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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晚20:00分

女人的伤口经这两天的休养已经好了一大半,但敏感部位的烟头烫伤是不会这么快就痊愈的。显然她已经憧憬在这些新购入的衣服的乐趣当中,全然忘记了身体的伤痛。

雪今不理会拿着衣服木然傻站着的钟勇久,她取过一个更大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白丝绸的连衣裙。

“你看看,我穿这件好看吗?”雪今将连衣裙放在身前比量了一下:“我选了大半天,主要是为了搭配你的西装­色­调-咯咯咯咯-”

女人掩嘴笑着,钟勇久瞪大眼珠也看不出这两件衣服有什么搭配不搭配的,但是在内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很美,这套连衣裙很适合她。

“咯咯咯咯-卖衣服的服务小姐问我是不是准备出嫁,远山哥你说我嫁给谁啊?”雪今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钟勇久,钟勇久装傻充愣起来,她不满地一努嘴:“人家说的也在理,快入冬了谁还会买连衣裙啊,咯咯咯咯”

“我看你是发神经了。”

钟勇久笑着将衣服放在炕上,雪今却依然笑着:

“发神经怎么了?我愿意,我高兴-哼,现在不能穿出去,可以到明年再穿嘛。”

“明年?”

钟勇久苦笑,别说明年,有没有明天都不可预料。

“算了,你这人真是没有幽默细胞。”雪今扔下连衣裙,将另外几个大盒子抱了过来:

“穿上吧,你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净是烟臭味-也不知从哪捡来的,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门呢?真是无知的乡下人啊。”

钟勇久刚想生气,一想雪今的话反倒真是提醒了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的确是随手在农庄的衣服架上取下的,因为忙于处理现场留下的痕迹,当时也没料想到这身衣服在城里人的眼里会是如此的扎眼。他主动的将盒子打开:一件风衣、一套毛衣毛裤、一双皮鞋-要是换做运动鞋就更好了。有趣的是,还有一顶鸭舌帽,他试戴了一下,感觉大了些:

“喂,下身穿什么?”

“哼,怎么穿衣服都不懂,说你什么好呢?”雪今连头都没抬,她正忙着打开自己的那份,见钟勇久问起便起身道:“穿上那套西服,然后穿上风衣,咦真是太有趣了。”

“嗯?有趣?”

雪今走过来指着钟勇久的耳际:“你这里怎么也有印记?”

“印记?”

“对啊,国浩哥哥也有这个印记。你曾经当过兵吧?咯咯咯咯一定是军官之类的,国浩哥哥曾告诉过我,只有那些长期在部队服役,以军队为职业的专业军人,才会留下这个印记。”

“噢,嗯,是吗?”

“讨厌,不说算了,懒得理你。”

钟勇久松了一口气,平常这个女人就喜欢刨根问底,现在­精­力全部集中在了衣服上,相信这种小事情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女人自盒内取出一件牛仔裤和一件高领毛衣开始麻利地换起衣服。显然她并不想让钟勇久回避,的确是没这个必要。这段时间来,两人共居一室,互相聊天,感情今非昔比。及至后来,连上药的工作也完全由钟勇久担任,虽然她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但是还是依赖着他。这一痛苦不堪的工作,每一次都要考验钟勇久的极限自制力。

女人在换裤子时,她那颀长而白晰的大腿露了出来,在外面的阳光照­射­下看得非常清楚。钟勇久当然知道那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大腿,但为了克制内心的冲动,有意将目光­射­向窗外。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主地不时飘向雪今。

好长时间没抱女人了,朝鲜的政局当然没有像平民百姓所听到,看到的完全一致。为了鼓励这些执行极度危险行动的军人努力完成任务,通常会在出发前的一晚安排一些娱乐­性­的活动,其中就免不了男欢女爱的一场戏。女人们都是非常漂亮的年青女子,大多来自叛变、投敌、逃亡者或及其家属。她们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见到明媚的阳光,如果幸运的话,在她们年老­色­衰之后,或许能得到一份打杂的工作。这些可怜的女人从进入基地的第一天起就属于这个基地,最终也会成为这些地下混凝土建筑的一部分。

他不打算和这个女人过分亲近,虽然事实是相反的,但是还没有达到那灵与­肉­的最终结合。因为不得不杀掉她的可能­性­仍是很大的。雪今穿上裤子后,又套上了羊毛衫,宽松的毛衣遮不住她那丰满的胸部,钟勇久尽量只注视她的眼睛:

“嗯,真是不错,看起来很随意、很舒服。”

“讨厌,虽然没你的装束正规,但我还是很喜欢这套打扮,感觉很惬意。”

钟勇久也希望能有一套这样的装束,行动起来一定很方便。

“快点穿上嘛,喂,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穿?穿它做什么?”

“哼,本小姐既然能走动了,当然要出去大吃一顿了。”雪今发着贼笑道:“买衣服我可是破费了大笔钱的,饭钱由你掏!哼,连着吃了这么些天的拉面,想想就吐-我要选最好的饭店,噢,对了,吃海鲜吧,即将越冬的海鲜最肥了。”

“呃-我没让你买这些衣服嘛。”

“真是讨厌,喂,是不是兜里没钱?没钱可以向我借嘛。”

雪今似乎认定这个乡下人兜里不会有钱,要是有钱也不会把她弄到这个破地方来。

她的猜测没错,钟勇久的确没钱,从被枪杀的南韩司机的皮包里仅搜出了一点现金,这些钱也仅够住这种旅店的。策划渗透行动的最高当局,显然也没预料到某些逃亡军人会选择在城市里潜伏下来,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从逃跑路线的设计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来。

“走嘛,远山哥,我想吃海鲜--走嘛-”

在雪今的推拉下,二人走出了门。

**********

[仁杰市警察局]

“军用运输卡车被抛弃于距离仁杰高速公路不远的密林内,从伪装来看,窃贼是有足够的时间,嗯-但伪装经验太差。”警官抿嘴说道。

显然郑国浩眼前这个肥嘟嘟的家伙也是军人出身,他凭借从军的那点资历做出了上述判断。

经验太差?真是吹牛吹破天的家伙,要是伪装技术差,你们这帮家伙为什么足足找了这么多天。

“车内什么也没发现嗯,我是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嗯车里装满了-”

郑国浩挥手止住他的发言,他非常不习惯,甚至是讨厌和这帮警察打交道。或许是因为军警的工作­性­质不同吧,警察办事总是拖拖拉拉,不仅缺少军人爽快的­性­格,而且还缺少快刀斩乱麻的工作作风。军人喜欢简单化的对待和处理任何事情,而警察却不能。

“除了发现军用卡车,还有什么新情况?”

“噢,嗯-”显然警官被对方突然打断发言是极为不习惯的,一下子竟然忘了想要说什么,他侧歪着脑袋细想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呵呵呵呵--有关失踪女人的情况,对吧?”

他从高高摞起的文件中好不容易抽出一份文件和一个塑料袋道:

“我们在江陵查到了这个-这个叫李雪今的女人的住处。并在她的住处提取到她身上掉落的毛发-”他不怀好意的向郑国浩暗示,手里的这撮毛或许来自女人最隐密的部位,但见对方神­色­铁青,便自觉无趣的接着说:“经过DNA对比验证,这个”警官又低头看了一眼,资料单上有雪今的三寸照片,他的目光不由得总是被她吸引:“这个-漂亮的女人”

“哼,警官先生,还是我自己看吧。”

郑国浩不客气的一把夺了过来自己看,警官不甘心地凑过脑袋说道:

“很明显,案发现场遗留的那段带血的头发正是来自这个叫李雪今的漂亮女人。真是丧尽天良,哪个变态浑蛋能对这么漂亮的女人下如此重的手段,要是换了我”

“把你那张臭嘴给我闭上。”

郑国浩得知这个结果,内心猛地凉了一大半。眼前尽是雪今可爱的音容笑貌,连耳畔传来的那位警官略带不满的低声下气的话都没听清楚:

“至于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好查啊。我们找遍了这一带失踪女人档案,没有一个是与她相符的。要是有张模糊的照片,也好查一些,但-”警官小心翼翼的递过话道:“长官,您看对这个叫雪今的女人是不是散发寻人启示,让电台、报纸以及各警署都动员起来一齐寻找?”

郑国浩慢慢摇头:雪今极有可能是被那个存活下来的,在门框上留下血手印的家伙带走的。虽然现场勘查隐约感到另有一个神秘人物存在。但不管是谁带走了雪今,如此大肆的寻人,一定会给雪今带来更大的危险。

雪今的尸体并未寻找到,相信她还活着愿老天保佑这个女人吧。

“长官,一定是北韩特工绑架了这个女人,只要找到了这个女人,就等于找到了北韩特工,不防-”

“不行,保证人质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利用大韩民国的无辜百姓作为冒险的诱饵。”

“我只不过提个建议罢了。”

警官耸了耸肩膀,小声的嘟囔着。

“还有什么新情况?”

郑国浩不得不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的挤这个家伙。警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没什么其它可供研究的资料了,应该讲的全讲完了。”

郑国浩也没打招呼,推开门走出警官的房门,沿着台阶往下走。七层楼的台阶令他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想乘做那拥挤的电梯,他想趁这个功夫好好缕一下现有的资料。但是等他跨进警察局大厅时,那个令他极为讨厌的家伙正像土拨鼠似的四下张望,他厌恶的想避开此人,但警官发现了他后,竟然三步跨做一步,浑身赘­肉­发颤地冲着他跑了过来。

“郑上校郑长官-”警官喘着粗气,擦着汗:“找您找了大半天,差点开车去您办公室了。”

郑国浩真怕他罗哩罗嗦个没完没了:

“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突然想起一件小事,不知是否对您有帮助。”

郑国浩暗自来气,既然认定是小事,能会有什么帮助。不过多年的特情经验告诫他:那些极其重要的情报,往往就来自这些琐屑的小事。于是他不免鼓励对方勇敢地说出来,他那锐利的目光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多少令人感到一丝的亲切。

“前些日子,江陵市警察局来了一位叫金俊荣的家伙,工作单位还真是不错,呵呵呵呵-好像是在什么民航公司开飞机的,工资挺高的样子。那家伙,身上穿的全是名牌,呵呵呵呵-所以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郑国浩耐心的望着他,用于刑讯的本事本能的用上了。

搞刑讯工作的,没点耐心是不行的。

“这个家伙到警局报案说,和他密切交往的女朋友叫玉什么---噢,玉贞。叫玉贞的这个女人已经失踪多日,要我们帮他找出来。”警官­干­咽了一下口水:“这种小情人吵架的事情真是层出不穷,大多是女方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一走了之。而男人却自以为是的认为女人离开他就没法活,呵呵呵呵-一味的傻等,一直等到吃腻了拉面,才想到女友的种种好处,最后是皆大欢喜。”

“噢,最后怎么样了?”

“最近形势紧张,警力不足,哪有功夫理会这种小事。但这个男人有一点和其它人的情况不同,年纪颇大-您要知道,这种事情一般发生在二十出头的小青年身上的比较多些,像他这把年纪,还玩这种失踪游戏的,可是不多见啊。”警官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似在回想当时的情形:“所以我就在离开江陵的最后一天,抽出时间,按照这个男人留下的地址去了一趟那个叫爱,爱丽丝的酒吧-挺隐蔽的,特不好找。”

“你没记错,是叫爱丽丝酒吧吗?”郑国浩急切的问道:“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警官颇为惊讶的看着郑国浩:“没了,噢,我是说,我进去问了问里面的人,是否认识一个叫玉贞的女子结果,没一个说认识的,我就离开了。”

“妈的!”

郑国浩挥拳骂道,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会误解,伸出手掌重重地拍了拍这个警官:

“如果你要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工作,我敢肯定,你就不是现在这个小小的警官了嗯,做的不错,好好努力,以后还想起什么,就直接打电话找我,拜托了-这是我的电话。”

“真,真的吗?哎呀,这,这当然,有事一定给您打电话。”

受宠若惊的警官小心的用双手接过郑国浩递来的名片,恭敬地目送着他离去。

[2]

劈劈啪啪地响声惊醒了李镇西。老人或许是出于职业的本能,眼睛尚未睁开,手却伸进了枕头下---梦中的回忆总之挥之不去啊。他长叹一声,坐了起来。

“您醒了?真是准时,您该吃药了。”

年过四十的中年护士,端着盘子走到老人的床侧,李镇西的那双手却借机揩油,轻轻地拍着女人的臀部。护士好像极为习惯似的,­干­净利索地将药喂进他的嘴内,然后向右侧撇了撇嘴。

“哟,是国浩来了-呵呵呵呵-”

老岳父的神­色­极为自然,反倒是埋怨女人似的说道:

“我的女婿难得来一次,就应该早一点叫醒我嘛。”

“哎哟哟,您可真是越来越难侍候喽。”护士一边转身,一边对郑国浩道:“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的美梦,否则军法从事-这可是您亲口对我讲的啊,怎么这会儿,见了女婿就忘了?”

女人是见过场面的人,虽然最近一个阶段因为都忙搜捕事件,来访的客人少了,但偶尔来的,却都是只能在电视等新闻媒介里才能看到的权威人士,她识趣地扭着腰回避了。

李镇西一直目送她消失后,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落到郑国浩身上:

“呵呵呵呵--虽然身上某些重要部位用不上了,但是总有年青人的冲动-呵呵呵呵-真是应了那叫老话:‘人老心不死啊。’”

对老岳父毫不避讳的难堪举动,郑国浩显然并未感到震惊。谁都不是外人,谁都知道海军部特情局打着为国救民的旗号,暗地里做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幕交易-权­色­本就是他们开展行动的一个法宝,谁让男人注定天生就是好­色­的。

当年李镇西主持特情局工作时,可能连自己都数不清楚身边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或许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特情人员,看透了男人的本质吧。所以找了一个相对孤癖的,不近女­色­的家伙-郑国浩。这个年青人无疑是另类的,他信奉一个男人应该绝对忠实于自己的老婆当然为大韩民国执行任务时的应酬显然是不算在内。

“听说您病了,我特意来探望您-”

“噢,人老了有病是在所难免的”李镇西坐了起来:“呵呵呵呵-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说话直来直去的,一点好话都不会讲-呵呵呵呵,不过很高兴你能从恩宣走后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恩宣,多善良的女人。郑国浩怎么能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正是因为忘不掉,才拼命地想用手头的工作来充实内心的空虚。自妻子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老人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勾起对那段美好生活的回忆。对他不能常来探视老人,很显然,老人对此并不以为意,这个老狐狸当然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李镇西搓了搓手,这是他准备发言或采取行动前的一种习惯:

“看来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那帮家伙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啊。”

“前些日子,我专程拜访过金贤姬女士,她暗示北韩渗透军人很有可能已经转移到了城里---陆军自农庄事件后,已经向江陵、新南里、仁杰一带调动兵力,相信会很快抓住剩余的两个人。”

“噢,是这样啊,虽然总是慢了一拍,但能把他们抓起来,有些损失还是值得的-呵呵呵呵,看来替人擦ρi股的工作,陆军是习以为常喽。”

老人必竟是海军出身,每次说到陆军,总是不忘记讥讽一番: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你那点花招还骗不了我这个老头,以前我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你也不见得来看望过我。”老人诡异的眨了眨眼:“呵呵呵呵---有了金贤姬那个女人暗中帮助你,还用得着我吗?”

