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 (下)
高平有些头疼,她一向对眼泪都有些没办法,现在见林若鸿说的可怜,也有些愧疚,哄了两句,却没有效果,只有道:“小白,你只有长成大人了才能帮我呀。”
林若鸿瞪大眼,她叹道:“只是哭是没有用的,你哭了,我的伤也不会好对不对。还记得我给你讲过那三个小猪的故事吗?若是冬天的时候,小小猪不是加固房子而只是哭,说不定它的房子也被压倒了。你若不想我有事,就只有长大,哪,现在不要哭了。”
林若鸿怔怔的,过了片刻,擦了擦泪:“我、我不哭了。”
“这才是乖孩子。”
此时郎中已开好了方,站在外面很是尴尬。林若鸿一说话她就知道有些不对,虽然很奇怪一个看起来这么俊秀聪明的公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天生痴呆的她不是没见过,但眼前的这位却明显不一样。
不过虽然好奇,她也是不敢打听的,这两天的动静,就连她这个郎中,也知道叶县变得不一样。
看到站在那里不再动,抱琴询问:“先喻可是开好了方子?”
她连忙道:“是的是的。”
这声音传到里屋,高平开口:“请先喻进来说话。”
郎中进到屋内,也不敢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气虚的声音:“敢问先喻,我这伤,到底如何?”
郎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小姐的伤虽然伤口不浅,却没动到筋骨,只是小姐体弱,因此需要调理一番。”
“那麻烦先喻了。”
说完,吩咐抱琴送郎中出去。虽然知道银的硬度一般,但是在当时,她只怕伤的不够狠,更怕叶华川反应过来僵持,因此那一下,是用尽了全力的,一下子扎到肉上,本来还站得住,有寿撑她的时候却觉得有些晕了,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睁不开眼了。
因此她也很怕这一下把自己扎出个什么,虽说是苦肉计,可是也不能真苦到把小命赔进去。
这边抱琴送郎中出门,回来的时候道:“大鑫府的通判余上一来了,现在在门外等着,小姐要不要见见?”
高平愣了愣,还没说话,林若鸿已道:“平平受伤了,要休息,谁都不见。”
高平笑了:“小白,这个人却是要见的,你和甘草先回自己的房间。”
林若鸿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应了。
余上一一进来,就先请罪,一揖到底,口中更是谦卑的很。
“余大人如此,实是折杀下官。”她一边说,一边就起身想给余上一行礼,因为用力太大,肩头又有些见红,本来发白的嘴唇更是泛紫,吓得余上一连忙拦住她。
“小姐万万不可,小姐在大鑫府境内受伤,实是在下失察,致使有叶华川这样的刁民竟然胆大妄为到行刺朝廷命官的地步,在下必上折请罪。”
“余大人说的是哪里话,这等刁民各地皆有。下官有此一难,也是下官疏忽,且自视甚高。说来也好笑,那叶华川本是下帖子邀请下官的,帖子写的也客气,若当初下官去了,说不定也没今天的事了。”
“只是下官想和她并不认识,当初也不知道她和李姊的关系,再加上下官虽然只是荫恩了一个七品内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只因为一个地方豪绅的帖子就贴过去,却是丢了朝廷的脸面。”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也是下官年纪小,没经过事,这才惹出了这么一段,说起来,也是有些对不起李姊的。”
这番对话一说完,两人心中都是一叹。
高平叹的是,这余上一好滑溜,一上来就说要请失察的罪,那叶华川在叶县能将知县挤成摆设,她这个通判会一点不知道?说不定还有包庇之类的嫌疑,而现在一个失察,却是把自己洗干净了。
那余上一更是叹高平会说话。
她又是说自己年轻,又是说自己不会办事,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的,但却把所有可以下手的地方都堵住了,再拉着朝廷的面子这面大旗,以后无论是谁,也不能用骄横自满在她身上做文章了。
余上一又道:“那叶华川胆大妄为,按理,是要将此人转到大鑫府的,但小姐为此事的苦主,免不了是要麻烦小姐的,此时小姐又受了伤……”
“余大人为大鑫府通判,自是有经验的,下官年少无知,全凭大人做主。”
这话一出,余上一脸上一僵。她虽和高家关系不错,但和钱书希那种从高家出来的不同,就算她在此事上偏向高家,她也不想做那只出头鸟,得罪李家、宁王的果子是好吃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叶县是审不了叶华川的案子的,起码要转到大鑫府,但到了那里,那就是她和钱书希主管此事了,钱书希也就罢了,她的位置却是微妙。一个弄不好,就是两边受气。
因此,她是希望叶华川能留在叶县的,将来若闹大了,是进京城,还是送到巡察使那里,都是更上面的事情了。她一个六品通判,何苦夹在两个世家里受累?
而高平这个姿态,却是表明无论在哪里,她这个年少无知的,都是不管的。
“这位高家小姐倒也……”
余上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高平奸猾,还是说她没有担待。正这样想着,高平又道:“自然,李姊那里,下官是会去请罪的,只是其他事还要麻烦余大人了。”
余上一一愣,抬起头,就看到高平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那神态是虚弱的,表情确实诚恳的。
她在心中暗叹了声, 这世家中出来的,果然不同,她不想管此事,就是担心夹在中间受气,而高平刚才的话却是说,李家那里就由她来应付了。而除了李家,这个案子其实还有什么好审 的?就算里面别有乾坤,但上有高平的伤口,下有付成的作证,还有这酒楼的掌柜、伙计,再包括县衙中的小吏,在知道高平的身份,又有她这个通判来审的情况 下,哪有还敢为叶华川说话的?
这个案子既然定了,其他的,也不过是小事了。她是想将这事拖到其他地方,而在高平想来,自然是想将此案早早定下。
这位高家小姐,一步跟着一步,却是步步不给别人喘气的机会。
她心中思忖着,其实却是高估高平了。高平愿意将李家那边担了,并不是怕案子拖,她暂时还没有想到拖久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之所以愿意担当李家那边,只是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是绕不过去的。
与其半遮半掩,倒不如一开始就撕掳开。何况这里面还有银矿一事,她倒也不怕李如蓝能怎么样她。
当然,得罪是一定的了,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如此,又何苦让余上一在中间为难呢?
余上一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想着这位高家小姐年纪不大,手段已经如此了,下任高家家主说不定就是她了,她并不知道高家的本家已有两人上京,也不知道高平此去是打算另开局面。只想着若趁此机会,倒也可以结个善缘。有高平挡着李家,她这也是举手之劳了。
因此道:“高小姐放心,此事在下一定会秉公办理。”
在高平昏迷的时候,关于此事的经过,已经是连夜送到了京城。高家那边一份,李如蓝那边却收到了两份。
一份是叶华川自己写的,猜到高平的身份后,她不敢耽搁,就派人给李如蓝送出了信。
一份却是高平写的,知道叶华川背后站的是谁后,她就命刘欣写了两份信,一份是给自家母亲的,一份却是给李如蓝请罪的,说不知道叶华川的身份,没有应邀前去,实是得罪。
这两份信,几乎是一前一后到的,说起来,倒是高平的信更早到一些,她手下护卫的骑术自然是要比叶华川派出的人好的,拿着高家的腰牌,也可以在驿站中换马。
因此李如蓝先接到这份信还有些莫名其妙,再接到叶华川的信后又急又气:“那个混蛋,她好好的给人家下帖子做什么?高平要买地就让她买啊,那个地方离大叶村远着呢,她就算买下那些地也不过是凑个数,难道还真能天天住到那里不成?”
李如蓝是在叶县长大的,自然清楚附近的环境,在她想来,高平要在那地方买地,纯属就是瞎闹,就和她在京城附近买那块荒地一样。
不同的是,京城那块地怎么说也和高老夫君本来的庄子相连,而且也还算有点景致,而那个地方,却是除了黑就是脏,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洗两次脸,高平就算买了地,也不过是个摆设,怎么也不会住到那里的。
心中虽已气急败坏,面上却不露,只是道:“她给高平下什么帖子?”
送信的道:“小的不是太清楚,只是隐约的知道……”
说到这里,那送信的停了停,李如蓝冷然道:“说!”
送信的吞了吞口水,开口:“家主听说那高、高小姐的马不错……”
李如蓝的脸都青了,正要开口,那边有家人来报:“小姐,宁王家的李管事来了。”
李如蓝连忙起身:“快快有请。”
一边说着,人已经迎了出去,李管事见了她,也没怎么寒暄,径直道:“李大人,王君让我给您带句话,高家的那位大小姐被您在叶县的那个家人给刺伤了。”
第五十七章见面(上)
李如蓝两眼发黑,一时间,就觉得两腿发虚,身子发软,她吸了口气,挺了下身,开口:“只不知那位大小姐现在如何了?”
李管事有些欣赏的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稳住了神,倒也不枉殿下的栽培:“具体如何还不知殿下也是刚收到消息,怕你不知情况,这才让我来说一声,想来,高家现在也该收到消息了。”
李如蓝起身抱拳道:“多些宁王关心,在下必会妥菩处理此事,请宁王放心。”
李管事点头,起身告辞,李如蓝送到她到门外,在出了二门的时候,李管事停了下,开口:“李大人,你在那里的产业 还要妥善处理丁。”
最后一句,说的很有些意味深长。李如蓝一僵,一揖到底:“多谢李管事教诲,下官必会谨慎。
进走了李管事,她连忙换了衣服赶到高府,高太尉不在,高老夫君接见了她。真要论起亲属关系,李如蓝还要说是高平的某个拐弯的表姐,不过这一表也表的太远了,弯也拐的不是一般
的大,因此基本上是没有人在乎的。
但有这份关系在,就算高太尉不在,她打着来拜访探问的旗号,高老夫君也总要应酬她一番的李如蓝一进去就说请罪,高老夫君只说自己一个夫道人家,不懂外面的事,又说高平自小身体
不好失了教养,李如蓝即是她的姐姐,教训她也是应该的。
说的,仿佛高平会被刺伤,就是因为李如蓝要教训她。李如蓝听的连称不敢,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能从高老夫君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话。
从高府出来,李如蓝是有些郁闷的,她本想探一下高府这边的态度,可高老夫君虽表示了几分愤怒,却不代表什么,她想了想,又赶到宁王府,宁王倒是见她了,却只是道:“我要说的,已经让淮安都给你说了,你若是觉得不好处理,不如让人给永卅递给信。”
李如蓝一僵,宁王又道:“如蓝,有些事,我是不好出面的,自李家出面却正合适。梓山已经四十九岁了,你才二十有二,二十年后,中书令的职位定然是你的。只是梓山集二十年名望于一身,如蓝,你若想让人信服,必然要有所依仗啊。”
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李如蓝表现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心中却拧的如同麻花。
青年一代中,她可以算做是翘楚的,林开云当年虽是状元,但也不过就风光那么一阵。这一次能到阳卅任通判,还有高家的影响。
而她却是全凭自己的能力,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李家家主三妹的四女,听起来,倒也是嫡系.
但在她十岁之前却是在外面长大的,十岁之后被接回去,也是饱受冷落,一直到后来她中了探花这才有了几分地位,但李家对她的要求却是,自动请缨到阳卅任知县。
“我女年少成名,在朝恐为人妒,不如下到地方积累资本,三年生聚,三年积累,十年之后,必与凡人不同。”
这是她母亲李溥历给她的信,说的很是有道理,但只是一眼,她就知道这并非她母亲所写,她那位母亲,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长了一副好面皮,有一张惯会哄男人的嘴,诗词歌喊也小有成就,但若说天下大事,恐怕也就知道当朝凤座上皇帝的名号了。
这信,自然是她大姨李溥心的手笔,这封信不能说错,也不能说李溥心特意打压她,世家子弟中,总有一些在科举上有成就的到下面为官,从知县到知卅,若能有出自的走到知府、巡察使那一步,也有了几分竞争家主的资格。
但是,那不是她要走的路.
李家家主对别的李家人有吸引力,她却是不稀罕的。她的父亲死在异乡,一直到她中了探花,牌位才入李家祠堂。
在她被嘲笑的时候,李家人没有帮助过她,在她熬夜苦读的时候,李家的下人甚至克扣她的蜡烛.在她十五岁前,身上甚至连一件金器都没有。
她对李家没有半分感情,她也不想做什么李家家住。不,她从来没有报复李家的心思,因为她知道,李家是一个怎样庞然大物,要动这样的世家,哪怕是当朝凤座上的那位也要思忖再三,就算她有朝一日为中书令,执掌天下权柄,也不太可能无故将这样的家庭扳倒的。
她只想走出自己的路,她只想,尽可能的脱离李家。
而现在宁王让她向李家求助,那她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流水,她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笑柄。在宁王这样说的时候,她又有一种疲惫。这就是自己效忠的人吗?以后记事此人登上大位,又能给她留几分的情分?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和李家的分量相比的,若是能说动本家出手,那在某种关系上,也算是拉拢到了李家,宁王的实力,必定大增,但她呢?她又算什么?
“自然,你的才学也不让当年的梓山,就算是寒门出身,二十年后,也必然有一番成就。叶县的事情你处理好就行了,要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宁王笑着端起了茶,李如蓝知道下面宁王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又寒喧丁几句,行了礼,就退了出来。
她走后,一人从里屋出来,宁王笑道:“梓山怎么看,此女会找李家求助吗?”
“年轻人,难免会有些气盛。此女才华心智都不同一般,就是在李家的问题上有些偏激,此事对她正好是一个磨砺,想来经过此事,她会更上一个台阶。”王梓山笑着分析,“倒是高家那位,倒令人有些诧异了。高远航自几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调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差相让。不过还是年轻,此事若是高远航处理,必又不同。”
“是啊,陛下当年若没高远航相助,恐怕也难登大位,只可惜此人近些年越发失了当年的锐气否则若肯助本王,何愁大事不成?”她说到这里,又连忙道,“当然,有梓山助我已是足够。”
王梓山一笑,谦虚了一番,两人都没再提叶县,更没有再提李如蓝。对于她们来说,这都是不重李如蓝是个英才,但也只是如此了,若没有李家嫡系的身份,她和大雁成百上千的进士也无甚区别。
当然,此女知进退,有谋略,手里还有一个小型的银矿,对新党也还算忠心。但是知进退有谋略的并不只是她一个,至于说银矿,没有上报的银矿,一年的开采量也是有数的。
李如蓝虽将四成拿了出来,但每年也不过六千两的出产,就算去年增加到一万两,那每年四千两的分成,宁王也不是多看到眼中的。
当时愿意收下,更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是一个没有上报的银矿,这样的银矿,早晚会被人发觉而到了瞒不住的时候,李如蓝就算是不想告知李家也是不成的了。
自然,她们是绝对不会安排人告发的,可是这种事,又哪需要人告发?只要开采的量大了,上面的照顾漏了点缝,就自然如破了缝的蛋招苍蝇了。
“我本以为此事,还要再过个一两年,倒没想到提前了,梓山看那高平此去是真的退让,还是以退为进?”
王梓山想了想:“现在还看不出来,要看她下一步了,若是她就此留在桉卅,恐怕就是以退为进了。”
宁王点点头,转口谈起其他事。
李如蓝从宁王府出来,又是气愤又是迷茫,她隐隐的知道自己也许一开始就落到了局中,可笑她当年还笑林开云不懂事,哪知道自己也和林开云一样。
那银矿,她本一直瞒的紧紧的,直到中了探花,入了新党这才拿出来,一是为了表忠心,另外也是想找个庇护。
她怕的,就是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她所想的,就是希望宁王能在这种情况下扶持一把。
她不是没想过也许拿出来,就被吞了,但她也知道,宁王并不在乎那区区几千两的银子,而且,宁王向来以贤能著称,对年轻官员也是扶持有加,就算是作秀,但是她相信,比起财富,宁
王更需要的是名望,是天下归心。
“是啊,她不在乎银子,但她在乎李家 ”
咬牙惨笑了一下,她长吸了口气,跺了跺脚,喊道:“到内城 ”
她要去请假,然后赶向叶县,无论如何,她都要先过去看看再说。
请了假,带了两个家人,她连夜出城,到花园口包了船,星夜赶目叶县,虽说走陆路,在驿站连续换马可能会更快一些,但她这次出来毕竟是私事,而且不拿出李家的身份,她一个六品官,能换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马。
总算运气还好,河水没有结冻,就算有些地方结冰,也对她所包的小船没有多大影响,一路不停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大鑫府,然后又雇马车,紧赶慢赶的在第五天早上到了叶县。
她到的时候,高平正在看高太尉给她的来信,开头对她进行了一些褒奖,后面则是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她正看着,有寿来报:“小姐,李如蓝来了。”
高平一挑眼:“快快有请。”
第五十八章 见面 (下)
李如蓝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高平半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精神看起来倒不错。
这件事有众多疑点,不说别的,她是怎么也不相信叶华川会在知道高平身份的情况下行刺她的。
如果说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叶华川更不会来赔罪。对于这个家人,李如蓝是了解的。
有几分鲁莽,因为早年的遭遇,这两年发迹后还有些跋扈,就算她没有真的看到,也可以料想到,她在叶县的情况。
但不管有多少疑点,高平被刺伤了就是问题,李如蓝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担心,高平要是真有个好歹,那她后半辈子就不用说了,能留下一条命都是幸事。
此时见高平看起来貌似还没有生命危险,她也松了口气,但同时有更是惊诧。高平设了这么个局,为什么不顺势装病重?
她只要躺在床上,虚虚的应两句,原本三分的事情,就要变成七分。
“她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心中疑惑着,面上却不露,进屋的同时就开始请罪了。高平也不相让,连称是自己的错。
两人互相道歉了片刻,谁都没有说到实质的,有寿又进来道,说林若鸿熬了粥,要来给高平送。
“这小白,来的倒及时。”
高平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李姊前来,本该长谈,但可惜我这身体如今还在病中……”
听她这样说,李如蓝连忙站起,她是想尽快的将事情解决了,但也知道是急不得的,何况她现在还一头雾水,贸然决定,倒不好。反正她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一下高平的态度。
虽说这个目的没完全达到,但是她一来,就过来拜访,也算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说着就要告辞,高平客气了两句,就让有寿帮她送客。
李如蓝来到外面,正要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一男个子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那男子穿件黄|色衣袍,系着明玉色的腰带,脸如白玉,眼如漆墨,一头黑发Сhā了根玉钗,正是林若鸿。
李如蓝微微一愣,随即别过脸,但眼角还在注意着林若鸿的动静,但令她遗憾的是,林若鸿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可以确定的是,林若鸿也看到了她,但是,那目光,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她想到林开云的话,难道,林若鸿真的变成了傻子?只是他这个样子,又哪里有傻笨痴呆的迹象?还是说,他真的,就是把她当成陌生人了?
说起来,她和林若鸿也只是见过几次面。
但是没有亲属关系的未婚男女能在结婚前见面的已是不多,更何况,他们之间还交谈过几次。
即使谁都没有说什么,但彼此,也有些明白对方的心意。
淡然若竹,幽静如兰,这样的男子,恐怕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她也不例外,,但是她并没有马上提亲。这第一是因为林家已经落魄,虽说堂堂女子不应该靠男人,可以她的情况,也不愿受男人娘家的牵扯。
林家的门第是不错的,她一个李家庶女,娶了这样人家的少爷,就算不是高攀,也不算委屈了。但她实不愿和林开云联姻。
她倒不是觉得林开云的脾性早晚要出事,她是欣赏林开云的才学的,却不愿像林开宇那样,天天被教训——若她娶了林若鸿,林开云必定会在她面前端姑奶奶的架子的。
第二也是因为,她虽喜欢林若鸿,却也知道,他不像是能操持家务,打理琐事的夫君。
她这样尴尬的身份,虽说不缺银钱,但上无母父帮衬,下无姐妹扶持,她又一心脱离李家闯出自己的名堂,内府后院之事,也非常重要。
而林若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帮她打理、周旋的。而就这么一犹豫,高家那边已经下了聘。
听到这个消息不是不怅然的,年初在静夜庵见面的时候,虽有些心喜高平的平庸,却也为他嫁了这样的妻主遗憾。
那样的女人,可以与他雨下对诗吗?可以与他傍晚说文吗?可以与他月下论曲吗?
不过,高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倒也,少了些麻烦。
有时候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就是李家出来的,就算她再不想承认,这个身份也不会改变,她还总想脱离,若是乖乖的按照李家子女的步骤走,又哪有这许多麻烦?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她努力了这么久,若此时改变,那她的过去又算什么?
只是就算是如此,想到林若鸿,也总是有些遗憾。而此时林若鸿和她对面走过,还是脸如玉,眼如漆,但却没了过去的淡漠,眉宇间更有一种她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已经下了楼,出了酒楼,来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她突然恍然,那是幸福,那是满足,林若鸿……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一时间,李如蓝只觉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的家人走过来,小声道:“小姐,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先回叶府。”
李如蓝回过神,暗暗的握了下拳,在这个时候她还想什么林若鸿!就算要想,她想的也该是个高平,原本只以为那女人是被高太尉要求的谨慎,现在看来,却是她想错了!
高平自不知李如蓝正在想自己,此时,她正靠在软榻上,让林若鸿一勺一勺的喂粥。
对于这个工作,林若鸿很是喜欢,喂的非常小心,每一次都吹了又吹,然后再小心的送到高平的嘴边,手里还拿了个手绢,时刻注意帮她擦拭嘴角。
高平一边吃着,时不时的夸赞一句:“小白的手艺越发好了。”
听的林若鸿心花怒放,不住的点头,邀功似的说:“我现在不只会煮粥,也学会炒菜了,平平你明天伤好了,我做给你吃。”
这些男红厨艺,他本来就是学过的,而以她的性格天赋,那是学了就要会,会了就要精,虽说现在忘了,但底子都在,此时重新拾起,也快的很。
高平这次受伤,他对成长为大人,更加有执念了。打听清楚了男子都要会什么,他也跟着学。
男红上还没有拿出什么成果,但厨艺上,已经给高平炖了几次粥了,只因为高平说他做的粥好喝,他就天天煮,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也好在高平受伤,要忌口,不喝他煮的粥,也吃不了别的什么,否则这天天喝粥,也是一种折磨。
她喝着粥,想着高太尉给她来的信。
信的大概内容就是对她这次的应变表示赞同,但又对她先前的处置非常不满:“既有心在当地置产,也不必与其无畏争斗。虽我高家与他人不同,前往它处,也须小心谨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此次自残,你父亲大是伤心,半夜垂泪,以后万不可。”
虽然高平去信说了一些关于煤炭的想法,但在高太尉看来,那不过是她受到玻璃成功的鼓舞。
她倒也不准备打击高平的积极性,但并不认为还真能成功,而且,就算是能成功,在她眼中,也不算什么。
自然,这其中也有高平没有说详细的缘故,她也无法说详细,毕竟她用的是“看到韩悦的研究,突然迸发出的灵感”这样的理由。
高太尉不了解,也就认为高平在最初不该和叶华川斗气,就和余上一想的一样,一个名刺递到大鑫府,又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这一点,高平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她也要承认,在这件事上,她处理的不够沉着。如果她来到这里,不是马上就忙着买地置产,而是对那叶华川多打探几分,现在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李如蓝追到了这里,要怎么处理呢?”
吞下最后一口粥,她开口:“请刘先喻过来说话。”
听到她要找别人来,林若鸿有些不高兴:“平平你总是在忙。”
“没有,你看我这几天不都是躺在这里吗?”
“你的伤还没好呢。”
“恩,放心吧,我只是和刘先喻说几句话。”
林若鸿嘟着嘴走了,片刻后刘欣敲门而入,两人闲谈了几句,高平道:“李如蓝先前过来了,先喻觉得此事,我应该如何处理?”
刘欣没有马上 回答,而是道:“不知小姐有什么想法?”
高平挑眉:“什么想法?”
“据我所知,李如蓝在李家并不受重视,而此人却甚有才学,虽说此时她投身宁王,但以此事来看只是表面风光,那宁王待她并不宽厚,小姐若有心……”
“先喻知道我为什么离京,无论如何,她都是李家子女,我却是无心纠缠于此事的。”不等她说完,高平已开口道。
刘欣又道:“银矿一事,在下也有打听,虽说出产不多,但那是开采不利,若衙内出手,买下那块地,之后上报朝廷,每年的出息必在五万之上!”
她说着,眼睛眨也眨不眨的看着高平,高平沉默着,然后悠然一笑:“先喻也来和我开玩笑了,那银子虽好,却是不好拿的。”
刘欣这才真正笑了:“小姐既然心志已定,想来是有了主意了。”
高平笑而不答,刘欣又道:“小姐来问我,不过是还有些意难平,在下倒有个主意,也许,能令小姐平意。”
第五十九章 私产
“碰!”
青花白瓷花瓶应声而碎,宁王的脸都青了:“过去我只觉得那高平窝囊,现在看来还要再加上个愚笨!叶县那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只收了房产,高家的嫡女什么时候混到这个地步了!”
她一发脾气,王府的下人都退的远远,连比较得宠的几个侍夫也不敢接近。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梓山来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
看到是她,宁王吸了口气,挥手让下人收拾房间,自己带着王梓山走出去,来到另一个房间,她开口:“叶县的消息梓山收到了没有?”
“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李如蓝此次回来,殿下还要多家笼络才好。”
宁王哼了声,虽然没说什么,但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王梓山在心中叹了口气,宁王还是不够成熟,虽说在权术上,已是运用自如,但却不懂克制,没有耐心。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需要的,宁王要的,是权势带来的尊荣,此时她为王,已不是太有心打理自己的产业,将来真登上凤座,对于这天下……
“梓山,你说那高平,是真没有发现那里有银矿吗?”
“殿下,无论她是否发现,此事已过,她接收了李如蓝在那边的房产,叶华川也已死在狱中,我想两年内,李如蓝是不会再开矿了。”
宁王咬牙:“高家的人都和我做对!”
王梓山一笑,没有接话,转而道:“已是要到腊月,殿下还要上表,请鹤翔将军归朝。”
宁王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表我是会上的,不过那位将军大人却不见得会回来。”
“今年是不会的,但明年,鹤翔将军就不好推辞了。”
宁王一愣,随即恍然,明年是凤巢二十四年,虽不是十、二十这样的大庆,但也是一个甲子年,届时鹤翔再不回京,那就很耐人寻味了,毕竟已经过了十年了,和 四年前又是不同。几个宗室里,最令宁王忌惮的,就是表妹鹤翔,若能将她调回京,也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若是不能,也必定会令当今陛下厌恶。
“不就是守了边关十年吗?”宁王暗自道,“眺国这十年,从未有大动作,这也算是她的功劳了?五十年前,眺国那边就只是打草谷了。”
把心思用到鹤翔身上,也就把高平忽略了过去,而高平此时,正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房子。
其实也不能说是新房子了,但是维护的很好,而且地方够大,虽然有些地方看起来俗气,但也不是不能修改,更何况,她也不是常住在这里。
“果然说是土皇帝土皇帝,只说这幢房子,叫叶万万也不亏。”
这房子,正是原本叶华川的。
高家在京城,占地已经算是广阔了,但这房子,虽然格局只是一般的三开间,但只说面积的话,甚至要比高府更大一些。
院墙也够高,有些地方真追究的话,甚至是有些违例了,不过高平住到这里,倒也合适。
整个叶家,分为东西两个部分,高平此时在看的只是西边的,已有四个院子,三个水池,房子都修的宽敞明亮,家具虽俗气,可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漆也上的好,一层层泛着光。
大概的看了看西院,就又让人抬着她来到了东边,一过去,就立刻感觉到了不一样。如果说西边是太过俗气,那这里就是太过雅致,或者说是竟有些飘渺了。
院子不多,只有两个,到处是林子,还有一条小河绕着整个院子转,河上修的木桥,高处修的凉亭。
“这里是住人的,该不会是住仙的吧。”
高平笑道,蓝春海在旁边凑趣:“是啊,这地方倒清雅,却是赏月听曲的好地方。”
高平眼一抬,叹了口气。
她本来还没想到,此时听蓝春海这一说,也明白了过来,这地方,恐怕是那叶华川给李如蓝准备的。
那个叶华川,不管有多少缺点,对李如蓝却是忠心耿耿的。据说,在见了李如蓝一面之后,她就自杀在狱中了。
也许,是李如蓝对她说过什么,也许没有。但据高平所知,她是真正的自杀,她这边并没有安排,李如蓝那边也没有安排。
再联想到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高平推测,她应该是真心求死,怕的,就是自己有可能连累到李如蓝。
想到这里,她游兴大减,又沉默了片刻,就说累了要回去,蓝春海等人早就等这一句了。
此时已进入腊月,他们身上穿着皮裘,带着手炉,也不觉得多冷,但高平身上的伤还没利索。
当然,伤口是早就结痂的了,高平自己也觉得不碍事了,但她过去给人的印象太深了,从上到下都觉得,她有个头疼脑热,就要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躺个半年都不稀奇。
而且众人对于她这么有兴致游园也觉得奇怪。
这叶府是不错,但若论布局那比高府差的又何止一等,她作为高家的大小姐,对这么一个县城里的住宅,也不该看到眼里。
这点本来不错,但那前提条件是,高平要是正正经经的高家大小姐。要知道她来的那个时代,能有一套三居室就很不容易了,她在现代拼死拼活,累的手发抖,也就才买了一个二手的两居室,而且还没有钱马上过户。
虽说她在高府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把银钱看到眼里了,但突然有一幢完全是属于自己的房子,也非常新鲜,毕竟这是真正的,属于她的。
不仅这幢宅子,叶华川在叶县所有明面上的产业,现在都是属于她的了。
这一次她受伤,若抓着不放,施展手段,很有可能把那个银矿攥到手里,就算不是全部,起码,也能占一些份额。
但是这种麻烦事,高平是不想沾手的,而且,她也无心和宁王开战,更不想对李家怎么样。
至于说李如蓝……她本人对李如蓝是没有太多感觉的。虽说在静夜庵的时候,这人给过她一些难看,但那也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两人从那之后,就再没交集,她早忘了当初的事。
现在想到了,也就是还有些不舒服,但也就是如此了,绝对到不了,念念不忘,孜孜以求的想报复的地步。
当然,若是就此算了,她又有些不舒服,因此就听从刘欣的意见,在李如蓝第二次上门的时候,就以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但又想置地买宅为借口,请李如蓝给点建议。
她这样一说,李如蓝哪还有不明白的,第二天就把房契、地契捧过来,这里面有一部分的产业用的是叶华川自己的名字,有一部分则用的是李如蓝的。
李如蓝自己的是不说了,叶华川那边,也有个远方侄女出面过户。
叶华川自己死了,高平又没有抓着不放,李如蓝再上下打点一番,而且大鑫府上下过去都收到过好处。此时见高家的不说话,李家的又出面了,像余上一这种 的,就以为两方打好了协议,因此虽把叶华川定了罪,又将其家人流放的流放,关押的关押,她的产业,却没有没收——当然,众人都知道那产业不会是叶华川自己 的,所以从一开始就被人忽略了。
在人们的印象中,叶华川是有一个小女儿的,不过一直都没有怎么见过,有人认为她是到了京城,有人认为她是远游了,甚至还有人认为她已经死了。
这次事发,大鑫府的没能找到她,就下了个通缉,然后当李如蓝来到后,这些产业就算是叶华川的那个侄女的了。
而现在,自然算是高平的了。不过高平也不是白要,还是给了钱的,虽然说价钱给的极低,但将来别人也抓不到由头。
再回去的路上,下人来报,说李如蓝来了。
蓝春海道:“想是来辞行的。”
李如蓝的确是来辞行的,虽说当时她请了长假,带上过年的假期,她可以休到年后,但这边的事完结了,她再留下来也没有意思,而且京城那边,她也不能久离。
站在客厅,她看着四周的摆设,又是心酸,又是感叹。
不是不知道叶华川的性格不好,不是不知道将来会出问题,也说过几次,但总不忍心训斥。
当年,是这个人护着自家父亲来到这里,母亲死后,是这个人养大自己。这个人交上来的账本,每年都是清清楚楚的,虽说自己用了,奢侈了,却从没昧下过一文。
当年李家找来,她本要和自己一起回去,是自己不让,当时,她跪在自己面前,一边哭一边保证:“小姐,我留下,你让我留下,我就留下。我帮你守着这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都在!”
她没有食言,当她中了探花,当她需要钱财的时候,这个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非常清楚,若没有那些银两打点,她也不会那么快的被同年同事接受,也不会那么快的就进入中书,就算在宁王那里,也不会有这样的体面,就算,只是徐家的体面。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阵悲戚,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会像叶华川那样对自己了,再也没有人,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了。
从此以后,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
眼睛有些发热,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
第六十章叶县生括(上)
那个从窗外过的人,披了件猩红的大氅,围着白狐毛领子,黑发简单的束起,别了—根紫金钗。
那人打扮的素雅,嘴却微微的嘟着,脸±还有几分不满,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对大人撒娇的孩子。
正是正在找高平的林若鸿。
李如蓝正心思恍惚,突然看到他,不知怎的,就开口叫道:“林公子!”
她出声之后,就后障了,但林若鸿已经站住了,他知道自己姓林,虽然很少人这样叫他,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姓。
“林..高少君近日可好?”
李如蓝来到外面,抱了抱拳,开口。高平这次带出来的人不少,住在客栈里还觉得挤,但撒在叶府,就不多了。特别是新接手这么—个府邸,原本的人高平是不敢留的。
也许那些人都没有问题,也许还都有几分可怜,也许没了这份工作,家中甚至有可能吃不上饭但是她也不敢—时心软留下什么祸害。
普通人也就罢了,见她这么大的威势压下来,就算对她有什么不满,想来是也不敢怎么样的,何况她从不做自龙鱼服那—套,也不怕有危险。
但在这叶府就不—样了,万一哪个是受过叶华川的思的,或者存了什么心的,就算现在没什么以后也难保。
当然,也许只是她多想了,可是她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因此从±到下,个个给了—个月的薪水就都打发了出去,那些卖身在叶家的,额外多开了—份的薪水,给了卖身契,有几个,还在外面对她扣了头。
这事高平知道了,也月是—笑。对于怨限她的,她不生气,对于感谢她的,她也不在意 她做这些事,月是为了自己,即没想过要与谁结仇,也设想过要与谁施思。月是这样—来,人手
就显得有些少了。
高平林若鸿身边跟的人自然还是不动的,只是像门房客厅这样的地方几乎就没什么人在。
也是李如蓝在这里,这才有—个小丫头在旁边跟着的。这要换成有寿如意,此时必定上前Сhā话。但这小丫头却月知道在旁边亦步亦趋,倒是林若鸿身边的茗翠道:“李小姐,我家少夫君正戛去找小姐呢。”
“倒是我鲁莽了,月因我和开云是好友,又和高少君有过几面之缘,此时在这里见到高少君,不免就有些失态。”
“原来你认识我呀。”林若鸿笑道,“对不起,我把过去的都忘了。”
李如蓝—愣,那边林若鸿已经眼睛—亮,陕步向那边赶去:“平平,我正要找你呢。”
他—高兴,也忘了还有外人在场,直接叫开了高平。
高平坐在滑竿上,穿了件墨绿色孔雀翎斗篷,围着红狐毛毛领,那毛是极好的,在这冬天,只是远远看到,就有—种喜气 火热的感觉,但穿到她身±,月越发衬得她虚弱。
这份虚弱,放在—般人身上,那就只显得萎靡。但若是一个有气质的,特別是再带着几分贵气那就又不—样,这就和高平所处的现代,爱生病的贵公子,总是更惹人尖叫—个道理。
此时林若鸿站在她身边, —自—红,倒也是—对清雅璧人。
“跑这么陕做什么,小心摔了。”
“才不会,平平你出去好—会儿了,要吃药了。”高平干笑。
“虽然药不好吃,但你不能不吃啊,我煮了甜粥,放了好多雪糖,你吃完药,就给你喝。”
他说的认真,高平也不好打击她。她在现代就不怎么爱吃甜食,来到这里后,就更不爱了。
第—是不喜欢那种黏黏的感觉,第二是因为这里的糖都是红糖,就算是雪糖,也不过是相较当然,红糖有营养,红糖也有甜味,月是那颜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好,我等着。”她说完,转向李如蓝,“实在是失礼,不知李姊要来,有失远迎。”
李如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若鸿。月是这几句对话,她也能听出大概了。林若鸿也许不像林开云所说的那样变傻了,但的确是出了事。
她心中有些遗憾,却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喜悦,不过这个复杂的感情只是—闪而过,转而就把心思放到了高平身上。
她先是拱了拱手,然后才道:“高小姐客气,你我两家又何来远迎—说?难得在这里和高小姐遇到,本要多多来往一番,只叹我京城还有事,也不得不先走了。”
高平故作惊讶:“这么快?”然后又面露遗憾,“一向是佩服李姊的才学的,只是过去无缘,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请教—番,那知李姊又要这么快离开,却是遗憾。”
李如蓝也说了一番谦虚佩服的话,两人交谈了片刻,高平突然道:“只顾着和李姊说话,倒是失了礼数,还是屋里说话。”
见她仿佛要和李如蓝长谈,—直自着让她回去吃药林若鸿不高兴了起来。他不知伪装,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
高平看出来了,李如蓝自然也看了出来,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就有些发苦。
她推辞了两句,最终终于忍不住道:“我和开云交好,当年也和少君见过几次,现在看来,少君却和当年有些不同了,不知是否还爱梅花?这院子里,倒有一处梅林,却是不错。”
这话—出,蓝春海等人都有些变色。此时女大防并不严苛,即使是世家公子,也能在家人的陪伴下出门,年轻 女在公共地方见过几次也不算什么。但此时林若鸿已是高家夫君,李如蓝再
说这话,已是过了。
李如蓝—看她们的脸色,就知道自几又说错了话,大是后悔。若是平时,她也不会如此,但这几日,她发现自几过去拥有的东西连续丢失。先是在宁王那里,再是叶华川,再是叶县的产业和那必定短时间内不能再用的银矿。
因此在发现林若鸿也和过去不—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的,想抓住什么。这些心理,她—时自己也设想清楚,只是觉得今日总是出错,因此又连忙道: “这也是当年和开云—起赏梅时,她说的,也不知我是否记错了。”
“既然是林姐姐说的,想来是没错的了。”高平笑了笑,“李姊可还有什么短缺的?若有高某能帮得上的,万不要客气。”
李如蓝连忙道了几句客气的,然后不等高平再说,就匆匆告辞了。高平安排人送她出去,这边和林若鸿—起回到内院。
回去后,喝了药,又喝了林若鸿煮的甜粥,粥是糯米红枣配莲子—起煮的,本来很是清香,高平也爱吃。但林若鸿月旧苦了她,很是加了不少糖,偏偏刚吃了药又不能喝茶,月有喝水,喝的高平—边喝,—边想咸菜。
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不那么腻,—口头,就看到林若鸿正眼巴巴的看着她,高平心中发笑,面上却不动,只是道:“小白,做什么?”
