那里有二颗芝麻粒大小的红痣
“远山哥,帮我敷药吧,后背我够不着。”
女人的脸上分明带着羞涩,红彤彤的增添了几许妩媚,钟勇久的神志变得恍忽起来,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噢。”
女人的后背异常的光滑,锦缎般的皮肤上明显的可以看到几处红印,睡衣捂在了她的胸前,双肩在微微的颤抖着。这个女人一定感受到了他内心中的不安,屋里为何变得这般寂静,真是令人难堪的寂静啊。
我是怎么了?心跳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呼吸为什么变得这样急促?这个男人的手好粗、好大啊,轻轻的抚摸丝毫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疼痛,真想再躺进他的怀里,真想再听一听那有力的心跳声-
连女人自己都不知道就依偎在了男人的胸怀,她闭着眼,抿着嘴唇,仿佛再次沉睡过去似的。
钟勇久的心中不断地涌起阵阵燥热,万千思绪不由得细想一股脑的窜了上来。他真的想抱住这个可爱的女人,但他不能,他不愿让已经饱受苦难的雪今再遭受任何身体和心理的创伤-他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他爱上了她。
爱情是莫名奇妙的。
爱情是无法用语言解释的。
或许两人共同的生死经历导致了这个结果吧,或许什么也没有-这本就不应该发生,这本就不应该存在。
“小时我常到海边去玩,每次都是牵着父亲的手,在海风的轻轻吹拂下,我们会走很远很远的路,细细的沙,温暖的海水”雪今换了一个姿势,以便让自己更加舒服,更加贴进这个男人:“只可惜父亲太忙,没时间陪我-哎,真想再回到从前啊。”
“你比我幸福多了。”
“和我说说你吧,远山哥。”
“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讲讲你的事吧。”钟勇久不知如何开口,儿时的记忆是那么美好,仿佛总有一股子用不完的劲,他很庆幸自己成长在一个伟人辈出的时代。金日成领袖的巨大光辉就如同太阳般照射在所有朝鲜儿童的身上,革命教育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髓,那段日子过得真是无忧无虑:“成长的烦恼。”
“你说什么?什么烦恼。”
“噢没什么,顺嘴乱讲的。”
雪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男人的气息不知为何闻起来怪怪的,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感觉这是一种安全的、宁静如深谷般的感觉,多少年了,她一直在梦中回忆父亲的胸膛。女人是感性的,她会凭借感觉去寻找自己的港湾。她一向讨厌烟味,更何况是混杂着鱼腥的气息,但这一刻,躺在心上人的怀里,那丝丝泌入心脾的体味却丝毫未引起她的反感,她像一只舍不得离开巢|茓的|乳鸽,在男人宽广的胸膛里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1]
当郑国浩踏进农庄的一刹那,一股难闻的腐尸味钻入鼻孔。眼前的一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一群老鼠被吓得慌不择路似的四处逃窜,一只肥硕的家伙站在一具女尸上发出不甘示弱的尖叫声。
“呯!”
身后传来了枪声,郑国浩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向空中开枪的冒失鬼。人都是有感情的,谁都不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残酷的一幕。他挥了挥手,斥退了这些军人,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死我活的血腥战争是绝对无法忍受这些的。开枪的下士早已捂着嘴跑了出去,听到他的命令,其余的军人也迅速撤到了外面,呕吐声,喘息声不停的在他耳畔回想,他侧过脸深息了一口气,举步向尸体走了过去-
“妈的,这些人至少已经死了一个星期。”助手捂着鼻子从另一个屋里出来道:“里面还有二具尸体,其中一个看起应该是铁臂部队通报失踪的那个司机。”
郑国浩对助手的答复非常的不满,什么叫“应该?”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绝不能有半点侥幸心理,那将会导致可怕的灾难性后果。就是因为韩国军人长期以来安于现状,满足于现状,才导致今天可怕的结局。战争已经开始了,敌人正在做全面的军事准备,可我们呢?官僚机制是如此的繁杂而拖沓,军人们仅仅是为了应付法律上的责任而当兵,甚至还有人为了免除自己的义务而选择逃避、自残。他有时想,朝鲜军人的渗透从某种意义上讲,对大韩民国的军人的确是一件好事,它可以唤醒这台昏昏欲睡的庞然大物,它可以用血的教训洗去民众对敌人的幻想-看看那些义愤填膺自称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统一而天天叫喊的所谓的民主人士吧,让他们都来看看,看一看这些蠕动着的蛆虫,听一听牺牲战士们的亲人发出的那阵阵的凄惨的撕心裂肺声吧!