郑国浩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道: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先前的想象,北韩最高当局正在实施报复­性­行动。”

“你是想说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局限于纯军事行动?”

“是的。”

“嗯,听说他们派来的特工已经进入韩国了?”

郑国浩不语,他知道老人掌握的情报绝不比他少:

“凭借您的经验,不知能否预测相关的信息。”

“呵呵呵呵,你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分析这条情报的吧。”

“是的,按往常的惯例判断,发生在俄国的那件事情应该是北韩特工所为,如果是真的,那么应该在完成任务后回到北韩才对,但”

郑国浩不知用什么语言继续说下去,事件的头绪太多,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实在是不好用结论­性­语句说下去。

“的确如此,你说的很有道理。北韩人通常在实施报复行动中会留下明显的线索,会明确地告诉我们是他们做的,但这次却没有,所以不好判断是不是他们­干­的。”

老人说完话,眯着眼向后靠去。郑国浩也摸了摸下巴,看着不停劈啪作响的炉火。

“嗯-看来他们有后续的行动啊。”

“您是认为俄国境内的那件事是他们做的?”

“是的,虽然没有按常理出牌,但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为了掩护在韩国即将开展的恐怖行动?”

“嗯-看来陆军的行动快要结束了,你最好先放下那边的无聊工作,审讯工作不是你的强项,你太急燥喽---呵呵呵呵---提个建议不防考虑一下。”

这哪里是建议,老人历来如此,这样会让听者感觉对方是与他商量某事,会他听者感到对方是很重视他的惯用的伎量,不过是用人的一种技巧罢了。但老人的提议显然是对的,从目前的形势判断,渗透分子似乎已经转入城市,而且北韩女特工也潜入到了韩国境内。看来,另一场斗争即将展开,这将是秘密战线的交战。郑国浩若有所思低头道:

“根据目前汇总的情报分析来看,在俄国被杀的男子,以及仁杰警察局提供的失踪女人情况看,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齐出入过一个叫爱丽丝的酒吧,这间酒吧一直是我们特情局关注的重点,您看能不能提供-您,您这是怎么了?”

一听到爱丽斯酒吧,静脉凸出的瘦手马上颤抖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不停地痉挛,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呼噜呼噜”声,显然老人一激动,竟然被痰堵住了气道。护士忙跑了进来,她推开郑国浩,抓起床头矮柜上的药,熟练的给老人灌了下去。

老人的神­色­有了好转,护士瞪着眼,让郑国浩出去。郑国浩探头看了一眼老人,发现老人闭目不语,便颇感意外的怏怏转过了身。此时,他的身后传来老人嘶哑的喃喃声:

“千,千万不要管爱,爱丽丝-光,光辉道路-”

**********

不起眼的小屋座落在江陵河畔旁的一块不起眼的Chu女地上,三面是直耸入云的高山,一面是浩荡的河水,四周静悄悄的,透过落缨纷飞的层林,隐约可以看见一条蜿蜒的土路,那条路极其狭窄,窄得连出租车也进不去。

充满异香的房间内,一只大狼狗倦缩在炉火前打着盹。炉火上冒着淡淡的轻烟,轻烟散处,两个赤­祼­的男女互相缠绕着,吸吮着,动作之猛、之烈不难看出两人均有过剩的­精­力。细密的汗珠,不停地滴落在女人古铜­色­的Ru房上,|­乳­头亦随着女人的喘息不停地摇摆。

俄顷,传来一阵长号,男子仆倒在女人的身上。女人心满意足地将男子推到一边,拾起飘落到地板上的薄纱随意的披在身上,走向浴室。等她再次出来时,男子正趴在木质地板上吹已经快要熄灭的炉火。炉火再次燃烧起来,两人的身体影影绰绰地映在了墙壁上。

女人取过酒杯,倒上后递给了男子,男子顺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

“知贤,瑞士的机票已经定好了,咱们何时起身?”

女人内心一笑,这个家伙真是做梦。现在的局势的确很危险,她也早已做好出逃的打算,瑞士?那只过是为了哄骗他的托词罢了。

“不急,再等等。”

“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玉女的老相好最近常到爱丽丝酒吧找人-好像报了失踪案,警察也来过一次,幸好没人知道玉女的化名。”

“那群蠢猪能发现什么?我和玉女一直用化名,就是为了防止有这么一天。”大姐得意的笑了笑,突然质问道:“朴莲花的踪迹找到了吗?”

“正在和黑帮组织恩德会协商,希望他们能协助寻找。”

“恩德会?就是那个意大利黑社会组织‘恩德.朗盖塔’在韩国的分会?”

大姐蹙起了眉头。

“不错,恩德会和咱们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往来,由他们出面找人会比我们更方便,而且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咱们只要利用这条线就行了,不过-”

大姐站起身,走到了壁炉前。由于平常注意保养,经常锻炼,并未显示大多数中年女人臃肿的体质,她的小腹依然很平坦。男子的目光沉了下去,表情显露出一股厌恶之­色­,他直盯着木板上留下的一行纤细的脚印,那是女人走过时留下的汗渍。

这个极其令人讨厌、可怕的女人,他一刻也不想同她呆在一起,哪怕是短短的一钞钟。

炉火的火焰是那么的炽热,对他那一抹厌恶的狞笑,大姐是心知肚明的。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这个人显然忘了,她还有其它的防护措施-隐藏在对面一幅油画上的一部摄像机。在它的帮助下,只需要倒一倒录像带,就可以知道这个家伙­干­什么、想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每一件看似价值不菲的作品,其实都是假的。大姐转过了身,男子依然低着首把话说完。

“不过他们的要价很高。”

大姐在心里蔑笑起来。要价很高不过是借口,趁机多弄钱,才是目的。她暗自长叹一口气,多么亲密的人,也不绝对不能相信,自己的一生也唯有这些钱来相伴了。她无所谓的说道:

“给他们好了。”

“真是搞不懂,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追查这个女人。”男人抬起头不满的说:“非常时刻还要顾及这些,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男人显然知道大姐坚定不移的追查朴莲花的踪迹,绝不是为了替乌鸦报仇。这个恶毒的女人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好心?其中必有内情,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内情,如果知道了这个内情,顺藤摸瓜就能掌握整个组织最核心的机密。到时,谁还会想着携款潜逃?

“做咱们这一行的,既然接了活,就要尽力完成!”大姐抬起脚,脚尖点在了男子的鼻头上:“成俊同志,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

女人的平衡力掌握的非常好,既看不出吃力的样子,也看不到摇摆的身形。他张口一咬,脚指灵巧地避开了。

“别问那么多,应该知道的,会让你知道的。”大姐为了安慰成俊,一ρi股坐进他的怀里扭腻道:“这一点你应该多向玉女学习,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放屁、胡扯--向玉女学习?你当老子也是白痴?不提玉女到也罢了,既然提到了这个女人,心中的怒气便涌了上来。他不敢得罪大姐,一边摸着她的­奶­头,一边亲吻着,在大姐夺人魂魄的呻吟声中,成俊的思绪渐渐飘到了那座小屋。

**********

跟踪玉女并不难,她的身上留有一种靠人的嗅觉无法察觉的味道,当然这是在他为玉女新买的衣服上指使人偷偷涂抹上去的。借口可以有很多,最直接,最方便的方式就是以她男友的身份邮寄给她---即使事后被玉女发觉了,也无所谓。做他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有很多的敌人,鬼才能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相信爱情的存在,真是可笑到了极点。爱情这东西即使有,也不应该属于他们这些以杀人为业的杀手们。这就如同一个妓汝,突然喊着要从良一样既可笑,又不明智。

玉女既然自掘坟墓,当然就不能对她手软。知贤,这个狡猾的恶毒女人当然不会继续将组织的大权交给已经深深陷入爱情漩涡中的女人,他真是搞不明白,玉女成天和她打交道,怎么就看不透她?

****

“活该你有今天!”

玉女在恍惚之中听到了一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流血过多的她一眼望去,的确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她费力的挣开了眼,眼前白花花一片,她知道这是死亡来临的前兆。

眼前的男人是谁?

是那个黑瘦男子吗?

噢,他叫什么名?

他曾说过什么?

噢,对了,同志真是亲切的称呼啊同志!

高高站立的男子似乎在说着什么,是叫我吗?叫我同志吗?

“玉女,玉女-你他妈的快醒醒-”

成俊看玉女灰蒙般的眼珠,就知道她还有救。黑­色­的瞳孔还未翻到眼皮的最深处,但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深陷于昏迷当中。她的手中有枪,显然那个抱着女人开车走的家伙要么是想玉女自己解决后事-这倒挺­干­净的,要么就是想栽赃、陷害她。人到了绝路,真是天诛地灭哟,好在幸运女神一直在眷顾着我。

“玉女,玉女-”

男子小心的避开血液,蹲在地上使劲的摇晃女子。

“你你是谁?”玉女嗫嚅着嘴皮:“救我”

“快告诉我瑞士银行的秘密账号!”

“账号?”玉女陡然来了劲,两眼有了些许的生气:“你你是谁?”

“妈的,真是见鬼了,快告诉我D字金库的密码。”

“不---知道。”

“妈的”

成俊不禁怒骂道,组织内从A到D一共设置了四个秘密账户,其中的C、D分别由他们二人掌握。玉女当然不会知道这些,这个傻得可爱的女人,一直认为组织的金库只有一个D字账户。

玉女的神志好像恢复了一些,朦胧的似乎听到了D字账户,便将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到了眼上,双眼变得更加有神起来。

“你成不,不可能!”

“嘿嘿嘿嘿-没错,我是成俊。玉女,快告诉我D字账户,我送你去医院。”

“怎,怎么回事?你你不是”

“先别问这些,回答我的问题。”

玉女的确不知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生生的面对着她。这个世界真是太诡秘了,看来上帝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对于成俊的死而复生,其实她已经猜测出来了-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只不过她过于信任大姐,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想来,其中的奥妙一想就透。按照事先的商定,知贤先解决掉了成俊,做为取信彼此的方式,玉女也要去杀死另一人。玉女执行了,但知贤显然早已和成俊事先达成了内幕交易。这样一来,组织很多的事情表面看起来都掌控在玉女的手中,但最核心的机密,却掌握在此二人的手中。这就如同舞台上照剧本表演的演员,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幕后导演的指挥­棒­。

“送送我去医院,我告诉你。”

真是做梦,要是想救她,就不会等到现在了。玉女一直实际管理着爱丽丝酒吧的业务,大部分的资金被她储存于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里,如果能将这笔资金据为已有,无疑可以让他后半生过得无忧无虑。玉女虽然神志模糊,但显然知道目前的处境,她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账户密码是:1776救---我-”

成俊恨得咬牙切齿,见玉女为了活命竟想用D字账号要挟他,他猛地将玉女扶起,然后再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浑蛋,快说是多少?”

玉女被他这么一摔,体内的五脏六腑全被颠了个儿似的,只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四处乱窜,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翕动了两下嘴­唇­发不出半点清晰的声音来:

“-”

此时,门外传来狗的叫声。成俊知道有情况出现,他瞪了一眼玉女,邪恶地笑道:

“既然你不想说出D字账户,就让它随你一起下地狱吧。”

他执着玉女的手,勾动了板机。

[1]

二人出了旅店,迎着落日晚霞,走到稀疏的人群当中。为避人耳目,钟勇久将风衣的领子高高竖起,雪今一直缠着他,让他戴上黑­色­墨镜-这会让他看起来特别的酷。但钟勇久没有理会这个建议,那副样子过于引人注目。他们走过报亭,出于职业习惯雪今购买了一份《中央日报》。然后来到了一家饭店,坐了下来。他的座位正好能够清楚地看到门口,颇为嘈杂的饭店内出奇的安静,钟勇久有些后悔了。

一进饭店的大厅,钟勇久便注意到雪今简直吸引了所有顾客的目光,其中不乏女人嫉妒的眼神。虽然为了安全起见早已做了防备在钟勇久的哄骗下,雪今围上了薄纱围巾,借口当然是担心伤口感染、让别人看到脸上的伤痕不好看等等诸如此类。入口处挂着用玻璃串起来的门帘,几个店员在领班的指挥下正准备将它换下来。

“承蒙光临,二位需要什么?”

雪今不理会侍者,她翻弄着报纸,似乎有什么新闻吸引了她,不住的“咯咯”笑着。她瞟了一眼钟勇久,想看他如何应对:

“听说你这里的海鲜不错,趁这机会和友人一起来领略一下贵店的风味。”

“那是当然了,时下正是入冬季节,海鲜肥得很哪。二位能来敝店,是敝店的荣幸,别的不敢说,我们的海鲜在这一带还是首屈一指的。”

“嗯那就先来两杯葡萄酒润润嗓子吧。”

“这位女士不来点果汁?”

钟勇久没有征询雪今的意见:

“不用了,吃海鲜喝葡萄酒,才能品出海鲜的正宗味道来。噢,对了,要正宗的法国­干­白葡萄酒。”

雪今闻言愕然,没想到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竟然还是一个品食大家。为了不示弱,她蹦出一句话来:

“葡萄酒有什么好喝的?甜甜的,没劲!”她打了响指,对侍者道:“给我来瓶烧酒。”

钟勇久眨了眨眼睛,凑过脸:

“你的伤势刚好,不适宜喝烈酒。”

“哼,你管不着,我就要喝。”雪今侧过脸对侍者嗔怒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呃您还没点主餐呢。”

“噢-”

雪今忙再次端起报纸看了起来,钟勇久苦笑道:

“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都端上来。”

“好的,二位稍等。”

等侍者走后,钟勇久生气道:

“喂,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伤口没有痊愈,喝什么酒!”