“那个李小姐,我是不认识的。”
“思,我知道。”
“就算我过去认识,也是绝对不会喜欢的。你看她皮肤又黑眼睛又大,就和夜叉—样,也就是白天,若是晚上,吓也吓死了。”
高平心中好笑。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她所来的现代,李如蓝其实都算的上美女,小麦色肌肤,大眼睛,宽额头,高平还记得大半年前,她在静夜庵中的神采飞扬,就算是这几天相见,她少了那几分意气风发,却也不见萎靡。
林若鸿这样说,显然是在夸张。
“这小自,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其实已经聪明的很了。”
高平心中暗道,面上却不露,林若鸿又道:“而且我也不爱梅花,我就爱竹子。”
“这样啊,我本来还 赶两天下雪了,咱们到那梅林中去烤肉,既然你不爱,那等到明年再吧。”
这话—出,林若鸿的脸就垮了下来,他瘪了瘪嘴想说什么,见高平眼中带笑,立刻不依了“平平,你、你坏。”
高平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林若鸿更加急了,他伸出手,又放下来,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高平见他眼睛都有些发红,连忙道:“好好好,是我坏,这样,过两日,咱们就去吃烤肉。”
林若鸿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那边抱琴在外面道:“有寿和刘欣来了。”
林若鸿退避了,高平让有寿和刘欣进来,这两人却是来回报叶华川的那十二个铺子的事的。
高平快刀斩乱麻的将府里的人都打发了,铺子里的却不能也这么干,她身体上有伤,也不太耐烦—个个的铺子去查账梳理,就交给了刘欣和有寿。
这两人行动倒也算迅速,不到—个星期,就整出了个大概。果然就和高平所想的那样,十二家铺子,也月有—家米铺 —家杂货铺是赚的,—家桐油店—家衣料店,却只能说是不赚不赔.
而那百饰店虽不能说是大赔,却也要往里面添人工,这还是因为那房子是被叶华川买下的,否则还要再带上—个租金。
“赚的先动,够本的也先不动,这几家赔就关了吧,铺子能租出去就租出去,租不出去就先放在那里。”
高平大概的看了—下,道。几人正说着,那边又有人来报,知府钱书希来了。
第六十一章叶县生活(下)
钱书希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来问安、关怀,说一些请罪的客套话。高平淡淡的应付着,既不冷落,也不热络。
这钱书希是高家本家培养出来的,她既然不想趟那个混水,自然没必要下力气拉拢,不失了礼数就好。
钱书希弄不懂她到底是不动声色还是不将自己看在眼中,但反正高家的大小姐都是她要敬奉的,因此也只是伏低做小,这倒令高平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佩服。
知府已经是正五品的官员了,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长,虽还说不上高官,但也是一方父母,下面不知有多少奉承。这人没有因此而失了礼数,倒真是难得。
钱书希毕竟是一方知府,这次来,还是打着巡视叶县的旗号,也不可能长时间停留。
因此在叶县停留了两天,见高平也是无事,其他方面也没有麻烦,就告辞了。
她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只是倒给高平捎带了不少东西。
普通的土特产除外,还有两盒珍珠,几件上好的皮子,另外更有不少上好的丝绸布料。
除了这些,竟然还有两只鹿,四对熊掌,两个驼峰。
用钱书希的话来说就是:“这些小姐必是不稀罕的,但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姐在外面不比京城,这叶县也是小地方,一些东西,却是不好买。若是小姐能跟小的回大鑫府是最好的,只是这路上颠簸,天又冷,个的也怕冻着小姐呢。”
高平本就没打算到那里,路上倒也罢了,她这一去,恐怕就要天天应付来探望的人了。虽说必定是能赚到一些孝敬的,但她还没贪财到那个地步。因此就以自己伤还没好,推了。
不过被钱书希这话一提醒,她才惊觉,竟是要过年了。
她倒是知道现在是十二月了,但在她的感觉里,十二月,离过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却忘了,这里的十二月,就是腊月,这一个月过完,就真的是新年。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这一年的新年是要在代州过的,却不想停留在这叶县,再想到这古代可不比现代,超市大年初一都开门,这里的年,可是要过一个月,甚至更久的。
因此连忙叫人来问,那边刘欣来了,也笑道:“正要为此事来找小姐,不过这里过年倒也便宜。
人口不多,咱们现下又有米铺、店铺,还有酒楼,却是什么都不缺的,小姐还要关一个首饰店,一些货物,正好用来打赏。不过这是外面,内宅里…,,还有个当家的出来才行。”
高平也知道,不可能让刘欣内宅外宅一把抓,哪怕就算是个撑面子的,内宅也要有人,而且还必须是男子。
内宅总共也没几个人,又都是熟悉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她虽然还没完全修养过来,但也不是处理不了,可是这种事,就是男子做的,她一个女人Сhā手,双方都不好看。
此事,最妥帖的人选本是林若鸿,可是他虽然比过去大有进步,要管家,却是缺了一点。
高平想了想,到底还是交给了甘草。
甘草听说要她做这个,连忙摆手,磕磕巴巴的说,没有侍夫管家的道理。
“哪有那么多的道理?你不管,是让我管还是让小白管?”
甘草听她这样说,才应了,又有些惶恐的说:“那让少夫君在旁边指点吧。”
林若鸿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做个饭,写写字,再多一些,还能再做做男工。但若说指点,那是不添乱就是好的了。甘草这样说,显然是怕别人多嘴。
高平看着他,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难为你了。”
自她穿过来后,几乎就没对甘草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突然来这么一下,甘草的脸顿时红了。
高平看了,对他又有几分怜惜。
这里的男子,几乎就和中国的女子一样,一生好坏,就看妻主了。无论家世、背景如何,若嫁了个不好的,这一生也不好过。不要说什么自立自强, 《红楼梦》中的王熙凤那是出挑的了,手段、背景、容貌哪一项不是一等一?但就因为那位琏二爷,那一生又是如何?
想这里,不由得想到在京城庄子里的甘露。也觉得自己对他有些过于冷酷了,可若是不如此又能如何?
没有感情,那一位又是处处要强,到时,恐怕就是四个人一起遭罪。即使现在,她有时也觉得对这两位不公。
倒不是装。而是从在现代开始,她就觉得找一个合心合意的人过日子,是最好的。
现在虽说身份变了地位变了,连一些观念都要改变,但一些想法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
甘草是个温柔体贴的,林若鸿现在又一心一意的对她。这令她觉得,无论对哪一个偏向了,都不妥当,但是这世上又哪有完全公平的?
林若鸿也就罢了,高兴生气都表现出来。甘草却总是沉默的,这其中又有身份的缘故,因此,有的时候她就将他忽略了。
“以后却要多注意了。”
打定了主意,再吃饭的时候,就硬拉甘草上桌。按照规矩,吃饭的时候,在正房在的时侯,侍夫是要在后面服侍的。林若鸿虽没这样要求,甘草自己也会回避。
过去高平对这些不是太在意,现在留心了,这才发现,因此硬按着他:“在京城的时候,也罢了。此时就咱们三个,哪有那么多规矩?”
甘草别不过她,也只有坐了,一开始有些胆战心惊,后来过了几日才习惯。见他又是管家,又上了桌,他身边她身边的人都很是欢喜。玉树道:“小姐是对主子好的,莫不是要抬举主子做平君?”
这平君虽不是正夫君,但却要比侍夫体面的多,将来有了孩子,也可以自己认养。像是侍夫生下的,却是都要认正夫君为嫡父的,当着别人的面,却是连爹都不能叫一声。
甘草听了一怔,玉树又道:“只是主子却要早日生下小小姐才好。”
“掌嘴,又乱说!”
甘草啐了一口, 自己坐在那里发愣,愣了一会儿又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小姐对谁都是温和的,连那李家小姐来了,都客客气气的,对他体贴一些,也不过是连带的。
他什么身份?被抬举成侍夫在别人眼中已经是福气了,哪还能想什么平君?府里的王氏那么出挑,儿子也挣脸,不也只是个侍夫吗?
这样想想,也就把这个问题丢开了。
过了几日,就到了年根,甘草虽然是个温和的,但管家也没出问题。这一是因为人不多,第二也是因为他过去虽没管过,但在高府那么多年,一些套路自然也就看会了。
因此到过年的时候,该买的也买了,该添得也添了。从上到下都按照规矩发了新衣,几个管事并高平的贴身丫头,也提前给了布料银子。
此外还又从大鑫府买了一些人过来。他们这一行是从高府出来的,高平可不想留在这里,因此也就额外买了几个老实的,一是过年的时候添些人手,第二也是让他们将来看守门户。
高平再给高太尉送礼过年的时候,已经去信,要高老夫君再派一个管家过来,届时,那管事带来的人并留下的人,也可以撑住场面了。
到大年三十那一天,高平并林若鸿坐在大厅里,接受众人的拜年,再一个个的发红包。
红包的分量,一是按照等级,第二则是按照平时的表现。跟她出来的,都算是老实能干的。
但有那句话说的好,就怕货比货。
这么几十人中也总有更出挑一些的,更懒散一些的。于是那出挑的,就多一封,那懒散的,就少一封。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不解,看了几个,也就渐渐明白了。他们知道这家目前是甘草当的,对他也多了几分佩服。
等到年过了,高平的身体也大好了。平时除了找刘欣等人谈话,就是和林若鸿甘草谈笑。也真带着人到后面的梅林里来了次烧烤。
当初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对那段烤鹿肉作诗的场面很是向往,这次终于轮到她风雅一次了。
不过真尝试了,却觉得这种风雅还是不要经常来的好。
那梅林是真的漂亮,这时候还没有空气污染、温室效应的,雪下的也好。红梅白雪分外美丽,但是这风一刮,那就要在后面再加上冻人两个字了。
也亏得他们一行穿的都厚,亭子四周也放了火盆,也正是在做烧烤,否则一顿饭吃下来,别人也就罢了,高平说不定是又要躺床上了。
叶县小地方,元宵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说高平这个在现代看过大型灯展的不说,就是丫头粗使,也不稀罕。
刭腊月十六的时候,高平要的管家也就来了。
那管家姓张,也带了几个帮手,高平虽没有印象,但看起来像是妥当的。随着她来的,还一些高太尉、高老夫君给高平带的东西,并两份信,都是叮嘱她小心的。
高太尉的信中,更多的是叮嘱她小心行事,而高老夫君的信中,则更是偏向于要她小心身体。
高平看了,很是仔细的收了,又问了高太尉高老夫君的情况,管家说一切都好,只是本家来了两位表小姐,说是要等春闱的。
高平听了,又问了那两位表小姐的事。知道一个叫高乐宇,一个叫高乐思,一个十九,一个不过十八。
听起来,高乐宇的容貌更出色一些,但高乐思却更稳重。才到京城不久,两人都已经很有了几分名气了。
高平听了,也只是笑笑,随即就让她下去领赏了。这两位是不是有才名,是不是会中进士,她都不是太关心,此时会问,也是因为知道说不定这两位中就有一位是下任的高家家主了。
不过那还是很远之后的事,她也就是听听罢了。
处理好身边事,左右看不到林若鸿,有些奇怪,就问了。抱琴笑道:“少夫君刚才来了,听你在见人,就出去了,看样子,是又要到梅林里去了。”
高平听了,也笑了,披了大氅,就慢悠悠的向梅林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看来人的喜好是很难改变的。林若鸿过去喜欢梅,这失忆后见到了仍然喜欢。
“恩,这也是,我过去就爱吃辣,换了个身体,却还是馋。”
这样想着,就到了梅林,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穿猩红带帽大氅的人站在一株梅树下。那人的头发被刮的有些凌乱,眼神有些迷茫,表情有些淡漠。
高平的心咯的一声,犹疑的开口:“小白…,.?”
林若鸿身体一震,仿佛突然从天边回过了神,然后转过头,看到高平,立刻笑了起来:“平平,你说完话啦。”
高平笑道:“恩,你又跑过来了,小心冻着。”
“才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他说着,仰起脸,很得意的样子,高平笑笑,拉住他的手:“身体好,也要小心,出来也不带个手炉。”
话是对他说的,却看了眼旁边的茗翠,茗翠还没说话,林若鸿已道:“我穿的暖,也不用那些东西,你看,我的手还是热的呢。”
果然,真要比起来,林若鸿这个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倒要比高平的更热些。他手指修长,高平平时接触,也没什么感觉,但刚才见了他那个样子,此时再握,就有一种异样感。
有时候她也会想,林若鸿会不会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他回复记忆,还是不希望。
她并不想林若鸿一生都如此,但是,在她本心中,又觉得现在的小白更可爱。
“平平,你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林若鸿问道,高平回过神,笑道:”没什么,你刚才再看那支梅花?指给我看看。”
“我不是再看梅花,我再看、我再看…,.平平,我仿佛、仿佛看到了自己。我看到自己好像也在看梅花,但我穿的不是现在的衣服,梅林….好像也不是这个。真奇怪,我怎么会看到这些?”
他瞪着眼问,高平心中叹了口气,却还是道:“不是看到,是回忆。小白,这也许是你过去的,恩,可能你过去就这么看过梅花,所以现在想到了。”
“真的?这么说我能想到过去的事了?”林若鸿很是惊喜。
“也许可以,不过这事,也不是强求的。你能想到自然是好,想不到,也没什么,对不对?”
她这样对林若鸿说着,也是在告诉自己,这种事,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也要看天意了。
第六十二章惊变(上)
出了正月,高平一行就开始准备离开了。派人去问了珠河的情况,到底是在二月中旬的时候才启程。
这次高平有了经验,马车收拾的很舒服,干粮也准备的美味充足,还从付成那里,弄来了两个军用帐篷,以预备应付荒郊野外的露宿。
少了叶万万,高平又没有想过做太上皇,付成终于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做一个知县的滋味,春风得意的同时,也忙的很。
高平对于她当时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很满意,虽说她也知道付成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没有别的路,但这种事情,只看结果就好了,至于别人有过怎么样的心理斗争,那就不用追究了。
因此在余上一、钱书希面前对她也颇有回护之意,虽然没有明说将她收到麾下,可也令别人知道,此人和她关系甚深。
付成对此很是感激,她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以后的仕途要好走很多,虽说这样也会被高家的对手视为眼中钉,但只要高家不倒,高平不抛弃她,她总是有好处的。
跟了高平,她只用担心被高平一个人放弃。而先前,却是什么人都能放弃她的了。
因此对于高平的要求自然是竭力满足。她却不知高平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大规模的焦煤能不能练出来她没有把握,但做个冬天取暖用的炉子,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叶县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产煤的地方,只要炉子能推广出来,自然要用到这里的煤,将付成这个当地知县绑在她的船上,以后当然会方便很多。
二月初六,益远行,益嫁娶,高平等人也在这一天离开了叶县,回去的路上还算平稳,也没有遇到雨雪,不过三天就回到了蓟县,那里自然也是一切安好。
在蓟县休整了一天,众人上了船,继续南下。就这么一路,过桉州,进通州,不过几日就要到樊川,到那里入海,然后就可直达代州。
要说内河船和海船是不样的,但高平的这个小龙舟,比起海船,也不相一差,而且他们还是在近海行驶,因此也不用换船。再有一天,差不多就能到樊川了。
这一日,高平蓝春海等人一边在船头垂钓,一边闲谈,说到日程,蓝春海如此道。”进了海,若是顺风,差不多二十天,就能到代州了,衙内可要在樊川停留?”
樊川那里是入海口,高平本有些兴趣的,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说起来,他们现在在通州境内,这通州也就是高家所在的地方,按理她是应该去拜访一下本家的。
不过若一过去,少说十天半个月,多说两三个月她可能都脱不了身,这还不算路上来回的时间。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里面的圈圈道道,她想起来就头疼,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去打交道。也好在高家本家所在大令府差不多在通州的中心位置,并不邻着河,否则她是必定要过去的。
这樊川虽然是要入海了,但还是在通州境内,她还是快快的出海比较好。
这样想着,突然舱内传来清丽的笛声,那曲子高平是陌生的,但也能听出婉转悠扬,虽无别的乐器相配,可也自有一种韵味。
蓝春海一怔,之后笑道:“这应该也是少夫君了,昨晚听了少夫君的筝,今天再听笛,也是好的。”
高平笑笑。
要说,林若鸿无论吹笛还是弹筝都要避开外面的女人的。但一来船上狭小;第二也是因为蓝春海等人已经不能算是外人了。
当然,林若鸿作为高平的正夫君,这种才艺让其他女人听了,也还是有些不妥当,可众人都知道他情况特殊,此时听见曲子,也只是当一个孩童做的。
这里面,也只有高平知道,林若鸿已经和先前有些不同。当然在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那个小白,只是在恍然间,他会显出失神的状态,然后那时的神情也会陡然一变。
高平问过,林若鸿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仿佛就看到另一个自己,再之后,他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这种状况一开始还只是出神发愣,这几日,却已经发展到弹筝吹笛了。高平此时面上带笑,心中则有些苦涩,她的小白,是不是要消失了呢?
“好一首荷塘秋色!敢问前方可是高姊?”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高平回头,就见后面一艘大船,船首已经和他们的船尾平行了。
高平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敢问是哪一位?”
她这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其实是传不出去的,在这珠河上,四方空旷,声音无法相聚,两艘船虽然离得近了,但还有一段距离。她的中气又不是太足,平时说话还没什么,这样扯着大嗓门喊,就显得有些气短了。
这人的声音倒大,或者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好在冯学就在旁边,此时已经跑了过来,见高平了点下头,就提起声喊道:“这里是通州高家的,对面又是一位?”
这时两个船又近了两分,高平已经隐隐的能看到对面的人影了,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大概猜出了是谁,果然,只听那边回道:“在下厚州木兰,也和高姊有过两面之缘。”
得到确定,高平丝毫不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兴奋。这个木兰身份成迷,和她又屡屡巧遇,她总觉得古怪,若是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但她虽然这样想,那木兰显然有不同的看法,知道确实是她,非常兴奋,连忙让人放了小船,就赶了过来。
对方如此热情,高平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因此也摆出了一副欣喜的姿态,两人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一通,又在一起吃了饭。得知高平要到代州,木兰更是兴奋,连连说,正好能够一路同行。
说的高平只恨不得改口,说自己根本没有目的地,不过是瞎转悠,不过这样一来,她又怕木兰打蛇随棍上——若此人真是有心,无论她说要到何处,恐怕都会被她说是也要同去。
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就算这木兰镇有什么打算,她也不见得就怕了。
过了一日,船到了樊川,高平船中的物资充足,也不用补充,那木兰船上的东西好像也丰富的很,两艘船都没有停留,直接入了海。
一出海口,众人的精神都是一震,天地宽广,一望无涯,让人忍不住有放声长啸的冲动,就算是高平,也想背几句古代诗词应景,好在到底忍住了,不过就算如此,当天晚上给林若鸿讲故事的时候,就把海的女儿变成海的儿子,听的一干人眼泪直流。
林若鸿更是一边擦泪,一边撅嘴道:“平平,你真坏,为什么要讲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不让那个女人认出小美人鱼啊。”
高平心想,这哪是我编的,要说坏也是安徒生的问题,嘴上却道:“因为我们经常犯这样的错误。”
林若鸿怔怔的,高平趁着他发愣,走了出去。
其后的几天,众人对海也不新鲜了,也不再天天趴在栏杆上看了,日子又恢复到了过去的样子。
只是高平,除了每日和蓝春海等人闲谈外,也会和木兰在一起谈论饮酒,交流的多了,虽然对木兰还有警惕,但也要承认此人见识不凡,而且为人豪迈中自带着一种优雅,就算高平总觉得她来历不明,但也很难产生恶感。
茫茫大海上虽就他们这两只船,几个女人也互相走动。木兰的船虽比不上小龙舟,但也是难得,跟着高平一起上去的冯学更发现,那些护卫的行动之间,更有一种规矩严谨,事后偷偷的对高平道,这木兰也许来自军方。
因此高平着实怀疑了一把,这木兰是不是就是那位鹤翔将军,但又想到那鹤翔镇守边关,身边不知有多少眼线,她要想偷溜出来,不是一般的难,就算出来了,也是绝对不敢到京城的,除非她身上带了什么人皮面具这种武侠小说里出现的匪夷所思的东西。
后来想想,还为自己的猜测雷了一把。
这一日木兰的船上钓了两条大鱼,送了一条过来后,又邀请高平等人过去品尝。
这两日,船在海上走,不时的能钓上一些海产,若是一般的也就罢了,若是好的,都会给另一条船打声招呼,前日高平的船上还钓上了一条海豚,也是高平想到在现代看过这些可爱的家伙们的表演,因此就算船上的厨子一再表示可以处理干净,最后还是不忍心的放生了。
接到木兰的邀请,就带着冯学并两个护卫走了过去。
高平过去就对海产有偏好,这几日虽然日日吃,也没有过瘾。而且木兰船上的厨子,比她所带的厨子功力还要高深,再加上这次钓的鱼也味道鲜美,吃的高平不住的感叹现在的幸福生活。
吃完饭,喝上一杯茶,高平正觉得有些睡意,想要告辞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晃,再之后竟然站不起来了。
她先是以为自己着了道,再之后看到不仅是她,连木兰舱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晃荡,这才知道恐怕是海浪。
果然,刚这样想,一个丫鬟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面上很是惊恐:“小姐,咱们遇上暴风雨了!”
第六十三章惊变(中)
高平木兰都是一凉,他们船上都带着跑过海路的人,先前都没有预警。不过大自然这种事,连现代的天气预报都有可能出错,更何况在这个连温度计都没有的古代了。
高平扶着墙,跟着木兰跌跌撞撞的来到舱室前,一开门,就感觉到强烈的劲风,若不是两人早有准备,几乎要被吹出去。
顺着门向外面看去,只见浪一层比一层大,天色以可以看到的速度阴沉下去,这种情况下,高平显然是无法回到自己的船上了。
“高姊在这里稍坐,我去看看。”木兰道。
高平点点头,碰到这种事,木兰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至于她嘛,就不要去拖后腿了,何况,这又不是她的船。
木兰要出去的时候,冯学等人终于赶了过来,高平让她带着的两人跟着木兰一起出去查看,也好在必要的时候帮一把手,毕竟现在她也在这个船上,万一出问题,都不好过。
那两个护卫跟着木兰去了,高平和冯学找了一个地方将自己固定好,然后也只能等待了。
“小姐放心,咱们的船用的都是上好的料,水手也都是有经验的,必定是不会有事的。”
高平点点头,她倒不是太担心是否有事,毕竟若是那艘船有了事,估计这艘船也不能幸免,到时候也轮不到她担心了。
她想的是林若鸿和甘草等人此时必是又惊又怕吧,她若是在那里还能安慰安慰他们,此时却是无能为力了。
外面电闪雷鸣,高平只觉得船越来越颠簸了,正想着木兰也出去一段时间了,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样的天气中,那声音几乎要被掩盖过去,也亏得两人此时都留心着外面,这才没有忽略。
先前木兰出去后,高平怕有海水灌进来,就把门给上了栓,冯学扶着墙,拉着绳慢慢的走过去开门:“刘迟,怎么了?”
外面的,正是先前跟着木兰出去的护卫之一,只是此时此人身上带伤,面孔泛白,嘴唇发紫,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冯学将她拉进舱室:“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不能在这里。”刘迟靠在墙壁上道,“那木兰小姐的手下有人叛变了。毕封护着她在另一边,我来给小姐报信。”
听了这话,高平和冯学都是又惊又怒,高平更觉得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天里起事,弄不好就是同归于尽,这到底是有怎样的利益才会出现这种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讨的时候,冯学道:“小姐,我们再换个地方。”
高平想了想,摇了下头。
“小姐,那木兰和小姐不过是泛泛之交,小姐大可不必为了她…”
“是的,我和她只是泛泛之交。所以,那些人不见得就会对我动手。”
冯学一愣,又道:“但是…”
“而且,你能保证其他地方就是安全的吗。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叛变,也不知道形式如何。贸然行动,还不如在这里静观事变。若是木兰赢了,自然大好,若是她输了…那我们就看看能不能做一场交易吧。”
冯学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现在情况怎么样,她们完全不知道,若是跑出去,被两边都认为是敌人,那才是冤枉。而且现在越来越颠簸,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被抛进海里,倒不如在这里等着。
她帮刘迟脱了外衣,查看伤口,她们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有危险,因此也没有穿铠甲,此时倒也方便,当然,若是穿着铠甲,刘迟也不见得会受伤。
伤倒是不重,只是现在没有办法帮她医治,只能简单的包扎一下。高平在舱室里看了一圈,只在软榻上找到两张皮子,就让她把衣服脱了,先裹上皮子。刘迟一路走来,身上早就湿透了,此时又受了伤,若不想办法保暖,那是没事也要有事的。
那刘迟也是洒脱,何况此时又没男子,立刻就脱了个干净,拿着皮子裹在身上。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就一声巨响,众人眼前一黑,又一亮,在电闪雷鸣中就看到木兰站在外面,大踏步的走进来:“木兰手下有人判主,不知高姊是否能援手相助?”
此时她身上已经湿透,房间中的蜡烛已经被风刮灭了,高平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亮的惊人。
就是说着祈求的话,她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充满诚意。
她这边还没有回答,那边就听到一声叹息,这声音带着几分悠然,但在这样的天气中,竟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大少爷,属下不过是按照场主遗愿行事,属下跟在大少爷身边这么久,一直对大少爷佩服的很。大少爷以国土之礼待我,属下虽不能国土相报,却也能为大少爷留一条生路,只要大少爷交出印鉴并写一封说明真相的信,属下拼死,也要护大少爷周全的。”
说这话正是当初在京城中和木兰坐在一起的中年女子,高平此时已知道此人姓童,木兰对此人很是有礼,见面是必称姨的。在高平的印象中,此人不爱说话,有些冷漠阴沉,冯学曾对她说过,此人下盘极稳,想是个高手。
当时她还很好奇了一阵,后来得知这个世界的高手也不过是身法快,力量大,出手稳,那种一掌下去山崩水分是绝对做不到的。
听到姓童的女子的话,高平一愣,那边木兰已道:“童姨所说的话,我是不理解的,母亲好好的,又哪里有什么遗愿?”
“老场主已经归去,现在由大小姐主持大局。老场主去世前曾留话,作为男儿家,嫁人还是正途。大少爷虽然男生女相却也是不愁嫁的,只要大少爷将印鉴归还给大小姐。大小姐必定会为大少爷找一门好亲事的。”
木兰冷笑了两声,转身对高平道:“高姊勿怪,木兰实为男身,只是自幼被当做女儿长大,更对女儿身钦羡,这才男扮女装。木兰已过二十,穿男装的次数却不到五次,实不是故意欺骗高姊。”
高平没有说话,心中则在大叫,真是狗血啊狗血。
她没有说话,木兰又道:“实不相瞒,木兰出身初芽牧场,家母身体欠妥,五年来,牧场中事物皆为我在料理。若高姊愿意相助,在下愿与高姊结为异性姐弟,必不背弃。”
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高平虽然看起来温吞,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没有太多的野心,但也想有自己的势力。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我现在落魄,但我还是很有实力的,若你这次能助我,以后我必将回报。
“大少爷,若是老场主还在世,你这话,倒也有几分力度,只是现在,若是和高小姐结拜的话,却是要拖累高小姐了。”她说着,也转向高平,“若是高小姐此次愿意帮忙,我初芽牧场必承此情。高小姐放心,我家新场主初掌大权,绝不想得罪高家的。”
她这话虽然看起来是泄了自家的底,有示弱的嫌疑,但也说的明白: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不利。
一时间,两方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高平不得不开口:“此乃初芽牧场的内事,我却是不能掺手的。”
她这话一出,那姓童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高小姐的这个情,我初芽牧场日后必有厚报!”
木兰目光一暗,却是神色不改,他叹了口气,朗声道:“海棠、芍药,这五年来,我可有做不利于牧场的决策?”
被他点到的两个人一震,然后迟疑看,摇了摇头。
“木槿、红棉,这五年来,我可有做对不起牧场上下人的事?”
剩下的两人也摇了摇,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姓童的见跟随者都有些动摇,连忙道:“大少爷,论手段论心思论处事,你都是一等一的,若你是女子,我童永必定生死相随。但你是个男人,大少爷!我初芽牧场历经七代,先人呕心沥血这才有了今日的规模声望,怎可交与你一个男子之手?若你他日嫁人,我牧场归谁?大少爷,望你以我牧场为重,以我李氏为重,将印鉴,交出来吧。”
她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又是夸赞又是感叹又是表态,但却正中木兰最薄弱的环节——男人!
他是一个男人,所以就算他千好万好,再有能力再有本事再处事公道,他也没有资格成为初芽牧场的主人。
果然,原本有些犹疑的四人听了这话又坚定了起来,海棠开口道:“大少爷,您就交了印鉴吧,我海棠对大少爷一直佩服的很,若大小姐、大小姐将来对大少爷不好,我海棠愿为大少爷效死!”
她这话,也堵住了自己的路。她参与这样的事,本是有大功的,但此时说出这话,最最起码,以后也是升迁无望了。
但这话,却比童永刚才所说对木兰的打击更大,他脸上一白,随即笑了起来:“男人!男人!果然就是因为我生为男人吗?”
“这是注定的。”
木兰哈哈一笑:“童永,你过来杀了我吧,印鉴我是不会交的,信我也是不会写的。我身为李氏儿女,就算不坐那个位置也无甚,但我却万不信我那个大妹妹能将牧场主持好的!”
第六十四章惊变(下)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舱室门大开,雨水顺着风洒了进来,也好在童永等人站的靠外,挡住了一些风雨,不过即使如此,高平站在里面,也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若不是气氛太不对,她真想对童永等人说:“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进来再说。你们武功好,身体壮,不怕风雨,但这要被甩到海里,恐怕再好的武功也没用了。”
也仿佛就是为了对应她的想法,又是一个大浪,高平这样被绳索固定着身体的还差点被甩出去,门口站着的海棠几人,若不是反应迅速的扒着门,估计已经要落海了。
但是高平发现,在其他人都东倒西歪的时候,木兰和童永都还站的稳稳当当的,那样子,就仿佛站在平坦的地面上。”难道这木兰也是个高手?”高平一愣,想到木兰先前出去的时候也是歪歪斜斜的,不过又转念想到,那恐怕是做给看她的了。
她这样想着,只听童永已道:“大少爷果然了不起,我只以为少爷在武学上天赋平平,却不想,原来是堤防我呀。”
木兰神色不变,扬眉道:“我一直以为,有童姨在我面前,永远也没有要我自己动手的一天。学武也不过是想着强身健体,却不想,第一次动手,面对的就是童姨。”
童永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犹疑,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大少爷果然字字诛心,我童某人自然是做了对不起大少爷的事,但,我对得起祖宗!”
说完,就欺了上来,这一下当真是快如闪电,迅若惊雷。高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然后就看到两个身影纠缠到了一起。
此时浪越来越大,原本站在门边的死人也不得不拉扯着来到屋里,靠在墙壁上。但是原本舱室的门被劈坏了,此时也只能勉强的掩着。几人虽然能勉强不摔倒,但也不要说去帮忙了。
冯学挡在高平前面,以免两人波及到高平。
高平看着场中的两人,却紧张不起来。这第一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谁赢,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第二则是随着浪越来越大,她越来越觉得此时的场景荒唐。
他们在这大海上,遭遇暴风雨,船只随时都会被淹没,本应该是同心协力,共度难关的,结果却自相残杀起来,这让她觉得很有喜感。当然,这份感觉并不针对木兰,毕竟木兰是为了保命。
而只是觉得这童永实在没有大局观,她不知道,童永本也不想在这种天气动手的。但是两只船一直走在一起,如果这边出了意外,难保高平那边不支援。高平那边的护卫都是军队出身,单打独斗,她是不怕,但若组合到一起,她也知道厉害。
眼看这行程已经走了一半,再不动手,就要到代州了,因此才会在这种天气下仓促出手。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久在陆地,从不知大海的恐怖的缘故。
她也感受到脚下越来越不稳,船只仿佛随时都要被淹没,心中也有些怕,但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先解决了眼前再说。
想到此,下手更加凄厉,原本还存了几分香火情,此时却再也不顾了。她这一认真,木兰立刻就露出不支的状态。本来他和童永的水平就有差距,再加上从未和人生死相搏过,先前也就是憋着一股狠劲,这才能和童永不相上下。
童永此时一不再留情,他就立刻遇险,眼看童永一掌劈过来自己就再无可避,他一咬牙,反而迎面对上,一把匕首已从袖里滑到了手中。
这匕首是在他来之前,就藏在袖中,用细绳固定好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毕竟多年奉他为主,童永见他自己迎上来,也有些迟疑,而就是这一疏忽,就觉得下腹一凉,然后就是剧痛,她又惊又怒,手中全力勃发,一掌劈在木兰的胸口,木兰身体横飞,贴在舱室的墙壁上。
将他劈飞,童永也不忙赶上去,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只见匕首全入,只留把手在外,也好在木兰仓促之下,无法对准她的要害,否则这一刀,恐怕就要了她的命。
她是老江湖,知道此时还不能拔刀,否则刀身带着血出来,恐怕就有大危险了。
“你们还不将他杀了?”
她对海棠等人怒视,海棠几个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红棉开口道:“董先喻,少爷已经受了伤,我们请他交出印鉴也就罢了。他、他毕竟是我们的少爷。”
“好、好、好!”
董永惊怒交加,只想把这四个也一起劈死了。是她不想留这个大少爷一条命吗?是他自己找死!走到这一步了,这大少爷的命是绝对不能留的了。
她本想怒斥一番,但此时人心不稳,她自己又身上带伤,倒不忙教训这几人,等过了这一关,自有机会收拾她们。
打定主意,她径自向木兰走去,红棉等人面露迟疑的向前走了一步,她冷笑道:“怎么,真想让他主持牧场吗?”
红棉等人还想说什么,董永又道:“不要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牧场!”
这最后一句,关键无比,红棉等人身体一震,不由得就退了回去。木兰此时坐在墙角处,有两边的墙壁做支撑,他也能勉强稳住身体。
他坐在那里,嘴角带笑,似笑非笑的看着董永:“董先喻此次立了大功回去,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奖赏?”
“大少爷,我董家世代守护牧场。我董永此次的作为,也是为了牧场!”
“是吗?这么说狡兔死,走狗烹,董先喻也是不在意的了?”
董永眉毛一挑:“大少爷,没有用的,你就别费心计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印鉴在什么地方?”
“印鉴在…”
董永又向前了一步,但并不俯身,只是道:“大少爷,事已至此,我是无法留您了,但我必定会妥善安葬您的尸首的。您若是不说…我搜遍全船也不见得找不出来,说不定…不用搜遍全船,只是在这舱室里就…”
她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抽气,立刻觉得不对,正要回身,就觉得后心一凉,再之后,就看到明亮的剑尖从自己的左胸透出。
她正要回头,那剑又抽了回去,如果说刚才她只是感觉到冰凉生疼的话,那这一下,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她回过头,只看到脸色苍白的高平提着一把滴血的剑。
“怎么会是她?”
在最后一刻,童永更多的不是愤怒恐惧,而是疑惑。怎么会是高平?她想过木兰的临死反击,想过海棠红棉的干预,甚至想过,冯学说不定会动手。
是的,就算高平说了两不相帮,但她也不是完全相信的。毕竟从交情上来说,高平和木兰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她一直在留意冯学甚至留意受了伤的刘迟,但惟独没有留意高平。
这也是高平表现的太不堪了。她身体本就弱,再在这样的环境里来回晃荡,早就被晃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了。她又一直把自己用绳捆着,看起来就是被吓的很了。
董永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动手,她敢亲自动手!
但高平就是自己动手了,在刘迟回来报信后,她也拿了一把剑,而现在,她就把这把剑刺到了董永的身体里。
这一出,所有人都惊在了那儿。
红棉等人愣了片刻才回过了神:“你、你做了什么!”
“身为属下,对主上动手,是为不忠;木兰一直以国土之礼待她,此人却两面三刀,是为不义;董家世代守护李家,此人却对李家嫡系子孙下毒手,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还不当杀?”
她这样一喝问,红棉等人又是一呆,过了片刻才道:“董先喻,也是为了….,”
“为了什么?为了牧场?”高平冷笑,“我是外人,对这些是不懂的,在此只问各位两个问题;第一,老场主真的去世了吗?第二,就算老场主去世了,临终前真的是那么嘱咐的吗?”
几个人都说不出话,还是海棠先开口:“但是,董先喻有老场主的亲笔信。”
“这更没有道理了,既然那老场主已经去世了,又哪里来的亲笔信?好吧,就算是老场主生前写的,而那封信也是真的,但那也只能证明,老场主曾写过这么一封信,却并不能证明老场主去世了,更不能证明那封信中所写的就是老场主的本意。更何况,那信是否是真的,还值得思量。”
她这一样说,海棠等人更是犹疑。她们实在不知信谁的好。从本心上来说,她们是佩服木兰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能干的男子,打理家务,管理一些事情,这她们也能接受。但成为正式的场主,却是她们无法接受的。
也就是因此,在董永拿出那封信后,她们才会听从。当然,这也是因为,董家世代为李家的贴身护卫,她们这些护卫都曾受过董永本人,或其家人的指点,对她一直甚是信服的关系。
她们从未想过董永会背叛李家,而此时听高平一说,却又觉得,董永也许不会背叛李家,却不见得不会背叛老场主。
此时,木兰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的开口:“海棠、红棉,母亲对我如何,你们是知道的,就算我是男子,你们觉得,母亲会逼我如此吗?”
第六十五章风平
船只依然在忽高忽下。
海棠红棉犹疑的站在那里,看样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高平有些急了,开口:“看看外面的天,看看这船,不要觉得这船是结实的,一个大浪,说不定就将我们全部都卷进去了。此时第一要务,不是那封信的真假,而是我们是否能活下去!”
