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一骑绝尘 > 28743362 [那只狐狸作品XXXX] 原谅我记不清那名字……汗~~~此乃新群,欢迎乱入~~~

28743362 [那只狐狸作品XXXX] 原谅我记不清那名字……汗~~~此乃新群,欢迎乱入~~~

“绛云”也笑,道:“为何不求我传授‘定魂咒法’?”

褚闰生略微沉默,继而以认真无比的口气,道:“梁高功寄宿在绛云体内,与她心魄相通,普煞仙君的事,您多少也知道些吧?”

“绛云”道:“不多。只知当年她的全族为广昭仙君所灭,普煞仙君出手救下了她。而后,普煞仙君与西海龙王二太子一战,元神俱灭。幸得广昭仙君出手,有了重入轮回的机缘。而你,便是普煞仙君的转世。池玄,恰好是广昭仙君的转世。”

褚闰生点点头,皱眉道:“可惜她错了。普煞仙君当日,并不是想救她。”

“绛云”皱眉,静静听着。

“方才白泽说的话,梁高功也听见了。天犬的煞气,是唯一能克制广昭仙君罡气之物。当日,普煞仙君在绛云体内植下元神,并非为渡她得道,只为有朝一日,能吞下那煞气……”褚闰生每说一个字,心头就沉重一分,暗生惊骇,“普煞仙君以幻火金轮拘魂索魄,化妖魔之力为己用。然而当日,若有杀心,广昭仙君自然觉察。而以此法,待百年之后,那一分元神便与绛云身魂相融。取元神,便能取煞气。”

“绛云”听得此话,皱眉道:“煞气乃是这丫头命元所在。若取她煞气,无异于取她­性­命。”

褚闰生点头,“我也曾试着取出元神,不取煞气。可是,终究不行……”

“所以你嘱咐她好好修炼定魂咒法。固命护本,免遭其害。”

褚闰生道:“没错。”他自嘲地笑笑,又道,“梁高功,这样一个人,若是学会了定魂咒法,将会如何?”

“绛云”闻言,颔首笑道:“这便是了。若学会定魂咒法,即便元神被毁,魂魄却丝毫无损,尚能轮回转世。今生不成,还有来世。一切依旧握在掌中。”

“现在,梁高功不想教我定魂咒法了吧。”褚闰生笑道。

“绛云”笑叹一声,道:“罡气能渡化幻火金轮中所有­精­魂,若能得天犬煞气,便可永除后患。但当中若有差池,雷将得悉,出战降服,恐元神不保,故寻战胜雷将之法。若不能,则寻定魂咒法修炼,暂做权宜。啧啧,好深远的布局。要成此局,又谈何容易。前世,你终是铤而走险,才侥幸有今日。”

褚闰生闻言,无奈而笑,“梁高功,不是我。”

“绛云”点头,“不是你……”她顿了顿,又道,“……还不是你。”

褚闰生只得沉默,不再言语。

“当今天下,将定魂咒法修炼至九层境界的,唯我一人。你对我出手,不过早晚之事。”“绛云”道,“好师侄,我并非善类,更不会坐以待毙。你自今日起,须得小心谨慎些为好,若是行差踏错,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褚闰生听得此话,惟余苦笑。他抱拳行礼,恭谨道:“弟子遵命。”

“绛云”点点头,吩咐道:“话即说完,你便一展所长,破了这道坛吧。我现在回去守着池玄,免得有人对他不利……”

她说罢,拂尘轻甩,扬长而去。

褚闰生看着她消失在雾­色­中,不禁又悲又气。更有万般无奈,淤塞在心。为何梁宜咬定他会变成“普煞”?他一直以来的纠结痛苦,竟是如此渺小可笑么?只因那一分元神,他就不再是他了么?

他笑了一声,忍了满心愤懑,抬手一挥。一股劲风忽起,锐不可挡,周遭白雾刹那消散。他沉下脸­色­,慢慢往前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想必,大家会问:为什么这一章的字数那么少呢?

答案就是:

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狐狸我一直是隔日更新,十分给力,疑似变勤快了?其实,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那就是……明天开始,我单位组织旅游,停更5天……

咳咳咳,于是,我本想写完这章,顺便写假条。但是,我努力了半天,只码出这么一点点来,但是又不能不上来写假条。所以……这章字数就少了点。请大家称它为“假条章”……

[众:……]

~~~~~~~~~~~~~~~~~~~~~~~~我是表示“年轻就要去旅游”的分割线 = =+~~~~~~~~~~~~~~~~~~~~~~~~~~~

下面,为大家通俗解释梁宜阿姨那段神神叨叨的叙述:

原文:“元神,乃力量之本源,无形、无质、无识。元神之影,号为魂魄。故而世间凡有魂魄之物,皆可修炼仙道,炼化元神。说是‘炼化’,实为‘回归’。恰似滴水入海,微尘归土。这便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世间万物,终又化一,回归于道。”

解释:世界所有的能量汇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能量系统。每一个“元神”就是能量系统中的一个分子。能量的物质投影,就是每一个生物个体。世间万物,只要能不段提高自己的认知能力,就能理解并回归到这个系统中去,获得最原始的能量。而万物无论形态怎么改变,原来的能量­性­质是不会变的。我们既是独立的能量个体,又是整个能量系统的投影。这就是“一既是全,全既是一”!

[那只:你这是钢炼看多了???]

好吧,下面为大家揭示本章的中心思想,那就是:

“元神”是普煞修炼出来的,比起“褚闰生”来,这是一个更为强大并且成熟的意志。举例来说:虽然3岁的你和30岁的你是不同的,想法也不一样。但是你总会长大,总有一天会变成30岁!

谢谢大家!!!

顺便一提,那个什么元神理论是我扯的,请勿当真。崇尚科学,反对迷信!健康生活每一天!5天后再见啦!

正文 迴梦 [一]

宅院之中,浓雾如帐,遮人视线。“绛云”手中拂尘轻挥,金光熠熠,祛开了眼前的雾气。她并未往池玄的房间去,反而似有指引一般,往另一个方向而行。

忽然,一股清风不知何处而来,雾气瞬间散去,显露出一片青葱山水来。“绛云”的脸­色­忽变,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正是三四月的天气,春光温润,鸟语花香。只听稚­嫩­的笑声由远及近,孩童手中牵着五颜六­色­的纸鸢,嬉笑玩闹。

跑在最前头的,是个七八岁的女童。她笑得欢悦,奔跑嬉闹,让她的脸颊染着绯红。她时不时看看天空,她牵着的,是一只桃红­色­的蝴蝶纸鸢,青天白云之下,鲜艳夺目。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童。身材瘦小,肤­色­微黑,一双眼睛略带着不满,紧紧盯着她。突然,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纸鸢系绳,用力一抢。

女童见状,自然不给,两人争抢起来。其余的孩童都呆呆站在了原地,看那二人争抢。

纸鸢本是自家所制,系线都是棉绳绕成,哪里经得起这般拉扯。忽听一声细小的崩裂之音,纸鸢线断,那桃红­色­的蝴蝶倏忽随风飞走,不见踪影。

女童看着纸鸢飞远,已是泫然欲泣。但她神­色­之中,带着倔强,硬生生地忍住了泪水。她瞪了那男童一眼,并不说话,直接往纸鸢消失的方向奔去。

男童皱眉嘟嘴,目送她离开,开口对众孩童道:“我们走!不管她!”

孩童也不多想,嘻嘻哈哈一路跑远了。

“绛云”看着那些孩童向着自己跑来,又穿过自己的身体,消失无踪,眉头愈发深锁。她抬眸,就见眼前已然是一片清池,漪­色­粼粼,波光潋滟。方才那女童站在池边,对自己面前的男子伸出手来,开口道:“是我的。”

那男子生得清雅俊朗,一袭烟青衣衫,薄薄地随风曳动,添一丝卓然出尘。他的手中正拿着那桃红的蝴蝶纸鸢,带着温柔笑意,望着眼前的女童。

女童见他迟迟不给,皱眉道:“叔叔……还给我吧……”

男子闻言,笑着半蹲下来,将纸鸢递还给她,道:“我还给你,你拿什么回报我?”

女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迟迟不伸手接纸鸢,只问了一句:“你要什么?”

男子的笑意愈浓,似将整片春光都含进了眸中一般,温润璀璨。他笑道:“嫁我为妻。”

女童闻言,恋恋不舍地看了他手中的纸鸢一眼,继而道:“我不要了。”她说完,转身就走。然而,一抬头,他却已挡在她面前。

他神­色­之中,微有惊讶疑惑,但笑容仍在,欢愉未减。他又将纸鸢递上去,笑道:“方才是逗你玩的。我叫姜希,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还你纸鸢。”

女童犹豫片刻,伸手拿过纸鸢,回答:“梁宜。”

“绛云”忽然笑了出来,开口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阵法,原来是‘南华迴梦’……”她起拂尘,轻轻一挥,金光乍现,将眼前那女娃并那男子一齐撕裂。刹那,幻象消散,眼前只余一片白雾。

她面带不屑,正要迈步向前,却见白雾之中,飞出一只桃红­色­的蝴蝶纸鸢来。白雾又散,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庭院,布景雅致,遍是些玲珑山石,奇花异草。只见那细小白石铺就的径上,缓步走来一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丝缎裙衫,并珠翠步摇,甚是雍容华贵。但她生得窄额凤目,纤颊秀颈,眉目之间透着清冷寡郁。

待看到那桃红纸鸢,她的脸上忽生惊讶,脸上渐生了笑意。

突然,线断,那纸鸢晃晃悠悠飘落到她的脚边。她轻笑,俯身将纸鸢捡起,正要端详,却听墙头有人开口,道:

“哟,我当这是谁家呢。原来是你呀。”

她抬头,就见墙上趴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他肤­色­微黑,眉目中略透狡黠,虽不是俊逸非凡的人品,却自有一份轻佻灵动之气。

“你是……”她捧着纸鸢,略有疑惑。

他趴在墙头,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不满道:“才多少年没见呀,连我都不记得了。好歹我们也是邻居,还日日一起玩耍。”他伸手指指自己,笑道,“项敏,想起来了没有?”

她恍然大悟,“赖皮敏!”

少年眉头一皱,“呸!”

她笑了起来,看了看手里的纸鸢,道:“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

少年面露不屑,道:“小爷的事,你管得着么?”他顿了顿,挑衅道,“也是,你也不稀罕这些玩意。我听人说,你做了有钱人家的童养媳­妇­,看你穿金戴银,日子不错嘛。”

她听得这话,转身就走。

墙上的少年见状,后悔不及,下一刻,却见她捡了一块石头回来,二话不说,对着他扔过来。

他慌忙闪避,身形一歪。只听“哎呀”一声,他便从墙头摔了下去。

她站在院内,笑得得意。

好一会儿,他重又爬上墙头,不满道:“小爷跟你无冤无仇,你是要杀人不成!呸!泼­妇­!看上你的男人瞎了眼了!”

她闻言,立刻转身,继续找石头。

“哇啊啊啊,你还来!”他惊道,“小爷不跟你玩了,哼!”

说完,他闪身下了墙头,不见踪影。

她站在院内,掂着手中的石头,笑得愉悦。这时,却有人开口,问道:“梁宜,你同谁讲话?”

她丢下手中的石头,转过身去,就见到了那俊雅出尘的男子,他的身旁清风常绕,飘然卓绝。她垂眸,回道:“有个纸鸢落进来了,物主来寻,我跟他说了几句话。”

男子伸出手来,道:“我去还罢。”

她摇了摇头,“他说送我了。”

她说罢,抱着纸鸢,低头就走。那男子站在原地,眼神之中,隐有戚­色­。

看到如此情景,“绛云”的神情已是复杂莫辨。只需斩开,便能结束,可她却迟迟不愿举动。她记得何等清楚,自那日以后,那少年常常带着些新奇物什,趴上这个墙头,同她闲扯。虽然他所说所言,净是些招人生气的混账话,在她听来,却比那些前世今生、姻缘早定顺耳许多。

记忆之中,她的父母也常来探望,却只是说些让她安心的客套话。父母家中虽不贫寒,但如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又岂是寻常人家能比。女儿终究要嫁,何不早择佳婿。她并非不知满足之辈,只是,心头空寂,无法消除。

她思虑之时,眼前景象又变。一场大雨倾盆,洗尽尘埃。那华服少女执伞站在雨中,呆呆看着墙头。雨水打湿她的衣衫,她却全然不顾。

直到那少年在墙头上出现,带着狡黠笑意,开口道:“梁姑娘,你身娇­肉­贵的,这么淋着,也不怕病了。”

她抬眸,沉默片刻,没头没脑地说道:“我明日要成亲了。”

少年似是一愣,却依旧笑道:“总算要嫁了啊。也是,人家总不能白养你吧。”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支簇花簪子来,抛给了她。

她接在手中,只见那簪上簇花被雨水湿透,蔫蔫答答的。

“便宜货,你留着玩吧。也算是邻居一场,给你份礼,免得你说小爷我小气。”他笑着说道,“我走了……啧,都是你,连累我都淋湿了。”

他说完,跃下了墙头。

她握着簪子,眉头紧皱。只是,她神情倔强,终是不露声­色­。她茫然站了许久,才悻悻转身。正在这时,却听人声吵闹,刀剑碰撞,叫人心惊,疾步出去,却见院中侍女已是乱成一团,惊叫连连。

她刚要寻人问个究竟,却听咒语声声,随那韵律,侍女纷纷化作轻烟,消失无踪。

她不禁大骇,手足无措。

这时,她见自己的父母仓皇而来,看到她时,两人一把拉起她,泣道:“好孩子,你受苦了。是爹娘对不起你……这姜公子,他……他不是好人,是个妖­精­!你快随我们离开这里!”

她听到这句话时,又惊又怕,心头却又送了口气。

见她不举动,父母拉着她,匆匆往外走。

这时,微风乍起。只见那名唤姜希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神­色­微怒。

那父母二人立刻将女儿护在身后,厉声道:“妖­精­,你别过来!”

姜希皱眉,斥道:“好一对忘恩负义的凡人!我许你二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们竟引方士前来对付我!”

梁父闻言,鼓足了勇气,应道:“若当日知你是妖­精­,谁稀罕你的荣华富贵!”

姜希抬眸,望向了那少女,唤了一声:“湘儿……”

少女面露厌恶之­色­,低头不看他。

这时,只听咒法声音又起。姜希全身轻颤起来,神­色­痛苦。

三人见状,忙往外走。待出了门,就见门外站着一排青衣道人,各个掐诀念咒,神情肃穆。

她一眼看见,那少年正急急要往里冲,却被几名道人拦住。看到她出来,他的脸上生了笑意,急切地唤了她一声:“梁宜!”

他推开道人,几步走到那三人面前,不满地抱怨道:“什么道坛阵法啊,一定要亲族才能入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难道还算不得半个亲戚么?”

“你是项家的公子?”梁母认出他来,一时惊喜非常。

他点点头,作揖打了招呼,又望向那少女,轻佻道:“早知道你嫁不出去,就不给你簪子了,白搭。”

她听到这句话,方才的­阴­郁惊怕荡然无存。她皱起眉来,离开父母搀扶,直接对他上了拳脚。

他笑着闪避,惊呼道:“哇呀,不打妖­精­,你打我做什么!”

见他二人如此,梁父梁母对望了一眼,安下了心来。

这时,一旁的道人上前,助道:“几位快快离开此地为上。”

她却不听,追着那少年捶打。大雨如柱,已若无物。只那一刻,她如同解脱了一般,轻松畅快,无忧无虑。

……

幻像又变。

那眉目清冷的少女,着了嫁衣,含笑坐在闺房之中,对镜理着青丝。

忽听得叩窗之声轻轻响起。她起身开了窗,敛了笑意,淡淡望着窗外之人。

只听他依旧用轻佻的语气开口,道:“哟,还没到日子呢,就穿上这衣裳了。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她望着他,并不动气,只道:“是娘让我试衣服我才穿的。”

他闻言,俯身趴在窗栏上,仿着她的语气,道:“是爹娘说定了亲事你才嫁的?”

她皱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忽然沉默下来,低下头去,好一会儿不说话。

她不满,正要关窗户。他却伸手抵着,不让她关。

“梁宜……”他慢慢开口,道,“你我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我小时候泼皮,时常欺负你,你……你可有记恨?”

她不屑,道:“原来你的脸皮没我想的那么厚呀。”

他笑了笑,道:“其实,你要是记恨我,或是……”他声音缓了下来,“或是对这门亲事不称心,你告诉我好了,我保证不会厚着脸皮娶你……”

她一时不解,呆呆望着他。

“­干­……­干­嘛……”他竟红了脸,结巴道,“我问你,是讲义气……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算了,你别答我了,我走了……”

她看着他转身,忽然笑了起来,朗声喊道:“赖皮……”

不等她喊出那个可笑的诨名,他便愤然转身,嗔道:“再这么叫我,我跟你翻……”

他亦没说完自己的话,她已抬手,轻轻按上他的肩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他僵在了原地,呆滞万分。

她红着脸,笑道:“呸!谁稀罕嫁给你!”

说完,她关上窗户,低头而笑,又羞又喜。

片刻之后,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欢叫,继而又是笑骂声:“梁宜!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

看着眼前的幻像,“绛云”竟微笑起来,眸中渐有泪光浮起,握着拂尘的手微微轻颤。斩开幻像,便能解脱,可是……这般情景,她如何斩得……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读者大人,我对不起你们,这个,旅游回来,一时间找不到感觉啊……汗~~~

嘛,看完这一章,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神马前世今生,神马帅哥,都是浮云~~~那个姜希童鞋就是一个炮灰男配!哦耶~

顺便一提:仅以此人,表达我对仙剑奇侠传三中的紫萱大婶的鄙视之情~~~

~~~~~~~~~~~~~~~~~~~~~~我是表示“找回状态不容易”的分割线 = =+~~~~~~~~~~~~~~~~~~~~~~~~~~~~

下面为大家解释:南华迴梦

南华:即南华真人。庄周的封号、别称。

庄周梦蝶想必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个意思的衍生啦~~~

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迴梦 [二]

梁宜忽然上前几步,走进了那片幻境之中。一时间,笑语声声,近在耳畔。胭脂香气,恍然沁心。

她低头,就见自己已然着了婚服锦绣,坠着环佩玲珑。铜镜之中,映出她秀丽娇容,正盈盈含笑。

门外渐有锣鼓之声,她闻声,忙拿起团扇,推门出去。姊妹们早已守在门外,见她出来,笑闹起来,说她恨嫁。

她也不恼,只低头而笑。

众人嬉笑着,簇着她往外走。父母已在堂上等候,见她出来,喜笑颜开。又思及女儿将嫁,转眼分离,不免落泪,嘱她孝敬公婆,恭顺处事。更不可似年幼之时那般,随意与夫君吵闹动手,失了体统。

她一一应承,正要拜别。厅中,忽然风起。这风来得异样,骇得众人噤声。

她心头一惊,转头望去,来者,正是姜希。

父母见得此人,愈发惊骇。众人之中有认得他的,亦是恐惧万分,惊呼妖­精­。

他却只望着她,唤道:“湘儿。”

她本是满脸惊恐,听得他这声呼唤,眉目之间却生了愤懑,眼神之中,生了一丝傲然。她起身,挡在了自己父母身前。

姜希上前几步,道:“湘儿,你当真要嫁别人为妻?”

她皱眉,道:“妖­精­,你别过来!”

姜希面露戚­色­,幽幽道:“湘儿,你可记得,你说过,我与他人并无不同……”

“我不是阮湘!我没有说过那些话,没有许过你生生世世。你走吧!”她又急又怕,道。

姜希却摇头,道:“你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助你求得长生,而后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这时,门外接亲之人得讯,纷纷进来相助。数名­精­壮男子手执长棍,将姜希团团围住。新郎亦冲了进来,急切唤道:

“梁宜。”

她听得这声呼唤,愁容顿消,应了一声:“项敏!”

只听这二人互唤了姓名,姜希的神­色­已然不悦。他挥手,狂风顿起,将包围他的人尽数撂倒在地。继而纵身上前,到了她面前。

“你告诉我,为什么选他?”姜希含痴带怒,如是问道。

她只看了他一眼,并不答他,只对新郎喊道:“项敏,别过来!”

姜希闻言,愈发悲愤。

她稳了心神,聚了勇气,对姜希道:“你敢伤人,我便一头碰死,一拍两散!”

姜希戚然一笑,“死?……那也好,我找你的来世……”

她听得这句,心中慌乱起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项敏开口,斥道:“妖­精­!休再纠缠我的妻子!”

姜希转身看着他,“你的妻子?你可知道,我一世一世地找她,每一世,她都跟我在一起。只要她想起来,她的心中,便只有我一人!”

“那又如何?”项敏不卑不亢,“她今生想嫁的人,是我。”

姜希闻言,刚要抬手攻击,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住。

她拼尽了力气,抱着他的手臂,怒道:“不准你伤他!”

姜希暗暗咬牙,一把将她抱起,起掌轰开了屋顶,纵身飞起。

“梁宜!”项敏失声唤道。

她正欲反抗,忽觉眩晕。耳畔呼唤之声渐渐远去,再不可闻。

待她醒来之时,自己正躺在­精­致的帷帐之中。她神识略清,便慌忙起身,撩帘看时,她心中已是绝望无比。此地,是那华美宅院,此处,正是她的卧房。

她忙乱起身,推门出去,果然见到那熟悉的山石花草,白石小路。树木成障,高墙耸立。再看天­色­,竟是日夜难辨,清浊难分。

她正恐惧,就听姜希的声音响起,冷然道:“此处我已布下阵法,你是出不去的……”他顿了顿,又道,“也没有人能找到你。”

她闻言,再忍不住眼泪,泣道:“放走我,我求你,放我走……”

“湘儿……”姜希哀声道,“只要你想起来……”

“我不是阮湘……你放我走……”她哭着,哀求道。

姜希却只是低了头,道:“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

他说完,身形消失无踪。

她跪倒在地,哭得无助。如今,谁还能救她……

此后,她只把自己关在房中。此处并无晨昏,算不清时日。时间一长,她虽也有求死的念头,但终抱着一丝希冀,不愿放弃。

姜希则常带来一些古怪药物,劝她服用。她每每厉言正­色­,或是索­性­哭闹自残,逼得他无奈放弃。渐渐地,她便隐约觉得,他已不再等她回心转意,只待她身死。明白了此事,她心中恨意愈深、怨念纠缠,赌了一口气,偏要好生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日,她正闭目小憩,忽觉宅院震动起来。她睁眼,翻身下床,小心地开门查看。只见宅院之中,石碎地裂,草枯花凋。天空之上,云气盘绕,气流激荡。周遭更有铃声阵阵,庄严无比。

“妖孽!速速投降,莫再顽抗!”只听铃声之中,有人厉声喝道。

她寻声望去,就见一名少年飞身空中,手执法铃,姿容甚是威严。

“上清道法,果然名不虚传!”姜希亦是飞身空中,冷然道,“你且报上名来!”