“讨厌,没半点绅士风度,不要总是一口一个‘喂喂’。”

钟勇久自觉没趣,知道斗不过伶牙利齿的雪今,索兴不理她,但实在是忍不住对方“咯咯”的笑声,便探过身来:

“看什么呢,报上都写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咯咯咯咯想知道自己看,咯咯咯咯-”

钟勇久带着复杂的心情接过报纸,里面的内容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来,不外乎是最近的局势。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报头的首页竟然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来介绍该日报社驻江陵特派记者李雪今小姐是多么多么的不畏艰险,是多么多么勇敢的机智面对敌人的枪口-他万万没有想到雪今曾被他的同志绑架,万万没有料到她是如此引人瞩目的公众人物。

思索的功夫,侍者已经送上来了一瓶葡萄酒、一瓶烧酒,还有四样风味小吃。雪今显然颇为踌躇,对脸上的薄纱不知道应如何处理-­嫩­­嫩­的伤痕虽然不至于破容,但恢复如初尚需时日。如今,她已经是受万人注视的大牌记者,万万不能让别人瞧出这副丑样来。

雪今的担心反倒是让钟勇久放心不少,女人都是这副模样,为了美,宁可不要­性­命。菜一盘盘的端了上来,加上各种调味品,整整堆满了一大桌。钟勇久是水兵出身,自然懂得其中的奥妙。他指着螃蟹,头头是道的讲解起来:

“这只螃蟹显然是只公蟹,你最好尝尝那只母蟹,母蟹带籽,有营养。”

“你怎么知道?不懂不要胡说。”

“公的母的很好区分,看蟹底下那“盖“,尖的是公,圆的是母。”

“噢”雪今俯下身子看了看,不停地用手指敲了敲蟹壳:“我还是想吃这只,这只更大,而且我听说这个季节公蟹比母蟹更好吃。哼,你想吃肥的,没门!”

“真是放屁,还以为老子是想和你挣食吃?”钟勇久狠狠地瞪了一眼雪今,这个女人分明是想和他拧着­干­。吃海鲜,对水兵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要不是因为肚子饿,急需恢复体力,平常听听这词都想吐!他用手一把­操­起那只母蟹,扔到雪今的碗里说:

“你懂什么?母蟹最肥的季节是10月---11月份。过了11月中旬后,才吃公蟹!那时公蟹的膏一点也不比母蟹少,而且更甘香酥软。”他伸过手,再次­操­起雪今碗里的那只母蟹,四处捏着蟹腿道:“你看看,这家伙多肥。教你一招,要想判断是否多膏肥美,只要一捏蟹腿”

“脏,脏死了。”雪今将钟勇久的手拨拉到一边:“把你的臭手拿开,乱捏什么?这让人家怎么下口嘛,讨厌!”

“噢-”钟勇久一边将手指放进嘴里不停的吮吸着,一边笑道:“谁让你不信我的话,呵呵呵呵挺香的,快点吃吧。”

“讨厌,一点都配不上这身衣服,真是乡下土老冒。”她夹起一块饼:“那东西留给你吃吧,我要吃海鲜饼!”

钟勇久抬头望了一眼,嘀咕道:“那东西有什么可吃的,不过是鱿鱼、虾仁、鲜贝和在一起的普通东西罢了。”

“哎哟-”

正啃蟹腿的钟勇久抬眼一看,薄纱上留有汤的水渍,一只虾仁没进嘴内,却掉到了桌子上。钟勇久不理会雪今“咂巴咂巴”弄出响声,令雪今看得直咽口水。

“远山哥,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带回家里吃?”

雪今看钟勇久那副不堪入目的吃相,肚皮里时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呃-”对于雪今的突然提议正中钟勇久的下怀,但为了给雪今留下一个不情愿的印象,他露出了满脸的不赞同的神­色­。雪今见此,小嘴一努,也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一个响指,就把侍者招了过来:

“把这些都包上。”

“包上?”侍者颇为诧异,在这种高档饭店,还真没见过要打包的客人:“海鲜要是包回家里吃,就失去新鲜味道了。”

“喂,让你包,你就包上,怎么这么多费话?不知道我们大韩民国经济困难吗?哼,快点包。”脸上的薄纱不时随着雪今呼出的气体抖动着,一旁的钟勇久看在眼里,真担心那东西被她吹落下来:

“别动气,包就包上嘛。”

雪今不理会钟勇久,她把当记者的本事展现了出来:

“哼,还有你,光顾自己吃,却不管人家内心在想什么。”她一甩手,准备走人,末了扔下一句:“账由你来结。”

看到这对吵架的恋人,大厅中的众人露出一股会心的笑容。钟勇久苦笑,南北朝鲜的女人真是天壤之别啊,这算哪门子事嘛。

“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包上。”

钟勇久随手摸出几张票子递给侍者,原本想再加点小费,但随即打消了念头。虽然钱来得是那么容易,但过度的张扬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那个被他摸去钱包的老兄也许正在大街上破口大骂呢。亡羊补牢尚不晚,虽然已经成了众目睽睽下的那只臭虫,但能怪谁呢?谁让女人的心是如此的难测。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塑料袋,笑了笑追了出去。

**********

一位身穿华丽高领呢子大衣的老­妇­,膝上放着大提琴盒,半眯着眼坐在仁杰候车厅里。如果问她的岁数,谁都会说至少有六十岁,一副圆形的金丝眼镜耷拉在鼻梁之上,配上满头灰白相间的银发,让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某音乐学院的教授。老­妇­并不刻意去掩饰因化妆带给她的不舒服的表情,这会恰到好处更加逼真的体现出一个老年人特有的苍桑的神态来,从而达到化妆的最佳效果。

滚动的电梯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几名警官尽忠职守的用眼睛扫视来来往往的人群。朴莲花坐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选择了一层楼电梯的右侧,这个位置正好背对着电梯,电梯的左前方有一个洗手间,而紧挨它的另一侧,就是她的目标-一长排密码柜。

三个小时的等待真是考验人的意志,和前两次的实地勘查结果来看,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异状。她把手放进了兜里,把玩着那把钥匙,不时地用指甲抠动钥匙上那块突起的标志-58。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墙壁上倒映着背后的画面,编号为58的密码柜在第三排右数第二的位置上。喇叭里传来广播员悦耳的声音,她抬起眼看了看高悬于墙壁的钟,时间正好显示是下午:13:00。再过二十分钟,就会有一趟从仁杰开往清凉里方向的火车,和前几趟车次相比,无疑要数这趟人最多。她决心利用上车、下车人多的机会打开保险柜取出南明山储藏在那里的资料。

13:15分,她起身,混入到在一楼检票的那队人群中。

13:25分,一个年青女子提着一个小包,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消失在刚从二楼下火车的茫茫人群中。

**********

“哟,姑娘,你这是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你啊。”

“挣钱去了,哎哟哎,整整一天,真是累死我了。伯母,有什么吃的没有?”

“真是不自爱!一个晚上,再加一个白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真是不害臊!”

“我能­干­什么?除了挣钱,什么也不会。伯母有饭吗?要是没有,我就出去吃了。”

“哼,饭在锅里,真是的,说好只管中午一顿饭,这都白吃了多少顿了?现在的年青人深是厚颜无耻啊。”

老人似乎认定这个租房的妖艳女人绝不会是正经女人,要么为什么总是晚上出门,白天睡觉?她唠唠叨叨的用小网将金鱼捞进鱼缸里,不免对越来越冷的天气发起牢­骚­来。

“金鱼啊,金鱼,连你们都知道天要变冷了,再看看这个女人”她用网指了指仅穿着一件短短皮裙,扭动ρi股进厨房的女人道:“哎,真是一个狐狸­精­啊。”

朴莲花并不在意,她弄成这般装束,就是要让老人误会她。老人的唠叨,会让她感到有一种回家似的亲切感觉。说实话,真的很想念家中的老母亲。一旦回到家,由母亲介绍来的男子定会踏破她家的门槛年迈的母亲一向因她引以为荣。能进部队,在平壤工作(因工作­性­质,朴莲花没有告诉实情。),吃国家饭,在这个小小的农村自然会受到众人的敬仰。

她将米饭、石锅酱汤以及老人为越冬腌制的小菜放在托盘上,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照例又是打开破电视看了看今天的最新新闻,见没有令她感兴趣的,便关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小包。

包里有一份折叠起来的建筑图纸,展开后,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份粗制烂造的,没有多###价值的资料。朴莲花不免生起闷气来: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这份破图纸,连最起码的工程名称都没有,更不用提本应有的,用红笔标出的内视镜头及敌人守卫军人的巡逻路线、时间。

“这个忘本的浑蛋,看来是想把我推进火坑里!”

朴莲花知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步田地,如果南明山投敌叛变,显然会在仁杰火车站布下天罗地网来抓他。很明显,他只是想用一堆废纸蒙混过关。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小包里的另一样东西显然吸引了她的目光-它在灯光下发出闪闪的刺眼光茫。

她将皮包倒过来一抖,一把手枪、一个小型单筒望远镜落到了饭桌上。

朴莲花皱着眉细细的思考:

一个望远镜,说明南明山是希望她亲自到目标地采点。真是有趣而可笑的家伙,弄不到像样的情报,就送来了装备?!

一把手枪又意味什么?她实在弄不明白南明山究竟想搞什么鬼,想­干­什么?想要的情报没提供给她,反倒送来一把手枪-难道让我选择自杀?自卫?亦或是知道送来的情报没用,所以想借此来弥补?

真是可笑!至此,朴莲花对除掉南明山这个草包暗下了决心。当然,一切还是要等到完成任务后再定夺,在敌人境内采取极端的行动,不仅不会得到朝鲜最高当局的同意,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防先让他多快活几天,早晚会派人挤掉这颗早已变了质的脓包。

亲自收集情报当然是必不可少的,问题是南明山在多大程度上是可靠的?像他这样,明知未来可预测的可怕后果,却故意往火坑里跳的情报人员,无疑是最危险的。她很不解,秘密潜伏于南韩的情报人员怎么能对此熟视无睹?

驻南韩的整个情报组织究竟在­干­什么呢?

对于这点,她知道没人会给她一个明确答案的。这不是她的任务,更不属于她的管辖权限。既然南明山没有为她提供可用来参考的情报,只好自己亲自到实地采访了。虽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但如此一来,无疑已经耽误了她不少宝贵的时间。

[2]

“成俊,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回话。”

“没,没想什么”成俊叹口气道:“不知道咱们两人的结局会怎样。”

“你想到玉女了?呵呵呵呵-放心吧,我亲爱的同志,我们会开着私人游艇周游全世界的。”

放屁,这个­骚­女人满嘴的空话、大话,哄着人为她卖命,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个玉女似的可悲下场。

“知贤,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吧。”

“不急,不急”大姐回到壁炉前,用脚指抚摸着狗毛,那叫雄盾的大狼狗惬意的摇头晃脑起来,一个翻身,让脚指挠起它的肚皮。却不想,大姐一用力,生硬的用脚指夹下一撮狗毛来。吃痛的雄盾,立在那里不甘示弱的嗤牙低吼起来:“呵呵呵呵-成俊,这条狗的­性­子够野的。”

对于大姐移花接木,转移话题的把戏成俊可是领教过不少。他借这个短暂的停顿,趁机问道:

“还不急?那个叫郑国浩的家伙已经到过爱丽丝酒吧,专门就是来问玉女情况的。”

抖出郑国浩就是要提醒大姐,海军部特情局已经开始留意组织了。大姐怒视着雄盾,就好像把对成俊的怒气转到狗身上似的。留下成俊,显然是出于她的需要,但是这个男人看来已经有点不受她的控制了:

“我在等一个电话,接了电话就会知道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了。”

“电话?什么电话,这种偏僻的小乡村能有信号吗?”

“呵呵呵呵-看把你急的,你可不要忘记,特战人员应具备的忍耐!”

“算了吧,自从踏上这条不归路的那刻起,老子就已经不是什么狗屁特战队员了。”

“噢,那成了什么?”

“职业杀手!”

大姐没有看成俊的眼神,但对方的话已经明显的暗示她:既然是职业杀手,自然是为了钱而杀人。谁给的钱多,就为谁杀人。

一个没有道德、没有信仰、没有国家、没有民族、没有人­性­的冷血杀手-存活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当然也会因为钱而毫不犹豫的杀死她!

哎,看来从前那只听话、可爱的小狗如今被养大了,就不受主人的管制了-忍耐,必需忍耐,目前还不到除掉这条狗的地步。

特战队员也罢,职业杀手也罢,只要有弱点,就好办。像玉女,她的弱点是太过于信任人,太过于痴情。而眼前这个家伙,他的弱点无疑是:钱!

“从今天起,由你来负责爱丽丝酒吧这可是你一直想得到的,也不必在躲躲藏藏的了这样,你应该知足了吧。”

“哼,把这么一个受韩国警方注意的酒吧抛给了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可别忘了,既然能出一个金贤姬,就会有第二个金贤姬!”

“成俊同志,你这是在和我说话吗?”大姐的目光变得无比的锐利,像把尖刀似的直刺入男子的心房:“别以为你的翅膀已经长硬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哼,你手里捞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一个零头。不要忘了,组织的大权还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

大姐看成俊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便知道他已经被她震慑住了,至少在一个时期内不会对她的权威发起挑战。她缓缓地踱到成俊身边,用手不停的抚摸他的脸庞-对这样的家伙,只能利用,只能用软硬兼施的方法。显然大姐的抚慰起到了某种效果,虽然彼此都知道这是在做戏,但是为了维持彼此的关系,为了继续互相利用,两人必须紧靠在一起,哪怕这种关系是假的,哪怕这是一个美丽的泡沫。

“成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大姐知道成俊想通了,叼过他递过来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应该能想到,组织能有今天的规模,光辉道路能有现在的辉煌,绝不是你我几人就能办到的-这其中有很多的利益关系。成俊,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可是”成俊颇为犹豫道:“爱丽丝酒吧不过是咱们组织的一个情报中转站,在目前紧张的情势下没有保留的必要嘛。”

“呵呵呵呵-成俊,从某种程序上讲,你说的没有错,但是爱丽丝的存在是组织的象征标志。我们在警方的监视下继续运作嗳丽丝酒吧,就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紧张。会提醒那些好忘事的人,不要忘记我们的存在-这在组织面临危险时,是必不可少的,懂吗?”