“高小姐说的对。”木兰也道,“刚才我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船员,也未见到张先喻,不知是否已经…,,”
高平知道,这所谓的张先喻,就是这艘船上懂航海的,其实不是什么先喻,只是木兰礼遇她,这才有了这个尊称。
此时听到这么一句,高平顿时说不出话了。她是不懂航海的,但只是看电视上,每次遇到风浪,从船长到船员,上下都忙碌不堪,怎么她坐的这艘船,现在外面竟空无一人?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人品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情况下,这艘船竟然也没有沉没!这比什么永不沉没的船都厉害啊。不过,她这个人品还能支持多久?总不可能支持到这场风暴结束吧。
好在这时海棠开口:“没有,张先喻王先喻等人都无事。”
她说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大概在半个时辰前,那位张先喻已经看出了天气有些异常,本是要来报告的,却被童永拦了下来,童永立刻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在暴风雨来之前或下药或突入袭击,就将其他人都料理了。
木兰带的,都是在初芽牧场有些根底的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根红苗正,也许不是多么重要,但都有庞大的关系网。
童永也不敢随意的将这些人都杀了,何况就算她不懂航海也知道,没有船员,在茫茫大海上,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在她的计划中,是速战速决,尽快的将木兰的事处理好,就去放船员。她倒不是没想过将高平和木兰都迷晕了再行事,但是第一,刚才高平和木兰已经在用饭,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的最主要目的还是尽快拿到印鉴以及逼木兰自己放权。
而且说到底,童永在最开始对木兰还带着几分香火情,并没有想过一定要他死,否则她只要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将木兰抛下海,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见得马上就会被人拆穿。
听到那些船员和张先喻都无事,高平和木兰都松了口气。
木兰道:“母亲的事,我现在也不甚清楚,若将来得到证实,必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此时,还望各位一起助我度过眼下这关。”
他这样一说,海棠等人都有些讪讪的。
木兰见几个手下都暂时得到了安抚,又对高平道:“在下现在行动不便,这船上的事物,还要高姊多费心了。”
高平也知道现在要有人主持大局,木兰此时的情况显然是有些不妥当的,身体是一方面,这全船上下,此时也难保没有对他还有意见的,就是海棠红棉等人,此时看起来是收手了,但若是木兰马上站出来指挥,难保不会有心理抵触,倒不如由她出面处理更好。
因此也不推辞,谦虚了两句,就点着海棠红棉等人的名字,令她们或去叫人,或去给放关起来的船员,等到王寒佑全身湿透的赶过来的时候,高平木兰两人都是心中一松。
就连高平也知道,这王寒佑和木兰的关系不一般,虽然和童永一样都是被木兰张口叫姨,但明显的亲疏有别。
果然,王寒佑来的时候一脸焦急。
在高平的印象中,王寒佑很有点孔青山的样子,不是说容貌,而是那种处事那种姿态,总是从容总是智珠在握,很少情绪外露,这样的惊恐焦急那是从没有过的。
王寒佑来了之后,只是扫了一眼童永的尸体,然后就把心思放在木兰身上了,在确认她无碍后,这才对高平行礼感谢。
此时情况危急,两人也没有怎么客气,高平顺手就把指挥权转移了。现在那些被关的船员已经放了出来,大多侍卫因为被下了迷|药,一时也派不上用场,但王寒佑一边督促还清醒的人,一边亲临甲板,和张先喻一起督促众人。
她自然是不懂航海的,但众人都知道她是木兰的亲信,她出现在这里也有稳定军心的作用。
再说那些侍卫,对张先喻也不是怎么看得起,有她在,才会真正听话。
其后的半个小时,高平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先前不是人品好,而是,先前的那些浪头根本就是开胃菜,真正的风暴,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的。
本来固定在舱室中的家具也被抛的有脱离的迹象,若不是冯学护着她,就算有绳绑着,她也难说不被抛出去。
高平是不晕船的,又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早就适应了,但此时也被抛的头晕目眩,先前吃的都吐了出去。
不过,也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症状,冯学等人也都是在勉强支撑。
这其中,最难过的就是木兰,他身上带伤,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最难熬的,高平等人吐的还是食物和酸水,他却不时的要吐两口血出来。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咬着牙,不出一声,看的高平很是感叹,这人要是生在中国古代,绝对是一代枭雄。
就在高平觉得船只要被淹没的时候,暴风雨突然停了,仿佛就在一瞬间,就回归了平静。乌云散去,再看天空,正是碧空如洗,夕阳明媚,半边海水波荡着一种嫣红的色彩,看起来很有几分羞涩。
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惚,原来,才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吗?
再之后,也就是例行的事情了,修补船只的修补船只,找人的找人。在最后发现满船上下还是失踪了四人。这四个,到底是因为反抗童永被杀了,还是不小心掉入了海中,此时也不好追究了。
海棠红棉等人要如何处理,高平也不愿知道,这毕竟和她无关。令她欣喜的是,毕封无事,虽然受了伤,却也不是养不回来,显然是童永也不想得罪死了高平,这才没有下狠手。
不过有这一喜,却有更大的忧,那就是高平的船不见了!或者说,木兰的这艘船在先前迷航了。
在暴风雨中,又没有船员操控,这艘船自然就被刮的偏离了原本的航道,至于说到了什么地方,连那位张先喻也不敢确定,说要到晚上再看看星空才能辨认。不过他们一直在近海行驶,想来问题不会太大。
因此高平冯学等人也只有暂时滞留在木兰的这艘船上。
木兰对她自然是礼遇有加的,专门给她安排了舱室,言谈之间,更是多有感激。
“不瞒高姊,木兰自幼就为男儿身苦恼,从小就发誓要做出一番不让于女儿的事业,却不想处处受阻,此次若不是高姊援手,几乎要丢了性命。高姊却是母亲王姨外,第一个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鄙夷的人呢。”
他靠在床上,惨白着脸,虚弱的说着这话,高平听了,却没有半点怜惜心软,只觉得一股股恶寒。
木兰也许说的是真的,但是,高平怎么也不相信他是愿意将这等姿态露于人前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发誓做一番不让女人的事业,又怎么会随便的露出这种男儿姿态?
更何况,几次相处,此人都洒脱优雅,说是女人,绝对不会让人有半点的怀疑,又怎么会突然的变得这么软弱?
说这些,恐怕还是为了满足她的大女人心态以及博取同情罢了。
想到这里,高平有些叹息,若是身份没有暴露,他此时说的必然不是这些。这么快的转换角色,又这么放的开….,高平简直有些郁闷了,为什么她遇到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还是要客气。
两人客气了一通,木兰道:“却是我疏忽,竟忘了对高姊说真名。我姓李,单名一个靛,木兰却是我的字号。”
高平一直对初芽牧场有几分好奇,听他这样说了,立刻就问了起来,那木兰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就说了,当然,至于说的是真是假,有多少水分就难说了。不过就算如此,高平对于初芽牧场也总算有了大概的印象,对于木兰的境况,也有了一些概念。
最后木兰道:“按祖训说,是不能给大雁贩卖的,但木兰这次出来,却是想给牧场另一找条出路。”
”如此也好。”高平笑笑,“却是我失礼了,你还带着伤,正是需要休息,如此,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站了起来。
她走后,木兰躺回床上,闭眼养神,过了片刻,王寒佑走了进来:“你也太费心了,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不费心?不费心我说不定永远都没机会养伤了。王姨,我也知道牧场有人看我不惯,也知道身为男子总有诸多不便,但总想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想,是我天真了。”
他睁开眼,淡然道,王寒佑要说什么,他已经又开口道:“王姨,你不用劝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拴住高平的这条线了。”
说着,冷哼道:“大雁缺马,高远航又身为太尉,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第六十六章 浪涌
高平很动心,在听到木兰的话后,她差点问一句当真?
不过总算是忍住,来到外面,被海风一吹,彻底冷静下来,不由得长吸口气,心中更是暗道好险。
相传中,初芽牧场的马,比柔然、眺国的都要好上三分,一般富豪家中若有一匹这样的马,
那是必定要炫耀的,就连高平的坐骑,也是眺国和柔然的马配出来的。
不过,虽然走私猖獗,初芽牧场的马在大雁还是不多,因为初芽牧场一直对外宣称那个所谓的祖训。
不向大雁贩马,起码,不公开的向大雁贩马,也正是因此,才令初芽牧场的马用价值千金来形容,都是委屈。
若是能由她打开初芽牧场的这道门,那以后…
很有诱惑,非常的具有吸引力,不说财富如何,若她能为大雁打开一条马途,那么说不功在千秋,起码,也是她做些什么。
有马的大雁,也许也不会向北宋那样灭亡。
是的,这个蛋糕很大,可是,要吞下这个蛋糕,又要拿出什么?
高平看着海面,思忖。
初芽牧场此时可以说是处在混乱中,老场主是不是死,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是真的拥护木兰的,同样不知道。木兰的那位叫李初的妹妹是不是已经掌控牧场更是不知道。
木兰的优势很明显,此人有手段有能力有眼光有谋略,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领导人。
他只有一个缺点,其实这并不算缺点,但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却是致命的。
他是一个男人。
连他带出来的,愿意以前途甚至性命来为他保命的护卫,连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教导他的人,都会因为他的这个缺点,而发生叛变,那么,其他人呢?
他再好,别人不愿意接受,又有什么用?
就像在現代,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要回头,就会被称为浪子回头,甚至他的妻子都会原谅他,说不定还会觉得幸福。而女人,只要一次出轨,只要有一次被抓住了,恐怕一生都难以翻身。
当然,这两者还是不同的,可是,都是人们的观念,这是几千来所形成的,要改变,不是一般的困难。
纵观中国的整个历史,也只有武则天一个人真正称帝,而且是在大唐那么一个开放的氛围,但就算如此,她的大周朝也不过只有十五年,甚至在她在世的时候,就被人逼退位了。
要打开初芽牧场,那么必定是要木兰掌握到实权,并起码对牧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控制。
那初芽牧场就如同一个国家,她要想得到那牧场的马,就要帮木兰上位。这是容易的吗?
更何况,谁又能保证木兰上位后就一定会遵守诺言呢?
不过那些马,她还是很心动的,只是,她要好好的想想。
其后的时间,她不时的去拜访拜访木兰,毕竟现在知道他的性别了,虽然说木兰是男是女在她眼中根本就不重要,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有的。
因此她只是每天礼节性的去问候一下,然后更多的时间还是和王寒佑交谈。她知道王寒佑是一个老狐狸,因此绝口不提任何有关马的事情,哪旧王寒佑绕到这里,她也不是把话题转开,就是闭口不言。
王寒佑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心中思忖这高平油水不进,木兰想通过她,拉拢高家,真的有可能?
就这么航行了十多天,终于到了代州。
在得知和自己的小龙舟失散后,高平也想过是要找个地方靠岸回头,还是按原计划到代州。
在考虑了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第一是因为此时路上交通更是不便,港口又少,她随便找个地方登岸,倒弄的不上不下。倒不如到了代州之后再做打算,毕竟那里可以说是大雁目前最大的港口之一,就算要回去,也能找到合适的船只。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就是代州,刘欣是个小心谨慎的,把她丢了,必要先寻找一番才会回报的,这样想来,在发现她失踪之后,刘欣蓝春海等人选择的应该也是先到代州再说。
船还没进港,就见港口一片繁忙,一眼看去,竟发现触目所及都是各种各样的船只。
有三层的,有类似于福船的,还有舢板不断的在各个船只间穿梭。
众人都是在海上呆了这么多天,猛然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很有感触。从樊川入海,众人是想大叫,而来到这里,却都觉得眼睛发酸。
“见到人了,终于见到人了!”
有个护卫失态的大喊,却没人笑她。
从港口到上到岸上,还是非常繁琐,不过有银钱开路,自然一切方便,高平来到岸上,还没站定,就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小姐!”
她回过头,就看到白皙山正带着两个护卫向她这边疾奔而来,来到她面前,又激动的叫了声:“小姐!”
高平见到她,放了一半的心,起码不至于没有头绪了,她长吸了口气:“难为你了,船上的人都还好?”
“有两个粗使失踪了,想是…不过少夫君和柳侍夫都好,刘先喻蓝先喻也都是好的,现在能见到小姐,就、就…”
白皙山也是个内敛的,目前对高平也不见得多有感情,但高平若有事,她们就算不给其陪葬,也是得不了好的,因此此时见高平无恙,也是非常激动。
高平听到林若鸿等人无事,大是安心。
码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又和白皙山说了几句,就去找木兰告辞,过了这么十多天,木兰的伤也有所好转,不用人扶,也能行走了。
听到高平的话,他笑道:“本也该去拜访少夫君的,只是此时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却是要失礼了。在这代州,木兰也有些产业,高姊若有需要,万不要客气。”
高平眉一扬,开口:“这个自然。”
和高平失散了,蓝春海刘欣等人也无心置产,就找了一家酒楼住了下来,然后一边日日派人到港口打听寻找,一边又在来往的船只中打探。
他们的船要比木兰的好些,一开始又没有太偏离航道,因此已经来了三天了,这三天,众人只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今日突然见白皙山领着木兰来了,那真是又惊又喜。
和一堆人寒喧之后,她来到酒楼的右半侧,男眷都在这里,一干人先前就得了信,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见到她,有叫的,有笑的,有请安的,有问好的,高平一路走过去,就看到那个正在怔怔看着她的林若鸿。
隐隐的,高平有些怪异感,不过还是走过去:“小白,怎么了?”
林若鴻先是脸一红,然后眼也红了,再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怪异,最后才有些磕巴的开口:“你、你来了…”
高平一笑:“是啊,我来了。”
“你、你没事吧。”
“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没事了。”
林若鸿的脸更红了,高平发现他连脖子后面都是红的,耳朵更是红彤彤的,她突然有些手痒,不过就算要捏,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因此只是笑笑,又和其他人说了会话。
所说的内容也不过是分开后各自的情况。林若鸿这边自然不像木兰那边那么多事,只是船上懂航海的虽然也提前发现了暴风雨,却要比张先喻发现的晚,等她示警的时候,童永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两艘船也拉开了距离。再之后,就是全船上下齐心努力,终于熬过了暴风雨。
再坐的一干男眷大多是高府的家生子,哪经历过这种事,就算是甘草这样幼年受过苦的,也不过是吃不饱,穿不暖,像那种仿佛天地都要灭绝的境况那是从未见过的。
这些天,高平失踪,他们的精神也一直提着,虽然害怕,也无法对别人说,此时高平终于无事,又知道她的性子向来是好的,因此纷纷诉说。
高平听了,或微笑点头,或安抚两句,对于自己的经过,只是用一句差不多就概括。
说了一会儿,她露出倦意。抱琴等人都是有眼色的,于是纷纷收声,或去帮她准备热水,或去帮她准备饭菜。
等这些人都出去了,高平走到林若鸿面前:“小白?”
“啊?”
林若鸿一凉,几乎跳起来。
“我是老虎吗?你这么害怕?”
“不、不是。”
高平一笑,点了下他的鼻子:“小白,我回来了,你却还没叫我呢。”
“叫、叫你?”
“是啊,你不该叫我吗?”
林若鸿期期艾艾了一阵,然后才用蚊子哼似的声音叫了声平平。
高平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去找抱琴,在海上这么多天,她是要好好的洗洗了。
林若鸿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很是复杂。
高平躺在木桶中,想着林若鸿先前的样子,有些遗憾,又有些好笑。
以后,恐怕很难看到那个小白了吧,不过也许会有别的乐趣?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这种心思,自己过去是绝对不会有的吧,就像,在过去她绝对不会,亲手去杀一个人.
她摊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纹路清晰,没有任何的伤疤和老茧,但是…
她低低的笑了,又把手放回手中。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些事,是让不得的。
第六十七章逗趣 (上)
高平回来了,原本计划中要做的事也不能耽搁了,首先一点,是要买个合适的宅子,一大堆人总不能长久住在酒楼里。
好在蓝春海等人已经来了三天了,对一些事物也比较熟悉了,只是他们一是不知道高平的意思,二是也怕被高太尉知道,所以只是私下再找高平,也是不敢惊动官府的。人生地不熟,
要想获得消息,也只有大撒银钱,此时要买房产,找的也是那些人。这几日,他们早给当地人留下了一个钱多的印象,因此一听到他们要买宅子,中人立刻纷纷拥上门,将一幢幢宅子说得天
花乱坠。
刘欣把那些获得的信息搜集了一下,就来问高平的意思。
高平听了,想了想道:“明日早饭后,你和蓝先喻随我一起去见姚金,日后既要在此常住,这是免不了的。”
姚金是当地知府,在计划要来代州的时候,高平就将此人调查清楚了。此人是凤巢六年的进士,当时才不过二十四岁,也说得上少女英才了。但就和大多数的平民才女一样,虽然挤上了
这个独木桥,但没有后台,也限制发展。
姚金算是一个会钻营的,因此才能在十五年的时间里从九品到七品又到六品。然后在前年,被升为知府。
从六品到五品,虽只是一品的差距,但却可以说是质的飞跃,不过来到代州,却难说是升是降了。
从履历上来看,此人也是有一定的野心的,也算是个识趣的,想来应该是可以合作的。
她这样说,刘欣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在第二天,姚金就看到了高平的名刺,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确定这个高平就是那个高家的嫡女后,立刻跳了起来。
一边换衣,吩咐下人准备,一边又在心中思忖,还有点怀疑,真是那位高家的?不是来行骗的吧。
在官场多年,姚金也见过假冒世家出身的诈骗案,不过她一看到门外的高平就立刻打消了这个怀疑。
那些侍卫的装备,那带出来的人,特别是那骑得高头大马,若一个骗子能下这么大的本钱,那也不是一般的骗子了。
将人迎进去,奉了茶,一边小心的打探高平的来意。
高平也没有瞒她,就说了,听她的意思还准备在代州常住,姚金有些发傻,虽说五品到六品是一个关卡,但她心中,还是宁愿到江洲、通州这样的地方做一个通判,也不想来代州这地方
做知府的。
虽然海商富裕,在这里做一年知府,起码抵得上其他地方三年甚至五年,但这是什么地方啊?
指射之地!
流放之地!
那是犯了重罪,做官的才会被流放到这个地方。姚金甚至有一种感觉,在这个地方做官,简直要令祖宗蒙羞!
但是这高平竟说要来这里常住?是被高家流放到这里了?但是高太尉还在位,既然高平犯了什么错,最多,也就是将她圈在家中,又怎么会让唯一的嫡女来这里?
但若不是,又是为何?
高平知道,自己主动来代州,不说惊世骇俗,也是引人注目的,因此早准备了一套说辞,大意也就是年前,她差点一命呜呼,后来做梦,梦到一个神仙似的人物,说她命中要来东南方,
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她在梦中说自己虚弱,就算有心,也无法远行。
那神仙就又说和她前世有缘,因此愿意给一些照顾,只是叮嘱她必定要前往东南。
“这种梦语,我本是不信的。”高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但也是奇怪,自那之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好,原本是二门都不能出的,后来也能出大门了,竟然是大好了。说来惭愧
,我早年身体病弱,常年在家修养身体好后,就日日出门游玩。”
她做了一个羞赧的表情,之后才道:“竟然将那个梦忘了,直到差不多半年前,又梦到那人,催我启程,我这才想起。虽说此事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也是我胆小,实是不敢试的。”
她这一样说,姚金也就释然了。
梦境仙人她不见得怎样信,但高平的身体本就是大雁朝出名的,此时突然好转,又做了那样的梦,自然是要奉行的。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高平就说初来乍到,还下榻在酒楼,虽叫了几个中人,却不知此地情况如何,不知大人有什么指教。
对于这种顺手的忙,姚金当然是要帮的,她本来还想将自己的一处院子让给高平,被高平推了,后来她又想到两人是头次见面,高平又是要在这里常住的,也不好太过热情了,因此就叫
了一个家人,对高平介绍:“此人叫茂春,是这里的当地人,对此间最是熟悉,小姐有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她就是。”
高平受了,临走时道:“高某以后在此常住,免不了还要麻烦大人,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姚金连连谦逊,等到高平走之后,回昧这句,却再也坐不住了。
“这高衙内的意思是说以后要和我经常来往吗?这、这是要拉拢我吗?她要在此常住,自然要和我打好关系,但、但她那表情,那声音,却还有别的意思……”
姚金并不是一个浮躁的人,但她实在对代州这个地方生厌,心心念念的,就想离开这里,而她偏偏又知道,若不出意外,自己却是有可能在这个地方连任的。一想到要在这里呆五年,甚
至更久,她就觉得要发疯。
姚金在这里来回思忖,那边高平已经带着茂春回去了。
茂春并不知道高平的身份,她是本地人,从未出过代州,高家、京城都离她太远了,但她见姚金对高平如此礼遇,也知道她是个大人物,因此很是小心。
由她这个地头蛇出面,众人又都知道她是知府的家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
房子不是很大,不过是个五进院,前主人是一个贬官,她还算是幸运,家中还有些财产,过去的一些朋友也没有因为她被贬,而太过疏离,因此来到这里之后,还能置办一些产业
作为一个贬官,她平时也无事,就将整个院子收拾的很是风雅,但虽然在这里生活的还不错,她自己却还是整日的郁郁寡欢,最终不过几年竟去世了。
她死了,她的家人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于是就将这院子出手了,本是一个富商买的,那富商买的时候,是贪这院子精制,款待客人,也能显得自己很有雅骨,但买来之后却越想越别扭
,只觉得晦气,因此只是派了个管家在这里照顾,竟是一日都没住过的。
高平倒没有这种忌讳,她看那院子布置的漂亮,布局也合理,觉得实在是一个好地方,至于那个贬官嘛,她觉得这人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是可怜,竟然能活生生的郁闷死。
因那房子一直都有人照料,但也不用太过收拾,只要打扫打扫,再添一些家具就可入住。
同时她还买了个偏僻的庄子,那庄子是没有什么出产的,只是邻着一个山,要价也是极低的,买的时候,茂春还小心翼翼的道:“大官人,那里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高平一笑,她哪是准备度假山庄,不过是安排韩悦去研究罢了,那里越没有景致,越偏僻越好。
因最近夫君的身体大有起色,韩悦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没有那么多忧心,研究家固有的那种劲头就上来了,天天就想着自己的煤,倒比高平还心急
处理了这些大块,下面的琐事也就不需要管了,天天没事,就逗林若鸿。
“小白,来帮我梳头,你不是说以后要天天帮我梳头的吗?”
“小白,我发现你现在认生了,都不怎么叫我平平了。”
“小白,今天不听故事了吗?好吧,是你自己不要听的,明天可别说我不守信哦。”
林若鸿不像过去那样天真浪漫,众人也都渐渐发觉了,抱琴还曾笑着对高平道:“经过那事,少夫君也变了不少呢,一开始少夫君也怕的很,后来还安慰我们呢。”
抱琴所说的,就是那日的暴风雨,当时他们这些男眷在一个舱室中,都吓得哆嗦,林若鸿更是吓的厉害,不断的在甘草的怀里叫高平,但后来暴风雨真正厉害的时候,他倒平静了,反而倒过
来安慰其他人。
“看来小白就是受了刺激,才彻底想起来的吧。”
听了这话,高平心中也就有数了,不过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对林若鸿嘘寒问暖,吃饭的时候,不是让林若鸿帮她挑鱼刺,就是她自己帮林若鸿夹排骨。
没人的时候,更爱捏捏他的耳朵,摸摸他的头。
林若鸿每次都被弄的面红耳赤,有心躲避,高平又道:“小白,抱琴说你长大了,看来真是长大了,过去你还说要天天跟着我呢
林若鸿听她这么说,更是羞得恨不得钻不到地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平平,那我长大了,就和过去不、不太一样了。我、我看书中说,男女有别,我们……”
见他这个样子,高平笑的肠子都要打结了,但还是一脸惊讶的道:“那你不想看到我了?你过去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林若鸿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第六十八章逗趣 (下)
林若鸿最近很纠结,从那场暴风雨后,他就在纠结。
他想到了过去的所有,想到了最初,他曾怎样幻想过和自己的妻主琴瑟和谐;想到了自己知道被许给高家时的无奈;想到了在高府一个又一个的夜晚,他独自思忖着自己的未来。
不,他不是不知道高平的好。
在生病的情况下还来看他,给他带东西,在他在高老夫君那里立规矩的时候帮他说话。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那时候,他就想,这个女人也许没有什么惊世才华,但却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妻主,和这样的人生活一生,已经算是他的幸运。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迈出第一步.
他在林府长大,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典范,在他小时的记忆中,好像还有父母共读一本书的情景。但是后来,也只是母亲偶尔到父亲的院子,父亲偶尔
的问一句母亲的衣食罢了。
在一起吃饭,也是食不语的,偶尔说起话,也不过泛泛。
在才女佳人的书中,他看过一些男女相处的情况,也幻想过,但是他知道,那在他和高平之间是无法施行的。
嫁过来一年,妻主的身体已经大好,他们却还未圆房,他表面上淡然,其实也还是有一些忐忑的。
虽然这不是他一个男人该想的事,但他已经为人夫,为妻主生女育子,也是她的责任。
但这种事,他又怎么能主动?
他等待着,就在他以为自己等到老的时候,却又出现那样的事情。他的姐姐,他过去尊敬、敬佩的姐姐,竟然突然变得那么陌生可怕。
“高家城外有一处庄子,目前颇有动向,弟可代姊留心。”
就这么一句,仿佛也没什么,但他看到后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虽是二门都难出的男人,也知道朝中局势复杂,也知道高太尉和宁王关系微妙。
而他的姐姐却在这个时候要他留心,要他留什么心?
他不需要知道具体的事情,他只需要知道他的姐姐想让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论感情,他的父母、姐弟自然要比高家、高平更深刻,可是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过去所接受的一切都让他做不出来那种事。
也不想做。
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在整个高家,他没有人可以商量,而回娘家,又让他如何说自己的姐姐?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对大姐抱有多少期待,若他们不能接受这种事,那要怎样的失望?若他们接受了……那对他来说是更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是怎么想到要死的,可是,看到那根绳,看到那高高的房梁,却只觉得亲切。
然后,就那么做了。
“少夫君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正想着,就见茗翠端了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是红彤彤的草莓。
“这是今天才送过来的草莓,小姐专门让人捡了全红的来个少夫君尝呢。”
林若鸿的脸一红,一时竟接不上话,茗翠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见他没有动,才有些诧异的道:“少夫君不过来尝尝吗?小姐专门吩咐让去了后面的蒂,加了蜂蜜雪糖,说少夫君一定爱
吃呢。”
说到这里,他再不去吃,就不对头了,林若鸿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勺,挖了一颗,放进嘴中,果然甜甜酸酸的,口感极好。
草莓好吃,但他的心中却更为扭曲,茗翠见他恹恹的,还以为他生病了,不敢耽搁,连忙叫人去给高平说。
高平也在吃草莓,不过只是拿着筷子叉着吃,她这动作是极为不雅观的,但在这里,天老大,她老二,谁又会去说她?
她一边吃,一边想,这代州什么都好,海鲜也多,水果也多,也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就有一点,天气很是烦人,现在还好,再过两个月,就难熬了,虽说可以用冰,但总不能天天闷在屋里吧
,这里又没有电脑。
要不干脆效仿某个穿越前辈弄个循环水帘?当时看书中描写的,好像不是太难。
她正在想着找人试试,那边茗翠派的人来了,说了林若鸿的情况。
高平一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嘴角不由得上勾,其实,她将那份草莓送去的时候,就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只是她本来想着林若鸿总要做好表面功夫的,哪知道反应却这么大。
“最近是不是欺负他欺负的有些狠了?”
她在心中想了想,又觉得应该还不过分,她对林若鸿多好啊,吃饭的时候夹菜,睡觉的时候讲故事,现在听到他“病”了,还连忙去探望,若是过去的小白,不知道要多开心呢。
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林若鸿的院子。
这院子本来只是个摆设,后来是林若鸿自己说自己要长大,需要一个单独的院子,这才让他真的住过来的。当时高平还很有些失落的叹息了一番:“以前你缠着我的时候,我还总想
着要你长大,现在你真长大了,我
却又觉得不若过去那样的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打趣,但其实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再没有人,会那么全心全意的依赖她;再没有人,会那么全心全意的喜欢她。也许,只是一种雏鸟情节,但是,这种全心全意的依靠,也总是令她满足。
她摇摇头,终于承认自己还是过分了点,小白消失了,也不是林若鸿的错,何况,小白也不见得是真消失了。
林若鸿此时正对着草莓纠结,看到她来了,顿时一惊:“平、平平……”
他瞪大眼,有几分尴尬,几分慌张,脸皮迅速的变红,高平先前找到的那丁点良心,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这么有趣的人,如果就这么放过了,以后不见得要怎样后悔呢。
走上前,温声道:“茗翠说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林若鸿摇摇头,高平又道:“病了一定要说,不要怕吃药苦,我让郎中给你开不苦的药,吃完后,再让你多吃两块点心。”
林若鸿只是摇头,心里有几分喜悦,但又有几分心酸。这么好的人,他却错了过去,现如今……
他微微的有些出神,那边高平已抬起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轰的一下,林若鸿的脸更烧了,他自己都觉得简直可以拿去烫鸡蛋了。
“果然是有点热,让人请郎中来好不好?”
她笑的更加温和,林若鸿怔怔的看着她,然后终于一咬牙:“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高平拉着他的手坐下来:“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
林若鸿看了眼旁边的茗翠,后者立刻识趣的退出来。
他长吸了口气,咬咬牙,就要再次开口,高平已挖了颗草莓放在他嘴边:“不要急,先吃颗草莓再说,总会听你说的。”
林若鸿看着她,高平笑道:“吃啊。”
看着她温和的面孔,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嘴。这个人,这样的温和,这样的好,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在他惹了那样的麻烦,变成了一个白痴,也不嫌弃,反而一直细心的照顾他、教导他。林
若鸿知道,他当时那样的情况,高平随便将他扔一个地方,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但高平没有,在高府的时候没有,出了京城之后没有,来到这里依然没有。
突然的,他有一种恐慌,如果他说了,那么,是不是这一切都要消失了?是不是他又要和高平恢复到那种相敬如冰或者说是冷漠如冰的状态?
原本下定的决心突然动摇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做回过去那个淡然自持的林若鸿,但是,他又做不成真正的小白了。
“好了,看把你吓得,不想看郎中就不看吧,温度也不是很高,我让人给你煮莲子粥喝,好不好?”
林若鸿愣愣的点点头。
见她这个样子,高平原本被抛掉的良心又捡了起来,叹气道:“小白,不管你是否长大了,你我都是夫妻,是要一生生活在一起的,有些事,你不用想太多的。”
林若鸿猛地回过神,但只见她又笑吟吟的挖了颗草莓送到他嘴边,他不自觉的张嘴又吃了,那草莓个大多汁,他又魂不守舍,一些汁液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高平顺手帮他擦了。
她做这些很是习惯,当初林若鸿才醒过来的时候,吃饭喝水都是要人盯着的,虽然这喂饭、擦嘴角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做了,但现在做来,也没半点勉强。
倒是林若鸿,本是发红的脸迅速变成了白色,身体也在一瞬间坚硬的如同木棍.心中直想着,地上出个缝,让他跳进去算了。
高平这个动作真是无心的,此时见他这个样子,又从地上捡了一点良心,开口笑道:“你若不想吃这草莓,也不用勉强,我让人去给你做粥。”
等她出去后,林若鸿才松口气,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然后,他不自觉的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那个人……”
他怔怔的出神,直到茗翠进屋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然后,他腾地跳起,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里,爬上床。
“少夫君,少夫君,小姐让人给你做了粥,你不喝吗?”见林若鸿躺到床上,又担心的问道, “难受的厉害吗?还是请郎中吧。”
“不要。”林若鸿抓着他的手道, “不用,我就是困了,休息一下就好。”
是的,他要休息一下,他现在的大脑太乱了,他要睡一觉,清醒过来,然后再好好的想想,到底要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红楼 (上)
高平看了一眼才送上来的帖子,又看了一眼同样是不久才到的信,叹了口气。
来到代州这一个月,她没事逗弄逗弄林若鸿,买了房子,安排了韩悦,找人调查了代州的一些基本情况。
在这段时间里,木兰一直没有打扰,到了最后,她几乎要将这个人忘了。
而高太尉的这封信是三天前才送到的,今天,木兰就送来了名帖邀她去听曲。凑巧吗?还是说她府里出了内奸?
除了这两个可能之外,她更愿意相信,木兰是料定她必定要和高太尉说的,然后算准了时间,要她的答复。
和木兰合作,这件事可大可小,被人抓住做文章的话,很可能落个有嘴说不清的下场,因此,是必定要给高太尉说的。
她又看了一眼高太尉的信,那里关于木兰的事情只有一句话:“此事吾女可自行其事,若能助那木兰上位,实乃大善。”
在去信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的,从她本心上来说,毕竟马匹,正是大雁所需,但是她也知道此事有些棘手,很怕高太尉反对,而她又不能说没有马,大雁危险这样的话。
哪知道高太尉的回信却这么干脆,倒令她有些意外了。
她正想着,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林若鸿来了,她一愣,这才想起,是要到吃午饭的时刻了。
林若鸿是带着食篮来的,两个食篮,放着四碟小菜,一碗汤。小菜是炒菜心,青菜豆腐,清蒸石斑以及蒜臺腊肉,汤是酸辣冬瓜汤,此外还有一个食盒,专门放着碧玉米。
菜都是偏清淡的,而汤则是酸辣的,既是用来清热,也照顾了高平的口味,看林若鸿有些发窘的将那些碟子一个个放好,高平只在心中暗笑。
“看来这小白长大了,也是有好处的,否则只会给做我甜粥。”
她心中想着,嘴上却道:“我的小白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林若鸿低着头道:“我、我跟厨房学的。”
“学是有学,但恐怕还是本来就会吧。”高平暗自思忖,她家夫君简直算是这时代的典范了。
要学识有学识,要样子有样子,琴棋书画不说,连男红厨艺也无所不精,若在现代,她为男人,林若鸿为女人,恐怕她再投胎八辈子,也找不到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愣。
林若鸿见她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哪点表现的异常了,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平平……?”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高平回过神,拍了拍他的手,又道, “小白,你真是我的福星,那件事我想了几天都没想通,你一来,我就想通了。”
林若鸿又是惊又恐,想通了,该不会是,想通了他其实……
其实他完全误会了,高平只是想通了高太尉为什么这么痛快就让她助李木兰。
就和初芽牧场的人反对他是一个道理,他是个男人。
不管他再优秀也是一个男人,就算他掌控了初芽牧场,但这,总是他最大的隐患。
如果他上位了,那么只是维持局面,恐怕已经要费力,更何况向外扩张了,或者,再说的险恶一点。在内部不稳的情况下,木兰要保证自己的位置,那么就要靠外援。
那时候大雁,或者说高家,就是他的外援。
木兰不是不知道这种依靠,其实从某方面说,又是自己头上的刀,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得不依靠。
他那位妹妹说会让他嫁人,可是,真的容他嫁出去?或者说哪怕嫁出去了,恐怕也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生死相搏,容不得退步,就算是毒药,也要先吞了,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再看一眼眼前的林若鸿,不由得心生怜惜,
男人男人,就是身为男人,手段如李木兰,脱俗如林若鸿,也不得不委屈不得不妥协。
“小白,来一起吃,以后天气热了,这些事也不要做了.”
她说着,拿起碗,将食盒中的米分了一半放在林若鸿面前,林若鸿低着道:“没事,反正、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做。”
高平一愣,是啊,她虽窝在家中,却还可以做很多事,而林若鸿却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事情做的。
要说作为正室,他是应该管家的,但他这个样子……起码在别人眼中看还是个孩子,虽说是由他和甘草一起管家,但别人若有事,又哪会真的找他报告?
她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到给她什么事情做,只有道:“小白,你会算账吗?”
林若鸿一愣。
高平不等他回答,又道:“如果不会的话,那就学吧,你不是一直想长大帮我吗,学会这个就能帮我了。”
林若鸿点点头。
两人一起用了饭,高平吩咐了给林若鸿找一个会算账,懂看账本的男子做老师。众人都知道林若鸿作为正夫君,早晚是要管家的,虽说现在忘了过去的事,但总能学会,因此也不惊讶。
大雁也有男子做老师的,当然,一般是负责教导未出阁的富家公子管家、礼仪,代州虽然偏僻,可是富商不少,因此也有这方面的老师。不过高平要求的精通算账,就有些稀缺了,但还是找
到了一个。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此时,高平吩咐完,收拾了收拾,就吩咐外面的人准备,拿着木兰的请帖出去赴宴了。
宴会的地点,是一家红楼,高平来到外面,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布局、环境,这才不慌不忙的走进去。
进去之后,也不动声色的留意观察,红楼啊,这就相当于中国古代的青楼,据说是穿越女必到的地方。
要说她在京城的时候也是有机会去的,只是第一高老夫君管得严,怕她迷恋这种地方伤了身体,早就对众人有吩咐,因此不管是驾车的还是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是绝对不敢向这种地方带她的;
第二,当然也是最重要的
她自己对这种地方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青楼,倚门卖笑的地方。
多少污秽多少泪水多少不甘,这种地方,是旅游景点吗?有什么必要特意去看?
更何况,古代的妓汝和现代的从本质上来说又有什么区别?现代的妓汝招人鄙视,古代的就真被人高看?还一堆王爷皇子的争着?
因此虽然偶尔她的马车路过,她也只当做不知,只是这次既然来了,倒也不用假正经的做肃穆清高状。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大多停留在布置、格局上,对于来往的人,看上两眼,也就罢了。
她这种目光,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又给她加了个不好色的评价。其实这倒是有些高看她了。
不是她不好色,想当年对着众男星名模她也是留过口水,在心中YY过的,这里的男子虽然美丽漂亮的不少,但一般……也就是她让YY男男恋。要说,把哪个据为已有或是非君不娶这样
的念头却是从没有过的。
因此虽然这红楼里来往的都是粉嫩的少年,但她也就是看看罢了,不是在现代,这种少年相对稀缺,她府里—大把这种类型的呢。
那边木兰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时已迎了出来,两人客气了一番,木兰将她带到二楼。
一边带着她向里走,一边道:“这一次,我倒不能说是东家,却是一些海商在聚会呢。”
高平笑着点头,在收到请帖的时候,她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又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自然也不难查。
原来这海商,有走短途的,也有走长途的。短途就是附近的几个国家,在高平看来,大概也就是类似于日本朝鲜这样的地方,长途则要远的多,高平自动代入了欧洲。
短途是见效快,运气好的一年能跑个两次甚至三次。而长途虽然一两年甚至三四年才能跑一次,但只要一次成功,却抵得上短途的五六次甚至十次,
跑的地方不一样,带来的东西也就不一样,因此这些海商也会不时的举办一些聚会,互相拿出些新奇的东西炫耀,同时交换一些信息,甚至交易一些生意。
内陆的一些大商户也多有参与,因此,说主办房是海商,倒也不差。
来到尽头,却是一个楼梯,两个粗壮的护卫把守着,看到木兰自然是没有阻拦的。
那楼梯逼仄,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地下通道之类的地方,但拐弯绕道的走完,眼前却是亮。
原来已经来到了一个院里。
只见那院子占地广阔,林木花枝随风摇曳,石桌上摆着各种冷盘,男女互相谈笑着,亭子处还有一个黄衣男子在吹笛,宽袖长袍,笛声飘渺。
“劳烦木妹妹亲自去迎接的,一定非常了不起的,不知这位是?”