那少年道:“我乃上清派乾元观弟子,童无念。妖孽,你杀人害命,危害百姓,还不伏法!”

“哼!狂妄小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姜希言罢,手中出现一柄通体透明的长剑,携流风万道,­精­妙绝伦。

那少年却无惧­色­,他轻震手中法铃,念道:“鸿蒙天地开,万物皆有声。乾坤八音,律令招来!震音!”

空中,大气震动,引出刺耳蜂鸣。巨力无形,有如万道尖刺,袭向了姜希。

姜希却面露不屑,手中长剑挥动,掀起狂风,将那震动之力消弭无形。

少年见状,面露惊讶,正要再攻,却听有人开口,念道:“命魂拘索,七魄封禁。力魄。”

随那话音一落,姜希身子一颤,竟陡然坠落,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满脸不信之­色­,抬眸望去。

只见一名老­妇­人赫然站在他面前。她看起来已有百岁高龄,眉发雪白,慈眉善目。一身大紫道袍,金带缠身,气度非凡。她手拄拐棍,细看之时,那拐棍竟是一把戒尺。

“定魂咒法?你是……”姜希开口,不甘道。

­妇­人答道:“老身是上清派华阳观高功,俞若丹。妖孽,你并非老身的对手,认罪伏法吧。”

到了此时,一直在一旁静看的她才如梦初醒。她忙疾奔上前,跪地拜道:“大师,救救我,我被这妖­精­绑来这里,请大发慈悲,救我出去!”

­妇­人闻言,伸手搀起她来,柔声道:“好孩子,莫怕莫怕。”她抬头,吩咐道,“无念,你送这姑娘先离开。”

空中的少年得令,飞身下来,恭敬作揖,继而抱起她来,腾空离开。

那一刻,她心中狂喜不已,似拨云见日、雪销水流。她按捺着心情,对那少年道:“大师,你可否送我回家?”

少年笑道:“这是自然,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待她报了地名,那少年的神情忽变,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我来时路过那里,那里早已荒废了……”

“荒废……”她惊愕万分。

少年点头,“姑娘若是不信,到了便知。”

片刻飞行,待她到了昔日故乡,所见情状却正如这少年所言。何处还那房舍街道,何处还有故人旧知,眼前的,唯有残垣断壁,孤坟白骨。

她茫然四顾,一时之间,无力思考。

少年见她惊愕,开口道:“连年战火,这里的人恐怕是迁到别处去了。姑娘,你别担心,你的家人一定没事的。”

“连年战火?”她不解,“连年……”她心生恐惧,忙追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少年有些不解,但还是报了年月。

她听罢,只觉五雷轰顶,心神骇动。那宅院之中悄然流逝的岁月,竟已有数十年之久。她颓然跪倒在地,欲哭无泪……

少年见她如此,愈发担忧,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静跪许久,忽又起身,奔跑呼喊:

“爹!”

“娘!”

“项敏!”

回答她的,唯有萧瑟风声。她却依旧呼喊,声嘶力竭。

突然,她被枯骨绊倒,摔在了地上。少年忙上前扶她。她缓缓坐起,茫然地望着地上的那具枯骨,这才落下泪来。苍茫天地,只余下她孤单一人。她所挚爱之人,早已不知何处,甚至,到了今日,连尸骨都不能得见……

她哭声嘶哑,零落哽咽。心中凄楚哀恸,惟剩了绝望。

少年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沉默。

这时,那老­妇­人缓步走来,看到如斯情景,轻轻一叹。

少年察觉她来,起身迎上,恭敬行礼,又小声问道:“高功可降伏那妖孽?”

­妇­人摇头,道:“不知为何,那地仙何彩绫现身,救了他离开。也罢,此事容后再说罢……”她看着眼前情状,已了然在心,不禁轻声叹道,“那妖­精­的阵法,可困时光、延人寿,阵中一日,世上一年啊……”

­妇­人举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别哭了,逝者已矣,要保重自己才是。”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努力忍住了哭泣,点头哽咽道:“对……我要保重……保重自己……我要活下去!长命百岁!”

那一刻,她眼中再无哀­色­,惟余刚强坚毅,不可撼动。

老­妇­人微微惊讶,思忖片刻,笑道:“好孩子,你既想求长生,何不入老身门下修道?老身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她望着那老­妇­人,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头。

老­妇­人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她的双眸之中,早已惶惑混沌,似是将所有­精­神耗尽,再无神思一般。她缓缓伸手,想握上那老­妇­人的手……

忽然,她听得有人声声唤她。

“……小宜!”

她猛地回过神来,呛进了一口湿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听脑海之中,绛云的声音急急问道:“小宜,你怎么了?还好吧?”

她神识清醒之时,只觉头疼欲裂,胸闷气短。方知自己的心魄被慑,所幸她神识衰弱之时,绛云的神识渐强,这才解了危机。若是再迟一时半刻,恐怕她的魂魄便被这“南华迴梦”吞灭,永困于记忆之中。

数十年修道,她早已将往事沉淀,自以为不为所动。不想,那般回忆竟如此轻易叫她失神,引她沉沦。她不禁自嘲,喘息着笑道:“丫头,你醒了就好,我怕是得休息片刻才行。你先回池玄那里。”

她说完,闭目吐息。待她再睁眼时,眉目之间已无那庄重沉稳之气。她看着眼前的浓雾,皱眉问道:“池玄的房间在哪?”

她等了片刻,却始终无人答她,不禁轻轻皱了皱眉头。方才的前尘旧梦,她虽不太明白,但那刻骨之痛,她却感同身受。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口,只觉方才的悲恸绝望,依旧在心头颤动,不可消除。

她不由得又明白了许多。昔日,她自凤麟洲到中土,寻找普煞仙君的转世,引他修仙。为的,只是让他想起以往的一切,重回昔日美好。而那时,得知此事的梁宜,却说褚闰生是褚闰生,普煞是普煞,不可混淆。更说过,正是因为世上有这样执着于前世之人,她才不能死……

初时,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经历过种种,她知道了,能以“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是何等珍贵。对梁宜是、对褚闰生是、对池玄是,对她也是……

她想到这里,低下头暗暗下了决心。妖­性­什么的,即便是她本身所有,不可消除,也一定要好好克制才行。她是“绛云”,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她平复了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气。微湿的雾气中,混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清净的水气,妖孽的腥膻,花木的清新……甚至连褚闰生身上那瑞香的味道,都清晰可辨。她慢慢地,找到了那独属于池玄的气味,那种­干­净清淡、略透甘美温香的血腥气。

她迈步,循着那气味往前走去。

忽然,眼前的浓雾渐渐飘散,化成袅绕白烟,一时间,落英缤纷,飞花如雨,美不胜收。她低头,就见脚下遍生着柔­嫩­青葱的小草。远远地便听见凤凰和歌,麒麟清啸……

她抬眸,眼前的,是一片幽静湖水,清明如镜,澄澈无瑕。有人正在湖水上侧卧而眠,虽是最散漫慵懒的姿势,最平静和美的睡容,却泰然庄严,不可近犯。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到了今天,本文已将迈入开文一周年……囧~但是,本文的剧情正如诸位所说的那般,非常缓慢,那么,对此,我的官方解释为:

要染黑一个好人,比洗白一个坏人要费时许多。为了不让大家有“这人怎么遭遇这么点挫折就这样那样了,变化太快了,人物崩了吧?”的感觉。我很努力地,一步一步地,描述着本文男主的内心变化。以达到让大家觉得“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能理解并同情他的遭遇。”而相信,很多熟悉我的读者大人都很清楚,我虽然是坚定的HE流,但虐起角­色­来,是无情残忍无理取闹,而且不走寻常路的!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

[闰生:突然鸭梨好大哦……^_^|||]

咳咳咳,所以说,我这文虽然招牌是“仙侠”,女主很“浮云”,内容很“种田”,剧情很“缓慢”,感情很“纠结”,但其根本的实质是“BOSS养成”~~~= =+

[那只: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狐狸:= =|||]

最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章,将为大家奉上:狗狗童鞋的各种给力~~~谢谢支持~~~

正文 迴梦 [三]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水上之人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慢睁开眼来。他起身,缓步向她走来。随他步伐,水面之上涟漪轻漾。待走到她面前,他抬手,轻轻点上了她的额头,笑道:“又趁我睡觉的时候去找广昭仙君了罢?屡教不改啊!”

他说完,用力一推。

她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她忙稳住身形,皱眉望着眼前之人。

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又道:“要是广昭仙君忍无可忍,用净灵灯收了你,我可不管。”

绛云并不答话,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周那熟悉非常的景­色­。记起先前梁宜的情形,便知道眼前之物不过幻像。只需斩裂,便可解除。

她想了想,怯怯对眼前之人道:“主人,得罪了。”

她说罢,亮出利爪,狠狠一挥。眼前景物瞬间被撕裂开来,幻像瓦解,浓雾重又聚拢,笼罩四周。

绛云收起利爪,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朱砂,心头隐隐愧疚。但她并未多想,重又迈步,往池玄那处去。

眼前的浓雾忽又散开,层层的台阶赫然出现。她心头一惊,退了几步。抬头望去,就见最高的一阶上站着那白衣青穗的仙君。他的神­色­平和冷清,一如他周身环绕的清净罡气,不可侵犯。

他望着她,神­色­泰然,隐有慈悲。她听见,他用那清冷如水的嗓音,训斥她道:“天犬绛云,本座念你是普煞仙君座下,未曾伤你分毫,你休要得寸进尺。”

绛云望着他,心头生出怀念来,以往的寻衅报仇之心,竟淡不可查。她静静看着他的眉眼,试着寻出与池玄相似的地方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二人竟完全不同。她昔日初见池玄,只当作广昭一般看待,如今想来,着实可笑。她又看看眼前之人,不禁失笑。论样貌,广昭仙君为上,自不必说。但她心头偏厚池玄,只觉得池玄更好看些。

她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见广昭迈步,自宫邸的最高一阶缓步而下。她回过神来,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继而伸出利爪,撕裂了眼前景像。她对着片片散去的虚影做个鬼脸,轻快地往前跑去。

还没走几步,幻像又变,只见一片雷电交织,密如锤炼。九霄之上,鼓声隆隆,和着遍野的雷鸣,骇人心魄。

她惊觉自己浮身半空,低头就见弱水翻涌,浊浪滔天。腥膻之气,排空而上,直入肺腑。她又抬眸,但见雷光层层,不可穿越,她只见那雷光之后,隐约有两个身影。

她猛地想起了这番情景。便是那一日,她违了主人的命令,去找聚窟洲寻衅。不想西海水族进犯中土,与她主人起了争执。一战之后,往事俱已,永失安乐……

她不禁心头生出痛楚来。此时,雷电散去,­阴­云顿开。金光一片,熠熠生辉。她忙闭上眼睛,却不为金光耀目,而是怕再见那凄凉景像。

耳畔,细小的碎裂之声,声声可闻。她知道那是净灵灯崩碎之音,心头愈发难受起来。她咬牙,利爪胡乱挥着,待耳畔再无那些声响才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睁眼,眼前空余了白雾森森。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定之时,她怒气顿生,皱眉跺脚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骗人的玩意儿,你若有胆子,现形出来,看我不撕烂你!”

周遭一片宁静,无人答她。她手Сhā腰道:“哼!怕了吧!”说罢,她趾高气昂,满心得意地往前走去,只当是那幻像怕了她。

忽然,她绊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以为又是妖邪作祟,抬手正欲攻击,低头看时,却见一名上清弟子。绛云认得他是吴亨,忙收了手,蹲身下去,推了推他,道:“你躺这里做什么?醒醒呀。”

她仔细看时,吴亨眉头深锁,呓语连连,虽是神识不清,但又不曾受伤,想必是被梦魇所慑。她低头想了想,开口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话音落定,吴亨却丝毫没有清醒。她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咒法应该无错,为何无效。她又想起方才梁宜的情形,暗暗明白了一些。想必这什么“南华迴梦”不是仅凭开魄就能解除的。如今,宅中的上清弟子怕都困在这阵法之中。她虽与这些人不熟,但又思及池玄和褚闰生二人皆重情义,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便也思索起解救之法来。

“做梦……做梦……”她自语般地念着。凡人做梦,要怎么叫醒才好?她苦思半日,依旧不得要领。梁宜又不开口,无人给她解答。她心中着急,又恼恨自己无用,嘟囔道:“做什么梦啊,难道还非要­鸡­鸣破晓才醒不成?!”

她说完这句,忽然想到了什么。­鸡­鸣破晓,日出东方,梦祟自消……七曜昭明镜!

那镜子法力神通,定然有用。可是先前镜子碎裂,再无灵能,如今也不知是否可行。她又想,即便不行,一试何妨?

她想到这里,一把拖起那吴亨。又忽觉不妥,换了姿势,扶着他,往池玄的房间疾奔而去。

循着那气味,不消片刻,她便到了他房中。刚进房门,就见床边地上多了几只妖物。她抬眸看看,方才布下的护障完好无损,想必是这些妖物受池玄吸引而来,却撞上了梁宜所设的障壁,枉送了­性­命。

她皱眉,不理会这些旁物,径自走到池玄床边。她将吴亨放在障壁之外,自行走了进去。障壁自不伤她,由她入内。床铺之上,池玄依旧安睡。她见他神­色­平和,睡容安然,心中自然喜悦。本就该如此,他早就不该再­操­劳辛苦。她俯身,正要找他身上的镜子,忽觉那血腥之气愈发甘甜浓烈,撩她心弦。她忙捂住口鼻,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努力稳下了心神。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进他的怀中。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传至她的手心,竟让她起了羞怯。她红着脸,好容易找到那镜子,忙抽身躲开,长出了一口气。

她双手捧着镜子,细细端详。先前这宝镜碎裂,虽被修复,但光明不再,不可鉴物。可如今,这镜上裂痕已然消失大半,灵光内涵。

她复又望着池玄,又想起方才幻像。他是广昭仙君的转世,无怪乎他能修复宝镜。但到了今日,前尘旧事,已无意义。他是池玄,这便够了。

她想到这里,低头笑笑。继而起身,捧着镜子走到吴亨面前,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宝镜得令,光辉忽绽。那上清弟子一个激灵,猛地醒转了过来。

绛云喜上眉梢,开口道:“你醒啦!”

吴亨微微有些茫然,但很快便清醒过来。他惊慌四顾,问答:“我……”

绛云不等他问完,便道:“你被‘南华迴梦’慑了心魄,我刚把你救醒。”

吴亨本也认得绛云,又听得此话,自然不疑,忙道了谢。他休息片刻,站起身来往外走。

绛云见状,忙拉住他,道:“你去哪?”

吴亨皱眉,答道:“两位观主现在不知如何,我去救他们!”

绛云闻言,道:“你自己就那么点本事,能救得了么?”

吴亨听得此话,又羞又气,便也不再搭理她,径自往外走。

绛云刚想拉他,忽然,门口传来女子嬉笑之声。妖气腥膻,扑鼻而来。只见一群妖冶少女站在门外,皆面带­阴­笑,目露邪光。

吴亨惊退了几步,执剑戒备。

只听有少女笑道:“你这浊物,怎能入口,快快滚开,莫阻我等好事。”

绛云闻言,知道那“好事”自然是指池玄,顿时怒不可遏。她一把拉住吴亨的衣领,将他拖到身后。大步走到门外,怒道:“大胆妖物!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那些少女微惊,面面相觑。继而有人道:“姐姐想必就是那受过仙家道行的天犬了。好姐姐,仙家豢你在侧,不过奴役取兴,如今你既已是自由之身,不如重归本­性­,岂不快活?”

绛云听着这番话,眼角余光扫到了自己手中宝镜。镜中映着青眸獠牙,正是她原本的妖兽姿容。

耳畔,那些少女又道:“姐姐,只需一口血­肉­,你便能想起来了……来吧,你本就该跟我们在一起才对……”

绛云抬眸,冷眼望着眼前的一众少女。她手腕一转,收了宝镜,沉声道:“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众少女微微惊骇,一时噤了声。

绛云缓步往外,朗声说道:“我乃大荒之境金门山上妖兽天犬。追风掣电,疾如流星。更蒙凤麟洲普煞仙君收归座下,以血­肉­之力,渡我仙道。西海仙家,无人不知我名姓。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儿,什么名号,什么来历!”

众少女惊惧后退,无人敢应。

她走到门外,站定步子,神­色­冰冷,森森逼人,“我是仙,所以不开杀戒,你们识相的,给我马上滚!”

一众少女见状,纷纷露了妖相,化回虎狼獐狍、蛇蝎蜘蛛的原形,似是要与她一搏。

她只觉自己愈发被看低,忿然道:“无名小妖,也敢寻我的衅!形解!”

刹时,狂风卷地,妖气森烈。只见一匹赤红天犬赫然出现,肩高一丈出头,身长三丈有余。青眸湛湛生寒,红鬃烈烈似火。獠牙森白,利爪刚锐,彪猛非常。

那一众妖物,在这巨犬身前,竟现渺小颓弱,不堪一击。

天犬也不多言,脚踩上蛇蝎蜘蛛,口咬住虎狼獐狍,也不施力相杀,只将脚下之物踩入泥土,口中之物抛向天空。

霎时间,妖物悲鸣哀嚎,全无还手之力。不消片刻的功夫,便都败下阵来。

天犬踱步,看着地上那群再无反抗之力的妖物,似是巡视战果一般。继而抖了抖全身的鬃毛,仰天而啸。那啸声清亮,直透云霄。院中妖物,闻得此声,皆生惊恐,出声相和。

房中,吴亨早已目瞪口呆。

天犬抬眸,望向了他,惊得他猛退一步。不想,房中本就满是妖物尸骸,他也不知踩上了什么,一个不稳,仰倒下去。

这时,有人在他背后轻轻一托,助他稳住了身形。

他转头,看清了那人,不由颤声唤道:“池玄……”

他身后之人,正是池玄。他点点头,权作招呼。他扶吴亨站稳,走到门口,看着那庞然的天犬。

绛云望见他,忙又化回人形,皱眉迎上来,道:“你怎么醒了?!”

池玄淡然答道:“太吵了。”

绛云满脸歉意,道:“我就叫几声,吓吓它们……”

“我知道。”池玄点点头,如是答道。他抬眸,看了看院中情景,又望向了绛云,伸出手来,“镜子。”

绛云大惊。她早已将宝镜收入体内,他如何知道宝镜所在?莫非,方才她取镜子之时,他已有所察觉?她不禁又羞怯起来,红了脸,不满地望着他。

池玄见她如此,只浅浅一笑,又道:“镜子。”

绛云这才将镜子取了出来,不满地递给了他。

池玄接过镜子,托在掌中,深深呼吸。清澄罡气缓缓铺陈,解了周遭的妖祟。他开口,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随他话音落定,宝镜飞悬而起,光华耀目,笼罩四野。

绛云不禁惊愕。虽是一般无二的咒语,可她只觉罡气与这宝镜之力合化为一,威力倍增。这般力量,又岂是以往能比!

一瞬之间,院中浓雾被光辉祛散,一片清明天空赫然出现,月­色­清辉,皓然皎洁。宅院楼阁、亭台花木,重现眼前。

池玄长长地吁了口气,将宝镜收入怀中,对绛云道:“我去找两位观主和褚师弟。”

“我陪你去!”绛云忙道。

池玄不答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吴亨追了出来,道:“我也同你们一起……”

他话未说完,就听绛云和池玄异口同声,道:“你留下!”

吴亨一怔,再想说什么,却见那二人早已不再理会他。他只得悻悻退回了屋内,无奈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这章,想必大家已经明白本文女主的属­性­了。

其实……她的本­性­……咳咳咳,就是跟狗狗一样嘛。

简单来说,思维是直线条的,做事是不拐弯的,想事情是不会超过5分钟的,烦恼纠结的持续时间也是不会超过5分钟的。就算你对她不好,只要哄哄她,她很快就会摇着尾巴上来撒娇了……

简单点说……狗都是2的。

[那只:于是……“2”就是本文女主的属­性­了吗?]

咳咳咳,于是可以得到以下的人物­性­格解析:

闰生:腹黑

池玄:天然呆

狗狗:2

秀白:傲娇

梁宜:御姐

彩绫:骗子

……

[众:你洗洗睡吧……]

正文 杀念 [一]

却说褚闰生走在宅院之中,浓雾障目,他却全无阻滞,轻快而行。

忽然,眼前的雾气散去,现出一个小村庄来。村中泥土铺地,房舍简陋,炊烟几缕,袅袅染上晴空。村后一条蜿蜒小河,潺潺流动。河畔,几垄茼蒿开了花,辛香之气引来成群蛱蝶。村中的孩童聚在河畔,有往水里摸螺蛳的,也有追着蝴蝶玩儿的,嬉笑之声,此起彼伏。村中老人见状,忙上前呵斥,吓唬说近水玩耍会被落水鬼拖下水去。孩童却不听,依旧戏耍。

他静静看着眼前景像,­唇­边漾出笑容来,自语般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回家?”