这个女人生前一定长得很美,虽然全身都已经被这些寄生虫啃食殆尽,但通过那修长的手指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极为注意保养的女人。李光素的供词中没有提到女人参与到此次渗透行动当中,这与世界的其它国家的做法是相似的,很显然女人天生所具有的多愁善感以及毫无理性可言的同情心决定她们不能担任此类重大的军事行动。
他仔细地注视了一番这具女尸,心中浮现出雪今的容貌-这个冲动的小家伙自医院再次不告而别,很显然,又去实施她那幼稚而可笑的冒险活动。女人真是不可预测,她们总是用莫明其妙的思维方式实施毫无理性的举动。看来雪今并没有从上次可怕的经历中汲取足够的教训,她把这次流血的军事行动看成了一次极好的采访机会,她把这次牵动上千万人的行动当成了一次好玩的游戏。
好在这个女人不是她,雪今的指甲虽然也是同样的修长,但由于有咬手指的习惯,那根食指已经被她咬得面目全非-这是在雪今看照片时他从侧面观察到的。
那么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难道真是一位韩国籍女人?
剩下的交给验尸官解决吧。他站起身走进另一个屋子,屋子不大,殷红的血迹自门口一直沿伸到这里,上面布满了老鼠的爪印,显然是被开枪者开枪打死后脱进这间屋里的。验尸官从老妇臃肿的身体内取出了子弹装入了塑料袋内,她的身旁是一名韩国军人的尸体,头部被子弹击穿,整个面孔像只被打烂的柿子,鼻子、眼睛垂挂于胸前。郑国浩不禁握紧了拳头,从伤口判断,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后脑勺射击的。
但令他颇感兴趣的是那具扭曲变形的脸孔,一张瘦瘦的脸像被人压实叠起的被子,挤压到了胸部底下。这个人死时一定很恐惧,脖子被人折断时,人是不可能马上断气的,至少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他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自己的胸膛。伴随而来的是窒息,然后是全身的痛苦,这一点可以从他蜷缩的体态不难看出。最后才是昏迷直至断气--看到这副穿着打扮,是朝鲜特战军人无疑。但郑国浩高兴不起来,无论是谁看到如此优秀,以杀人为毕生职业的军人被另一个高手施以如此残酷的杀戮怎么能够高兴得起来?
是谁能够如此干净利索杀人,没有打斗的痕迹,现场只有这名军人垂死前的挣扎。从此人死亡所处的位置、地上滑出的痕迹可以判断出,他是在里屋冲出门口的一瞬间被人在一侧重击下身亡的,那么是谁躲在门后实施这一重击的呢?难道是躺在里屋的那个女人?
郑国浩再次踱进了里屋,他站在尸体旁环伺起这间布置简陋的小屋,沙发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带血的一段黑发。不是死亡女人的,颜色不相符,那又是谁的?
“长官,您过来看看,这里有异常的痕迹。”
痕迹的确令人怀疑,断断续续的,门框上还留有带血的指印。现场真是乱极了,所有的线索都需要用专门的仪器做进一步的检测。郑国浩走出小屋,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恍如自阴间获得重生般的感觉袭上心头。空旷的小院显得略微拥挤,到处是人的脚印和家畜的印记。周围静悄悄议论的声音静止了下来,众军士默默地注视着他,回避着他。
他钻进车内,叨上一根烟闷头抽了起来,司机摇下车窗,显然是为了驱散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腐尸味。他没注意到这些,只觉得清新透肺的空气不断地随着烟吞进胸腔之内,令他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今年的天气真怪啊。”
司机不解的望着他。
“别的地方都开始飘起了小雪,但这一带却还是刮着风。”
司机侧着头看了看天,嗫嚅了两下嘴皮没发出声音。
“那个女人的暗示是正确的-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再狡猾的狐狸,也要躲进洞内越冬。可惜,总部不采纳”
司机干脆不理会他。
“仅靠现有的兵力还不够,应该增派兵力对这一带进行地毯式搜查。”
这回司机听明白了,他表示认可似的,使劲点起头来。
“但是受了惊吓的狐狸还会留在洞内吗?”