他们刚下来,就有一个矮胖女子走了过来,那人穿着倒也普通,只是右手上戴了个青中泛红的玉镯,现在高平已经比过去有眼力多了,知道这不是暇疵品,反而很有讲究,像这种玉里带
有血丝的,恐怕没有两代人是
喂养不出来的。
“这位是刘江宇刘孜,江洲金玉商号的当家人,”
木兰介绍道,那刘江字何等乖巧,一听先介绍自己就知道对方的身份要比自己高,表情立刻更谦和了三分。
第七十章红楼 (中)
“这位是来自京城的高姊。”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刘江字已经猜到了高平的身份。高平并没有想过要藏着自己的身份,否则当初也不会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找姚金了,
姚金作为知府,在本地也是诸人关注的对象,她的家人为高平多方奔走,自然就落在了众人的眼中,有和她交好的就利用机会打探了起来,她虽然没有直白说出来,但也多有暗示
众人就算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回去一分析,一打探,也就差不多了。刘江宇虽不是海商,但也来代州一段时间了,对于高平也多有耳闻,她倒是也想过上门去拜访的,但和其他人一样,没人
引荐,也不好贸然前去。
要换做一般人,她们还可以乱攀个由头上去,但高平世家嫡女,这身份比起一般的世女郡主还要高上一些,她们若是随便冒认,恐怕还会引来恶感。
此时一听木兰的介绍,是又惊又喜,立刻拱手行礼。木兰带高平来的时候,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此时又见刘江字先行礼,立刻就围了上去。
高平一样的拱手回礼,说一些客套话,不怎么热情,说起来还有几分冷漠,但众人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如此已是相当礼遇了,竟没一个不满的。
客套了一圈,那边有人道:“韦大家来了!”
高平抬起眼,就看到一个红衣黑发的男子,那男子,头上束了一个银冠,一张素脸,但就这么款款而来,却给人一种妖艳邪魅的感觉。
“这是此处的头牌,韦大家,歌声甚是出众,高姊听过便知。”
木兰对她介绍道,高平点点头,说是来听曲的,就算是个名义,也总要有人来唱一首。
高平的地位最高,众人纷纷让她上座,她谦逊了一番,也就坐了,那韦大家来到前台,先对四方行了礼,手一扬,已有音乐传出。
从上辈子开始,高平的身上都不具有雅骨,那种悠扬、有韵昧的音乐从来都不是她的最爱,当然偶尔的听听倒也无妨,不过却不会特别喜欢,因此坐下来的时候,也是听听也罢的心态,哪知
道那韦大家一张口,她就一震。
音乐也就罢了,关键是声音,磁性的,带着一种很强的穿透力,这不仅令她想起在现代看过一个动画,那动画不是她喜欢的,但就因为其中的配音太好听,她硬是把五十多集的动画都听完了
,还是日语的。
而此时这个韦大家的声音,比她听过的那个配音,还要更有一种张力,只是这声音,也不怪她为头牌。
她这样感叹着,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四周,果然,这种声音不仅对她有杀伤力,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着迷的样子,更有的,一边沉迷着,一边那目光,就有些不堪了。
她一个个的看过去,就看到木兰也是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高平连忙捂着嘴,差点没被一口口水呛死。
不是吧,难道来到这里,她还能见证一场伟大的男男恋?还是说,木这兰的伪装,已经深刻到骨髓了?
一曲罢,众人纷纷叫好,那韦大家对四方行了礼,随即就退下了,然后两个黄衣小童端着木盘上前。
高平来之前,曾找刘欣问过,知道这是要打赏,这打赏也就是个意思,平时的话,给些银钱也就罢了,但像这种头牌,自然要给一些特殊的,因此把一早准备好的戒指拿了出来。
那小童都是经过训练的,最知人意,但毕竟年岁小,又在红楼这样的场所见惯了金钱交易,此时见只是一个银戒,不由得脸上就带出了几分。
但毕竟训练有素,因此也没说什么,道了谢,就向下一个走去。高平一边喝茶一边用眼角查看,见有人放银锭,有人放金饼,最贵重的,是一块宝石,离得远,也看不出好坏,但从其
他人的出手来看,大概,都是在二十两银子左右,想来那宝石,也不会是太贵重的。
她微微的有些失望,说起来,二十两已是不少,现场有十二三个人,就算不带上她那个戒指,也有二三百两了,换算到现代,就是二百多万,可以说这韦大家的出场费已经是现代的天皇
巨星的级别。
只是她看小说中,多出现一掷千金的豪爽,不由得也有些期盼,这韦大家不管各方面看都是拔尖的,难道就没个狂热粉丝?
看这里的女人,多有对他有些想法的,结果出手也只是普通。
等那小童去了,就有一个高瘦的女人站出,高平先前听木兰介绍,此人姓朱,单名一个宁,算是这些海商中实力最雄厚的一个,家中几代跑的都是远途,只从财富上来说,是绝对不让四
大家族的。
那人说了一通,大意就是,按照老规矩,听过曲了,吃饭前,先看点新奇的东西,高平在木兰的带领下向里走,然后就看到一个圆形木桌,上面看样子是摆的有东西的,但是都盖着红布
。
朱宁拿了一杆银杆将那红布挑开,就看到一片光华,将近一人高的珊瑚,成盒的宝石、珍珠,流光光润的水晶……即使高平不同以往,一时也有些看呆了,不过总算她家中也开的有首饰
铺,一愣之下就回过了神,再看其他人的神色,都只是平平,显然,是习惯了。
旁边更有人道:“朱姊,年年都是这些东西,这次听说你的船队才从海外回来,必有稀奇的,莫要再拿这些东西糊弄我们了。”
那朱宁也不生气,只是道:“匡妹妹,这盒珍珠,可是你家的东西。”
那匡妹妹道:“我家的这个也就是凑个趣,如是知道高小姐今日要来,说什么我也不敢拿这盒珍珠来献丑的,朱姊就不要卖弄玄虚了,莫要让高小姐笑话了。”
朱宁一笑:“说起来,我这次还真是得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她说羞,拍拍手,一个护卫捧来一个盒子,她亲手将那盒子打开,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众人见她这么慎重,都伸长了脖子,高平也有些好奇,令几代海商的朱宁都说有趣的东西,想来一定非常稀罕。
朱宁将那东西方在桌上,然后打开:“各位请看。”
高平是站在最前面的,其他人虽然都上前了一步,但也不会在她身边拥挤,没人遮挡视线,因此,她第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然后顿时,呆在了那儿。
“朱姊,这、这是……?”
“这是镜子。”那朱宁很是得意, “这东西可以说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此次我共得了两块,这一块,是不准备卖的,而另一块,却是准备送上京的。”
众人啧啧称奇,围着那一小块镜子看来看去。此时高平也回过了神,为了保持和众人一样,她也多看了两眼,其实,那东西,她太熟悉了,那镜子,就是她家出产的。
在第一次试验成功之后,又烧出来的大块透明玻璃都被她下令做了镜子,当然,也没有多少,毕竟要透明,块头又比较大的还是不多的。
临出京之前,她记得总共得了七块。
一块在她手里,两块在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那里,剩下的三块,被她安排送到了通州、桉州和永州。
也没有打上高家的标记,因为这东西毕竟有些扎眼,不比那带颜色的,那最多也就是个欣赏价值,而这个,却是有实用的,若是机缘凑巧,或哪个聪明的,甚至有可能开发出其军事作用。
这三块镜子是在她离京后卖出去的,高太尉在给她的信中也提到了,说卖了高价,三块镜子,总共卖了两万两,当时还在信中赞扬了她一番,又叮嘱了一番。
赞扬的是她能干了,叮嘱的是,这些都是小道,虽利润丰厚,却也不可过于沉迷,就是要经商,也要知道哪些是可作的,哪些是不可做的。
其他的,却没有说什么,当时她还有几分自嘲,想着自己真是看小说看多了,不过弄出一块镜子就认为会引人注目,这世界之大,不知道多少稀罕东西呢,这镜子也就是新奇,对人们
的作用也不过是能清楚的看郅
自己的样子罢了,难道还真能再出一个穿越者指出利用其中的玻璃可以做望远镜?
她本来已经把这事丢在一边了,哪知道却在这里看到了自家的出产,而听这些人所说的意思,这镜子,还是从海外得来的?
她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也不表露出来,只是跟着众人一起称奇了一番。
然后又是吃饭听曲,这里的食物倒也是精美,只是高平想到身处的地方总有一种怪异感,因此只是夹了两筷子便罢了。
此后那韦大家又出来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讨赏,唱过一曲,还给众人敬了酒,之后就退了下去,然后就是其他的一些男子,或吹笛或弹筝,也都没有再讨赏,而众人也不像韦大
家出来时那么安静,反而两三
个在一起说话喝酒,显然是在谈论什么事情了。
高平的桌前自然也是络绎不绝,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话,但只是为了在她面前混个脸熟,不过她们也知趣,怕引起她的反感都不多谈,要是看她没有接话的意思,自然就会离开
。
虽然明知是她们营造出来的,高平也不得不承认,和这些人谈话是非常舒服的。
在宴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一个黄衣小童走过来:“大官人,我家公子有请。”
第七十一章红楼 (下)
高平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韦大家是谁,那边正在她身边的朱宁已笑道:“果然是高小姐,这韦大家可是鲜少邀人进入内室的。”
这话一出,旁边人都带着有些暖昧的神情笑了出来,高平也笑笑,跟着那小童去了,这次却不是走先前的楼梯,而是顺着一条石子小路向前,拐了几次,就看到一个木楼。
周围花木扶疏,楼前有池,看起来很是幽雅,高平被引入前厅,先有人奉了茶并瓜果点心,等了会儿又有人出来道歉,说那韦大家要换衣装扮,高平听了一笑:“既如此,那就罢了,
高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那出来说明的小童一愣,顿时接不上话,高平正要离开,就听里面一个声音传来:“高大官人好没耐心,就连这盏茶的功夫也等不及吗?”
“盏茶的功夫我却是等了,只不知韦大家想让我等几个盏茶的功夫昵?高某虽是一个闲人.却也没有这许多盏茶功夫呢。”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叹息,说起来,这声音幽幽,带上那种穿透力很是惑人,但高平却只觉得寒颤,一想到一个男子对镜长叹,她的鸡皮疙瘩就要出来了。
“本以为韦大家找高某是有事,若无事,那就罢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那韦大家终于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换了身鹅黄|色的衣服,头上束的也是玉冠,比起先前,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清雅。
他出来后,先看了高平一眼,这一眼看似普通,却带着几分哀怨,就仿佛埋怨高平的狠心似的,高平嘴角一抽,避过了脸。
韦大家气的几乎要磨牙,在他面前也有女子装清高的,但又有哪个,是这么嫌弃的?而且还口祼的表现了出来。
但他总是历经风尘的,虽然心中气恼,面上去不带分毫,声音更加哀怨:“其实也是无事的,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弟实不敢收。”
他说着,送出先前的银戒,高平嘴角又是一抽,这“小弟”又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红楼中的男子用这样的称呼啊。
正想着,就有一个小童进来说:“公子,刘官人来了。”
韦大家看了高平一眼,想说什么,终于只是一笑:“高官人若不介意,小弟就要请刘官人进来了。”
“我正要离开,自是不介意的。”
“高小姐是要避开小妹吗?”那边刘江字已经走了进来, “小妹却是因为高小姐在此才会来拜访韦大家的。”
高平一笑,却没答话,那刘江字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是我的不是,该罚!小弟,拿酒来,我自罚三杯!”
那边就真有一个小童却拿了酒壶酒杯,刘江字倒了三杯,当着高平的面都喝了干净。
“实不是故意隐瞒高小姐的,只是外面人多,不好说话,在下虽想上门拜访,也怕成了不速之客,万般无奈,这才让小弟代邀,还请高小姐勿怪!”
其实她这话只说了一半,今天已经认识了,她明天厚着脸皮上门又有什么,一次不行还可两次,去的次数多了,每次都尽到礼仪,高平总要见她。她之所以用这个方法,也是因为见高平
对韦大家仿佛有些意思,听曲的时候就难得专注,出手更是豪爽。
别人看那银戒只是普通,但她家世代经营珠宝的,一眼就能看出上面镶嵌的,是最近才流传到江洲的玻璃,虽说只是一小粒,但若是在江洲的话,也要五十两。那高平看着也不像纨绔,
若不是对韦大家有所爱慕,出手又怎么会如此好爽?
她看在眼里,当下记住,事后就找人安排了。
她本想着由这韦小弟出面,先引得高平欢心,再谈事情也就容易了,哪知道高平却不吃这一套。
她表面功夫做的十足,高平也不好追着不放,因此也只有一笑:“却不知刘官人找高某何事?”
刘江宇看了眼韦小弟,后者立刻摒弃了左右,自己也退了出去。
“不知高小姐对朱姊拿出的镜子,怎么看?”
“很新奇。”高平不动声色的回答,看了她一眼又道, “怎么,你那里也有?”
“却是让高小姐说对了,那镜子,我这里也是有一块的。不仅是镜子,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却是高小姐的家里出产的呢。”
她说羞,又拿出一根金叉,那叉子倒也普通,只是上面镶嵌了七彩玻璃,看起来很是漂亮。
她将那钗子放在桌上,笑道:“我家有一个老工人,几代都是在我家做工的,看了这镜子和这钗,却说上面,都是一样的东西呢。”
高平只是不语,刘江字心中慢慢有些发毛了,想着自己真是鲁莽。就算知道那镜子是高家弄出来的又如何?人家不打高家的标记,明摆着就不是想让外人知道,她偏偏要来揭穿,却不是来打
高家的脸吗?
想到这里,很是后悔,虽说她也不怕高平怎么样,但是,结这样的怨恨显然是多余的,她这边还想再说什么,那边高平已道:“却不知刘官人想做什么呢?”
此时再退缩已经没有意思了,倒不如把话说开更有回转余地。
“高小姐请了,在下实无恶意,只是在下几代经营珠宝,家中却无这玻璃首饰支撑,实在惭愧,因此……”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高平倒也不难为她,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分一些玻璃给你么?”
“却不敢,只是,想要一个差价。”她说完,见高平还不答话,又道, “若高小姐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只拿首饰的。”
高平笑了:“你单拿玻璃也成,不过这事,我却是不怎么管的,现在又在这里……恩,等我回去写信请示了家父,再给答复可好?”
这基本已经是同意了,刘江宇大喜,她却不知,高平本就是故意放那个戒指上去的,不过她本来是冲着那几个海商去的,却不想吸引来的却是刘江宇,这和她的计划不符,只是也不好推掉。
当然,她倒不是特意给刘江字面子,只是刘江宇已经看出了玻璃和镜子的关系,再将她撇开,反倒不好了。
她和刘江宇寒暄着,心中则在自省,以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要以为是新技术,其他人就看不出来,这世上的聪明人不知多少,她并不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又闲话了两句,高平就告辞了,回去后先洗了澡,想了想,又让人准备了热水,想着把头发也洗洗。
平时她洗澡的时候都是用水冲冲,过个两三天,才会让人准备好,再彻底的清洗一次。这时代可没什么洗发露护发素,用的也就是皂角猪苓,当然,作为高家大小姐的她还可以再用上鸡子蜂
蜜以她自己的感觉来说是不差,她现在的头发是要比过去多比过去长的,却也没见怎么发叉,也没见怎么掉头发,但总是不方便,没有莲蓬,她自己要洗的话会非常麻烦,因此总是由其他人
帮忙。
她昨天才洗过头,今天会想着又洗,不过是心理上有些不舒服。
这边刚说准备好了,那边就有人说林若鸿来了。
“怎么还不睡?”高平见他身后的茗翠提着食篮,笑道:“不会是想我这么晚还吃东西吧。”
林若鸿脸上一红,将食篮中的碗取出来才道:“莲子、莲子百合粥,我听说,不妨事的。”
“这样,那就先放到那儿凉着,你过来先帮我洗头吧。”
“啊?”
“怎么,你不喜欢?我记得你以前很高兴帮我洗头啊。”
林若鸿连忙摇头。
高平躺到专门的椅子上,闭上眼:“好吧,小白果然长大了,抱琴你过来帮我。”
“我、我来。”
她还没说完,林若鸿就走了过来。高平的头发长,洗一次头发,要低着头弯着腰半天,她在叶县的时候就弄出了这种类似于理发店的椅子,当时还给高老夫君送去了一张。
千里迢迢送一张椅子回去放在别人那里是荒唐,但高老夫君却大大的夸奖了她一通,作为高老夫君,金银珠宝已经无所谓了,高平就是只给他送一盒好吃的糕点,好看的花,他也会很高兴的
。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用茵樨香煮好的汤水,抱琴茗翠将需要用的东西放好之后,两人互看一眼,就退到了外面,虽说少夫君还没想回过去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一日一日变得不一样了,这种时候
,他们还是有点眼色的好
“平、平平……”
林若鸿一边帮她将头发放到茵樨香汤水中,一边开口,高平恩了一声。
“平平……”
林若鸿叫了一声又没音了,高平开口:“小白,什么事?”
“那、那百合莲子粥很好。”
“恩,我知道,小白做的嘛,一会儿我就将它喝光。”
林若鸿恩了一声,又不吭声了,高平道:“小白,你若有事,不妨直说。”
“也、也没什么事。”林若鸿心慌意乱,不自觉的手中的力气就大了些,高平倒吸了口气,他连忙道歉, “平平平平,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说的顺畅无比,高平几乎要以为,是过去的那个小自在说,但睁眼却看到林若鸿只是微微皱着眉,这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心中却是惊喜的,看来那小白已经是自家夫君的一部分了
。
她口气又温和了几分:“小白,我没事,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第七十二章百合莲子粥
林若鸿很纠结,虽然他一直都在纠结,但他今天最纠结。
因为高平去了红楼。
他虽是大家男子,也知道那红楼是什么地方。当然他也知道,女人在外面的事,他一个男子是不该管的。
只是怎么想,怎么抑郁,还有一种恐慌。
成亲一年多了,他和高平一直未圆房,他后来又变成那个样子,那高平对他,亲昵有之,温和有之,但怎么看都像是对弟弟,甚至对孩子的,若是一直这样下去……
虽然这不是他一个男子该想的,但却又不能不想。思来想去,他做了这碗百合莲子粥,只盼着高平能立刻领会,哪知他都提了两遍了,高平却还是没想通。
“小白啊,不要怕,就算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也不会怪你的。”
林若鸿心中一动,开口:“什么错事都不怪我?”
“恩,不要光洗左边啊,右边也要洗的。”
“那、那若是以前做的错事呢?”
难道他是来想坦白的?高平心中暗道,有些遗憾,老实说,她觉得现在的小白相当不错。
虽然没了过去的那种完全直白,但这种混杂了林若鸿本来性子的纠结,还有总是想着要隐藏伪装的小心翼翼……总之每次见林若鸿露出那种尴尬、无措的表情,她都笑的肚子打结。
不过虽然可惜,林若鸿若真想坦白了,她也不会阻拦,因此道:“过去的嘛……过去的既然过去那当然也没事了,只要不要再犯就好。”
林若鸿沉默了片刻,过了片刻才道:“那,平平,你说,我现在长大了吗?”
“比起过去,自然是长大了很多。”
“那……那……”
高平不说话,等着他自己说,哪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林若鸿才道:“那百合莲子粥,我、我熬了好久。”
高平一窒,差点岔气,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心中一动。百合莲子、百合莲子……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和甘草行礼的那晚,桌子上好像也摆着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但因只是抬举一个通房,各方面都是非常简陋的,也没人特意给她讲过什么,但如果只取字义的话,也许这百合莲子就和中国古
代的早生贵子粥一样?
瞬时,高平也有些尴尬了起来,如果只是小白做这种事,她可能还会出口调笑,但若再加上林若鸿……
她突然不说话,林若鸿就知道她反应了过来,顿时脸更红了,他本来发愁高平不明白,现在却只恨不得她真不明白才好。
高平不说话,他自然更不会说话,只是低着头,将高平的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平开口:“让抱琴进来换水吧。”
林若鸿连忙应了,抱琴等人进来,用准备好的方帕将她的头发包了,又换了清水,将头发上的猪苓洗净,之后又帮她用了茵樨香,最后才用方帕来回搓揉,到最后不再滴水了,才帮她换了件
衣服。
这些事抱琴等人都是做惯了的,林若鸿虽也能做,高平却从不让他做,毕竟这事情虽然不多,但繁杂,她身边有这么多使年,怎么也没理由指使自家夫君的。这就和做饭一样,林若鸿给她做
个菜,煮个粥是情趣,但
若还要他生火砍柴,特别是在家中有仆役的情况下,那就是欺负了。
林若鸿过去做小白的时候不明白,而现在却是懂的,看着抱琴执笔前前后后的服侍她,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换上干净舒服的绵绸衣服,披散着头发,高平终于开口道:“小白,过来一起喝粥吧。”
林若鸿低着头,但还是跟着去了。放了这么一会儿,粥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代州此时的天气,喝点凉粥也是不妨的。
高平坐下,见林若鸿没有动,开口:“你不喝?”
林若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高平又道:“这粥不是要两人一起喝的吗?”
林若鸿更是尴尬,但还是拿了碗,自己盛了一些。
高平吃了两勺,开口:“明天,我给家里去封信,请父亲帮我们定个日子。”
去信,告诉高老夫君,定日子,这就是相当正式了。林若鸿猛地抬起头,先是惊异愕然,再是羞愧愤怒,到最后,都成了感激。
她知道,她竟然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但却一直不说,不逼迫不勉强,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温和。
想到自己这段日子小心翼翼而对方早就知道,他也有几分气恼,但再想到这人一直以来待自己的心意,又觉得这么一点不动声色又算的了什么?不说是他先隐瞒的,就算她真是存了心地
捉弄,这点捉弄,也是无伤大雅的。
他还要说什么,高平已摸了摸他的头:“好了,粥也喝了,回去睡吧。”
林若鸿又囧又羞,站起来走了,走前还不忘对她道安,但那步伐,怎么看也有点匆忙。
高平喝着粥,嘴角慢慢的勾起,笑了。
第二天,她写了封家书,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她的字总算是能拿出来看了,虽说不上什么风骨,但一手簪花小楷,倒也不算太丢脸了。
她先说了玻璃镜子的事,又提了一下林若鸿的事,其实高老夫君前几封的信中也多有提到。
当然,高老夫君的那时说的不是林若鸿,而是甘草,很含蓄的询问甘草那里是不是有动静了,又很明确的告诉她,她最大的任务就是开枝散叶,虽没有直说,但那意思也很明白了,若
甘草那里还没动静,就要她再找几个侍夫。
高平自觉现在思维模式已经很接近这个社会了,但要说再找几个侍夫,那是绝对谢绝不敏的,因此一直就当做没看到,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拖不久的,再拖下去,高老夫君很可能就
直接派人过来了,甚至有可能将她揪回去。
不过就算她能接受圆房,生女……
当然,这里的男人怀孕不会大腹便便,但一想到由男人孕育孩子,她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她揉了揉额头,再一次告诉自己这里是女尊女尊,男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她这边才写完信,那边就有人拿着木兰和朱宁的名刺来了,这两人倒不是一起来的,只是正好遇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久经历练的,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都知道,今天恐怕是没有什
么收获了。
高平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无奈,朱宁是几代海商,家中必定是有好东西的,而且她也一直对海运很有兴趣,并不介意和这人合作,木兰那边更是早和高太尉说过的。
结果两人一起来,她倒一件事也办不成了,不过还是要打起精神招待,因她有心和这两人合作,倒也不能草率了,因此还留两人一起吃了饭。
这两人都是知趣的,一见这样,就知道合作有望,因此也不觉得郁闷了,三人一起用了饭,又闲话了一阵,木兰道:“说起来,我那里过两日会到件有趣的东西,不知高姊是否有兴
趣一看?”
“是吗?能被木兰说是有趣的,那倒要去看看了。”她也不问是什么,两人均知道,那有趣的东西在这里绝对不是重点,甚至是否存在都不重要。
她这么一说,朱宁也顺势邀请了高平,高平自然不会推辞,这一次会面,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送走了两人,高平见天还早,刚吃了饭,又不想回屋,就慢慢的在府里转。论布局大气这院子自然是无法和高府相比的,但南国自然有南国的风情,不说别的,植物也不同于京城。
来到一个院前,她停下来,想了下,还是往里面走去。
院子小,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自然二门和前门还是有专门的使年丫鬟看着,但各个院子之间就没有再另设门房。
“主子啊,你就主动一下又有什么?”
她还没有走到房前,就听到一个声音,那语气虽是急切的,声音还是有些软绵绵的,高平虽听的不多,也知道正是甘草身边的暖风,果然,下面就听到甘草道:“暖风,不要乱说了。”
“主子,这次暖风却没错。”另外一个声音也加了入进来, “虽说小姐现在待您好,又让您管家,但说句诛心的,这都不能算是长久的,您最能长久依靠的,还是孩子,可您这么久…”
停了停,那声音又道:“就是去送碗粥,也没什么的,小姐若愿意,自然就明白了,若不愿意……不愿意也不过是一碗粥。”
高平停在这里,僵了下,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向外面走去。
来到外面,她摇摇头,顺着路开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并没有忘了甘草,可是对于这么一个人,她有时又会下意识的忽略。
在她的心中,一直有个概念,那就是,真的结了婚的才是夫妻,当然,她和甘草也是夫妻,在她心中,对甘草也是有敬有喜欢的。只是一个人,要同时对两个人都很好......
她摇摇头,把这些问题都抛开,若甘草真的送那百合莲子粥来了,她也只有喝了,只是需要再和林若鸿说一下,毕竟现在的林若鸿,已经不是过去的小白了。
第七十三章合作 (上)
“除了马,初芽牧场的刀也是极好的,一把圆月弯刀,在大雁,起码能卖到六十贯!”
蓝春海为高平介绍着,初芽牧场都有什么出产,什么谷子稻子金子都不用说了,这些东西大雁也都有,初芽牧场有而大雁稀缺的,一是马,二是刀。
说起来,大雁的刀也不错,像冯学等身上带的也都是百炼钢,极是锋利,但初芽牧场普遍佩带的,却都不比冯学等人的差。
这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差别,但冯学等人的佩带,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大雁最好的刀了,而那种圆月弯刀,在初芽牧场却非常普通。
这边的上驷是人家那边的中驷,这就是差距了。
高平也问过为何大雁的刀比不过初芽牧场的,要说大雁地大物博,人力物力都要比初芽牧场强一些,没有马是因为没有天然牧场,刀也比不过,就有点稀奇了。
“衙内莫忘了那初芽牧场的传闻?都说那牧场和前朝有关,也是因为这圆月弯刀。”
蓝春海对她解释了一通,她才明白,原来这圆月弯刀本是宁朝出现的,宁朝赫赫有名的,就是圆刀队。
后来宁朝势衰,眺国柔然等国并起屠戮中原,等到大雁异军突起的时候,已是几十年后,前朝的很多东西都消失了。
这圆月弯刀也是其中的一项,只是却没有灭绝,后来又从初芽牧场流传出来,至于到底是初芽牧场沉寂吸取了中原当时的工匠,还是初芽牧场真的是前朝遗族,这就是众说纷纭了。
知道了这点,高平也只有叹息,当初大唐的刀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唐末大乱,一些工匠被杀死了,一些工匠就跑到了日本,同时也将他们的手艺带了过去,因此,后来大唐,刀在日本
重现,也就是后来的世界四大名刀。日本武士刀。
一些手艺失传了,再想学,就难了。
高平知道,要想让初芽牧场交出国月弯刀的制法恐怕不容易,就看能不能多弄一些刀了。
高平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去见木兰的。
木兰所住的地方从外面看也没什么稀奇的,里面却很有乾坤,一桥一木都非常讲究,显然是专门找人规划过的。
高平带着刘欣蓝春海,木兰那边只有王寒佑一人,酒席摆在一个凉亭处,亭子四周挂着纱帐,此时虽还不是太热,但已有一些飞虫了。
树林中有人在操琴弄笛,看不到人影,只听到乐声飘渺。
几人吃着饭,喝着酒,闲谈几句,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木兰邀请高平去看他所说的那个稀罕的东西,高平欣然起身。
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了,像这种谈判,上面的人表明了态度之后,就是下面的人磨嘴了,他们在此倒伤了和气。
果然,她们这边一离开,那边王寒佑道:“高小姐今日和两位前来,想来是已经有了决定,在下鲁莽,却想要听个确切的消息了。”
刘欣和蓝春海对视了一眼,刘欣开口道:“王先喻这话却错了,我家小姐是否同意,却要先看木兰小姐这边的态度了。”
两边一开口都是剑拔弩张,双方都知道,此时让一小步,将来不知道要让出多少东西,虽然双方在此次见面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规划,也定好了底线,但这个时候多争取一些,往大里说,是代表了自己的国家,往小里说,也是展现了自己的手段。
几句之后,双方就丢了斯文客套,若不是都是自制力出色的,说不定就卷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而在那边,高平正被木兰引着看那新奇的东西,那所谓新奇的东西一对挺像孔雀的鸟,尾巴很大,很漂亮,不过她向来对羽毛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因此也不觉得这一对,据说是从海外得来的神奇品种怎么稀罕。
“这代州的产业,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一直打理着,也不过是不想辜负了老人家的心血,却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我的容身之地,木兰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高姊答应。”
他说着一揖到底,高平连忙避开:“木兰客气,若可以帮的,我必不吝啬,只是,只怕有心无力。”
“此事对高姊来说,想是不为难,但于我,恐是生死之别。木兰只望,若只能停在这代州,还望高姊照拂一二。
高平看着他,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此事,却不是我能做主的。”
虽然高太尉没在信中说,她也知道,木兰的事,高太尉是必定要对安乐帝汇报的。木兰这样的身份,若停留在大雁境内……
“我知道高姊有为难处,届时,木兰愿为小姐扫榻铺床。”
高平吓了一跳,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扫榻铺床听起来也没什么,好像是仆人的工作,但放在这里,那就是说愿意委身于她做侍夫了。
“木兰男扮女装,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若说真女儿,却少有能和高姊相比的。”
高平别过头,嘴角抽动,克制着自己咳嗽的冲动,事实上她更想做的是学一把狼人,仰天长嚎。
是的,若木兰成了她的恃夫,那也就能光明正大的庇护他了,他毕竟只是一个男人,放在这个时候的国与国之间,最大的作用,也就相当于古代的那些和番公主。
若是将来夺位不成,安乐帝所能利用他的也不过几点:一,自己收到后宫里;二,指给某个宗室,若是将来能生下个女儿,那女儿也许会在长大后被当做工具再去夺位。
她虽然不是宗室,但若说娶了木兰,也不会有大妨碍,这件事,于她来说,真不是特别难办。说不定还会有些好处,不说别的,木兰的产业,到时也要给她几分。
但是别说几分,就算是全给她,她也不打算接手。家里那两个,都算是温顺听话的,她还摆不平呢,更何况这个木兰了。
她甚至怀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人绝对会把她推到高家家主那个位置,然后她就可以学习唐高宗了。
“木兰虽少穿男装,但这世上男子要会的,木兰也是学过的。”
高平咳嗽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道:“此事,高某是絕对不敢自专的,另外……”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被叫做五彩织的鸟,停了停,才慢慢的开口:“既然这五彩织可以过来,咱们这里的东西,也可以过去吧。”
她说完,就没有再说话,木兰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拿着手中的食物逗鸟,又过了片刻,有使年来送茶,两人喝了,又向回走,此时凉亭中已是一片和睦,双方的脸色都非常平和。
刘欣对高平点了下头,高平就知,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又说了几句话,她就起身,带着刘蓝二人离开了,在马车中,刘欣道:“那王寒佑先不同意给种马,到最后也只同意每年给一匹。”
“一匹吗?能有一匹也不错了。战马她同意每年给多少?”
“五百匹,和刀一样,但却是让我们拿东西换的。”
听到五百这个数字,高平有些诧异,当然这个数字正是她所定的底线,可是刘欣完全不像那种勉强完成了任务就兴高采烈的人啊。
她正想着,蓝春海已道:“却不想真的能达到五百匹,若不是小姐先前给了这么个数,这次倒要吃亏了。”
刘欣是个知趣的,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还不是太懂,因此道:“也不怪小姐不清楚,说起来,阳州一地也有两万余匹的马,只是……若说是马,其实是不堪大用的,府尊守卫京畿,八十万禁军中,能骑的上这初芽牧场的,也不到一百个,虽各个宗室、世家中也有收藏,但想来也不会超过五百的,虽还有柔然、眺国的马做补充,却也稀少。”
她这么一说,高平就明白了,虽然五百不多,但贵在珍贵,只是,这每年五百匹……能有什么用?
她虽然没有进过军队,但对大雁的军事体制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大雁有步、骑、水三军,步兵和水兵就不用说了,骑兵也是五五制的,也就是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为一两,五两为一卒,五卒为一旅,也就说一旅的正式骑兵要有六百二十五人。
而初芽牧场提供给她的,每年还凑不齐一旅,更不要说什么单人双骑了。柔然基本上是全国皆兵,每次都是号称什么三十万大军,眺国更厉害,随便拉拉也有个七八十万。
就算这些号称有水分,三五万还是有的,而这三五万,基本上都是骑兵!五百去对人家五万,怎么看都有点像儿戏。
虽说是有种马,但每年一匹种马,没有个十几年,也不要想弄出规模,而十几年后,木兰还会不会遵守约定,谁也不能保证。
“不过十年后的事情,十年之后再说吧。”她这么一想,将问题抛开,转而对刘蓝二人,说了一通夸赞。
刘蓝二人也很是高兴,就这么一次谈判,就为大雁争取到了五百匹战马,说出去,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她们都知高平大方,此次谈判成功,赏赐想来也是少不了的,面子里子都有了,两人都非常亢奋,
过了片刻,刘欣道:“在下僭越,不知小姐要怎样助那木兰?”
74 合作(中)
“却不知那位高家小姐要怎么出手呢。”
几乎就在刘欣询问的同时,王寒佑也在和木兰讨论同样的问题,木兰喝了口茶,慢慢的开口:“也许不见得是她出手,说不定这一次我们能见到高远航的手段。这些年,我不信大雁在我牧场没有伏笔。大雁对柔然眺国都不怎么看重,却对我牧场心心念念不忘。”
说到这里,木兰冷笑了一声。
王寒佑皱了下眉:“但愿不知我们这次是不是开门迎盗。”
“王姨不用担心,虽然战马的数有些超了,却也无妨,我牧场毕竟地稀人少,又封闭这百年,从上到下都养成了骄傲自大的脾气,好一些的,也是不思进职,自以为能在那么一个不到一州的地方世世代代 ”
“也亏得大雁这两代的皇帝都不怎么出色,若再出一个天宁帝,哪还有我牧场的容身之地?”
王寒佑叹了口气。
外面的人都觉得初芽牧场是世外桃源,但他们前有大雁,后有眺国,夹缝中生存谈何容易?
前两代,还有危自意识,知道厉兵秣马,到了这两代却月想着怎么享乐了。她愿意把全副身家压
在木兰身上,不是因为他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也不是因为木兰对她最尊敬,而是因为,这一代的李氏家族,有眼光,有谋略的,也月有这么一个男子了。
大雁目前储君不定,下任凤座上是谁很难说,若是那位宁王,也还好,但若是那位鹤翔将军,牧场危矣。
“却不知郑姨那边是否有消息了?”
王寒佑回过神,道:“正戛对你说,雪云那边倒是回了消息,只是模糊,不过看起来,老场主应该...还在世。”
“是吗?”木兰沉吟了片刻,“那就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老场主就算还在世,但想来也不能主事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贸然的下令的就算想戛他让路,也只需要慢慢的消减他手中的权利就好。
气氛有些沉闷,王寒佑又道:“那件事...你和那位高小姐谈的如何?”
木兰苦笑着摇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再有几分姿色就好了。”
这个话题本就尴尬,王寒佑虽然几乎从没将木兰当做男子看待,这个时候,也不好贸然说什么
过了片刻才道:“那位高家小姐却是个不爱色的,韦小弟在她那里也吃了个闭门羹,说起来倒还有件事没对你说,那刘江宇手中的镜子,也是高家的东西呢。”
木兰一愣,也没有太多的追究。他在代州虽有产业,也知道贸易利润丰厚,但说到底,他对这些还是不太在意的。
他知道钱的用处,可是在他来看,这些用处是在他有权势的基础±才有用,若他无权无势,就和那些普通商贾一样,是受人欺凌的。
而在这个时候,高平却在和蓝春海刘欣谈贸易的用处:“初芽牧场可以自给自足,那月是说他们不用为生存发愁,但总有他们缺少的。这南方的花草树木他们就没有对不对?南方的茶他们也没有对不对?还有我们的玻璃,他们也没有,对不对?”
刘蓝二人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她讲这些做什么,这和他们帮助木兰夺位有什么关系吗?
“贸易,我们先用贸易来打开缺口。初芽牧场虽说闭关,但一直以来都有走私,而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把这个走私的规模搞大!”
“小姐的意思,是要联系走这条路的商人吗?”
高平摇摇头:“我们联系他们做什么?我们有木兰在,他虽然现在自己回不去了,但一两个忠心的手下总是有的,帮我们介绍^个当地的商贾总是能做到的。”
蓝春海有些迟疑的开口,她虽然不是太清楚,但也知道初芽牧场的走私利润巨大,不说别的,只是一匹马,哪怕是不怎么出色的,只要贩运到大雁就能有几十倍的利润。
这样大的利润,后面怎么可能没有势力支撑?当然,高家是不怕的,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引人妒限。
高平一笑:“春海,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初芽牧场有一个地方是邻着海的。”
她先前口口声声叫蓝春海蓝先喻,此时叫名字,却更体现亲近。蓝春海一愣。反应了过来:“只是那里并没有海港。而且走海运......”
她面上显出犹疑之色。
就像都知道代州油谁丰厚,但却还是鲜少有官员愿意来这里一样,大雁的商人们也都知道海贸利润巨大,但除非是家传的,否则同样鲜少有人愿意走这一途。
内陆国家的人,因为地大物博,一门心思都在土地上,就算是游牧民族,也月想到奇袭、 快攻,却很少想到水路。
当然,这和游牧民族水军不咋样很有关系。
只是大雁虽有水军,但那水军也只是护卫内河的,偶尔在近海扫荡扫荡海盗,其他的,就是天天吃饷度日了。
神舟?就和郑和下西洋一样。那是用来耀武扬威的,那是用来令附近的藩国膜拜的,那是用来赏赐的。唯独不是用来打仗的,甚至不是用来做贸易的,就算它有打仗的功能,能带来大笔的财富。
高平曾研究过大雁的地图,想着自己若是投胎到眺国或初芽牧场,说不定就会献上一个奇袭大庆府的计策,就算攻不下大雁,扫荡一下周边也够看了。
不过现在,她当然不会多那个嘴,月是看着那个几乎不设防的大庆府,她还是觉得非常不安生。
不过她也不能说那里会被攻打,纵观整个中原的历史,大大小小的战争不计其数,但在她的记忆中却没有一个,是一方沿海攻击另一方的。
她这番论调一说出,不知道会引出什么后果。不过她相信人对利益的追求是无穷尽的,只要那里成为一个繁忙的港口,大雁上下自然是会重视的。
毕竟大庆府不同于代州,那里离京城还不到两百里!
“但是船......”
蓝春海刚一开口,刘欣已道:“四奶奶那里倒是有船的,不过......”
