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什麽样的?放开我了陪你去找个;这次的账也不跟你算了,怎麽样?这种游戏我没兴趣的。”
“可我有,”栾漪的舌尖离开了他的胸部,却轻轻往他|乳首上吹著气,湿漉漉的既凉又痒,令人意荡,“我喜欢骄傲点儿的,目中无人点儿的,脸和身材嘛,长得比较像袁公子一点儿的──买不来吧,嗯?”
下一刻,却又用烛台倾斜地滴过来──三滴蜡油,一滴落正他|乳首,一滴灼在胸腹间,一滴烫在大腿内侧──那位置,稍稍偏一点儿,不就是……
袁晔抽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了想要镇静下来跟她说话,可栾漪却先他一步叹出来:
“好可惜,竟然偏了呢!”
“袁媛──我是不知道你真名叫什麽,可你除非弄死了我,否则你在Q市哪怕多呆一天,信不信我也能揪著了你饶不了你?”
这次她倒识相,将烛台换了手,吹熄蜡烛撂到地毯上。朝他笑笑,
“那有什麽好不信的?我叫栾漪。”
“……”
“还要知道更详细一点儿吗?我告诉你我家属的电话,嗯?”
“……不用,”对女人,袁晔到底小气不起来,只无奈地舒口气,“这次我放你──”突兀的剧痛令人震惊而且不可置信!身体被捅裂了似地痛使得他整个人,全身每一个神经元都像要爆裂,每一块肌体都开始无法控制地剧颤。
身体的应激反应让袁晔蹙紧了眉,闭住了眼,连呼吸都停顿。
栾漪却仍似不满意一般,将耳朵凑到袁晔嘴边,手握著烛身微微用力,又往里捅了捅。
“放我?放我什麽?”
“你、你──栾漪,你……你好样儿的!”从来未曾经历,更难以想象的痛楚让袁晔连声音都在抖,最後几个字几乎都要无力吐出,只能用气声。可她听得到听不到,也都无所谓了,重点只是──这女人!他绝不会放过她!--
“我好吗?真的吗?”栾漪的笑容仍然轻浅而妩媚,放了手,从床头抽出纸巾来擦拭手上沾到的鲜红。“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袁晔盯住她手上的红,目眦欲裂。
栾漪却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动作细致而专注,擦一次,换一张,最後将几张纸巾叠在一起,拈著一角,对袁晔晃了晃。“咦,看来似乎不小心又做了你的‘第一次’喔!”
袁晔被那红色刺得眼痛,重重地闭上眼──他的血,呵……她竟然举著沾了他的血的东西到他眼前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她竟然敢?她竟然敢!
可这还没完,栾漪放下纸巾,手指轻轻抚上他脸颊,沿眉心开始缓缓游移,从漆黑浓冽的眉上抚了过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破’这个字──但凡‘破例’、‘破坏’都是我的大爱。一直以来,我都守著规矩,可是规矩总是那麽多,我也乏了。袁公子也是不肯遵循惯例的人,要不要和我玩到底?”
惹到他,到底对她有什麽好处?!
这句,他本来想问,但现在显然没有必要了──答案根本就很明显:她是疯子!
可是闭了眼,却并无法阻挡栾漪对他实行棱辱的继续──
她用双手捧了他的脸,轻轻吻著他的唇,动作轻柔如同羽毛旋落春风轻拂。──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舌吻是从来不会涉及的动作。
礼貌、洁癖、戒备……不管是出於哪一种原因,这种属於爱侣之间的行为都不该出现在─夜情里。
袁晔忍住下体的疼痛,小心地张了口,容许她试探的舌尖微微深入。可她竟然那麽小心翼翼并且狡诈狐疑,每每在他想要合住牙齿时就已经先知先觉地撤出来。
屡试。
屡败。
当他终於因无力而放弃时,她才掐著他的颊开始深吻。
她的舌尖纤小秀气。
温柔辗转时仿佛能抚平人心。
怎麽能想象这就是前一刻才将他逼到崩溃的人?
从小到大,他又何曾尝受过这样的欺辱?
明明和她远无冤近无仇,不过是一次露水姻缘,又何必非得要弄成这样子?她说她叫栾漪,很好,他记住了。只是这名姓,怎麽会让人感觉如此耳熟──栾──栾漪?
长吻结束,她温柔地拿纸巾为他和自己轻轻拭净了脸。
“你的名字怎麽写?”声音仿佛消失了,他以为的正常音量只是嘶嘶的气声,“你的名字怎麽写?”声音提高再提高,以为是喊出来了,其实也不过是虚弱嘶哑的模糊字句。因为用了力,身体目前最屈辱的部位还又开始隐隐裂痛。
栾漪伏在他身上,脸贴著他肩,尽力伸直了手臂,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栾。漪。
明明可以好好坐起来写,她却偏偏不要,弄出这麽吃力的样子来给谁看?
袁晔在心底恨恨地鄙夷:不是贱是什麽?
可是更贱的事还有──
她写完自己的名字,身体竟然略略下滑了些,将他的欲望纳入自己体内。
突来的湿润温滑感觉让袁晔不敢置信──在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是Ъo起状态?亏她也还有这种兴致,可他在这种时候这样子和被强Jian有什麽两样?还是双料──这念想一动,下体的痛又开始弥散开来,他以为自己会马上颓了,但栾漪却并不肯放过,身体在他身上轻轻起落。
栾漪对节奏和劲力一向掌控得极好,袁晔要竭力抑制自己才可以不被她迷惑,可是一来二去,到手机铃声响起时,袁晔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合著栾漪的节奏低低喘息。
“帮我拿过来一下,是我爸。”声音仍然虚弱,他努力清了清喉咙,才勉强将声音拉回比平时略低的程度,“你放心──”
[我不会说出来]──这话还没有出口,她已经欠身将他之前扔在地上的衣物拾起来,掏出手机来接通了放到他头边,身体却仍是与他紧密相连,不离分毫,仍是缓缓律动著。
“爸,什麽事?……我?没有,有点儿感冒吧……知道了,我会注意……是还有几天,不去了……没什麽,唔,咳咳──没什麽,呛到了,咳,爸,没事我先挂了!”示意栾漪合上手机後,他真的没力气再看她一眼。
“你刚才怎麽不说?”她居然还要问。
让他怎麽说?
