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页,倒数第八行,书名叫《笨蛋,你的爱情藏在彩虹里》。
“希望……”一阵微麻的电流从她指尖传来,心头一震的云若白有了不一样的心情转折。
不是爱,而是一种种子发芽的感觉,在心的空地上长出一片嫩绿,生命为之润泽。
“对啦!希望是一盏明灯,随时照亮枯瘠的心灵,平复曲曲折折的伤痕,还以出生前的平静。”选自《爱要小心说》的对白,那本小说的评语不错,她写的。
瞧着她认真又近乎布道的神色,云若白冷峻的嘴角忽地上扬,“你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吗?”
废话,他在折辱她的智商不成。她暗啐后说:“帅、俊,好看得不得了,当红的偶像明星都不及你的一半。”
这句话可非奉承,他当之无愧,所谓的美男子是因他而生。
“月人数十万的薪水满意吗?”月薪加奖金加股利差不多这个数。
廖婉玲表情微变,多了丝戒色,“我没打算跳槽,安贫乐道。”
“阳明山的别墅能接受吗?五房三厅一书房约两百多坪。”整理起来较费工夫。
哇靠!头皮怎么有点麻,像春天的鸟屎掉在头上,微带着发情的气味。“我对清洁的工作不拿手,你要找清洁妇可上人力银行询问。”
吓!那双冷冰冰的黑瞳几时多了温度,空调坏了还是气温上升?可别用令人小鹿乱撞的眼光盯着她瞧,她的自制力比一张纸还薄弱。
喔!别误会,不是恶虎扑羊扑向他,而是想给他巴下去,有张倾倒众生的俊容不要乱放电,她还想活着走出餐厅大门。
“我希望婚后最少有三个小孩,男孩女孩无所谓,不过先生女儿会比较好。”姐姐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呃!呵……那先恭喜了,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辛苦……呃,是很幸福。”廖婉玲干笑。你生几个小孩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那个倒楣鬼。
“我会将我薪水的三分之二交给你,由你来自由运用,家中的经济大权你一手掌管。”他不会有任何异议。
男主外,女主内。
廖婉玲的额上疑似出现条码的形状,黑色线条。“咳!这焗烤龙虾的味道好像不太新鲜,我去上一下洗手间。”
尿遁虽是不太光彩的事,但好过被疯子缠上,她今年安了太岁,不犯白虎。
“等一下。”倏地箝住她的手,云若白的等一下显得过于热切。
“不能等,再等就拉了。”玉皇大帝、观音娘娘,我一年至少烧一次香给你们,请保佑我年年康泰,趋吉避凶,脏东西不要找上我。
“我只说一句话,绝不耽误你如厕时间。”意志坚定的云若白紧捉着她不放,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化成云烟消失不见。
“这……”能不能不听?
说实在话,在众多锐利如刀的护羡目光下,她还真提不起勇气拒绝,就怕人家说她拿乔、不识好歹,一人一口痰啐得她一身臭。
她不漂亮但也不丑,属于中等姿色,不够丰满,骨头比肉多,皮下脂肪算是发育不完整,风一大就要禁止出门,以免天上多了一道东飘西坠的人型风筝。
所以呢!她绝不犯众怒,识时务地将嘴边的话收回,硬着头皮等帅哥把话说完。
“我希望以结婚为最终目的与你交往。”他是发自内心的诚恳。
“啊!什么,结……结婚?!”
咬到舌头的廖婉玲惊慌地甩开他的手,两眼圆睁活似被雷劈中后脑勺,当场魂飞魄散的只剩一息尚存,惊恐万分地连连后退。
妈呀!这是什么鬼投胎,怎么没喝孟婆汤的鬼话连篇?她此刻的鬼样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他技高一筹的反过来人吓人。
姻缘天注定啦!她从没想过不结婚,更非单身贵族的奉行者,不然她也不会乖乖顺从母命一再地相亲,把自己相得面目全非,老天爷不会如此残酷地对待她吧!
后门呢?这顿大餐吃得她胃痛肠绞,脚趾头外翻,有十万火急的危险,不走不成……
哎呀!有堵墙,肉肉地好像她妈肚子上那圈肥油。
“叫魂呀!我只是出去打个电话你急什么劲?快回座位给我坐好,再动一下我就剥了你的皮。”
不自觉喊出妈的廖婉玲是笑比哭还难看,讪讪然地回到原位坐下,两手并放在膝上宛如良家闺秀。
唉!她到底有什么神忘了拜,才会遭天谴略施薄惩,什么人不去撞偏撞上她吨位十足的妈,这是她初一、十五不肯茹素的结果吗?
“伯母,我是非常有诚意地想与令嫒交往,望你成全。”打牌要打对牌,一反严峻笑得可亲的云若白打出妈妈牌。
“好、好、好,你这女婿我很中意,我家不成材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要蒸要煮随便你,多生几个外孙来拜妈祖……我有没有说我是妈祖庙的庙婆?我家小玲打小就是吃妈祖符灰长大的,白白净净没病没灾,有空来妈祖庙拜拜,香油钱不必多,三、五千就好。”
三、五千叫好,她怎么不去抢?
低头数手指头的廖婉玲悄悄地吐了一口大气,浑然不知两道灼灼热芒紧紧盯着她,不错失她面部细微表情,笑声盈耳。
心弦已拨了两、三声。
一动。
第三章
“地扫得干净一点不要偷懒,窗户用抹布擦别浪费我的水,地球资源日渐减少就是你们的过失,领一天工钱就要为我做一天工,任劳任怨不要多说废话,劳基法赋予我奴役你们的权利……”
“奴役?”
“怎么?你有意见呀?昨夜偷吃了一根香肠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没扣你工钱就该把我当神膜拜了。”李元修念完后看向门口。嗯,门口的老松树该修剪修剪了。
“老板,我正在发育期耶!多吃两口是正常的事,你干么计较那么多。”雷丝丝嘟嘴咕哝。小孩子热量消耗得快,当然要多囤积一些营养。
李元修一双笑盈盈的眼瞅睇着,两指比出个兔耳朵。“你再多说两句没关系,老板我今天心情很好,想找个人去清温泉那些长在石头上的青苔。”
“老……老板,会疼吶!我去清青苔啦!你手下留情。”她错了,不该顶嘴。老板最大,她这个工读生兼领房员、小妹、总机没权反驳。
“老板不老,不用叫老老板,下次再喊错就去洗马桶、擦尿壶。”
“老板,民宿里没有尿壶。”神出鬼没的声音一闪而过。
“厚!张大仟,我说过几次了?不要突然在我背后出现,你是鬼呀?老是听不懂人话!”