高平一笑,她来之前,高太尉就对她说过,自家四姨在代州有点产业,也有两个门人在这里帮着打理,但同时也说了,若无事,不戛让她拈惹。
她末代州,本就是为了躲这些事,自然是不会去拈惹的,未了之后,那两个门人连上门行礼都没有,她自然也就清楚了。
自家娘亲和自己的姐妹有什么纠葛她是管不了的,也没必要知道,她老娘比她能干一百倍,怎么也不会吃亏的,她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这代州这么多船,总有我们能用的。”
见两人还有些犹疑,她也不管,月是问:“庄子那边怎么样了?”
她说的庄子,就是当初买下的那片荒地,稍加整理之后,她就将韩悦,凌泽义丢了过去,按时送钱粮日用,自己却月去过一次。不是她不操心,而是她总觉得发明创造是需戛时间的,她已经指明了大方向,下面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却是弄出了一种东西,就是小姐说的煤炉。”
蓝春海笑道,凌泽义和韩悦都是她的好友,她向那边跑的次数也比较多一些。
高平一喜:“弄出来了?快拿来看看。”
“这个,并没有带回来,心悦说,还有一些需要改进,小姐若想看,明天让他们送过来。”
“那倒也不用,我明天过去看看吧。”
“小姐戛去,那朱宁那边 ”
“先让她等等,对了,也去给刘江宇打声招呼,过两天,这两个人,我就一起见了吧。”
第二天高平兴致勃勃的赶到了庄子那边,一见那煤炉,几乎没有抽过去。那煤炉真的按她所说的,有上有下,有通气孔,但,是一个方形的。
她不死心的向里面看了看,连那通道,也是方形的 韩悦不知看她的脸色,依然喜滋滋的道:“小姐所说的不错,煤放在这里面,果然更好用呢。”
倒是找来的铁匠经常和人打交道,看出隋况不对,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可有什么不妥的吗?”
有什么地方不妥?
高平一时也说不出来,但是她相信经过时间沉淀下来的,必然是有道理的,煤炉煤球都是圆形的,必然是有它的道理,她既然不是真的行家,还是照猫画虎的好。
她想了想,开口:“我觉得,圆形的会更好。”
那铁匠连忙点头,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以为然的,她只有继续道:“这个煤炉,以后是用来烧火做饭的,既然我们的锅都是圆形的,那这炉子,自然也是要圆形的!
第七十五章 合作 (下)
一锤定下炉子的形状之后,她又看了韩悦和凌泽义弄出来的东西,她不懂,但听韩悦的语气,焦煤是很有进 展的。而相反,凌泽义那边则碰到了瓶颈,在她来看,凌泽义弄出的东西已经很类似于最初的钟表了,只是还 差一点,但到底差到哪里,她也说不洁楚。
这个时候高平产生了一种很多穿越人士都有过的念头:“早知道会穿越,说什么也不学文科啊。”
不过再想想自己理科的水平,也只有认命的安慰安慰凌泽义,让她不必太在意。
不过凌泽义依然是一张苦瓜脸,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她说的了。高平见她愁眉苦险的盯着自己的钟,也不再说 什么,研究人员的脾气,她在上辈子就听说过。
高平在庄子里走了一圈,在回去的马车上对刘欣道:“第一,我要人;第二,还是要人。第一要的是懂水 性,能航海的人;第二,要可靠的、懂事的听话的人。"
刘欣面露为难之色,高平道:“这两种人都不好找,我也没有要你一下子都给我找来,只是以后却要留意了。”
刘欣应了,回去的时候,高平将从庄子里带来的账本交给林若鸿:“我家小白也学了这么长时间了,让我来看看学出点东西没有。”
林若鸿狐疑的拿过账本,翻了一眼,自然看出这不是院子里的账目,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红着脸收了。
自从把百合莲子粥送给高平之后,他就没再主动找过高平,每次见面,也总有些手足无措。
高平知道他的心理,也不勉强,在他这里喝了杯荼,就离开了。林若鸿盯着账本,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
两天后,高平找时间和朱宁刘江宇见了汝面,朱刘二人见了对方都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高平也不和她们客气,直接抛出自己所需要的:“我要两条船,要结实的能装货的,两千料以上的,内河上的要四条,同样的要求,五百料以上。”
前一句是对朱宁说的,后一句是对刘江宇说的,刘江宇家中虽是做饰品珠宝的,但几代的老字号,家中也有专门的船拉用石料。
两人愣了下,刘江宇道:“不知高小姐要做什么?”
“装东西。”
刘江宇一窒,心说你不装东西还能用来游玩吗?朱宁正要再说什么,高平已道:“要装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两位,第一,此事是否能成功,还有变数;第二,现在就知道对两位也未必有好处。当然,我也不会白用
两位的船,我这里有两个方案,其一,我为两位提供玻璃,按半价来折两位的损失;其二,我的船上不管拉什么,都有两位一成的分成。”
她说完,喝了口荼,慢慢开口:“两位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不过要快,最好三天内能给我答复。”
她刚说完,朱宁已笑道:“我这里的船却多,小姐要用的话自管拿去无妨,一成的分例已经是多了,半成足 矣。”
高平点点头,还是道:“一成自然是一成,我用你家的船,只出护卫,水手由你负责。陆地上出了问题,损失是我的,海上出了问题,损失是你的。"
朱宁一愣,高平已道:“自然,这不包括人为之外的因素。”
她说着,看了眼朱宁,朱宁心中一凛,像她这样的海商世家,都和海盗有说不清的关系。
海商海盗,看起来是敌对的,但有时候前者又会化为后者,更或者,两方本就是一家。
她们家世代做海贸,若是海盗这一块不熟,光让人劫也劫死了。
“这高家小姐倒是个懂行的,也是,她们家本就有两艘船。”她这么想着,其实是大大高估了高平。
高家的船又不是高太尉的,高太尉自己都不是很懂,哪会特意提点高平?高平对海贸除了知道利润大,风险高外,也没有别的认识。她会说那一句,只是怕将来朱宁看她弄的东西眼红然后和人合谋谋取,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那么做。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足以令人拼命。
因此她才会加那么一句,总是小心无大错。其实从内心上来说,她是很高兴,朱宁选了后一条,毕竟这种共同承担利润风险的合作关系要比前者更牢固一些。
将要求和条件提出后,高平也没有和两人多作寒暄。她现在已经知道,它碰吐言行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太过热情了反倒会令人多想,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不是现代那个讲究人权要求平等的社会,在这里商人的地位虽说不上下等,可以她的身份,也不必太过贴近了,将来合作的时间长了,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这样就正好了。
果然朱宁刘江宇两人也没有觉得不要,事实上在她们看来高平已经算是比较平和的了,还愿意亲自来和她们商谈,像其他的,不说世家,只是家中出了几个读书人,有几个做官的,就在她们面前摆姿态了,好一些的可能还会和她们客套一二,不好的,甚至一般只派管事的和她们商谈。
这也是刘江宇为什么当初要韦小j出面笛人的原因之一,虽然她们刘家已经不同于一般的商贾了,但高平要只派管事打发她的话,她也无可奈何。
两人出了高府,刘江宇开口道:“恭喜朱姊了,和高小姐合作,以后必定是鹏程万里,还望到时不忘提点小妹一二。”
朱宁一笑,她做海贸,珠宝金钱不说不放在眼中,但其实已经不是太在乎了,她来找高平,更多的还是来拉关系,再说白一点,简直就是来送钱的,却不想倒有意外之喜。
她不像刘江宇,家在江洲,家族中还出了几位举人进士,她家就在代州,祖上还是颇有些不光彩的,她虽然也一直上下打点着,但她也知道,那种打点有多么不牢靠。
至于说是不是就此上了高家的船,她也不是很在乎,因为她的根基在代州,高家好了,对她有好处,高家不好了……对她也没有太大的坏处,最多也就是在知府、按察使那里多打点一番,想那些被发放到代州来的官员也不会怎么为难她。
当然,如果真是那样,损失是一定有的,可是从现在来看,她的收益要大大高于损失。
因此笑了笑就道:“江宇若想的话,哪需要我提点?江家在金石上的地位,那高家最近听说又弄出了玻璃,正是合作的大好时机,若江宇想的话,在高小姐那里,自然是要比我受用的。"
刘江宇只是笑,她倒是想要那一成的货物,但是她也知道,家中必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们家的根基在江洲,而江洲,却有一个徐家。她可以和高平保持良好的关系,可以合作做生意,但若要就此上了高家的船,那却是涡福难料了。
朱宁也是知道的,刚才那么说也不过就是客套,见她不语,转而就换了其他的话题。
两人在这边讨论生意上的事情,而高平此时的心思却转到了其他事情上,哦,倒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高老夫君来信了!
信中话不多,却有三个日期,分别是下个月的初旬、中旬、下旬,按照高老夫君的意思,这三个日子都是大大的好日子,都是适合迎娶、远行、搬家,当然,更适合圆房的。
而且按照高老夫君的意思,初旬的那个日子最好,若是来得及的话,就那个日子把事情办了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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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看着这封信,只有苦笑,她这个连秀才都不算的,什么时候成了读书人?
看来自家的那位爹爹对于她的后代,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她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在一个个日期上点来点去。这一天,她是早就想到了,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有些情怯的。
她想了想,招人间道:“少夫君用饭了吗?”
抱琴看了一下房中的沙漏:“这个点钟,少夫君应该还没有用饭。”
高平点点头,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将我今天的饭摆在少夫君那里。”
抱琴应了,跟着她出去去吩咐外面的小厮。
林若鸿正在核对账本,听到她要来,当下把一个数都算错了,手中的笔也是跟着一抖,高平到的时候,就见他正在团纸团。
“写的是什么,还不能让我看吗?”
“不是,只是算错了。”
林若鸿吸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高平走到书桌前,就见前面放着很多记录着数字的纸张,看起来并不是正式的,但也是字体端庄饱满,和她那一手勉强能见人的大是不同。
“这本帐我已经算好了。”见她看着那些纸,林若鸿以为她是来间账本的事,立刻找出已经整理好的,一边给她,一边道,“铁的价格我不是太洁楚,间了胡管家,说是要比精铜低一半的,这账上的铁却是要有些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翻页,告诉高平,哪里是贵了,哪里是便宜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大体上却是没差,高平听着,却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从他的手指川页着向上看。
修长的手,尖尖的下颉,薄薄的唇,挺直的貴,然后是垂着的长长的睫毛。
“父亲来信了。”她不自觉的开口,见林若鸿的手一抖,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把纠结的话说了出来,“已经定好日子了。”
第七十七章 花好月圆
五月的代州,已经可以说炎热了,好在一早一晚,倒还有些凉意。
这一天全府上下部起了个大早,虽说只是圆房,也没有什么仪式,但毕竟和平时是有些不同的。
府里上下的管家管事都是高平从京城带出来的,虽然来到代州后,也补充了一些人,但也都被老人管的严严的,因此,就算有什么疑惑,也不敢轻易的议论。
当然,小道消息,传言之类的还是有的,但也都没有太过分,高平听到了也只当做不知,只要不出格就好,毕竟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
在把日期定了之后,高平专门去找了次甘草,面对甘草,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讪讪的问了一些吃的如何,是否习惯之类的话,越说她越觉得没意思,最后还是道:“小白比过去已经大好了,我选了这个月中旬和他……”
她想了想,还是没想到要怎么形容。
按照习俗,夫妻之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成婚的时候圆房,之后是要再办一下的,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只是高平总觉得要把这话说出来,特别是对着甘草说……
总有些不太对,反倒是甘草道:“妻主是要和少夫君圆房?这倒是喜事。”
高平胡乱的点头,甘草又道:“少夫君比过去好了,侍会将账本转交给少夫君的。”
高平叹了口气:“这个家还是由你来管。”
甘草瞪大了眼,高平摆摆手:“小白那里,我自会去说,一切如常就好。”
“只是……”
“就这样吧,你很好,若不是……”
她看了甘草一眼,起身走了,甘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刚才的表情,一时有些心酸。
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若不是林若鸿,还是,若不是……
甘草一直知道,高平对自己,是没有多少喜欢之情的,过去她喜欢的是甘露,现在喜欢的,恐怕是林若鸿。
因为甘露不愿意,所以,就是他成了替代品,而就有了这层关系,高平才会娶他。
他一直知道,所以,也就一直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也一直很满足。他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子弟,不过是高府从外面买来的仆役,就算成了使年、侍夫,也是因为他老实、他听话。
是的,他只要老实听话就好了,但是刚才、刚才高平看他的目光又是为了什么呢?
高平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见到甘草平和的甚至有些懦弱的表情的时候,她的心中,是有些怜惜的。
若是她先前没有娶了林若鸿,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的对甘草,虽然他也许没有林若鸿的学识气度,更没有小白的可爱,但是这样的老实,老实的让人只想疼惜。若是这个前身没有占了这个孩子的清白,她一定帮他找一个可靠的、知道疼惜他的人。
只是现在,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的在物质上给他一些补偿。至于其他的,她能做什么?
其实不仅是对他,就算是对林若鸿,她又能做什么?她喜欢小白,也不讨厌林若鸿,但是她知道,那并不是爱。
就算她从来没有爱过人,也知道,那不是爱情的,起码,不是她想象中的爱情。
缓缓的吐了口气,高平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在她心中,还是向往着爱情的啊。
高平挑的是那个中旬的日子,虽然高老夫君想的是上旬,但那毕竟有些太赶了,一些东西都来不及准备。
因不是大婚,也没有发帖,只是给府里的人从上到下部了两身新衣,发了一个月的银子,吃食上也加添了许多,如此一来,府中的人倒是上上下下都真心的说了声恭喜。
这一天,府中到处贴红挂花,高平和蓝春海刘欣一桌,还特意将韩悦以及凌泽义从庄子里请来。
这两人也算是给面子,就连凌泽义也换了身新衣,脸上也带了些喜色,后来高平从蓝春海那里知道,她的研究好像有了进展。对此,她也是非常欣喜的。
而 在内宅,则是林若鸿并甘草,和韩悦的夫君,以及几个体面的管事一起,当然也是恭喜贺喜的不断,林若鸿虽有些尴尬,但也坦然,看的韩氏暗自称奇。他和林若鸿 是在叶县见到的,在他的感觉里,林若鸿一直是小白的样子,此时见他虽有些羞涩,却也进退自如,处事说话无不透着大家风范,不由得思忖,难道这痴呆之症还是 能治的?果然世家不同于一般。
吃了饭,听了一些吉祥的话,又听了戏,有寿过来对高平道:“姚知府并朱家刘家都送了礼来,木兰小姐那里也有礼到。”
高平听了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像这种事,府里自有一套程序,收到的礼都会查点记清,然后放进库房。
虽然高平并没有下帖子邀请,但代州有点门路的,也都打听到了,多多少少都要随礼的,连她那位四姨的门人这次也终于上门了。
不过高平并没有怎么待见她,连面都没有露,只是收了礼,让人客气了两句,就打发了出去。
虽然要顾全高家的颜面,但一个门人,还不值得她亲自出面。
众人送来的礼都是丰厚的,像朱宁的贺礼就是一盒拇指大的黑珍珠,不过要论珍贵程度却还比不上木兰,她送来的是一对火云马。
若是放在眺国、柔然,这对火云马绝对可以换来五百匹上好的战马了,放在大雁,不是说贬值,而是就算是安乐帝也不见得能拿出五百匹一等的战马交换。自然,若换成别的,价值更为昂贵。
高平听了这个贺礼,也只是点点头,她知道,木兰送这么一对马,不仅是贺礼,更是表明自己在大雁,在初芽牧场都还有偌大的势力。
上演的大戏,高平没什么兴趣,但也要坐在那里听着,好在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不爱这个,演了六出之后,就叫了赏,于是又是一片贺喜。
赏罢,虽然天色还早,但已是酉时,因此又下令传饭,这一次众人的贺喜声更是高昂,席面也和中午不同。
有专门的莲子拼盘,有专门的花生糕点,中午的饭菜讲究的是喜庆,而这一次的,却更有寓意。
蓝春海等人也去了平时的拘束,一个个拿着酒杯敬她,也亏得人不多,否则这么一圈下来,也别说圆房了,高平能不能自己回去都是个问题。
但即使如此,高平离席的时候,也是步伐趔趄。来到林若鸿的房中,韩氏等人已经退,只有四个管事的还在,见了高平,又是一通吉祥话,高平听的实在有些头大,但还不能发火,只能不断的点头。
好容易过了一个段落,高平正要喊赏,那四人又唱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四人唱的倒不难听,还很有点古风,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但都是一句一句押韵的吉祥话。若换做平时,高平端着一杯清茶,也不介意风雅风雅,但现在她虽不说急着圆房,但刚喝了酒,正头疼着,哪里还想听这念经似的咏唱?
她正想让他们停了,那边林若鸿偷偷拉了她一下,红着脸低声道:“这是古礼,不能、不能停的……”
“那能说话吗?”
林若鸿点点头。
“那他们唱的是什么?”
林若鸿的脸更红了,过了片刻才道:“他们说……这天气好,月圆,人也好。”
“就这?”
高平一愣,其实她对唱的是什么并不是太在意的,但现在又不能打断,又不能走开,也就只能听着了,哪知道她这一问,林若鸿的脸更红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作伪,才慢慢的道:“还有祝福……祝福多女多子……”
高平点着头,知道为什么不能打断了。
就在高平和林若鸿都有些尴尬的听那个祝福曲的时候,木兰也在听歌,他闭着眼,感受着韦小弟的声音,那副沉迷的表情,令赶来的王寒佑心中一寒。
听到动静,木兰睁开眼,见是她,挥手让韦小弟退下。
“小姐,这个韦大家……”
“王姨放心,我自有分寸。”
王寒佑是怕她男扮女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女子,若在其他事情上也就罢了,若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如此……她本想劝上一劝,但木兰这么说,却让她无法开口了。
“王姨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寒佑回过神:“是,刚得了确切消息,老场主还在世,但被关了起来,二小姐李初主政,已经以谋叛罪通缉你我了。”
木兰听了一笑:“她现在才走这一步吗?却是有些晚了呢。”
如果李初不是想着先夺木兰的印鉴,而是先将木兰手中掌握的明的暗的人换上一批,那么就算木兰逃了出来,想要再回去,也是千难万难,但是现在木兰早有准备,虽然李初占了名份,却也达不到突击的效果了。
“虽是如此,但小姐的处境却更为艰难了,小姐将火云马送给那高平……”
王寒佑倒不是心疼马,而是怕高平收了礼,却没有什么动作,毕竟到现在,此人也没拿出什么方案,反而要他们帮其打通商路。
打通商路?打通商路又能做什么?
木兰没有接话,停了一会儿站起身:“虽是十六了,月亮也还是圆的,花开的也挺好。王姨,这也算是花好月圆了吧。”
她是笑着说的,但不知为何,王寒佑总有一种悲苦感,她甩掉这个念头,也笑着开口:“是啊,花好月圆,花好月圆!”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花好月圆,那人呢?
下卷
第一章 流水年华 (上)
第一章
寒冬,滴水成冰。
马蹄声从远到近,城头上的卫兵,一见那火红的旗帜,连忙跑下,正在入城的百姓纷纷避到旁边,以敬畏的目光看着疾驰而过的红色马队,有认识那旗帜的,更是满心激动,那是他们的鹤翔将军啊。
这一队,正是有大雁保护神之称的鹤翔将军的亲兵队,而当先被人簇拥着的,正是楚王的次女鹤翔。
进了城,一行人放慢速度,到了将军府,就有人迎了出来。
“平光可回来了?”
将马丢给下面的侍从,她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道,门人一边跟着,一边应着:“金先喻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将军。”
鹤翔点了下头,快步走向自己的书房,刚进院子就笑了起来:“平光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
这声音刚落,那边就有一个蓝袍女子迎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行礼。鹤翔一把拉住她:“平光在我面前做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身子弱,可受不起这寒风。”
金平光也不和她客套,只是道:“先前在屋里正被炉子烤的发热,出来正好透透气。”
“一冷一热,于身体最不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进了房间,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气,鹤翔刚从外面冰天雪地的地方过来,这种感受更明显。
她打了个哆嗦,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脱铠甲,一边开口:“今年这房里都装了炉子也不觉得,今天出去溜了一圈,就有些受不住了,这东西好是好,却有些消磨人的志气。”
“将军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我倒觉得这炉子大好,我一路北来,珠河以北的客栈里没有不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怕冷的,今年却不觉得怎么难熬了。”
鹤翔点头:“这倒也是,前几天我还听说这炉子已经装到皇宫里了,除了几个大殿里用的还是银炭外,连皇夫那里,都开始用炉子了。”
金平光点头赞道:“皇夫勤勉节俭,却是后宫表率。”
这炉子虽然千好万好,但有一点却是不好的,那就是每次都会产生煤渣,若是能夹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加不出来,却会弄的屋里尘土飞扬。
一个普通大小的炉子要二两银子,虽是贵了些,煤却是要比碳便宜的多的,若只用来取暖,两块煤就可以用一天,只要房间不是太大,足可以取暖,而两块煤,不过只需要两文,就算是上等的好煤,也不超过五文,比黑炭都要省,又不像柴禾那么有烟,因此但凡有些条件的家中部是要用的。
但这炉子有再多的好处,比起银炭来说,也还是粗俗了一点,宫里的皇夫用,自然是为了节省。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金平光道:“差点忘了,我这次回来,还给将军带了件礼物,也是高小庄那里的出产,南方那边已经很流行了,北方这边想也是快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让人去取东西了。
“哦,又是什么稀罕的物件?说来那位高岁安也是个奇怪的,出来的东西上都打了高小庄的名号,有叫高老庄的,高家庄的,这高小庄却是个新鲜的。”
金平光笑道:“就是因此,倒好记了。”
两人在这里谈论着,其实不仅是她们,很多人见了高小庄的字号都会猜测,有说是为了新鲜的,有说是为了避嫌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风水。其中也就避嫌的,还有几分沾边。
高平会起这么个名字,一是高太尉还没有脱离高家,她也还没有自立门户,要打上高家的印记是必然的,但她又想和高家有些区别,因此就用了高小庄,之所以不用别的,却是为了和高老庄对应。
当然,这点恶趣味这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鹤翔和金平光谈了两句,那东西就取来了,鹤翔见是一个不大的箱子,大概不到两尺,宽也要一尺多,一个人就能抱过来。
金平光打开,只见外面也平常,不过是一个红木箱子,但前面却有一块圆形的玻璃。
鹤翔挑了下眼,现在玻璃已经不像刚出来时那么昂贵,但也仍不比珍珠差太多,这块玻璃又有手掌大小,又这么透亮,只单是这块玻璃,起码也要五十两,这还要有关系!
“这是高小庄出产的‘表’,比日晷沙漏都要方便准确,只要在这里拧上几把,就可以走上二十四个时辰,我想将军是必定喜欢的。
她把这表是怎么用的,有什么好处说了一遍,鹤翔听了连连点头:“这个东西去年我已经听说了,当时就想着能找来一台,只是听说起码都要一米多,运输实在不便,好在去年没有让人买,如今倒得了个小的。平光买这个东西花了多少银子?”
金平光比了个八的手势,鹤翔道:“八十?”
“八百两。”
鹤翔一口水差点没全喷出去,她咳嗽了两声,接过旁边丫筻递来的手帕,一边擦一遍道:“多少?八百两?”
金平光点点头。
鹤翔盯着那表看了又看:“这表确实是好,但八百两……”
对于她来说,八百两并不算多,但八百两却是她手下一千六百名士兵一个月的俸禄!八百两用来买粮食的话,可以养活三千名士兵一个月!八百两可以打造二十把上好的战刀!
想到八百两就换了这么一个表,鹤翔不免有些心疼。
金平光和她是老相识,自然知道她此时想的是什么,笑道:“将军不用忧虑,我身上哪有八百两银子来买这个东西?这却是那位高家小姐送的。”
鹤翔一抬眼:“我正要间你此事,你这次去代州……”
金平光笑了起来,她一直东拉西扯不谈正事,就是要看鹤翔什么时候开口,却不想,这位将军倒也忍得下。
一见她这个样子,鹤翔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虽有些恼恨金平光吊自己的胃口的,更多的还是欣喜。
哪知道金平光开口却是:“金某无能,此次的事,可以说只成功了一半。”
鹤翔正要笑的嘴角收了起来:“那些商贾不认,还是……?”
“陛下的圣旨,大将军的威名,那些商贾怎敢不认?敢叫大将军知道,此次共得银两万八千两!”
就算是鹤翔,听到这个数字也是脸上一喜:“平光对自己真是太苛刻了,两万八千两,两万八千贯!我戈阳路一年的税收也不到三十万贯!”
大雁每年的税收差不多有一亿两千万贯,但戈阳路是四战之地,虽然这些年平稳了很多,但眺国每年都有过来打草谷的,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谈不上什么农业的。
饭都吃不上,更何况是商业了,这里就是一个大兵营,而且还是一个吸取银钱粮食的无底洞。
鹤翔来这里十多年,苦惯了,一听说有两万多两银子,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金平光心下叹息,开口:“将军可还记得自己在京城的庄子?可还记得京城八角楼的饭局?可还记得红楼中的大家?”
鹤翔一愣,笑道:“平光我知你的意思,大这是不能相比的。的确,我没出京之前,一顿饭,可能就要吃上十多两银子,我虽不管事,也知道王府里的开销哪年都不会低于万贯的。但是,咱们现在不是在戈阳路吗?在这里,我吃的最多的,就是牛肉、馒头。”
她说着,大笑了起来。
金平光神情肃穆,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恭恭敬敬的对他一揖到底。
“平光这是做什么?”
“将军高义,平光这一拜,是诚心诚意。”
鹤翔一边拉她一边道:“这么说你有时候拜我,就不是诚心诚意了?”
金平光和她关系好,拜过之后就笑道:”总有几次是虚礼吧。”
两人一笑,金平光又道:”平光初见这次募捐来的银子也和将军一样高兴,然我后来到高府,那位高家小姐却对我说了另一番话。”
鹤翔知道这就是重点了:“什么话?”
“那位高家小姐说……”
金平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拿着圣旨,虽不是正式的,但商贾们也认账,不过三天,就募捐了将近三万两白银,虽然知道代州富庶,但这个数字还是令她又惊又喜。
当然,放到一州,一个常年囤积二十万大军的关隘,这三万两是不多的,但也差不多帮他们解诀了一半的问题,再加上朝廷多多少少拨下来的,走私得来的款项,这个冬天,他们也能凑合看过去了。
那一天她去见高平,其实不过就是拜访一下,她知道这个躲到代州的高价嫡女是不会应承她什么的,更何况她的应承也不见得有用。
高家的高乐宇和高乐思都中了进士,此时分别在户部礼部历练,现在任谁都能看出,下任家主是在这两位之间产生了。
不过高太尉还在位,这几年风靡大雁的玻璃、煤炉都有这个高平的影子,更何况这一次高平也认了八百两的募捐,于情于理.她都是要去拜访一下的。
即使在严冬,代州也是温暖的,他们在一个凉亭处喝茶听曲,闲聊了几句,那高平突然道:“王先喻可知代州这一年的税收是多少吗?”
第二章 流水年华 (中)
第二章
“将军可知道代州一年的税收是多少吗?”
正等着听她说什么的鹤翔一愣,但还是道:“这个我却没有去查过,那高平怎么说。”
“她说官府的记录是六十万缗。”
鹤翔苦笑,一缗相当于一贯,也就是一两银子,这也就是说,代州一州的税收,比她一路的还要多一倍。
“代州富足,海贸利大,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但是她说,现在朝廷的税收,其实收取的并不合理,若是详细规划,起码要再多上一倍。”
鹤翔一愣,立刻摇头:“这位高家小姐却是钻到钱眼里了,只想着怎么抓钱了,自古一来,民乱就是因徭役繁重,我大雁富足,是因为当年凤明帝就定下了种种规矩,若按她所说的,那代州恐怕也只是繁荣一时。”
“那高家小姐还对我说了很多,我虽不是太了解,却觉得她所说的办法倒也值得实行。”
鹤翔有些差异的看着她,金平光道:“我想了一路,只是才想到一些皮毛,待我整理出来,再给将军审看。除此之外,那高平还对我道,这两三万两对代州的商贾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只是这募捐的事情却是不能长久的。”
“怎么,她还说了什么办法?”
“是。”
“什么办法?”
金平光长吸了口气:“和眺国经商!”
鹤翔笑了起来:“这办法倒老了。”
大雁和眺国是敌国,两国到现在,也不时的会有摩擦,虽然碰到重大节日,比如双方死了皇帝皇夫会互相拜访一番,但对对方却都是时刻监视的。双方更没有什么贸易。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走私却是从没少过的,鹤翔自己,就可以说是最大的走私贩。
他们用大雁的茶叶丝绸,换眺国的战马银两。
她亲兵队的战马都是走私换来的,而她能在朝中多方牵扯下还坚持到现在,也和能从眺国得到一部分补充有关。
“办法虽老,可是,交换的东西却不同。殿下!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和眺国交换茶叶丝绸,主要还是茶叶,这其中大部分的茶叶,都是我们随便从内地搜集的,并不是什么好荼,得利虽然丰厚,却是靠量取胜。”
“上等荼我们也换过,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用好荼珠宝换取眺国的战马,曾经也是大雁的国策之一。但可惜眺国最初非常警惕,后来虽然有所松懈,但效果也不甚理想,鹤翔当年来到大震关的时候,也曾主持过几次。
专门从江洲拉了上等的春荼,千辛万苦的送到眺国的首都,结果却几乎无人间津,虽然最后还是卖了出去,但收益还不如粗糙的荼砖。几次之后,她也就歇了这方面的心思,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运粗糙的茶叶了。反正只要拉过去,就不愁卖,不愁没有收益,而且收益还相当不错。
金平光点头笑道:“当时我也是这样对那高平说的,她却说那是因为我们不会卖。”
“是吗,那按她说应该要怎么卖?”
金平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从代州的税收说到大震关的经济的时候,她还和高平争论了一番,她在大震关八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而且,将军府的财政也是由她和郑巧曼两人处理的。
她虽然表面上不显露,暗地里却是有些得意的。朝廷拨下的物资一年比一年少,他们的开销却一年比一年大。
边军这里是不用说了,京城中的打点也丝毫不能少,每年交换来的皮毛,一半用到了边军身上,倒还有一半用到了京城里的各个要人那里,说起来,倒是京城那边的开销有可能更大一些。
这其中,她和郑巧曼两人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左右旋转,这突然被人说“不会做”,就算以她的城府,也有些动怒。
当然,说是争论,她也不会脸红脖子粗的和高平争吵,只是淡淡的说,各方有各方的特色。
“诚然,每个地方总是不同的。”那高平仿佛猜到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先是一笑,又喝了口荼,然后才慢慢的开口,“但是,方法也很重要,平光看我这三个表,可有什么区别?”
高平说着,让人搬出三个表,大小一样,只是一个是普通的木头做的,上面也没有镶嵌玻璃;一个是由红楠木做的,中间突出了一块玻璃;更有一个,上面不仅镶嵌着玻璃,更雕刻着图案,或有云纹,或有喜鹊,喜鹊的眼睛嵌着碎玻璃,几道云纹更是以蓝玻璃铺就,极其奢华。
“这三个都是表,从功用上来说,它们没有任何的不同。当然,这第一个外面没有罩东西,可能容易有尘土……但这也不难解决,再在上面套一个盒子就可以了。”
“但是这三个的价格,却完全不一样,平光不妨猜一下,这三个分别都要多少钱?”
金平光来代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表,但是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筹集军饷,哪有心思逛商铺?她知道这种奢侈品并不是戈阳路需要的,因此也没有留心,听高平这么一问,只有摇头说自己猜不出。
高平也不勉强她,只是笑着道:“最左边的这一个,是八十两,中间的这一个是八百两,最右边的这个嘛,平光估一估,能卖到什么价钱?”
听到一个表能卖到八百两,就算金平光一向稳重,也非常吃惊,她喝了口荼,笑道:“总不能卖到八千两吧。”
“这倒没有,只是六千八百两。”
金平光嘴中的荼喷了出去,她咳嗽了两声,才狼狈的开口:“高小姐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代州有我高小庄专门的店铺,平光若不信,可以到那里看看,我是否是开玩笑。”
自然不是玩笑,但金平光还有些不敢相信,六千八百两!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一个表,可以养活一个两万人的军队一个月!两个表就如此,那若是十个表,一百个表?
一百个这样的表就几乎是大震关一年的军饷!
她来回看那三个表,最左边的自然是最简陋的,但若不是有另外两个对称,看起来也是非常规整。而最右边的,自然是漂亮的,可她几乎掌握着一路财政,自然知道那些碎玻璃撑了天,也不会超过二百两的,就算那木头是最最上好的,这些额外的开支也不会超过五百两。
若是按中间那个八百两的算,右边那个能卖两千两已是相当不错了,而现在她却听到了什么?六千八百两!
她知道高小庄的东西是不还价的,说是六千八百两,就不会是六千七百九十九两,就算放在他处由他家代卖的也是如此。
“其实这玻璃的价格是极低的,我若说一两不到,平光可能以为我在说玩笑,那就是十两吧,带上工艺,就算一百两好了,这就是说,算上所有的杂用,这个表的价值也不应该超过三百两的。”
“高小姐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我对平光这样透底,自然是因为我有意,和平光做生意了。”
“她说什么?”
听到这里,鹤翔打断她,金平光知道说到这里,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也没有吃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不过殿下,她说,只是做生意。”
听她重点重复后半句,鹤翔也听出有些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看着她道:“那么那高平的意思,就只是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是的,只是做生意,因为高家去年将玻璃的配方卖给了宁王,因此今年她要和殿下做生意。”
鹤翔听了愣了愣,然后摇头笑了起来:“这高家,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偏不向了。”
“其实我在帮鹤翔。”
高平躺在专门的椅子上,闭着眼,惬意的享受着林若鸿的按摩,心中暗道她家小白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帮她洗头的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洗头,后来学会了按摩,现在已经知道哪里要用力,那里要轻揉了,|茓道把握的也越来越准确。
“帮鹤翔将军?”林若鸿一愣,“你更属意鹤翔殿下?”
“我和那位殿下面都没有见过,也无所谓是否属意,小白你知道,那趟子混水,咱们是不掺合的,我偏向鹤翔,只是因为她现在在边关。”
林若鸿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妻主平时对什么都淡淡的,再说的不好听一些还有点懒散。
没有事的时候,就天天研究怎么让自己过的更舒坦一些,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几乎都经过改革。
别人修建院子是为了好看风雅甚至风水,自家的这位却是纯粹为了舒服。别人将水瀑修在假山上,自家的这位却将水瀑修在房门前,而且为了舒服,那是毫不吝啬,每年都要从珠河以北买来大量的冰储存,从六月份就开始在屋里用,一直到九月才会停下。
“赚钱,就是为了花,存起来有什么意思?”
想着她在夏天,一边喝着冰镇的果汁,一边慵懒的开口,他嘴边不仅露出一丝笑意。
说起来,自家的这位,却是真正的赚钱高手呢。
第三章 流水年华 (下)
这若放在过去,他一定有其他想法,但是现在,除了暗暗惊叹这里面的利润外,竟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变了。
林若鸿非常清楚自己的改变,在过去,他爱的是弹琴看书,翻阅古籍,现在爱的却是核对账本,看自家妻主又弄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在过去,他觉得大女子就要武能安邦,文能治国,现在却觉得像他家妻主这样舒舒服服的活着,也是一种乐趣。
帮高平洗好了头发,招云梅云兰,帮着清洗擦拭。在去年,高平和她房里的几个年龄比较大的使年都放了出去,抱琴嫁给了外面的一个管事,茗翠却是嫁给了有寿。
抱琴是随着自己的妻主住到了外面,茗翠却和有寿一起还住在府里,但按规定,嫁了人的男子是不能做贴身使年,因此又挑了两个上来。
现在还在房中的,从京城带出来的,也只有执笔一人,想到这里,林若鸿开口:“执笔也二十了,却是不能再留了。”
“这一点,你问他自己的意思。”高平一边擦手,一边道,“找个机会,你和甘草说,让他去问,若执笔有中意的,你再去查那人的品行如何。你们两个偷笑什么?不许说漏了嘴!”
知道她性格最是温和,云梅云兰一边笑着一边应了。
林若鸿笑着点头,他知道甘草和执笔虽说不上亲厚,但也不同一般,由她去问,当然要比自己合适。
两人说到这里,就把刚才的话题给岔开了,林若鸿也没有再追问,知道高平并没有意参与到夺嫡中,他也就放心了,在过去,他希望自己的妻主辅佐有为君主大展宏图,而现在,他却只希望能和高平好好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忧虑,想到前两天才接到的两封信。
一封是自己家里的,信里说林开云被消了官职,因是何事信中没有说的很明白,只是说此事对家中很是有影响。
这两天他细细琢磨,发觉他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还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游说高平,令高家施展援手的。
为此,他这两天也有些纠结,主要是担心自家母亲的身体。
他知道自家母亲,一世清高一世自负,在自家姐姐身上更是投入了心血和期望,林开云这次被罢官,他很怕自己的母亲身体受不住。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让高平出面,对此事干预。
自家父亲的信写得这么模糊,很可能自家姐姐的事实有些不好启齿的。另外,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林开云还是做一个普通人的好,或者教教书,研究研究典籍,不管做什么,都要比在官场强。
能就此退下来,他倒觉得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令他为难,那就是高老夫君的来信。
高老夫君的信是相当客气的,信中高老夫君说,高平远在代州,身边没有长辈,还要他这个做夫君的多多辛苦。
又说知道他这两年甚好,做事妥当,总之除了交代他照顾高平外,就是夸她的,跟着信来的,还有几件内造的首饰,上好的丝绸,是指明给他的。
但那信中,却也在含蓄的提醒他人伦大道。
他和高平成亲已将有四年,圆房也有两年多了,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怀孕,不仅是他,甘草那里也没有动静。
他们这样的家里,这种情况,他早该为高平张罗侍夫了,他每次连找个什么样的都想好了,但却没有一次真的实行。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作为一个正夫君,他应该更大度,更雍容,连高太尉还有几个侍夫呢,高平却只有一个,还是早些年从房里收的。
突然嘴唇一凉,回过神,就看到高平叉了个苹果放在他嘴边。
他的脸微微一红,看了眼云梅云兰,还是张口吃了,苹果是去了皮,削成丁的,吃到嘴中脆甜爽口,他嚼了两口,看了眼正在翻书的高平,突然下定了决心,高平如此对他,他也要对得起高平。
高平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自家的夫君就百转千思了,她表面上翻着书,其实心思却是在鹤翔那里。
去年高太尉在京,由孔青山出面,将玻璃的配方卖给了李家和宁王,对此,高平并不觉得意外。
不说林若鸿对她提过,宁王对京郊的庄子感兴趣,就说那么一笔利润,也是不好长久独吞的。
当然,以他们高家的力量,倒不是吞不下来,只是何必出那个风头?再说,现在高太尉是家主,在位上,如果将来高太尉退了,又该如何?