他在接电话,她却附在他的另一边耳旁低语,“告诉你爸,你被人强Jian了……现在派人过来救你,也许还能抓现行──你的时间一向长,而我会配合你好好做完……”最後轻轻咬他耳垂一下。
“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如何?”
“跟我讲什麽条件?”栾漪笑得凉薄,手往下探去,摸到仍在袁晔体外的烛柄,往外拉了拉,再重重捅进去。
被栾漪这麽一来,袁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疲倦地看栾漪一眼,嘴唇轻轻翕动几下,想要说话,却依旧没声:
[我替谁顶的这罪?]
“谁有那麽大面子让袁公子顶罪?”栾漪轻轻一笑,嘴上不认,手指却灵巧地解开了绑缚著他的绳结。从地上拾了外套披上,弯身优雅而娇俏对他行了个屈膝礼,就往浴室走去。
她就吃定了他不会拿她怎样了麽?
袁晔躺在床上,半阖著眼,就那麽看著栾漪往外走。
墨绿的中长外套只罩到她大腿边,赤祼著细白纤巧的双足,步履轻盈──呵~步履轻盈。看得仔细一点的话,那腿间,仿佛还有点儿晶莹的颜色──折腾了这麽久,她就真的没累过?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往的床伴,也就那麽几次吧,明明不是处,却都还要一个一个捂著肚子楚楚可怜地娇嗔“哎呀哎呀,真坏死了,人家好痛嘛!”
可她──栾漪倒好,先要了他四次,然後绑起来,强吻,强Jian……[第一次]……全不顾忌他岌岌可危的男性尊严。
娆媚邪祟得近似妖孽。
躺了好一会儿,身体却仍是没什麽好转,气力脱尽。可是,那个──不拿出来的话,只怕再躺几个小时,也还是一样没力气。
袁晔努力伸了手去捉那烛柄,那地方──手往後探,烛身却似会动一般,微微一挺身,腰腹部的酸软感觉直向全身散开;往前摸,自己前端全是栾漪的粘液,凉的,滑的,腻的……
那女人只顾了自己去清洗,根本就没有给他清理。
袁晔好容易抑止了诅咒的欲望,捉实了烛柄欲拔时,之前的痛却又涌上来,手指捏著烛蕊,正咬牙犹豫,手背已经被一片微凉给覆住──是栾漪,她握著他的手──往後重重一拉,深白色烛条带著血痕被扯出来时,袁晔只觉得从身体到脑子[哗]一下全被厘空了,空得仿佛能泛得出回声,嗡嗡作响。可她──栾漪的声音却似仍穿过他的意识和神智,轻轻在他耳边荡漾:“咦,怎麽哭了?”
怎麽哭了?
哭?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多少年不曾有过的表情?发生在他袁晔身上,怎麽可能?
可这疑问还没提出,他的手已经被她捉起来,往他自己脸上揩过去──果真有湿润的感觉微凉地自手背传到神经中枢──他们的账,算不算是又多了一笔?
他们之间,是债也好,是孽也罢,早早晚晚,总要一笔勾清的。
“栾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唤。
栾漪栾漪,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他以为自己可以咬牙切齿说得毫无凝滞──以他向来的跋扈骄纵,要整治她,真的是不难,而且绝对可以不止不休……就算哪天他都已经忘了她这个人,她也还是会後患无穷地被折腾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俯过来的面孔上挂著淡嘲的笑──她知道他要说什麽,她都知道。
“袁公子,有何吩咐呢?”她的手里甚至拿著他的手机,“要不要帮你拨几个求援号码?”
他恨恨地盯著她浅笑扬起的唇,“你,过来。”
这话,若放在平时,或命令或调笑,都是高高在上的带一点儿倜傥的风流意味。
做惯了的态度,怎麽也改不来。
可现在,除了低,还有下──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等著她的俯就。
怎麽就被折腾成这样了?
他意外,栾漪捂著唇也在意外。
俯身会遇到的情状,她想过很多种,以袁公子的一贯言行来看,涵养不错,呸她口水是不大现实,可是威胁或是诅咒乃至无力地扇她一个耳光,都有可能──虽然打女人的行为不怎麽男人,可她之前的行为也确实不怎麽女人……
但他竟然吻了她。挣扎著起身吻住她的样子,那力道,那姿势,如一尾濒临涸毙的鱼。
吻後的表情甚至比她还要震惊,眼睛里隐隐泛起的悲哀和绝望让人心颤。
“告诉我你的电话。”
“哎?”干嘛?突然发现自己对当M有兴趣有潜力了?还是──栾漪抚抚唇,若有所思地笑,“别说是因为我动了你的FIRST KISS啊!我亲过的男人多了,负不起这责!”
袁晔阖上眼,无力地扬了扬手指,“那你走吧。”
他放她走。
男人都是感官的动物,对於[感性]向来了解极少。所以别人说一般男人心中都有两朵玫瑰,一红一白,为著那麽一点点感性的浪漫,所有男人都就此默认。
可在袁晔的生命里,红白玫瑰的影子都还没来得及闪过,一朵罂粟却已经电光火石地进驻之後又想要飞快撤离──花开百色,!豔万千,为何他竟独伤於此?--至chapter 48
栾氏本象 chapter 39(微H)
早晨接到栾永祺说要过来的电话,栾漪却下意识地一直睡到过中午了才起床──虽然她早早就从水泽云乡赶回来;虽然栾玉清问询的电话被拒接了无数通;虽然,是她刻意挑衅的结果……
栾永祺也不催,就只九点时在她卧室门外轻轻敲了敲,叫她:“栾漪,栾漪,起来没?”然後就再没问过,电话没有,敲门声也再没有。
他知道她没上班。
那麽,她昨晚的去向,他也知道了。
可他的声音竟然还是那麽平静温和──就算是一般长辈知道了晚辈这样的任性胡来,多少也会略加训诫吧?