司机再次茫然。
[2]
这里的草黄里透着绿,有一种湿乎乎的感觉。沿着草丛延伸下去是被割草机修剪得平整划一的高尔夫球场,绿树环绕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幢红色楼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一座童话剧中的华丽宫殿。
金贤姬靠坐在一段廊柱前,一群红尾鱼兴奋地随着她的手指来回游动。富足的物质生活并未带给她多少快感,她真的很怀念那段呼吸自由空气的日子。而现在成了什么?不过是一只豢养在池内的一尾供人观赏、戏弄的鱼罢了。长廊的尽头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精神抖搂的管家迈着与他身份不相符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递上一本精装的书籍:
“女士,您的书已于三月前出版了,这是出版商给您的样书。”管家的神色极为谦恭道:“他希望您能亲自与他联系。”
金贤姬漠然的低下头,用手指点了点池中的水,散落在四处的鱼儿迅速围拢过来。从汉城戒备森严的福门洞5号住宅搬进清元里别墅已经有一个月了,先前的那种寂寞的孤独感再次袭上心头,这里的一草一景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清新、空旷,看着是那么做作,到处留有人工的痕迹。正如陪同她同住的这些人,表面看着都是花匠、管家、厨师的打扮,但骨子里却各个都是经过特训的特警人员。红色的高墙外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她很渴望独自踏上那片草地,虽然它已不是那么绿、那么清新有一种衰败的气息,但她很想去触摸它,感受它。
“这包东西是郑国浩上校给您的。”
管家将东西放在书上,这个沉默的女人总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的内心很想和她聊聊,排解一下她的苦闷,但纪律约束着他。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她美丽、安祥的面孔迷惑,千万要记住,她曾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自女人身上发出的体香,他深息了一口,悄然地退了回去。书上的封面登着一幅扭曲的女人像,如鬼魅般的左半个脸惨白惨白的,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破碎的划痕,从而与另一半红润正常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冲突。一道炽热的圣光笔直的照射在一行字上:现在想成为女人。这一行字在黑底映衬下显得是如此的夺目、刺眼,但令她内心猛然一抖的却是整幅画面的色调构思左白右黑,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黑色放在右半个脸上?一个正常的脸庞下搭配白底岂不更好?难道仅仅是为了突出那道炫目的圣光?
金贤姬像被人识破内心中深藏在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似的,内心中暗想道:“好敏感的艺术家啊,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挣扎?你是担心,还是怕?”
她抽回目光转向了另一件东西,一根红线紧绑着的一个小纸包,纸包里会有什么东西?随手将它拿起,触摸到的一瞬间,凭借手感她马上猜了出来。
郑国浩,一个多情善感的男人,难道你也揣测出了我内心的不安?
白晰的双手在轻微的抖动,内心涌起阵阵的波澜。
一个小玻璃瓶,一个盛着取自故乡泥土的玻璃瓶,一个曾经盛着致命毒药的玻璃瓶!