只是宁王拿到那个方子,立刻大干特干,她手下也有能人,也没有避人耳目,虽说不是玻璃都涌了出来,但一时间也比原本多了几十倍。
自然,数量多了,价格也就下来了,可玻璃的成本原本就极为低廉,不管怎么说,还是暴利的。
这个世界,商人地位不高,但钱权结合,却是无往不利,宁王那样的地位风头,本就有大把的人跟随,银钱上面宽裕了,更是方便。
高家虽不是有意助宁王,但从效果上来说,的确是帮了她,这一点,无论是高太尉还是高平,都是不愿意的。
因此高太尉才会同意她和鹤翔做生意。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也是因为鹤翔在大震关,而大震关离初芽牧场并不远。
这两年她和木兰连手,大量向初芽牧场倾斜丝绸、钟表、玻璃等等各种物资。
初芽牧场过去一直算得上闭关锁国,对外向来是站在卖方的地位,从上到下都积累了大把的财富。
过去虽也有大雁的商人想打通这条商路,但牧场的政策在,他们又接触不到高层人物,因此一直都是小打小闹。
而他们有木兰的人脉、路线,再加上银钱攻势,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有了第一步,剩下的也就容易了。
不过是用初芽牧场赚来的钱再去收买初芽牧场的人,当然,愿意背叛初芽牧场的是不多的,可是,他们提的要求也不是出卖牧场,不过是在做生意的上面照顾一二,这个要求放在那里都不能说过分,因此他们在初芽牧场倾泻的物资,也就一年比一年多。
当然,只是两年,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只是,也不能再等了。
“小姐,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寒佑看着正在翻账本的木兰,深怕他被眼前的利润迷住了眼,开口道,“已过两年,二小姐威望日重,日前,二夫君的嫡女已经出世,再等下去,就算小姐将来回去了,恐怕众人也会心有不服。”
木兰抬起头,笑道:“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去,都会有人不服的。”
“但是……”
“王姨的意思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只是众人服不服的问题,恐怕,祖宗留下的产业就败坏了。”
王寒佑没有答话,她知道木兰说的是什么,这两年,大雁的物资几乎充斥到了初芽牧场的所有角落。
过去初芽牧场是自给自足,没有那么多东西,他们活的也不见得不开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穿华丽的丝绸,不喜欢喝上等的春茶,不爱漂亮的珠宝首饰。
过去没有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再让放弃,就千难万难了,特别是那个煤炉。初芽牧场和眺国接邻,夏天也就罢了,冬天却是苦寒难熬,虽说有碳,但大多也都落到了有官职有门路的手里,一般人家,却是连看都看不到的。
王寒佑知道,就算是府里,可以拿着金银珠宝做玩具,却也不是每个主子都能用上银碳的。
因此那个煤炉一进初芽,就大受欢迎,但是用了煤炉,最好还要配着煤一起用,因此这两年,来往于初芽和大雁的运煤船也就越来越多。
这期间的利润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中间的缺口,王寒佑有时想起,就不免心惊。
她和众人一样,对商贾都没有太看重,当初高平提议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鄙视的,之所以答应,只是一来他们在外面更需要钱财,二来,也主要是为了引高太尉出手,当然,他们本身也是想和初芽加强联系的。
这两年,高平只谈生意、门路,几乎绝口不说牧场的大局,但看着各地的报表,看着大雁商品的流向,她却越来越害怕。
州府、县城、乡村,从初芽的中心到边缘地区,大雁的东西越来越多,这意味着什么她还有些不是太清楚,但是她知道这么多商人,这么为大雁商品保驾护航的官员,这么多倾向于大雁商品的民众……
这对初芽,绝非幸事!
“王姨放心,我虽有志愿,却也不会败坏祖宗基业的,我看那高平的意思,也有最近就要动手的打算。”
王寒佑有些诧异,高平和木兰商谈的时候,她一般都在旁边,就算不在,事后木兰也会对她说,说了些什么,她可丝毫也没看出那高平有什么意思。
这两年府里的银钱支持是由甘草管理,而高小庄的账本却是由他来算的,因此他非常清楚,那些玻璃啊,炉子啊,原本的造价,就算外面的账本他没有接触,但想也知道,里面的利润有多么丰厚。
木兰笑笑,没有解释,其实他也解释不出来,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个女人,想做什么了。
林若鸿接到传话,纠结了一番还是去了,一到那里就看到高平正在和小船谈笑。
这一天高平到船坞看了自家建造的船,她是在代州之前就有造船的心思了,但一艘船建造出来并不容易,何况她还想在船里加一些东西,因此还要有自己的船坞。
当然,火炮什么的是不说了,她不懂,也就没想过,只要能把她那艘小神舟上的东西复制下来就成。
水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烧钱的,高平也是在玻璃打开销路后才开始建造船坞,后来煤炉风行,这才有余钱大干特干。
船 (上)
第四章 船 (上)
这一天高平到船坞看了自家建造的船,她是在代州之前就有造船的心思了,但一艘船建造出来并不容易,何况她还想在船里加一些东西,因此还要有自己的船坞。
当然,火炮什么的是不说了,她不懂,也就没想过,只要能把她那艘小神舟上的东西复制下来就成。
水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烧钱的,高平也是在玻璃打开销路后才开始建造船坞,后来煤炉风行,这才有余钱大干特干。
大把的银子堆上去,这船也造的似模似样了,只是刘欣在旁边有些心疼,虽然船坞不是她打理的,但银钱却是从她这里支出的,每个月只是工钱就要支出二百两,还不包括吃食。
另外木料高平也总要上好的,明明杉木松木也成,但高平非要用楠木的,只是这一点,费用就翻了十倍。
她不知道,高平建这些船除了用来作战走私,更有一个不能对外人说的理由,那就是万一大雁真有了什么问题,她好从海路上逃跑,自己逃命用的工具,那当然是要小心再小心了。
船坞中共有十艘船,一艘小神舟,还有两艘比小神州小些的,另外七艘更次一等。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十艘船,起码要了高平卖表的一半银两,毕竟建一艘船大概也就是几千两,但那是祼船,也就是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添加,就像现在买房子一样,买一套房子你还要装修,如果随便装装也就罢了,如果想要好一些的,再添一些好家具,也差不多能再买一小套了。
而除了这些,还有船员,高平要找船员并不难,她现在还用着朱家的船员,但忠诚度却难以保证,因此她船上的,大多是从代州各地找来的沿海少女,然后培养出来的。
这些少女平时吃的都是大米白面,每星期都能加一次肉,每天都能有一个鸡蛋或鸭蛋,除此之外每月还能领二十文的训练费,表现好了,还有嘉奖。
一艘船上,起码要有二十名船员,只是这些船员每个月的伙食费就要一百两,更不说其他衣服、兵器之类的开销了。
当然,这么多银子砸下来,反应自然是好的,船员的忠心是不用说了,外面更有大把人争着喊着想进来。
高平见船建的差不多了很是满意,这些船是她计划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现在走私她还敢用朱家的船员人手,要是真的要登岸作战,自然是要用自己人。
冬天的代州说不上冷,但潮寒,高平过去都是坐马车,而现在则是习惯骑马,这第一是速度问题,第二骑马对身体也有好处,第三则是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思维模式。
她是做不成孔武有力的大女人了,但是骑着马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姿还是有必要的。
吹了一路寒风,回到府里,喝了杯热茶,她就去泡澡,自从煤炉弄了出来,烧热水也容易,她就专门让人修了个大池子,常年保持着一定的温度,她刚回府,那边已经有人去生火了,等她泡进去的时候,水温正好。
都知道她泡澡的时候是不需要人在身边的,她独自一人擦了身体,披了内衣来到外面,早有准备好的使年帮她擦头发,穿衣服。
“你是谁?”
高平懒洋洋的任使年服侍着自己,待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是自己不认识的。
“我叫小船。”
那小船露齿一笑,真真是唇红齿白,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简直就是高平在现代看过的动画中的正太的现实版。
“小姐,他是少夫君新买的,说是以后就跟着伺候小姐了。”
云兰开口道,高平皱了皱眉。
前一段林若鸿就对她说要再买人,她身边也要再添几个,当时她也同意了,毕竟那些年龄大的是真要放出去了,她虽然觉得两个就足够了,但有些东西却是规矩。不说别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她身边只有两个使年,恐怕还会以为高太尉或高家出了什么问题呢。
但眼前这个,也有点太小了,这看起来,还不足十四,不说其他的,就是一些规矩恐怕也不懂吧。
她看了眼那个叫小船的,后者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突然的,她有一种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她一直盯着,那小船就有些怕了,通的一声跪下:“小姐,我不懂规矩,求小姐饶了我。”
他眨巴着大眼,眼圈渐渐泛红,嘴憋着,很是委屈,高平一愣,顿时想了起来,这样子,实在有些像当初的小白。
只是那时的小白没这么胆怯,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通了这一点,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该笑。
本想将这人打发出去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要给林若鸿一些教训:“自他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后,我还没打过他的ρi股呢。”
想到这里,一边让云兰帮她穿衣,一边道:“既如此,你就先留着吧,你们两个留着点心,他刚来,东西必是都不全的,衣服现做也来不及了,先给他找两件穿着,其他方面也别委屈了。”
云梅云兰都有些诧异,互相看了一眼,但还是应了。
高平回到房里,平时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到林若鸿那里,偶尔也到甘草那里去坐坐。
当年她和林若鸿圆过房后,对甘草还和过去一样。
她当时也知道那是有些对不起甘草的,但是这种事,又要女方主动,对她实在有些心理障碍。
一直到将近一年,一日甘草突然跪倒她眼前,求她给他一个孩子,她才被惊住。
当时她很是有些纠结,其实在现在也不能说完全看开了,但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女人的适应力更强大,高平就算看不开,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林若鸿绝对是读书写字的好伴侣,不说诗词典籍,就算是话本图册,他也能说出一二,这就像是看戏,你单独看没什么意思,但若有人对你指点,这一句出自何处,那一句又有何因由,那就趣味大增了。
而且林若鸿也不像甘草那么怯懦,因此她更爱到他那里的时间多一些。
不过今天她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翻了会儿书,那个叫小船的就进来送茶了,高平看了他一眼,放下书,温声问他出身来历,一边问还不时的笑笑。
那小船还不到十四,生来就是个天真浪漫的,过去也生在一般的中等人家,只是家中遭了灾,父母双亡,这才被姨娘卖了。
人伢子见他长的好,人又乖巧,将来不定有什么机遇,因此也没有苛待他,来到高府,就被林若鸿相中了,因林若鸿存的就是这么个心思,因此也没有叫人管教,只是教了一点基本的规矩,就放到了这边。
因此他倒也不像一般的使年小厮那般畏惧,见高平声音柔和,面带笑容,一开始的胆怯也渐渐去了,高平问什么答什么,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不时的手舞足蹈,倒真的逗了高平一乐。
她这边的情况,很快就有人传到了外面,甘草知道了,出了一回神也就罢了,林若鸿在那边却非常纠结。
那小船是他找来的,他也存着令高平喜欢的心思,可是高平真喜欢了,他又坐立难安。
茗翠见了,劝道:“少夫君这又是何苦?小姐明明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的,您倒往她身边推人。”
“我作为高家的少夫君,自要为高家的子嗣着想,那小船的东西可是准备好了?虽然那孩子是买来的,但该有的,也不要委屈了他。”
“东西倒是准备好了,只是少夫君实没必要如此抬举他,将来有了孩子倒也罢了,若没有就先做通房也使得,等过个三五年再抬举,他也只有感恩的。”
林若鸿摇摇头:“你不懂。”
那小船既不是高平自己找来的,也不是高老夫君或什么有身份的人送来的,高平若喜欢,先放在身边做通房也算是常例。
但这府里,自己不管事,高平是个懒散的,甘草虽然严谨,但身份在那里放着,再加上他本人也不是个严苛的,因此府里很有一些人失了管教,不过因为管家管事的,都是从高府里带出来的,所以看起来还过得去,可是踩低爬高,暗中下绊子的,却是不少。
若那小船只是个通房,难说不被欺负,虽说在高平面前也没人敢过分,但那小船受了几次欺负,渐渐的,也会和现在不同了吧。
他将那孩子送到高平身边,要的就是他的天真浪漫,若没了……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了吗?
其后的几天,高平没来林若鸿这边,也没去甘草那边,倒是只要在府里,不管上哪儿,都带着那个小船,于是渐渐的,就算开始没明白的,现在也都知道了。
这一日,下面有人送了熊掌,这熊掌和鲍鱼一样,都是要吃干货的。
高平原本不知道,只看小说中有写某位英雄杀了熊,立刻想办法吃了熊掌,来到这里才知道,熊掌是要做成干货放一年的,而且在炖煮的时候必须放蜂蜜,如果不放蜂蜜,哪怕是炖个三天三夜,也是不能下筷的。
高平得的四个,全部都是右前掌,一般来说,熊喜欢用这个爪子掏蜂蜜,经常舔舐,因此最为肥厚鲜嫩。
这一日,高平命人在亭子中升了火龙,请林若鸿一起赏景,没有请甘草,但送了一只调理好的熊掌到他房里。
林若鸿接到传话,纠结了一番还是去了,一到那里就看到高平正在和小船谈笑。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船 (下)
第五章 船 (下)
假山的凉亭上,一男一女并列而站。
女的雍容淡雅,男的天真可爱,虽然衣服气质有些不配,但远远看来,也是一对璧人。
林若鸿远远的见了,心中一痛,停了片刻,但还是向前走去,还没到跟前,就听到那小船在笑,笑声爽朗,毫无拘束,他一时有些恍然。
这样的笑,他以前好像也是有过的,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大笑,没有顾忌的流泪,而现在他虽然还会笑,还会高兴,但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了。
高平站在高处,早就看到他了,但一直只装作没有看到,此时见他站在那边,一脸恍然,心中也有些怜惜,开口唤了他一声。
林若鸿回过神走了过来,小船等人过来行礼。
林若鸿免了几人的礼,开口道:“今儿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要在这里摆宴?”
高平讲究吃穿,但怕冷怕热,像这样的天气,除了吃烧烤,她一般是不会在外面的,而今天的主菜是熊掌,自然是不适合吃烧烤的。
“天天拘在房里也怪闷的,偶尔出来看看也不错。”
她说着,一边含笑看了一眼小船,林若鸿心中又是一痛。
这小船,和他当年那么像,那时候的他,也是不喜欢只在房里,现在看来,这小船也是吧。
虽说在高平那里当差,也不是就非要呆在房里,但他才来,也没什么朋友,他又正是这不上不下的身份,一般人也不敢随意和他接触,他一个人来院子里和呆在房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跟着高平来就不同了……起码,高平会和他说话。
林若鸿思绪纷杂,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只想着自己这一次总算没有找错人,这次的,总算是她喜欢的。
其实在这两年里,他也有过旁敲侧击,但都被高平避了过去,有一次说的比较明显了,高平还笑他想太多了。
这种事,总是他不喜欢的,因此也没有再深谈,而这一次找来的小船,则完全是按照他自己当年的模式。
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凉亭不大,只摆了一张桌子,林若鸿来了之后,高平就吩咐人上菜,她一向是讲究质量而不要求数量的。
此时人又不多,因此只是先上了两个凉菜,两个糕点,四个热菜,八个菜都是用小盘子盛的,不过是用来开胃。
高平自然是坐在首位的,林若鸿坐在她旁边,其他人都没有上席的资格,他们也都知道高平的习惯,因此在把盘子、筷子摆好之后,就向旁边散去。
小船这两天也知道了,也要跟着云兰走,却被高平叫住了,指了下面前的一叠云片糕:“这个是你爱吃的,早上你又吃的不多,拿回去先垫垫。”
小船左右看了看,他虽然有些天真,却也不傻,这几天周围人的态度都让他懵懵懂懂意识到了什么,而且高平待他也比普通人更温和一些,所以他也有过一点念想。
但是此时林若鸿就在这里,他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高平的正夫君。
“即是小姐这样说了,你还不接着?”
林若鸿开口,只觉得从心到喉咙都是酸的,云片糕,以前,他也是爱吃的。
高平看了他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早看出林若鸿有些不妥当,虽然他极力掩饰,表情还没什么,但小脸惨白,眼神中更是不时的流露出凄惶无措,因此本也不想太过分的,但见他都这样了,还要表现正夫君的风度……
“既然下药,就要下的猛些了!”
不一会儿熊掌上来了,下面人孝敬的,自然是捡着好的送,厨师的功底也好,四个熊掌,按照高平的要求做了三个,一个送给了甘草,剩下的这两个,一个做了红烧,一个做了白扒。
熊掌这个东西,如果做的不好,还不如牛蹄筋,但若是厨师功力够的,却别有一番滋味。
高平现在已早和过去不同,这样的八珍之一,在她眼中也不过吃个少有,夹了两筷子,也就停了,先看了看林若鸿,见他好像还喜欢,不过一接触到自己的目光,手就一停,再下筷的速度,就又慢了一些。
高平心中一叹。
自家这个夫君,什么都好,也够知情识趣的,但怎么说呢?毕竟还是在这个社会长大的,一些东西,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
招手将小船叫过来,笑道:“这东西吃过吗?”
小船想了想:“好像小时候吃过一次,只记得不是太好吃。”
“那你这次再尝尝。”
说着,换了筷子,将两样熊掌都往他碟子里夹了一些,小船吃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同。
“好吃吗?”
小船猛点头。
“那就再吃一些。”
林若鸿终于看不过去了,他长吸了口气,站起身:“我、我昨日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了。”
“这样啊,那你去休息吧,若是觉得不妥,还要请郎中。”
林若鸿应了,看了眼小船,本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能说出口,高平看着他的背影,勾嘴一笑,总算她家小白,没将正夫君的风度表现的彻底,他若是坐到完席,或再对小船来几句鼓励,郁闷的,就该是她了。
等林若鸿走远了,她开口:“除了小船,你们都先出去。”
云梅等人一愣,但还是行了礼退了出去,小船也觉得不对了,放下筷子,拿着碟子,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这几日,对你实在抱歉。”高平思忖着开口,“我和小,恩,和若鸿患难夫妻,和甘草,也是少年情分,这些,都是不会变的。我们三个,已是足够,不想,也不会再添加其他人,这么说,你明白吗?”
小船有些愣愣的,高平继续道:“按理说,我不该将你拉进来的,但他却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只望没令你误会。”
“我……”
只是几天,他自然是不可能对高平产生什么感情,只是高平和她以往所知道的女子都有些不同。
他母亲当年是宠爱他的,但在他面前也是严肃的,他那个姨娘,更是令他惧怕。
高平是他见过的,最尊贵、最有钱同时也可以说是最温和的女人了。
他已经快十四了,也知道自己是将要嫁人的,若是在以前,他的父母必定会为他找一个家庭富有,为人善良的女子,还会给他陪送大笔的嫁妆,令他嫁过去也可以舒服的过日子。
而现在他被卖了,他就算不是太懂事,也知道自己若不是被随便指给什么人,就是做侍夫。
高平这么温和,这令她觉得做侍夫也挺好的,而现在高平对他说是不可能的,这令他,多少有点被打击了。
“过两天我将你的卖身契找来,你若是还有能投靠的,我让人送你回去,若没有……”
没等她说完,小船就道:“我不回去!”
“好,你不回去,那我先送你到庄子里可好?你过去一样做工,将来存点钱,或遇到喜欢的,就自己做主,你放心,你的卖身契我会给你的。”
小船点了点头,有些喜悦又有茫然。有了卖身契,他又是自由身了,可是,将来他又要做什么呢?
他的茫然,高平看在了眼中,却不说什么,这孩子乖巧可爱,但依赖性却强,若真让他对她产生了感情,那对他反而不好,其实她本来还准备再吊林若鸿几天,只是发现苗头不对,这才赶紧结束,不过就算如此,看来也是有效果了。
这样想着,她向亭外走去。
下了假山,她也没有马上去找林若鸿,反而回到自己的房里,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才找人吩咐道:“去看看少夫君在做什么,身体可好了。”
那边有人去了,过了一会儿来回说林若鸿正在休息,身体小有不适,但没有大碍。
“就算小有不适,也应该请郎中的,让人去请孙先喻。”
这孙先喻是前两年从京城送来的,本是太医院的,不过得罪了某个贵人,差点将小命丢掉,高太尉出面救了她,就送到了这里。
她来到这里,基本上算是常年无事,毕竟高府就这么多人,哪能天天有人有病的?
刚来的时候还好,就当休息了,坐了半年的冷板凳,终于受不了了,和高平请示后,在临街开了个诊所。因此现在去请,也相当便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过来了。
林若鸿没想到惊动了郎中,他除了胸中闷点,心里酸点,其实没别的毛病,但郎中既然来了,也不能不给看,果然也没看出什么,高平在旁边道:“他食欲不振,孙先喻可否开两个方子调理一下?”
在孙先喻心中,这些贵人总觉得身体不适,大多就是吃的太好,而又太闲,因此碰到这种事,就会大开黄连,她倒不是存心捉弄,不过在她想来,多吃些苦的,自然食欲就好了。
高平接了药方,送走了孙先喻,又吩咐人去煎药,一会儿药煎好了,又端到林若鸿的床前。
不等她近前,林若鸿就闻到了那股味,立刻脸就跨了下来。
“小白乖,有病就要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
抓头,很多童鞋对甘草抱不平,这个,其实俺也觉得他很委屈,但是,若让高平一心放在他身上……恐怕是有难度的,那时候又该小白委屈了,囧
冷暴力,那啥,一开始可能有点,但俺后来说了,高平大多时候是去找林若鸿的,这也就是说,他还是有一部分时候是去找甘草的,并不是将他丢到一边不管
至于这个宴会没让他过来,高平是为了刺激小白,将他拉过来,那不是平白让他受罪吗?
至于孩子问题……俺米说过她避孕吧,两年没孩子,是有点问题,但并不是没有吧,-_-!
孩子 (上)
第六章 孩子 (上)
林若鸿抬起头,就看到高平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口中还诱哄着:“小白不要怕,苦一点才能好的快,蜂蜜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就这么苦一下就是甜的了。”
林若鸿听了越发伤心,但还是接了碗,一口气喝了,这特意多加的黄连药,比平时喝的更要苦上几倍,林若鸿只觉得从嘴到心苦到了底,想到以后,越发苦涩难忍。
“好了好了,蜂蜜水来了,别哭了。”
哭?
他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他连忙擦擦泪水,高平已舀了一勺蜂蜜水送到他嘴边:“好了,喝点药就哭了,还真是个小孩子。”
林若鸿本来已经差不多止住了泪水,听这一说,当下哭的更厉害了。
小孩子,他也想当一个小孩子,但是这两年,他却越来越不像孩子,他固然和过去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小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淡,不是不想成为小白,而是做不到。
他自小就是林若鸿,就是聪明的、能干的、自持的、有大家风度的,有涵养的世家公子。
他一直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哪怕是在做过小白后,他虽也羡慕过那时的天真自如,但也知那好是不能长久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小白,最好永远都是小白。
如果他还是小白,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大声的说:“平平,你不要理那个小船!”
他还可以说:“平平,就算我不能为你生下孩子,你不要和别人好!”
而现在,他却只能一边擦了泪水,一边道:“这药,真苦。”
“所以就让你喝蜂蜜水嘛。”
林若鸿张口喝了,甜丝丝的蜂蜜水入到口中化解了苦涩,但他却觉得心中更苦了。
“不苦了吧。”
林若鸿点了下头。
“既然不苦,那你还哭什么呀。”
林若鸿也不想哭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高平又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那再请孙先喻来看看好不好?也许刚才没看准。”
林若鸿连忙摇头:“不用,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林若鸿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什么?就是难过?就是伤心?但是这话他不能说,他只能说,“我过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真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我真收了那个小船,你也过一会儿就好了?”
林若鸿一怔,抬起头,就看到高平正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但眼中却无笑意,突然的,他有些忐忑。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难道是不满,他没有气度吗?但是他已经把人送到了她身边,还要怎样有气度?
是,他现在的样子是不好看,但是,他本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只要让他静下来,他相信,明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林若鸿。
他现在刚受了刺激,心中又难过,不免就有些极端,一心的就往不好的地方想了。
想到刚才高平对小船温和柔声,对自己却这么冷漠,心中又痛又气,当下擦了泪,严肃道:“若鸿自幼接受父亲教导,虽说不上贤良淑德,却也不会做那小家子的事,小船的东西我已准备好了,日子也看了,妻主若有心,下月初,就是个好日子。”
高平被这话噎的不轻,待要再刺他两句,但见他眼神凄苦,心中就软了。
“你个小白!”
林若鸿一愣,高平又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准备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再娶了?”
林若鸿一时转不过来弯:“那小船……”
“是啊,那小船是可爱,和你过去也有点像,但难道因为这样,我就要娶他?若真是如此,那我要娶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妻主若有心……”
林若鸿喃喃,但话没说完,就被高平捏住了嘴。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亲昵动作也做过不少,先前高平逗弄他的时候,也会摸摸他的头,刮下他的鼻子,但这两年,这样的动作却越来越少了。
这倒不是高平不想做,而是,若是一个水嫩嫩的正太,你可能会去掐他的脸,但若是一个冷清淡漠的青年,你就算有什么邪恶的思想,恐怕也不好再他的脸上做文章。
因此这一手下来,两人都是一愣,高平先回过了神,放开他的嘴,又捏了下他的鼻子:“你呀,觉得我是色中恶鬼吗?”
林若鸿脸一红,不知道怎么接话,高平又道:“我这一次很生气,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想把我推给别人。”
“我不是……”
“不是?那小船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将他买来的?不是你将他放到我身边的?你刚才是怎么说的?连东西、日子都挑好了。若我这样对你,你会如何?”
林若鸿凄惶无助的看着她,若高平这样对他,那他真是除了死,再没有别的路了。
“男女……总是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不满我除了你之外,还娶了甘草?”
林若鸿连忙摇头,不说高平当初是在那种情况下收了甘草的,就是他们少年时的情分,这也是他无法相比的,虽说这两年,每十天,高平总会有个两三天到甘草那里,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他这边的。
甘草虽然管着家,但他却核实着高小庄的账本,虽说只是核实,但高平却是给他抽红的,说是不能让他白干。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高平对他,是要比对甘草更厚一些的。
“或者说,你以为我有了你和甘草,还能再有另外一个?”
“我以为、我以为你喜欢的……”
高平郁闷的几乎要吐血,怎么又转到了这里!
“小白,你喜欢孩子吗?”
林若鸿脸色一黯,高平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径自道:“虽然咱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但若有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林若鸿点点头。
“那你会喜欢别人的孩子吗?”
林若鸿一怔,高平继续道:“就算喜欢,也绝对是更爱自己的孩子对不对?别人家的孩子,看看也就罢了,而自家的,却是要疼要爱要照顾的。”
林若鸿的脸慢慢红了,他已经明白高平的意思了。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了吧。”
林若鸿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按规矩……”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开心就好了,就算父亲来信,你就当没有见过就是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高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就看到林若鸿有些惊骇的看着自己。
对于高老夫君和高太尉她都是尊敬的,心中也是真当父母孝顺的,但是她毕竟来自现代,在她的概念中,父母当然是要孝顺的,可是,也不能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如果自己喜欢的是A,那么不管父母再怎么说,也绝对不会和不喜欢的B结婚的。
可是在这里正好相反,你哪怕再喜欢A,如果有了父母之命,你要娶的,恐怕还是B。
心中苦笑,只有竭力挽回:“其实父亲的意思,也不是要我多娶的,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他老人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
高平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和林若鸿圆房已有两年了,和甘草发生关系,也有一年多了,两方都没有动静,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这个身体有什么毛病,也曾找孙先喻看过。
当时还令孙先喻非常诧异,这个世界的女人对这种事总是在意的,就算是自己有什么,也会死不承认,非要说是男人的问题。
不过高平当然没这方面的顾虑,她只是想,有病要早治,若真是治不了了,那也一早明白,看或是抱养一个,或是领养一个。
其实在高平心中,对孩子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她上辈子连初恋还保存着,对婚姻孩子也没有什么渴求,想抱养领养,也只是顾虑到这个世界的习俗。
不过检查的结果却是,她身子也许还有点虚,却是没有大碍的,至于说还没有孩子,也只能说是机缘了。
孙先喻嘴中对她说着机缘,心中却想,这世家的后代和皇室一样,总是单薄的,高太尉膝下就站住了这么一个女儿,养了二十多年才算是把一条腿抽出了棺材,就不知这高平能不能有一个女儿出世。
这种想法,高平当然是不知道的,听到自己身体无碍,她也就放心了。至于说孩子嘛,在她看来,一两年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那里是个问题,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勉强的,而且她在现代还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孩子的事,越急,可能越没有。
“那若是这个小船不行,你是不是还要再给我找十个八个呀。”
林若鸿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他已是如此痛苦,若再有几个,他又要如何?但若是一直没有子嗣,他总要、总要……
高平见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也没用,当下也不和他多嘴了,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按到自己的腿上,伸手照他的ρi股上就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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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孩子 (中)
在第一下的时候,林若鸿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被打了三下,他才回过神,当下不仅是脸,连耳朵脖子,全身都红了:“你、你……”
他想挣扎,但长久的礼教,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对自己的妻主,想说什么,但一时也找不到话。
高平可不管那么多,挥掌又照他ρi股上打了三下,然后才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林若鸿还傻着,一时也不知道答话,高平见他不回话,就又打了三下:“知错了吗?”
“我、我……”林若鸿磕巴了两下,才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道,“我有什么错?我哪里错了?我……”
啪啪啪!
不等他说完,高平的巴掌又过来了,高平端药进来的时候,就把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而且吩咐了不等叫,不能进。
众人都知道,她也许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但如果犯了她的规矩,那却是再不给人机会的,因此虽然现在听房里声音有异,也只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查看。
“知错吗?”
每打三下,高平就问一次,林若鸿一开始反应不过来,后来虽然明白了,但又觉得自己委屈,因此硬着嘴不说话。但高平的巴掌却没完没了了,这巴掌拍在ρi股上,其实也不多疼,但其中的羞耻感却异常强烈,也亏的林若鸿心脏没问题,否则不到十下,恐怕就要休克过去了。
但即使这样,林若鸿也是又羞又怒,又惊又怕,同时还有些茫然。
他做错了什么?他是将一个人送到了她房里,但就算她不喜欢,也不该打他呀,还是、还是这么打!
越想越委屈,想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一哭和先前不同,先前只是默默流泪,而这一哭,却很有点过去小白的影子了。
“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了?我也不想再给你找人的,我是傻的呆的,专门找个人来和我分享自己的妻主?但这世间都是如此,我有什么办法?你我成亲三年,我尚未有孕,只是这一条,我已对不起高家,怎还敢不为你找侍夫?你若不喜,就换一个人好了,何苦打我来着?”
他这话音刚落,ρi股上又挨了三巴掌,林若鸿彻底被打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哇哇的哭。
正哭着,突然听高平说:“其实你没错的。”
他一愣,哭的更大声了。
“但你我成亲三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若我真有心,还用你帮我找?”
林若鸿没有答话,高平又道:“我知你压力大,可这种事情,你为何不事先对我说一声?”
林若鸿终于有了回应:“我、我说过的……”
“是啊,你说过了,我也告诉过你不用了,你还偷偷的塞个人过来,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是不够尊重我?”
林若鸿一怔,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正夫君帮妻主安排侍夫通房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件事,高平以前的确是说过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好像,的确违背了高平的意思。
“从这方面来说,是不是你错了?”
林若鸿点了下头:“可是……”
他还要说什么,已被高平打断:“这是其一。其二,咱们三个本来好好的,你塞个人进来,不管多么老实听话,也和现在不同,若再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中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这一点,你是不是又错了?”
林若鸿怔怔的,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母亲林之一有几个侍夫,高太尉也有几个,这还算是少的了。其他世家的,有十多个,都不算稀罕。
这是他所知道的常例,不过在他心中,也知道高平所说的不错,若是再出来一个,哪怕是小船那样的,他们的生活也会变得和现在不同。
“其三,我本想与你和甘草携手一生的,你塞了个人过来,不仅令我这个梦想实现不了,还令我伤心,这是不是更错了。”
此时林若鸿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本来是又气又羞的,高平说了几句,虽然平缓了很多,但心中还是堵得厉害,但听到这一句,原本的怒气全无,只剩下羞了。
高平的这一句在现代,那是再平常不过的,随便一对男女谈情说话的时候,就算没说过原话,也绝对说过类似的,说不定更要肉麻一百倍。但是在这个社会,这样的话却少之又少。
就算是话本上,最多也就含蓄的对点诗词。
当然,诗词是意境优美的,可若是你的妻主,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又和诗词不同。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吧。”
林若鸿身体僵直,过了片刻,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高平心中大乐,同时又非常遗憾,此时无法看他脸上的表情,因此又拉他起来,林若鸿没有防备,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
林若鸿没有出声。
“我请孙先喻再来看看。”
“不、不要!”林若鸿连忙拉住她,又羞又急,“没、没别的,我、我、我就是疼……”
“是啊,疼才要请……”高平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轻轻的问道,“ρi股疼?”
林若鸿此时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当然对她这个始作俑者又生了几分怒气:“你怎么也不该打、打……”
他毕竟是守礼的男子,现在虽然急的头上几乎要冒烟,但还是说不上那两个字,而高平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道:“打ρi股?”
“你还说!”
高平哈哈大笑,林若鸿也顾不上身份礼仪了,扑上去就要打他,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不过这世上男子的体质一般是无法和女子相比的,林若鸿此时身上又带着伤,高平就算不是孔武有力,也不至于被他打倒。
不过夫妻打架,讲究的是一个情趣,因此到最后,还是高平躺在床上,林若鸿气喘吁吁的压在她身上:“不许你再说了!”
高平只是笑,笑的林若鸿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再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更是尴尬的想下来。
但是他一动,就又被高平拉着了:“小白?”
“做什么?”
“我希望你以后,总是这样。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不满意就直接叫出来,哪怕和我打一架也可以。我知你重礼,但那个样子,是给外人看的,你我夫妻,怎样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又何必还像陌生人似的讲礼?”
林若鸿没有说话,高平继续道:“这两年,咱们的生活也是好的,这里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你却越来越不像小白……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而是,我会觉得你是在和我见外,咱们相敬如宾,但可不要相敬如冰了。”
她话都说到这里,林若鸿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就算再守礼,也不会真想和自己的妻主相敬如冰。
“我、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那好,你就从现在开始变吧,我好久没听你叫我平平了。”
“啊?”
“叫呀。”
林若鸿看了他一眼,终于磕磕巴巴的叫了出来,高平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乖,再叫一声。”
“平、平平。”
“再叫。”
“平平。”
“再叫。”
……
一声又一声,林若鸿本是有些尴尬的,但叫了几声之后也就好了,只是被高平诱哄着一直叫,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高平嘴角含笑,面带期许的看着他,又不好生气,就这样一连叫了十几声,高平才道:“乖,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叫我。”
这个晚上,两人自然是浓情蜜意,虽然因为林若鸿臀上带伤,时不时的会出一些问题,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林若鸿找出小船的卖身契,当面交给了他,又给了他一些首饰衣服,虽然因为他的身份不能给金饰,但也有玉也有银的,此外还有两个银锭,虽然不是太多,但作为他的嫁妆,已是足够。
那小船还有些蒙蒙的,不过也没有多话,接了东西,行了礼,就乖乖的跟着管事出去了,到二门外,自然有人将他送到庄子里。
林若鸿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人差点和自己共侍一妻,心中的滋味也有复杂,待小船出了远门,他才回到屋中,刚一坐下,就又跳了起来。
“少夫君?”
茗翠惊讶的看着他,他连忙道:“没事,只是我想到还有件东西要找。”
“少夫君要找什么,我……”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你们都先出去吧。”
茗翠等人都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既然他这样吩咐了,也就没有多言,待屋里的人都走了,林若鸿才有些难为情的摸了下自己的ρi股,咬着下唇,满怀心思,又满怀纠结的站在那儿出神。
“就算要打,也不该打的这么重啊。”
其实高平打的并不重,只是次数多,而且因为见他总在那些事上纠结,也有些怒气,就专照一个地方打了。
此时虽是冬天,但代州本就不怎么冷,屋里又点着银碳,所以他穿的只是普通的单衣,完全没有起到隔阻的效果,若是穿着棉衣,高平这几十下,恐怕最多也就令他当时疼疼,但现在,却打的他ρi股有些肿。
这个地方既不好上药,又不好让人看,因此也就只能慢慢熬了,不过高平总没有下重手,他走路做事也不妨碍,只是在坐下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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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孩子 (下)
既不能坐,站着又觉得奇怪,林若鸿最终还是趴到了床上,想到昨天晚上,又是一阵脸红,倒也忘了高平下的重手了。
而高平此时则来到后院,看面前的多女枝,她面前的是一颗还不足一人高的多女枝,在风中摇摇摆摆,看起来就如同刚栽下的树苗,其实却已经有两年多了。
之所以会是这个样子,倒不是它生长缓慢,而是她目前还没有孩子。
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高平一直很疑惑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但是这种事,她不好开口问,观察自身,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哦,也是有一点的,那就是在现代困扰她的那位亲戚,在这里终于消失了。
她本来还想,是不是那位亲戚找到了这里的男人,但小心的观察了一番,又看了些话本,好像也没这种情况。
一直到她将要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个谜题才算揭开——高太尉选了一个日子,特意带她去剪多女树。
原来这里的孩子,是由男人先孕育三到五个月,至于具体是多少天,则要看个人的体质,总归来说就是太早了对孩子不好,太晚了对孩子一样不好,普遍认为,四个月是最合适的时间,但这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到了那一天,男子会产下一枚种子似的东西——这是高平自己理解的,在她想来,大概就是类似于胚胎的东西。
这个东西必须由金盆接着,普通人家没有,但一般来说,普通人生产都会到多女院。
有钱的,就多交一些钱得一个房间,产下孩子后由多女院的金盆接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多女树上,只要将胚胎送上,自会有一个树枝将其包裹住,形成茧状。
四到七个月后,茧壳裂开,就可以收摘孩子了。
每有一个孩子出生,多女树就会更粗壮一些,因此有的地方的多女树的直径能达到几十米。
不过多女树的生命周期则很短,一般也就是二十到三十年,它枯萎的症状就是不会再形成茧子,因此到了那时,人们就要开始为其准备葬礼了。
而在树上的最后一个茧壳裂开后,多女树会迅速进入枯萎状态,原本上百米高的一棵大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只有几米长的枯木。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多女树又是极其长寿的,因为只要有三个孩子从中产生,它就可以进行剪枝,剪下来的树枝只要小心保存,能存活很长时间,然后在需要的时候种到地上,就又有可能成为一棵多女树。
而高平面前的这个,就是当年和高太尉一起剪下的多女枝。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有自己的多女树,而如果要搬家,能带走的话,自然是会带走的,若是不能,也会捐献给当地的多女院,因为就算留下,下一任的房主,也是不会接手的。
就比如高平,她的是从京城剪下带来的,而京城的那一棵,却是当年从高家本家带出来的。
大户人家只用自己树下剪出的多女枝,已经是惯例,就连改朝换代,新打出来江山的皇帝有可能保留上一个朝代的宫殿、祖坟,但多女树是一定会烧毁的,不仅皇宫太庙中的会毁去,就连散落在民间的,也会尽量毁去。
高平当初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还很是感叹了一番,想着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当时图新奇,还经常围着转悠了几次,不过转了几天也就罢了,第一是她一个理科小白,对植物学也没什么研究,再转悠也看不出什么;第二也是她发现,她的行为很令人误会。
她不过是想弄明白这树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而在其它人眼中,她这样,当然是盼女心切了。
说起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不过就算她不来,也有专人负责,只是没有孩子,这多女树,虽然活的很健康,却不会长大。
“看来是要努力了。”
她一边想一边站起来,只是这生孩子的事,在现代能去找专家,再不行还能人工受精,但在这古代……她身体没病,甘草和林若鸿看来也是没问题的,那还能怎么办,一起进补?