他却什麽表示都没有。
尽管如此,尽管可能他已经离开。栾漪还是在奶奶喊了几遍[吃饭了]之後又挨了一个多小时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午後的阳光煦然慵懒。
栾永祺正坐在餐室里看报。一室的温暖光线仿佛都凝镀在他身上。
这世上,就有那麽一种人,任得流年如水,洗不去丝毫痕迹,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抬眼侧眸,也能使时光温柔,令岁月惊豔。
栾漪站在餐室门口静静看著,唯恐向前一步也会惊破了这安谧。
栾永祺正好翻到下一张,看见栾漪倚在门口发呆,抬眼一笑,“懒虫,还知道要起来?”
“懒虫?谁是懒虫?”栾漪反问一句,总算找到籍口,跳过去跨坐到栾永祺膝上,伸手去拧他脸。
“好,好,是栾漪,是栾漪。”栾永祺拿报纸挡了几下,已经被栾漪抽掉,只能妥协地笑──那飞扬的眉,那含笑的眼,怎一个俊朗精致──
他设的文字陷阱,栾漪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他的面容就近在咫尺,让她无法计较得失。双手明明已经贴上他脸,却忘了要像小时候一样无法无天地拧过去。
那份温暖,那份温柔……令人渴求──
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
嘴唇却再次被点住。
“栾漪,别闹。”
迷惑霎时被羞怒取代,栾漪清醒过来,手重重地在栾永祺脸上拧下去。
栾永祺大声哀叫。
奶奶闻声跑进厨房,看见他们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掰栾漪的手,“几岁了怎麽还像小孩子?”
“是他先惹我的!”栾漪正恼呢,捏著不放。
栾永祺笑望著栾漪,不说话。伸手去敲她头,敲两下手臂又被她扭头咬住。
两个人因为年龄相近,一直都是这麽没大没小。奶奶知道劝不开,摇摇头又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行了啊,行了啊!我让著你的知不知道?栾漪,不是我说你,你这是犯──”[上]字没说出来,已经被她突然加重的力道痛得抽了口气,好气又好笑地也拧上栾漪的脸,轻轻反捏回去,“栾漪,栾漪,叫我怎麽说你呢?”
“犯法,犯罪,嗯?还是,犯傻?”栾漪轻笑,从他膝上跳下来。自微波炉里端出了温著的饭菜,坐回桌边。
栾永祺笑笑地瞥一下她虎视耽耽的眼,偏不上当地转了话题,“吃你的饭吧!”随手掏出烟盒,弹了支烟,在桌上磕了磕,点燃。“一会儿有点儿事要和你商量。”
“什麽事?我一心二用,听著呢!”
“玉漱要回来了。”
栾漪怔了怔,才哦了一声,“回来就回来呗,还要我去接他啊?出几年国就退化到连家都认不得的话就甭回来了!”
“接他当然用不到你去,”每次一提到栾玉清、栾玉漱、栾娈,她就戒备如备战的猫,背上的毛都要竖起来,却总还要用张扬来掩饰下意识的慌张。栾永祺看得眼底又涌起笑意,轻咳两声掩示过去,“是另一件事,和他有点儿关系。你吃完再说吧。”
“我一心二用──”
“先吃饭。”栾永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吃完饭我可就没兴趣听了啊!”栾漪挣扎。
“吃饭。”
栾永祺的建议没有错。
如果一开始非得要听完再吃饭,栾漪一定一早就已经胃口全消了。
“水泽云乡要拆了。”平直简短的叙述句,即使是由那麽温润温和的声音说出来,也是令人如坠寒窟的。栾永祺坐的位置迎著光,俊眉朗目都笼在光源里,精致柔和。
可他怎麽能这麽平淡地说出这种话?
就因为她昨天的肆意妄为吗?
那船,水泽云乡,也是他的不是吗──拆了,就只为略略向她致意──他的惩罚?
他明明根本就不在乎,根本就一向不曾留意她的不是吗?
她只是小小地反抗而已,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张?
“不,不行。”栾漪的声音仿佛都干涸。
“不能拆。”她声音干涩地重复。
不管是因了什麽,都不能拆……
她就只剩它了。
“是政府的处理决定,要重建晴溪的景观工程。栾漪,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接到文件这麽久,一直也都没跟你说──”
“不行,不行。”栾漪捂住耳朵,“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
奶奶听见栾漪的喊声,以为他们又在打架,跑进来却只见栾漪抱头痛哭,栾永祺坐在旁边一脸无奈。直觉地先照顾弱势一方,拉著栾漪的手臂,不解地劝了两句,“玉漪啊,怎麽了?别哭,有什麽委屈说出来,奶奶给你作主,啊?”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小小的栾漪和少年栾永祺打闹,争不过了吃了亏,就大声装哭,然後奶奶为她作主,拿棒槌追著自己最疼爱的麽儿跑,来博她一笑。
可人总是要长大的。终有一天,奶奶也作不得主了。哪怕她是真的痛不欲生伤心摧肝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了。
“奶奶,奶奶!”水泽云乡是他们最後的秘密,他若执意摧毁,她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倾诉。栾漪连说都不能说,只能抱著奶奶大哭。
“这是怎麽了,怎麽了,啊?玉漪,你说,奶奶给你作主,啊?”奶奶抚著栾漪的背,一边心疼,一边朝栾永祺瞪过去,“你说!”