如雷震耳的吼声响彻云霄,活力十足的为新的一天拉开序幕,鸭子嘎叫、母鸡啼,山下小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叫。
“爱情民宿”的一天清早一样热热闹闹的开锣,加油站员工张志明正在修他脱链的脚踏车,俊美无俦的老板店柳桐月,带着一群阿公、阿婆练太极拳,小黄狗汪汪地追着田野间的山鼠。
住了八成满的民宿因前阵子下了场大雨而少了两成客人,不过不打紧,订金照收,人不来还是得付费,预约先刷卡是老板的新规定,为的是无法避免的天灾人祸。
饭可以少吃钱不能少赚,大家要有充份的认知,同心协力为老板省钱,大家才有好日子可过。
“老板,你在跟谁说话?”雷丝丝怕怕的看她。好诡异喔!自言自语。
“不就是那老鬼……”李元修一回头,身后只剩下一团空气。“该死的,你们这些鬼族的老是讲不听,脚步声、脚步声,长一双腿是用来走路的,不要逼我在你们身上挂铜铃!”
呼!每次都要她大吼,像牛一样抽一鞭走一步,哪天嗓子喊哑了就抽他们的血来喝,看谁还敢老牛当车地不当一回事。
“老板,你小声点,会吓到人的。”她胆心有人会作恶梦。
李元修恶婆娘的姿态一摆,手扠腰地斜视她,“你不是该去清青苔,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吃早餐呀!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早餐很重要。”不怕死的雷丝丝端起手中的碗,表示她还在吃饭。
“吃早餐?你还吃得下去啊?没瞧见大家都在工作吗?你还有理由给我五四三,皮在痒是不是?”拳头一抡,她做出欲揍人的模样。
“暴力,人家晚上开始补习准备上夜校,体力难免不支睡晚了点。”一说完,她捧着饭碗打了个哈欠,牙缝里的菜屑大方地跟李元修道声早。
表情难看的老板大人当场给她一个锅巴。“破少年,你才几岁就体力不支?比我早睡的人没资格牵拖,明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上工。”
六……六点?!要人命呀!“老板,我们在场的人都比你早睡好不好,我们又不像你吃了神丹夜夜做功课,把英明神武的柳大师操得不成|人形。”
偷工减料的墙壁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一点嗯嗯啊啊的声音都会传到隔壁房,不早点睡一定会被吵醒,她也是很勉强的捂着耳朵才睡得着。
老板的心真的粉狠毒,丝毫不顾虑她是处于青春期的“小女孩”,老是用十八限的Se情污染她,哪天她人格产生偏差,老板便是罪魁祸首。
“嗯?你说什么?还不去工作。”对她太好了,爬到她头上撒尿。
“我的饭……”呜!坏老板,她还没吃饱耶!
“去去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付出劳力吃什么饭,多学学人家刘心莲的勤奋,少说多做……”咦,刘心莲怎么又缩到墙边?
既没打她又没骂她,只不过提她的名字开开嗓门而已,干么一溜烟的躲得远远的?还做出左手往头上横放的防挨打状,右手则捉着扫把直发抖。
唉!她这老板还做得不够仁尽义至吗?雇个大的还帮人养个小的,还得兼做打手和保镖一拳打走她贪得无厌的前夫,说到底是她吃亏得多。
但是有谁感念她的辛苦呢?不做牛做马回报她一、二已经禽兽不如,背地里还数落她死要钱,与钞票义结金兰,真是泥塑的菩萨难成阿弥陀佛。
“小宝,把你妈给我拉过来,叫她手脚捡齐了别再抖。”明明都出大太阳了,偏她抖成腊月的风雪,让人跟着发寒。
老板大人一声令下,个头不高的小男孩使劲地拉着步伐比牛还慢的妇人,邀功似的咧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
“老板姐姐,我妈没在抖了。”
小孩子爱说谎,睁眼说瞎话,那两根萝卜腿不就在打架。李元修嘴一撇的说:“嗯,不错,你比你妈能干,有进步,拿了棒棒糖去帮仟婶拔鹅毛。”
“是,谢谢老板姐姐。”他正经八百的鞠躬,掩不住嘴角的垂涎,一拿到糖果马上拆掉包装纸含住。
像是怕人抢似的,小男孩的动作叫人看了心酸,却又忍不住想多疼疼他,十岁的年龄却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眼眶微凹就是缺乏营养的现象,可见之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幸好来到民宿这段时日受到不少照顾,仟婶仟伯拚命地帮他们呣子俩进补,早也吃、晚也吃不容拒绝,多少长了几斤肉出来,免得遭人误会是火星来的移民。
唯独胆子没长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儿子的适应力好得没话说,只要在民宿就活蹦乱跳像正常小孩,没受过半丝凌虐,而母亲的怯弱却无丝毫长进,依然是属于老鼠级。
“啧!老板姐姐,你要不要脸,在回教早婚国家里,二十五岁的女人起码是七、八个孩子的妈。”啊!什么东西飞过来?
抹布?!占卜师刑魔魔瞪大眼。
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老板,气量狭小的拿抹过桌子的破布扔住客,天理没报应真是不可思议。
“鬼族的,你在不满什么,这个月的住宿费你还欠我五千。”再延上十天不交,以三分利来算。
“喔!”没听见、没听见,她是一流的占卜师,不屑使用俗人货币。
“你敢给我喔,钱呢?上周的观光客不是有好几百个找你算命?你别告诉我你装清高免费赠送。”她最好识相点,不要跟钱过不去。
伸出十指的刑魔魔亮出她最时髦的彩绘指甲。“一根五百,十根五千,漂亮吧!”
“漂亮——”牙龈磨得嘎吱响,一道淡而无色的白烟由她头顶冒出。“漂亮个鬼,黑抹抹的一坨五块钱都不值,到厨房拿块煤炭涂一涂就是巫婆造型,你这只浪费的鬼居然拿我的钱去挥霍,你脑子长蠹虫还是被尸蚁蚀了去,空荡荡地不长一物!”
“那是我的钱。”对喔!现在流行炭木画,她怎么没想到利用燃烧殆尽的煤灰加以涂染?
“什么你的钱,那是我的,住在我的民宿就得给钱,你以为我开的是爱心救济院吗?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又让她开吼,嗓子都快吼哑了。
脖子缩了缩,刑魔览用手指压按嗡嗡叫的耳朵,“有话好好说嘛!一大早肝火上升,小心钱还没收到手就升天。”
哇!用拖鞋砸人,火气真是太大了。
“你敢再咒我试试看,明天我叫人钉三块板把你抬出去。”荒郊野外适合弃尸。
“别、别冲动,我立刻上山摘花去卖,拳头可以收起来了,我细皮嫩肉的禁不起你的好意规劝。”暴力女,动口也动手。刑魔魔紧张的说。
还是前任的老老板娘为人亲切,和蔼可亲从不催缴住宿费,任她住上一年半载仍一脸和气,三餐鱼肉照上不曾亏待他们这种一级贫民。
过去的日子多么美好呀!坐山望海人生美如朝露,闪耀七彩光芒恍若身在天堂,浑然不知人世尘上也有骯脏的一面。
可惜恶阳一出晨露消,再美的露珠还是会被蒸发,让留下的人感到万分沮丧,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无法长存。
“早点认清本份就用不着我大吼大叫,你当我成天闲着专管你们这些闲人不成。”任重而道远,她肩上的责任可比他们想象中重。
“自己爱吼叫还怪人,一点小钱也计较得跟命一样。”钱精变钱鬼,再往上精进都成魔了。
李元修双手再度扠腰,“算命的,你嫌牙长得太整齐了吗?”拔牙她在行,一颗不剩。
占卜师、占卜师,她是高贵、受人尊敬的皇家占卜师,不是算命仙。
但……算了,遇到蛮不讲理的蛮婆子只有认了,凤凰落难不如鸡,龙困浅滩遭螃蟹夹,一切都是时不我予,她有口难申冤。
“你吼我没关系,我胆子大不怕河东狮吼,可是……”她眼神一丢,满是同情。“莲姐儿又缩回去了。”
“什么?”一回头,李元修的眉头马上打了七个结,瞇视躲在巨石后头的刘心莲。
“喂,老板,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你这位内务整齐兼杂工的员工似乎有点年轻,不像生过孩子的三十七岁妇女。”尤其长出一点肉后竟有些姿色,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之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长相,五官虽在但就是歪七扭八,外加她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见人,所以没几人指望她生得如花一般。
可今日仔细一瞧,那小小的脸蛋还真是不丑,除了淡淡的淤青尚未消得一乾二净外,不算糟糕的肤质还挺白皙的,嫩嫩的很像水煮的豆腐。
“她几岁关你屁事,有些人五十岁看起来像三十岁,有些人才二十三岁,可是一身的鬼模鬼样宛如六十四岁,那个人是不是该好好的检讨了?”