他说着,抬手轻轻一拂,眼前景像被劲风削开,零落消失。雾气又聚,朦胧之中,他的眼前忽闪过一道灵光。他上前几步,面前的,原是一堵石墙。隐隐光辉从墙中透出,带出微薄雾气。

他已明白了几分,开口念道:“世间万象,皆为虚影。开我心眼,洞察真形。”

随他话音落定,石墙消失,现出一章经文来。他伸手取下经文,笑着自语:“原来是《南华真经》哪。”

他说罢,忽又变了脸­色­。他入上清派不久,平日也未好好研习过经文。这《南华真经》他如何识得?如今,他所想所念,究竟是“褚闰生”,还是“普煞仙君”?

他想到这里,心头又生郁结。他静静看着手中经文,忽生一个狡邪念头。什么凭《道藏》于泰山封禅,便能号令天下仙妖。如今,便把这《南华真经》毁去,看那李延绡如何收场。

他抿­唇­一笑,刚要动手撕经。却又想到留着这经文在身边,兴许有用得着的时候。他斟酌片刻,终是折起了书页,放入了怀中。

他看了看四下,经文虽已揭下,但雾气未除,道坛未破,想必是他处还有经文。他迈步,正要继续寻找,却见白雾之中,隐约有一名老者缓步而来,自是神兽白泽无疑。

白泽站定,含笑道:“仙君出手,果然毫不留情。”

褚闰生答道:“既是梦境,何需留情。”

白泽颔首,道:“仙君定力非凡,老朽佩服。可惜,上清派中还是凡夫俗子多些,连那施、薛两位观主都抵不住这‘南华迴梦’。仙君不去搭救,岂非不妥?”

褚闰生笑了笑,道:“我现时不过凡夫俗子。两位观主的道行都在我之上,若他二人不能自救,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处。”

白泽闻言,含笑抚掌,“仙君这番取舍做得好。”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老朽好奇,仙君能否每次都选得这么好呢……”

“老先生不必故弄玄虚了。”褚闰生走上几步,道,“你们太上圣盟要做什么,我也知道几分,不过我没兴趣Сhā手。你们要覆灭上清,诛杀高功,都随你们去。只是,在我眼前,不行。”

白泽笑道:“即是如此,就请仙君将经文赠还吧。”

褚闰生听得此话,双手环胸,笑道:“即是神兽白泽,怎不自己来取。”

白泽知他蓄意挑衅,摇头笑道:“仙君太高估自己了。仙君当真以为,太上圣盟忌惮于你?”

褚闰生微微皱眉,心头竟生出一丝不悦来,面上却依旧笑道:“方才说我厉害的也是你呀。”

“仙君当然厉害……”白泽笑笑,“但仙君身边之人,却不如是。”

褚闰生闻言,想起了绛云和池玄。一个心智未开,一个身患绝症……他身边之人的确孱弱。反观太上圣盟的党徒,不说何彩绫,徐秀白和姜希也非泛泛之辈,如今,还有这个白泽……

他正思索之时,忽听清亮犬啸,穿透云霄。未过多时,清透罡气层层铺开,将宅中白雾尽数散去。他不禁宽了心,浅浅一笑。

白泽见阵法被破,微微一惊,抬眸而顾。

便趁这个空隙,褚闰生迅攻而上,一掌击向他的天灵盖。白泽慌忙闪避,却不料褚闰生掌风一转,击他肩头。他躲闪不及,受了那一掌。只觉肩上沉痛,应是筋断骨折。他敛了心神,挥起手杖,迫开褚闰生的攻势,退到了一旁。

褚闰生站定,笑道:“神兽白泽,不过如此。”

白泽忍着肩头痛楚,含笑摇头。他并不言语,只轻轻一叹。

那一叹中,似有无奈惋惜之意,讥讽嘲笑之态。褚闰生皱眉,正要再攻,忽然,剑光凛凛,直迫眉睫。

他旋身避开,定睛一看,就见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此剑不是旁物,正是薛弘都晦明双剑的明剑。

褚闰生抬眸,果见薛弘都站在不远处,手扣剑诀,控剑攻击。他惊讶之时,忽觉另一道剑风逼近,他翻身一跃,轻巧避开。那剑风正是晦明双剑的晦剑,褚闰生眉头轻皱,抬腿一踢一勾,将那晦剑踩在脚下,开口唤了一声:“薛观主?”

薛弘都却不答应,手扣剑诀,用力一扬。晦剑瞬间化作玄光从褚闰生脚下脱出,飞回了薛弘都手中。

褚闰生已明白几分,心中正担忧,却见明剑飞旋,复又袭来。他侧身闪避,正想截下明剑,却听道音恢弘在身后响起。一股劲力包围而至,他无从躲避,只得起掌以掌力相抵。此时,晦剑飞旋而来,直取他心口。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见那晦剑刺来,只得再起一掌,震开剑锋。而此时,乐音阵阵,如浪卷来。他只觉心神骇动,一时竟使不出力来。眼见剑锋将至,他只得贴地一滚,勉强避开。

一番下来,他的样子已有了些许狼狈。他起身,双手交叠,起铁帐诀,权作防卫。他开口,微怒道:“白泽,你对两位观主做了什么?”

白泽站在一旁,道:“老夫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这‘南华迴梦’并非一般人可以抵御。”他捂着受伤的肩膀,沉声道,“相识一场,老夫奉劝一句,仙君要牢牢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好。”

他说罢,淡淡一笑,隐去了身形。

褚闰生忆起先前自己曾说不会搭救薛、施两位观主之事,愈发懊恼不忿。为何他所思所想,所行所为,都似被人算准了一般?区区神兽白泽,岂有这般能耐?他不必多想,就猜到了真正的幕后之人。能有这般心机计算,又与他结下仇怨的,唯有一人……

“李延绡……”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来。

然而,他只不过半刻喘息,道音又起。他抬眸,就见施清雯站在一旁,手抱琵琶,声声弹奏。那乐音瞬息万变,如岚如浪,丝丝密密地将他困住,不露半分空隙。铁障诀的护障在那道音之下,竟有瓦解之势。与此同时,薛弘都双剑又起。只见双剑闪耀,合力而击,眼见就要突破屏障。

褚闰生心中焦急。要想挫败这二人并非难事,只是,这二人现时都被法力­操­纵,若是下手有半分差错,只怕……

他满心忧虑,但情势却不容他片刻思考。转瞬之间,明剑破入,他眉峰一紧,仰身避开。却不想明剑光辉之后,晦剑紧跟。他无力闪避,只得出掌阻挡。然而,晦剑无形,霎那化作剑气,贯穿了他的手掌。他忍痛,侧身一让,勉强避开了要害。

他连退数步,低头就见掌中鲜血顺着指缝溢出,带出剧痛,想必掌骨已断。他咬牙,轻轻抽着气。

薛、施两位观主两人联手,竟是如此厉害,他确是始料未及。手掌的痛楚,让他愈发不甘忧虑。忽然,他想起自己被雷锥伤到手臂,何彩绫曾说过的话来:

开天知,闭五感,便觉察不到痛楚。

他心里知道,若是如此,便离凡人越来越远。但如今情势,他若再不做些什么,怕是就要命丧在九章圣道与晦明双剑之下了。他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凝神调动内息,引导元神之力,充盈全身。

刹那,耳畔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四极八荒,万籁俱寂。他缓缓抬眸,眼前却惟余了一片黑暗。身上再无任何痛楚,口中无味,鼻中无臭。一切都如消失殆尽了一般,荡然无存。

这般情景,他曾历过。九炼天霜镜中,何彩绫为了救他,曾封去他的五感,将他潜神之力完全引出,一蹴而就,炼化元神。那时,他心中唯有惶惑恐惧,甚至绝望无助。而如今,则全然不同。

他的眼前忽然现出浩淼云烟,绚烂星空。宇宙之大,微尘之细,竟无一不见,尽收眼底。耳畔,诸声齐响。风过山峦,水陷渊海。雷震苍穹,萌芽破土。世间万物之声,声声相和,回响在心。身上所感,更是奇妙。再无­肉­体之限,四肢之滞。身体如融化了一般,与这博大自然合化为一。时光流转,物换星移,世间变化,了然在心。引至高灵慧,生无上空明,去忧解愁,灭恨埋情。

这时,晦明双剑攻击又至。他正是凝神之时,未作闪避。双剑一前一后,穿过了他的胸口。

他全身轻轻一震,往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伤口,血­色­,引动他的眉睫。他的眼前忽染了一片殷红,炽烈如火。

依稀之间,他又见那少年的背影。他身形纤弱,孤身站在一片妖魔尸骸之中,手握的,惟有一环金轮。

心中,有声音淡淡响起,低诉道:“杀妖济世?我没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

他的胸口忽因这句话微微悸痛起来,他望向眼前的薛弘都和施清雯,自语道:“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对不起大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我突然卡文卡得崩溃……囧~~~

[那只:借口!]

咳咳咳,总之,为我能码出这一章松一口气……汗~~~

下面进入欢快地词语解释时间~~~

《南华真经》:

南华真经 - 南华真人

南华真人,也就是战国时代的道家著名学者庄周。他在唐玄宗时,追号“南华真人”,所撰著的《庄子》一书,也被尊为《南华真经》,到宋真宗时,又名《冲虚至德真经》。

在此,我不得不说一句我最喜欢的庄子的名言!!!那就是: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百科翻译: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要想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便会感到很疲倦;既然如此还要不停地去追求知识,便会弄得更加疲困不堪!

鼓掌啊鼓掌~~~说的太好了~~~

顺便再用经文中一句话规劝本文的男主,我口年纠结的闰生弟弟。那就是: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闰生:……]

[那只:……]

[狐狸:= =+]

正文 杀念 [二]

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

这个念头忽如蔓草一般抽芽生长,缠绕纠绞,模糊意志。褚闰生的眸中忽生了浅淡杀气,周身旋风,凛冽逼人。

一旁,施清雯扣弦,又起道乐,薛弘都剑指一划,引晦明双剑攻击。

褚闰生低头,不屑地一哂。瞬间,他的身影一晃,倏忽来到了薛弘都身后。

薛弘都被阵法控制,自然没有寻常的惊讶之情,他转身起掌,击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侧身,左手擒住他的手腕,右手扣向他的咽喉。薛弘都出掌格挡,又抬腿踢向了褚闰生的腰际。褚闰生松手退身,避开攻击,继而俯身扫腿,攻薛弘都的下盘。薛弘都纵身跃起,轻松避开。这时晦明双剑回返,薛弘都轻轻一捞,便将明剑握在了手中。他落地,执剑突刺,取褚闰生的心口。褚闰生轻巧地左右闪避,却又觉剑气逼近。只见晦剑通灵,与薛弘都合作而攻,织出密集剑网。

这般凌厉攻击,常人如何招架得了。但褚闰生看来,这剑法缓慢柔和,一招一式,都清晰无比。每一个空袭,每一处破绽,都坦然眼前。他只觉身轻无比,意动则动,全无半分阻滞迟缓。剑锋锐利,却不能伤他分毫,甚至连他的衣袂都无法触及。

耳畔,忽起道音恢弘,镇魂摄魄。褚闰生只觉全身力量又被那乐音牢牢缠住,但他的神情依旧悠然,全无方才的烦躁忧虑之情。他凝气起掌,依旧击向了薛弘都。薛弘都立刻挥动明剑,剑光交织,如同盾墙。此时,褚闰生却猛然转身,掌风震向了晦剑。这番举动突兀迅捷,薛弘都反应未及,眼看着晦剑被击落。

褚闰生趁这空隙,一把将晦剑握在手中,剑锋一转,聚力劈向了薛弘都。薛弘都见状,虽无惊讶恐惧之情,却也有了片刻愕然。他正要起诀召回晦剑,褚闰生的剑锋却向下削去,直击薛弘都手中的明剑。

只听双剑相击之声响彻,引动层层蜂鸣刺耳。只见明剑灼亮,溅出耀眼流光。晦剑幽暗,溢出­阴­郁黑气。光暗交织,诡异非凡。加之剑鸣如泣,如凄厉哀嚎,更是骇人。须臾之间,双剑皆断。薛宏都身子一震,退败开来。

此时,琵琶音调一转,嘹亮铿锵,竟似金石之音。那层层音波锐利如剑,直刺褚闰生的后背。

褚闰生转身,将手中晦剑的一截断扔掷出,击向了施清雯。晦剑虽断,但灵力未褪,剑身­阴­气环绕,带出咄咄剑风。

施清雯立行轮指,琵琶声变,音成盾墙,将那晦剑阻挡在外。

便是这一刻,褚闰生纵身而上,一掌震碎那盾墙,又复起一掌,击向了施清雯。施清雯见状,权以手中琵琶格挡。但听轰然声响,琵琶碎裂开来,施清雯亦被劲力击倒在地。

褚闰生上前一步,抬起手来,欲行杀招。忽然,他心神一荡,想起了什么来。若是这一掌下去,他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一想,他方才的杀意已消去大半。

时日虽短,但他终究也是上清弟子。眼前之人,也曾给过他关心照顾。纵然她被幻阵所迷,难道惟有诛杀一途?他既开天知,难道找不到解除控制的办法?

他皱眉思索,手不自然地僵在半空,迟迟不落。

这时,施清雯猛地一拍手中碎裂的琵琶,琴弦如箭,激­射­而出,攻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惊愕之时,忽然有一道劲风自背后而来,想必是薛弘都。如此一来,他无处可避,无处可逃,更无隙思考。惟有杀死其一,才得出路。他弃了犹豫,转身一掌击向了薛弘都。然而,薛弘都却并不攻击更不闪避,受了他一掌。

褚闰生愈发惊愕,这时,薛弘都一把拉住了他手腕。褚闰生心知不妙,正要挣脱。却不想,薛弘都只是微微使力,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褚闰生心中一震,蓦然明白了什么。下一瞬,他就见那冲着他来的四根琴弦刺入了薛弘都的身体。

薛弘都方受了一掌,又遇如此攻击,岂能无恙。他呛出数口鲜血,神情痛苦至极。但却全无退意,他伸手紧紧握住琴弦,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清雯……”

施清雯竟是一愣,攻击缓了下来。薛弘都见状,扣起剑诀,对着施清雯的眉心一点。随他剑指,气劲涌入了施清雯的体内。她全身一震,跪倒在地。她略带茫然地抬了头,望向了薛弘都,“弘都?”

薛弘都的脸上生了一丝笑意,他忍着痛楚,转头望向了褚闰生,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听得这句话,褚闰生只觉如被雷电贯身一般。他的天知瞬间解除,五感复苏,手掌并那胸口的剧痛袭卷全身,他脚下一浮,无力地往下倒去。

薛弘都见状,伸手将他托住,扶他躺在了地上。此时,施清雯也已完全清醒。见褚闰生重伤如此,她满脸愧疚懊恼,关切道:“闰生,你怎么样?”

褚闰生只觉全身无力,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静静望着眼前的薛、施二人,心中庆幸不已,更羞愧难当,不禁红了眼眶。

薛弘都见他如此,沉声道:“是我二人无能,累你至此……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轻轻扶着褚闰生坐起,继而望向了施清雯,点了点头。施清雯轻轻皱眉,继而了然。她淡淡一笑,颔首相应。

两人在褚闰生前后坐定,调动内息,引动真气,替褚闰生疗伤。

褚闰生只觉体内涌入两道温热之力,遍行于血脉四肢,身上的创痛立刻减轻不少。他知这二人亦有伤损,若耗费真气,必然雪上加霜。他开口,道:“我没事,请两位观主住手……”

施清雯含笑开口:“不必担心,且凝神静气。”

褚闰生心中愧疚愈盛,已生了无地自容之情。他摇头,滞涩道:“我真的没事……我刚才对二位观主……”

不等他说完,薛弘都便打断道:“我二人被这幻阵所迷,即便为你所杀,亦无怨言。如今至此,若不能将你治好,我们有何颜面再称‘高功’?”

褚闰生喉头一紧,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禁落下泪来。

施清雯道:“闰生,闭目凝神,莫再多想了。”

褚闰生心中百感交集,终是欲言又止,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凝神片刻,忽觉不对。薛、施二人传给他的真气早已过了疗伤之量,他睁眼,刚要阻止那二人。忽然,妖气弥漫,充盈四周。只见一众妖物围聚而来,虎视眈眈。

薛弘都见状,却不惊不扰,只开口问道:“孩子,你的兵魂珠何在?”

褚闰生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又着急于眼前形式,直觉薛弘都可能有什么解决之法,便伸手入怀,取出了自己的兵魂珠来。

薛弘都和施清雯见他取出兵魂珠,两人皆开口念道:“兵魂招来!”

只见方才折断的晦明双剑与碎裂的九音琵琶皆化作光芒,飞舞而来,盘桓在褚闰生的兵魂珠旁。

薛弘都和施清雯起身,齐声念道:“兵魂融容,诸道合和。急急如律令!”

随他二人话音,光芒尽入兵魂珠中。珠子绽光,眩目无比,一时逼退了那众妖物。

褚闰生愈发觉得不妙,正要起身,却觉自己全然无法动弹。光芒之中,只听得施清雯开口,柔声道:“褚闰生,我二人心脉受创,即便能脱身,怕亦是时日无多。上清后辈弟子之中,论悟­性­智谋,无人及你。如今,便将道行与兵器赠你。望你日后勤业­精­进,护佑同门,复兴上清,方不辜负我二人之意。”

“弟子难当大任,请两位观主三思!”褚闰生急急吼道。

然而,兵魂珠的光芒渐渐将他淹没,再听不到任何回答。

光芒之外,施清雯抬头,对薛弘都微微一笑,道:“惟愿他朝,能再与你抚琴舞剑。”

薛弘都凝眸而笑,颔首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两人言罢,皆敛了笑意,站直身子,迎向了那一众妖物。

……

但说此时,绛云与池玄二人在宅院中寻找众上清弟子。池玄的罡气恢复,再无妖物敢轻易现身挑衅。加之七曜昭明镜祛开雾气,不少上清弟子已自行醒转。一路上并无多少阻滞,便解救了大半的上清弟子。

众人齐聚,无不庆幸。但却唯独不见褚闰生与薛、施二位观主。

绛云自恃嗅觉非凡,便自告奋勇,走在前头领路搜寻。

片刻之后,她察觉什么,转过身去,望向了池玄。

她一停步,池玄亦停。她想了想,开口道:“你是不是走不动?要不我化回原形给你骑着?”

池玄摇了摇头,“不必。走吧。”

绛云皱眉,向他走近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见他退后一步,似是避让。绛云微惊,又上前一步。他依旧后退一步。如此几次,她跺脚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池玄沉默,并不回答。

绛云愈发不满,正要上前再问。忽听悲鸣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伴随妖气隐隐,教人生惧。

她正疑惑,却见池玄动身,似要前去。她忙道:“我去我去!”说着,她纵身跃起,往那声音传来之处而去。

待到了那里,她甫一落地,便被眼前的景像骇住。

那是何等血腥凄惨的场面。只见地上满布妖物尸体,血气冲天,腥膻无比。褚闰生满身鲜血,跪在这一片尸体之中。而躺在他面前的,是薛、施两位观主。

血腥之气,让绛云微微失神。她忙捂住口鼻,稳定心神。

褚闰生察觉有人前来,微微抬头,冲绛云笑了笑。

绛云就见他脸颊上尚有泪痕,笑容之中唯有懊悔凄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众上清弟子赶到,见到如此情状,无人不惊。待看见薛、施二人尸体,又有何人不悲。众人一拥而上,跪在那两具尸体之前,泣不成声。

褚闰生却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从尸体堆中走了出来。他抬眸,就见池玄站在不远处,正看着那群痛哭流涕的上清弟子。

池玄的神情依旧平和冷静,无悲无喜。

褚闰生看着他,静静感觉那随他而来的清澄罡气,继而苦笑。

让褚闰生觉得讽刺的是,今时今日,这股罡气,竟让他觉得恐惧……

他低头,笑了出来。

一旁,绛云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绪,慢慢走到了褚闰生身边,开口道:“闰生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褚闰生抬眸望着她,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没事。”他环视一周,目光又落回了绛云身上,“绛云妹妹,徐秀白呢?”

绛云这才想起这个人来,她回忆片刻,老实回答:“没看见。”

褚闰生了然一笑,“我去找他。”他说罢,迈步就走。

绛云正满心不解,却见池玄走了过来,挡在了褚闰生面前,道:“不必去了。”

褚闰生望着他,沉默片刻,方才答道:“师兄……若是不去,我撑不下去。”他说完,轻轻推开池玄,疾步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发现……咳咳咳,闰生弟弟,我好喜欢把你虐哭~~~

[闰生: = =]

[那只:变态!]

咳咳咳,我要严肃,咳咳。下面,介于我更新间隔太长,我帮助大家重温一下剧情,加深理解。

[光芒之外,施清雯抬头,对薛弘都微微一笑,道:“惟愿他朝,能再与你抚琴舞剑。”]

[薛弘都凝眸而笑,颔首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大家是不是觉得这段剧情有些费解呢?JQ的产生有些莫名呢?

那么,我们来重温一下不久……咳,好吧,很久以前的剧情吧~~~

[何彩绫笑得恣意,道:“……呵呵,你们不过是两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一对儿好看的装饰。我看你们不如还俗回家,两人凑成一双过日子去吧!”]

详见103章,雷劫 [二]

所以,其实我已经把八卦告诉了大家,其实,一切都是有铺垫的。我们彩绫MM爆料,一向都是有根据的~~~

[那只:你这是为自己省略JQ描写找借口啊!!!]

[狐狸:囧~~~]

[薛弘都&施清雯:情侣便当,谢谢。]

[那只:……]

[狐狸:……]

正文 杀念 [三]

绛云看着褚闰生离开,虽是满心不解,但却努力思索起来。突然,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徐秀白是太上圣盟的人,是他害我们的!”她怒不可遏,跺脚道,“亏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哼!我去帮闰生哥哥!”