故乡的泥土,落叶的根。你知道吗?一个漂泊的游子多么恳切的想亲吻你-
金贤姬紧紧地握着它,像要将那细细的泥土融入到心中般。远处的林中传来斑鸠的鸣叫,黄昏前的落日渐渐西沉,一抹余辉静静地照射在女人的身上,她是那么的孤独,她是那么的端庄-宛如天空中静静飘动的云。
女人是如此的孤独,李光素打破了她最后的一点残梦。她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她那年迈的母亲,以及早已成年的弟弟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事件中不幸双双逝去。当然,出于政治宣传上的需要,死后颇为隆重的葬礼自然是免不了的。亲人的存在原本是她活下来的唯一支撑,可现在却只能日日煎熬于梦中的苦痛。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的可怕而艰难,也许当一个人的信念发生变化时,原本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也变得异常沉重。
女人是如此的端庄,端庄的背后是灰心失望般的冰冷。亲人的死亡令她不再关心任何事,亲人的惨死到底是谁的过错!难道真的是她的过错吗?她不敢想,她怕黑夜的来临,每当夜幕即将降临时,她总要坐在这里,冷冷地感受那一点残阳带给她的丝丝暖意。她为了得到阳光的温暖,宁可长久的默默的坐上整整一天。
天空中的云透射着金黄的彩晖,不知不觉间就令她想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金胜一①
金胜一,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因为他的日本国籍被绑架到了朝鲜,他要承受本不应该由他承担的历史重负。来到朝鲜的生活是苦闷的,虽然与日本的亲人仅有一海之隔,但却成了他们之间永远不法跨越的鸿沟。
就在此时,金贤姬出现了,男人那寂寞的心渐渐有了归宿,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年青、富有朝气的女子。虽然他深深地懂得,女人的出现是朝鲜当局刻意的安排,但既然没有勇气去抗争,去选择死,亦只好接受这无耐的现实-女人说的没错:
选择生存远比选择死亡更难。
女人是温柔的,他常常躺在女人的怀里讲述家乡的一草一木,他知道朝鲜的监测器日夜不停地监视着他,他知道自己嘴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发动战争的参考资料。但是他不能不说,不能不讲,有人能够静静地倾听,是他工作之余②的最大满足。
女人是聪明的,两人如胶似漆般的生活,让她以最短的时间不仅了解了日本,而且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日语。他真的很怕,不是怕她会对自己的国民做出某种不可预测的可怕行动,而是怕她学会后离开自己。他真的很怕,怕回到从前寂寞无助的日子,怕一个人睡在那冷冰冰的木床之上。
直到有一天,女人提出了一个可怕的要求,要求他能够协助女人完成一个恐怖的计划。他最终答应了女人的要求,为了女人,为了能和她相守到死,他答应了。
金胜一走了,剧烈的毒药没给他们互道分别的机会,女人的动作仅慢了一小步,而这一小步却让女人付出一生来偿还。那一刻的生离死别真是恍如昨日,金贤姬无耐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消逝于天际。她是多么想陪伴着他,那曾经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愿望-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何不防一起下地狱?
现在回味起来,她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男人的要求,她本可以和他一起回到日本,但她无法舍弃远在国内的亲人,无法忘记领袖的重托!
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够履行自己的誓言,她感到自己的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懦弱、无耻。
“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随你而去!”
金贤姬喃喃自语着,缓缓踱入了黑暗-
①即日本人“蜂谷真一“,事发时自杀身亡。
②据抗美援朝时逃到朝鲜一侧的美国大兵亲身经历不难猜测,这个叫蜂谷真一的日本籍男子与美国大兵有着相同的经历,居住在由朝鲜政府免费提供的住宅里,每天都重复的做着一件事情:通过收听美国的电台,汇集成资料上报给朝鲜当局。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3]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躺在沙发上早已死睡过去的郑国浩一动未动,直到被人不断的摇晃,才一跃而起。二个月来他从没睡过一个好觉,连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倒下就睡觉得这么死。值日军官握着电话,示意长官接听。郑国浩伸了一个懒腰,调整了一个自己的精神状态:
“是郑上校吗?”
“嗯,又出什么事了?”