有闲事也轮不到她管,多赚点钱才有好日子过。
“噢!够毒。”一箭射穿她的心窝。
“少学西施捧心装模作样,快去把钱子钱孙给勾引回来,还有你……”好,她声音放低点,别惊吓到胆子不见的她。“刘心莲女士,你儿子该去上学了吧!”李元修细声细气道。
整天无所事事在民宿外跑来跑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凌虐童工,不给他受教育的机会,剥夺他远景丰富的未来。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刘心莲声细如蚊,除了“我”听得清楚外,其余都在啃棉花,绵细得不知所云。
“大声点,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你来一个多月了有谁揍过你吗?你叫他出来我替你揍他。”有她这个恶势力在,谁的下巴敢抬得比她高。
“我……我是说……没有户籍……”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勉力发出比蚊蚋声高一点的声音,头未抬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没有户籍算什么问题,你不知道这镇就我最大,我说让他入籍就入籍,待会到镇长办公室找……”
“镇长?”一道好笑的男音适时介入,用着宠溺的眼光望着她。
一瞧见来者,气势如武则天的泼辣老板马上柔情似水的展颜一笑。“当然是找副镇长咯!我亲爱的老公。”
“你呀!又滥用职权了。”真拿她没办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柳桐月的宠溺在眼底,老婆的无法无天他也有一半的责任,谁叫他太宠她了,舍不得对她太严厉,一再替她收拾闯下的烂摊子。
“助人为快乐之本,我身为镇长就有责任解决住在幸福镇上每一位居民的困难。”而她的老公得从旁辅助。
“谬论。”只有她才会理直气壮的说出似是而非的道理,而且逼人家相信那就是真理。
“是妙论没错呀!明天我就亲自带小鬼头去上学,让他享有政府九年教育的德政。”瞧!她还是很有责任感的镇长。
“你?”不好吧!学校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别去污染最后一块净土。
“怎么,你好像不太赞成我的善举?要不我们采取民主投票法,看他们认为你和我之间谁比较适合。”去当政客。
很意外地,没有人投温尔敦厚的柳桐月一票,即使他是受人敬重的地方人士,人人马首为瞻地尊他一声大师,但遇到“讲理”这种事,还是让镇长大人出马较妥当,因为——
她会威胁人,包括大人小孩,谁敢欺负她罩的人,镇公所前的广场不算小,就一起来罚站,面壁思过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她就是强权、她就是恶霸,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地头蛇镇长,她说出的话等同法律,个个都得遵从。
“很抱歉了,老公,我比你有人缘,你……咦,那不是熏蚊香吗?怎么没通知就提早来了?”李元修的大眼看向门口。
什么熏蚊香,是熏衣草啦!她好不容易积起的一点小名声被她一手抹黑了。
当然啦!她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身外之物,名气是人给的,自然也由人让它高高低低,她向来不去重视。
当初她也是嫌着无聊才想来写写小说,平常赶报告信手写来三万、两万的字,十万字的故事有什么难,闭着眼睛都写得出来。
没想到一时兴起的创作居然也有人敢用,她也就不客气的收下稿费,把爬稿子的工作当作兴趣,一本一本地写出来骗钱。
要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写言情小说真的很可笑,而且还有不少人相信她笔下的爱情是真实的存在着,这点就真是误会了。
就是没有才要写嘛!有还写它干么?人家你侬我侬去花前月下,谁还有空余时间来串场。
当时的笔名也是随便选选,刚好一辆载着熏衣草苗的车子打庙口经过,她顺口应了一句熏衣草也不错,电话那头的东东主编就说好,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印刊出版。
现在想想取笔名是一件相当慎重的事,怎能草率决定呢!害她想改痴狂小百合、野性玫瑰之类还会遭读者反弹,叫她安份地当朵紫色的熏衣草,别想太多。
“老板,我的笔名是熏衣单,不是熏蚊香啦!而且你不觉得你家的迎宾专车该换一辆了吗?上次搭乘的时候发现它的速度有点慢。”她不是在抱怨,真的不是,只是提出小小的建议。
这次她学聪明了,搭计程车来,只是代价颇高,荷包流了些血。
李元修非常和气的挥挥手,“换什么换,这是我们民宿的特色,都市的步调太快了,凡事要慢慢来才不会过劳死,你说是吧!”
来的人是不赊帐的好客人,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少了后母脸色多了一丝和气,语气轻快得像跳舞。
“但也太慢了,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却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不符合经济效益。”路程颠簸,上次她坐得ρi股快裂开了。
做人千万不要贪小便宜,以为有现成的交通工具就欢天喜地的接受邀请,自认为聪明省下跋山涉水的辛劳,还当是捡到的福气。
没想到上次来时,也和现在一样都前阵子下雨,山路被雨水冲出大大小小的坑洞,一等放晴后她就没考虑到这点的连忙上山,颠来颠去的身子真是活受罪,浑身酸痛不已,
“谈经济多俗气,来我们幸福镇说的是诗情、看的是画意,边走边欣赏风景是人生一大乐事,舒缓舒缓紧凑生活所带来的压力。”慢有慢的好处,人生苦短不用急。
“可是这段路我来来回回走了不下数十趟,再好的山光水色也看腻了,我……呃!我是说多看几递也无妨,山秀水清嘛!”
喝!好大的杀气来自四面八方,她就不能小小的埋怨一下吗?她是付钱的大爷耶!