“原来是这样-”

成俊的猜测没错,凭借他们三人的力量,的确是无法将光辉道路发展到如此庞大的规模,很明显,出于某种原因,某些头面人物一直支持组织的存在。这里不仅包括朝韩最高层,或许还包括美国人。今后,应更加留意知贤的行动,他可不想被人耍弄着玩,更不想稀里糊涂地惨死在不知名的小农庄里。

“知贤,我可是一直在暗中行事,突然露面不合适啊。”

“成俊这点我已经替你前前后后都想过了,你一直以酒吧做掩护。这么些年来,在韩国政府机构的档案中留下了极佳的记录,而且生意越做越大。以你目前的生意规模买下爱丽丝,是不会引起人们的丝毫怀疑。放心吧,万一出了事,也会有人极时出面的。”

成俊知道知贤并未欺骗他,像他们这种人只能被暗中处理掉,绝不会大张旗鼓地接受正常的司法程序。为了摸清组织最核心的机密,趁知贤急需用人的机会,好好利用一下,算起来还是值得的。

大姐为了能继续躲在幕后­操­纵整个组织,急需一个有能力的­干­将出头维护组织表面的假象。自玉女死后,情势急转而下,能顶替她的人选,也只有成俊了。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烟雾缭绕中,成俊暗暗发下了誓言。

**********

一个红灯在不停的闪烁着-那是镶嵌在台灯上的一块人造红宝石,每当按启屋内的电钮时,它就不停地闪着。连成俊也弄不明白,这幢古­色­古香的小木屋内,当初设计时为什么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暗暗的,只有一点光线可以自门缝中透­射­进来。这间小木屋对他而言显然并不陌生,但总是弄不清楚深深隐藏于黑暗中的秘密。

大姐扔下烟头,披上睡衣,一言不语的走进了另一间别室。对此,成浩是习以为常的。每到某个时刻,这个女人都要到这间小屋里去,没有过多的解释,憋脚的骗人的套话显然对受过情报收集训练的成俊而言不仅是多余的,反到会加深双方的猜忌。

应该让你知道的,会告诉你的这是情报人员必须懂得的基本道理。

门,一直是虚掩着的,似乎想给成俊留下一个印象:里面毫无秘密,至少对他不保密!换句话来讲就是,只要成俊高兴,想进去看看,任何时候,都是欢迎的。但他知道,这些不过是遮人耳目的伎俩罢了。既然敞开大门让人进去,就不会轻易让你看到想看的秘密,这才是最可怕的,过分的好奇,只能提早丧命!所以,他一次也没涉足此屋,但那间布置的颇为平常的小屋内无疑隐含着惊天的大秘密。

**********

知贤走进小屋,小屋不大,四四方方的,视线过处全是整齐排列的圆木,一看就是墙体。墙体的左侧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排大衣柜。她随手抹了一把桌上的台灯,以给某些好奇的人留个信号--它的下面安有一颗炸弹,会把这里所有的一切炸到天上去,当然也包括好奇者。但这种低级而明显的失误,只能骗那些警察,像成俊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上当的。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一行不甚清晰的纤细脚印留在那里,那是二个星期前留下的。她小心的往前走,将每一步踩在原来脚印的中轴线上,这样会给人一种杂乱的、毫无规律的感觉。眼前到处结着密密的蛛网,她挥动着手,将它们一一扫去。

一张蜘蛛网被密密的包裹在其它蛛网中,她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她目前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屋中的里侧,那里有一面厚厚的玻璃,通过它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屋的景象。成俊正坐在椅子上,头部向后仰着,一个个烟圈飘向了房梁。一丝笑意荡在她的嘴角,这个家伙明明有很多疑惑,但强忍着不采取行动,却是很难得。她伸出左手轻轻的拉动那张不起眼的蛛网。

蛛网在抖动,在有规律的抖动。

一张白纸自蛛网下的木缝中伸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玻璃,俯下身将纸片抓在手中:

郑国浩,A—X!

她仔细的确认了一下后,将纸放进了嘴里,嚼烂后,吞进了肚内。一抬手,那个传递情报的蛛网被她挥手打断,并四处走动着将所有看在眼中的蜘蛛网一一拍落。

A代表了暗杀的最高秘级,X代表了下次接头要使用的方式。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在墙角的里层停了片刻,那里有一张小小的蛛网在轻轻地颤抖着。下回接头,就要使用这张网传递消息,用蜘蛛网传递消息是她想出来的,密布于角落里的蛛网层层交织着,不经过彻底的大清扫是无法全部清除的。

她环视了一周后,退了出去,将粘满灰尘、蛛网的衣服抛到了地上。成俊的坐姿没有任何的改变,但他眼前的那盏灯却闪得不似原来那样炫目,激烈。

“任何曲子都会有Gao潮,低潮,就象股票的波动”手夹烟头的手在空中用手划出一道漂亮的波浪线:“累了吧,我替你倒了一杯酒。”

大姐知道成俊话中有话,但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坐进成俊的怀里低声道:

“A字密杀,郑国浩!”

“噢--”

在女人的扭腻刺激下,成俊的下身有了明显的反应,或许是因为想象到即将流血的场面吧,或许是因为听到被杀者痛苦的哀求声吧?他感到体内的荷尔蒙在加速分泌,扔掉烟头,一把抱起女人将她抛到了床上。

**********

一个女人,一个少女在一个男人的撕扯下转眼间便得赤­祼­起来。他需要女人,临战前他更需要女人,需要一个天真无邪的年青少女。

征服少女的感觉会让他提前体验到杀人时的快感,她的痛苦、她的呻吟会让他全身放松,会让他­精­神抖搂地投入到生与死的搏杀当中。

洁白的身躯在扭动着,尤如天上的白云,不停地变化,不停地运动,每一次痛苦的扭动都会激起他无限的征服欲望。

挺进,挺进,深深的挺进,在少女的呻吟声中,在少女的眼泪中,成俊像一把深深刺入敌人心脏中的匕首般享受这销魂的一刻!

**********

郑国浩放慢了脚步,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感觉到有一个人在跟踪他。但是当他用尽一切反侦察手段想要验证这一感觉时,就会失望起来。

是自己的感觉错误?

是对手的跟踪手段太高明?

连续多日的东奔西走,已经有好几天没合眼了。难怪最近总是有一种神志迷迷糊糊的感觉,看来真得好好睡一觉了。他加快脚步,那种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也许是因为岳父神志不清的呓语;也许是受到表彰的关系吧,拼死拼活­干­了这么久,难得受到上司的口头表扬搞特战工作的人,天生就注定要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虽然有其它方式的补偿,但能得到新任上司的亲口奖励,还是很令他高兴。

战争真是考验人的绝佳机遇!

他抿着嘴,回忆那难望的一刻。

新任海军部特情局局长的安虎山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和气,他像一尊佛像似的颤微微站起了身。双方握手的那一刻,感觉对方的手掌心­肉­乎乎的,仿佛有一股暖流传入郑国浩的体内这让他不经意间将已经运到手掌的力道减弱下去。韩国海军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第一次见面时,要用这种方式测试彼此的力量。显然老人并不知道这个规矩,亦或是不想,如果是后者就多少有些令人玩味的地方。

“呵呵呵呵-来来坐下,坐下嘛。”

佛爷像祖父般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手,一边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佛爷是特情局内部某些军官对他的称呼,郑国浩觉得这个外号还是很贴切的。但他受不了这种礼遇-太­肉­麻,太随和,缺少军人应有的锋锐。这算什么?就像是妓院的老鸨在拉客!难怪另有一些人称呼他为老母­鸡­呢。

“不知长官有何吩咐。”

“噢,没什么要吩咐的。”

佛爷的谦恭让郑国浩极不习惯,很明显新任长官是文官出身,这种所谓的军人和郑国浩这些一线军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因此,这套适用于官场的客套话反倒引起了郑国浩的警觉。他可不想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尤其是这类面善心黑的笑面佛,要知道像他这样长年在外执行任务的军人不怕面对敌人,就怕自己人背后使坏,甚至稀里糊涂的丧命也是有可能的。正襟危坐的他一如既往的目视前方,佛爷喘了二口气,正­色­道:

“郑上校最近辛苦了嗯在‘珍岛狗1号’行动中表现极为出­色­,为我们海军挽回了面子嗯-参联会主席金东镇将军非常欣赏你,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为我们特情局增光。”

“是,决不辜负长官的期待!”

安虎山摆摆手示意站得有如标枪般挺拔的郑国浩坐下,他端起咖啡呡了一口,皱了皱眉。郑国浩知道特情局泡制的这东西非常不好喝,因此前任上司宁可喝茶,也不喝咖啡,这也算是海军部特情局的一大特­色­吧。安虎山放下杯子,身体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

“国浩啊,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嘛。”

改换称呼是暗示对方,正事已经谈完,下面要谈的都是私事。对这套把戏郑国浩并不陌生,他低下头,通过茶几上的黑­色­有机玻璃观察对方。

“嗯我听闻岳父大人最近身体不太好,不防抽出一点时间去看望一下,顺便替我问候一声。哎-最近太忙,一直没顾得上看望他啊。”

“是,我会时常去看望他的。”

“嗯,我是非常了解他的,这个老家伙倔得很哪。”

郑国浩细心揣摸安虎山为什么要提他的岳父,这让他不禁想起岳父的喃喃呓语声,难道这其中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内幕?李镇西、安虎山与这个组织有什么关联呢?想到此,他突然抬起头,直视安虎山的目光:

“是---的,暴躁的脾气对他的病情很不利。”

郑国浩将话吞了进去。

“是啊是啊,人老了,不同于年青时代了。”安虎山笑着拍了一下大腿:“现在回想那时候的光景,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

郑国浩默然不语。安虎山却显得兴致勃Ъo起来:

“尤其那老家伙敢杀敢拼,什么都不顾虑,有几次还险些被敌特工做掉!”

安虎山做了一个劈斩的动作。郑国浩颇为震惊,没想到上司还有过这段经历,李镇西可是从未在他面前讲过这段经历。多数人看到、了解到的李镇西都是突破万难建立海军部特情局的那段历史。

“那可是战争年代啊,国破家亡,每天都要死很多人十几岁的年纪哪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

安虎山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有神起来,他意味颇长的说道:

“望你保重,注意安全嗯很多人都在关心、注视着你,要事不要冲动,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才好啊。”

话总算落到了点子上,显然安虎山招他来是有目的的。或许是李震西打过招呼,或许是另有别人。但不管怎么说,某些人在施加压力不希望他Сhā手北韩极端组织。

光辉道路,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

关心?注视!

很有意思的措词。

李镇西属于哪一方?

大道上开过来一辆大巴士,郑国浩继续往前走,等巴士快要开动时,猛地抓住扶手窜了上去。

[1]

一个女人转过身望向一个男子。一辆大巴士掠过男子眼上的墨镜,正渐渐消失于路的尽头。女人见男子没有发出继续跟踪的信号,便对玻璃橱窗内的婚纱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一边慢慢欣赏着,一边踱进了大型商场。

成俊从墙的拐角处踱了出来,一辆汽车悄悄地停靠在他的身旁,他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一声不语地钻进了车内。银­色­的现代小轿车转瞬间便融入了穿梭不已中的车流中。他并不担心失去对手的踪迹,跟踪的技巧不在于“跟”,而在于发现“踪迹”。那种紧跟在对手身后死缠不放的,都是些没有经验的初学者,这种方式很容易暴露自身,暴露自身的跟踪是毫无意义的。更何况,早已做了准备在可能的地点早已布置好了人手,被跟踪的猎物还能逃到哪里去?现在最急需要解决的,就是寻找一个有利的时机,一个一举捕杀猎物的最佳时机。

通过此次跟踪,被猎者显然具有极佳的应变能力,感知能力。尤其后者实在是很难得。成俊一直很自信的认为,某些从事特战工作的军人具有先天的禀赋,这种不同于寻常人的天赋绝不可能通过艰苦的训练获得,按科学家的说法就是:基因不同。而他的对手无疑拥有这种能力,这一点颇令他高兴。

他敲了敲前面的黑­色­隔音玻璃,命令司机将车开往“梨花桑温泉水世界”。

**********

天气很冷,一团团的水蒸气笼罩在水面上。成俊紧绷着脸,解下下身的大围巾,滑入了池内,蒸腾而上的水蒸气让人看不清对面的人,依稀仅见晃动的人影。

红叶缤纷,几片落叶飘落,随着池水漾动着,全身泡着温泉,配之四周浓浓的秋景这种感觉真是无以名状!

对面传来了女人的窃语声,中间还夹杂着男子打呼噜的声音,成俊眯着眼享受着。

娇笑声越来越大,这种引自日本的温泉浴,是允许男女共浴的。显然对相对保守的韩国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次对传统道德的挑战,大多数人都抱着新奇的心态来到这里,男人尤为如此。

成俊擦了把汗,几个女人似乎在指手划脚。他趁别人不注意时,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温泉水中。水池下真可谓春光乍现,上了年纪的女人那肥壮的粗腿,象农村摞起的草垛子般随着水波左右荡漾,他瞄上左侧的几条白­嫩­的细腿游了过去。

水下,娇小玲珑的一双双小脚一会儿向上翘起,一会儿向左微摆,柔­嫩­白晰的双腿随波起伏,象河蚌似的分开又闭合,看得成俊浑身血脉喷涨,下身之物坚硬起来。他摇了摇头,回转过身子,不以人注意地探出了头。

成俊喜欢这样,尤其看到漂亮的女人时。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滑入水中。水中的到处是女人的腿部,当然也有他最想看的隐秘之处,他象一只海蛇般穿行于女人的大腿之间,不时地伸出他的粗手拂来拂去。

他在水中游弋了一会,直到喘不过气来时,才冒出了头。一只白­嫩­赛雪的小脚丫调皮地冲着他,顺着脚踝而上,依稀可见微黄的三角­内­裤,他的心像秋天的落叶般摇曳不已,他仰起头。一对高耸的像七星山似的Ru房在他眼前晃动:

“先生,那家伙跑到江陵去了-”

负责具体策划跟踪任务的韩香俯首对他低语。成俊摸了把脸,顺手拍落在她的大腿上:

“和谁见面?”

“金俊荣。”

“嗯,这小子看来是不死心啊。”

“要不要把金俊荣­干­掉?”