“妈,我跟她说的是生意上的事──亏了点儿钱,她心疼了。这小财迷──”栾永祺站起身,从母亲身上掰下栾漪,“我们出去说。”
“我不──我不──”栾漪拼了吃奶的劲都拗不开栾永祺的手,只能死命往地上挣。
栾永祺拉不住栾漪,只能趁她不留心时将她横抱起来,穿过客厅往停在门外的车边走。
栾漪又哭又闹,脚上的拖鞋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到上了车永祺才发现她竟然赤著脚,而自己还穿著室内拖鞋。只能一手压著栾漪给她系安全带,一边朝著房内喊,“妈──妈……把我和栾漪的鞋子拿出来一下!”
奶奶本来就一直担心关注著他们的动静,听见儿子喊,就赶紧把鞋子提出去,继续劝说:“你们都是大人了,别闹,啊……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妈,您放心,我会跟栾漪好好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栾漪,你就算避过了今天,那明天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听!”
“栾漪──”按不住她,自然没有办法安心开车,照她这状态,两个人一起出事是必然的。栾永祺正在为难,车门突然被人拉开了,栾玉清的面孔似笑非笑地出现在门边,“九叔,这是干嘛呢?”一边问,一边撩开栾永祺的手,将困著栾漪的安全带解开,顺手就把人给捞出去。
栾漪看见栾玉清,如同发现救命浮木般紧紧搂住。
栾玉清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就一直联络不上栾漪:打电话不接、回家又遇不到人。本来还以为她是後悔了在闹别扭,可没想到今天实在是坐不住了打算回来捉人时竟会遇到这麽一出──
若晚一步,他们要去哪?
“你九叔跟你姐有事要说。”奶奶这会儿又转向帮理了。
“可姐她看起来不怎麽愿意听呢!”栾玉清扯扯唇角,要笑不笑地望住栾永祺,“九叔到底什麽事啊?不能改天说吗?我那边忙不过来──”
栾漪抱著他的样子如同溺水的人抱著了浮木,手指几乎抓到他的臂骨生疼──就算她不抓著他,他又怎麽能丢下她不管?退一万步,就算栾漪肯跟著栾永祺去了,他又怎麽放得下心?
奶奶也把栾漪的鞋子放到栾玉清手上,连声附合,“上班重要,上班重要,还是先让栾漪上班去,有什麽事改天说!”
栾永祺虽然不解何以两个见面就吵架的人现在竟也站到同一阵线,但看栾漪如今对栾玉清全心依赖,觉得让她先消化一下消息也好,也就坦然回栾玉清一笑,“那就改天吧!”
老傅过来接了栾玉清手里栾漪的鞋子。栾玉清将栾漪安置到後座上,自己也坐了进去。看看栾漪赤著的脚,忍不住扶了扶额,“怎麽鞋袜都没穿就闹上了?栾漪,你们在争什麽?”
可她就只是伏在他怀里哭。
有问无答,栾玉清只能跟司机说,“空调再调高一点儿。”一边伸手握住她脚为她焐暖,一边柔了声音低低安抚,“栾漪,没事了,栾漪──”他的声音若刻意低一些,听来便和栾永祺极似。
栾漪听了却并不领情,反而重重地咬住他肩,一面小声啜泣,一面声音含混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栾玉清──”
她说的话,他竟听不清。多年前烟花爆裂的声音,如今竟又如雷鸣般声声在耳边滚过。
栾玉清,栾永祺──
这两个名字……
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它们的发音如此相似。
她口口声声的讨厌,一遍一遍,滚雷似地炸在耳际──他竟听不清楚,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厌憎谁!
原来,他做得替身,也不止是因为声音像,容貌像,连名字都──
栾玉清重重闭了下眼,“栾漪,别闹了!我就不信你真认不出来!”
他的声音发了狠,栾漪才蓦然省过来松了口,从栾玉清身上坐正身体,就想要爬到另一边座位上,可栾玉清紧捉著她肩不放,强迫她面对。栾漪左右躲避不来,索性无赖地往栾玉清怀里钻过去,委委屈屈地在他耳边道,
“栾玉清,我也只剩了你了……”
就连她的口齿都从未如此清晰。
栾─玉─清──
一字一字,清楚无比。
每一个字,轻吐出来,都如同一朵玉白芙蓉开,绽在他心间。
令他的心因了她的声音怆然,柔软。
她说,她只剩了他了──她把他当成她的,总算承认了他。
他对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只能叹息,
“栾漪,是你还有我。”他拥著她,如同揽抱著这世上最稀贵的珍宝,轻声在她耳边承诺,“不管什麽时候,我都在的。你永不会失去我。”
她的脸埋在他颈侧,没有回答。泪水却渐渐温热地洇湿了他的衣料──虽然栾玉清向不畏寒,可是应了季节,衣物也穿得不少了,竟还是被她泪湿重衫。
栾永祺到底跟她说了什麽?让她这样难过?
“姐,别哭了,”她的手环在他颈间,身体偎在他怀里,娇娇怯怯,软玉温香,何处不可怜?在栾漪面前,栾玉清的心永远都是无限柔软,“有什麽事都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栾漪的眼里仍然盈著泪,眼睛鼻子都是泫然的红,望著栾玉清,却只是摇头。泪珠纷飞。
她不该去试探栾永祺的底线。
悔之晚矣。
他让她吃下哑巴亏,再如何悲苦也无从向人说。
“不肯说,那也就不要想了,”栾玉清柔了声音,轻轻定住她下颔。直到现在,她也仍然不肯告诉他她难过的原因──还是放不下吧?一叶障目,她竟从此再也不见天涯芳草了麽?努力忽视心下恻楚,他轻轻拍抚著她後背,“姐,今天不上班,我带你去散心好不好?你想去哪?”