“您最好到检验所来一下,我们分析出了现场结果。”
“噢?”郑国浩看了一眼手表,手表夜光板上显示着蓝色的数字:“都已经凌晨2点了,辛苦诸位了,我这就过去。”
他胡乱地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显然有助于振作精神。完全驱除睡意的他,一边披上衣服,一边用手抓起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了几口-实在是太累、太困,昨天的晚饭全当作今天的早饭对付了。这一去,鬼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夜里的街道安静极了,仁杰这个地方虽然只有巴掌般大小,但由于每年冬季都会有一大批滑雪的游客来滑雪,不免就依靠这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发展起了当地的经济。整齐划一的街道两侧布满了旅店、酒吧,为了能有个好一些的住处,此时早已应该是游客如织的繁荣景象。但由于北韩渗透事件,对当地的经济打击是尤为明显的。除了那些小本经营的生意人尚在寒风中瑟瑟的巴望能挣点钱的外,大多数苦盼了一年的生意人都灰心失望的早早打了烊。
一个女人搀扶着一个男子走在人行斑马线上,在路灯的照射下,女人显然看到了正在等绿灯亮起的一辆越野军用吉普车,便扔下喝醉的男人指着军车破口大骂起来:
“喂,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几个北韩杂种都对付不了,哼,真是白养你们这帮浑蛋了。喂,你给我滚出来,看看我男人,就因为你们无能,才整天泡在酒缸里,听见没有,赶快给我爬出来!”
上了年纪的女人Сhā着腰这不理会在一旁摇摇欲倒的男人,男人见女人骂个没完没了,便拉着她的胳膊大声嚷嚷道:
“你,你这个娘们,真,真是不懂礼貌怎么,怎么可以乱,乱骂人?谁,谁又得,得罪你了。”
“去你的,别碍老娘的事。”
“哎哟-痛,痛死我喽-妈,妈的,你要是不,不服,再,再接着喝”
女人见男人倒在地上胡言乱语,便一把将他拉起。此时,坐在车内的郑国浩既像发泄内心的愤怒,又像向对方做出保证似的,猛地按下车笛,方向盘一转,汽车在刺耳的尖叫声中,划破寂静的夜空,向前冲去。
“喂,你这个胆小鬼,把车停下来。”
“你,你骂谁呢?谁,谁是胆小鬼?”
“哼,除了那些没用的大韩民国的军人,还能有谁!”
“嗯?”男人的酒好像醒了一大半,他猛地一转身,抱住女人的肩大叫道:“王八---蛋,胆,胆小鬼不,不服再,再喝两瓶”
“呸!喝狗屎去吧,喝死你算了!”
女人扶着男人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后车镜内,郑国浩羞愧难当。怨不得这些平民百姓,军事上的判断失误不仅导致了平民百姓的无辜死亡,而且完全断绝了当地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老百姓能不破口大骂吗?说实话,连他自己都在无时不刻的责骂自己。
真是既劳民,又伤财啊。只有早一天消灭北韩渗透份子,才能早一天恢复正常的秩序,只有早一天消灭北韩渗透份子,才能重新树立大韩民国军人在百姓中的地位。
军人生存的全部意义难道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郑国浩用力的一踩油门,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像只美洲豹似的与黑夜迅速融为了一体。
**********
检验所被临时设置在仁杰市医院,这是考虑到可以使用医院的某些设备来进行简单的检测。他不太理解,原本明天中午才能得出结果,不知这些人用了什么方法,或许使用医院的设备也未可知。按照报告中的请求,必需的精密的专用仪器应该在运往此地的途中,令他颇感高兴的是,总指挥部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从其它地域调来了兵力。
但是当郑国浩通过宪兵布设的第一道检查哨所,驱车进入医院时,却发现有很多技术兵种的军人在四处忙碌着,他颇感吃惊地推开门走进了临时布置的检测所。
“噢,您是郑上校吧?”
“是,我是海军部特情局的郑国浩。”
郑国浩看着眼前和眉善目的少将,军人的本性让他不自主的向将军敬礼。
“呵呵,深夜把你召来真是辛苦你了,来,坐,请坐。”
将军拈着一个试管,左右摇了摇,放在灯下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吸烟吗?”
郑国浩摇头。
“不必拘束,我是国防部派来亲自主持这项工作的。”
郑国浩内心一震,看得出来总部对此次发生于农庄的骇人事件非常观注,要不然不会派最高级检验专家到这种地方来。
“大部分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除了一项”将军起身拿来检验报告:“这项检验结果会在五个小时后才能出来,呵呵呵呵装那套设备的飞机因为突然的天气变化晚起飞了三个小时,呵呵呵呵-按时间计算应该快到了。”
难怪会这么利索,原来动用了运输直升机啊。
“你先看看已经得出的检测结果。”
郑国浩接过报告,将军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做着解释:
“从血型的化验结果来看,最应该关注的是门框上带血的指印,这枚指印上的血迹是独一无二的。”
“长官,您是说,这枚指印上的血不是屋内尸体上的?”