“没这个必要,不要打草惊蛇。”

“是。”

**********

郑国浩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丝丝缕缕地袭扰着他,正是这种感觉令他突然采取行动,全然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安虎山的警告一直令他无法平静下来,有种冲动不停地撞击着他,鞭策着他,但思绪是如此的混乱,矛盾,更不知出路在哪里。

“哧-”车门发出难听的开门声,这尤如皮球泄气般的声音,让茫然的郑国浩仿佛看到黑暗中倏忽一闪的灵光,在车门再次发出漏气声之前下了车。他打了一个电话,未等多长时间一辆军用越野吉谱车钻进了他的视野。他不满地将手中的烟头摔到地上-一直不带车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自由行动,车内的通讯器材另他极为反感,总是不停地询问他的踪迹。他的要求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但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派来了一辆军车,真是扎眼极了。

吉谱车做了一个漂亮的刹车动作,一个戴墨镜的年青军官敬礼后为他打开了车门:

“长官请。”

“你可以走了。”

郑国浩拍了拍愕然站立的年青军官的肩膀,钻进汽车穿行于公路之上,未几,吉普车拐上高速公路,直扑江陵。

**********

金俊荣无限怅然的站在一块礁石上,泛着白沫的海水不断地冲刷着礁石,掀起一个个黑­色­浪花。海的尽头是欢叫的海鸥,它们逐浪踏花,不时地低下头去啄食。

心上人的惨死,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灵冲击。为此,他不得不停飞休养,心理医生告诫他必须调整心态,否则无法重新飞上蓝天。但女人娇美的倩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尽数在头脑中消除。

“看这家伙在海上自由自在飞翔的惬意样,真是令人羡慕啊。”

泛着沫的海水浸湿了他的鞋面,必竟是深秋的海边,夹着水星的海风虽然令人­精­神振奋,却也让人感受到透骨似的寒意,郑国浩下意识地将衣领竖起,见对方并未搭理他,便蹲在礁石上,陪伴他。

“能告诉我,玉贞究竟是怎么死的吗?是谁如此忍心的伤害她-多善良的女人啊,就这么走了,而我却依然活在世上,真是不公平。”

郑国浩紧紧了身上的衣服,显然警方并未将实情告诉金俊荣,这是出于保密上的需要,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那个身份不名的女人,显然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是平凡的、纯洁的。他像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子一样,绝对不希望心上人出现任何的不测。而心上人的惨死,不仅给他带来了痛苦,而且很显然极大的伤害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还算男人吗?郑国浩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有关玉女的资料,但他总感觉两人亲密相处,不论对方如何小心,总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些信息。

他摸着硬硬的胡茬,发出“哧拉哧拉”的动静,他恼人的思索着,如何委婉地套取对方的话:

“是啊,玉---贞的死的确很令人悲惨。”郑国浩原想使用“可怜”一词,但随即想到使用这一词汇是极不恰当的:“金先生,能否回忆一下你们相处的细节,能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金俊荣懊恼的摇了摇头。警方也曾这么要求过,但是每当他努力地回忆那段甜蜜的日日夜夜时,便有一种爽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有如海市蜃楼般飘浮在空中,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每到这时,内心充溢着的不是浓浓的爱意,而是一种茫然,一种空虚的茫然。现在回过头细细回想,对玉贞这个女人又了解多少呢?

郑国浩见金俊荣双眼迷离,深陷于回忆中的样子,便知道此时应该趁热打铁虽然这多少显得不太仁道,会击碎这个男人心中的美丽画卷,却是不得以而为之的:

“经过进一步的排查,我们发现这个叫玉贞的女人另有其人。”

金俊荣一把揪起郑国浩的衣领,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大声质问道:

“你这个浑蛋在说什么,玉贞另有其人?”旋即颓然松懈了下来。

郑国浩实在不忍心进一步伤害这个无辜的男子,但既然已经做了,不防就做的彻底些,或许能把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挽救过来:

“是的,的确是另有其人。我们按照你提供的身份证号找到了那个叫玉贞的女人。目前她居住在汉城以南的某个小镇上,以卖鱼为生。”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玉贞不会骗我,玉贞不会骗我-不可能”

金俊荣的心里防线尤如脚下的礁石,不断地被海水蚕食,他痛苦地坐在礁石上任凭海浪的冲击。

远处,水天一线的天际空蒙一片,悠扬的歌声随风飘过,一艘小型的拖网渔船正满载而归。船上的男子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酒壶惬意的喝上一口,抓起一条活鲜鲜的虾放入了嘴中-

“金先生,接受现实吧,你所认识的女人是冒名顶替的-为了尽早查出真相,希望能得到您的合作。”

“请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国浩对金俊荣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是有必要的。他转过身跳过大小不一的礁石,拾级而上,台阶的尽头是横亘的护堤,那里有一条水泥路,两辆汽车并靠在护堤的一侧。

“等等等我-”

金俊荣不愧是飞行员出身,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不仅接受了现实,而且做出了与警方合作、揭示真相的决定。郑国浩对这个男子极为欣赏,当年妻子遭遇不测时,他的那副­精­神状态可是远远不如人家。正因为心有同感,他才能更加的体会到对方此时的心理感受。

“金先生,您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可以来电话。”

“我的思绪乱极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金俊荣双手扶在车箱盖儿上不停地喘着气:“你问吧,或许能帮助我回忆一些情况。”

郑国浩体验过警方无休无止的讯问,这种残忍的询问虽然使用了委婉的语气,但任何细微的话题都能触动亲人敏感的痛苦神经。

这是必需的。

他在内心中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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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沉闷的枪声震醒了郑珉国少尉,他依稀的看到一个影子用脚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他张开口大声的喊,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模糊的人影匆匆离去,不禁令他绝望起来,正在他恢复一点神志,准备再次呼叫时,一个苍老的女音在门外喊道:

“宇根他妈宇根他妈-”

脚步声渐渐走近,郑珉国少尉忙躺倒在地,保持原来的身形。

“宇根他妈真是怪事,老太婆那么大岁数跑哪去了?明明听到有声音的嘛。”

“喂,磨蹭什么呢?看完了快走,我肚子饿了。”赶牛车的老人不耐烦的喊着。

“急什么,才­干­那么点活,就嚷嚷着肚子饿。”院里的老­妇­捧着一个小包袱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宇根她妈无依无靠的多不容易,这新打的年糕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宇根他妈准是一大早出去采蘑菇去了,你,你就把东西放地上,等她回来--吁-哇哇-”老人嘴里大声呵斥着,不停地勒紧缰绳。但犯了倔劲的那头大黄牛喷着气,瞪着眼继续往前走:“呵呵,这家伙也饿了吁-哇哇”

“回,回来,等等我宇根她妈,东西我放在院里了,别忘了哎哟哟”老­妇­将东西放在石台上,紧追了过去,等她费大劲攀上牛车后喘着气嘟囔道:“你,你个老,老不死的,想累死我啊哎哟哎,我的腰哟和,和你生活了,这,这么多年,连,连头牛都看不住没,没用的老东西。”

“吁-哇哇”

老人叫得更起劲了。郑珉国少尉舒了一口气,捂着胸坐起身时,屋内血淋淋地场面让他吃了一惊。令他吃惊的不是尸体,不是鲜血,而是眼前被打暴头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身手他是领教过的,无疑是最出­色­的。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有机会面对面,一对一厮杀是否有十分的反握。这个女人的机智、狠辣现在还令他毛骨悚然。他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中的大幸,也多亏了自己那关键时刻的灵机一动。

当他冲出房门时的确未想到会有一个凶残的杀手埋伏在那里,即使有充其量也不过是南韩军人,以他这样的身手赤手空拳独自对付四五个这帮熊包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就在他即将冲到门前时,听到那极为熟悉的“嘎巴”声时,再想止住身形已经晚了。好在极时调整了技战动作,尤其面对那致命一击时,他侧过了左胸,得以让心脏免受重击,斜侧的身体避开了多数力道,否则,就不是折断一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显然这个恐怖的女人知道这一击只能令他重伤,并不能致命。他骇然地看到女人踱着莲花步,笑眯眯地走向遗落在地的手枪-

**********

昏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击毙了这个女魔?

那个影子又是谁?

郑珉国少尉无暇细想,他站起身,捂着胸,擦拭了一下嘴角漾出的血,拾起M16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屋。

身上的伤势需要动一次手术,但是在敌人的领土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投敌卖国!好在天气越发转冷,这有利于延迟伤口感染。既然生的希望已经全无,何不如利用残喘的剩余生命做点有益的事情?

朝鲜军人的身上或许什么都缺,但绝不缺少为祖国献身的勇气!

伟大领袖金正日将军正注视着我们,他像金子般爱护着我们,面对慈父般的金正日将军,朝鲜的优秀儿女怎能坐以待毙,怎能违备自己立下的庄重的誓言?

忠诚的誓言:

向敬爱的最高司令官金正日将军致以最崇高的敬礼!我们以热血沸腾的心情接受了将军的任务,必将以忘我的枪炮弹­精­神投入到战斗当中,我们绝不辜负像金子一样爱护我们的最高司令官金正日将军的厚爱与殷切希望!您放心吧,为了让民主主义的鲜花开满朝鲜的大地,我们决心用我们的热血浇灌它!

“为了让民主主义的鲜花开满朝鲜的大地,我们决心用我们的热血浇灌它!”

郑珉国少尉不停地激励着自己,慢慢走向山林,金黄的落叶在风的鼓动下,不停地在这条孤独的身影下打着阵阵漩涡。

**********

“喂,你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让开。”

钟勇久被雪今拨到了一旁,他原本想先进行一番观察,然后再进屋的,但怒气冲天的雪今却不管这些,她掏出钥匙,一把拧开房门走了进去。门,并未关死,还留了一条缝隙。钟勇久长吁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便跟着走了进去。

女人的屋里真是乱极了,尤如刚历尽大劫难似的,真是狼藉一片。四处乱放的衣物随处可见,钟勇久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看似端庄的女人的住处会是如此的令人叹为息止-这就如同她漂亮的脸蛋一般。

牛仔裤、毛衣、胸罩、袜子一一寻去,动听的歌声自一间屋内传来,白­嫩­的小手一伸一挥,一条­内­裤被雪今扔了出来,掉落于钟勇久的脚下。

“见鬼!”

钟勇久用脚一阵乱踢,乱甩。半晌后,摸了把脸颊上的汗水,环顾一下四周,对自己的清扫工作极为满意。他舒适地刚坐进沙发,沐浴中的雪今就嚷嚷了起来:

“喂,把胸罩、­内­裤递给我。”

“见鬼,你自己来拿!”

“快点嘛,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光着身子出去吧。快点嘛,远山哥。”

钟勇久无耐地站起身,四处寻找起来。鬼知道刚才把那两件东西一脚踢到了哪里,正找出一件­内­裤,捏着鼻子准备递进去时,里面又传来新的指示:

“­内­裤­内­裤在电视柜左排第三个抽屉里,胸罩在衣服架里面的小盒子里,快点啊,冻死我了。”

雪今的小手在门外晃动着。

钟勇久一听,头就“嗡”的一下变得奇大无比。他索兴一把抓起铺在沙发后背上的纱巾塞进了她的手中:

“咯咯咯咯-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行?而且还带着网眼,呸,你这个大­色­狼,讨厌。”

雪今出来了,钟勇久并未看到令人心潮澎湃的喷血画面。女人用很简单的方式解决了这一难堪的问题:上下各一块手巾-遮挡在下身的手巾垂挂下来。女人像印第安人似的羞涩地立在那里,他内心一乐,假装兴味索然的往沙发上一躺,闭上了眼。

一连串轻轻的脚步声起,一阵奇香弥漫于室内。钟勇久忍不住半眯起眼,只见女人撅着臀在翻弄着什么。那件小小的手巾早已抛在一旁。那白白的臀部刺得他心跳加快,两眼迷离。女人站起了身,背对着他套上­内­裤,窄布条的两侧紧绷着两团圆滚滚的­肉­。

雪今转过了身,大声道:

“喂,装睡什么?还不快去冲一冲,你身上的臭味在窗外都能闻到-别忘了,这是在我家,你要听我的命令。”

钟勇久拗不过雪今,只好走进沐浴室。

冰凉的水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钟勇久仰着头迎向喷头,在水的抚摸下,黑­色­的肌­肉­渐渐松驰,真是舒服到了极点。这比在旅店不知强上多少倍,真有一种在家中的温馨啊。他非常喜欢用凉水冲澡,这会让他一直处于清醒之中。

“我知道爱丽丝酒吧-”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参与似的。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安排这一切的巧合吧,他立在那里,挖空心思地想着用什么方式才能从叼蛮的雪今嘴里套出情报来。

**********

“喂,等等我。”

“哼,不理你了。”

“好吧,咱们就在此分别吧。这个你拿着,别忘了吃那只最肥的母蟹,嗯,你需要好好补一补。”自饭店走出后,追上雪今的钟勇久将打完包的海鲜塞到雪今的手里:“记着别喝酒,对伤口有害无益-喂,你,你别,别这样行不,喂-”

雪今原本赌气的话被人当作了真话,连气带怨竟然两眼扑簌簌地掉下泪来,这让刚放下心中大石的钟勇久竟手足无措起来。过往的行人都在路过时有意的瞥上一眼,虽然身上带着那个丢失钱包的倒楣家伙的身份证-他有意找了一个长相和他差不多的家伙下了手。但绝计经不起专业人士的推敲,他搂着雪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道:

“雪今,别生气,我临时有点事,你可以在旅店等我回来。”

“不,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哼,别想把我甩下。”

“我有点嗯事情要办。”

“借口,讨厌,你们男人说的话全是骗人。”

“我要找一家酒吧我,我的朋友进城后一直在那里工作。”

“朋友?是女朋友吗?”雪今迟疑地吞吐道:“她在哪家酒吧?”

“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普通朋友。”钟勇久咂了咂嘴­唇­:“在一个叫嗳嗳丝的酒吧。”

“爱丝酒吧?”雪今用诧异的眼望了一下钟勇久:“不会是爱丽丝酒吧吧?”

“呃-我也不太清楚,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如果真的是爱丽丝酒吧,我奉劝远山哥还是不要去找她的好。”

雪今的话令钟勇久大吃一惊:

“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为了远山哥好。”

“和我说说嘛,很长时间没见面家里人都挺为她担心的。”

“骗人,是你自己为她担心吧。”

面对醋意陡生的雪今,钟勇久不知如何是好,他木讷的吱吱唔唔起来。

“不过你这个朋友的确是身陷险境。”雪今擦了擦眼角:“远山哥,驻韩美军司令部的肯特中将告诉我,爱丽丝酒吧与某个极端组织有密切的联系-你朋友的境遇-”

光辉道路!

钟勇久差一点将它脱口而出,真是千寻万找,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了解其中的内幕:

“是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更要去看看了。”

“哼,爱丽丝酒吧不在仁杰。我们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到警察局汇报农庄里发生的一切。”

“呃-”钟勇久的脸变成了苦瓜脸,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再说,早不去晚不去,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报警这件事来,岂不是怪事一件?现在,这个女人越来越肯定自己与那个胡编出来的女人有关系。早知道这样为什么要编造一个女人的故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酒吧间里工作,不编女人的故事能编什么?他紧紧了衣服,望了望天:“不用去了,警察局我已经去过了,已经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还,还留了电话,有事情会和我们联系的。”

雪今因为突然冒出的女人心存不满,也未细想留的是什么电话。她突然窜出一步,截住一辆车道:

“走啊,发什么愣啊,远山哥。”

“去,去哪里?”