“水泽──”栾漪几乎脱口就要说出[水泽云乡],可是现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惹到栾永祺一次──不管原因到底是不是他在乎。她不敢听答案。至少目前不敢。
“随便吧!”
“水泽云乡?”虽然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打住了,可栾玉清对她的喜好一向关注,又怎会不知道那里是她每次心情不好时的最佳排遣?
“不!”反对得太过激烈,栾漪迎著栾玉清微含诧异的目光讪讪地低了声音,“除了水泽云乡,哪都可以。”
栾玉清嗯了一声,透过後视镜以问询的目光看向司机,“老傅,你知道哪里比较好?”
“夏天的话,可以去岐玉镇放竹排吃农家菜嘛!就算现在是冬天,那边也有温泉可以泡──”老傅嘴快地说完,才发觉话说得不对,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下来──什麽烂建议?泡温泉,他们可是姐弟!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重新出谋献策,“不然去泆泉乡也可以啦!那里的狗肉锅可是Q市有名的!还有……”如果不用把著方向盘,老傅真想挠头──Q市虽然不大,平时能带领导去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但要想找出适合姐弟同去的地方,还真是说不来!
“我要去放竹排,我要放竹排,”栾漪喃喃道。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那个……竹排冬天可能没有的,大冬天的,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掉下水里多冷啊!救生员也要命的啊!”老傅苦哈哈地劝。
可栾漪听到[掉进水里],眼睛一亮,眸中竟似有光闪过。“我就要去那里!”
栾玉清一直留意著她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发苦发寒,却仍然淡声道,“那就去岐玉镇吧!”不动声色地解开外套将她裹进怀里,“姐,你不舒服,就先困会儿。睡一觉就到了。”--
怡云山庄。
栾漪盯著那朵古朴的简笔云形,半天都转不开眼睛。
登记时,栾玉清说“一间”,总台小姐暧昧的目光看他们一眼,就要敲键,栾漪捂住栾玉清的嘴巴,匆匆替他改口,“两间,我们要两间的。”
要一间,他们没结婚证;要两间,栾漪没带身份证。
最终要了一间大的套房,卫浴齐全,卧室分开。
被客房服务员引进房间後,栾玉清背著栾漪在整个房间转了一圈,“要哪一间?”栾漪随便指了一下。
栾玉清走进去,将栾漪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边随手拿了床头电话边的餐薄点餐,
“要吃什麽?”
栾漪先前的异样,他竟是问也不问。
要跟他比沈著,她真的还得修练。
栾漪凝望著栾玉清在|乳橙色灯光下更显俊秀无瑕的面孔,忍不住附过去仔细端详,捧著他面孔,伸指轻轻拂过他的眉,他的眼──那睫,浓黑,长得令人心颤。当她的手指落上他的眼睛时,他的睫微合,有浅浅的影子落到脸上。
她要怎麽才能学得像[他]?
把所有的秘密和疑问都藏在心里不见天日……
她要怎麽才能学得像他?
任她对他忽亲忽疏,乍寒乍暖,他竟连呼吸都稳定如常。
她的指尖抚上他的唇。
栾玉清的睫微微颤了一下,睁开眼来,望住她,“姐~~”
栾漪的手指在他唇齿微张时抵住他牙关,灵蛇一样游入,按住柔滑温腻的舌尖。“嘘,别说话……”
栾玉清手里的餐薄滑到地毯上,木塑封面与厚厚的铜版纸内页拍出轻微的闷响。
“把灯关了。”
“嗯──”
当他关了灯再回身时,她已经拉开被子窝进去了。轻软的丝绵内胆,朴实的棉质被罩,贴到肌肤上是舒适的微凉。栾漪缩在被底小声地吸著气。
“怎麽了?”
“冷。”
他迅速除掉衣服,偎过去,却一直摸到床中央才碰到她有点儿冰凉的脸颊。“我不冷,”他跟著她一起躲进被底,“栾漪,你摸摸看。”
她的手顺著他的轮廓摸过来,碰到他的脸,轻轻拧了下,却被他轻易捉住,按在自己脸颊上,沿著弧度美好的颔骨线条下移──颈部温暖的脉动,琐骨精致的涡旋,胸口有力的心跳……如此贴近,触手可及。
“栾玉清。”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握著她的手本来还想下滑,但她不肯,只静静地贴在他的心口位置。栾玉清微微一用力,已经将栾漪拉到身侧。她冰凉滑腻的肌肤令他怜惜,忍不住以身相覆,将她紧紧焐在怀里。
“水泽云乡的事,你知道多少?”栾漪的手指穿Сhā在栾玉清发间,轻轻吻咬著他耳垂。
“那个案子,是规划局的事。”即便是在趁他迷乱时的突然发问,他也答得审慎,连原本在她身体上游移抚慰著的手,也悄然停住了。挪开压覆著栾漪的体重,撑头在黑暗中静静凝视著她。
“抱著我,好不好?我冷。”
栾漪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栾玉清低低嗯了一声,揽住栾漪,让她枕在自己肩臂上,
“姐,那里有你的股份?就我所知,这次重建对水泽云乡这艘船而言,是福不是祸。船舶都有报废年限,水泽云乡其实是一艘报废船,买来作为宾馆营业,虽然不会造成污染,但风水消蚀对於一艘废船而言──”
栾漪扑过去咬住他唇,“我不要听这个!”口口声声的[废船],置她的幻梦於何地,叫她情何以堪?