她说罢,不理会池玄的反应,腾身追了上去。

行了片刻,她忽觉前方剑气逼人,剑鸣清亮。她微惊,定睛一看,就见褚闰生正持剑挥砍,引动一片剑光。他手中握着的,是晦明双剑的晦剑。绛云也曾见过这兵器,如今那晦剑的­阴­霾之息愈发厚重压抑,化作凛凛杀意。周遭假山石墙,亭台楼阁,但凡被剑气波及,皆在瞬间化作齑粉。

绛云看看四下,并无敌人,又见褚闰生的剑招杂乱无章,隐隐觉得他似有不悦,寻途发泄。

她小心地走上去,开口唤了一声:“闰生哥哥?”

褚闰生剑招一顿,稍稍沉默,继而背剑身后,转头冲绛云浅浅一笑,应道:“绛云妹妹。”

绛云只觉他的笑容中藏着什么,却偏又辨不清楚。她想了想,开口道:“闰生哥哥,你不是要找徐秀白么?怎么在这里耍剑?”

褚闰生笑着摇头,“什么‘耍’剑啊,我明明是舞剑。”他侧侧头,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绛云闻言,又看了看四周。方才剑气威猛,这里早已是一片狼籍。忽然,她的眼神被一块山石吸引。山石质朴厚重,并无出奇之处,但在这一片残骸之中,却显得分外异常。

“这石头……”绛云不解地看着那块山石,自语般道。

褚闰生不等她说完,便笑着走到了山石之前,道:“晦剑斩毁一切,却唯独毁不了这块石头……”他伸出左手,在石头前轻轻一抹。瞬间,石头化作白雾,消散开来。一页经文自白雾中显现,隐泛华光。

他伸手,拿起经文,宅中的道坛这才完全解除。他望着手里的经文,笑了笑:“徐大哥,你若还不现身,我就烧了这页经文,如何?”

他并不等待,径自念道:“日之源,火之祖,朱陵火府之­精­。”他掌上顿生金赤火焰,裹起了那页经文。他冷冷望着掌上之物,只待其化作飞灰。

忽然,无数丝线从地下疾飞而起,将他的手臂牢牢缚住,解了术法。

绛云微惊,低头看时,就见地上那丝线满布,俨然是“天纲列阵”。

只听徐秀白的声音缓缓响起,冷声道:“还来。”

丝线闻声,将那页经文缚起。徐秀白轻轻抬手,丝线一紧,将那页经文夺了过来。

此时,绛云现出利爪,用力一挥,将那些丝线斩断,解了褚闰生手臂上的束缚。继而起爪,攻向了徐秀白,同样喊道:“还来!”

徐秀白见状,侧身一退,地上的细线飞起,织成了盾墙,将绛云挡住。

绛云正要再攻,却被褚闰生一把拉住。褚闰生的脸上笑意全无,双瞳之中浸着­阴­沉杀气,只冷冷道:“退下。”

绛云被他的神情语气骇住,只得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褚闰生抬眸,望向了徐秀白,道:“徐大哥,你终于肯现身啦。”

徐秀白收起那页经文,轻蔑一笑,不做回答。

褚闰生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你不是会滥杀无辜之人。”

徐秀白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道:“滥杀无辜?若你说的是薛弘都和施清雯……”他顿了顿,道,“褚闰生,害死他们的人是你。”

绛云闻言,不免惊讶。她虽与薛、施两位观主不熟,但也知道褚闰生向来对那二人尊敬有加。先前的惨烈景像,她只当是妖物与两位观主拼杀,两败俱伤所致。为什么此刻徐秀白却说出这番话来?她转头看了看褚闰生,就见他神­色­平静,但眼神的中杀气却愈发炽盛。

“以‘南华迴梦’迷人心智,再以‘天纲结偶’­操­纵人身。你们故意引我入局,逼我杀人,是不是?”褚闰生问道。

“可惜到了最后一步,还是让他们挣脱了‘天纲结偶’之缚……”徐秀白道:“不过,你元神已开,区区‘天纲结偶’,你早该识破。是你自己全无相救之心,又起杀念,才疏忽失察,让他二人枉送了­性­命。我说得可对?普煞仙君?”

听到这个名字,褚闰生忽生了怒气。他执剑指向徐秀白,斥道:“住口!”

“怎么?想杀我?”徐秀白的神情一冷,不屑道,“先前宋军营中,你借刀杀人不成,如今,是要亲自动手了?!”

这番对话绛云听得云里雾里,她思忖再三,还是走了上去,皱眉对徐秀白道:“你胡说!是闰生哥哥请你替池玄治病的,又怎么会杀你?”

“治病?”徐秀白自嘲道,“可笑我竟然信了你那一番谎话……”他望向了绛云,道,“蠢丫头,你自己问问他,我有没有胡说。”

绛云愈发糊涂,茫然地望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杀气顿缓,低声道:“我请你救治师兄,是真心实意,绝无虚假。当日,我在宋军营中的确布局栽赃嫁祸,但我要算计的,不是你。”

徐秀白冷笑一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我既已取回网元天纲,就没有再跟你合作的道理。我跟着清派行动的目的,本是要伺机诛除高功……”他望着褚闰生,道,“这些,在我上船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了吧。”

褚闰生不作声,只是沉默。

徐秀白笑了起来,道:“好!好得很!你早知我的目的,却不阻止,敢说两位观主之死与你无关?”

一旁的绛云听得费解,她望着褚闰生,却迟迟不见他反驳解释,不禁担心起来。

“事不关己,明哲保身。今日你放弃薛弘都和施清雯,他日你又会放弃谁?”徐秀白冷嘲道。

褚闰生垂眸,看着手中长剑。身上的鲜血粘腻非常,腥膻之气萦绕,让他微微失神。脑海中依稀响起了先前白泽所说的话:

“仙君这番取舍做得好。……只是老朽好奇,仙君能否每次都选得这么好呢……”

“仙君当然厉害……但仙君身边之人,却不如是。”

如今想来,这几句话句句深意,弦外有音。他忽生恐惧之心,那真正策划算机之人,并不想­干­脆痛快地置他于死地。他隐隐感觉,自己被一步步迫进一个未知的局面……

他闭目,让自己稍稍冷静,这才开口,道:“你说得对。我早知你的用意,却未向两位观主示警。我本可以救人,却因一心自保,出手相杀……”他稍稍停顿,抬眸道,“如今,我惟有取你­性­命,解我愧疚,告慰两位观主在天之灵!”他说罢,长剑轻挥,引动一片晦­色­,锐气逼人。

徐秀白一脸不屑之­色­,只道:“小子,你要杀我,早该动手。跟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你要灭口的人多了一个。”

褚闰生微惊,就听徐秀白喊道:“天纲虚障!解!”

周围,景像骤然变动,细看之时,那分明不是实景,而是由无数细线织成的幻障。丝线根根抽离,露出原本的风景来。

绛云大惊,眼前的,分明是先前池玄的房间。而房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先前留在房中的吴亨。

褚闰生看到吴亨之时,剑势顿止,杀气全消。神情之中,惟余了惊惧。

吴亨望着他,神­色­复杂莫辨。

此时,徐秀白已将网元天纲收尽,他看着眼前情景,冷哼一声,纵身离开。

褚闰生见状,虽想追击,但又顾及吴亨,终是放弃了。他稳了稳心绪,开口道:“吴师兄,方才那些话……”

“你不必说了。”吴亨开口打断他,“两位观主在哪儿?!”

褚闰生欲言又止,默默地指了方向。

吴亨不再多言,疾步离开。

绛云看着眼前情势,心焦不已。她跺脚,道:“都是那个徐秀白的错!我去抓他回来!”

她说完,提劲纵身,追赶而去。

褚闰生早已无心理会这些事,他站在原地,只觉脑海中空白一片,心绪纷乱。

……

天犬神速,不过片刻功夫,绛云就追上了徐秀白。

徐秀白见是她来,止步站定,道:“你­干­嘛?”

绛云绛皱眉开口:“我当然是来抓你回去认罪!哼,明明是你们设计我们,布了个莫名其貌的法阵,还派出那么多恶心的妖物。人分明就是你们杀的,你绕来绕去竟赖到闰生哥哥身上!”

徐秀白闻言,眉头一皱,道:“他今日所受,是他咎由自取!你当真以为他是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管,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他就是了!”绛云回答。

“哪怕他骗你,利用你?!”徐秀白怒道。

“你不也骗了我!”绛云不甘示弱。

徐秀白微惊,稍稍沉默片刻,道:“我早布下‘天纲列阵’,因‘南华迴梦’之力,众人才无法察觉。宅中所有动静,我都知道。”他望着绛云,语气诚恳,“若我说,一旦你和池玄遇险,我必定出手相救,你可相信?”

“不信。”绛云答得毫不犹豫。

徐秀白一愣,继而怒道:“你这蠢丫头,懒得理你!”他说罢,转身欲走。

“你站住!”绛云喝道。

徐秀白站定,回头,“你当真要跟我动手?”

绛云思忖了一会儿,皱眉摇头,道:“你救过池玄,我不想伤你。”

徐秀白听得此话,眉头微展。

绛云又道:“其实,我跟那薛什么施什么的不熟,没道理替他们报仇。你刚才的那些话,我也没听懂,谁对谁错我真的不明白。但我知道,你是要对付闰生哥哥,这不行!”

徐秀白沉默下来,轻叹了一口气,“绛云,你可明白,要对付褚闰生的不是我……”

绛云依旧不解。

“他虽然曾害过我,我也想找他算账。但这种迂回曲折的法子,却不是我能想出来的。”徐秀白道,“他得罪的人,心机深沉,狠辣决绝。一旦报复,必将对方彻底磨折。你若真想帮他,带他离开,越远越好。若还执意较量……”他语气一转,“一死倒罢,只怕生不如死。”

绛云听得这番话,不禁心生惊骇。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她又想起方才褚闰生的神­色­,便也信了几分,愈发担心起来。

徐秀白又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一个瓷瓶,一个漆盒,递给绛云,道:“这是瓶子里是我调的成药,盒里的是‘麟脂’,你拿给池玄吧……”

绛云接过,捧在手心。犹豫了片刻,才道:“谢谢……”

徐秀白点点头,又皱眉道:“快点回去吧,免得谁都帮不了。”他说完,不等绛云回答,便举步离开。

绛云目送他片刻,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想不通的东西都抛了个­干­净。才收好药物,纵身回返。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回来了!!!

[那只:你才是同志!]

咳咳咳……其实卡文是件很销魂的事~~~最销魂的是,我的两个坑一起卡……我正考虑要不要开第三坑来调剂……囧~~~

下面依旧是K歌时间~~~让我用一首歌来展示我们口年的男主闰生弟弟的心境和将来的遭遇吧~~~

当当当~~~

《天意》原唱:刘德华~

谁在乎 我的心里有多苦

谁在意 我的明天去何处

这条路 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

我和你 早以没有回头路~

我的爱 藏不住 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

我不怕痛 不怕输 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 终究已注定

是否能再多爱一天能再多看一眼 伤会少一点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 谁也逃不离

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

鼓掌,谢谢~~~

[那只:这么老的歌……暴露年龄……]

[狐狸:= =|||]

[那只:= =]

正文 错手 [一]

褚闰生站了许久,思绪纷繁,纠结缠绕,不容他片刻轻松。他思忖再三,终是收了长剑,寻找同门。

众上清弟子知道这宅院妖物满布,诡异无比,两位观主又已身死,自然不敢久留。便将薛弘都和施清雯的尸体略微收拾,匆匆离开了此地。碍于天­色­地况,众人也未走多远,在宅院几里外的树林里安顿下来。

褚闰生到时,天已微明。众上清弟子正各自休整,看到他回来,每个人都用难以名状的眼神望着他。

他看到吴亨亦在人群之中,只望了他一眼,便刻意地不看他。他不禁惶然,不敢再轻易上前一步。

这时,有相熟的师兄跑了上来,开口斥道:“褚师弟,你总算回来了!你也太莽撞了,怎能孤身一人追击敌人?若有闪失,如何是好?”他说着,拉起褚闰生上下打量,“可有受伤?”

褚闰生微微惊愣,默默摇了摇头。

那人见褚闰生身上衣衫皆被鲜血浸染,神­色­又是惊惶憔悴,自然不信,只道:“切莫逞强,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

一旁的上清弟子也聚了上来,嘘寒问暖。

褚闰生愈发惊惶,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

众人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入门不久,未曾遭遇过这般惨烈战斗,又眼见两位观主身死,受惊恐惧所致,纷纷劝慰。

褚闰生慢慢定下心来,下意识地望向吴亨。吴亨却依然不看他,只默默做事。这般情景,叫他愈发愧疚难堪。

这时,池玄走了过来,问褚闰生道:“绛云呢?”

褚闰生微惊,这才回了神,“她去追徐秀白了……”他说完,才意识到事情不妙,绛云至今未归,莫非是有什么差池?他竟一时恍惚,放任她一人离开……

池玄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身,似要去寻人。

褚闰生见状,忙上前道:“我去找她回来。”

池玄答道:“你顾着你自己。”

此话由池玄说来自然是没有他意的,但此刻,褚闰生听来,却觉得有如尖刀剜心,钢锥刺骨一般。顾着自己……若非他一心保全自己,事情又何以至此?而如今,若绛云因他有什么差池,他如何是好?

正当他纠结沉痛之时,一抹红­色­赫然眼前。绛云翩然落地,开口唤道:“呀,闰生哥哥,你在这里啊。我在宅子里找了好久!”她又望向池玄,笑道,“你也在这里呀,太好了!”

褚闰生一下子放松下来,开口问道:“回来就好,没事吧?”

绛云有些不解,但立刻意识到褚闰生指的是徐秀白的事。她立刻回答:“哦,我没事。那个……那个姓徐的跑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对不起,闰生哥哥。”

褚闰生心里知道,以天犬之速,岂有追不上的道理,定是绛云念及徐秀白救治池玄之恩,未曾动手。但如今,他已无心介意这些了,只笑道:“没事就好。”

绛云有些心虚,用力点了点头。她又想起方才徐秀白嘱咐她的事,开口便道:“我们回家吧!”

褚闰生一惊,不明白她突然之间怎么会说起这件事来。

绛云见他如此,便解释道:“有人要害你,真的,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而且,你不是说,要我和池玄跟你一起回家的吗?我带你们走,很快就到了!”

她说完这番话,褚闰生还未回答,一旁的师兄弟已然愤慨。有人上前,斥道:“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如今我上清蒙难,我辈弟子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愿不惜­性­命,捍卫师门。你却要褚师弟临阵退缩么?!”

又听有人道:“薛观主和施观主尸骨未寒,姑娘这番话究竟有何意图?!”

绛云皱眉,不满地道:“你们真奇怪。上清派蒙难,又不是我们害的。那两个人的死,又跟我们有什么关……”

她的话尚未说完,不等众上清弟子发怒,褚闰生便喝制道:“绛云!住口!”

绛云微惊,不再开口。

褚闰生转身,对一众上清弟子作揖道:“诸位师兄师姐,我绝对没有叛出师门之意。她年纪尚小,又担心我的安危,才会说出那些话来。还请包涵。”

众上清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池玄道:“她不是上清门人,说什么轮不到你们管。”

众人闻言,怒不可遏,调转了矛头,正要训斥池玄。

池玄不等那些斥责出口,便淡然道:“若不是她,你们没命站在这里。”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哑口。

绛云哼了一声,道:“恩将仇报,还说得自己多高贵似的!哼!”

众人虽有不满,但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悻悻散开。

绛云喜上眉梢,抚掌笑道:“嘿嘿,我们赢了!”她说完,刚要靠到池玄身边,却见池玄退了一步,依旧是避让之姿。

她皱眉,先前的疑惑愈发深重,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又被褚闰生打断。

褚闰生笑道:“好妹妹,忙了那么久,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他说着,抬手对着绛云眉间的朱红,轻轻一戳,“还有,别再乱说话了。你忘了,我们还要先把幻火救回来才行呢。”

绛云捂着自己的额头,心中虽是不满,但想起幻火,便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的确是有欠考虑。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褚闰生满意一笑,继而对池玄道:“师兄,我的真气有点乱,你帮我调息吧。”

池玄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了一旁。

两人选了清静的地方坐下,凝神理气,便在双掌相对的那一刻。池玄开口,道:“薛、施两位观主将道行给你了?”

“嗯。”褚闰生应了一声,又轻声问道,“师兄,我问你一件事……”

“说。”

“若有人被妖法­操­纵,一心要杀你,你会如何应对?”

“破法救人。”池玄回答。

“若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呢?”褚闰生皱眉,又问。

“破法救人。”池玄依旧如此回答。

“若那法术无法破解呢?”褚闰生微有不甘,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我破解不了的法术。”池玄的语气平淡无波,但所说的话却是霸道傲然,不容置疑。

褚闰生闻言,面露戚­色­,垂眸笑道:“我果然比不上师兄……”

“你不是我,无需跟我一样。”池玄道。

褚闰生抬眸,默然无语。

池玄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没错。”

褚闰生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池玄浅浅一笑,道:“若你错了,那二人不会把道行给你。”

褚闰生心头感动,却又愧疚难当,摇头道:“师兄,你不明白……”

“既然我不明白,何必问我。”池玄道,“调息吧。”

褚闰生当即无语,却又隐隐觉得好笑起来。是啊,问这个想法异于常人的师兄,又能问出什么东西来。他又想得到怎样的回答?他不由低头笑笑,阖上双眸,凝神调息。便在他心绪安定的那一刻,清透罡气环绕而来,沁入心扉。他的脑海霎时清明舒畅,诸般烦恼,渐渐消散。

……

众人休息了半日,商议之后,决计还是将两位观主的尸体带回茅山安葬为上。众人整理妥当,便起程由陆路回返。褚闰生一行自然跟随,不在话下。

当夜江上遇袭,众人匆忙上岸,也不知身在何处。待走出山岭,众人才知,此处竟已是唐国境内,离鄂州不远。

众人在入夜之前赶到了城镇内,本欲在客栈内留宿,但碍于两位观主的尸体,便只得寻了城郊的一处废园安顿下来,另派了几名弟子去城内购置­干­粮物品。

这一路而来,吴亨一直沉默不语。入了废园之后,他同众人一起收拾完毕,就跪在了两位观主灵前,不理旁事。一众同门知他是施清雯的大弟子,痛心悲伤自然远胜他人,几番劝慰。但他却依旧不言不语,神­色­之中,暗藏愤怒。

这番情形,褚闰生看在眼中。待众人走开,惟余了吴亨一人时,他斟酌再三,还是走了过去,半跪下来,开口唤道:“吴师兄……”

吴亨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许久,开口道:“我看过两位观主的伤势了,他们是死在妖物手下。”

褚闰生闻言,微微有些庆幸。

吴亨又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先前用的,是薛观主的晦明双剑?”

褚闰生点点头,坦诚道:“薛、施两位观主临走之前,将道行和兵器都传给了我……”他见吴亨眉头深锁,神­色­不悦,忙又接道:“我自然受之有愧,只望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交给他为上。”

吴亨闻言,不悦之­色­未曾消褪半点。他又是一番沉默,开口道:“我本来以为,你是初入门的师弟,平日对你多加照顾也是应该。但宅院之中所见,你的道行早已胜过同辈的弟子了……两位观主传道行和兵器给你,自然是知道你的能耐。要说合适人选,谁还比你合适?”

褚闰生听得这番话,只觉心中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应对。

“你那些心思我不想再问了……既然两位观主将道行与兵器托付给你,便是将信任和责任一并托付。你是上清弟子,门派的安危便是你的安危。你若是不顾同门,临阵退缩,如何对得起两位观主在天之灵!”吴亨斥道。

褚闰生只得点头,不敢多言。

这时,在外置办­干­粮物品的弟子匆匆回返,进门之时,几人皆是双目闪光,神情激动。细问之下才知,原来,宋军制造船舰,唐室亦有听闻,自然怀疑其中意图。而吴越国乃宋国附属,若宋军有所举动,自然相助。如今,吴越国内派出信使,往南平送信。这封信函不是结盟事宜便是重大军机。唐室已经派人拦截信使,但对方行踪隐蔽,一直无果。如今传闻,信使已至鄂州。若是信使顺利离开,恐怕就难再阻截。如今,这些邻近的小城镇上都聚满了唐军,所有可疑人物都一一盘查。

此事本与上清派无关。何况宋、唐之间,乃是国事,上清一派也不便Сhā手。但有趣的就是,传闻太上圣盟派出了许多人手,亦为那些信使而来。

褚闰生依稀记得,也曾在宋军营中听过信使一事。看来宋军与唐室一战势在必行了。但若能截下信使,得知军机,说不定唐室能占据先机……

他正思索,却听众弟子道:

“太上圣盟与宋军决裂,自然是要抓信使向唐室邀功!”

“这也不一定,太上圣盟看来想与宋军修好,说不定是想要保护信使。”

“不论如何,太上圣盟害死了两位观主,我们要为两位观主报仇!”

“我们岂是太上圣盟的对手,还是回茅山从长计议!”

“难道对手在眼前,我们却做缩头乌龟么?!”

……

褚闰生听着这些话,暗暗思忖。先前是他栽赃嫁祸,让宋军对太上圣盟起了疑心。也因此才与李延绡结了梁子。若是唐室截下信使,得悉军机,宋军攻唐之事怕是要延迟。这对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延绡来说,才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如今,他派人前来,自然是为了保护信使,与宋军修好。

他想起李延绡之时,心头隐生恨意,不禁暗暗咬牙。

众弟子争论不休,忽听吴亨开口,道:“不必再争了!既然太上圣盟在此,就算无力抗衡,也要好好查探。况且,我上清派蒙唐室眷顾,信使之事,也当尽力才对。”

众人闻言,连连称是。

吴亨又道:“我也知道,此事危险。我们道行低微,若是与太上圣盟交手只怕凶多吉少。如今,便只由道行稍高,身上无伤的弟子前去查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合。无人不自告奋勇,愿为门派效力。

吴亨看着众人,微微一笑,他继而转头,望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见状,含笑抱拳,道:“一切听凭师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虽然晚了一天,还是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吖~~~一骑1岁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是表示“新年果然没有春节给力”的分割线 = =+~~~~~~~~~~~~~~~~~~~~~~~~

下面依旧是,“考虑到更新太慢人物太多剧情又复杂有些伏笔埋了大家没看见又没记住现在更想不起来所以我为了加深大家的理解还是点一点吧”的讲解时间:

褚闰生依稀记得,也曾在宋军营中听过信使一事。——请参见,劫争[二]

内有如下对白:

“对了,吴越国的信使应该快到了吧?”黄校尉问道

“怕就在这几日了。”副将答道。

“若我宋军与吴越联盟,何愁李室不亡。”黄校尉的脸上露了笑容,如是道。

= =+

当然了,聪明的读者大人可能已经猜到了,吴越国的信使是……[剧透有罪,我要收敛,但是我对自己的这一设定很得意~~~哦呵呵呵~~~]

[那只:我看出来了。你是让闰生弟弟经历“犯错→纠结→被劝解→释然→再犯错→再纠结→再被劝解→释然→还犯错→还纠结→还被劝解……就算是钢铁也受不了这样折腾吧?!]