“哼,不告诉你。”雪今打了个响指对司机道:“大叔,麻烦您送我们去江陵。”

“江陵”钟勇久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又要回到最初的出发点了,整整划了一个圆后,回到了起点。

哼,讨厌的家伙,我到要见识一下这个狐狸­精­!

雪今握紧拳头久久不肯松开。

[1]

“喂,快点起来吧!”身高体胖、大嗓门的妻子半跪着,刺耳的高叫着:“难得在家过一天,出去陪陪孩子们。外面虽然有风,但不算太冷,趁草没变黄,和孩子们一起踢踢球。为了这一天,他们可是等很久了。”

他的丈夫翻过身,屋里明亮的光线使他不禁眯起眼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望到蔚蓝的天空下缓缓流淌的河,身穿灰大衣的人们正沿着河岸散步。

金永成揉着惺忪的眼睛,笑着对妻子说:

“好久没有这么舒适的睡觉喽,孩子们呢?”

“哼,总算还知道关心孩子们。”妻子也笑了:“他们在外面等你呢,快起来吃点饭,陪孩子踢踢球吧。”

“嗯,真是累人啊。”金永成伸了个懒腰:“出国一个月,紧张得要命,全身的神­精­绷得像一张弓似的。”

妻子端过饭桌:

“快点吃吧,你经常出国也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别不知好赖。”

金永成拿勺舀起汤刚放嘴里,就“呼呼,呵呵”的怪叫着,妻子在一旁抱怨起来:

“看你,天天喝的汤都把你喝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外国的洋汤不烫嘴?”

“哪里哟,是因为太想喝你做的汤,所以有点心急,呵呵呵呵”

“去你的,快吃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呃不急,还是先抽根烟吧。”金永成摸了摸嗓子:“憋的难受把我从国外带来的那包烟给我。”

“哎哟哎,这才出去几天啊,听听,这口气!是不是把我当成伺候你的服务员了?”

“别胡说,快点把烟拿来”

金永成故作倒下,做出缩进被子里要睡觉的样子,妻子只好起身拿烟:

“好好,您可是咱们国家的重要人物,谁敢得罪朝鲜外务省首席翻译官金永成同志啊?”妻子虽有怨言,但还是顺从的将烟扔到金永成的身上:“原想送人的哼,抽吧,使劲的抽,咳嗽起来可别再找我。”

“真是啰嗦,我咳嗽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累的。”

金永成仿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不仅拿火柴的手在发抖,连火也点不着。妻子一把抢过后嘟囔道:

“真是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为领导当翻译的-要不请个假好好在家里休息一阵子?”

妻子心疼地摸了摸丈夫的额头。金永成抚摸着妻子胖乎乎的手,道:

“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来,好不容易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是啊是啊,快吃饭吧,适当的锻炼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的。”

妻子从丈夫的嘴上抢过香烟,将饭勺塞进他的手里。金永成笑着反驳道:

“有一段时间没踢球了,技艺生疏喽。”

**********

到处是落叶缤纷的景象,金永成坐在一个石凳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孩子们踢球。如此安逸的生活对他而言的确是奢侈的,更不用提和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作为朝鲜外务省首席翻译官他不仅­精­通英语、法语、俄语,而且对韩国的相关情况也是了如指掌。自进入外务省工作以来,长年随各层高官出访国外,积累了诸多外交经验。他的下一步愿望是希望能成为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驻外大使。为此,他一直努力学习,与第一副相姜希柱交往甚密,似乎也有了一些眉目。

或许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想结识他,人们似乎认定他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为了不过多的引人注意,此次回家是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悄驶入,车上走下一位身穿便装的男子。虽然不想惊动周围的百姓,但对车辆稀少的朝鲜而言,此举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随着人们的窃语声,金永成转过了头,即而蹙起了眉:

平壤63-236。

从汽车牌照来看,此车不是外务省的。他转回头继续看孩子们踢球。二个儿子和上一次回家前相比,显然长高了许多,他们因父亲的工作关系不仅享受到了平常百姓难以企及的物质生活,而且就读于平壤南山中学,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将于今年升入平壤红旗万景台革命学院,直至金日成综合大学①,这将是走向政途的康庄大道。

“是金永成同志吗?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呃你们是”

“对不起,涉及机密,我们不能说出来”那男子似乎看出他内心的不安,便补充道:“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好吧-”

金永成望着眼前­干­练的男子,内心里闪过很多画面。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呢?难道在瑞士出现了问题?不可能啊,回国后已经接受了政治审查,和已往一样,任何人不会怀疑他对祖国、对最高领袖的忠诚。但他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多人就是这样被人请去后神秘失踪的。甚至在他所居住的这处高级公寓楼,就曾出现过这一幕,没人会问,也没人会去关心。他转过头望了望,视线落处不乏羡慕的眼光,还有几人低下头将头转向别处,金永成慈爱地看了一眼正在踢球的儿子。儿子正向他招手,他挥了挥手臂低语,道:

“能不能-”金永成显然想进一步试探,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是不会透露半点信息,但还是想有个心里准备,至少现在还来得及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嗯,回家换件衣服还有一些资料。”

“你放心,我们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至于资料,我们的同志会去取的。”

“噢,是这样好吧。”

试探的结果极为不妙,常年和政治人物打交道,不可必免的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如果是因为牵扯到某个政治权威人物,那么随之而来的审讯是极为可怕的。金永成在上车前的那一瞬,怀着复杂的感情,再次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即而抬起头望向那幢楼,此时,他多么希望能看到胖嘟嘟的妻子的身影。

①平壤南山中学、平壤红旗万景台革命学院、金日成综合大学:这三所学校曾是金正日就读的学校,也是朝鲜培养政治­精­英的最高学府。

[2]

沿大同江逆江而上的北风肆虐在漆黑的平壤各条街道上,据平壤广播电台天气预报显示,气温已经接近到0度。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们,他们在风中瑟瑟发抖,在大喇叭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准备进入万寿台大纪念碑广场排练。越过人群远望,纯铜铸造的金日成主席铜像正气宇轩昂地为朝鲜人民指示前进的方向,每天早晨­射­入平壤的第一缕阳光,都会照到主席的脸上,刹那间,铜像就会变得金光灿烂,充满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神秘魅力。

伟大领袖金正日将军的生日日益临近,这可是朝鲜举国上下的一件头等大事,也是向世界展示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一次盛会!黑­色­的轿车避开人群缓缓而行,身穿崭新西装的金永成难以抑制胸中的激动--自上车以来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早已一扫而光。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接见他的人会是朝鲜外务省第一副相,显然姜希柱同志是知情者,虽然没有明确论及此次任务的­性­质,但是通过姜希柱同志紧张不安的神态,还是可以看出即将授予他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他反反复复地、颇为不放心的再三向他叮嘱。

接受最高领袖的接见!

多么令人激动的一刻!

难怪弄得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姜希柱同志的嘱咐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从外务省出来时他早已是焕然一新的他,他知道此次最高领袖的接见极其重要。这多亏了第一副相姜希柱同志的提携,要是没有他,谁会在成千上万名翻译人员中去留意他。

转过一道弯,两侧的松树越发的挺拔,宽畅的大道上杳无人影,路灯在冻凝了似的夜空下泛着青幽的寒光,两侧军人竖立如松,目光直刺黑幽的夜空。金永成借着如豆的路灯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晚19时。

因为尚不清楚即将接受的任务,因此紧张得他两腿直打颤。这一举动显然被一直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觉察到了。他露出会心的一笑: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必竟要见的人是朝鲜人民民主义共和国的最高领袖!

突然,眼前一片明亮。整排整排的灯发出耀眼的光茫,这在缺少电力的朝鲜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就是经常出入于外务省的首席翻译金永成,对此也不禁吃了一惊。

走出轿车,猛烈的寒风吹得他心里发凉。二十六层①的台阶让他踏上的一瞬间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因为初次见到,而是因为对领袖的崇拜带给他的难以言表的切身感受这,必竟不同于电视中看到的。

神情庄重的朝鲜人民军禁卫军尤如天神般站立在每一层台阶之上,仰头望去,一个女人正庄重的等待着他。

“请。”

女人深鞠一躬,得到回礼后,转过身在前引路。地毯上留下浅浅的脚印,踩踏下去的松软的毛羞怯的悄悄立起弯弯的腰。柔和的灯光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梦境般的感觉-面对如此华丽的宫殿,他是非常熟悉的。多次随高层领导出国访问,早已见识过诸多世界顶级大师的绝世佳作.从某种严格的意义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显然还谈不上“奢华”二字。但有种东西却不停地敲打着他,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

孤独!

如此宏伟而华丽的宫殿里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工作人员,但除了那一排排柔和的灯光之外,却听不到一丝的动静。偶然见到的人,也都是施以恭敬的一礼后,悄无声息的没入不知名的角落。习惯在外交场合中推杯换盏的金永成,再次感受到了最初的莫名恐惧。

朝鲜民族是矜持的,她完全不似外人所看到的那种奔放的表面现象。古往今来,她一直抱守着严格的儒家等级制度、她的谦恭礼让、她的尊严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逾越的!

“请-”

引路的女人将金永成带到一张小桌前,少校军官礼貌的敬礼,照例对他进行了更为仔细的搜查。金永成渐渐放松起心态来,他看到桌上有二副枪套,枪套内有两把小手枪,显然是某位高级军官的配枪。搜身完毕,正不知如何之际,第二声“请”字传入了他的耳内。

一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万道光茫照­射­在他身处的外厅内。这华美的光茫,尤如古希腊神话中为人类带来光与热的普罗米修斯手中刺穿黑­色­苍穹的火炬,令诸神恐惧,令黎民温暖。

“您请--”

在门旁站立的女人催促下。金永成整理了一下衣服,抚顺头发举步迈了进去。

①十六层台阶:据网上资料显示金正日的生日是2月16日。

朝鲜境内很多建筑物的命名都有其自身的特点,在大街上,常常会看到“7月28日工厂”、“10月5日自动化综合企业”等等。这些日子,有的是为了纪念金日成主席、金正日总书记曾在这一天到工厂来视察,有的则是代表着两位领导人曾经在这一天对该企业的工作做出过重要指示。

同时,汽车车牌号码也有特定的含义。在平壤市内的大街上,经常会看到一些车牌号前三位为“216”的奔驰轿车———朝鲜党政军领导人和中央各部门负责人的专车。

[3]

小型会议室的门开了,身形富态、身穿米黄|­色­战斗服①的最高领袖金正日将军­阴­沉着脸走入了会议室。

金正日将军来到主位,简单的环顾了一下笔直站立于桌旁的两排朝鲜高层领导人,微微点一下头:

“都坐下吧。”

“唰”

十几个人整齐划一的坐下后,目视着前方。

“有关最近局势的简报相信大家都看了,南韩政府通过外务省向我国传递了非常明确的信息,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商议如何解决此次严重的外交事件。”

虽然和几个中级军官坐于第二排不显眼的位置上,但是金永成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朝鲜人民心中最伟大的指导者,他几乎没有听清最高领袖在讲什么,直至说到“外交事件”时,本能的收起了杂乱的心。

“你们都很清楚,南韩分子目前开展的所谓‘珍岛狗1号’反渗透行动,不仅动员了所有的海陆空现役军人,而且还大肆征集了近30万名预备役人员,如此众多的部队列阵于北南三八线附近,无疑对我国的国防安全发起了严重的挑战-”

对于目前的危机,金永成已经通过翻阅事先发放的绝密资料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但是现在从最高领袖抑扬顿措的话语听起来感受却是如此的强烈、震惊!

“鉴于目前的危急状态,你们都有什么建议?”

无人发言,尤如死寂般的沉默,令人非常压抑。金永成擦了下发际上的汗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更无法想象的是:他,一个外务省首席翻译与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金大植分明的感到内心中隐约的一丝颤悸,多少次的出生入死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即使死神也不法让他伏首称臣,但作为渗透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无疑要承担失职的罪名。他不怕死,但不希望默默无闻的死去,这不是军人应有的作风。今天列席会议的不仅有军方的强权领导人,而且还有文职官员-但最令人值得引起关注的的是,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的成员一个没少。显然要在本次会议上做出某项重大的决定。回想赴会前几日,在某部门担任重要职务,曾浴血奋战过的一位军中的老战友,莫名其妙的突然拜访,更是加深了这一猜测。

死得其所!

朝鲜开国功臣、祖国统一战争中担任人民军东线司令官的武亭将军②曾发出的掷地有声的话依然回荡于他的耳际。

“最高领袖同志,作为此次渗透行动的直接责任人,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请求您给予我最严厉的处分!”金大植依如往日端坐在那里,但他没有挥动有力的胳膊,仅仅将手臂放在桌上,形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他似乎预感到即将降临的惩处,他像自己参加的例次战斗一样,准备战斗到最后一息。

做一个负责任的军人,这是军人必备的要素!

做一个敢作敢为的军人,更是军人责无旁贷的责任!

金正日沉默不语,在座的军人更是一语不吱。此时,担任朝鲜劳动党轻工业部部长金敬姬不满的环伺了一周,目光到处,军人无一不是目视前方,而文职人员则低下头去。在没有弄清楚最高领袖真正意图前,谁也不想冒然发言。

金大植,功勋卓著的老军人,手握兵权,德高望重,不是出于某种不可揣测的政治目的,实在是无法想像仅仅因为一次行动失败就要加以严惩。

“同志们,你们这是怎么了?”金敬姬敲了敲桌子,一下子令众人的目光望向她:“最高领袖在问你们,你们都聋了不成?哼,真是搞不懂大家每天都想些什么?金昌满同志,你身为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宣传鼓动部部长有何意见?”

“这,这---我坚决拥护最高领袖的决议!”

金昌满莫名其妙起来,问谁也轮不到他发言哪,他既不属于党中央的核心领导层,也不是最高领袖的核心决策层。更何况这个皇家贵戚的质问到底指向何方,他也没弄明白。是对金大植将军的自求惩处发表言论呢?还是针对目前局势发表建议?

金敬姬闷哼一声,道:

“依我看,对目前的局势造成如此重大的危机,金大植同志负有责无旁贷的责任--”她见旁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便继续发言:“我提议免去金大植同志的全部职务,开除党籍,同时送交军事法庭。”

在坐的人全都现出惊愕的表情,送交军事法庭就是意味着处以极刑。如此下场,怎么不令众人寒心。

“我不赞同!”