人在重重威迫下,骨头都会自动变软。
“廖小姐、婉玲姐妹,不要说我这老板不讲情理,你觉得我们民宿待客之道有什么地方不周全,尽管提出来参考参考。”以客为尊、顾客至上。
“我……呵……”真能提吗?不会被追杀吧!“那辆,呃……专车可不可以改用吃油的,四轮传动方便又耐操……”
吓!她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瞪她,只有老板笑得很奸诈地鼓励她再继续说下去。
有鬼,一定有鬼,那个守财奴哪有可能那么好说话,油要油钱,吃草的不用花一毛钱,往树下一拴就能吃个饱,完全不用太费心。
“廖小姐的建议相当中肯,麻烦你向那位哭丧脸的小陈说一句‘你被开除了',过两天会有高级房车来取代那辆四条腿的牛车。”镇公所那辆镇长专用车正好挪来私用,油钱就报公帐,多好。
当镇长的好处就是有油水好抽,不然前任镇长干么死霸着不放,连任又连任不肯卸任,还软硬兼施的挤掉对手。
前人偷油,后人效法,何况她偷的还没有前任镇长的千分之一,相信全体镇民曾谅解她的难处,该处理的镇务她一样也没迟疑,全交给副镇长全权负责。
一人当选两人服务,这才是镇民之福。
“什么,你要我当坏人?!”廖婉玲嚷嚷。就知道她不安好心,陷害她。
“言重了,廖小姐,在我的客人当中还没人投诉过小陈的技术不佳,大家都非常满意他的工作热忱。”一边当解说员一边说笑话逗客人开怀大笑。
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人不满意现况,想力求突破,这杀头大罪当然由她来担,不假他人。
“这……小陈大哥,我没有要你丢工作的意思,你驾驶的牛车真的很棒,很舒服,我、我最爱你开的牛车,你千万不要想太多……”天呀!她为什么要向牛车驾驶小陈道歉?
廖婉玲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否则台湾的民宿起码有几百家,她却偏偏像生了根的大树似的,赖在这块地灵人不杰的土地走不开。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老板李元修很可爱,即使夜夜磨刀也温柔动人,激发她无数的灵感,创作出更多骗死人不偿命的爱情故事。
完了,她一定是被“爱情民宿”这四个字感染了,脑筋变混沌遭受病毒控制,将喜怒哀乐颠倒错置,言行不一致地被操控。
“我不会开车……”陷入悲情世界中的小陈没听她解释。小黄,我们要流浪天涯了,呜、呜……我们要失业了。
“你、你别哭呀!我只是说说而已,下次我还要坐你的车,你……老板,你叫他不要哭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廖婉玲急了。真被她害死,用这一招整人。
“我们家的牛车很好坐?”
李元修做了个停的手势,小陈的牛嚎立刻停止,一秒也不敢多。
“是的,天下第一。”她无力的点头,两手还扛着行李和手提电脑。
“不嫌它速度慢,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不慢,它一点都不慢,沿途欣赏四季的变化,还可以增进我对生命的感动。”说得够谄媚了,能放我一马了吧!
“不愧是写小说的,句句动听。”李元修扬起嘴角。空下的房间不能分租了,真是可惜。“小陈,还不帮廖小姐把东西搬进去,站着等领薪水呀?”
突地一吼,怔忡的小陈颤了一下,赶紧要接过客人的行李,全然忘却自己先前悲悲切切的心情。
“不用了,我自己拿,又不是头一回来住宿,不必麻烦了。”才走几步路而已,她不想被司机从背后捅一刀,挟怨以报。
“呿,让他有点事做做,老是不动手他好意思领我干薪吗?我们先来聊一聊,别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妨碍。”人不工作,面目可憎。
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李元修像天生的土匪般俐落地剥光她一身累赘,扬手要手底下的员工勤劳点,份内份外的事都得机伶点,别给她当废人。
廖婉玲的表情很无奈,但看到走过身边的刑魔魔一脸黑色系的诡魅装扮,她的笑更虚弱了,好像她正在被同情临死不远了。
“聊什么?”她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可聊,除非她的支票跳票了。
“聊……”李元修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你这次的相亲结果如何?”
“你……无聊。”她像是被针刺到似的往后一跳,满脸慌色地避看李元修的眼睛。
“就是无聊才找你聊嘛!听说你这回的对象是电子新贵,赚一年可以吃十年,你相得怎么样?”一定很好玩,没跟去瞧瞧真是可惜。
“不怎么样。”廖婉玲回答得极快,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咦!不怎么样为什么脸红了?大有问题。“以你多年的相亲经验分析,不怎么样先生能得几分?”
“喂!你改行卖八卦呀?我相不相亲干你何事?”九十九分,她在心中不自觉的打出分数。
“关心客人的幸福也是本民宿的服务宗旨之一,让客人开开心心我们也跟着高兴。”当然以上全是屁话,听听就好别当真。
“老板,你笑得很贼耶!要相亲的资料不会找你老公要呀!”推别人去死她一点也不会内疚,反正夫妻不吵不成夫妻。
“呵,我家阿月没有相过亲,你不要做垂死挣扎了,挑拨我们夫妻失和你会更难过,因为他是我的保险杆。”防止她失控犯下杀人大罪。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老板的拳头连流氓都怕。“相亲就是两人对看嘛!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自己相亲就知道了。”
“我去相亲?”她真是善良呀!想让她老公拆门板搬运尸体。
“咳!咳!说错了,是你亲朋好友去相亲,你在旁观摩。”只要不找她麻烦。
廖婉玲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头痛异常地想溜回房里蒙头大睡。她怀疑自己避到民宿的作法是否正确,为什么面对老板发亮的双眸,她竟发觉自己后悔了。
前有虎、后有狼,谁来救救她呀!可不可以别在她耳边提起“相亲”这两个字?
一张带笑的男性脸孔强盗似地侵入她的记忆,微颤的心房打了个哆嗦。他不会法力无边的追到这里来吧?
第四章
“请假?!”