“是的。”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受了伤跑了,是那个留下一段头发的女人吗?”
“不,血型不符,是另一个人的。”
“还有一个人?”
“是的,从脚印的压痕看,应该是一个男人。”
郑国浩疑惑起来,留在地上的脚印他是注意到了的,从陷下去的土壤来看,当初是怀疑那个留下一段头发的女人留下的,因为那双压痕很浅,只有体重相对轻巧的女人才会留下这种脚印。
将军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徐徐的说道:
“北韩人的体质相对我们韩国男人来说是轻了些-这与他们的运动量,饮食有关系。”
“噢,这么说,要么是侦察组仅存活下来的一人,要么就是那个潜艇艇长钟勇久了。”
不知为什么审讯完李光素,郑国浩就一直忘不了这个叫钟勇久的家伙,提起他总有种令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
“呵呵呵呵-我仅提供检测结果,其它的需要你自己来做判断。”
“谢谢长官,还有其它可供参考的吗?”
“有一点非常令我奇怪。”将军侧头想了想:“除了被击身亡的尸体,屋内四处留下了这个女人的痕迹。从现场留下的痕迹判断,这个女人曾经受过非常重的刑训-从地上的烟头、生扯下来的头发等物品判断,我敢判定绝对是北韩军人所为。从血液凝结的时间已经不太好判断她到底受了多长时间的酷刑,但我敢保证,经过这番拷打,她绝无能力自行离开农庄。”
对于将军的判断,郑国浩是心悦诚服的。别看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但作为军方最高级检验员,他一定参与过无数次针对北韩军人的审讯,自然就会对他们的那套手法极为熟悉,这也是最高层派他来的原因之一吧。
“您的意思是说-”
“不好说啊,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此人的痕迹,但通过推理总觉得怪怪的。郑上校,你认为呢?”
郑国浩细想了一遍,道:
“经您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奇怪,从他们互相射击的角度,弹道的分析都留下了很多疑点。”
“死亡的北韩军人是躺在里屋的女人干的,我们从他的脖颈皮肤处提取物可以断定是这个女人所为呵呵呵呵,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幸好死了。”将军清咳了一下:“当然也要感谢那些贪吃的老鼠,总算给我们留下了一点东西,呵呵呵呵-”
这个老家伙,准定参加过类似的审讯,否则普通军人是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可怕的女人幸好死了,这有什么可笑的!郑国浩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到那凌厉的致命一击,连这样的女人都能杀死,那么杀死这个女人的那个人岂不是更厉害?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处疑点-那就是女人头部的致命伤到底是谁开的枪是那个连动都不能动的女人?这不可能,北韩军人善长这个,他们会让她痛苦不堪,但绝不会给她反击的力量。那是谁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带走受伤女人的男人,如果他不存在,就是天堂里的天使下凡助一臂之力喽。”将军这回没有大笑,他惋惜的搓着手:“可惜现场中缺了二样东西。”
“您是指枪?”
“是的,女人的身上一共有两处枪伤,胸部是M16留下的痕迹现以证明,那不是我们军人的。头部上留有一颗手枪射出的子弹,从弹道分析,应该是从高于脸部的位置向下射击。”将军站起身比划了一下:“哼,北韩人特有的方式-和那批自杀者采用的方式一模一样,都是击中头部。”将军长叹道:“哎,经过查证,这把手枪是那个被射杀的可怜家伙的。”
郑国浩默然无语,同是军人宁可面对面的战死,也不想被敌人偷摸从背后射杀,这群卑劣的家伙。
“长官,通过审讯,北韩侦察组成员使用的都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武器,这是便于侦察而故意如此装备的。”
“嗯,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还有别的检测结果吗?能不能进一步查证现场中的那两个女子的身份?”
“现在还不能,不过我们对已经死亡的女子做过牙齿核对,数据库里查不出来-要知道,有那么极少数老人为了节省资金,是很少去看牙医的,但是年轻人不看牙医到是很少见。”将军在屋内踱来踱去:“从牙齿检测来看,分明是做过牙齿美容手术的,真是怪事啊。”
“您看会不会又是北韩人?”