金敬姬闻言一愣,循声一看,是担任朝鲜交通部部长的金勇真同志正铁青着脸注视着她。见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浑身发抖的样子,不禁令她胆寒起来。曾在早些年前―――金成日主席刚去逝,金正日正式宣布守丧期间,金敬姬就配合金正日以种种借口革除、清洗掉一些军中的老姿格军人,但对另一些人,尤其面对像金勇真这样的功勋###,显然只能采取委婉的方式处理。不让他们手握兵权显然是极为重要的,但人家不想退,亦只好安排一些虚职、副职充任。

对这位可称得上是她父亲辈的铁胆老将军,金敬姬不能不说有点心虚起来:

“金勇真同志,不要动怒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呵呵呵呵--”见多数人在附和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您为什么不赞同?”

“不赞同就是不赞同,没什么理由。”老将军一呡嘴:“硬要找出一条理由来也好办,随便挑出一个人来,让他数数金大植同志身上的伤疤,谁的比他多,就权当我在乱放屁!”

显然老将军一激动,就把在军人之中使用的粗俗语言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这让金敬姬瞪着眼珠半晌说不出话来,一阵清咳声在她的左首位传了过来:

“敬姬同志说的仅仅是一个提议罢了,但是--”金正日开始抚弄起铅笔,这让金大植想到了上次眼前的一幕,他的心也随之上下起伏:“嗯!金大植同志对此次渗透行动造成的损失还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我建议:免去金大植同志侦察局局长及国防部副部长一职―――改任第七军团军团长。”

“嗯-”

席间发出一声清晰的愤闷声,第七军团就是指驻扎在平壤的预备军团,对军人而言,这实际是意味着失宠。列席会议的大多数人对此都点头表示同意。

金大植凄然而慈祥地望了一眼最高领袖金正日同志,猛地站起身,向他敬礼后,走出了会议室。

时间仿佛凝结于这一刻。过了良久,金敬姬很满意地咂巴了一下嘴­唇­道:

“言归正传,请大家对目前的局势提出看法。”

激烈的讨论声响了起来,站在会客厅门外的金大植同志怅然的伫立,一名陌生的军官走上前敬礼道:

“首长同志您好,我受命来接替李光浩少校,从即日起,我将全权负责您的保卫工作。”

“噢?是这样你是哪个部门派来的?”

“国防部。”

“噢!”

金大植颇为放心,显然一开始最高领袖就没有想掷他于死地,否则就不会派国防部的人负责他的安全工作。反之,如果接替的人是国安部或国情局就预示着后面还将有一系列的动作。

“走!”

金大植爽朗地的一挥军帽,大步往前走,婆娑起舞的树影映照在他的脸上,与此相对应的是他那平静而安祥的心态。

①战斗服:其实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马甲,因为样式比较古板,接近军人的制服,所以在朝鲜称之为战斗服。有关战斗服的资料可以在网上查阅相关资料,随手挑出一张有关金正日将军的照片,都可以看到他一成不变的穿着。我想,这不仅仅是出于宣传的目的,同时,也是为了表现一个国家“战则到底,战则必胜”的决心。战斗服绝不是本人杜撰,是通过问询到中国探亲的朝鲜人得知。以上描述也是其本人亲口转录。

②武亭:1948年2月,朝鲜人民军成立,武亭正式担任炮兵总司令,中将军衔。同年9月9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武亭被任命为民族保卫省副相(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仍兼任人民军炮兵司令。朝鲜战争爆发后,武亭接替金光侠任第二军团军团长,9月15日,仁川登陆开始。人民军不得不撤退。一接到大撤退的命令,深悉游击战之道的武亭在安排了各师的撤退路线后,就切断了所有的无线电联系,结果不但美国人,就是平壤也不知道他去向何方。所以,他位于韩国安东的司令部未受多大挫折便经原州回到了三八线以北的金化,他部下的几个师除了第13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外,都比较顺利地回到了北方,并保留了骨­干­力量。但是,这一必要的行动却让平壤颇为恼火,因为他们很长时间失去了他的消息。接着,他被命令保卫平壤,但他手下只有两个不足万人的预备师团,武亭不甘心被围歼或当俘虏,他在政府北撤后只做了比较轻微的抵抗便率部撤走。从后来的结果看,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联军已经准备用空降团来截断他的后路,由于撤退的及时,只有最后的一个团受了损失。但是轻易放弃首都的行为无疑将严重打击他的声望。

当第七军团驻扎在满浦时。一天,武亭带着一位受伤的军官来到医务所,他是武亭在八路军时期的部下。武亭要求正在忙碌的医生立即来照顾他的朋友,那位倒霉的军医刻板地告诉武亭:伤员很多,他的朋友必须排队等候。这一“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武亭,他掏出手枪当即把医生打死。这一罪行是严重的,他立即被解除了指挥权,后来又被开除军职。不久以后,他在长征时期的旧疾胃溃疡剧烈发作,正在朝鲜指挥中国志愿军的彭德怀立即把他送到东北最好的医院,由罗马尼亚人在长春开设的一家医院,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了。武亭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够死在他的故土——朝鲜,于是,在1952年10月,他被接回朝鲜,不久以后,在一间普通的军人医院里去世。他死后,朝鲜政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本书有关朝鲜部队作战情况,曾参考上述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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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会议室上演的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悸惧场面令金永成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勇气去面对那诱人的权力顶峰。但那些是飘渺的,至少现在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和心中的欲望、恐惧相比,会议结束后,接受的任务却是不得不立即正视的问题。

“绝密会议的内容你是知道了,现在我根据会议最终达成的议项,命令你立即做好赴中国谈判的准备。”

国安局局长金民山同志从紧闭的嘴皮中逐字逐句的崩出每一句话,那斯哑的话让听者极为不舒服,当然也显示出谈话者的威严:

“你将随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联络部部长朴宪永同志随行出访,随行团中有国安局副局长李承烨同志,你将负责他的翻译工作-记住,仅负责他的翻译工作,同时,可依据他的要求结合你对南韩的了解提供建设­性­意见。”

“明白了。”

国安局局长金民山显然对这种软弱的回答表示不满,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一下,他拿起厚厚的一个卷宗,道:

“我们全面调查了你的工作业绩,对你工作以来的表现感到非常的满意,之所以挑选你,是因为考虑到金敬姬同志极为看重你的前提下综合得出的结论,相信你不会辜负最高领袖的厚寄,不要让金敬姬同志失望。”

金敬姬?金永成对这个女人并不是很陌生的,她时常­借­种种名义出访友好国家,一般都会点名让他做翻译,一系列的相处,让他对金敬姬这个女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的自满、自傲,以及飞扬跋扈的作风都令他发自内心的不满,自经历此次高层会议后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是,我一定不辜负最高领袖的厚寄,不辜负金敬姬同志对我的信任,必将全力以赴地完成这一光荣的任务。”

“嗯,李承烨同志会交待给你具体的任务---还有什么问题吗?”

“能不能提供一些相关的资料---这是前期准备工作中必不可少的。”

“有什么具体问题可以找侦察局前任局长金大植同志。”金民山把手按向一个红­色­电钮,一位军官走了进来:“你将这位同志带到侦察局前任局长金大植同志的住所。”

“是。”

*********

老人依旧闲情逸致的摆弄着花草,他比谁都清楚在目前朝不饱夕的情况下最要紧的是保持一个平常的心态,更为紧要的是要给人留下一个毫无怨言地接受决议的样子。走到今天这一步,金大植并不是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只是军人崇高的责任感逼迫他履行自己的义务,履行作为一名老军人应尽的责任。

武亭同志的下场他是看在眼中的,这位­性­情刚烈的纯粹军人仅适合生存于战场,和平年代上端阶层的政治权利斗争对他而言是陌生而极不熟悉的。要做一个对比,放眼世界名将比比谐是,美国的五星上将巴顿就是其中的一个最典型代表。

金大植为自己不能列入这些名将这列而深感遗憾,他曾立志要做一个纯粹的军人,做一个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死的军人。但是残酷的战争并未夺走他的生命,从而让自己的后半后深陷于政治权利斗争的泥潭。

眼前的花已经进入枯萎期,就如同老将军辉煌的一生,现在切身的感受起来是那么的强烈。他拾起一片片掉落在花盆中的残叶,小心地将它包裹在一方丝帕之内。接替李光浩少校的贴身侍卫李境宇中校站在室内面无表情地观察老将军的一举一动,红­色­的指示灯闪烁起来,他迈动矫健的步伐来到了大门前。

车内走下一位面容白净的男子,一位上尉军官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上尉军官上前一步在李境宇的耳畔低语了两句,李境宇最初是摇头,随着上尉军官的态度不断转为严厉直至喊叫起来,他的态度才缓和了下来。

金成永对此并不感到吃惊,某些时候军衔并不能代表一切。隶属朝鲜国安局的低级军官因为时常肩负重要使命在某些场合中是有权利命令比他更高一级军官的。李境宇显然对此是非常不理解、不习惯的,这一点可以通过他那黝黑的脸庞上可以观察到。长期在基层的军官的确都是这副模样,单纯而程序化的训练工作,只知道下级要决对服从上级的命令,头脑已经僵化到了除了领兵打仗,研究战术之外,不会思考任何问题。金成永不得不暗自佩服上级的用人安排,像金大植这样在长期掌管国内特殊战线的高级将领,使用国安局或情报部的中级军官显然是不合适的。只有从基层部队调用只知道奉命行事的家伙,才能不受其影响。他甚至可以百分之百的料断:只要上面一下命令,这个家伙可以毫不犹豫执行任何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命令。

闷坐在沙发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是因为上级命令中不包括接待客人这一项,还是因为在大门口给他带来不快,既没有茶水的招待,也不见有人上前寻问。客厅内冷冷清清的,上尉军官伫立在窗前冷冷地看在花园里工作的金大植。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金大植无疑是特情工作军人心目中一块高高立起的无字碑,他的传奇经历让每一位年青军人无比向往,能够在他的手下工作更是无尚的光荣。他静静地等待,想用手中有限的权利去维护将军的崇高尊严。

共和国的炮弹将军岂是任何人招之即来,呼之而去的!

“呵呵呵呵―――真是对不住哟,让你们久等了吧。”

“没有,您真是太客―――”

“报告,国安局情调处许日云奉命执行任务。”

金大植和蔼首先招呼被许日云中途打断话而面露不满之­色­的金永成坐下,然后对许日云问道:

“大尉同志,奉命执行什么任务?”

“带此人与您见面。”

“噢,是这样啊。”金大植并未呵退这位军官,他知道按特情规定他要全程观注见面的情形,将两人的每一句话汇集成材料上报给上级。他不再理会眼前的军官,转过身对金永成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呵呵呵呵―――我们这些老家伙老了,不中用喽,但发挥余热当个参谋还是能胜任的。年青人,不要受拘束,有问题尽管说出来。”

金永成感到眼前的老将军面对他与军人之间的谈话有着明显的不同,面对军人将军的语气是简洁而有力,而面对他却是采用一种商榷的口吻。这让他不得不在内心中与朝鲜某些最高领导人暗自做一番对比,经过对比,他不得不承认将军浑身散发出来的神奇魅力。经历过生与死的将军的确是不同于一般人,一类人是想极力的表现出做作的威严,却往往适得其反,人民仅仅因为怕他们手中­操­握的生杀大权而心生恐惧,而另一类人则通过降低身份、用崇高的人格魅力来感化普通人。

但是金永成不敢有丝毫的放纵,更不敢用目光直视将军的眼神。那双眼虽然充满了温情,但一股股杀气却尤如利剑般刺向他的心窝。

一将功成万骨枯!

无数的正义英魂,无数的凄怨鬼魂附着于将军的体内,岂是一个平常人能够对视的?

“首长同志,我想问询一下此次渗透行动的有关细节。”

“噢,是为了这件事。”

真是毫无原由的问题!金大植显然不想谈论此次失败的行动,虽然为此而备受折磨,但还是不想谈出来,即使想谈也无从谈起,具体的行动过程中会出现诸多不可预测情况,特战人员是如何应对的,指挥者的反应又是如何?这些资料现在都是未知数,他不清楚对方想了解此次行动的哪一方面,除非能知道将用于何处,否则就只能面面俱到的谈起。而对方出于保密是不可能告诉他的,金大植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眼细细思索了一番,突然挺起身板道:

“此次渗透行动代号为:‘海狼―――前哨’是最高领袖金正日同志亲自下令实施的。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侦察敌人最新布置的地对地导弹,至于具体在行动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我不能随意判断。”

“您能告诉我,参加此次行动的人员构成吗?”

“除了潜艇艇员之外,还包括三名侦察组成员和一名海军部特情局上校。”

“据您的推断,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金大植闭上了眼,眼前浮现出钟勇久的模样,因为被撤了军职,守卫悄然无息的增加了两倍,全是些陌生的面孔。钟勇久的母亲,英淑也有段日子没过来了,显然被这些守卫堵在了门口,这是他曾经在花园内听到双方吵过架的。为了不泱及老战友,他没有出面,想必也是焦急得很。生还的可能?战争是无情的,有生必有死,谁也无法做出这种推断,看对方提问的情况分析,谈话的重点显然不是做调查。从而可以进一步分析得出最高当局针对此次渗透行动正在做某些举措,可惜以他目前的情况不能接触这些。

金永成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多么令人难以回答,谁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是最强的,谁不希望一场战斗打下来,自己的人马不受损伤?但这个问题必须得知道,如果在此次行动中全军覆没,那么无疑将使谈判深处于被动的境地,但如果有人能够成功的逃脱并活下来,不仅可以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而且可以在谈判桌上理直气壮的正视对手。想想看,在敌人四十万军人的层层包围中成功逃逸,这在世界特战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首长同志,最高当局已经决定秘密的同南韩政府谈判,目的是―――因此,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不陷入被动的局面所以想―――”

金大植摇了摇头,令金永成无法继续说下去。战场上解决不了的,例来要放到谈判桌上解决,政治与战争就像一对畸形的孪生兄弟,一个看起来生得白白净净,骨子里却比那臭水沟里的水还要脏;而战争与之相对比,却要纯净得多,虽然它常常被政客当作一块擦口水的布―――一块被折叠起来的白布,谁肯用破麻布擦自己那高尚的嘴呢?