高平以前对孩子也不是不尽心,只是她总想着,他们都还年轻,天高皇帝远的,慢慢来也不急。
但是现在她已经体会到,没有孩子,不仅甘草不安心,就连林若鸿,也稳不下来。这次她虽然将林若鸿压了下来,但只是暂时的,保不了长久,若再过个一两年,他们还没有孩子,就算高老夫君不说话,林若鸿也非要往她身边塞人了,到了那时,恐怕再打ρi股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这一次,打的要比先前的过瘾。
当年林若鸿还是小白的时候,打两下就哇哇大哭,让认错马上就认错了,害的她也不好再打下去,而这一次,却是一连打了几十下,果然,数量也影响质量啊……
她甩甩头,把这个问题甩开,就算她觉得打ρi股是一件有意于身心的事,也不能真的天天实行。
这件事后,高平还真找孙先喻开了几副强身健体的房子,虽说她不喜欢吃药,但也不能不努力一下。
好在对于她吃药,谁也不觉得奇怪,虽说她现在身体好了,但在众人的印象中,她还是个病秧子。
她在这边一边努力造人,一边整理信息。自己手下拥有的商铺、有关系的联络点、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
平时没有发觉,将这些东西整理到一起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个大鳄。
玻璃的配方虽然卖出去了,但是她这里却始终保持着最先进的工艺;钟表业始终处于垄断阶段;煤炉虽然被人山寨了,但练煤的法子却在她这里。
此外还有首饰上的,海贸上的,所有的加在一起,她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托拉斯。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四个消息,只单从消息上来看,也都是喜事。
第一件,是她的三弟高晨成亲的日子终于定下了。
在一般大户人家,亲事一般都是早早定下的,不过高晨是高太尉最小的孩子,又是嫡出,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都对他宝贝的不得了,高太尉更是一早就说过,要帮他选一个合心合意的妻主,因此任凭媒人一波波的涌上来,也一直没有说死。
这次定下的,也是高平认识的,就是曾一起吃过饭的汤桥,其实高平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只是一看这个名字,直接就反应出了两个字:架空。
对于这个人,高平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只记得此人比较爽朗,是个有话直说的。
然后,就是好像并非出身于大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翰林,高平还记得此人曾念叨着让自己再请吃一顿鲍鱼。
“高晨嫁过去,起码不会受欺负。”
虽然对这个便宜弟弟说不上什么深厚感情,却也总是想他好的。
第二件,是鹤翔那边终于传来了愿意合作的消息。
其实高平当初在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就有八成的把握,连手下的谋士都需要四处筹措军饷,鹤翔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危险了。
“当兵吃粮,嫁汉吃饭。”
这话虽然粗俗,但绝对是真理,鹤翔再有口碑,再有个人魅力,若是筹措不出粮食军饷,愿意和她同心协力的人也不会太多——当然,死忠的是绝对有的,可是,几十万大军中,能有几个是死忠的?
几百个?几千个?哪怕是几万个也无济于事。到时候再被人煽风点火,很可能弄出哗变,届时,鹤翔就算能保住命,也再无争夺天下的可能了。
而她是否有心争夺天下,高平根本就不用去想,也许以前无心,但是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不容她退让了,就算她自己只想当一个守卫边关的将军,她下面的人也会将她推上去的。
就算下面的一个个都是忠君爱国的,她也同样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若说鹤翔真是愿意舍生取义……那高平也只能认了,这种百万、千万里都出不来一个的被自己遇上了,也是她的运气。
当然,虽然很有把握,消息没有传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现在总算是放下了心。
鹤翔这里,可以算是她重要的一步,虽说她现在发展良好,简直成了当代的巨无霸,但真的说起来,她还只能算是有钱有粮,虽然她老娘手中也有兵,但那却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而鹤翔那里的,就不一样了。
第三个消息,却是初芽牧场的李初,为自己的嫡女起了正名。
初芽牧场的二小姐,侍夫众多,不过二十岁就有了三男四女,只可惜都是侍夫所生,正夫君虽然当年生下过一个男孩,也没能站住,不到百日,就去世了。
时隔几年,这次终于生下一个女孩。
和中国古代一样,这个世界的嫡出和庶出也是有很大差别的,特别是女孩,在继承家业上,嫡女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若不是太过废柴,一般都是不会被废的。同时,有没有嫡出的女儿,对其母亲也很有影响。
高平早些日子就从木兰那里知道,李初有了个嫡出的女儿,而现在,那个女儿终于到了百日。
开始 (上)
第九章 开始 (上)
和中国古代一样,这里刚出生的孩子,极易死亡,因此百日算是一个槛。当然,这并不是说过了百日就可以平安长大了,而是,过了百日,起码,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了。
李初的嫡女百日,在普通人家这只是一件单纯的喜事,而放在她那里,更有了一种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她正式有了继承人,就算她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追随者也还有效忠的对象。
从这一点上来说,木兰的形式更不利了,不过高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虽说这个继承人加了一点变数,但对她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影响的。
倒是第四个消息,令她出了半天的神:安乐帝有一女出世!
安乐帝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个年龄不是说不能再有孩子,但是在这之前,她只有两个皇子,而且都是二十年前出世的。
这二十年来,后宫众多侍夫,均无一人再有孕,这一次,也是一个六品侍夫怀了凤种。
说起来也有几分狗血,不过是皇帝醉酒,然后巧遇这位侍夫,再然后一夜颠倒,过了一段日子,那位侍夫就有了反应。
安乐帝知晓此事,倒也有几分高兴,派了专人照顾,三个月后,那侍夫产下胚胎,又过了五个月,茧壳裂开,竟然是一位皇女!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乐帝自己也有些呆愣,她四十五岁了,一生无女,早就不奢求了,却不想临到此时,又有了一个女儿。
安乐帝有些呆愣,高平更呆愣,她对安乐帝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她有没有女儿对她来说,本也是无所谓的,但这个女儿在这个时候降生,对于他们高家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高太尉在给她的信中是这样说的:“陛下身体困倦,然精神焕发,已封为母为太傅。”
虽只是这么一句话,但高平已可以想象具体的情景了。
那位安乐帝一向是得过且过的,身体又不怎么样,虽然是一年一年的熬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情况是一年比一年不行了。
也因此,宁王等人才上蹿下跳,急着抓权。而这时候突然出来一个皇女,其他人也就罢了,宁王、鹤翔,这些本来有能力问鼎凤座的就很受打击了。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或者十年前,这个皇女的诞生,想来会避免很多事,而在这个时候,却只会令原本就错综复杂的朝局更乱。
当然,如果安乐帝能咬着牙再坚持十八年,那自然是一切事都不用说了,可是这种事,很明显,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虽然她看起来是想再努力个十八年的。
若是她出了问题,那这新出炉的皇女还能依靠谁?
安乐帝已经给出了答案——高太尉!
要将皇女封为太女是需要时间的,先要满了百日有了正名,再要满了周岁上了名册普,再然后还要挑日子,祭太庙,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要差不多两年,才能正式册封。
而在现在,她母亲就被封为太傅。
太保、太傅,一文一武,是专门负责教导东宫的,现在东宫还悬空,她母亲就被封为了太傅,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宁王等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不能令高家效忠,而安乐帝,只需要一张圣旨。
当然,圣旨也是做不得准的,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是不能来个阳奉阴违,但高太尉向来都是旗帜鲜明的保皇派。
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在这个时候,也是不能退缩的。
高平拿着信思忖了片刻,最后决定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她此时远在代州,京中的变化她也无能为力,只有先做好自己的事。
至于鹤翔那里,她老娘既然没有说,那么,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走吧。
两个月后,代州的第一批钟表,运抵大震关,随后在鹤翔的安排下进入了眺国。
这批表全部都是镶金嵌玉,华丽非常,而且还有几个做了特殊的造型,比如有取福寿安康的,有取四季如意的,还有取马上封侯的。
福寿安康是一个蝙蝠叼着一个桃子,当然,蝙蝠和桃子都是楠木雕刻的,蝙蝠就是完全的修饰,桃子里面是表。
而四季如意,则是取了四个代表植物,比如春天的杏花,夏天的莲花,秋天的掬花,冬天的腊梅,每一种都雕刻的欣欣向荣。
比较有难度的是马上封侯,造型是一个猴子骑在马上,这个造型并不难,但要把表镶嵌在中间,也是有些考验水平了。
当然不是雕刻不出来,而是要和表浑然一体,有些难办,毕竟现在弄出来的表,还都是巨大的,要过两天,就拧转几下的,而且下面还有钟摆。
高平本想让人把表嵌在猴子的身体上的,却发现那样一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到最后,也只有让马踏在表上。
这一组表到了眺国,每个售价都在八千两以上,马上封侯更是标了一万二千两,一两都不少。
鹤翔等人也知道这个标价,本来还很有些忐忑不安,哪知不到半个月,十二座表全部卖了出去,竟然一个都没有压到手里。
“平光,这是一千二百两黄金,按照我家小姐和你家将军的协议,这就是那十分之一的抽成了,还望平光点一下。”
刘欣开口笑道,毕竟是第一次进入眺国,还有一些要和鹤翔合作的事情,因此这一次的眺国之行,由她亲自压阵。
一千二百两黄金,听起来很多,但真数起来,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个十两重的金锭子的事。
大雁境内倒是有些钱庄发行了银票,但是在眺国却是行不通的,因此两国的贸易,还是以实物银钱作准。
刘欣这次去大雁,去的时候,带了十二个表和玻璃,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两车的金子。
“此次生意能成功,还是多谢将军和平光多助了!”
刘欣又说,金平光也是满脸带笑说着好说,心中却是发苦。她们虽然同意和高平合作了,但对于高平所提议的“奢侈品”生意却没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看了她这次的货和价格后,更是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
若在以前,她们也许还能试试,但现在她们银钱紧缺,实在拿不出几千两的合作费。
刘欣倒也不勉强她们,只是又拿出了第二个方案。
就是,由她们护送高平的商队到眺国境内,事后若成功,那就抽十分之一的销售给她们;若失败,同样是十分之一,不过这十分之一就只是成本费了。
按刘欣的说法,这次的表做工精细,加上从代州运过来,因此成本价每座的成本价都差不多要五百两,若鹤翔有心和他们合作的话,那就要出三千两,之后销售的成本两家按四六分成。
因为大震关到眺国的路上,都需要鹤翔的人护航,因此鹤翔拿六成,高平只需要取四成。
这个方法的利润虽大,鹤翔等人也没有选,在她们想来,若是刘欣成功了——其实在他们看来,是很难成功的,眺国又不是代州,那地方又穷又冷,吃个蔬菜都是问题,更何况花上万两银子买表了。
也就是这方法是高平提议的,他们不好拒绝,否则是断然不会理会的。而第二个方案就稳妥很多了,怎么说,他们也能有六百两的保护费,虽说不是很多,却完全值得了。
而现在,他们收到的更多,这一千二百两黄金,就是一万二千两白银,几乎是金平光到代州募捐的三分之一了,若是先前,她看到这么多金子,一定会喜出望外,而现在难受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他们明明是有机会拥有七万两白银的啊!
一边内心痛苦着,一边和刘欣客套着,最后又道:“刘先喻此次回去,不知何时再来?”
刘欣从眺国回来后,并没有在大震关久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第一次在眺国做生意,因此要尽快回去向高平报告。
因此金平光想拉着她多说几句也不能,刘欣心中暗笑,嘴中却道:“此事,我却是不能肯定的,我家小姐经常说,要做奢侈品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供少于求,让买家觉得自己的东西是珍贵的,才愿意出大价钱,因此下一次,就又要停一段日子了。”
这话要是在以前,金平光可能就要觉得高平是钻到钱眼中了,这次听来,却觉得是金玉良言。
此次她也和刘欣一起到了眺国。
她还记得刘欣一到,就找到了当地最大的首饰店,径自拿了块一尺见方的镜子做定金。
现在镜子虽然多了,但一尺见方的还是少有的,特别是在眺国,价钱更是大雁的两三倍。
一块那么大的镜子在眺国已经差不多价值二三百两,而刘欣的要求只是将一座表放在比较显眼的位置,当有人问的时候回答一下即可,而且事后还会有一个镜子作为回报。
这样丰厚的利润,那家店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处理好这件事,刘欣就天天和她在眺国的京城晃荡,每日所作的,就是看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还在马市上买了两匹上等战马。
一连三天,竟然是再没有理会过生意上的事。
她本来还以为这次是不行了,哪知道第四天有了买家来问,第六天就卖出了一座,其后几天,生意竟越来越好,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人追着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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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有很多童鞋对甘草有意见,老实说,没有甘草也会有别人的,否则,高平连京城都出不了- -
开始 (下)
第十章 开始 (下)
真的说起来,刘欣的生意是不火热的,总共也就十二座表嘛,前三天连问都没有人问,第四天有人问了,也没有人买。
但人家的利润大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差不多是他们一年贩卖茶叶的一半了。
听起来他们也不错,但是这两者所耗费的时间、功夫可有天壤之别。她现在还记得,第一个买家上门,看中了那个四季如意,要出六千两,她当时差点要替刘欣同意——五百两的成本,卖六千两,也可以了,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还不马上抓住?
但人家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还摆出一副,愿意要就要,不愿意就拉倒的架势。最终,那买家还是乖乖的掏了八千两,而且一下买走了两个!
至此,她知道在做生意上面,整个大震关的,恐怕都是无法和高小庄的相比了。
又客套了两句,刘欣道:“本该等鹤翔将军回来再走,然刘某要赶回代州,途中还要将这两匹马送到京城,实不好再耽搁了,还望金先喻代在下向鹤翔将军分说一二,他日有机会,在下必亲自请罪。”
金平光自然连称好说,又送刘欣到了码头,这才回将军府。
鹤翔将军喜欢巡视边关是都知道的,但此时鹤翔却仍在自己的将军府,金平光回到府中,就直接来到了书房,房中除了鹤翔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形微胖,肤色发黑。
金平光一见到她,就面上一喜:“巧曼,你回来了?”
此人正是和她一起料理整个将军府财政的郑巧曼。
“也是刚到不久。”
“那……”金平光看了看鹤翔,又看了看她,“情况如何?”
“那十二个表买主的身份已经都查明了,除了第一个,都和眺国的大家有关,那第一个却是一个行商,专门游走眺国各大官员、家族中推销珠宝首饰的,据说眺国第一面镜子,就是由她拿出来的。”
“这么说,那十二座表是真的都卖出去了?不是那高家小姐找人在咱们面前演戏?”
“除了第一个有可能,其他的,应该都是真卖出去了。”
鹤翔点点头开口道,郑巧曼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她已经看过她拿回来的记录了。
十二座表,分属八个买家,除了第一个,其余的有三个都是眺国官员的管家,两个是大家子弟,还有三个,也都是京城豪绅。高平是绝无可能将这些人都收买的。
一阵沉默,鹤翔开口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一会儿就亲自给高平写信。”
金平光立刻道:“将军,还是由我来吧。”
鹤翔摇了摇头:“先前由你来还可以,这次就要由我来了,那高平能在三年内闯出这番局面,就算只是商贾之事,也并非庸人,我们的这点伎俩,她不见得看不出来,还是由我亲自去信,比较妥当。”
几乎所有的官员、大家都做生意,但一般都是由管家、谋士出面,比如先前和高平那边来往信件的,就是金平光,而高平那边,虽然都知道煤炉、钟表是她的产业,但一般出面的也是刘欣、蓝春海等人。
鹤翔这次要亲自去信商谈商贾之事,真的说起来,是有些不妥当的。
郑巧曼道:“我看那高家小姐是个明理的,必然知道将军这样做的用意。”
鹤翔苦笑:“无论怎么说,总是我出尔反尔。”
她曾许诺了要和高平合作,但是人家真把表运了过来,她又以手中无银推脱,她的确是手头不便,但要说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那真是笑话了。
之所以会是这样,还是因为京中的变化。
安乐帝有皇女出世,高太尉被封为太傅,在和高小庄的联合上,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将军,只是一次,也不能说那高家……”
郑巧曼还要再说,鹤翔以举手示意她不用再劝:“女子生于天地间,当无愧于天地!我鹤翔守边关十多年,不敢说对那凤座全无贪念,但对于我大雁,绝无一丝一毫亏负!”
这一句说的金平光和郑巧曼都是热血沸腾,鹤翔又道:“那高太尉虽然无军功,无政绩,无策论,却也无劣迹。在位二十年,两位可曾听说过她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金平光和郑巧曼都是一愣。
真的来说,高太尉的名声不太好,在清流中提起,都要先蔑视几分的,两人也都是学子出身,虽说不会看不起高太尉,但要说好感,却不多,但现在听鹤翔谈起,两人一时也找不到高太尉的劣迹。
贪污?还真没听说过她贪了多少,虽说她在京城的铺子都是因为她的关系,生意才会那么兴隆,但这本就是应有之事。
不学无术?好像也真是,既不是文进士,又不是武状元,却坐到了天下武官之首的位置,但人家却也没闹出过外行领导内行,明明是败了,却非说是胜了的事。
人家在京城就不出来,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太尉,虽说不上尽职尽责,但也绝对没有坏过事。
这一点,比一些清流,都更为可敬。
想到这里,两人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鹤翔又道:“我想那高太尉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不起我大雁的,起码,她不会对不起高家!她应该知道,有我在此一日,眺国就不得前进一步,只此一点,她都会给我留一个退路!”
她说着,又是一笑:“既如此,我还怕甚?既然那高平真有一双生财手,我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终身?”
金平光道:“在下附议!”
郑巧曼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两人退出来,郑巧曼道:“平光,你平时也是个稳重的,怎么这次却……难道真是被金子耀花了眼?”
“哈哈,你别说,还真是。”金平光哈哈一笑,“我看到那么多金子,心都痛了,当时只后悔,自己没拿出私房去合伙。”
“你、你!”
她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倒令郑巧曼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有指着她连连跺脚。
“巧曼,”金平光笑了几声,转而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个稳妥的,但现在的形式你还看不出来吗?皇女出世,将军的处境,以后只会更难。那高平就算有问题,于我们,也不过就是凌迟和腰斩的差别。”
郑巧曼瞪眼。
金平光微笑相对,过了片刻,郑巧曼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
而此时,刘欣和有寿正在举杯相贺,刘欣道:“此次总算是没有耽误小姐的事,也亏得小姐早托人将三座表送进了眺国,否则这次恐怕就要有辱使命了。”
金平光只看到了刘欣的高手风范,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高平就安排人,将三座表分别送给了眺国的几个当权人手中,然后再派人卡死渠道,令眺国一干眼馋的人轻易不能得手。
然后这边又算好日期,这才能一举成功,否则一个新鲜事物,哪能那么容易就引人瞩目,还卖出天价?
不过这一点,却是不用对鹤翔等人明言了。
有寿道:“只希望那鹤翔是个懂事的,否则就浪费了小姐的苦心了。”
刘欣冷笑:“你放心,她必然知道如何选择,否则不过是自取灭亡,你以为就靠他们贩卖茶叶马匹,就能维持住几十万大军的需要?以后朝廷拨下的东西必然一年少过一年的,她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在大雁再无立足之地!”
有寿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就不知小姐如此,会不会令陛下……”
刘欣思忖了一会儿,开口:“我想不会,陛下虽不想鹤翔得好,但必然也是不想她不好的,我想此事,陛下会装作不知。”
刘欣猜对了,安乐帝的确是没将这件事拿出来说,虽然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和高太尉一起把玩万花筒。
这东西自然是高平弄出来的,现在不比过去,一些碎玻璃都可以卖出高价,现在的碎玻璃,不能说一文不值吧,但也差不多是白菜价了,但是因为工艺的原因,每次出炉都要有碎玻璃。
高平就让人研究着做了,和过去的东西一样,第一件就送到了高太尉这边。
高太尉知道安乐帝的脾气,虽然年近五十,却还是个爱好稀奇玩物的,因此自己把玩了两天,就带给了这位陛下。
安乐帝果然喜欢,一边爱不释手的玩弄,一边开口:“远航啊,你这个女儿可了不起,总能弄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高太尉心中高兴,嘴中却谦虚道:“不过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难得的是能讨陛下一笑。”
安乐帝大笑:“你家女儿弄出的玩意能博我一笑,远航你这张嘴,却能令我笑三十年。”
“那是臣的荣幸,臣只愿陛下能笑五十年、一百年!”
“一百年,嘿,一百年。”安乐帝想着,摇摇了,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片刻才道:“那件事,不知你家女儿准备什么时候着手,这也快三年了吧。”
高太尉微笑回答:“若是陛下愿意,今年,应该能见结果了。”
安乐帝一抬眼:“是吗?只是今年的话,我应该是还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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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 (上)
第十一章 周围 (上)
凤巢二十六年。
这一年对于大雁来说,算的上风平浪静,虽然也有某个地区早了水灾,某个地区出现了旱情这样的事情,但都不太严重,也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起义。
反而因为皇女的出世,安乐帝大赦天下,又减免了一些徭役赋税,一时倒是全天下都增添了一份喜气。
普通的百姓是不会想太多的,他们只知道安乐帝有了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一出世就为他们带来了好处,因此大多都觉得这是好兆头。
这一年的眺国开始出现煤炉、钟表以及更多的玻璃饰品。
对于这种现象,眺国的当权者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大雁,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这些东西换走的不是马匹就好了。
当然也有一些明眼人有些忧心,因为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走私而来,这也就是说,眺国是很难收到关税的,可是,他们的忧心并没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在众人的心中,商业的税收并不多——何况他们本来就和大雁没什么正常的贸易,再说,这些东西到了眺国境内一样是要交税的。
而且对于眺国的上层来说,钟表和玻璃都是好东西,不仅能哄家中的男子,而且还都有用处,至于煤炉,那就更是大好的东西了。
烧火取暖也就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能发财。
是的,发财,在第一时间,眺国的上层就发现了煤炉对于眺国的作用,更发现了煤炭对于煤炉的作用。
眺国并非初芽牧场,占地辽阔的眺国境内也是有煤矿的,过去人们对这种黑乎乎的东西没有在意,而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种宝贝了!
争夺、协商,几处被发现的煤矿很快就落入了几个大家族的手中,再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开采。
在眺国发生的事,在大雁早就发生过了,在煤炉出现的时候,宁王等人终于知道当初高平为什么对叶县那么在意了。
“高远航那个老东西,生的女儿也是不安分的。”
“殿下又收到了什么消息?”王梓山慢慢的在棋盘上放下一子,开口。
宁王有些心烦意乱,随便的将一个棋子放下,就道:“这一次弄出来的黑东西,还是比不上高小庄的。”
在发现了煤炭的用处后,宁王就圈了一大批的煤矿在手中,她弄到的煤,有一些着实比叶县的好,但她的全部都是野生的,普通人家用也就罢了,想用到烧制玻璃上,和高平那种专门烧炼出来的还是有区别。
“一斤煤就要五两,她怎么不去抢!”
她愤愤的又放下一枚棋子,而这个时候,王梓山终于开口了:“殿下,你输了。”
宁王低头,果然,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输了这一局。她有些悻悻的将棋子扔进碗中:“罢了,今日本王不想再来了。”
“殿下近日的心越发不定了。”
王梓山淡淡的开口,宁王一愣。
“大势已定,殿下还有何不安?”
宁王连忙看了下左右,见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但开口还有点磕巴:“梓山,此事、此事莫要乱说,否则你我皆要……”
她说着,一脸惊恐,王梓山心下鄙夷,在那件事之前,这人怎样的飞扬跋扈,而现在却如此恐慌,这样的人,就算登上了皇位……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殿下莫慌,印曦在阳州已做下一番局面,宫中也都一切安好,殿下只要如常,就再无可虑。对于那高平嘛,殿下却是不用忧心,将来自然……”
她说到这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宁王自然领会。要放在以前,她一定是志得意满的。
对高平,她本来是没有感觉的,当然,有一点恶感,这人的老娘不识趣,这人也不识抬举。
不过说真正的厌恶高平,还是在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令她无限的接近凤座——就算是将来她本人坐不到,她的后代,她的子孙也能坐到。
但是从那件事之后,她却变得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疑神疑鬼,同时也越来越厌恶高平。
真的说起来高平是很冤枉的,她远在代州,几年都没和宁王打过交道了,但谁让她弄出了玻璃镜子煤炉钟表,这些东西充斥在宁王的周围,提醒着宁王她的存在,也不怪宁王将她当成出气口了。
王梓山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心理,但也乐得她将心神转到其他方面,因此就道:“说起来,高远航的小儿子今年是要出阁了,高家那位大小姐今年恐怕是要回来的了。”
宁王一愣,王梓山又道:“据我所知,高家的那棵多女枝还没成才,殿下若有心,倒不妨在这上面一试。”
所谓多女枝成才,就是长成了树,这里说还没有成材,就是说高平还没有孩子。
作为一个世家的嫡女,这个时候还没有孩子,不说没面子吧,但也要广纳侍夫了通房了。
如果说侍夫还有些讲究,那通房则是随意了,家中的使年小厮自不用说了,外面人送来的,一般也都是这样的角色。
宁王想了想:“这倒巧了,前两日江州那边才送来一个,我还没动过,那守晶还是鲜红的呢。”
王梓山和她相视一笑,士大夫之间互相玩弄侍夫通房也是一件雅事,两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猥琐的。
高平自然不知道,除了自家老妈老爸,还有别人这么关心她的房中事,不过现在她也的确在为孩子的事发愁。
说起来,她也努力了几个月了,但无论是林若鸿还是甘草那里都没有动静。本来,她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说不上急躁,可是,这马上就要回京了,她若是再没有孩子……
高晨出阁,她这个做长姐不能不回去,而且离家两年了,现在下任家主虽还没有确定,但都知道,她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找他的麻烦。
代州这边发展顺利,已不用她操心,而且她还有些事情要和高太尉商量。
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要回去的。
但是,她没有孩子……
高平不怕麻烦,虽然她知道回去后高老夫君是一定要念叨她的,但不是有那句话说的好吗?母亲的念叨也是一种幸福,恩,换到这里,完全可以代入父亲。她也不怕和高老夫君打太极。
但是她怕林若鸿和甘草回去受委屈!
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单独回去,但是那样一来虽然能暂时避开,但在高老夫君那里,两人必定是要落下不好的印象的。
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她现在出来单飞也就是暂时的,将来必定是还要和父母一起居住的。
高老夫君那就相当于《红楼梦》中的贾老太君,林若鸿甘草若令他厌恶了,以后就算有了孩子,恐怕也要不得好。
她在这边思来想去,很是纠结,林若鸿和甘草却仿佛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两人一边商量着要带什么东西,一边聊天,倒显得高平不稳重了。
高平见他们俩一副很是和谐的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走了两圈,就又自己溜达出去了。
此时府中也和平时不同,因为要回去,收拾自用的东西不算,要带的东西,更是要用船拉。
珠宝金银这些上等物品自有林若鸿甘草等人准备,但是腌制的海鲜,代州当地的特产,就要由府中管事的带着家人准备了,而且那些要跟着回京城的也有自己的东西要带,暂时不回去留守的,也有京中的亲朋好友,这次自然是要托人为自己捎带东西的了。
因此府中内外忙碌,倒显得高平是唯一的闲人了。
高平溜达着,竟不知不觉的出了小门,因府中人忙碌,竟也没有察觉,等高平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无一人。
身边没有人的情况,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但一般不是在自己的府里,就是在其它人的家中,或在船坞衙门,像这种走在大街上身边没有人的情况,竟然是第一次。
高平一愣,在觉得有些不妥的情况下,又有一些雀跃,她平时是绝对没有白龙鱼服的念头的,但此时一个人出来也不免有些新奇感。
她想了想,决定走到街口,然后,就再走回来。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她享受了高小姐的优渥便利,自然,就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而她的责任就是,不要给家中惹事,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为了一时的新奇而甩开保镖,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她走的是侧门,这里是夹道,两遍是灰扑扑的墙壁和红色的瓦片,脚下是大块的青石地板。
才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这样走着,很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岁安!”
高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身穿黄衣,腰间系了条祖母绿宝石的黑金腰带。那人身材欣长,大眼宽嘴,正是木兰。
高平一愣,那边木兰已道:“正要去找岁安,却不想在这里就巧遇了。”
“这真是凑巧,我正准备去找孙先喻。”孙先喻的店铺就在前面的临街,高平不好说自己是无意中出走的,就随口找了借口,“木兰是一个人出行的?”
“这倒不是,只是家人被我打发到旁边喝茶了。”
高平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又道:“木兰找我,不知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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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俺应该是不在家的,唔……这里面士大夫互相玩弄侍夫可能有的人觉得过火,那啥,这不是俺胡编的,中国古代的男人就是这样干的,他们以互相玩弄赠送小妾为雅事- -
周围 (中)
第十二章 周围 (中)
高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木兰向回走。
木兰出现在这里不奇怪,毕竟从这个巷子到木兰的府邸更近些。但奇怪的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木兰身手了得,恐怕就算有两个蟊贼,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但是千金之子,难道还真能像后世演义似的,一个人闯天下?当然她也不认为木兰会对她不利——真是那样,更不该一个人,但她还是觉得回到自己府里安全一些。
木兰没有回答,反而道:“岁安可是要回京了?”
高平更觉得怪异,她要回去的消息可以说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木兰等人,但她还是道:“下月初动身,路上如果顺利的话,大概月底,就能到京城了吧。”
两人说着,已回到了高府,那原本负责守偏门的看到高平立刻浮现出惊骇的神情,高平也没空理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引着木兰继续向里走。
没走几步,就感到手上一凉,原来是又下雨了。高平左右看看,这里因位于偏门地带,都是家人居住活动的区域,虽没有什么,但显然是不能待客的,看到前面有一个凉亭,就笑道:“木兰随我到那边去避一下雨可好?”
“自当遵命。”
两人到凉亭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这也算是代州的特色,雨水多,但一般不会持久。
这个凉亭是高平特意修的,为的是夏天避暑好用,分内外两层,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引水上来,向下冲刷的时候,却很是凉爽。
此时虽然没有人工引水,但两人眼前也是一片片水帘,木兰开口:“这样的东西,也就岁安能想出来了,我过去不说在牧场,在其它地方也是没见过的。”
高平一怔,开口:“木兰放心,那件事我想今年是就能有分晓的,必不让你失望就是。”
这两年她故弄玄虚,从没有详细解说过自己的计划,这第一是因为她没有安什么好心,怕先说了,木兰等人一个忠君爱国的思想,宁肯漂流海外,也不再配合。
另外一个则是,她的那些计划,这里的人也不见得会信,若是真信了,照着实施,恐怕危害的反而是大雁了。
而木兰等人也真沉得住气,竟不曾开口询问过,当然,这恐怕也是因为,过了第一年,他们虽然看不出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起码也能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的关系。
但是到了现在也快三年了,她又马上就要离开代州了,是要给木兰一些保证了。
木兰恩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不知我这次是否能随岁安一起回京?”
高平这次是真怔住了:“你要和我一起回京?”
“我想大雁的安乐帝倒不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吧。”
他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但高平并非这里的人,也没有觉得如何,她只是在想木兰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回京。
从安全的角度来说,木兰在京城不见得不安全,安乐帝想扣下他的话,在代州也一样可以动手,但是在代州他更有转圜的余地,而到了京城,恐怕他就是Сhā翅难飞了。
这一点,他不会不知道,但为什么还想要去?
这两年,高平倒是也有留意木兰的行动,但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完全的掌控,木兰若是和京城的其他人有往来,她很可能是不知道的。
只是,那他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木兰要去,自是大好。”
略一思忖,高平已笑道。两方只是合作的关系,又不是上下的关系,她是管不住木兰的,若是他真要去,她也拦不住,倒不如同去,有什么事情,也能在第一时间处理。
“那就又要麻烦岁安了。”
两人正说着,那边已有家人带着雨具过来了,几个仆妇为两人撑着伞,向大厅走,刚进大厅,雨就又停了,木兰立刻告辞,高平本要留他一起吃饭,他却说怕一会儿又遇上阵雨,倒不如早些回去。
高平想着也是,就安排了几个家人送他回去,他走后,有寿道:“小姐,这个木兰,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恩,怎么说?”
“他今天……真像个男人。”
高平正在喝茶,听到这句,到底没有忍下,一口水喷了出来,指着有寿半天说不出话。
有寿说完,也知道自己说岔了。木兰的性别她是知道的,当初冯学跟着高平一起上的木兰的船,自然也听到了童咏的话,回来后,高平将木兰的事和几个心腹说了,当然,林若鸿甘草是都瞒着的,毕竟和他们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要引他们乱想。
有寿有些委屈:“这木兰真的是太像女人了,小的虽然知道,但总忘,也就是今天,才觉得他有些像男子。”
“是吗?”
高平一愣,心中有点怪异,但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为什么,因此就放在了一边。
她又喝了两口茶,就起身向内院走去,此时已是到要吃午饭的时候了,她算算日子,就去了甘草的院子,甘草已经从林若鸿那里回来了,此时正带着玉树暖风包饺子。
高平爱吃,因此府里不仅厨房讲究,林若鸿甘草的院子里也都开的有小厨房,两人都是挖空了心思给她弄吃的,也亏的她知道养身,一般都只吃七成饱,而且这个身体还带着骨子里的虚软,否则早就不知道被喂成了什么样子。
“好好的,怎么又要包饺子,怪麻烦的,要做,让大厨房那里做了也就罢了。”
“也不是太麻烦。”甘草洗了手,亲自给她泡了壶茶,“主要是今天新送来了鱿鱼,虾也是好的,配着前几日送来的山葵,却是正好。大厨房那里如今也正忙着呢,一些海鲜都要腌制的,否则哪能带上京?”
高平皱了下眉,甘草笑道:“小姐可不要误会,给他们三个胆子,那边也不敢不做饭的,只是那边事忙,不定就有不妥当的了,还不如我在这里做了,吃着也便宜。”
“你就惯着他们吧。”
高平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一会儿饺子包好了,先盛了两盘子端上来,又拿碟子倒了醋,又从罐子里挖了些山葵出来。
这山葵就是芥末了,本来高平爱的是辣椒配醋,但是她体虚,要吃海鲜的话,就必定要配芥末。
玉树暖风都是有眼色的,也知道她的习惯,将东西摆好之后就退了出去,甘草洗了手,也陪着她坐下来吃,不过更多的,还是帮她夹菜倒酒。
高平吃了两个饺子,觉得有的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就道:“这次回京,恐怕你和小白都要受委屈。”
甘草一愣,然后摇头:“小姐还是不懂呢,要说委屈,最委屈的也就是少夫君,我却是无碍的。”
高平一愣,这才想到,她没有孩子,外人恐怕都以为是林若鸿拦着不让她纳侍夫的关系,甘草这里,别人最多说他没本事生不出孩子。
“小姐也不用多想,刚才少夫君还和我说,小姐如此想着他,他已是知足,老夫君那里就算有什么怪罪的,他也是不怕的。”
他这样一说,高平更不知道说什么,闷闷的吃了饺子,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她走后,玉树和暖风进来,玉树道:“主子真是个实诚的,那些话再怎样,也不该从主子这里说出来。”
暖风也道:“这却是实在的,小姐没孩子,连主子也要跟着受累,小姐一直护着东院的那个,却不见得能想到主子呢,要我说呢……”
啪!
他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一时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要你说什么?要你说就让小姐再娶十个八个进来?”甘草冷笑,“还是说把你们两个也都收了?”
暖风一时被打蒙了,玉树却是有点心气的,又仗着甘草向来温和,就道:“主子何苦这样糟践人?主子是由通房抬举的,如今没孩子,回去必要受人嘲笑的,我们两个虽是没本事的,但这两年也都一心向着主子。虽说主子只是个侍夫,但既然主子不得好,那也不能让东院的得了好去!”
他说的义愤填膺,甘草却只是摇头:“你们两个傻子,我已是傻的了,你们两个比我还傻。”
两人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愣了一会儿,又道:“这几年,你们待我虽不能说是真心的,但的确也尽心了,这次回京,我就不带你们了,你们两个若有中意的,就对我说,这点主我还做的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知道甘草是要赶他们了,本想哀求,但一看他的脸色,也知道是不行的,两人又气又恼还有些委屈,过了一会儿,玉树道:“我们两个的家人都在京城,却是想回去呢。”
甘草笑了:“小姐说的没错,你们就是被我惯得太狠了,我就算是个侍,但也是小姐的侍!对你们,还是主子!”
他说着,站起来,亲自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收拾,然后挥挥手,看也不看玉树暖风二人就进了里间。
他这屋子虽然布置的不豪华,但该有的一样不缺,梳妆台上还有个两尺见方的半圆大镜子,只是这一点,已可以将多少大户人家的正房压到下面了。
他坐在镜前,从盒子里取了根金钗:“以前我说你傻,劝你想开,现在却知道,我也是个傻的。但是她对我这么好、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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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 (下)
第十三章 周围 (下)
高平对甘草好吗?