原来,并不是──
[他]根本就不是在意她有没有和别人……
她所以为的[惩罚],根本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测……
她所想要的[在乎],原来,终不过是梦……
虚空的,飘渺的,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的梦……
静夜无声,她不知道在他怀抱间几度沈浮。
翌日清晨,才恍惚地记起前晚似乎跟他说了“栾玉清,我想结婚”,然後身体一痛,竟尔昏迷过去,被他摁死了人中给掐醒。
“栾漪,”她听见他从牙齿里挤出声音,“你根本没有心。”
她在一片茫黑中望著他烁著微光的齿弧,只是一径地寒。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低低地抽噎,“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不能,我已经什麽都没了……”她的嘴巴被他捂住,哭声却仍是断断续续地从他指间逸出来,“栾玉清,我已经什麽都没了……”
“不,你还有我。”
若干年前的梦总像是未醒,他问她“姐,你喜欢不喜欢”,她以为他只是对砸昏栾玉漱的事要求表扬,便点了头,孰料他却马上滑下身体,对她进行新一轮的侵掠。是的,侵掠。侵犯她的身体,掠夺她的理智,让她沦陷进情yu的池沼而不知羞耻。
在那麽多年流逝的光阴里,栾漪连对栾玉漱的恨意都慢慢消磨去了,栾玉清所留给她的烙印却一直一直让她铭刻於心。
她是真的恨他。
偏偏现在,她竟然再一次不得依靠他。
更可恶的是,栾玉清竟还坦然接受了。
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吻去她的泪痕,安抚她“栾漪,你还有我”。
本来仍然对他耿耿於怀的她像小孩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听著比她还小一岁的他用比山石更坚定的语气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承诺,
“你还有我。”--
栾玉清可能是前一晚[累]得有些过了。栾漪醒时,他还在睡,惯用的保护姿势让他侧揽著她,背对著窗,背对阳光。过於秀气好看的睫在眼下覆成两把小扇的样子。
栾漪迷惑地看了他许久,怎麽也想不明白小时看来那样温顺听话的男孩怎麽就突然长成现在这麽清俊中见冷冽的年轻男人了。前一夜他的羞怒,他的温存,一直都是匿在黑夜中,对她面言,像是一个令人沈醉难醒的梦境,似假还真──除了他留在她身体深处的痛楚和欢愉的记忆,切切,隐隐。
栾玉清其实醒了有半个来小时了。只是栾漪的睡容太无邪,让他忍不住一直盯著看,直看到栾漪快醒时才闭上眼睛装睡,谁知白白给她盯著看了半天,一点儿什麽[表示]也没有,正要放弃,一记耳光倒是来得无声无息,“还装?要睡就别眨眼睛!”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先把她给吻醒算了。
心动不如行动,栾玉清扑过去,抓住得手之後就想遁逃的栾漪,压按在门板上,一直吻到她腿软地滑坐到地毯上。还想要继续时却被她掐住脸,“栾玉清,瞧你做的什麽事?我要上厕所!”
他凝著她被褪到肩头的外套翻领,墨绿千鸟格的粗呢料与温润的肌肤相映,更衬得那一身柔缎雪莹,情不自禁道,“我抱你去。”
话一出口,脸颊上的手马上加重力道多拧半圈。
他最喜欢的女人轻轻俯脸过来,离他的唇只有1CM,他以为她是因了矜持而不肯主动,闭上了眼。不料她竟轻轻在他唇上呸了一声,说,“滚。”然後趁他没反应过来时飞快爬起来躲进洗手间,留他在外面光祼著身体听水声。
这小器鬼!
他怎麽就能一直对她那麽大方?
栾玉清咬著嘴唇笑了下,趁她开门出来时冲进去,捉住栾漪,往浴缸里放了水,在她的尖叫声中压住她,在温水里好好[报复]一回。
早餐两个人都吃得简单。他的姐姐,他的女人,在晨光下颜如舜华,色若春花。眉目间每一点嗔怨流转,都令人爱怜。
栾漪被栾玉清盯得烦了,狠狠瞪他一眼。栾玉清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拿餐巾按了按唇角,“今天去哪?”
“放竹排玩去。”
栾玉清没想到她还记著这一遭,微怔了怔,唇边挂起若有若无的笑,仍是招手叫了服务员。
虽然在他们这个时间用餐的人并不多了,可是因了两人的出色,仍是深受关注。栾玉清的手才一扬,已经有几个小姑娘已经抢著要过来,被领班眼疾手快地抓住两个,仍然冲出去的两个彼此对望一眼,默契地[石头剪刀布],输的一个无限怨念地退下来,和另两个一起怨恨地瞪著运气较好的那个人的背影。
走得近了,才看清楚手指交扣的两个人到底有多亲密。而听了栾漪的要求,努力笑得甜美的小姑娘有点儿为难地揪起眉毛,“抱歉,竹排漂流是夏天才有的活动诶,现在没有。”
栾漪听了回答,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更晦暗两分,挑了挑眉,“问一下你们经理,我是栾漪也不行吗?”
显然来怡云山庄的特权人士并非栾漪首开先例,服务员微愕了两秒,随即恢复镇定地微笑,“请您稍等。”躬了躬身,礼貌地退开。
片刻之後,换了领班过来,更礼貌地回复道,“经理说了,就算是栾──永祺亲自来了,也不可以,不过──”
话虽然说得略带强硬,但是很显然直呼栾永祺的名字让这里的人并不习惯──被如此忌讳,又是为了什麽?
“那他呢?”栾漪有些烦躁地伸手拨过栾玉清的脸,抬起来,“栾玉清,园林绿化局局长,他可以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栾漪偏拗上了。
怡云山庄後台再硬,栾永祺再装得若无其事,也是建在半山上,山水湖泊都是园林局的一亩三分地,县官不如现管,再怎样牛,这一点面子也不能不给。
那领班没想到林业局长竟然是这样年轻好看的一个人,却又这样由著自己的女伴胡来,饶是风浪也略经过一些,也看得有些发怔。被栾玉清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才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请您稍等。”
她一走,栾漪也就放了手。
栾玉清苦笑,“这里也是他的?”