[狐狸:……]

[闰生:T_T]

正文 错手 [二]

众人商议完毕,略做准备,便趁着夜­色­出发。褚闰生换过衣服,跟在众人之后,正要出门,却察觉了什么,转过头去。

只见池玄亦跟着众人,准备出门。绛云自然跟随,只是满脸疑惑不悦。褚闰生见状,浅浅一笑,一个转身,伸手拦住了池玄和绛云。

褚闰生不等池玄开口,就笑道:“师兄,吴师兄方才说‘只由道行稍高,身上无伤的弟子前去查探’。前半句师弟我不敢质疑,但后半句……师兄,你还是留下好好休息吧。”

“吴亨是乾元观弟子,我师从华阳观,无需听他的吩咐。”池玄回答。

褚闰生当即无奈。眼见池玄要走,他忙又阻拦,道:“师兄,你不能去!”

池玄望着他,“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你无须担心。”

“不光是担心你的伤势啊。”褚闰生笑道,“师兄,我们此行是查探。这并非师兄强项。而且师兄的罡气外显,若是因此暴露了大家行踪,如何是好?”

池玄闻言,沉默不语。

褚闰生见他如此,继续道:“绛云妹妹有追风掣电之速,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师兄也可及时赶到,施以援手。所以,何不留在此处以逸待劳。”

池玄依旧沉默,一旁的绛云Сhā嘴道:“闰生哥哥说得对!你留下休息,我去就行了!”

褚闰生无奈道:“好妹妹,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得留在师兄身旁啊,这样才能及时接应。”

绛云反应过来,讪讪点头,“哦。”

褚闰生又笑道:“师兄放心,此行只是查探,我必谨慎处之。”

池玄看了他一眼,“你又开始文绉绉地说话了……”

褚闰生微惊,立刻笑道:“是么?哎?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嘿嘿。”他抓抓头发,又道,“呃,时候不早了,师兄你还是休息吧。我走了。”

他说完,轻快地跑开了。

池玄不再多言,走到了一旁,席地打坐。

绛云跟了过去,从怀里拿出了先前徐秀白给的药剂,开口道:“我这里有药,你要么?”

池玄睁眼,开口道:“放下吧。”

绛云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头。他在避开她,毋庸置疑。自江上一战之后,梁宜和褚闰生便有意无意地阻止她接近池玄,池玄苏醒之时,也开始处处避让。无论怎么想,必定是她失去意识之时做了什么,梁宜必然知道缘由,却故意瞒着她。这其中道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垂眸,看着手中药剂,终是不发一语,将药放下,转身出了门。她疾步走到宅院之外。今夜月­色­清朗,凉风习习,可她心头惟余了委屈焦躁,无法平静。此处废园地处偏僻,荒草丛生,几只老鼠倏忽蹿过,引动一阵悉嗦声响。绛云忽觉心弦撩动,一念杀心,油然而生。

她亮出利爪,狠狠一挥。几道红光飞旋,杂草被连根削起,几声凄惨鼠叫响起,惹得她心底一阵快意。然而,那些许快意却不够压下她的躁动,反倒让她愈发空虚。方才的委屈和不安渐而深重,引得她血气翻腾,不能自抑。

“为什么?”她挥出一爪,自语般问道。接着,一爪又一爪,一声复一声。但不论她毁去多少东西,问了多少声,心头的焦躁一分不减,甚至,隐隐化出痛来。

“绛云。”

听到那平淡清冷的嗓音唤她,她猛地一顿。她转身,皱眉道:“不是避开我么?又找我做什么?!”

来者自然是池玄,他望着她,却只是沉默。

绛云见他如此,忿然道:“为什么这么对我?!就算是我伤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为什么却这样?我知道,小宜也好,闰生哥哥也好,打从心里都觉得我傻。认定了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明白。我以为,你不一样!”

她说话之时,双眸被赤红之光浸染,周身溢出森森煞气。

“绛云,稳住心神!”池玄见状,忙道。

“不必!”绛云喊道,“我本来就是妖兽!什么仙道,什么人身,我不要了!我宁愿回大荒之地做妖物去!”

池玄不禁怔忡。以往,她即便生气,也是冲着旁人,脾气过后一切依旧。但如今,她恼的恨的,是她自己。虽是愤怒,却是不甘委屈更多。如受伤的小兽,一味叫喊威吓……

他上前几步,正要说些什么,但就是在靠近的那一刻,煞气如刀,穿肌透骨,他一时无防,被那痛楚乱了内息。他低哼一声,跪下身去。

绛云见状,方才的怒意不满瞬间瓦解,她几步走上去,伸手扶他。

然而,双手触及他的那一刻,那环绕在他周身的清透罡气,竟如细针一般刺入。她忽觉痛楚,震荡心魄,五脏六腑都不适起来。

她一时无措,不知该进该退。她一直知道,若是心存恶念,罡气便会让她畏惧。但如今,这种感觉不是畏惧。这清澄之气,似乎是要将她体内的力量清除消尽一般。

她忽然忆起了当夜江上,她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她记得,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天犬,你妖力凝滞,仙道未臻,便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而那之后,她便觉得自己不对劲。先是在荷池之中无法克制杀念。后来被白泽宅中的妖物提及吃­肉­时,也险些失神。然后,是刚才……

难道,她真的慢慢地开始变回妖兽了?

她忍着痛楚,抬眸看了池玄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微微浮汗,甚是辛苦。难道,他之所以如此,是她所致?她思索之时,却觉罡气愈发强烈,竟让她呼吸滞涩,动弹不得。

这时,池玄伸手,推开了她。

绛云并无准备,被推开数步。但离开池玄身旁之后,她身体的痛楚完全消失,诸般压抑化解无踪。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刚要上前,却听池玄拼尽力气,开口道:“别靠近我……”

她不敢再上前,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池玄的样子依旧痛苦,他全身轻颤,气息零乱。

若是伤到自己的,是他与生俱来的护身罡气。那么伤到他的,是什么?

她慢慢抬起手来,只见暗红妖气隐隐可见,氤氲环绕在她周身。妖气之中,混着某种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她开口,说出了那东西的名字来:“煞气……”

她这才完全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又是恼恨又是羞愧,为何她就是那么愚钝。竟不知道自己的本­性­能伤他如此?她闭目,努力想稳下自己的煞气,但愈是心焦慌忙,便愈是无法施为。她抬眸,看了看被煞气迫伤的池玄。没错,正如他所说,不能靠近,离开得越远越好!

她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不准走!”

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他的喊声。

她顿住步子,不敢更无颜回头。

池玄努力站起身来,道:“我不告诉你,不是觉得你傻。我只是知道,若是告诉了你,你一定会离开……”

她闻言,微微一怔。

“我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罡气,但你只要别靠太近,自当无碍。而你若继续修炼定魂咒法,自然也能收敛自己的煞气……”池玄道。

绛云听他如此说,心中渐生欣慰。但又见他依旧痛苦,不禁又开始后退。

池玄望着她,浅笑道:“你退可以。一尺也好,一丈也罢。只是,别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绛云心弦一动,竟无法再退。心口渐生温热,解了方才的委屈焦躁,让她眼眶湿润起来。

便是此时,她的脑海中,梁宜的声音响起:“唉,你们这两个不要命的娃娃,真是的……”

“小宜?”绛云不禁喜上眉梢。

梁宜无奈笑道:“笨丫头,我教你的东西你统统忘了不成?凝神静气,随我调息!”

绛云听得此话立刻乖乖闭目,由梁宜导引,规整真气。片刻之后,她敛尽煞气,长出了一口气。

池玄身上的压迫顿解,疼痛尽消,他坐倒在地上,微微轻喘。

绛云睁开双眼,疾步跑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池玄。

“绛云,退开……”池玄忙道。

只在抱紧他的那一刻,绛云便觉罡气之力又开始侵蚀,但因煞气敛尽的缘故,痛楚和压迫皆不及先前。她带着笑意,倔强道:“不退!”

池玄想推开她,却因先前被煞气所伤,毫无成效。他微微皱了眉,道:“退开。”

绛云却摇了摇头,埋首在他颈窝,道:“不退……”

“若再不退,必定伤损。”

绛云稍稍松了松手臂,笑望着他,“就不退。”

池玄见她的脸颊绯红,许是因为疼痛,她微微皱着眉,额角带着薄汗。但她的笑容依旧明丽,坦然无邪。他不再多言,轻轻抬手,替她拭去汗水。

绛云静静望着他,忽然,她倾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池玄微惊,一时无措。那是毫无杂念的亲吻,似春雨落在叶梢,飞雪化入流水。简单温柔,甘甜纯粹。只是如此,却让他失神。

绛云只觉那一刻,心潮翻腾,再无暇隙思考其他。心头微微痛楚,却不知是情念所致,还是罡气所伤。只是,不必思考,不必怀疑,只因他是他,所以如此……

她慢慢离开他的嘴­唇­,含笑道:“闰生哥哥说得对……你真的,不一样……”

池玄的眸中的微有迷惘,也不细究她话里的意思,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时那刻,那般迷惘,便如同邀请一般。

绛云静静阖上双目,正要应邀。却听梁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丫头!你就算不顾忌我,好歹也看看场合吧!”

绛云一惊,睁眼抬头。只见一众留守的上清弟子听到声响,纷纷出来查看,如今正站在他们面前。

“池玄……两位观主尸骨未寒,你竟然……”弟子中,有人颤着声音,怒道。

池玄并不应答,只是拉着绛云站了起来,往院内走去。

“你……”

弟子们无不惊讶愤懑,但却无人敢上前拦阻,依旧不了了之。

……

却说此时,褚闰生随吴亨一行在城内查探了一圈,并未见到什么信使。到了夜半,又听有消息说,信使早已出了城,众人便又追出了城外。

从此处往荆南之路,正是褚闰生一行来时所走,地势倒也清楚。众人追了片刻,忽听前方箭矢破空之声,带动空气蜂鸣,刀剑碰撞之声隐掩,暗藏杀机。

吴亨先前也说,仅是查探,自然不便贸然出手。众人待一切平息,方才上前,却见地上布满了尸体,皆属唐军。

“一定是太上圣盟!”弟子中有人开口,“原来他们是为保护信使而来!”

“看来信使就在前面了!师兄,我们追是不追?”有弟子询问。

吴亨看着那一地尸体,沉思片刻,开口道:“太上圣盟手段卑鄙,若他们再与宋军修好,他日开战,对唐室不利!我们便追上去,截下信使!”

薛弘都和施清雯之死,早已让众人悲愤不已。先前又曾被太上圣盟联合宋军囚禁通缉,如今听得吴亨这句话,众弟子纷纷响应,战意沸腾。

褚闰生却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太上圣盟何等法力,要保护区区信使,何必杀这么多唐军,如此张扬?而且,这一切未免太过简单,叫人不得不怀疑。

“褚师弟?”吴亨见他如此,开口唤了他一声。

褚闰生回过神来,道:“师兄有何吩咐?”

吴亨看着他,问道:“我们去拦截信使,你如何?”

褚闰生看了看一众弟子,心中暗忖:虽是可疑。但如今这些师兄弟复仇之心高涨,若是出言阻止,怕又让他们起疑。索­性­跟他们一起去,若出什么事,以他如今之能,当可应付。

他想到这里,含笑道:“自然是跟大家一起去。”

“好!”吴亨点点头,“我们兵分几路,若是查见,火诀为号!”

“是!”众人得令,各自行动。

褚闰生见状,乐得独行。他跑了几步,见无人相随,便腾身跃起,凌空御风。他搜寻片刻,就见一片火把之光,燃亮夜­色­。

如此明显,不是陷阱,又是什么?

不过,太上圣盟布下这般陷阱,又岂是用来对付几个弟子的?想必,这么盛大的招待,是因他而设。

他忽又想起一直以来,太上圣盟是如何逼迫与他。而先前在白泽宅院之中,薛弘都和施清雯之事,又是如何让他进退两难,最后惨烈收场。新仇旧恨,让他生了较量之心。即便是陷阱,又何惧之有。

他伸出手来,念道:“兵魂招来!晦剑!”

兵魂珠瞬间出现,光辉一闪,化作了隽丽长剑,稳稳落在他的掌中。他执剑,起剑气,向下一挥。

火把顿灭,周遭陷入一片昏暗。人声嘈杂,似是惊惶。

褚闰生淡淡一笑,正要再攻,却见无数细丝飞刺而来。

他轻巧避开,背起长剑,开口道:“徐大哥,这一次,你没那么容易走的掉的。”

反击之人,的确是徐秀白无疑。他亦是纵身凌空,掌中擎着一方线轴。听到褚闰生的话,他并不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道了一句:

“你不该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每次发现这文好象越写越长,遥遥无期的时候,就去看一下某点文来安慰自己。嗯,其实也不算长的~

[那只:靠!人家好歹是日更!]

[狐狸:= =]

咳咳咳,话说,我最近看上《怪侠一枝梅》了~~~啧啧啧~~~果然是萌物啊~~~

本来正淡定地看,忽然,我看到男主童鞋吐药,啊啊啊啊啊,激萌!!!如此傲娇,如此华丽啊~~~真是有爱~~~话说,我怎么发现我们霍道长老是被安排吐东西?忘情水、药神马的。难道是吐起来比较好看???

不管怎样!我决定了,我也要让男主吐药!!!

[闰生:你放过我吧……T_T]

[那只:人间杯具……]

[狐狸:……]

正文 错手 [三]

褚闰生听得徐秀白这句话,笑答:“我若不来,岂不是浪费了你们辛苦布好的局?”

徐秀白皱眉,“知道是局,还孤身而来,你……”他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褚闰生看着他,道:“徐大哥,你还不动手?”他低头一笑,“那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一落,身形瞬间消失。徐秀白微惊,将手中的网元天纲一扬,无数透明细丝在他身周织出盾墙,无懈可击。

徐秀白正严阵以待,忽听琵琶声起,那乐声之中有人念道:“天生五音,道乐九章。­性­火而烈,声雄以明。徵音!”

只见烈火忽现,燃上了每一根细丝。

“九章圣道!”徐秀白惊讶之时,就见那灼灼火焰已顺着丝网燃烧进内,直迫他而来。他立刻凝神,散开天纲,压下火势。

只听琵琶弦停,褚闰生轻巧站在一根细丝之上,他手抱琵琶,无奈道:“这九章圣道固然好,可我终究是用不习惯。”他将说罢,将琵琶轻轻一抛,琵琶瞬间又化回长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徐秀白看着他这番举动,眉头愈发紧皱。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子,你这是炫耀给谁看?”

褚闰生的脸上再无笑意,他举起手中长剑,道:“先前我在宅院中就说了,我要取你­性­命,告慰两位观主在天之灵。如今,我便以他二人的兵器与你一战。徐大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有本事就来取吧!”徐秀白起诀,喝道,“天罡绞杀!”

随他话音落定,细丝缠结,化为绳索,缚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却毫无惊惧之­色­,他持剑,迎上前去。

徐秀白拔出腰间佩刀,正专心应对。忽然,一片晦­色­漫延,将皓月之光吞尽,周遭空余了幽暗。徐秀白心生惊骇,手上攻势顿缓。

这时,幽暗之中,闪过一道耀目之光,锐利剑气紧随而至。徐秀白察觉,慌忙避闪,却为时已晚。剑锋划过了他的肩头,带出一阵刺痛。徐秀白忙抽身退开,却见方才那道光芒消失无踪,周围依旧一片黑暗。

他稳了稳心神,执起手中的网元天纲,喝道:“天纲列阵!”

无数细丝从线轴上漫延开来,如同触须一般延伸至各处。他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

忽然,一根细丝微动,他正要应对,忽然,另一根细丝也动。一时间,所有丝线都震动起来,叫他分不清攻击真正发出的方向。

正在此时,一股刚猛剑气从天而降,迫压而下。他无处躲闪,只得硬接下那一招。谁料这道剑诀极强,他用尽全力,却阻挡不了,生生被击落下去。眼见他要撞上地面,无数细丝铺开,稳稳接住了他。他还来不及喘息,剑光耀目,复又出现,待他回神之时,那冰冷剑锋已然抵上了他的咽喉。

他抬眸,就见褚闰生一脸轻松地站在他面前,眉宇之间隐有笑意。

“你……”

徐秀白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褚闰生打断。

“我什么?是不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褚闰生笑道。

徐秀白沉默,不做应答。

褚闰生的神情之中忽然多了愧疚和无奈,“你不过炼成潜神,而我早已开启元神,凡夫俗子,岂能与我相抗。只是我……却因一念之差,眼看着薛、施两位观主惨死……”他略微沉默,“不过,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们威胁到我身边的人。徐大哥,你救治池玄师兄之恩,我谨记在心。他日承负,一并偿还。”他说罢,起剑欲行杀招。

忽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燃亮夜­色­。

火诀?褚闰生微微皱眉。糟了,定是那些上清弟子赶到了。本以为熄灭火把,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没想到,这些上清弟子倒是有几分道行。耳畔,隐约响起拼杀呼喊之声,刀剑碰撞之响,想必是他们遇上了埋伏的太上圣盟门人。他心中不免担忧,手中长剑也缓了力道。

徐秀白见状,猛然起掌,震开长剑,一个翻身退到了一旁。他看了褚闰生一眼,并不多言,纵身逃离。

褚闰生皱眉,略微思忖,纵身追了上去。

不过些许路程,他就见前方火光炽盛,明亮无比。他心觉不妙,不禁缓了步伐,小心地靠近。

这时,只听一个温雅谦和的男声响起,道:“褚公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李延绡!褚闰生认出那声音之时,心头顿生怒火。他忙闭目静气,稳下了自己的情绪。他暗忖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数十支火把熊熊燃烧,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此处本是一片灌木,却被数十骑黑甲­精­骑踏成了平地。骑兵将一众上清弟子团团包围,困在了中央。看情势,应是有过一番激战,上清弟子中大多都受了伤。

李延绡策马,立于众人之前,马下,未符随侍,方才战败的徐秀白赫然站在未符身旁。

众上清弟子看到褚闰生前来,慌忙喊道: “褚师弟,你快走!”

褚闰生看着眼前局势,收剑抱拳,道:“李盟主,别来无恙。”

李延绡细细打量了褚闰生一番。只见他依旧是一身朴素布衣,头发随意束起,毫无修饰。单看外貌,不过是名普通的贫家少年。然而,他身姿挺拔,神­色­从容。手中长剑泛出锐利剑光,映进了他的双眸,透出决绝傲然,不可逼视。那一身的气度,早已与众不同。

李延绡垂眸,笑答一声:“几日不见,褚公子的道行愈发­精­深,在下诚惶诚恐。”

褚闰生笑道:“盟主何尝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自愧不如。”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李延绡道,“若不是褚公子有意相让,我怎能如此容易就一并除去上清两位高功。”

听到这句话,褚闰生眉头一皱,“盟主过谦了。”

“哪里哪里。昔日褚公子凭一己之力,毁去我十几名门人的灵慧魄,当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始知天外有天。”

“那又怎比得上李盟主呼风唤雨,兴风作浪之能呢?”

两人说罢,皆是心照不宣,各自含笑。

李延绡叹了一声,道:“不过今日,在下请了褚公子的几位师兄相助,应该多些胜算了吧。”

李延绡话音一落,徐秀白便皱紧了眉头,托起线轴,念道:“天纲结偶。”

无数细线伸展出来,飞向了那众上清弟子。

褚闰生知道,李延绡必定是想故技重施,利用几位师兄与他自相残杀。他看着眼前的紧迫局势,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倒笑了出来。

李延绡微微皱眉,不解他的用意。

褚闰生止了笑意,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样东西来,开口道:“李盟主,你说,是那些师兄对我重要,还是这东西对你重要?”

李延绡一眼认出了他手里的东西,“南华真经!”

褚闰生手中的,正是南华真经的书页。先前在白泽宅中,他取得两页,一页被徐秀白夺回,另一页仍在身边。他当日不毁这经文,就是思及他日兴许有用,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我听说,李盟主心怀雄图霸业,这页经文必不可少。我若毁了它,盟主可会心疼?”褚闰生笑问。

李延绡微微思忖,笑答:“褚公子真是了解我。”他说话之间,抬手制止了徐秀白。

徐秀白收线,皱眉不语,

褚闰生满意笑笑:“既然李盟主这么说了。我便将经文赠还,我的几位师兄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李延绡轻轻咳嗽了几声,道:“自然。”

他说罢,示意身后的黑甲­精­骑放人。众上清弟子慢慢起身,往褚闰生一方走来。

未符轻轻一跃,站到了褚闰生面前,伸出手来。褚闰生带着笑意,正要交出经文。

那一刻,众人皆是屏息以待,气氛紧张非常。

忽然,褚闰生猛然挥剑,斩向了未符。

未符闪身避开,又瞬间退回了李延绡身旁护卫。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褚闰生旋身,一剑斩上了地面。只见明剑光华爆裂,飞溅四溢,地面瞬间狂震起来。马匹受惊,嘶鸣起来。

便在那一剑之后,无数细丝被剑气震出了地面,松松散落。

“说要放人,还布下天纲列阵……李盟主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褚闰生说罢,又斩出一剑,这一次晦­色­­阴­森,冰冷锐利,直袭向了李延绡。

李延绡身旁的未符与徐秀白见状,皆做法阻挡。然而那道锋芒靠近之时,忽然转向,斩向了那数十骑黑甲士兵。

只听剑风飒飒,掩盖了哀嚎悲鸣,那原本威风凛凛的骑兵尽数倒在地上,再无力站起。

李延绡皱眉望了那些黑甲士兵一眼,众人伤势虽重,但都无­性­命之忧。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又刹那掩藏在了忧虑愤怒之下。

“李盟主,你若真想败我,应该请仙子来才对。”褚闰生抬眸,挑衅道。

李延绡听到这句话,神­色­中的不悦更深一层。他又轻轻咳嗽了起来,道:“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哼,吴越的信使已经安全离开,只要我与宋军修好,他日出兵攻唐,必将上清连根拔起!”