破天荒的假单送到面前,而且一请是半个月,这对处事严谨的于海天而言,毫无预警的突发状况代表一种警兆,而且是他不乐见的那一种。
翔天科技是由于家人一手打造起的科技王国,从棉业转型成功成今日的上市公司,他们一家人付出的努力可见一斑。
创始人于青海身居董事长之位已鲜少管事,才六十出头已准备让下一代接位,长子于海天便是由他一手栽培的接班人,今年三十五岁,未婚,目前的职位是总经理。
而同样尚未结婚的次子于海峰则位居行销经理,他脑筋灵活不墨守成规,喜欢突破旧有规范再创新机,因此是他大哥绝佳的左右手。
只是兄弟俩的个性有如南极和赤道之分,一个寡言冷漠不重情份,凡事以公司利益为重,只要对公司有利的人、事、物都可以利用或牺牲;一个对朋友有情有义,不重理性只求感觉,若是他认为对的事一定倾力相挺,不问得付出什么代价。
而于海天与父亲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功利主义,喜欢掌控别人的一切。
但在于海天心中,他的家人置于功利之上,他十分保护他们,也不容许他人欺凌他们。他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人,因此也要求别人必须配合他,尽量做到完美的境界。
而眼前英挺的云若白便是他寄望最深的人才,他不打算放开他,也不会让他走出他的掌控之中,于公于私云若白都得一辈子活在于家的势力范围内。
“是的,我想请个假去放松心情,最近绷紧的神经有僵化现象。”研发的工作需要活化的头脑,他刚进入滞留期。
深幽的眸子看了一眼,没人猜得出于海天在想什么。“我会吩咐下去暂缓目前的研发工作,你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不用急着交出成果。”
放假可免,上班随意,不必走出他的视线外,待在公司一样有舒压功能,这是他的决定。
“不,我坚持请假,我想到外面走走看看,接触大自然的纯朴气息,沉闷的工作环境难以改变我沉郁的心境。”他总要为自己做一件事,一件他年老时回想起来不致悔恨的事。
“云经理,你该明白科技的竞争十分白热化,随时有无法预料的变化产生,身为公司的一员应该打破困境,朝更深的境界精进一步。”他期望他能交出好成绩。
“人是有极限的,我需要适当的休息,放松心情。”不管他准不准,这个假他是请定了。
面对于海天的强硬态度,同样不肯妥协的云若白也坚持立场,他不想自己的一生都掌控在别人手中,成为一颗棋子。
“若白,你是在为难我,明知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要我这做大哥的一人苦撑全局吗?”他动之以情的劝道,不希望他飞远。
用恩情来压人的确可耻了些,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满管用的,这是于家人最擅长的招式,而且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于大哥就给我喘喘气的时间,你一手带出来的精英份子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休息一阵子你还是能掌握全局。”少了他没多大的影响。
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云若白的固执常叫人招架不了,他可以找出千百个理由说服对方,不受左右的维持己见,直到对方退让为止。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再背负任何恩情在肩上,幼时的无从选择使他欠下于家一笔人情,而今他还在偿还中——在他们不断提醒的情况下。
“你就这么不想把翔天科技推到顶端,和海峰一样不把自家事业当一回事,存心想把我累死。”他故意说重话,意在让他羞愧,好取消放假的念头。
对着一张严肃的脸,他的表情自然冷然。“这个帽子太重我戴不下,翔天科技的人才济济是有目共睹,以你的领导才干不愁攀不到顶端,早晚有一天你会傲视群雄。”
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以于海天的能力不难达到他自许的期望,也许在时间上会有所延迟,但鸿鹄之志下可能蛰伏太久,终究会完成他心目中完美的蓝图。
虽然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于家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当中,云若白只跟排行老三的于海峰较谈得来,即使性情不相近却也发展出有如手足一般的情谊。
至于其他三人则维持在淡淡的朋友关系,既不刻意表现出热络情感,也不会特别冷淡以待,亲而不近地容忍他们一再侵犯他的私人领域。
毕竟他是于家收养的孤儿,当年若非于父伸出援手代他葬了因意外丧生的双亲,还收留孑然一身的他并让他的课业未曾中断,如今的他不可能学有所成的贡献一己之力。
恩,难还。
情,难偿。
无形之物难以用有形物偿还,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会尽量满足他们,可超过一定的界线他还是会不着痕迹的推开,不伤彼此的感情。
譬如现在。
“早或晚仍有时间上的限制。真累了就休息两天,我会帮你排开所有的应酬和交际,不让人去打扰你。”这是他的让步。
商场上的竞争分秒必争,能有两天空闲得之不易,他该懂得惜福感恩。
“半个月。”最低限度。
“两天,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于海天的脸色微带冷肃,不希望他违背其意愿。
“一个月。”干脆放个长假,看看公司会不会因为少了他而倒闭。
“云经理,你在挑战我个人权威吗?”故意和他玩起数字游戏。
“不,我在争取自己的权益和福利,毕竟我有两年年假未放,合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月左右。”其实正确算来是一个月又十天,以他的年资来看。
眸光闪了闪,于海天不悦的愠色一浮。“你在跟我争权益和福利,为自己的公司出力需要计较那么多吗?”
那对他而言是不是更加不公平?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年假可言,全年无休,工作至上。
“总经理说错了一件事,那是于家的企业不是我的,我只是公司体系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一样享有员工的待遇。”
他要求的并不多,比对一般员工的待遇,胸无大志的他并不恋栈目前高薪的职位,升得越高他反而没有空余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是为了三餐温饱而非出人头地,只要生活过得下去他不介意当个小工友或是警卫,掌管一个部门对他来说并不吃力,但他不希望全部生命都用在工作上,失去自我空间。
说穿了,他的心愿是当个隐士,种田养鸡自给自足,不必涉足尔虞我诈的商场生活,更不需要应付各路人马的争权夺利,单纯的做自己就好。
“说什么浑话,于家的企业也有你的一份,我们何时把你当外人看待,那一声大哥是叫假的吗?”于海天发怒的一斥,为他的划分界线感到痛心。
“于家的恩惠我感念在心,但我终究不是于家人,虽然我敬你如长兄。”社会的标准会用严苛的透视镜审视他,让他无从躲藏。
“不是于家人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你娶了贞雅我们便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话。”他早当他是自己兄弟。
“我不会娶贞雅。”他只当她是个顽性重,不愿长大的妹妹。
“你会娶她,这是我们口头上约定好的。”他会为他们筹备盛大的婚礼,广邀商界名人为这对新人祝福。
摇着头,云若白态度从容的回道:“我说我会试着把她当女人看待,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他从未允诺要娶她。
“贞雅喜欢你,甚至当你是天神膜拜,你一句话她便远赴国外求学,学业未成不敢回国,你忍心负她?”而她自始至终没怪他不曾出国看她一回。
“这不是负不负的问题,真要勉强我和她在一起,将来痛苦的一定是她。”她会伤得更重。
“我不管什么勉不勉强,贞雅爱你就是铁一般的事实,除非她爱上了别人不要你,否则这桩婚事誓在必行。”他的决定不会有错,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俪人。
如此跋扈的宣称令人感到可笑,于海天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作法过于专制,反而认为这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婚姻的和谐不在于爱不爱,而是适不适合。
何况贞雅是他疼爱的胞妹,偏向她的成份居多,这是人之常情。
这算是一相情愿的强迫吧!“总经理,我请的是年假,没必要扯进风马牛不相干的家务事。”
“不准假。”于海天没二话。
“好,我从明天起开始自动休假。”假单批不批准都无所谓,他不想管那么多了。
“你想逼我开除你吗?”恼怒他的不合作,视他的命令无一物,于海天愤怒的撂下狠话。
擅于掌控的人习惯用权势压人,却没考虑过受压迫的人会如何反弹。
“若真要闹得那么僵,我也无话可说。”他一副随他处置的模样,不当一回事。
离开翔天科技不会是他的损失,反而是一种解脱。
“你……”
他竟然面露微笑,不把他放在眼里,处之泰然地漠视他的威胁。
“哎呀!自家人在吵个什么劲,我在门外都听见刀剑交锋声,铿铿锵锵血光飞溅,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吗?”
躲在门口偷听的于海峰一见情势失去控制,连忙充当缓冲剂跳出来,一个箭步站在两人中间,笑脸无奈的各给台阶下。
“不过是休个年假,有必要闹得天翻地覆吗?各退一步不要争了,就折衷十天吧!”