“目前26名渗透军人中尚有两人存活―――”

“应该是三―――”

金永成猛然间感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显然在将军的眼里,那个背叛祖国的家伙已经不算是活人,更不能与那些英勇牺牲、奋力拼捕的朝鲜人民军战士相提并论―――在将军的内心里,这个家伙已经被开除了军籍,虽然他的生命还在残喘着,但对将军而言,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金大植看眼前这个低头不语的年青人,颇为满意地再次靠到沙发上。真是奇怪,自上次参加会议以来,不过才短短过去了一个半天,竟然浑身酸麻起来,仿佛体内的那团元气突然飞出体外。一种茫然、一种等待老死的无助感觉时时袭上心头。如果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还能够为营救被困士兵出谋划策,如今闲置在家里,却令他悲鸣异常。

军事上的解救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就算敌人的兵力进一步增加,就算敌人列阵于北南军事分界线,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一举歼灭对手,更何况是手足相残。和平统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不过是某些理想主义者为安抚民众,哗众取宠的政治宣传口号罢了。

和平统一,谈何容易!

国内一直采取闭关守国的政策,就是担心朝鲜民众受敌国的诱惑,追求物质上的欲望一旦被挑起,那么它就会像决堤的山洪,任何强制手段都无法阻挡。届时,民心所向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民主事业将付之东流,多么可怕、可悲的结局。

唯有坚持不懈的做好军事准备,利用敌人民主政治的弱点,继续争取时间,一旦国际气候再次发生转变时,发动统一战争,一举推进至南方,收复朝鲜所有国土,在朝鲜半岛建立真正的民主政治―――这,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现在,很显然最高当局想要再次利用身在敌国同胞的同情心来换取某种政治上的利益,或许还要做出口惠而实不至的诸些承诺,以使敌国首脑赢得国内民众的支持。对此,金大植不愿做过多的评论,他实是看不透有什么可进行谈判的必要­性­。

军人战死杀场是死得其所!

“嗯―――你的问题我无从回答―――我所知道的,你可以通过查阅相关资料了解,恕不远送。”

“可是首长同志―――”

金大植显然累了,那双闭合上的眼睛再出没有睁开,但金永成通过他起伏的胸膛分明的感受到将军此刻复杂的心情。他默默地陪坐着,穿台上那株不知名的小草在瓶中伸展起它柔弱的身姿,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际,显示出超乎寻常的旺盛生命力―――

[1]

郑国浩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驱车直接回到了他在江陵的住所―――一个小小的仅有一间洗浴室的公寓。这是海军部特情局专门为他设置的,它与办公室仅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是自上次停职反省以来专门为他做出的安置决定,名义上是出于对高级情报人员的安全考虑,但不管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现在看来的确是非常方便。

和大多数公寓一样,它有着完善的小区设施,周围的环境也是可圈可点,但由于在此居住的多数居民都是暂时居住,出入的人员不免复杂一些。或许是由于经常在深更半夜醉酒后回家,小区的警卫显然对这个不可救药,粗鲁的家伙依然留有“极佳”的印象,因此,也省去了烦琐的询问。

电梯的门开启的一瞬间,震响的摇滚乐充斥于楼道内,两个年青的时髦女子显然不仅仅是喝多了,而且看得出来已经吸食了大麻。她们互相搀扶,推推搡搡地向电梯走来。郑国浩转身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快要关闭的电梯门再次滑向一边。他耐心的等待着,以使她们能极时走进电梯里。

“咣”的一声,安放在走廊上的垃圾筒被其中一个女子踢倒了,她骂骂咧咧地将郑国浩拨拉到一旁,一头栽到了电梯内。

门,发出滚轴的滑动声,郑国浩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对于现在年青人诸多的莫名举动,他不想做任何的探讨、深思。更何况这也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责任―――对于一个老特情工作人员而言它不仅是幼稚的,而且是无聊的。任何人只要熬到他这份资历,多多少少都会看淡某些东西。他之所以仍然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是因为除了工作之外他一无所有。他最不能容忍那些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家伙对他大谈理想、使命、责任―――这些屁话对他已经起不到丝毫作用。

但是今夜却谈了不少!

“讨厌的家伙,真是烦人。”

郑国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花板是黑乎乎的,整个屋间也是黑洞洞的,只有床上的那双眼睛在发出雪亮的光茫。一想到金俊荣,他就睡不着觉,他辗转反侧,不停地调整姿态。两人长达几小时的促膝长谈没有让他得到任何有价植的情报,但内心的苦闷、压抑却释放不少。谈话虽然没有结果,但对这个叫玉贞的女人的怀疑却反而增加了,她无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 身份不明,即使对朝夕相处的爱人也不以实言相告。

二、 “爱丽丝酒吧”转手,自这个叫玉贞的女人离奇失踪后,“爱丽丝酒吧”几乎在短短的几天功夫就转手他人,而且无法从接手者的档案中看出二者的任何关系。

三、 毫无头绪,对“爱丽丝酒吧”现场探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大多数服务人员都已被辞退,无一一人认识或听说过这个叫玉贞的女人―――无论如何解释,对此,都能说得通。

罗列出的这三点让郑国浩大伤脑筋。仁杰警察局的那个胖乎乎的警察明明提到玉贞在“爱丽丝酒吧”工作,而且金俊荣也是对此毫无疑议的肯定,但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农庄内那个死状极惨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这个叫玉贞的女人?

台灯下的座机闪着蓝­色­的灯光,这已经是对方第三次呼叫了。郑国浩依然没有理会它,这间住处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了,通过座机呼叫他的大多是各酒吧催帐的老板或是从前结交的那些风尘女子―――工作这么累,这么繁忙,他哪里还有­精­力顾及得了她们。墙壁上的蓝光眨了几下后,便再次重归黑暗。

但就在这一刻,郑国浩迅捷地窜了出去。来到门边,他一边静听门外的动静,一边缓缓地拔出了手枪。转动门柄,猛地窜出,楼道内空荡荡的,只有摇滚乐还在惊天动地的震天响着。他将手枪放回枪套,俯身拾起对方留在门缝下的一张纸片―――显然对方除了动作敏捷之外,并不是一个特战老手。因为老手是不会使用这种拙劣的方式传递信息,即使想这么做也应该通过门缝觉察到屋内并没有点灯-一明一暗,暴露自身的行踪是极不明智的。如果是有经验的老手,他会事先打探屋内的情况,手法很多,例如打电话、询问小区门卫等等,这是采取行动之前本应做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能让他极时收到这张纸条。如果是后者,那么送信的人即使被抓住,也是毫无价值可言的。或许出于上述考虑,使郑国浩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但不管怎么说,郑国浩在黑暗中看到对方在门前停步的黑影,以及快速塞进来的纸片。要不是他过于小心谨慎,或许还可以抓住此人―――但这是不必要的冒险。狡猾的敌人可以布设很多圈套,他宁可小心些,也不想被人从背后打破脑袋。

钮亮桌上的台灯,一行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字迹清晰映入眼帘:

你的行为,正在付出血的代价;你的好友,正在那里呻吟;你的好奇,将葬送亲人的生命;太阳的光辉将永远照­射­,我们的道路将继续!

致以血的敬告。

“妈的,胡言乱语,这帮浑蛋!”

他掏出手机迅速拨电话号,电话中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漫长等待,烦燥的“嗡嗡”声持续了很久,才有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您是―――”

“妈的,你这个浑蛋怎么才接电话!我是郑国浩。”

“噢,是――郑,郑上校。”

金俊荣看来没有从醉意中完全清醒,说话的声音听起了有种大舌头的感觉。郑国浩看了一下手表,两人分手已经有3个小时了,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话筒中伴有汽车的鸣笛声,这让他放心不少:

“金俊荣,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离开。离开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

“噢?我,我在海鲜大排挡喝,喝酒。发,发生什么事情了,玉,玉贞找到了?”

妈的,明明告诉过他玉贞另有其人,而且通过一番长谈打消了这个家伙残存的一线希望,现在又提到了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救药。

郑国浩砸着桌子大骂道:

“你给我听清楚了,马上离开,有人要杀你,晚了就―――”

“晚?呵呵呵呵―――”金俊荣在电话中发出一长串白痴般的傻笑:“正好我想起了某件东西,呵呵呵呵―――想,想给你去,去电话告诉你。但,但感觉太晚了,就不,不想打扰你”

“噢?”郑国浩的心猛地被人揪起似的,他仿佛看到了黑暗中传来的那一点光明,这让他更加对金俊荣的安全不放心起来:

“好好,你现在上车,上了车后再给我打电话,记住:马上离开!”

“好,好吧,我上车,上车后给你―――喂,小姐,结账―――”

郑国浩抓起衣服冲了出去,巧的是那两个女孩子正好从电梯内走出,其中一个显然认出了具有绅士风度的郑国浩,用手点着郑国浩的前胸,扯着嗓门嚷嚷道:

“喂,一起喝两杯怎么样―――啪―――喂,你这个狗屎竟敢打人―――”

郑国浩见对方不想让开路,顺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等女孩子回过神来破口大骂时电梯的门早已关闭。他摸了摸下巴,这个女孩子的反应让他想到了李雪今,吃了两记耳光的李雪今当时也是这样骂他的,也不知这个可爱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排排的车流看起来比以前增加了不少,显然民众已经对目前的渗透事件正逐渐失去兴趣,警惕­性­也放松下来。还剩两个渗透军人没有捉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北韩对大韩民国的间谍活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多一人,少一人没什么要紧的。郑国浩拥挤在这条缓慢前行的蜗牛队伍中,不停地鸣笛,催促―――金俊荣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这令他更加为他的安全担心。

“这个浑蛋!”

车一拐,横冲向人行道,行人四处逃窜,大呼小叫的怒骂着。海鲜大排挡―――位于江陵市中心的一条不甚宽敞的街道上。当郑国浩开进这条街时,正好看到一帮围观的人聚集在一起,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人群外。他的心猛地揪起,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金俊荣不会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吧?一踏油门,汽车猛地向前一窜,直到汽车的首部顶到最后一排人的臀部时,看热闹的人才尖叫着让出了一条路。

金俊荣趴在方向盘上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个警察正费力的想将他扯出车外,两人形成了僵持。郑国浩的军用吉普车显然让那些想发泄不满心情的人们闭上了嘴,他大步流星的来到车前,看到金俊荣尤如死猪般瘫软在车内,便放下心中的大石。

“哟,是您来了,呵呵呵呵―――这点小事也惊动了您,真是惭愧哟。”

郑国浩此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位警察正是几个月前,将他和雪今当作一对开飞车寻找刺激的情侣,抓入江陵警察局的那个家伙。显然,那天全副武装的海军部特情局行动组的破门而入的气势,对他还是有震撼力的:

“噢,原来是你啊。”

“因为上次误会,上司一生气就把我赶到大街上巡逻喽,呵呵呵呵―――那天真是对不起啊。”

警官颇难为情的说道,郑国浩释然地笑道:

“我会在你的长官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嗯,此人我要带走。”

“当然,当然可以,这个家伙喝醉了酒想开车―――店老板不放心就报了警正好我路过这里―――”

“嗯,你做的很对。”郑国浩指了指金俊荣道:“还得麻烦您将他的车子先存放到你们警局,人嘛,带到我车里。”

“好说,好说―――”

在警官的协助下,两人费了大劲才将金俊荣弄进了吉普车内。郑国浩向警官致了谢后,一踩油门,越野吉普车钻出了街道,驰入了繁星点点的车流中。

**********

“哗―――”刺骨的凉水浇灌在金俊荣的头上,他挣扎着想抬起被按入水池中的头,但对方强有力的手牢牢地按着他,使他只能徒然地做无畏的挣扎。郑国浩直到认为他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才松开了手。金俊荣一ρi股坐到了大理石上,靠在小便池旁大口的喘着粗气:

“妈的,你,你想弄死我啊。”

“呵呵呵呵―――别不识好歹,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

“放屁,我活得好好的会有什么危险?”

“行了,你这个浑蛋想喝酒可以找我嘛,为什么一个人独自喝闷酒。”

金俊荣擦了把脸,冲着小便池吐了口吐沫,道:

“和你分别后,心情特闷,所以就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想什么都没用,实情都已经告诉你了。振作­精­神,才像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嘛。”

金俊荣握住郑国浩递过来的手站起了身:

“说的容易,现实必竟是现实,发生过的哪能说忘记,就忘记。”

“好了,费话少说,在电话里你说你想什么东西,快跟我说说。”

金俊荣看看了洗手间,皱眉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哇-”突然,他扶着墙壁吐了起来,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黄水,他用衣袖擦了擦嘴翼上的残渍:“换,换个地方谈-这地方的味道太难闻了-总,总反胃,哇”

“真是令人麻烦的家伙,走,到咖啡厅坐会儿吧不过,得先告诉我到底想起什么了?”

“电话号!”

金俊荣实在是受不了了,话没说完,就推开门闯了出去。

[2]

连郑国浩都为自己的行动感到诧异-和白天相比,晚上的咖啡厅显得寂静了许多,但人却不知多出几倍。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指过3:00,凌晨时分室外的寒意似乎驱走了恋人们的睡意,蒸汽凝结成的水滴不时的顺着窗户滑落,朦胧的烛火闪着淡黄的火苗,随着窃声低语的恋人摇摆着柔长的细肢。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当日与金贤姬见面的时间安排在晚上岂不更好?

趴在桌上的金俊荣发出呢喃的酣声,暖暖的室温令郑国浩几欲闭上双眼,他推了推金俊荣,金俊荣毫不理会,见状不禁令他气结:

这个家伙真是令人气愤,早知如此,不如让他站在外面,冻一冻,­精­神会好些,自然人就不犯困了。

“­干­,­干­什么?睡,睡一会儿-”

“妈的,快给老子起来!”

一声怒吼打破了温馨的咖啡厅,面对众多埋怨的眼神,他不停地点头道歉-不过,这还是值得的,金俊荣揉着眼睛,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真是的,至于这么大声高叫吗?”

“妈的,在惹火老子之前,快说,什么电话号?”

“困死我喽,喝点酒就想睡,真是没办法啊。”

“睡你个头,在车上你已经睡过了,现在还是赶快回答我的问话吧。”

“噢,其实”金俊荣舔了舔嘴­唇­,郑国浩知道这是酒后缺水的典型反应,他将面前的咖啡推了过去。金俊荣喝完后才吐气道:“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组数字,莫名其妙的。”

“什么样的一组数字?会不会是电话号码?”

金俊荣摇头道:

“不可能,我拨过没,没有这个号码。”

“说出来让我听听。”

“不用说,我也没记住,莫名其妙的你自己看吧。”

金俊荣掏出钱包,从里面小心的拈起一张纸条递给郑国浩。

这是一张从音乐会的门票上撕下来的一角,红黄搭配的图案上留有用炭水笔写成的一行清晰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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