听得李延绡这番话,上清弟子中忽有人惊道:“快看!是‘浮桥术’!”

褚闰生闻声望去。此处已近长江,又因地势较高,月­色­清朗,江上之物依稀可辨。只见那宽阔江面上,竟用法力架起了长桥,桥上隐约有两骑人马。

褚闰生随即明白,原来这陷阱并非要对付他,只是要将他拖住,好让信使渡江离开。他皱眉,又望向了李延绡。又何必截那信使,只要斩了此人,一切都会结束!

他想到这里,起剑,刺向了李延绡。

未符纵身上前,挡下他的攻击,与他缠斗起来。

众上清弟子看到如此情势,正要去江上截下信使。徐秀白却毫不含糊,出手绊住了众人。

李延绡看到这般情势,轻蔑笑道:“褚公子,你杀不了我的,这一局,我赢了。”

褚闰生心头微恼,虽想速战速决,但未符的身手不弱,加之他情绪急躁,竟一时解决不了。他看着李延绡的轻蔑笑意,心中怒火又被勾起。白泽宅中,他已经输过一次了,他不想再输了!

他收剑,猛地退出了战局,腾身而起。他飞身凌空,举起右臂,喝道:“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空中赫然出现一把巨剑,随他右臂一挥,巨剑斩向了江上浮桥。霎时间,水声哗然,浪翻滔天。那两骑人马连哀嚎之声都未发出,就堕入江中,不见踪影。

褚闰生望向了地面上的李延绡,冷然一笑,持剑疾冲而下,直取李延绡的首级。

徐秀白见状,忙抽身离开战局,将网元天纲化作盾墙,挡住了褚闰生。未符借势出掌反攻,击向了褚闰生的胸口。

正在杀气炽盛之时,李延绡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未符猛地收住了自己的攻势,慌忙对徐秀白道:“快护送公子离开!”

徐秀白闻言,握紧手中线轴,喝道:“天纲绞杀!”

细丝飞舞,带出流转华彩,缠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挥剑,斩开那些细丝,再看之时,早已没有了李延绡一行的身影。他皱眉,暗咒了一声,却不再追击。

他转身望向了那一众上清弟子,含笑道:“诸位师兄没事吧?”

众人早已被他的一番作为震惊,此刻都愣愣望着他。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围了上去,交口称赞他法力高强,智谋过人。他笑着,一一应承。又抬眸看了吴亨一眼,吴亨亦带着笑容,满脸欣慰。

褚闰生这才觉得自己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顿感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自从看了《怪侠一枝梅》,感冒也好了,懒惰也解了,更新也给力了~~~大家都去看吧~~~

[那只:竟然打起广告来了……]