“毫无根据的猜测!总不能到处都是北韩特工吧?呵呵呵呵这件事我会转交给警察局查办的,他们对付这种情况比我们军方更有经验。”
“今天的收获真不少啊,谢谢您,长官。”
“没什么,和这些家伙打了一辈子交道,都习惯喽,呵呵呵呵-只可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来寻找那个失踪的女人,噢,还有那个神秘人物,这个家伙职业性蛮高的,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个女人就是这个神秘人物解决掉的。”
“谢谢长官,我会注意的。”
“祝你好运,有新的情况,我会极时通知你的。”
“是,长官。”
郑国浩敬完礼,退了出去。
**********
朴莲花在仁杰火车站广场附近租了一个不大的屋子。屋子是老式的一层建筑,多数人不会选择这里。因为此处离市内较远,不仅人多,而且远离滑雪场。但她对这间小屋很满意,房屋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妇,整天絮絮叨叨个没完,老伴儿因病死于大前年,这就为朴莲花省却了一份心,要知道好色并不会因为年龄的关系而有所减低。老妇唯一的儿子正在汉城大学读书,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在老半儿去世的那天,显然呣子关系并不融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回到家里。
老屋曾“∟”字形排列,西面的一间屋住着老妇,拐角处是厨房,转过拐角,位于南侧的还有二间屋,朴莲花看好紧靠厨房的那一间。并不十分宽敞的小院内有一口水井,自从换上自来水后就被填上了土,里面灌了水,有几尾金鱼摇着大ρi股嬉戏于荷花叶下。
“卫生间在那里,虽然是老式的,但总比没有好。”
显然老妇担心眼前这个漂亮的中年女人会过分的挑剔。化了妆的朴莲花洋气十足,一看就是时常出入于那些歌舞场所的不正经女人,换了从前老妇是绝对不会同意把屋子租给这种女人的,但自从老半儿走了后,断了经济来源,又指望不上自筹学费读书的儿子,便只好打起租房子维继生活的主意。
“姑娘,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绝不能把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领到这里来。”
“呵呵呵呵-伯母您就放心吧,我这人挺安份的,我像您一样特喜欢静,绝不会给您增舔麻烦的。”
“鬼才相信,现在的年青人啊,唉--”
老妇长吁短叹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朴莲花四处逛了一圈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内。隔壁的厨房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看来老妇是准备做晚饭的。按照事先的约定,房租里包括了一顿早饭,显然不是为她准备的。她端庄的坐在炕上,四下望了望,屋内还算整洁,可以看出老人对这幢老宅是深有感情的。一张饭桌斜靠在矮柜前,矮柜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朴莲花一躬身,按下了开关,黑白屏幕里是一幅男女搂抱在一起痛苦流涕的场面,她望了一眼帅气的男主角,对这位尚有名气的男主角她显然是极为熟悉的。朝鲜虽然闭塞、落后,但通过一定的技术处理,还是可以接收到南韩电台节目的,更何况了解敌人的状况,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
她看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和朝鲜的影视剧比较起来,虽然场面华丽,但总带给一种“滥情”的感觉,缺少一种内在的“气”。朴莲花扭转频道,略带激奋的男音在老旧电视的“滋滋”刺耳声中传进她的耳内:
“代号珍岛狗1号的作战行动目前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自上月在新南里击毙北韩侦察组组长徐正男后,仅过一个月就在仁杰市郊的一个农庄里发现逃逸的侦察小组二名成员中的一名,现已证实死亡。根据上述情况分析,目前仅剩二名北韩渗透军人在逃,总统以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其绳之以法-对不起各位观众,有最新消息,请听来自青瓦台总统府信息发布处的最新通报。”
“经总统授权,我现在向大家公布一件令人发指的恐怖行为。我大韩民国最杰出的学者、汉城大学康钟业教授被人残忍的枪杀于俄罗斯列宁格勒的一家图书馆。总统已授权总统府高级助理朴羽一协助俄方调查此事。康钟业教授的夫人及女人将搭乘最近的航班赶赴俄国处理善后事宜。”
“请问,此次暗杀行动和本次北韩军人渗透行动有无关系?”
