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来呢?"如同听故事一般入了迷,应离儿是要将所有的爱与恨,统统记进脑子里!
"後来我又累又饿,躲在一处破庙里,以为不会有人追来,就在夜里睡了过去。我这一睡竟睡到次日晌午,等我再醒来,哪里还是什麽破庙?!"
"那又是什麽地方?"
"就是这‘听雨楼'!後来我才知道,我那是叫人下了迷|药了!这才给带到这里来,我连那人面都没有见过,就叫他给卖了......倒幸亏你是个女娃,不然那歹人说不准就把你丢破庙里了!"
轻抚了下女儿绝色的脸庞,真像自己!可怜与她一样,注定没有好的人生......
"娘倒也不怪那恶人!这样也好!既有了归处,又能在最近处看著听著朝廷里的一举一动,对娘而言,这里是个好栖身。只是你......"应采青知道,这不光彩的出身对女儿的影响有多大!虽然女儿不见得怪她,可作为母亲,她又怎能不心痛!
"娘!说这些做什麽......我一直生活得很好!您这麽疼我......"
"......只是哥哥......"好似提醒,应离儿又看了眼应夜所在的方向。
"我自来到著‘听雨楼',便跟了母亲的姓,再取了花名采青,很快就成了这里的最红牌。我既如此随遇而安,那老鸨子自然放心,故而可以自由出入走动。那日是你父亲周年,我带著一岁的你去庙里为你父亲祈福。回去途中遇到了他,应夜是个弃儿,那年不过三岁,又瘦又小,周围大点儿的孩子都欺负他,我看他可怜,收留了他。本来园子里的妈妈不乐意,看在我再三坚持,这才把他给留了下来。
"我收留他,视他如己出,一来是为救他性命,二来......他是男孩儿,将来为我夫君报仇,就要靠他了!"
"娘?!"没想到娘会当著哥哥的面特意说这样的话!应离儿虽然能理解母亲意图,可还是觉得吃惊!
"娘之所以宁可身陷这万劫不复之地,也要留下这条性命为的就是将你兄妹二人养大成|人,好报那血海深仇。如果你或你哥哥不愿意,娘自不会勉强,只是我再无面目去见你父亲,且活著也再没什麽意思了......"
"娘......"应离儿哭了,那是因为她从母亲口中听出了坚决,这一生,报仇已然成了母亲的全部......
"离儿别哭,娘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你是瑞王惟一血脉,娘当初领养应夜,本就是想著为保你,可如若你哥哥不答应,娘也只有让你涉险了......离儿,你别怪娘......"
"娘!"离儿哭得更大声了,怎麽会这样?!自己竟是这样的身世,可怜她血管里流淌的是皇家的血,可偏偏沦落到如此地步!
"娘!我不怪娘......要怪就怪他们太毒、太狠!"以往母亲不说,自己对自己的身世百般揣测,可再怎样也想不到自己摇身一变,竟就成了皇家的人了!只可惜,这天底下最难做的就是皇家人!
"你是个女娃,娘从来就不指望你能做多少,娘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足够能力保护你的人。娘虽说未曾见过那人,可娘猜想,他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果你真喜欢他,愿意跟了他,娘也不会反对的。现在,娘只是担心你哥......他心里会是怎麽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还能怎麽想?!
应夜唯有苦笑......
她们母女聪明,应夜自然也不是蠢才。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不过是意外听到了这样的谈话,母亲会选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明摆著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想必觉得这样的话当面说不出口,故而借了个由头,叫他"偷"听了去。
也罢!母亲如此煞费苦心也算是了解自己的,晓得他一旦知晓,定不会置之不理,把自己摘出事外,才摆下这麽个局!更何况,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真能置之不理吗?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不甚明了自己到底要做什麽,现在母亲为他指了方向,那就去做吧!
权当谢谢母亲给他指了条道──虽说这条道的尽头许就是个死字......
之後的对话无关痛痒,应夜也没有继续在意,现今的他满脑子都是糨糊!之後的路该怎麽走?过了这一刻,他该如何面对母亲与妹子?这些都已叫应夜头痛不已。
应夜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能耐,但最起码他知道男人应该要有担当!母亲和妹妹就是再聪明,再有手腕,也不比他出面来得更好。更何况妹妹如花似玉的年纪,著实不忍心瞧她跌进这样的事情里。
再说母亲,毕竟养了他这麽多年,虽说呣子二人向来有些生疏,可到底没少他一口吃穿,这已实数不易。既然这是她一辈子的心愿,那就该由他这个当儿子的来完成!
应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才缓缓从墙角撑起,不用说,任谁突然听闻自己有这样的命运,都会腿软无力。
镇定了下自己神情,应夜迈开步子。
拐角处,之前母亲与妹子说话的地方早就没了人影了,应夜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自嘲的笑了起来。也只是一会儿,便往母亲房间方向去了。
虽然呣子三人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儿,可既然没有人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戏,就该由三个人一同去演!
轻轻扣了两下门,听到母亲应了门,应夜进到屋里。
"回来了。"
"是,娘......"
看看这个儿子,从小养在身边,往日里费心教的他,为的就是今天。
虽说对他自认很是了解了,可毕竟心里还是有些许不确定。
再看现在,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就冲这他此刻的反应,应采青心里略定了定。
"打听到了麽?"
"对不起,娘。"
没什麽可对不起的,娘叫他去打听,不过是个晃子,引他入这个局而已,至於那个易四少,刚才母亲已然许诺答应他们的事了,不是吗?所以,应夜根本不必多做解释。
"算了,我与你妹子谈过了,已经答应她跟那个姓易的了。"
"娘?!"
"那人虽不愿把实情相告,可必定是个人物,你妹子出身不好,可人还算聪明,能跟了他,起码娘不必担心她的将来。等时机到了,相信你妹子会知道她该知道的。你也不必为她担心。"
"是,娘......"
"行了,你先下去吧,娘要休息了。"
"那娘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
虽然很奇怪,母亲为什麽不跟他说些什麽,应夜也不好这时候追问。
有些事,对方不开口,自己只有等待......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