嘿嘿,不过……导演啊,编剧啊,大明朝的火器还是很给力的,为嘛要把弗朗基进贡的火枪当成宝啊。你让大明神机营情何以堪啊……无语远目……

~~~~~~~~~~~~~~~~~我是表示“看在帅哥的份上这点BUG我忍了”的分割线 = =+~~~~~~~~~~~~~~~~~~~~

下面是友情提示时间:

下章进入本文最黑暗,最纠结,最杯具,最给力的虐身虐心剧情。

经我反复揣摩,观赏以下剧情时不会让大家产生“太惨了”的想法,而会有“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嗯嗯嗯,于是,我特地提醒大家,冷静、淡定,不要使用“后妈”和“变态”等词语,一切都要和谐有爱~~~

嗯嗯嗯~~~

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错手 [四]

诸事已毕,众人正要回返。弟子中却有人道:“信使虽然截下了,可那书函还在,恐怕多生枝节。”

吴亨闻言,颔首道:“没错。我们便去江中一寻,务必找到那封书函。再者,我们本意截下信使,并无伤人害命之心,若能找到那两名信使,也算是一件好事。”

褚闰生听得此话,心中一沉。方才他一意争胜,下手并未留情。虽说那道剑诀不是冲那两名信使而去,但以剑诀之威,恐怕那二人非死即伤。他不禁有了些许愧意,但很快,他抛开了这些思绪。世上之事,岂能两全其美。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已是沉重不堪。他并无斩杀那两名信使之心,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他没错,他只需记着这些就够了……

他虽这样想着,却终究无法完全安定下来。眼见其他师兄都往江边去,他忙收了心神,跟了上去。

弟子中未受伤的,皆以道法护身,下水搜寻。但江水湍急,众人忙碌许久,依然毫无发现。眼见天将放明,众人上岸,稍事休息。

“怕是江水早已将人和信函都冲走了。大家多少都受了伤,还是回去吧。”弟子中有人道。

此话一出,引出一片沉默。

许久,吴亨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众弟子得令,纷纷整理,准备回返。

褚闰生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了那一片江水。晨光微露,温润遍洒。他身上的衣衫尽湿,晨风拂过,带出一阵微凉。他静静站着,只觉心中骤生了空虚冷清之感,隐隐地,起了忧虑。

“褚师弟?”吴亨见他如此,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褚闰生回过神来,笑了笑。

吴亨见他展颜,想他无事,便道:“走吧。”

褚闰生应了一声,随他离开。

众上清弟子一路回返,谈论起对战李延绡时的情形,无不兴奋。

褚闰生自然是他们谈论的中心,但众人说到他,他都只是应和几声,并不多言。他默默笑着,游离在众人之外。不知为何,方才的空虚愈发明显,他只觉自己的心神如断线纸鸢,漂荡沉浮,无法安定。

忽然,道旁的灌木丛中传出一声轻响。只见刀光一闪,一柄匕首破空而来。弟子之中,立刻有人起诀挡下了攻击。众人复又紧张起来,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灌木之中冲出一个人来,大喊着攻向了众人。众人本想出手,却见那人浑身湿透,身负重伤。众人避开他的攻击,一时不知该如何举动。

“什么上清派……”那人开口,他的声音沙哑悲愤,蕴着深不见底的憎恨,“枉你们自称修道之人……原来尽是些卑鄙无耻之徒!杀人偿命!我要替驿长报仇!”

听完他这番喊话,众人隐隐明白了过来。吴亨皱眉,刚要说话,却听褚闰生的声音颤抖,唤了一声:

“殷大哥?”

那人听得这句呼唤,猛然一惊。他带着满脸不信,抬眸望向了褚闰生,“闰生?”

一时间众人都望向了褚闰生,满心疑惑。

褚闰生看着眼前之人,心中已是一片空白。他还记得,腊月之时,他将一趟三百里加急的信函送到驿站,转接完毕,他与眼前此人轻轻击掌,算作道别。然而,再见,为何是如此场面。

他惊愕之时,那人几步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

“你真的入了上清派?!你和这群人在一起?!”那人满目愤怒,冲着褚闰生吼道。

“我……”褚闰生亦是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告诉我,是谁动的手!是谁!”

褚闰生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眼神,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吴亨上前,拉住那人,开口道:“这位大哥,先把事情弄清楚……”

“清楚?!”那人猛地甩开吴亨的手,怒吼道,“我清楚得很!”他目光如刀,扫过那一众上清弟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截下吴越的信使是不是?我就是吴越的信使,来呀!来杀我啊!”

众人见他如此情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伫立静观。

那人忽然想到什么,静默了下来。待他再开口之时,他的声音寒彻,恨意深重,夹杂着撕心痛楚,“闰生……他们刚才说的‘褚师弟’……是你?”

褚闰生心头一震,只觉自己的呼吸心跳陡然停止,四周刹那寂静无声。

那人二话不说,狠狠挥出了一拳。

重击,让褚闰生退了几步。脸颊上传来钝痛,口中缓缓泛起一丝血腥。还不等他站稳,那人复又挥出了拳头,口中怒吼着:“混账!畜生!他是你舅舅!他是你舅舅啊!”

这几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剜心剔骨。身上的痛楚早已麻木,心头却滴出血来。褚闰生的脑中嗡嗡作响,再无法思考。

那人本已身负重伤,几拳下来已经耗尽了力气,他无力再打,便一把将褚闰生推倒在地。他红着眼睛,冲着众人嘶吼道:“你们要截吴越给宋军的信函?”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来,拧开盖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竹筒跳跃了一下,滚到了一旁,里面空无一物。

“信函早在三天前就送到了!你们截什么?!你们到底要截什么?!”

褚闰生听到这句话时,犹如五雷轰顶。他慌乱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衣衫,颤声道:“殷大哥,你说什么?”

那人抽回衣衫,忿然吼道:“我说信函早已送出!你听不懂么!”

褚闰生颤声问道:“你们不是送信,而是回返?”

那人望向褚闰生,沉痛,让这中年汉子落下泪来。“是,我们是回返……可现在什么都没用了。我找不到驿长……我找不到他……闰生,他是你舅舅啊……”

褚闰生猛地转身,奔向了那一片苍茫江水。身后,众人呼喊之声,他早已无心理会。

他的心中,惟有一个念头:找!哪怕翻江倒海,也要找到!

他不起咒法,便纵身入江。天虽放明,但江水之下,幽暗浑浊,不可视物。骇人窒息、颓然无助,将他层层压迫。心头的空寂,蚀心啮骨。

他不可自抑地回忆,宅院中白泽说的每一句话,徐秀白每一次的欲言又止,还有,李延绡愤怒中隐藏的笑意……

为何那时他只顾挫败眼前之人?为何他认定只有截下信使才是唯一的胜算?为何他愚钝到连那两人是前进还是回返都分不清楚?

他明明已经开启了元神,他明明可以御气凌风,他明明可以放弃李延绡面对面地“截下”那二人的啊!

这些念头,不想则罢,一想,他便觉五内翻腾、气血如沸。那姓殷男子说的话,响彻在耳畔:

他是你舅舅!他是你舅舅啊!

一刹那,他的体内的力量不可控制,喷薄而出。江水翻涌奔流,化作滔天之势。原本朗朗晴空,竟被江水遮蔽,幽暗诡异。冰冷疾雨,紧随而下,打遍四野。

不知过了多久,那力量才稍稍收敛,江水复归平静。但那平静却愈发诡异,那浩浩江水,此时却似被冻住了一般,不泛一片涟漪。

褚闰生是在江边的一片浅滩上找到那一具尸体的。剑诀的力道从右肩横贯而下,劈入了脏腑。如今,尸身在水中多时,已看不出一丝血­色­。许是漂浮撞击,尸身的面目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出。

他颓然跪倒在地,无力哭泣,亦无力愤怒,他只是默默跪着。渐渐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紊乱、呼吸浅促,这才渐渐地回复了神识。

“二舅……”他开口,声音已是滞涩沙哑,几不可闻。

他轻轻唤着,总觉得眼前之人随时会睁开眼睛,抬手在他头上敲个栗子,训斥他。

只是,任凭时间流转,眼前的尸体还是冰冷硬实,全无生意。他缓缓抬手,轻轻推了推尸体,依旧唤道:“二舅。”

回答他的沉默,终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含泪咬牙,带着哭音,一遍遍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许久,他的眼角忽然注意到尸体的手中,紧紧握着什么。他思忖再三,努力将那冰冷的手指掰开,取出了东西。

那是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一封书信,虽在江水中浸了一夜,依旧­干­燥清晰,未尝受损。

纸上,用亲切的口吻写着:

——姐夫、姐姐双鉴:

此书送至,弟已身死。此行奉军令往南平传书,弟已知凶险,九死一生。弟牵挂之事,惟有倩儿年幼,尚不知事。若弟遭遇不测,还望多加照顾。闰生虽常莽撞胡为,但­性­情温厚,倩儿若许配与他,弟亦放心。

弟杨诚——

那是一瞬间的崩碎,原本修复起来的东西化尘归土。懊悔、悲恸、愤怒、恼恨、无助、空虚……百种情绪一涌而上,侵吞一切。

他猛地起身,握着信函,一跃而起。

那一刻,天地之间陡生了一股凌厉战意,夹杂着玉石俱焚的凶煞之息,席卷奔流。晦明双剑立现,在他手中握紧。他毫无目的地挥剑,剑气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树倒水湮。万物悲鸣之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他却已然红了双眼,只声嘶力竭地喊着一个名字:

“李延绡!”

便在这疯狂躁乱之时,他忽然看见了一片桃林。纵然四周满目疮痍,这片桃林却完好无损。桃实累累,枝叶摇曳,煞是可爱。

“弥天伞……”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迅攻而下,一剑斩了上去。

剑光飞溅,锐气奔涌,但那桃林之上,力量无形,将所有攻击化作了虚无。

他并不放弃,毫无章法地一剑剑劈斩,直到手臂受不住那股力量,断经流血,依旧不停。

这时,护盾忽然解除,桃林化作一片虚无,一所华美宅院赫然出现。他生了一丝笑意,又起一剑,斩了过去。

忽听那银铃般的嗓音呵斥,道:“小子!你疯了!敢拆我的房子!”

随那声音同时,一道剑气冲出宅院,将他的剑气震开。

他落了地,抬眸。就见宅院的大门打开,那嫣然娉婷,踱步而出之人,正是何彩绫。

他并不多想,执剑攻了上去。然而,

他早已受伤,内息又乱,攻击更是毫无章法。

何彩绫手中长绫一挥,便震开了他的剑锋。他不甘心,持剑对着何彩绫,却不在贸然攻击,只冷声道:“李延绡……”

何彩绫皱眉,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这里?!”她上前一步,厉声道,“还不放剑!”

他望着眼前之人,静默了下来。空气中,混着甘甜的瑞香之气,缓缓流入胸腔,缠绕在每一寸骨血中,如此熟悉……他似乎能听到,她用温柔娇媚的声音一声声地劝他:

“回家吧……”

回家……

如今的他,还有哪里可回?

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长剑离手,刹那化作了流光,消失无踪。他凝眸,淡淡一笑,唤道:“仙女姐姐……”他说罢,无力地往下倒去。

何彩绫微微一惊,闪身到了他面前,轻轻揽上他的腰际,将他扶稳。

耳畔,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却依旧带着笑意,低低道了一句:“赊我几坛酒罢……”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捏手指一边道:不明白人物关系的读者大人,可以重新看一下《轮回》。看到不,我让位殷同志露了个脸,就是为了放在这里的滴~~~

[那只:= = 你是突然写着写着想起这么个多余的描写,然后硬掰的吧!]

[狐狸:= =|||]

咳咳咳,下面要说,认为闰生弟弟已经虐好的童鞋们,我要诚恳地告诉大家:刚开始~~~耶~~~

[那只:……]

下面是欢快的凡客体人物介绍时间~~~

爱换装~爱香水~

爱骑白牛~爱装坏人~

更爱收徒弟~

我不是老妖婆~也不是伪LOLI~

我是何彩绫~

我只是喜欢护短~

请叫我“仙子”!谢谢!

彩绫牌汉服!!!299一件!!!谢绝议价!!!不去零头不包邮!!!

订购热线……

[那只:阿哒!!!怎么变成TB风了!!!口胡!!!]

[狐狸:= =]

正文 余温

却说此时,已近正午,废园之中依旧一片宁静。

绛云乖乖在池玄身旁不远处打坐调息,但心神始终无法安定,时不时就睁眼看看池玄。不知为何,她心中喜悦一如先前,久久不褪。她不禁想起初见他的时候,那时,因畏惧他的罡气,她总是远远避开。相处日久,她渐而摆脱了恐惧,接受了那平静美好。到了如今,什么罡气煞气的,她无心理会。虽然不能靠近,但他在这里,这便够了。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低头轻笑。

脑海中,梁宜的声音带着无奈响起:“丫头,你别忘了,他的前世可是灭了你全族的凶手啊。”

绛云笑容一滞,略微思考,继而回答:“我不报仇了。”

“啊?”梁宜微惊,“灭族之仇,这样就不报了?”

“是我被灭族,又不是你被灭族。”绛云认真答道,“我说不报仇就是不报仇!”

梁音沉默片刻,笑了出来,“丫头,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聪明呢?这样也好,反正你也赢不了他。”

绛云听到这一句,皱眉道:“能赢也不报仇!”

梁宜笑得愈发愉悦,正要再戏谑几句,却听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绛云闻声,立刻起了身,笑道:“一定是闰生哥哥他们回来了!”

她笑着,迎出门外,刚要开口,却见人群之中并无褚闰生的踪影。她皱眉,开口问道:“闰生哥哥呢?”

众人听她如此询问,皆不开口,只是沉默。

绛云见状,隐觉不详,正要再问,却见几名上清弟子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样貌似曾相识。她努力想了想,开口道:“那个驿站的驿长?”

吴亨听得她这句话,惊愕道:“你认识他?”

绛云走上前去,点点头,“我第一次遇见闰生哥哥的时候就见过他了。应该是闰生哥哥的亲戚吧。他怎么会……”

吴亨犹豫许久,终是沉默不语。

“你们­干­嘛都不说话?闰生哥哥在哪里?”绛云不禁有些着急了。

吴亨思忖再三,开口道:“他……他原本是去江里找这具尸体,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绛云皱眉,正要再问。却听池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道:“不必问他们。”

绛云转头,“可是……”她话未出口,就见池玄的掌中托着七曜昭明镜。她顿时明白过来,脸上生了笑意,几步跑了过去。她刚要凑近,却又想起什么,稍稍隔开了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往镜中看去。

然而,镜中混沌一片,全无一物。

“这是?”绛云不解。

“弥天伞。”

池玄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绛云皱眉,道:“又是那个恶仙?!”

池玄点点头,收起镜子,举步往院外走去。

绛云知道他必是去找人,便也跟了上去。

吴亨及一众上清弟子见状,刚要跟从,却听池玄道:

“不必跟来,你们应付不了。”

众弟子闻言,皆露了不悦。

吴亨开口,道:“道行法力,我们是不如你。但若真要与何彩绫对战,我们未必帮不上忙。”

池玄回头,望着他,道:“你帮不上忙。”

吴亨愈发不悦,刚要反驳,却见池玄神­色­平静,语气诚挚,并无嘲弄讥讽之意。他渐而明白,眼前之人说的不过是个最简单明白的事实,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坦然接受罢了。不说众弟子的道行法力远不及池玄,单是昨夜一夜忙碌,又巡江数次,众人的体力早已耗尽,只怕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成了拖累。他想到这里,心绪一下子平静下来。他沉默片刻,道:“你自己也有伤在身,一切小心。”他说罢,解下佩剑,扔给了池玄。

池玄接住长剑,颔首淡淡应了一声:“嗯。”

待那二人出了院外,吴亨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吩咐一众弟子各自休息,不在话下。

……

弥天伞下,何彩绫的宅院中,已布下了宴席。醇酒佳肴,四时鲜果,繁花锦簇,曼舞清歌,一片奢靡之气。

然而,哪怕眼前繁华满目,身旁美人拥簇,褚闰生的心神,却只在手中的酒杯上。

他身上的伤势,只是粗略包扎,但此时,他早已不觉痛楚。心头空寂,更胜先前,似将全身的感知都麻痹了一般,连那入口的酒都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何彩绫见他如此纵饮,虽不知前因缘由,却不多问。她思忖片刻,举筷夹起一块狍­肉­,递到了他­唇­边。

他这才停了杯,怔怔地望着她。

她轻笑,问道:“可赏脸?”

他看了那块狍­肉­一眼,并不多想,张口吞了下去。口中的狍­肉­,尝来却似木屑一般,全无滋味。他不禁拿起案上酒壶,大吞了一口,顺下了口中的食物。他抬眸之时,却见何彩绫又夹了一块鲥鱼,细细剔去了鱼鳞鱼刺,复又递到了他面前。

“怎么?不吃鱼?”何彩绫含笑问道,“换口蕨菜给你可好?”

褚闰生忽生了笑意,他将酒壶抱在怀中,道:“仙子,我不是小孩子……”

“那方才叫我‘姐姐’的,又是哪一个?”何彩绫放下筷子,笑问。

褚闰生听得这句,笑意愈盛,他往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很快,他收了笑意,沉声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彩绫闻言,掩嘴而笑,“好么?”

褚闰生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好。”

他这般回答,倒让何彩绫微微一愣,她沉默片刻,笑道:“好倒算不上。只是你师傅嘱咐我不能欺负你,我照着做罢了。”

“仙子认识我的时候,我还不是上清弟子。”褚闰生道。

何彩绫轻轻一笑,垂眸不语。

“为什么?”褚闰生复又问道。

“为什么啊……”何彩绫捻起一缕青丝,悠然把玩。她眉眼含笑,神思却在远处,似在回忆。

许久,她抬眸,道:“说起来,第一次见你,你就碍我做事。硬生生地让我放了三只幼虎。那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自己可还记得?”

褚闰生虽依稀记得,但只是摇了摇头,等她说。

何彩绫盈盈笑道:“当日,我说你若放了那三只小虎,他日虎伤人命,这份杀孽你也得担上一分。而你答我,若有那日,你负责打虎救人,也上一件功德。”

褚闰生闻言,自嘲道:“我不过随口胡说罢了。”

何彩绫道:“其实,我曾经也说过这般可笑的话。”

褚闰生淡淡一笑,“是么?”

何彩绫点点头,“救人也好,杀生也罢,我自以为是地仙之格,承负报应,亦能一人承担。”她笑得落寞,道,“可笑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纵有通天彻地之能,终究,还是承受不起……”

褚闰生听得这番话,忽然笑了出来。

何彩绫望着他,不明就里。

他笑了许久,直到气息零落,才忍了笑意,开口道:“所以,仙子屡次救我,不是对我好,只是想看看,说出那般可笑话来的我,能撑多久……是不是?”

“不是。”何彩绫答得毫不犹豫。

褚闰生不禁一愣。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褚闰生开了口,笑问:“仙子,你还收徒弟么?”

何彩绫笑着摇了摇头,“你那么聪明,我即使什么都不教你,你也能明白。不是么?”

他低头而笑,“是啊……我明白,你一时好言相劝,一时兵刃相向,其实,都是为我好。若我听你的,早些抽身离开,也许就不会如此……”他的声音渐而颓然苍凉,只道:“你说得对,我承受不起……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承受不起……”

他说罢,捧起了酒壶,继续纵饮,不再多说一句。

何彩绫见他如此,轻叹一声,道:“你元神已开,哪怕喝光了我的‘四神酥’,忘不掉的终究忘不掉,何苦呢?”

他看了她一眼,不答话。忽然,他呛了口酒,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何彩绫不禁无奈,她伸手,轻轻替他拍着后背。

“仙子……”他咳得有气无力,却努力开口,断断续续地说话,“我说要回家……咳咳……是真的……我真的想回家……”

何彩绫眉头轻皱,沉声答道:“我知道。”

他抬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凄声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何彩绫只觉他的手冰冷非常,想必是他全身湿透,着了寒气所致。她低头看着他的手,先前他持剑与她的弥天伞相抗,早已伤了手臂经脉。如今,他的手青紫浮肿,隐隐有血水顺着他的手臂而下,漫透指尖。她只觉心底微凉,不由地轻轻握起他的手,道:“你醉了。”

他抬头望着她,眸中已是水­色­泫然。只是,他却忍了泪,笑道:“我该走了。”他说罢,不等她回答,便起身迈步。

何彩绫见他步伐踉跄,叹了口气,起身跟了上去。

不出十步,他便脱力,软软往下倒去。

何彩绫轻轻扶住他,见他已然昏睡过去,不禁笑道:“我就说你醉了嘛。”

……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看到这一章,大家就明白了,这是缓冲章,下章绝对是不遗余力地继续虐啊~~~哇哈哈哈~~~

[那只:变态!]

[狐狸:= =]

咳咳,想必大家都在想:何仙子什么时候说过跟闰生弟弟差不多的话?!

哦~~~其实真的有噢~~~

下面就为大家展现这美好的伏笔~~~

闰生弟弟原话:[恻隐]

何彩绫道:“你就不怕日后这些幼虎造恶人间?”

“那更简单,我日后负责打虎救人。哇,这么一算,是两份功德!我是不是离升仙不远了?”褚闰生一脸笑容,如此说道。

何彩绫原话:[旧忆三]

“你今日放他们走,日后他们的孽障,你也得分上一份……”他面露忧­色­,说道。

何彩绫笑得明媚,“嘻嘻,了不起我自己动手杀了他们,也算得一笔功德,说不定还偿了那孽障。”

啧啧啧,果然是JQ重重啊!难道大家就没发现我对这对CP的良苦用心吗!内牛满面啊~~~

正文 猛毒

那是久违的沉睡,没有梦境相扰,没有心绪纠缠。这般深切宁静,安抚心神,平复伤痛。

褚闰生睁开眼的时候,便见自己身在高床软枕之上,锦被纱帐之中,这般情形,似曾相识。他慢慢坐起身来,发现衣裳都已换过,身上亦再无痛楚。他微微惊讶,忙撩起袖子来,果然,手臂上的伤痕尽数消失,每一寸肌肤都完好如初。他又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低头看时,胸口的刀伤剑痕也已不见。能做到如此的,只有何彩绫了。他不禁想起先前何彩绫替他疗伤的情形,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正在此时,有人挑起床帐,笑道:“你醒了。”

褚闰生一惊,不自觉地拉紧了衣襟,往后缩了缩。

来者,自然是何彩绫。她见褚闰生如此,掩嘴笑道:“哟,害羞啊?”

褚闰生闻言,愈发尴尬起来,他不由避开她的眼神,努力思索片刻,却终究想不起先前发生的事来。只得岔开了话题,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何彩绫在床沿坐下,道。

“一天一夜……”他微微惊讶,不知不觉间,竟已有如此之久。他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很久没有好好入睡。一直以来的辛苦忙碌,让他差一点就忘记了,即便道行­精­进,他终是凡人之躯。

“整整一壶‘四神酥’哪。虽说你不受咒力所制,但酒力难抗,若是常人,怕是要睡上一个月。”何彩绫轻笑,道,“看你的样子,也还没全醒嘛。要不要躺下再睡会儿?”

褚闰生放下手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何彩绫见他沉默,思忖片刻,道:“这一次,又是哪个许了你一生一世的人不要你了?”

褚闰生愣了愣,抬眸看着她。只见她眉目含笑,微带戏谑,分明只是玩笑。依稀记得,他上一次借酒消愁,也是恰好遇到她。那时,她问因由。他便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答她:有两个许了他一生一世的人,都离他而去。

何彩绫笑道:“事不过三,否极泰来,你也差不多该遇到命定之人了。要不要替你算算姻缘?”

褚闰生听得这番话,低头笑了出来,“怎么学起我师傅来了。”

何彩绫微微挑了挑眉梢,道:“他算得再准,别人不过尊一声‘半仙’。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仙女。你信谁?”

褚闰生望着她,认真道:“师傅。”

何彩绫皱眉,笑嗔一句:“不识抬举。”

“是威武不屈。”褚闰生答。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一时欢愉,扫尽了方才抑郁。

这时,有人叩门进来。

褚闰生认得这名­妇­人,正是那花妖柳­精­的主人。这老­妇­人如今看来,又年轻了几岁,愈发温柔婉约。

“仙子,褚公子。”她手捧着托盘,缓步走到了床前。

何彩绫抬头望向她,微笑颔首,继而拿起了托盘上的东西,递给了褚闰生,笑道:“睡了那么久,你该饿了。凌霄煮的粥,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喝到的哦。”

老­妇­人闻言,连忙谦道:“仙子谬赞。”

褚闰生接过那碗粥。白玉碗匙,让碗中的粥愈发显得细腻晶莹,丝丝淡绯点缀其中,煞是可爱。热气氤氲可见,带出丝丝甜香。

见他迟迟不动,那名唤“凌霄”的老­妇­人面露忧­色­,道:“放了荷花蜜,褚公子可是介意?”

褚闰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拿起玉匙,轻轻搅着碗里的粥,却始终提不起食欲来。周遭安静下来之时,他的心绪便又陷入了空寂。那一日的情形历历在目,江水之声,似在耳畔。剑诀之威,仍动心魄。心头,如千针穿刺,再不容他片刻轻松。

他已是罪不可恕,怎能一夜沉酣?怎能无伤无痛?如今,又怎能若无其事,咽下这碗粥。

便是他停下搅拌,深深皱眉的那一刻,他听见何彩绫开口,道:“回家去吧。”

这句话狠狠撞进了他心里,他不敢抬头,依旧望着掌中的粥,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

“既然是家,总能回去的。”何彩绫的语气云淡风轻,“血­肉­羁绊,是最强最牢的缘分。哪怕负尽天下,为世人厌弃,亲恩亦不断绝。”何彩绫笑着,道,“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褚闰生听她如此说,便知道她已知晓发生之事。十二使符与她心意相通,这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听她说那番话,一时间,心中竟悲恸起来,让他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他一惊,忙抬手擦去,但泪水却不受控制,任他如何忍耐,依旧不停。

“哎?为什么会这样?”他笑了起来,自嘲着道,“奇怪。我明明……”

不等他说完,何彩绫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说道:“回家吧。做错了事,打过骂过,也就罢了。若再不行,还命于父母,也是应当。有什么可怕?”

他望着她落泪,只觉心中的空寂慢慢被温热填满,诸般恐惧无助,渐渐消失。

何彩绫有笑道:“还有家可回,就够你得意的了。你还哭给谁看?照你这样,我这种无家可归的,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才行?”

褚闰生听罢,深深呼吸几次,安稳了心绪,笑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请仙子恕罪。”

何彩绫闻言,笑道:“知道就好。”她的手离开他的脸颊,转而轻轻抬了抬他手中的粥碗,“吃东西吧。”

褚闰生点点头,舀了一匙粥,送入了口中。温热甘甜的味道,让他笑意愈浓。

何彩绫见他如此,盈盈一笑,道:“吃完东西,我送你出去。”

“嗯。”褚闰生应了一声,低头喝粥。

然而,第二匙粥尚未到嘴边,他忽然皱了眉,神­色­大变。

何彩绫察觉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她还未等到回答,就见粥碗自他手中跌落,他俯身,呛出了一口鲜血来。

她见状,忙伸手扶着他。不过转眼的功夫,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肌肤冰冷,经脉浮凸。真气血脉,全然颠乱。五脏六腑,皆被腐蚀。她已知晓几分,低头望向了那碗粥。晶莹的白米之中,丝丝淡绯,如活物一般,若隐若现。

“腐骨蚀心。”何彩绫念出这个名字时,已是怒不可遏,她转头,望着一旁的老­妇­人,厉声道,“凌霄!你好大的胆子!”

老­妇­人一脸惧­色­,正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

“胆子大的人,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褚闰生狠狠咬牙,忍着痛楚,翻身下了床,严阵以待。

门口之人,正是李延绡。

何彩绫看着他,眉头紧皱,虽有不悦,但怒气却失却大半,“你又是为了什么?”

“他与我为敌,我要他死,如此而已。”李延绡回答。

何彩绫皱眉,刚要说话。忽然,数个黑甲士兵冲入房内,冲褚闰生而来。

何彩绫正要举动,却听李延绡喊道:“不许救他!”

何彩绫的行动一缓,那些士兵便绕过了她,攻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正要唤出长剑相抗,体内真气却全然不受控制。气血翻覆,经脉逆转,剧痛瞬间夺了他全身的力气,迫得他跪倒在地。他只觉五脏六腑都似被刀绞,喉中又是一阵腥甜,转而又呛出鲜血来。

士兵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在地。

“闹够了没有?”何彩绫见状,开口斥道。

李延绡摇头,“不够。”

“你……”何彩绫不禁又生了怒意。

“他与太上圣盟为敌,更一心杀我。你若不信,可问未符。为何还执意救他?”李延绡道。

何彩绫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开口道:“他救我一次,我今日还他。”她说完,转身走向了褚闰生。

“今天,你只能救一个!”李延绡说出此话,一把拔出了身旁士兵的佩刀,横在了自己的颈项之上。

“你威胁我?”何彩绫站定步子,并不回头,冷声询问。

“他的能耐,你比我清楚。我今日若杀不了他,日后必死在他手下。”李延绡道,“你救他,与杀我何异?!”他微微一顿,高声道,“你难道忘了,我才是你的亲人!”

褚闰生听得这番话,心中感触,复杂纠结。他忽然生出可笑的妄念来。他竟希望,今日,她选的人是他,不是李延绡。可他的心中,却又清楚地知道,这却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竟让他隐隐心痛。没错,血­肉­羁绊,是最强最牢的缘分。与之相比,他算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愚笨痴顽。为什么事实摆在他眼前,他却不愿意死心?为什么还会抱着渺小的希望,等着她做一个不可能的回答?

何彩绫低垂着眉睫,静静站着,似是犹豫。

李延绡看着她的背影,带着苍凉开口:“他死了,还有生生轮回。而我呢?”

听到此话,何彩绫闭目,长叹了一声。她慢慢转过了身去,望着李延绡,道:“罢了,随你高兴吧。”

听到这句话,褚闰生阖上了眼睛。

原来,这种痛,比毒更猛……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现在大家知道,前一章为什么是“缓冲”了吧~~~

再顺便一提,我还没虐完,大家请继续忍耐……顶锅盖~~~

[那只:突然发现,你的主题很单一啊!]

[狐狸:= =?]

[那只:以王之名→回家,池中物→不是池塘,是家,坏事多磨→她去过许多地方,唯独没去过“家”,而他却对她说:回家……]

[狐狸:= =|||]

[那只:= =]

[狐狸:……嗷嗷嗷,证明我是个恋家的人啊!]

[那只:宅?]

[狐狸:=口=]

[那只:= =]

正文 绝境 [一]

李延绡看着眼前情势,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他将佩刀递还给身旁的士兵,开口道:“押他下去。”

士兵闻言,架起褚闰生,往外走去。

待士兵离开,何彩绫举步,亦走到了门外。

李延绡见状,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何彩绫唤出丑符,轻轻跃上了牛背。她轻轻招手,收回了弥天伞,她垂眸,这才开口,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要我在这里等你……延绡,其实,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早已无需我的保护。只是,你始终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说罢,座下白牛顿蹄,腾身入云。

李延绡皱着眉头,目送她离开,继而又咳嗽了起来。

一旁随侍的未符见状,上前搀扶。

李延绡咳了片刻,好不容易缓下了呼吸。他望着天空,终是一语不发,转身往关押褚闰生之处走去。

宅院东南,有一处水牢,绵延地下,­阴­冷潮湿。如今虽是六月天气,水牢之中却冰寒刺骨,一如冬日。

李延绡走进水牢之时,士兵在褚闰生身上搜出了一页《南华真经》,恭敬地奉上。

李延绡看了那页经文一眼,淡淡一笑,脸上的神­色­已然是胜者姿态。他继而望向了阶下的褚闰生。他依旧被士兵压制,跪在及腰的水中。双目微阖,并无悲喜。

李延绡轻叹一声,开口道:“褚公子,在下一直盼望,能有机会与褚公子促膝长谈,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了。”

褚闰生缓缓睁眼,望向了他,神­色­之中微有厌恶,他虚弱道:“你不是想杀我么,还跟我废话什么?”

“没错。在下是想杀你,不过……”李延绡道,“你既有然有心与我斗,我便陪你玩上几局。如今,你可尽兴?”

褚闰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知道么,自你上一次将我十几名黑甲­精­骑的灵慧魄打散之时,我便日夜思索。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生不如死。”李延绡的语气轻松无比,“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滋味如何?”

褚闰生的身子一震,神­色­因痛苦而凝重非常。他思忖片刻,开口问道:“你如何知道信使是我的亲人……”

“你果然忘了很多事啊。当日我让徐兄弟去暗杀宋军将领和造船工匠,是你出手救了那些人,坏了我的计划。那时候,徐兄弟应该问过你,为什么多管闲事,自答说了什么,可还记得?”李延绡反问。

褚闰生细细想过,心中刹那冰冷,他声音微颤,道:“我祖籍华亭,是吴越人士……”

李延绡点点头,“对。你毁去黑甲­精­骑灵慧魄的那一日,以兵魂珠为引,找到了被弥天伞隐藏的何宅。我知你是来报复,但碍于种种缘由,未曾动手。那夜之后,我便派人到华亭彻查你的身家。然后藉吴越国向宋军传书之机,假借宋军之名,指定了送信之人。”

褚闰生望着他,难以置信。

“不过,若不是后来你设计破坏我与宋军之谊,乱我大局。我兴许,不会用上这个棋子。”李延绡道。

“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大局,你找来了白泽,设计让我间接杀害薛弘都和施清雯两位观主,使我在上清派中无法立足……”褚闰生道。

“不错。上清派中,大多拥护唐室。我适时放出信使的消息,再让盟中兄弟参与其中。上清弟子知晓,自然有所行动。而你,急于表明立场,岂能坐视。况且,你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一定一心想找我报仇。你越是如此,越容易入局……”

“所以,你的落败,不过伪装……”

“当然了,不只是我。‘网元天纲’乃雷部神器,你不觉得,赢得太过简单了么?”李延绡笑道,“那夜,你的剑诀太过刚猛,我的下属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了一名信使。不然,你连杀的是谁都不知道,岂不可惜了?”

褚闰生怒视着他,痛楚和憎恶让他的呼吸沉浊,双目泛红。他努力想挣开士兵的压制,但全无成效。

“哎,别乱动。‘腐骨蚀心’虽然不至于让你没命,但能打乱真气,让你无法动用法力。这痛苦,可不轻呐。”李延绡关切道。

“要杀就杀,何必用这不入流的毒药!”褚闰生拼尽了力气,大声喊道。

李延绡摇头,笑道:“若要你死,我何必用毒。”他轻轻咳嗽几声,又道,“又何必选在她面前……”

褚闰生微微一愣,蓦然明白了什么,“我找到这处宅院,不是偶然?”

“没错。”李延绡点点头,他踱了几步,叹了一声,“知道自己亲手杀了亲人,你虽恨我,却更恨自己。若我当时杀你,岂不成全了你?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出现在这里,然后,被你找到。”他的神­色­之中,微有不悦,“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嘴上说会杀了你,真见到了你,却总下不了手……我知道,她一定会替你疗伤、安慰你、开解你……而她,也一定有办法让你释怀。”

李延绡笑了起来,道:“在你想‘求生’的时候用上这份毒药,才最有意思啊。”

褚闰生已说不出话来,眼前之人,竟让他生了恐惧。他刚生了这念头,就狠狠压抑。事到如今,他怎能在此人面前露出一丝惧­色­?!他咬牙低头,不再理会李延绡。

李延绡见他如此,笑得愈发愉悦,“你可知道,我现在又为什么留你­性­命?”

褚闰生充耳不闻,闭目沉默。

李延绡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道:“你应该感觉得到吧,弥天伞已去。你说,第一个找到这里来救你的人,会是谁?”

褚闰生微惊,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禁吼了出来:“不准你动他们!”

李延绡的眼中带着一丝残酷的快意,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他微微停顿,笑道,“……我早已安排妥当,他们必定会为救你而死。”

“你想怎样?你究竟想怎样?!”褚闰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声嘶力竭地吼着。

李延绡的快意愈盛,道:“我在等你求我啊……求我杀了你。”

不可遏制的怒气,引动了褚闰生的心绪,刺激了毒­性­。刹那之间,气血逆乱,脏腑绞痛,他呛出血来,再无力开口。

李延绡笑了起来,欢悦畅快。忽然,笑声被咳嗽取代,他的神­色­中染上了痛苦。

一旁的未符见状,恭声道:“公子,此处寒气森浓,您还是回房吧。”

李延绡微微喘息着,点了点头,他吩咐士兵道:“犬血幡’来将他绑了。”他说罢,正要离开,却又想到什么,笑着又补上一句,“别让他自尽。”

褚闰生的意识已开始渐渐模糊。“血幡”缠身之时,丝丝痛楚让他略微清醒。血脉之中,多了什么,如水蛭一般,吸吮着他全身的血液。口中,被塞入冰冷坚硬之物,隔开了牙齿与舌头。

依稀之间,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澄澈明净,清冽无邪。那力量若有似无,却愈来愈近……

他想喊些什么,但口中之物阻了他出声。骤然的无望,让他万念俱灰。

那个人一定会救他,哪怕耗尽自身。一如,前世那般……

他不是普煞,却最终还是走到了普煞希望的结局……

……

却说池玄和绛云找了一日一夜,依旧毫无斩获。虽有七曜昭明镜在手,却对弥天伞的威力毫无办法。

绛云在空中巡了数圈,终是无功而返。

她悻悻落地,走到池玄身旁,皱眉道:“可恶!根本找不到!那个恶仙,究竟把闰生哥哥藏哪里去了!”

池玄闻言,并不开口,继续寻找。

自昨夜开始,他便甚少开口,这般沉默,终是让绛云担心起来。她上前几步,开口道:“你累了。”

池玄这才出声,道:“无妨。”

“你累了!”绛云重复。

池玄望向她,又道了一声,“无妨。”

绛云不满,刚要上前,却又想起罡气煞气相克之事,只得止了步子,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开口道:“你一夜没睡,才不会‘无妨’!你坐下休息,我去找水给你。”

池玄刚要说什么,忽然风起,曳动林叶,飒飒作响。他手中的七曜昭明镜骤然绽光,现出一片宅院来。

绛云见状,已明白了几分,“弥天伞解开了?”

池玄看了宝镜一眼,点点头,道:“走吧。”

绛云满心担忧,只想阻止他,她刚要开口,脑海却莫名地浮现出广昭的样子来。她不会忘记,百年前的那一天,他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平静冷清,不过表象,他亦有绝不退让的坚持。而如今,她眼前之人,亦是如此。相识至今,她又何曾见过他在生死关头袖手自保。

她忽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了解他。当仁不让,义无反顾。虽不言语,了然在心。

她笑了起来,不再多言,跟上了他的步伐。看着他的背影时,她却又有了新的担忧。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广昭,牵动那些惨烈回忆,隐隐让她觉得不祥。她暗咒自己几句,压下了这诡异念头,跟紧了几步。

……

不过片刻步行,两人便到了一座华美宅院之前。白墙青瓦,朱门红灯。墙内繁花锦簇,染出一片红霞。此刻,宅门大开,似是迎客。

“丫头,是陷阱。”梁宜的声音响起,对绛云道。

“陷阱?”绛云看了看宅内,又看了池玄一眼。

池玄的神­色­平静如夕,开口对她说道:“离我远一点。”

绛云点头,纵身飞起,浮在了空中。

待她退开,池玄的罡气瞬间展开,蔓延四周。他稍稍调整了呼吸,迈步往宅内走去。

绛云刚要跟上,却听梁宜无奈笑骂:“真是的,都说了是陷阱了……”

“没关系。”绛云想了想,道,“他很厉害啊。”

“再厉害也是凡人之躯。”梁宜道,“我若是你,一定把他打晕,然后离开这里。”

“胡说八道!”绛云不满。

“好了好了,知道你下不了手。”梁宜无奈,“还不跟上,唉。”

绛云虽想反驳,但还是咽了下去,飞身入了宅院。方一进入,她便愣住了。空气中,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涌进肺腑。而那味道,熟悉无比……

“闰生哥哥?”她大惊,四下环顾起来。

正在此时,一抹红­色­一闪而过。绛云转头,却见一丈红幡卷向她来。她并不犹豫,亮出了利爪,正要割裂红幡。却听梁宜喝止,道:“是‘血幡’!丫头,别攻击,躲开!”

绛云立刻旋身,避开攻击。但那红幡却似活物一般,再次攻击而来。

绛云微恼,却又察觉了什么。此幡­色­红如血,而方才她闻到的血腥之气,便是由这它而来。她惊讶不已,正要再次闪避,那红幡却忽然裂成了十数片,包围席卷。

绛云一时惊慌,闪避不及。便在此时,池玄一跃而起,挡在了红幡之前。

红幡攻击停滞,重新并为一块,退缩消失。

“这是什么玩意啊?”绛云皱眉,问道。

“‘血幡’……”池玄开口回答,“吸人鲜血,乃化动力。”

“吸人鲜血?!莫非是闰生哥哥被……”绛云惊道。

“应该是。”

池玄话音刚落,血幡又现。

绛云正要上前应对,却听梁宜道:“别动。越是与血幡纠缠,你闰生哥哥的血就失得越多。”

绛云闻言,抬眸之时,就见那血幡暴长数丈,将她和池玄包围起来。愈发浓重的血腥气,让绛云微微有些失神。她甩甩头,稳住心神。

“不能攻击,那要怎么做?”她看着满目的红­色­,不由烦躁。

耳畔,忽然想起了清脆的拔剑声。

绛云微惊,转头望去。只见池玄已然拔剑出鞘,他手执长剑,看着眼前如同活物般的血幡,神情严肃异常。

绛云看着那锋利剑刃,紧张万分,出声喊道:

“不能斩!”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李延绡童鞋成为本文最强“S”~~~

[李延绡:= =]

[闰生:T_T 我不是“M”……]

~~~~~~~~~~~~~~~~~~~~~我是表示“下面又是凡客体时间”的分割线 = =+~~~~~~~~~~~~~~~~~~~~~~~~~

爱布局~爱设计~

爱天下~爱阿姨~

更爱铲除异己~~~

我不是想杀你~

我是要你生不如死!