“请问,为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恐怖行动,相关单位是否会出台相应的保护政策?”
“请问,北韩最高当局是如何看待此次渗透事件的,对暗杀无辜民主人士有何反应?”
“各位各位-外交部已经照会北韩政府要求对此事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但到目前为止,总统府还没有收到对方明确的答复。”
“难道北韩最高当局对现在处于层层包围中的北韩军人不管不问吗?”
“您不认为暗杀康钟业教授是为了实施相应的抱复行动吗?”
---
总统府发言人在一片乱糟糟的发问声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退了下去。
画面一转,男主持人再次出现,激奋的表情早已化为了悲痛:
“很显然总统府尚未收到北韩最高层的答复,但从两件事情接连发生的情况分析,我们有理由怀疑,暗杀康钟业教授是北韩最高当局实施的针对北韩渗透军人被围、被射杀做出的报复性行动!现在让我们一起看一下即将登机准备前往俄国处理丈夫善后事宜的康钟业教授的遗孤。”
镜头一转,画面中出现了泪流满面的教授夫人及女儿在保安人员的簇拥下向前走去,主持人借此机会开始向观众介绍康钟业的简历:
“康钟业毕业于汉城大学历史系,获得学士学位后远赴美国的哈佛大学主攻欧洲文学,其后长期驻留莫斯科。是一位在国际学术界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学者,生前曾积极的致力于南北朝鲜统一大业,主张-”
“啪”朴莲花关闭了电视,她蹙眉深思。搜捕渗透军人的行动已经进入尾声,一旦行动全部结束,那么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秩序状态,这对她即将要开展的行动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利的-行动一结束,金贤姬自然就会回到汉城那座警备森严的居所,解决起来相对要麻烦得多。看来,时间不等人了,刺杀金贤姬的行动必需提前才行!
她闭上眼,眼前立刻出现了一整套经反复研究后最终拟定的行动方案。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1]
小径的两旁是被修剪成齐腰高的榆树,大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细树枝,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时常坐在这里谈情说爱的恋人们都躲进了酒吧和咖啡厅里。一个男子坐在塑料椅上低着头假寐。实在是需要睡一会儿了,这会让头脑清醒些,明天必须下决心了:对身边的这个女人是留,还是杀。
旅店的楼梯上铺着一层崭新的地毯,身穿朝鲜民族服装的女人腰间挎着鼓,做出旋转的动作。如果猜测的没错,这素材应该是取自于祖国的。钟勇久总是顽固的认为,朝鲜民族的艺术精华在北方。南韩的艺术已经饱受美国文化毒害,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就说前几年,由朝鲜祖国统一歌舞团在南韩演出的歌舞剧“流血的山河”,对南韩及世界引起的轰动就足以证明上述论点。这还是二线演员的表演,要是将经过最高领袖亲自指导改编的“卖花女”拿过来让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欣赏一下,还不得把天震下来。
旅店是二层小楼,窗户的对面是豪华的闹市区,各种高层建筑比比皆是,这是考虑到在遇到突出事件时便于极时脱身,才选择此地的。长长的走廊上静悄悄的,玩了一通宵的服务小姐在桌上打着瞌睡。看到钟勇久上来,便毫无顾忌的擦了一下滴落在嘴角的口水,再次趴在了桌上。小旅店有小旅店的好处,虽然设备、服务不尽人意,但对他而言显然是极为适合的。
门开了,屋内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
雪今正打开一个西服盒,自内取出了一套黑色西装:
“远山哥,你看看,我给你买的西装好不好看。”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溜出门的?真是太疏忽、太大意了,原本以为依据她身上的伤势判断,料定要继续保养二日的,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小视。
“喂,发什么愣嘛,人家忍着身体的疼痛给你买的西装,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呃,好,很好。”
钟勇久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装过西装?除了那年潜入缅甸刺杀南韩总统穿过一回外,剩下的时间全是穿军装。
“讨厌,像根木头似的没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