如果让高平自己来打分的话,可能只会给自己打个四十多分。
从时间上来算,甘草是更早跟着高平的,但是这个更早是对以前的高平来说。对于穿越过来的高平,她最先知道的是林若鸿。
虽然那时她还没有和林若鸿成亲,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有一个这样的夫君了。
后来她虽娶了甘草,但更多的也是因为责任,而且在最初,她还逃避着和甘草圆房。
她自己想起这些事,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主,放到现代,那就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那个类别的。
但是对于甘草来说,他却觉得,高平对他,已是很好很好了。他虽自幼长在高家,也没见过多少外面的世界。
但是所能接触到的女人,如高太尉,除了侍夫外,还有通房,而且除了对高老夫君外,对于其他男子都是玩物的态度,高兴了开心了生了孩子了,孩子在外面给她长脸了,就赏点东西,给点好处。反之,就不怎么理会。
还有那些仆妇管家,就算家中有着厉害夫君,还要在外面养小房找小倌,若是家中的夫君软弱一些,那就敢公然再收一个,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
可是高平却不是这样。
让他管家,林若鸿那边有什么,他这边也必定是要有的。这两年他管着家,也存着私房,他本以为自己做的精巧,后来才知道高平却是早知道的,但她不仅没说什么,反而还送了个庄子与他。
“这房契证件写的都是你的名,也找人给你打理着,不出意外的话,每年也有五六百的进项,虽是不多,总是便宜些。男人家身边有几个钱还是好的,却是我以前疏忽了。另外你原本的月银,只是你份例的,你现在管着家,理该再多拿一份。”
高平说这些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若是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将这钱投到高小庄里,只是若赔了可不许哭鼻子。”
但他还是哭了,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哭什么,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我当初只说你想不开,现在才知道,你为何想不开。”
他看着手中的金钗道。这金钗是甘露给他的,第一次他没有要,后来要跟着高平来代州的时候,到底被甘露塞到了手里。
那时候他只觉得甘露死脑筋,好歹保着清白的身子,又有高平自由婚配的许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
“却是我又贪心了,现在这样,已是大好。”
高平并不知道他在这边反复纠结,更不知道自己一些补偿性的行为,其实却是令甘草陷了进来。
她每天除了努力为孩子奋斗外,就和过去一样,还是散漫的过自己的日子。
几艘船都已经彻底完工,培养出来的船员水手也曾在朱家的船上演练过了,而现在又被她打发出去捕捉鲸鱼了。
她依稀记得一些穿越小说中说,后来西方的海军厉害,就和他们曾协同在一起捕杀鲸鱼有关。
而且这种事也很补贴费用,鲸鱼是真正的全身都是宝,从皮到骨头都有用,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灭绝频危一说,做这种事她丝毫也没有负担。
只是出去捕捉了两次,原本将信将疑的刘欣就改为了大力支持,他们在海军上的投入最大,原本她还以为这和朝廷的水军一样是个无底洞,要靠其他方面的产业支持。
而鲸鱼一拉过来,她就知道,如果处理得当,恐怕不仅不赔,恐怕还能有所进益。
这条财路自然也被其他人发现了,但普通人家却是无法跟风的,毕竟要捕捉猎杀鲸鱼,必须要有大船,除此之外,还要有相应的器械。
像朱家这样的长途海商自然是能做的,但对他们来说,鲸鱼的吸引力却没有那么大,因此到最后,却是代州的水军真的成功了。
知道此事后,刘欣有些愤愤不平,高平却很是欣喜,若是大雁的海军能借此培养出来,却是无心Сhā柳了。
这世界上,真正能成为长久的、持续的、过了几百几千年也依然不容易改变的,还是利益。
若水军在捕捉鲸鱼上尝到了好处,将来让他们放弃恐怕也是不干的,更何况朝廷不用大笔拨银子,也不见得不愿意保留水军。
就这么到了下月初六,正是高平要回京的日子。这一日的码头人头云集,早早的就有知府衙门的卫兵并一些水军把持住了要道,无关人等都被隔离了出去,但越是如此,民众越是好奇,因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
“说是高家的小姐要走呢。”
“高家,可是高小庄的那位高家?”
“可不是呢,除了他们还能有哪位?”
“好好的为何要走呢,还是我们代州留不住人吗?”
“说到底这还不是好地方啊,只不知那些庄子、铺子是否也要撤离。”
“应该不会吧……”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两年高平并没有太多的在外面露面,更没有闹出什么令民众津津乐道的趣谈,但她却渐渐的被代州的人们所认识。
他们家的鲸鱼肉,他们家那豪华的表,他们家那令人羡慕的招聘船员的条件,而除了这些之外,就是以高小庄为中心,附近的路都被修整了,过去只要出了城,那必定要沾两腿泥的,而现在却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路,虽说这条路是高家为了自己方便修的,可是也为人们带来了很多便宜。
同时一些城外的人也习惯沿着这条路贩卖蔬菜瓜果。
这些事物,平时也没太多的感觉,今日高平要走,倒令一些人想起她的好处了。
他们倒不是舍不得高平,更多的还是担心她这一走,那条路还有没有人修整,还能不能吃到便宜的鲸鱼肉。
他们虽临着海,但能吃到鲸鱼的次数可不多,虽说现在水军也有卖,但要价却比高小庄的贵,而且大多都被饭店收去了。
想到饭店他们又想到,这两年内陆来的商人多了,却也是和高平有关的,这么一想,倒对高平真生出了点不舍之心了。
高平此时正和代州的一干官员寒暄,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些一路顺风,代问高太尉好这类的话,但是这样的客套话你还不能不回,不仅要回,还要回的看起来很真诚、很感谢。
好在高平现在对这也习惯了,应付起来除了身体疲倦,精神也只是有些麻木感而已。
好容易应付的差不多了,那边也有人识趣,立刻说了不能耽误行程之类的话,于是一群人纷纷告辞,高平送她们到了船头,一边微笑的和他们挥手,一边吩咐开船。
岸上的人一直等到高平的船不见了,才散开。
“高小姐这一离开,可真是我们的损失啊。”
有人这么感叹,立刻就有人附和了上来,一群人纷纷表示了对高平的留恋后,就或结伴或独自的离开了。
姚金是自己走的,她回到府中,换了衣服,那边就有机灵管家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次可是要心愿得偿了!”
姚金虚踢了她一脚:“少耍滑头,老老实实的干活去。”
那管家笑嘻嘻的走了,姚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自高平来到这里,她就想抱着高家的粗腿离开这鬼地方,后来也试探着说了自己的要求,哪知道高平却和她说起代州山好水好这样的话。
她本来还以为无望了,高平又找她一起对分子做生意,她当时心灰意冷,只以为高平是变着花样要钱,因为想着指望不上了,只是凑面子的拿了二百两出来,哪知道高平却是真的要做生意,而且月月分给她的红利,让她后悔的只想打自己的耳光。
就这么过了一年,高平暗示她,因她自己现在还在代州,却是使不上力的,哪日回去,才是方便。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在代州终老的,哪知道却能峰回路转,因此日日只盼着高平能早日回去。
而现在高平终于回去了,而且前两日,她还从高平那里得到了准信,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必将她调离出去!
“两年,最多两年,这两年我可要帮那高家小姐看好她的东西,万不能有失!”
高平的船离了代州,一路在海上行驶,其实现在并不是出海的好时机,但是因为要赶高晨的婚期,也只有如此了。
好在这一次他们船上准备了两个老船工,船员不是当年从京城带出来的,就是这两年在代州训练的,忠心技术都没有问题,再加上小心谨慎,一路也有惊无险。
不一日到了通州,然后顺河之上。
在海上的时候还不怎么样,一进入珠河,就见船只如梭,来往不绝,偌大的珠河,有时候甚至有拥挤的迹象。
高平看着新鲜,笑道:“果然是时节不同,我记得咱们出来的时候可是没这么多船的。”
她这话一出,别人纷纷赞同,刘欣却笑了起来:“固然是因为时节,却也有别的原因,小姐可猜一猜,这些都是什么船。”
高平本没放在心上,听她这么一说就留了心,再仔细观察,发现大多的船都是黑黝黝的,也没有什么舱室,明显是压货的,她心中一动:“这些是运煤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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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上)
第十四章 变化 (上)
高平心情激动的看着河上往来的船只。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知道煤很有作用,她也知道煤很赚钱,这两年,特别是近半年,炉子、焦煤几乎是以成倍的数量在增长着。但是这些都只是知道,最多的,也就是感受一下银两的增长,但在今天,站在这里,她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高平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野心的人,来到这里,身份一下变得高高在上,她所想的,也只是怎么保全自己,就算后来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她越来越得心应手,她基本上还是过去的那个思想。
就算她想过要保全大雁,想过要延续大雁的国寿,想过要保全正统的中原文化,但说到底,她的这些思想还是建立在自己安全的立场上。
但在这个时候,在看着一船船的运煤车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激动而怪异的。
这里面有一些冲动,有一些自豪,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真要形容的话,那种感觉是类似于满足感的,只是这种满足中还有一些胆怯。
每一个时代的来临都是伴随着一种技术革新的,比如电脑于网络时代,电与电力时代。同样,工业时代和煤也是息息相关的。
并不是说有了煤就一定能产生工业革命,世界就一定会有大的变动,但是从某方面来说,它减少了能源的问题。
而工业革命会不会带来,它的到来会发生什么,这是高平无法预料的,此时她也没有想那么多。
改变世界,发展枪炮弹药,对于她来说,都是架空小说中所写的故事,而在此时,她只是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更有了一种责任。
大雁、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再不只是高太尉、高老夫君以及林若鸿甘草这些人所在的一个世界,而是有了更广阔的一种东西。
珠河上的船虽多,但看到他们的船都会远远避开,虽说她的船上并没有挂旗帜,但这么大的船,人们也能猜出,其主人并非常人。
在路过叶县的时候,高平曾有过犹豫,最后算了一下日期,决定这次还是先不去看了。
虽说还有一些时间,但这样一来一回却会非常急迫。
不一日到了京城,在离花园口还有两天的路程的时候,就有高家的管家来迎了,再过一天,出现在前方迎接的,竟是孔青山。
孔青山来迎,高平是不惊讶的,此人在高府特殊,说是先喻,又有亲属关系,而且此人能力出众,如果不是身体残缺,早已是一方诸侯了。
因此在高家,真排地位的话,此人可以说是第四,连高晨、高念这样的嫡子说不定都要稍稍靠后一些。
高平出京的时候,是她送的,所以她来迎,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样迎出一天的路程,就有些令高平吃惊了。
“姑妈来迎,真是令侄女惶恐。”
将孔青山迎上来后,高平一边请安一边道。孔青山稍稍的有一些腿脚不便,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爬高下低就有些问题了。
孔青山没有说话,先看了她两眼,这才笑着开口:“岁安果然是长大了,与两年前更为不同,这却是高家的损失呢。”
高平一愣,忙道:“姑妈莫要夸坏了侄女,侄女这两年远在代州养病,没有承欢与父母膝下,实是不孝。”
孔青山含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蓝春海等人经常与高平见面,没有感觉,但孔青山这猛地一见,却能察觉出不同。
两年前的高平只能说是一个贵家女,有与生俱来的雍容,有养尊处优的尊荣,但要说到气度神情,其实还是稚嫩的。
但这两年她独自在代州,那个地方她基本上就是太上皇,虽没有直接出面,但还是影响着政商两界,再加上还谋略着初芽、大震关,无形之中,自多了一种杀伐决断的气概。
孔青山一见之下,也是惊讶,这才会说是高家的损失,但是这话毕竟是有些不妥当的,高平既然无心于此,她再说,那就很有可能惹来麻烦。
两人一起吃了饭,知道孔青山喜欢大鱼大肉,菜色就又多了盘肘子以及一盘红烧鱼。
高平这两年在代州虽然饮食倾向于清淡,但偶尔还会吃一些油腻的东西过嘴瘾,她又是个食不厌精的,又能比别人多得到一两种香料,因此这两种菜的调理更与一般的不同。
孔青山吃的很是喜欢,但再看其他的菜色,就笑了起来:“岁安的习惯,倒和远航的越来越像了。”
“我却是学不来母亲的那种克制的。”
她吃的清淡,一是为了代州的环境,二还是身体不允许,而高太尉却是绝对的为了养生。
孔青山听了大笑,说到高太尉,两人自然的说到了高家,高老夫君,在闲谈中,孔青山还不经意的说到了高乐宇和高乐思。
关于这两个人,高平从家书中也知道一些,而从孔青山这里,更有了一种直观的印象。
孔青山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到,却也令高平知道,高乐宇为人稳重,而高乐思更擅长审时度势,说起来,两人也都是一代新秀,不怪乎被从高家挑选出来。
高平听了,只是笑着点头。对这两个人她没有太多的喜欢,但也没有讨厌,此时听说两人优秀,也不觉得如何,真说出来,还有点欣慰。
如果两人都是识趣会做事的,将来相处起来,应该也会便宜许多,而且无论是谁做高家的下任家主,想来都不会有大问题。
她的这种姿态甚至是带着些高高在上,类似于前辈看后辈的感觉,孔青山见了暗暗叹息。
两年前高平到代州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这个小侄女还算懂事,现在却觉得,此举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大智慧了。
那么个指射之地,无人理会,却正是可以大展拳脚,不到三年,就做下如此大的事业,影响已从大雁辐射到周边,此女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就算是知道详情的人,若不细思,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这里面运气自然是一方面,但高平眼光毒辣,却已是不让高太尉。想到这里的时候,孔青山看向高平。
高平临着窗户,外面正有运煤船行过,孔青山心中一凛,也许在政事上,高平还是稚嫩的,但在其它方面,说不定,已是超越其母了。
孔青山会这么想,当然是大大的误会,高平若不是来自现代,哪里会知道煤的用处,更不用说看出韩悦等人的才干了。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孔青山将她大大高看了,也知道了此人会这么远程相迎,是因为在过去她只是高太尉的嫡女,而现在身上还带着高小庄的印记。
第二日来到花园口,高家的马车轿子早在那里等着了,来迎接的除了管家之外,还有三位青年女子。
这三个,其中两人都是长眉细目,和高太尉都有几分神似。另外一个却是浓眉大眼,圆脸大嘴,神情中自有一股爽朗,正是汤桥,看到高平,她远远的就拱起了手,高平却没有马上回礼,而是看了她两眼。
汤桥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道:“高姊却不认识架空了吗?”
高平长叹了一声:“我却希望是不认识你的,那样也可以拿着大棍将你赶跑,也省得你要骗取我家小弟了。”
汤桥倒是大方,听了这话,正色道:“高姊放心,我自会用心对待高三公子的。”
她说的郑重,高平倒不好刁难她了,不过还是道:“倒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就转向旁边的两位,那两位也是知机,立刻就上来行礼,和高平所想的一样,这两位正是那对高家姐妹。
这两位的容貌是很神似的,但高乐宇明显更好一些,此人身材欣长,唇红齿白,很有几分男子的秀气,但气度稳重,并没有脂粉气。
说起来两人的年岁都和高平差不多,不过都口口声声叫她姐姐,高平也没有托大,对两人都是谦逊平和,第一口夸了高乐宇的气度,第二口就夸了高乐思的学识,一时间气氛从场面上来说还是热络的。
这边几人寒暄着,那边林若鸿甘草已经上了车,高平带来的东西,一时间是不可能都装好的,不过一些贵重的,也都带了下来。
见安排的都差不多了,高平就上了马,她的马还是当年从高家带出来的,这两年她不时骑着行走,骑术虽然说不上是顶尖的,但一般的驾驭也是没有问题了。
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色长衫,系了条镶青玉的腰带,胯 下的马又是极俊的,旁边的人见了都要喝声彩。
高乐宇高乐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些许忧虑。高平此次回来,说是为了高晨的婚礼,但她带着这样大的气势,又有高太尉在,若是……
两人眼神一碰,就各自收了回来,她们都明白,若高平有心,她们恐怕是真要有麻烦了。
不过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被挑选出来,城府都是极深的,因此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一左一右,和高平错了半个马身,向高家前去。
一路上三人不时交谈,最开始高平还很有兴致的和两人寒暄,但在离高府越来越近,她的话也越来越少,当进了高府的街道,她的脸上更无半点笑意。高乐宇两人不明所以,也都有些莫名其妙。
高乐思开口道:“三姐姐可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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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下)
第十五章 变化 (下)
高平长吸了口气,还没答话,那边就又有管家迎了出来,她翻身下马,一路上就不断的听到有管事的在喊:“大小姐回来了”这样的话。
进入二门,就听到有管家来报:“府尊在书房等着小姐呢。”
她点点头,走向书房,她的身形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艰难。
近乡情怯,她终于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滋味了!
想要飞奔而去,却又想转身后退,想要立刻相见,却又有几分不敢。只是这么几步,她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在来到书房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本想稳一下心神,但那边早有人将她报了上去。
“孽障,还不滚进来!”
高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高太尉,高太尉正在和一人下棋,那人高平也有些熟悉,是府里的一个先喻,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去看那人,只是盯着高太尉。
高太尉只是盯着棋盘,但捏着棋子的手,却有些颤抖,高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最后只挤出一句话:“母亲,孩儿……回来了……”
高太尉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我让你跪了吗?你这个孽障……”
她口口声声的骂着,但高平怎么听不出其中的激动,心中忽的一阵大痛。两年前,她说是不掺在麻烦事中,但几乎,是仓皇出逃。
因为周关、因为林若鸿、因为京城压抑的气氛,她虽然自认已经想开,但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有种种纠结。
她处理不好,只有逃开,用的是不想掺杂在乱七八糟的事中这样的理由,但其实,她逃的还是自己。
是那些观念、那些思想,还有,她应该担负的责任。
但是,她还是成功的逃脱了,这两年,她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她几乎要忘了,除了高家的嫡女外,她还是高太尉、高老夫君唯一的女儿!
这两人,膝下原本就单薄,两个儿子都已经出嫁,她这唯一的女儿又离开了,两年来,能承欢膝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小儿子。
如果在现代,这也许不算什么,多的是子女一两年不回家,但是现代的电话、邮件又岂是这个时代能比的?
而且,两个世界的观念,也有着差异。这是一个父母在,不远游的时代,虽说她游有方,但却远在代州。
想到这里,心中更痛。
她一直都是将高太尉、高老夫君当做自己的父母的,因为这两人都对她是极好的,而且她继承了这个身体,也有孝顺父母的责任。
但是在这一刻,这两人再不仅仅是责任,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我好,我也要报答,而是有了更多的东西。
“还不起来?你父亲还在内院等着呢!”
高平站了起来,匆匆行了一礼,头也不敢抬的向外走去,走到门边,还听到那先前同高太尉下棋的人道:“大小姐已平安回来,府尊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来到内院,高老夫君是早就等在那里了,比起高太尉的矜持,高老夫君自然是更为外放,不等高平跪下,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心肝平儿的叫了起来。
高平在过去就不是一个会表达情绪的人,就算半夜会抱着小说哭的一塌糊涂,当着人的面却是从来不掉泪的。
这两年身份在那里摆着,感情更是内敛,但这一刻,却只觉得眼睛发涩,心中发酸,几乎就要掉出泪来。
“老夫君日日盼大小姐,怎么见了大小姐又要哭了?老夫君一哭,大小姐也要难过呢。”
挑灯拿着手绢上来,一边开口,一边对高平比了个眼色,高平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女儿不孝,离家两年,父亲要打要骂都好,就是莫要伤了自己的身体。”
“你若真有心,也不会离家两年了。”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拉着她的手,高平自然连称是自己的错,不断的伏低做小,高老夫君又哪里会真生她的气?就算不满她一走两年多,也不过是嘴上抱怨抱怨,此时见了她,当然还是只有欢喜的。
高平亲自拧了手帕帮他擦脸,再看四周,原来林若鸿甘草早就到了,林若鸿坐在一旁,甘草站在他身后,旁边还有张氏、王氏等人,再一边,就是高晨了。
高晨原本正看着她,碰到她的目光却避过了脸,但高平还是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原来是害羞了!”
高平心中暗笑。她和高晨其实没有太多的往来,虽说是亲姐弟,但毕竟男女有别,她过去身体又不好,因此交往并不多。但对于这个弟弟,她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有点小性子,但非常识大体,绝对是粉嫩可爱的正太一枚。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到汤桥,深觉得把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嫁给那么一个女人,真是糟蹋了。
不过此时她当然没有太多心思花在高晨身上,张氏、王氏等人都在,也是要打招呼的,那几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也都恭敬的回了礼,王氏还道:“这两年大小姐虽不在京里,但却一直没断了大小姐的消息呢,二少爷前段时间来信还说,大小姐的炉子已经到南方了呢。”
二少爷就是高有,说起来却是王氏的亲生子的,但在外人面前,他却只能称其为少爷。
高平知道他这话虽然夹带了点酸味,但实是真心想夸她的,因此也就笑着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高老夫君就吩咐开饭,饭菜倒是丰盛的,但高老夫君哪有心思用饭,高平也知道,这时候是不好勉强的,因此为他夹了几筷子的菜,也不多劝。
他用的不多,下面人自然也不过是动几筷子也就罢了,这顿饭吃的草草,不过却正好合了高老夫君高平的心意。
饭罢王氏等人也知机的告辞了,房里只剩下高平高晨,外带林若鸿甘草等人,甘草本也想避开的,却被高老夫君叫住了:“这两年,你也是辛苦了。平儿看起来比先前还壮了一点,倒是少夫君和你的功劳。”
林若鸿和甘草两人都连称不敢,其实高平离壮实,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不过比起离京前的孱弱要好上很多。
也就是因此,高老夫君此时才会对林甘两人温颜,否则,就算当着高平的面不会说什么,好脸色是不用想了。
一家人絮叨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太尉也来了,林若鸿甘草连带着高晨都避了出来。
高太尉自然又是孽障的叫了她两句,不过在高老夫君的瞪眼下也就罢了,让人重新上了点心小吃,一家人说着有关代州的话题。
在之前,高平已经说过了,不过那时候只说了代州的风土人情,现在则重点说了代州的海运以及高小庄。
高老夫君虽然对这些不在意,却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她们母女,当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和朝堂有关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我却是有些乏了,你们俩母女先说着,我先去躺会儿。”
高平起身送他出去,回来后,高太尉又瞪了她一眼:“知道你要回来,你父亲一个月前就睡不踏实了。”
高平惭愧的垂下头。
“那个木兰,这次也跟你回来了?”
“是。”
“你信中没有详说,他跟着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孩儿也有些疑惑,但他要来,也不好拦着,因此就一同带了回来,这期间,还要母亲断夺。”
“还需要我吗?我倒觉得你现在什么事都能做了。”
高太尉冷哼了一声,高平只有诺诺,见她这个样子,高太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道:“你说那件事,今年就能见结果,陛下也在等着呢。”
“母亲不是早知道女儿的计划吗?”
“你现在主意大的很,我只知你准备从海上派兵,却不知你那兵要从什么地方来,还是你想着用代州?”
“却是不能用代州的呢,代州温热,恐怕难以适应初芽的气候,女儿本想着用禁卫军……”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太尉打断了:“早早断了这个念头,那禁卫军莫说不能动用,就算是能,你以为真能靠他们打仗?”
禁卫军听起来很威风,俸禄恐怕也是全大雁军队中最好的,真比军姿的话,想来也没话说,但如果让她们去打仗……就很有问题了。
高平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在之前,边军是轻易不能动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军队是重要的一步,可是打仗并不重要。
她自认不是军事天才,也没有在这上面下过什么功夫,所以军队在她的计划中,只是一个威慑的作用,禁军军姿好,拿出去应该也能唬人了。
此时听高太尉这样说,立刻又道:“是,女儿想的有些简单了,不过也是凑巧,现在却有一个更合用的。”
高太尉看了她一眼:“我虽不反对你和鹤翔往来,你自己却是要把握好的。陛下虽还没拿定主意,但也不会喜欢你们走的太近了。”
高平点头应是,心中却有几分为鹤翔叹息。
同是有望争夺凤座的,鹤翔远在边关,却更为安乐帝所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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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糊 (上)
第十六章 浆糊 (上)
轰动。
两年前,高平离开京城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除了高家人,连送行的都没有。但是她这次回来,却几乎惊动了全京城的达官贵人。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帖子礼单就没有少过。
这其中有商户的,有宗室的,还有王公大臣的。前一种除了送帖子,更是大把的礼物不要钱似的往这里涌。
高平随意的翻了翻,几乎都没有印象,倒是林若鸿还知道一些,对她说着这一家每年都要进咱们的镜子,那一家前段时间还预定焦煤呢。
高平一听,立刻把帖子都推给了他,这种事,林若鸿也不是第一次做,当下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种的帖子好打发,但后两种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她对外宣称旅途劳累,身体不适,可是有的人却是不能不见的,比如说宁王。
看着宁王的帖子,高平很是头疼,她对这位殿下没半点好印象,如果可以的话,只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但这人送上来的帖子,她却不能不去应付。
帖子写的很客气,宴会安排在七天后,让她连拒绝的理由都不好说,再旅途劳累,还能劳累七天?
“就算真不想去,也是要应付一下的,这位殿下……最是记仇,要不这样,你去了之后,过半个时辰,我就找人去叫你。”
见她盯着帖子默然,林若鸿开口道,高平扑的笑了起来:“我家小白,也会骗人了呢。”
林若鸿恼羞成怒:“我哪里在骗人,还不是、还不是……”
“因为你”那三个字毕竟有点太亲昵,他还不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气恼的瞪着高平,高平哈哈大笑把头压在他的肩上,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小白是为我好……”
热乎乎的气息吹着他的耳朵,林若鸿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高平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家里有什么不好吗?”
如同一盆凉水淋上头顶,林若鸿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是……大姐也在家。”
林若鸿从代州回来,自然也是要回娘家看看的。按照这里的习俗,做妻主的自然是可以陪同夫君回家的,但若是不陪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要节庆典礼的礼数不缺就好了。
高平对林家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而且她现在还用着“旅途劳累”的借口,因此就没有陪林若鸿,只是让他带足了礼物。
林家目前只有林之一一个人在职,林开云自出了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林开宇两年前临上考场的时候得了场病,病好之后,身体一直虚弱,一直在家养着,连书院都很少去了。
林若鸿回到家,明显就感到了家中的暮气,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劝慰自己的父亲。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家中停留一两日的,但吃了饭,林老夫君就拉着他说话,絮了些家常,就开始说林开云的事。
“虽说你大姐当年有些不对,但,说到底,却也没什么,她又是个有才的,当年不懂事,这两年,却是学好了的。”
当年盗窃诗词一事,林开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因此在林老夫君眼中,自己大女儿最错的,就是贸然和宁王来往。
不过这点虽然不对,可说到底,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进入宁王的核心,现在又被处罚过了,那过去的,也就该过去了。
林若鸿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能将林开云当初做的事说出来,毕竟已经时过境迁,此时再说,自家父亲也不见得会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胡诌。
因此面对林老夫君期盼的眼神,他也只能诺诺,拿出代州的一些风土人情岔开话题。
林老夫君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态度,但是对于他来说,林开云是他的养老女,是他一生最大的荣耀。林若鸿再好,高平再变得不一样了,那也是高家的,因此说了两句,就又绕到了这上面。
林若鸿这次回去,是带足了东西的,除了高平让他带的珠宝香料海产,他知道林家这两年比不上以前了,因此自己这两年的积累也带了不少过来。
这让林老夫君看了,就认为他对娘家还是有心的,因此不断的说林开云的事情,到最后简直就有些僵了。
林若鸿不想自己的父亲难过,但这件事,他是实在不能应承的,因此没等吃晚饭,就匆匆回来了。
高平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听他说林开云在家,也就能猜出一些了。对林开云她没想过要再报复打击,但若说再以德报怨,那也是不可能了。当然,等到将来,也许有机会,她可能会拉一把自己的这个大姨子,但现在却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看自家小白为难,就道:“二姐姐不是也有举人的身份吗?她若是愿意,也可以在地方上有个官职的。”
林若鸿想了想:“母亲不会允许的,还要看明年的大考。”
林家几代进士,凡是外出做事的,都是金榜题名的,若是不中,那是宁肯关在家里一辈子的。
听他这样说,高平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本想为林开宇安排一番,但既然林家的惯例如此,她也没必要多事。
其后的几天,高平基本上就守在高老夫君身边,这第一自然是为了承欢膝下,第二也是为林若鸿和甘草挡话。
在帮着高老夫君准备高晨婚礼的同时,她也见缝Сhā针的为自家的两位贴金,她这点小花招高老夫君哪有看不出来的,只是一直不说,直到了第六天才开口:“平儿,你真以为我就是那冷血心肠的?”
“父亲说的是哪里话,父亲的血若是冷的,那孩儿的又是什么的了?”
高老夫君看了她一眼:“我当年,嫁给你母亲第二年,就有了你大哥,但一直到二十五岁才有了你。王氏、张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门。”
二十五岁,在现代还可以说是大好年华,但在这古代,却几乎可以用徐娘来形容了。
高老夫君先有男孩没什么,但在这之后迟迟再没动静,就有问题了,因此就算以他的手段,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高太尉将一个个侍夫迎进门。
“若鸿和甘草都是有福的,我也不想再把当年受过的苦再加在他们身上,但若是你今年再没有孩子,就算我不做什么,你母亲也不会答应了。”
高太尉很少管高平的私事,但高平也知道,若是她做了决定,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当下高平也只能点头,回到房中看到高老夫君送来补品,也只能苦笑着喝了。
第二日,高平和往常一样,一早起来给高太尉高老夫君请了安,在高老夫君那里用了早餐,然后就是一边给高老夫君捶腿,一边听他料理家事。
其实一般的家事也没什么好料理的了,高府的事虽然琐碎,但早就上了轨道,就算出点意外,挑灯这样的使年也都能处理了。
只是最近高晨要出嫁,事情也就多了些。
高晨是高老夫君的老来子,那也是自幼受宠的,这一点,从他的婚配上就可以看出来。
本来高平还很疑惑,汤桥是怎么娶到高晨的,在她的印象中,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身家。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回来后打听了一番,却是果然没错的。汤桥虽也是早几年的进士出身,却也只是在翰林院做个一般的职位。
至于出身,老家当然也是有两个庄子,一个铺子,但也只能说平常。再翻家谱,倒算是耕读传家,却最多也只能说是地方名人。
总归一句话,高晨和汤桥的身份差别,其实也是有些灰姑娘的性质的。按照常理,汤桥怎么也不可能娶到高晨。
这人之所以能求亲成功,还是因为高晨自己愿意。
其实说起来,也还是狗血。高晨和陪高老夫君上香,赶巧汤桥也和朋友外出游玩。
碰上高老夫君,汤桥等人本是要让开的,但因为高家的管事知道她和高平相识,因此就对高老夫君说了。
高老夫君正是思女心切的时候,但凡和高平有关系的,哪怕是一张椅子,一个碗都要看了又看,更何况还是一个人呢。因此就把汤桥叫了过去。
汤桥性格洒脱,见了高老夫君倒也不怯气,一开始还有几分拘谨,过了片刻,就又恢复了平时的诙谐,她又没想过靠高家、高太尉怎么样,因此言谈举止也是挥洒自如。
所以到了最后,不仅逗得高老夫君笑不拢嘴,也令得一直坐在旁边的高晨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当然,只是这一面,也不会令高晨心动的。只是后来高老夫君对高太尉提起有这么一个人,此后的来往就多了些。
汤桥和高平认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依靠她怎么样,后来高太尉对她提点,她却也不会拒绝。
这种态度自然更令高太尉赏识,对她也更为不同,而逢年过节,或是高太尉高老夫君大寿,汤桥都是要上门的,这样的次数多了,和高晨又遇到过几次,两个人就渐渐的彼此属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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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糊 (中)
第十七章 浆糊 (中)
汤桥虽有高太尉提点,也从翰林院调到了礼部,但若说娶高晨还是不行的。
但高晨虽然没有说非她不嫁,但也表明了喜欢这个人的态度,因此高太尉和高老夫君也就同意了。
高家已经嫁过两个儿子了,规矩都在那里摆着,本来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但高晨这次又不同。
高念、高有嫁的,都可以说是大家族中的,而汤桥,差不多就是寒门了,因此一些东西不好带,一些东西不能摆出来。
不过高老夫君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个小儿子受委屈的,给的东西虽然不张扬,却都是实用的。
摆出去给人看的,自己收到房中,穿的吃的花的,一件件,一样样,从头到脚都考虑到了。
高平在旁边看了,暗暗叹服。
“这些事情琐碎,你若不耐烦,也不用守在这里,晚上不是还要到宁王那里?”
收拾到一个段落的时候,高老夫君一边喝茶,一边道。高平捏了个茶梅,塞到嘴里,笑道:“虽是要去,却是不准备喝酒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是我在代州得的一盒珊瑚珠,品级虽不是大好,难得的是做工精细,想来也是够了。而且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陪在父亲身边有意思。”
给宁王送礼,轻了自然不行,但厚了也有问题,所以还着实令她费了一些心思。
高老夫君听她这样说,以为她是想陪着自己,很是欢喜,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点虽然没错,高平却也不是哄他。
她虽然自己娶了夫君,又有了侍,但第一次结婚她还迷糊着,第二次又草率,因此对于古代的婚礼还是很有几分迷茫。
而且她过去虽说是宅女,但是对于婚纱啊婚礼啊,也是有兴趣的,现在听高老夫君在这里交代,却是真的觉得有趣,当然同时也咂叹高家的富有和积累。
真的说起来,她现在也可以说是有钱人了,但高老夫君为高晨所准备的东西,却不是随便的用钱能买到的。
比如二尺高的珊瑚树,两百年的金丝楠木作的家具,这些东西就算有钱,要凑齐,也不容易。
而且这些东西还都不是勉强凑的,像那珊瑚树,高老夫君吩咐一声,就抬出来了四个,然后由他看了,再指一个出来给高晨。
就这么陪了高老夫君一天,到了晚上,她就换了衣服,带着人同高乐宇高乐思一起出门了。
宁王这次给高平下帖子,也没忽略这一对姐妹,她们平时和宁王并不贴近,但和高平一样,收了帖子,也是要给面子的。
三人一起出门,只是丫鬟护卫就带了几十个,一大群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街上人见了,都要喝声彩。
片刻就来到了宁王的府邸,三人就要进门,远远的又看到两个人,一个是汤桥,另一个,却是林开云。
和两年前的张扬不同,今天林开云的气色是有些灰败的,眼角也有了皱纹,看起来不像只过了两年,倒仿佛一下子过了十多年。
不过她的容貌是极好的,今天虽然只是穿了件青色的儒衣,倒也还是保留了几分风流写意。
来到跟前,她和汤桥一起向高平等人行礼,她虽比高平年长,但没有官身,倒也理该向高平行礼的,但她们的关系毕竟与旁人不同,按规矩,却是高平应该先问好的。
不过她做的自然,拱手问好,竟没有半点勉强,声音也很是平和。高平见了,又是感叹又是警惕,当下也只是礼数周全的还了礼。
这两人行动古怪,自然被人看了出来,但在场的,就算是汤桥也只是豪爽而不是鲁莽,当下就都只装着没有发现。
她们这边一耽搁,那边王府的管事已经迎了出来,恭敬的将几人带进后院。宁王等人是已经在坐了,本来正和其他人谈笑,见到高平立刻笑着起身:“岁安,想不到静夜庵一别,竟是三年。”
高平也立刻笑着寒暄,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交情有多深厚。
寒暄了几句,宁王又转向高乐宇两姐妹,之后是汤桥,到最后,才像是突然发现林开云似的道:“想不到开云也一起来了,还是岁安的面子大,这一年我想请开云,也是请不来呢。”
林开云连称不敢,言辞很是谦卑。
一行人就坐,一路上在席的众人纷纷起来和高平打招呼,高平也一直笑着拱手,嘴中不断说着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久仰,大多却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此时听了,也没有怎么往心理去,这些人年级都不大,就算有某个世家子弟,某个寒门才俊,以她的家世地位和今时今日的关系,也不用担心得罪这些人。
不过虽不在意,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宁王办这个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只是单纯的为她接风,和她拉关系,也不该只找这些年轻人,若说想再有进一步的拉拢,那更要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吧。
这样想着,就听宁王道:“这一位,却是不用我介绍了吧。”
高平抬起头,就看到李如蓝。
在现代的武侠小说中,经常有某某少侠白衣胜雪的描述,但其实,白衣在古代是孝衣,轻易是穿不得的。而大紫大红又是三品或五品以上的官员颜色,在这里,男子倒是可以随意,女子却不是轻易能穿的。
去掉这几种,女子能穿的衣服其实有限的很,因此年轻一些风流一些的,多爱穿黄|色的,年长或求稳重的,多爱穿青色或蓝色的。
李如蓝今天就穿了件青色的儒衣,配了条藏青色白玉的宽腰带,她本人的肤色又是偏黑的,和这一身衣服本不怎么相称,但这么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另有一种光彩。
她笑着和高平打招呼,声音爽朗,语气温和,和几年前的咄咄逼人大是不同,高平见了,一时间竟只能想到四个字:君子如玉。
虽说是女子,但此时的李如蓝,的确是担当的起这四个字的。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高平走来,却几乎要了两刻钟,她的位置就在宁王的下手,李如蓝就在她的对面,高平也没有推脱,虽然她品级不高,但在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坐得的。
她这一入座,宴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原本的果盘撤了,重新上了冷盘,宁王说了几句话,大意也就是天好风好人也好,又重点夸赞了高平几句,下面人纷纷给面子的附和,高平也站起来谦虚了几句,又恭维了宁王,一时间倒也算得上是气氛热烈,宾主相得。
凉菜上了八个,宁王就开始劝酒,高平就以正在吃药的借口推了,宁王倒也没有勉强,只是道:“我看岁安的气色倒是比前两年好多了,怎么这身体还是有些虚的啊,却是要好好保养呢。”
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关心,高平也作出一副感叹感动的样子,一边惭愧,一边感谢宁王的关心。
“不喝酒也就罢了,岁安却要做个什么来做补偿呢。”
来了!
高平心中一凛,开口道:“却不知殿下想让在下做什么呢?”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席上众人的神情,却有几个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他大多数虽然没表现的这么明显,但也带着几分兴味。
高平知道自己,这两年,也许赚钱的名声出来了,但恐怕不学无术的名声更出来了,这些人想看笑话,倒也无可厚非。
眨眼间,目光就扫到了高乐宇高乐思两人身上,只见这两人的神情倒平静,虽没有紧张,却也没有兴奋。
她心中暗暗点了下头,她和高乐宇两姐妹没什么感情,这两人要真装出关心的样子,倒令她害怕了。
再看汤桥,正巧此人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汤桥还眨了下眼,高平差点笑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林开云却是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听到宁王的话似的,这么匆忙间,高平也来不及去辨认她的姿态动作,再之后,就看到了李如蓝。
李如蓝脸上带笑,温和尔雅的看着她,就仿佛一个多年好友似的,这种姿态,倒令得高平心中一突。
高平扫过众人,其实不过两眼的事,那边宁王还在沉吟,仿佛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她做什么,等高平收回了目光,又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却是要岁安做一个点评了。”
高平一愣,苦笑道:“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在下虽荫恩了一个常侍的缺,才华却是半点都没有的,点评这种事,想来却是做不来的。”
“岁安这却是谦虚了,人有所短,自然也是有所长的,这两年高小庄的名声,却是都传到了眺国呢,这一点,却是多少才女俊秀都做不到的呢。”
高平连称不敢,宁王又道:“而且这事倒也有几分趣味,岁安必定是做的来的。”
她说着,拍拍手,外面就有丝竹之音响起,再之后,就有几个男子款款而来,这些男子有素衣的,有裹纱的,也有服侍华丽的,但一个个都是年轻俊美,就算有一两个看着还是稚嫩,也绝对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岁安觉得这些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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