怡云,禧云,水泽云乡──狡兔三窟麽?这就是她一直执念的原因?
别人说要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紧密联系起来,除了靠性,就只能用钱,她竟然打算用这个来绑住栾永祺?
只是──
“为什麽要用‘云’字?”栾漪不答,他只好换另一种方式问。
“我喜欢。”用[漪]太明显,更重要的是他也喜欢。年少时总认为[风]是最洒脱最不羁的事物,而栾永祺,他的温和,他的速度──不正是她的[风]麽?所以她说她爱云:风云,风云,云在风中,风过云心,这是她年少爱恋的执著。
她要这麽说,他也没有办法。
栾玉清无奈地望著栾漪温柔中带上倔强的面孔,叹一口气,“栾漪──”
栾漪别过脸,幼稚地捂住耳朵。
栾玉清捉住她的手,强硬地掰下来,被她不依地抓住手腕就咬。
娱乐部经理钱超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麽尴尬的一幕,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栾玉清不动声色地捏住栾漪的下颏,抽回手,抬了下眉,“怎麽说?”
钱超清清喉咙,赔上职业式的微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现在荭河正处於涸水期,竹排是真放不了。但我们在琵琶湖那边有船,车程只要二十分锺。栾局长若愿意,可以过去看看。”
栾玉清看著栾漪。
钱超用手帕揩了揩额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汗,也跟著看栾漪。
栾漪呷了口果汁,“走吧!”
钱超一直送他们的车到门口了才转回来。
“钱经理,今天那个袁公子不是也在琵琶湖嘛!他一向都包场不许别人打扰的,怎麽你还敢──”
“嘘~去去去,怎麽什麽都要打听?”看到领班一转头真不理他了,又忍不住追过去,“哎哎哎,这是干嘛啊?刚才你不是也都听到了嘛!”
让他们过去,正是袁公子的意思:
袁公子说,既然是栾小姐要来,就破个例也没关系。
当然,真实情况其实是:负责琵琵湖的副经理金曦在接到山庄的电话後,亲自一溜小跑到湖边拐弯抹角地问袁晔。袁晔听到栾玉清要来时,眉毛挑了挑,轻轻一笑,“他来关我什麽事?要我让出位置来?”
金曦赔笑两声,正要去回电话,袁晔却又问,“栾玉清他自己就算有这时间只怕也没这兴致,你先问问有没有人陪了他。”
金曦不敢怠慢,赶紧拨手机问。
袁晔听到栾漪的名字,一向三分讥诮七分冷傲的脸上在那一刹居然似染上阳光,笑得惬意温暖,“叫他们过来。”顺手收了钓竿,将本已上钩的鱼又重扔进湖里,“给我备条船。”
船自然是现成的,可袁公子偏让他们给划到了弈峰山後,还吩咐务必把栾漪和栾玉清给引过来。
袁公子到底想做什麽呢?
爱看言情小说的经理助理小吴一句话概括得很明白,“公子的心思你别猜。”--
袁晔说得没错,栾玉清确实没有钓鱼这种爱好:他洁癖重,看见蠕动的活物都会恶心,如果可以,他连鱼都不想碰──那一身腥黏,啧。
倒是栾漪看到鱼竿时颇兴奋,还多要了一罐鱼饵。
金曦本来有给他们安排随船的厨师,被栾玉清拒了──他连划船的工作人员都不肯带。金曦只好给他们指了弈峰山的位置,佯作专业地说山那边的鱼比较多,至於栾玉清听不听,去不去,只能望天命了。
栾玉清让人教了自己划船的要领,试著转了两圈,感觉还好,就靠岸载了栾漪。
左右划船的人不是自己,栾漪也无所谓,坐上去了,“如果船翻了,我可不会游泳。”
金曦赶紧推荐救生员随船,却被栾玉清轻描淡写两个字挡了,“我会。”
“现在天冷──”金曦刚说半句,就被栾玉清比天气更冷的眼神冻回去,
他理理栾漪的衣领,
“放心,淹死了我也呛不著你。”
水面开阔,栾玉清划得很平稳,没什麽晃动。栾漪趴在船外玩了会儿水,手指通红地跑回来时,发觉栾玉清额上竟然还有薄汗,拿纸巾帮他擦了擦,垂涎地盯住他的外套,“栾玉清,你热不热?”
栾玉清摇摇头,看栾漪本来亮晶晶的眸子遽然黯下,不禁好笑,停手解了衣扣,将栾漪双手合在掌心焐了会儿,才脱下来裹住她。
“那你现在冷不冷?”剥削了他的外套,栾漪居然还要往他身边蹭,真是难得。
“一会儿就不冷了。”
“那现在你冷吧?”
“不怎麽冷。”
“好吧,是我冷。”再凑近一点儿,“抱抱我吧,啊?”
栾玉清回头望一眼岸边,轻轻拉开栾漪,“我先再划远一点儿。”栾漪的想和做果真是两回事,他还真是白担了心,栾玉清不禁莞尔:也许,她的执念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麽深。
栾漪虽然不解栾玉清的笑意从何而来,但看他奋力划船,精神实在可嘉,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却被他咬住手指轻吮指尖,抽了几下,没挣脱,用力一点儿收回来,PIA的一响,轻轻在他脸上印了一个淡淡五指山的形状。
栾玉清便宜没占著,竟遭此厄,自然不依,放了桨楫就来追人。
一个追,一个逃,船身被两人弄得摇摇晃晃,好容易捉著了,栾漪却侧了头问,“你有没有闻到什麽味道?”
“还能有什麽──”栾玉清直觉地反问,可空气里的那味道已经张扬得不需答案了:孜然、椒盐、辣粉、松脂,鱼香之外另有肉香,恍然如烧烤场。辛、辣、腥、膻,种种不讨喜的味道,在焰火与松枝的牵搭下,热烈地媾合,气息弥漫得连空气都变得谄猥。栾玉清皱了眉答,“就是烤肉嘛!”