十天可以做很多事,只要懂得善用,那会是个契机。
“不,两天。”
“半个月。”
各执己见的两人各有一份执着,不肯为自己的原则低头。
“十天,就十天,你们谁也不要再固执,十几年的交情想一夕扯破吗?一再怎么说也共同生活了一段极长的时间,真要扯破脸谁也不好过。
于海峰的话主要是说给大哥听,劝他退一步别把人逼急了,公司本来就该给员工假期,他不能以一己之私而强迫别人。
人是有情绪的,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像个机器人,任由人指东唤西没有主见,稍有自主的个体不会任人牵着鼻子走。
在于海峰苦心的暗示下,冷静下来的于海天也发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小题大做,表情一敛的同意他的提议,不让好人才在一时的盛怒下流失。
“十天,我要你去机场接机,将贞雅带回来。”他要贞雅提早回国,以防羽翼长丰的鸟儿从他手中飞脱。
“十天。”低忖的云若白看着一脸没得拒绝的于海天,再瞧瞧挤眉弄眼,要他别再多说的于海峰,妥协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最后他还是拿到十天的准假单,虽不满意但勉强接受,若换了董事长于青海出面,他恐怕连一步也走不出去,
“大哥,不要把他逼得太紧,让他喘一口气。”在云若白离开之后,卸下嘻皮笑脸的于海峰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到底是不是姓于的,公司的事不帮忙扶一把反而扯后腿,我不逼他他肯用心的做事吗?”给他喘一口气就等于松开他的双翅,振翅一飞不再回头。
于海天的忧心并非平空而起,他太清楚以云若白不求上进的心态不逼不成,空有才学却不想爬到上位,一心想当个万年公务员领死薪水。
他想给他更好的未来,他却安于现况,不愿争也不愿夺地只做好份内的工作,让晓得他实力的人感到无比的灰心。
飞龙不在天偏要做只草虾,猛虎不上山头狂啸甘为太阳底下的懒猫,叫他怎能眼睁睁地看他自甘堕落,褪去一身的才华沦为庸俗之辈。
恨铁不成钢。
“但是逼了他又如何?虽然我姓于,可是我不赞成你企图控制他的一生,他不是你,也不会是你,你没有权利当他的主宰。”他会逃的,远远的逃开于家的势力范围。
“你在教训我?”他好大的瞻子,目无兄长。
于海峰苦笑地说了一句,“大哥,你要让于家的自私控制你多久?”
瞬息万变的命运是无法控制的,在宇宙穹苍诞生之日它便已存在,在人们还不知道命运为何物的时候,它早就侵入万物的生生不息。
人不能掌控命运,正如不能掌握住风一样,它是无形的,却和人息息相关。
七岁失去父母的云若白在他们下葬后不久便住进于家,名义上是于家的养子,可是自始至终却没改过姓氏,以父姓求学以致立业。
即使于青海待他如亲生子悉心照顾,可他仍有种格格不入、寄人篱下的感觉,尤其是于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仇恨。
因此他一上大学就以就学便利为由搬出于家,自行打工筹学费和生活费,不再仰赖于家的供给一个人生活,一直到他有能力买下自己的房子。
看着远处的绿意由一点颜色变得苍翠,山和树木在眼前放大,心情特别愉快的云若白搭上早班车上山,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
这是象征自由的空气,清新甘甜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以流动的姿态飘向四方。
原来田野的自然景致具有神奇的疗效,能开阔狭隘的眼界进入忘我的境界,让一身的烦郁抛向幽然深谷,洗涤都市里带来的尘嚣。
“啊!先生,要不要算个运势,我的塔罗牌很准哟!”哇!美男子耶!长得一点也不输天风道馆的柳馆主。
“咦,谁在说话?”云若白一脸莫名其妙。应该是幻听,风吹过来的吵杂人声。
“哎!别走,别走啦!我在这里,举世闻名的伟大占卜师罗莉塔在此。”别走得太快,她今天还没开张呢!
一只指甲涂满黑色的手从老樟树后头伸出,有气无力的招人走近,毫无血色的白臂上头浮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请问你在树后头干么?算命的不都是在人多的地方摆摊子吗?”像她这般装神弄鬼是招揽不到客人的。
“我在躲人,还有我不是算命的,请称呼我占卜师,我的工作是非常神圣的。”这年头的人是怎么回事?都不尊重专业人士。
想她以前替人占卜一次少说百来万美金,而且还要看她当日的心情如何,否则美国总统或是英国女王到访她都不一定肯接见。
可这会儿酌收五百块工本费人家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嫌她打扮怪异又故作神秘,盖头盖脸见不得人,不相信她有推算吉凶的本事。
不识货的乡夫愿妇,天大的神迹还不懂得把握,平白错失不少趋吉避凶的机会,活该被梁木砸到,吃鱼被鲠了刺,大把的黄金遭土石流淹没。
“你在躲什么人?”一路走来,野狗比人还多。
“债主。”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债主。
“债主?”差点笑出声的云若白很想叫她不要再招手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真的很吓人。
尤其是在一棵老木后头,更显阴森诡谲。
“对啦!一个横眉竖眼,满脸杀气的凶神恶鬼,人见人怕、鬼见鬼怕,连神看见了她都赶紧收拾细软,和庙一起搬走。”够可怕了吧!
“呃!你确信躲在树后就逃得过吗?如果对方有你所言的神通广大。”他相信世上不可能有那种鬼神皆惧的人存在。
柳条似的手忽地垂下,空气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之外,一切的声响彷佛随树后的人儿停住,安静得让人怀疑刚才是否有人在这里开口说话。
风,这么放肆的吹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若非地上有道人形的暗影,她几乎让人以为她自人间蒸发了,许久许久才幽幽地发出一道近乎沮丧的悲叹。
“你说得有道理,我不该轻忽恶势力的无远弗届,即使高明如我的占卜师也算不出她会从哪里冒出来。”唉!好悲惨的人生。
当一个占卜师最痛恨的是占不出自己的未来,她可以算得出别人生老病死的一生、喜怒哀乐的情感,却无法预知自己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她只能从旁人身上得知与己有关的大概,不甚清晰像雾里看花,每每看出一点点模糊的影像就此中断,完全揣测不到真正的意思。
“来吧!帅哥,我帮你排一次命盘,看你要问何时发达或是娶几个老婆都成,神准无比。”就是太准了她才只能挑观光客下手,镇上的人都怕她铁口直断的乌鸦嘴。
唉!唉!唉!这能怪她吗?老婆偷人和老公养小老婆又不是她唆使的,她只是说出人们要问的事,准确无误地描述出情夫和姘妇的长相和姓名,以及他们的住处而已。
这样也有错呀?她哪晓得里长的儿子作弊考上第一名,卖面的阿火小时候偷牵过赵老伯家里养的老水牛,还有外表贤良端庄的张老师居然会虐待自己的婆婆和老公。
一问一答是他们想要的,到头来却说她妖言惑众,揭人隐私不道德,是专门扰乱乡里安宁的祸害。
“老婆一个就够了,不求多。”几个他消受不了。
“你这人还真不贪心,这年头的男人左一个、右一个还嫌英雄无用武之地,酒店藏一个、外头养一个,家里还勾搭上一个小姨子。”只要是女人都不放过。
“我不是那种人。”云若白表情认真的强调,生怕蒙受不白之冤。
“你是不是那种人我看了便知道。”相由心生,人的好坏不在那两片嘴皮子。
树后头走出个全身黑的黑寡妇,从头包到脚只露出手臂和眼睛,鼻子底下以一块黑纱蒙住,隐约可看见蠕动的厚唇。
看似幽黑的瞳心散发出如猫儿绿眸般的光彩,一闪而过的绿光让人以为是错觉。
“嗯!五官端正却逢水劫,女人属水表示你烂桃花多不可数,正桃花一朵也没开过……咦,我的牌呢?我记得放在床头……”啊!忘了带出来。
唔,说得很准,但是……“对不起,我不算命,我是来问路的。”
“什么?你不算命……不对、不对,你不找我开智解惑问什么路,我看起来像路标吗?”她生气了喔!为什么帅哥都看不到她的美?