栾漪却重重地呼吸了下,“一定是山上还有烤肉的地方,栾玉清,划过去好不好?”
栾玉清指指自己的脸颊。
栾漪挂住他,亲了好几下,最後还笑嘻嘻地抚了两下,此地无银地说,“没有痕喔!”
她不说他还不知道!栾玉清要笑不笑地盯住她。
栾漪前後看看:离岸嘛,隔著一两里了;离山呢,还差著千八百米。只能妥协地再亲亲他唇,“一会儿钓到几条鱼了,再让你亲几下。”
“亲哪里?”他戏谑地问,碰一下她唇,“这里?”弯身再隔著外套亲一下她胸部,“这里?”最後半跪下来,咬住她的拉链缓缓拉下,栾漪一手护著衣服,一手伸过去捏他脸,他却飞快地在她小腹印下一吻然後退开,“这是这里?”他就那麽望著她,染上淡淡情yu的眸子比之以往更形深邃,问:“栾漪,你喜欢哪里?”
“那里。”栾漪好气又好笑,远远地指一下弈峰山,“快划。”
愈往前,香气愈重,栾玉清朝来时的路上望了望,人烟已隔在山树後,再看看山顶,停下来,“就在这儿吧,山上没人。”
“有烤肉的地方当然有人!”
栾玉清无奈地拉起栾漪的手朝船尾走。
船舱靠近船尾的地方放著一个烧得旺旺的小小方形炭烤箱,铁烤盘、岩烧盘叠了一小摞,各式佐料一应俱全,旁边的一个小型保温箱里还放著肉、蛋、海鲜和生菜,只是没有鱼──她闻到的香死人的烤鱼八成是别人自己钓的。
“这个,要自己烤?”
当然,随船厨师已经被他拒诸船外了。
栾玉清嗯了一声,不作正面回答,“你想吃什麽?”
“先烤个简单的吧!”栾漪夹了一条鱿鱼放以铁烤盘上递给栾玉清。
很新鲜的鱿鱼,保鲜良好,没有任何霜冻迹象,湿润的身体上还带著无色的黏液。
当栾玉清将烤盘放到炭烤箱上时,也不知怎的,船身微微一倾,铁盘还没什麽温度,鱿鱼在上面滑了一下,在盘上留下一道湿迹。栾玉清盯著那道湿迹看了好几秒,才忍住了胃里的翻涌感,拿了把小铁铲重新把鱼给铲回来,盖住原来的痕迹。可当他往铁盘上倒上色拉油时,两者一混──
栾玉清镇定地拍了拍栾漪,示意她接一下手,拿了一个方便袋就趴船边上去了。
栾漪听著外边压抑的呕吐声,不解地拿小铁铲拍拍开始有点儿滋响的鱿鱼须,“诶,你说,他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呕吐的声音又剧烈了些,栾玉清在勉强抑住了,在间歇时警告地喊,“栾漪!”
栾漪索性跑出去,“你刚刚说你要亲我哪里,嗯?”她拿手指戳他头,“栾玉清,别人那个都是吐掉的,也只有你敢每次都喝下去!现在知道了,嗯?”
她故意恶心他,刺激他,栾玉清反而不吐了,站起身收起袋子系好,扔到船舱角落的垃圾桶。
“你说啊!”她不依不饶地又跟进去。
栾玉清皱著眉,洗了手,重新坐回烧烤盘前。之前无人照看,鱿鱼已经被烤得蜷起来,一边湿润,一面团成半球形。栾玉清往铁盘上洒了葱花和姜末,再拿一把小铁铲,将鱼翻了一面,按平在铁盘上。
栾漪这回倒是难得地没添乱,拿了小勺往鱼身上洒盐洒孜然,然後是胡椒和辣椒粉。
“人和鱼,怎麽比?就算人和人,又要怎麽比?”栾玉清切下一小块鱿鱼须,拿铁钎扎了,自己先吹了两下才递给她,“这样,你会觉得恶心吗?”
美食在前,当然不!
栾漪直接一口咬下,一面被烫得唏嘘一面摇头晃脑,“太少。”调料也不是很足。但佐料是她自己放的,当然不能嫌弃,只好重加一遍。从酱油到蕃茄酱,一样都不能少。
“烫著没?”
当然没。“烫著了,都怪你!”
“真的?”他狐疑地侧头吻住她,探舌过来逡巡一圈,退出时轻轻咬一下她唇,“骗子。”
反了他还!
“栾玉清!”她夺下他手里的铁铲放到一边,扑过去压住他,“说谁呢?”居然还敢咬人……
“栾漪,别──哎,姐,姐──”他身上的敏感点栾漪几乎全知道,船舱又只有那麽一点儿大,在栾漪占取制高点的情势下,避无可避。栾玉清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的习惯在此时更是致命,被栾漪上下其手挠得毫无逃脱之力。“姐……是我,是我还不行──哎,栾漪──啊……”
袁晔等在山坳,手机竟没了信号。左等不至,右等不来,不得已叫人划了船回去寻,不料才只一里水路不到,就看见了栾玉清的船,在水面晃得厉害。隐隐约约的嘻笑和啜息,使得船动的水声听来都带著异样的情Se。
和栾玉清只见过两面,只记得相貌大概是漂亮的,毕竟老妹袁晴对男生的分类一向就只两种──好看,不好看。性格虽不了解,可两次见面都是一样的礼貌而冰冷,印象怎能不深?
但一个那样冷漠性格的人,又怎麽会和栾漪弄成这样,真是──
袁晔的手在衣袖里轻轻攥成了拳,又松开,淡声吩咐,
“搭到他们船上去。”
只要是和栾漪在一起,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就算是他,不也一样在她手里栽过吗?--至原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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