“不是的,我……”因为他走了三十分钟才看到一个“人”,也就是她。
“不管、不管,你这个钱一定要让我赚,双手快放到水晶球上,我来看看你的未来。”
原本打算走开的云若白在看到那颗比足球略小的圆晶体时,双脚像灌了船似的无法动弹,两手有如线扯着一般往冰凉的球体一放。
倏地,一阵寒心彻骨的冷意窜入手心,彷佛手被吸住似的贴附其上,浊白的水晶球闪起了淡淡黄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着。
坦白说他什么也看不见,但矮他一个头的怪女人却喃喃自语地说起奇怪的话,神情也变得认真正经,着魔般的盯着他,可是眼中的焦距却是空洞的,好像透过他在看他的命运。
“一个女人……你要找一个女人……”好熟悉的面容,她应该见过。
“是,我在找一个女人。”这点她没说错。
“她会成为你的妻子,在一个月内。”怪了,连结婚的场所都似曾相识。
“是吗?”这件事他不敢打包票。
“不过你要小心黑暗的力量拢聚,一个男人会毁灭你,他背负着过去的罪恶走向你……咦,这个字是丁还是于?看不清楚……”
没等她说完,云若白没多想的说出“于”,但随即惊愕地将手抽回,不懂自己为何会说出个于字,那个字自然而然地浮上他眼前。
不信邪的他突觉一切变得诡异。他怎么会莫名的想起于家,以及那双带着恨意的眼?
“你这人真是不干不脆,让我看个仔细有什么关系,我总觉得你未来的妻子很面熟,老在我的四周出没。”害她心里吊着一桶水,想知道那人是谁。
“如果你的水晶球没错的话,我老婆的名字应该叫廖婉玲。”一个十分通俗又好记的名字。
廖婉玲、廖婉玲,真是好熟的名字,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呢?
“廖婉玲又叫熏衣草,写小说的那个。”另一道好心的声音为她解答。
“啊!是我隔壁再隔壁的长发女鬼嘛!三更半夜鬼吼鬼叫说她没灵感,写不下去,她要改行当乞丐去庙口行乞。”一度鬼影森森的在窗口飘来飘去,凌晨十二点整。
“她当乞丐的你要饭,两个相得益彰,别忘了向客人收钱,算人一命是功德,不付钱就是缺德。”那道声音再次说。敢做白工她第一个掐死她。
“喔!对哦!先生,你还没给我钱,一次五百不找零。”她也没有零钱可找。
看着手心向上的女子,云若白有些同情她的迟钝,一张红色的纸钞大方落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下,一只比她动作还快的强盗手先一步抢走那张大钞,辨认过不是伪钞后便对折放入上衣的口袋。
“我的钱?!小偷!有小偷!有……老板,你的手脚也未免太快了,那是我的钱耶!”呜……遇到土匪。
“是我的钱,别忘了你欠我多少住宿费。”李元修凶巴巴的说。她还肯窝藏她她就该偷笑了。
“可是……”
李元修笑笑拍拍她的头,“魔魔乖,回去帮仟婶洗锅子,晚餐让你多吃一片牛肉。”
薄薄的一片,别太幸福了。
“对了,这位先生,你要找我们民宿的鬼女……呃,说太快了,是我们民宿的长期住客是吧!那就请跟我来,双人房一夜两千四,单人房一千六,泡汤不计时,大人一百五,小孩九十,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
“不过我看你离七十岁还很远,常客和十人以上团体打九折,本地人半价。你要住宿还是泡汤?本民宿目前只剩下一间空房,正好在廖小姐隔壁,窗子一推就能爬过阳台偷香……”
“咳!等一下,你是在鼓励我侵犯你的住客吗?”她未免说得太顺理成章了吧!
“就是嘛,简直是万恶不赦的淫媒,推人入火坑。”刑魔魔在一旁帮腔,顺便哀悼她失去的五百块。
嗯哼!今晚的牛肉没有了,你喝汤就好。李元修以眼神示意,“不,我是月老门下的红娘,最爱看奸夫淫妇……是最喜欢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那间房你住不住?不住我就转给下一个预约的客人……”
“住。”
上道。“那住几天?”
“十天左右。”他看情形再决定住宿时间长短。
“请先付订金,小本经营恕不签帐,刷卡可,我们有专车接送,三餐自费不包括在住宿费内,山产野菜任君挑选,只要你有钱。”
第五章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不祥之兆吧!从昨儿个夜里她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到现在还没停过,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南亚大海啸又来了一遍,还是哪里地震又死了几千人?天灾难防,人祸难避,小小的台湾若水淹三百公尺,那她也不必逃了,准备等死。
不过应该不是灭族的大灾难,世界末日在二○八○年与她无关,那时她已经作古了,不然也老得牙都掉光了,看不见世界在眼前毁灭。
咦,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让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想喝茶提神却泡了一杯忘了加糖的咖啡,苦涩的浓度差点麻痹她的舌根,却也让她彻底清醒。
望着电脑萤幕上第一章三个大字,下面是一片空白,她居然想不起自己要写什么,连着三天三夜睁大着眼苦思大纲,可是她最想做的事竟然是睡觉。
天呀!东东主编一定会砍死她,她答应月底要给他一本稿子,而她一个字也没写的尽在发呆,脑中无物像一具刚出土的干尸。
灵感呀灵感,你不要在这时候抛弃我,起码让我写完这本稿子再分道扬镳,我绝对不会累死十匹千里马追你回来。
“啊——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我不要写了,我要封笔,我要找个男人嫁了,让老公养我一辈子!”
好痛苦呀!她快要疯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鬼婆……语无伦次的廖婉玲陷入第三层逼稿疯狂期。
“唼!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在吵什么吵?再吵我叫张天师来收你,哼!不安份的鬼。”走廊外传来怒骂声。
一只拖鞋丢向她的门板,两眼布满红丝的疯婆子用力捉着头发,让原本长发飘逸的乌丝变成七夜怪谈里的贞子,东翘一撮,西乱一片像年久失修的古寺野草。
她很少有写不出稿子的时候,思绪顶多塞个两、三段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就是有本事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时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把断续的下文又接了回去。
可是这本小说像是受到诅咒似的,没人名、没剧情、没大鬼小鬼来报到,宛如一座死城了无气息。
啊!为什么会这样,她江郎才尽了吗?
还是今晚的月色太亮,害她写不出悲剧性的人物。
“呜……肚子好饿,狠心的老板一定又把存粮锁进柜子里,怕我偷吃。”
臭豆腐、五更肠旺、麻辣火锅羊肉面,最好有爆炒小鱼干,一盘麻婆豆腐、韩国泡菜……嘴好馋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咦,怪了,她怎么尽想吃辣的,孕妇才会特别偏爱某种料理,而她再过个八百年也不会大肚子。
写稿、写稿,第一章接下来要写什么呢!
烦呀!好苦恼,她就只能停在第一章三个字吗?毫无进展的和电脑相亲……
相亲?!
如雷劈中天灵盖,廖婉玲打了下身旁桃花男的分身——枕头。
没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搞乱她的作息,凶手终于现形。
什么叫以结婚为前提开始约会吧!没人相完亲就“天天”约会,而且准时七点在他上完班,而她打算和电视拚战的时候找上门。
天天耶!没有漏过一次,连续几个礼拜,她就在自家的客厅被挟持,还当着妈祖娘娘的面,真是目中无神无王法,连大叫救命也没用。
不想约会不行吗?这个月有她爱看的连续剧,她特别挑出空档要看完它,不是为了跟他出去当猴子,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
俊男,好吧!人人欣赏,女人的最爱。
可是配上个没胸没姿色的她就显得不伦不类,画面完全不协调的往一边偏去,她的脸被模糊化,只剩下白茫茫的雾花。
“人长得帅就不要出来害人嘛!让人诸事不顺还便秘,云若白,你是大猪头头——”头还有尾音,喊得她舒服极了。
“喔,我是猪头。”一道声音传来。
人在民宿坐,祸从天上来。
完全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廖婉玲骂得正起劲,“你不仅是个大猪头还是超级大蠢蛋,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你不去追,干么老缠着我,我上辈子是踢歪你家的祖坟墓碑还是偷光你的财产,你这辈子非追着我索讨?”
追那么紧干什么?好歹也要分期付款,有必要一次付清吗?
人长得好看有副猪脑袋有什么用?除了招蜂引蝶还真看不出什么能耐,每一次约会都会非常碰巧地遇到他以前的相亲对象,然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她完全Сhā不上一句话。
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她真的认为有人暗中搞破坏,不然,也不会巧得如此离谱,每回刚要有什么的时候,旁边马上出现某某人,异常热情地挤开她再挽起他的手,表现出关系非比寻常的样子。
而她呢!通常会在这时候退场,管他在身后喊得声嘶力竭,她一律当没听见的赶回家看下集预告,让他去应付没偿还的风流债。
“漂亮的女人没脑,气质佳的没活力,上辈子的事我不清楚,不过这辈子我是来还债的,所以只好紧追着你。”第一次有人骂他大蠢蛋,还是超级的,感觉挺新鲜。
站在阳台上的云若白扬起嘴角一笑。
“那你是说我不漂亮又没气质喽!你是欠了债才不得不追着我跑。”ㄅ好呀!姓云的,我要你的下场比陈世美还惨。
十指飞快的敲着键盘,写稿写到中毒的廖婉玲自以为和电脑对话,自说自话一人分饰两角,把桃花男写成爹不亲、娘不爱、姥姥嫌弃的万恶魔尊。
一加入这个角色她的剧情顿时灵活起来,灵感泉涌如柱挡都挡下住,不一会儿第一章已经完成了大半,等着女主角上场来惩罚恶人。
就说他是个魔咒嘛!扰得她不得安心,把他写入书里故事就活了。
“想多了,小玲,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可爱的女孩,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她的纯真他欣赏就好,他不会昧着良心的称她为绝世仅有的大美人。
人美,心不一定美,她的姿色恰到好处,正是他喜欢的淡口味,不浓不腻散发微香,由内在给人一种感动的甜蜜滋味。
第一次约会他就看出她的潜在特质,虽然有些被动、不情不愿,老嚷着她要回去看电视,但也突显出她的真,是个能相守终身的伴侣。
他一直追求的便是这种平凡的纯真,不特别浓烈,带点温温的暖意,不因他的外表而盲目热爱。
“嗯!别叫我小玲,你是我创作出来的人物要乖乖听话,不要学那个桃花男满嘴花言巧语,你要很冷很酷,不苟言笑。”谈情说爱不是他的专长。
“小玲,你喜欢很冷很酷,不苟言笑型的男人呀!那我不就要开始装酷?”有点难,但可以试试。
“谁要你装酷,你本来就很酷了好不好,父母被仇家杀死你还被仇人收养,养大了成为他的杀手干尽一切泯灭天良的事,你这辈子根本是注定无法翻身。”
嗯!没错,让他活在兵荒马乱的宋朝,让他被坏太监调教成阴阳怪气的怪人,时男时女没人爱。
“咳!咳!很抱歉打断你的美梦,我的父母是因山难过世而不是被仇家杀死,请不要让我的一生过得太悲惨。”还杀手呢!她太抬举他了。
“闭嘴,云中鹤,你这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有我岳如意在你休想滥杀无辜。”哇!进度不错,写到第二章了,再接再厉。
听着她侠女般的对话,云若白忍不住轻笑出声,“女侠,你叫廖婉玲不是岳如意,而我是研发科技的电子新贵,和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扯不上关系。”
“姓云的,你还敢跟本姑娘顶嘴,你是宋朝人干么学二十一世纪的语调,想我把你写死吗?”主角死在第二章大概会被编编骂死,退回重写。
喔!他了解了,原来她是写稿写到神智错乱。“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错时空,我是住你隔壁的房客。”
“什么住我隔壁的房客……”等等,这声音听起来很真实,好像不是从电脑发出来的……
不对,她的电脑没有语音输入和拨放功能,怎么可能会有男音传出?!
吓!不会有鬼吧!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听说前任民宿老板死后没去地府报到,就招朋引伴地来开同乐会,不时流连忘返地替客人加水盖被,甚至还现身教人打毛衣。
呃!鬼婆婆有怪勿怪,在你生前我没欠过你钱,你不用常来看我,心意到就好,我感恩啦!你去别人房间逛逛。
双手合掌的廖婉玲默念着大悲咒、心经和往生咒,心里发毛地求她家的妈祖保佑。
“小玲,你推开你阳台的窗往左看,我绝对不是魔头云中鹤。”他甚至不看武侠小说,偏好文学小品。
“乌漆抹黑的阳台有什么好看,你是人还是鬼?”她的符呢!收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是胆小鬼,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笑声浑厚的轻轻传来,在风中回旋成一道低音二胡。
“激将法对我是起不了作用的,我阿嬷说,做人不要太好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和亡者讲道理。”而她一向很听老人家的话。
“我是人,别当我是鬼。”难道她听不出他的声音?那还和他对话那么久。
“鬼话不可尽信,谁晓得你在打什么孬主意。”鬼会骗人说他不是鬼。
他几时成鬼了,她真希望他早日归天不成?“好吧!我迁就你,那我过来让你瞧上一眼。”
老婆还没娶到手他已经在宠她,谁说他不是好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