不准叫我老爷爷,

也不准说我是变态,

我只是腹~黑~

我是李延绡,

叫我“陛下”!

李延绡专用止咳药水,售价25元!不要跟他还价,你懂的……

正文 绝境 [二]

“不能斩!”

绛云话音未落,只见池玄起剑,毫不犹豫地斩向了血幡。剑气如练,破空惊风,只一击,就将那片血幡斩开。霎时,血雨纷飞,遍打四周。

绛云万分惊愕地看着眼前情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血幡受创,退去无踪。

绛云这才回过神来,急急说道:“你……你真的斩下去啦?那是闰生哥哥的血啊……”

池玄垂剑,淡然道:“失血如此,尚不至死。”

绛云看着地上的斑驳血迹,将信将疑地道:“是么?”

“是。”池玄说罢,迈步继续往前走。

绛云依旧担忧,却听梁宜笑得欢愉非常,道:“丫头,被你说对了,他果然厉害。若非身患血证,茅山上下,当奉他为尊哪,哈哈。”

梁宜的意思,绛云不甚明白,但她知道,这是夸奖。她不由生了笑意,也不多说什么,举步跟上了池玄的步伐。

两人在宅院中走了片刻,却依旧不见一人。待到了水牢入口,仍无半个守卫。这种情况,若是常人,势必小心谨慎。但池玄和绛云两人却不以为意,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一进牢门,一股森冷寒气便扑面而来。脚下,流水冰冷,寒意刺骨。眼前,黑暗幽邃,不可视物。

池玄站定,掌中七曜昭明镜微微泛光。他开口,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宝镜得令,光辉绽放。只一瞬间,便散开了这水牢中的黑暗。便是那光辉普照之时,只见这幽寒之地,竟布满了血幡,上下交织,左右参差,将去路牢牢封死。血幡察觉镜光,倏忽而动,攻向了来者。

绛云亮出利爪,在血幡之中闪避穿越,却不知该不该攻击。一旁的池玄并不犹豫,复又起剑。剑光锐利,飞旋斩去,撕裂数片血幡,开出一条路来。然而,鲜血尚未落地,数十血幡再次围聚,将那些鲜血吸尽不说,攻击竟更加猛烈起来。

“这样不行。褚闰生的血迟早会被耗尽。得想办法让这些血幡停下来。”梁宜道。

绛云听得此话,皱眉苦思。

血幡的攻击却愈发猛烈,缠缚绞杀,穿刺阻挡,无所不用其极。幡身血­色­愈浓,染出一片血腥之气。绛云只觉心神骇动,行动竟迟缓起来。

“小宜,你……你替我。”绛云微微喘息,说道。

梁宜却道:“傻丫头。这血幡并非活物,我替了你又能如何?况且速度力道,我都逊于你,只怕换了人,反倒避不开攻击。你且凝神,再想对策。”

绛云无奈,只得退到一旁,稳住了躁动的气血。

正在这时,空气中,混进了另一种血腥气。甘甜浓烈,尤甚先前。

“池玄?!”绛云辨出那味道,不禁惊呼出声。她转头望去,就见池玄持剑,割开了手腕,鲜血淋淋,滴落而下。

绛云慌忙到了他面前,皱眉怒道:“你做什么?!”

池玄看了她一眼,道:“退开。”

绛云满心担忧,又急又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依他所言,退开数尺。

此时,血幡攻势又起,较起方才,愈发威猛。

池玄却不紧不慢,抬手一扬,洒出一片鲜血。血幡本就是吸血之物,鲜血一触及幡身,便被吸收。池玄见状,手扣青灵诀,喝道:“血箓封­精­鬼,灵符镇妖邪。”

话音一落,血幡之上浮出云篆之文,赤红光绽,所有的血幡都再无行动,似被冻结一般。

“血箓灵符……叶无疆竟也传了他这一招。”梁宜语带责怪,如是道,“糊涂!这法术岂是这小子用得的!丫头,还不去阻止他!”

绛云闻言,刚要上前制止,却听池玄开口,道:“半个时辰。”

绛云不解,皱眉望着他。

“半个时辰,我应可支持。”池玄将手中宝镜抛给了绛云,道,“你去找褚师弟。”

绛云接住宝镜,抬眸望着他,已是心痛不已。他本就带着重伤,又已­操­劳一夜,还用这种术法……而她,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一瞬间,她懊恼自责,无以复加。

“绛云……”池玄见她不动,开口唤她。

绛云眉头紧锁,神情之中,惟有不舍。她开口,道:“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哪怕我找不到闰生哥哥,你也要收法。”

池玄听罢,摇了摇头。

绛云一惊,不满道:“半个时辰是你自己说的,又反悔想硬撑?!不准!休想!”

池玄望着她,竟笑了出来。他带着笑意,道:“我没想硬撑。我只是想说,若是你,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能找到。”

绛云听得此话,心头一热,方才的不满消失无踪,连那懊恼自责也一并散去,无迹可寻。她平静下来,望着池玄,开口道:“半个时辰。”

池玄点点头,应道:“半个时辰。”

绛云颔首相应,继而腾身跃起,往水牢深处行去。

一路上,依旧可见血幡层层交织,盘踞四处。因“血箓灵符”之故,血幡皆静止不动,无一攻击。

血气浓烈,不断撩动绛云的心弦,渐而让她喉头­干­渴、腹中饥饿起来。心绪翻腾,神思纠缠,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丫头……”

梁宜的声音响起,刚要说什么,绛云却径自开口,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她话音落时,一股清灵之力涌起,让她心海空明,躁动消止。

她闭目静息,心绪安稳之时,便察觉那熟悉的血气就混在周围,带出丝丝甘甜,引动记忆。

她曾无数次闻到,他身上带着的这淡淡的血腥气。虽不曾亲身感受,但却能清楚明白,他所承受的是何等的痛苦。什么妖­性­不灭,什么兽­性­难驯,无论如何,她也绝对不会丧失神智,辜负他的信任。如此决心,绝无动摇。

脑海中,梁宜的声音欣慰笑道:“丫头,做得好。”

绛云慢慢睁开双眼,笑了笑。她不再多说,正要继续向前,抬眸看时,却愣住了。

她的眼前,是层层叠叠的血幡,将去路阻尽。这些血幡被法术所镇,并不会攻击。但此时此刻,这种静止才更叫她无措。若不斩开,她无法前进一步。但若斩开,便会耗损褚闰生的气血……方才还不至死,而今又如何?他可承受得了?

她垂眸,看了手中的宝镜一眼。镜中,那层层血幡之后,褚闰生已然奄奄一息。她思忖再三,终是放弃。她转身,想回到池玄身旁,再思对策。然而,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她的去路牢牢封死。

绛云大惊,胡乱挥动利爪,想斩开巨石。但仍她如何攻击,巨石却纹丝不动。

“斩开血幡,褚闰生生死难料。不斩,只怕坐困于此。池玄虽许了半个时辰,但若你不回返,他必然苦撑……”梁宜的声音凝重冰冷,“丫头,还不明白么?布下此局的人是要你决定,是救你闰生哥哥,还是池玄。”

绛云闻言,满心愤慨,“为什么只能救一个?为什么要我决定?”她旋身,看了看四下,“莫名其妙,恶仙,你给我滚出来!再不放人,我对你不客气了!”

“别浪费力气了,这里是座空城。”梁宜稍作停顿,用无比冷漠的口吻,道,“丫头,你可听我的?”

绛云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斩开血幡。”梁宜的话音,斩钉截铁。

“不行!”绛云立刻反驳。

“为什么不行?斩开血幡虽然鲁莽,但褚闰生元神已开,道行­精­进,失血如此,仍有生机。但池玄如何,你是知道的。如今只能放手一搏,难道不该赌胜算大的?”梁宜说道。

“不行!”绛云眉头紧锁,却无比坚定地道,“你骗我!若是能斩开血幡,刚才池玄就不会使用‘血箓灵符’。闰生哥哥撑不下去了,一定是如此!”

“那池玄便撑得下去?”梁宜道,“丫头,在你心里,这二人孰轻孰重?”

绛云闻言,静默了下来。孰轻孰重?若是今日,这二人她只能选一,该如何?

许久,她摇着头,开了口,“不论轻重,他们两个,都不能有事。”

“丫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梁宜的声音微恼。

不等梁宜说完,绛云就打断她,道:“不明白的是你。小宜,你真奇怪。为什么那布阵的人要我们选一个,我们就乖乖地选一个?难道不是该想办法两个都救吗?”

“……”梁宜一时无语。

“反正,我才不选!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绛云说罢,转身四下查看。

此处水牢,墙壁并天顶皆为­精­钢铸就,刀剑莫摧。地面乃是岩石铺就,满布沟壑,冰冷流水潺潺而过,带出­阴­冷潮湿。

绛云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伸出利爪,攻向了墙壁。利爪锐光与­精­钢相击,划出璀璨火花。绛云收劲,细细看去。墙壁之上,惟有浅浅划痕。她皱眉,又攻向了天顶。

“丫头,你……”梁宜微惊。

“哼!封我去路,我就再开出一条来!”

绛云说着,聚力一击。天顶震动,但却依旧完好。她咬了咬牙,转向了地面。

“丫头……别白费力气了……”梁宜的声音里,徒生了无奈。

绛云却不放弃,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涌入肺腑,甘甜温润,竟让她有些安心。

“半个时辰还没到……”她开口,对自己道,“半个时辰还没到。”

……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看到这里,大家知道为什么狗狗是我的女主了吧~~~这种又2又呆,但是一旦决定,决不动摇的内心,是多么强大哇~~~

[那只:在一百多章,一年之后,女主终于开始给力了么???]

[狐狸:囧~~~]

~~~~~~~~~~~~~~~~~~~~~~我是表示“凡客体果然有爱啊”的分割线 = =+~~~~~~~~~~~~~~~~~~~~~~~~~~

爱主人~爱被骑~

爱长哮~爱变身~

更爱池玄~

我不是没大脑,

是你们想太多~

不要叫我妖兽,

也不要说我2,

我是绛云,

报仇神马的都是浮云!

天犬毛绒玩偶,跳楼价222元!买就送项圈一个,送完即止!

正文 绝境 [三]

撞击之力,传向水牢四处。震动如浪,层层透远。水面,轻轻起了涟漪,引动一片清寒。

褚闰生慢慢睁开眼睛,意识渐而清醒。寒冷,直入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微颤。血脉之中似有活物,一点点吸吮着他的气血。痛楚,已经麻木。到了此刻,他早已没有悲伤愤怒的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已滞涩。

天犬妖气,随震动而来。那种不惜一切之势,熟悉非常。她的单纯坦率,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她知道她体内那一分普煞元神并非善意,却也愿意相信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不过一场误会,但她何曾将那句话视为玩笑。虽为妖物,却光明正大。相较之下,他抱持的嫉妒不甘,长久的欺骗隐瞒,是何等卑劣。他又如何值得她忠心守护……

他抬眸,看着眼前幽深的黑暗。罡气清冽,竟如此切近,似在身旁。他继而发现,这罡气便晕染在缠身的血幡之中。那血幡上的术法,他尚能分辨。“血箓灵符”,上清派华阳观前观主叶无疆的绝技,已自身鲜血,化作灵符,封魔镇邪。

便是认出这术法之时,他想起了许多事来。华阳观高功张惟,曾以这种术法将幻火金轮内的­精­魂全部封印。那时,他明知金轮煞气会害死张惟,却因一念之私,听之任之。

张惟和池玄皆是叶无疆的亲传弟子,情同手足。若是池玄知道此事,是否还会以这自伤之术救他?

天道承负,何曾错漏。他并非无辜纯良之人,也许今日一切,不过是报应。而这报应,已将他不愿伤害的人都卷了进来……

他想到此处,心中所念,唯有一死。

他闭上双目,静静止住神思,放空一切……

……

水牢幽闭,时辰难辨。

绛云拼力开路,几番下来,已然疲惫。耳畔,唯有流水声声,提醒她时光流逝。她站定,稍作喘息,重新检视四下。水牢坚固,她的攻击并无多大的用处。惟有墙壁上出现了几道裂纹,算是成就。

她努力安复下自己心底微起焦躁,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聚力,正要再次攻击。这时,梁宜的声音响起,道:

“丫头,快看血幡!”

绛云微惊,抬眸看向了那些挡住她去路的血幡。幡上的血­色­渐渐暗淡,化成了浓重的黑,唯剩血箓文字殷红依然。

“这是……”绛云不明就里,不免紧张。

“他死了。”梁宜的声音冰冷。

绛云心中一沉,“你说什么?!”

“褚闰生死了。”梁宜道,“血幡吸血,血尽咒消。如今血­色­已凝,他怕是……”

“不可能!”绛云出声喊道,“血幡被池玄镇压,不可能吸尽闰生哥哥的血气!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他元神已开,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梁宜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说得对。”她轻叹一声,“丫头,还不明白么?他替你选了……你要辜负这份心意?”

绛云听得此话,只觉得全身血气翻腾,染红双瞳。心底的愤怒不甘,交杂着痛楚难过,颠乱她的真气。

她出声,对着眼前的血幡吼道:“凭什么替我选?!凭什么?!我说了会救你啊,为什么不信我!”她的话语中,带上了哭音,“就算你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池玄?!他是赌上­性­命救你的啊!哪怕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还没到啊!”

她说话之间,煞气翻涌,自她周身漫出。那煞气奔流,让水牢微微震动起来。

“丫头,稳住心神!”梁宜急急道。

“为什么!明明还有机会的,为什么放弃!这样死了,难道不会不甘心吗?”绛云哭喊道,“不会不甘心吗?!”

随她话音,煞气愈强,席卷奔流。

……

那是一瞬间的强震,让褚闰生猛地醒了过来。

四面而来的煞气,涌入了他的身体,窜入每一寸血脉,融进每一分肌骨。心魄神魂,无不骇动,让他不可自抑地喊出声来。

然而,那种感觉并非痛苦。煞气与身体相合的瞬间,所有的痛楚皆消失无踪。如久旱之地,忽逢甘霖,畅快之感,不可言喻。

煞气愈强,引动真气流转,恢复元神之力。

依稀之间,听得有人相问:

“仙君所求,究竟何物?”

他认得,那声音乃神兽白泽所有。听得见,一个万分熟悉的嗓音带着孤绝傲然,答道:

“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

那一刹那,所有压抑的记忆和感情一并涌出,与那煞气绞缠在一起,冲撞漫延。缠身的血幡骤然断裂,散落一地,所有束缚皆被解开。

他慢慢站起身来,用滞涩的嗓音,幽幽道:“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不失……不悔……”

他抬起手来,念道:“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手臂之上,书写的云篆咒文应声消失,化作巨剑,引无比刚猛之力,劈斩而下。只此一击,水牢的墙壁轰然碎开,震起流水,飞舞盘旋。

水落如雨,密似垂帘。待水珠落尽,碎裂的墙壁之外,俨然站着绛云。

绛云看到他,愤怒之情不减分毫。她几步冲了过去,含泪喊道:“可恶!混账!自以为是!我就知道你不甘心!我们明明说好的,救回幻火,四个人一起回家!不准食言!不准骗我!”

褚闰生静静看着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他抬起手来,点上了她额上的那一点朱红,哑着声音,道:“对我这么凶……不理你了……”

他说罢,轻轻用力一推。

绛云微微往后一仰,连忙站定。她捂着额头,心头的悲喜交加,让她泪流不止。眼前之人,看来是如此颓唐憔悴,肌肤也褪尽了血­色­,透着苍白。他的颈项、手腕皆布满细小伤口,遍体鳞伤,可想而知。

绛云低头,咬牙悲戚道:“我该跟着你的……”

褚闰生垂眸浅笑,道:“是啊。下一次,我一定让你跟着。”他轻轻顺了顺呼吸,又问道,“池玄师兄呢?”

绛云一惊,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褚闰生微微不解。

此时,因褚闰生方才一击,水牢耐不住剑诀威力,已开始渐渐坍塌。

绛云不再多说,走上几步,扶起了褚闰生。她四下看看,只见此处牢房不过以铁栅为门。她起爪,狠狠一击,毁去铁栅。继而扶着褚闰生,疾速往回赶。

褚闰生虽有不解,但也不多问,只默默随她赶路。

一路之上,满布的血幡渐渐褪­色­,无力如普通布匹。到了此刻,再也不必顾忌,绛云不再择路,直接挥爪,斩断血幡。

她心无旁骛,一心赶路。片刻之后,却渐渐觉得五内剧痛,宛如刀绞。

“丫头,罡气近了。你且忍耐。”梁宜的声音,关切无比。

绛云点点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煞气尚未敛尽,若再靠近,恐他有伤。她忙凝神静息,平复煞气。然而,煞气减弱之时,那剧痛愈盛。她忽然止步,呛出一口鲜血来。

褚闰生见状,离开她的搀扶,一把将她抱起,往前赶去。

剧痛,模糊绛云的意识。然而,她心中却清醒地知道,罡气展开如此,池玄必是拼却一切,竭力支持。她无心担忧自己,只呢喃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褚闰生见她如此,忧心更甚。水牢坍塌,岩石崩落,他已全然不顾。一切无谓的思考皆被抛却,他心中所念,惟有奔跑。

待穿过一片血幡,他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拼尽力气,高声喊道:“池玄!”

池玄一惊,抬眸看到那二人时,猛然止住了咒法,将罡气全部收尽。

褚闰生见状,刚松了口气。忽见池玄骤然脱力,跌倒在地。本被“血箓灵符”镇压的血幡,竟在刹那间死灰复燃。先前因罡气之故,尚不敢攻击池玄,但罡气消失的此刻,所有血幡都受了血气吸引,卷向他去。

褚闰生不禁嘶声怒吼:“你们敢!”

随他话音,红光如练,飞旋而起,瞬间化作炽烈之火,燃上了血幡。一时间,热浪袭人,火屑飞舞,无数血幡皆化作灰烬,飘然无踪。

这番举动,已让褚闰生疲惫不堪。他跪倒在地,喘息片刻,才慢慢缓过神来,复又站起,抱着绛云走到了池玄身旁。他放下绛云,单膝跪地,开口唤了一声:“师兄。”

池玄早已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听得那声呼唤。他缓缓抬眸,看了褚闰生一眼,继而目光又落到了绛云身上。

“她没事。”褚闰生连忙说道。

池玄闻言,清浅一笑。

褚闰生不由随之微笑,他刚要说什么,那尚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却僵硬在了脸上。眼前,池玄慢慢阖上双目,再无举动。

褚闰生微颤着伸出手,轻轻握上池玄的肩膀,唤道:“师兄?”

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强压着不祥的念头,颤抖着探上池玄的脉搏。

指下的冰冷寂静,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耳畔,所有嘈杂皆被湮灭,万籁俱寂……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看完此章的读者大人们,请冷静,请淡定。要对我的人品有信心啊有信心!!!

为了证明我的人品,我特地为大家剧透!!!

那就是:

,因缘[二]

黑童子拉着绛云的衣襟,哀声道:“天犬姑娘,天犬姐姐,你帮帮我们吧……你若愿意相助,我们必然报答!”

绛云停步想了想,转头问道:“报答什么?”

黑童子低声道:“他日姐姐若入地府,我等必然遵从姐姐差遣,绝不食言。”

“入地府?”绛云皱眉,“你们咒我死?”

白童子闻言,慌忙解释,“好姐姐,即便不死,也是能入地府的呀。兴许日后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呢?”

= =+

所以,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伏笔啊~~~

因此,请不必为池玄童鞋担心,俺会好好给他换个好身体的~~~哦耶~~~

[那只:你这个把角­色­玩死又救活的恶趣味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啊?!口胡!]

[狐狸:= =||| 死不可怕,只怕生不如死……]

[闰生:……]

[池玄:……]

[绛云:= =???]

正文 地府

绛云醒来之时,夜­色­初透。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凉风习习,解尽暑热。

这是远离那宅院的一处树林,她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如水的夜风中。耳畔,夏虫鸣叫,一如和歌。身上的痛楚尽已消失,她深深呼吸,周遭草木芬芳,沁入心脾。她起身,转头就见褚闰生坐在一旁,池玄就躺在他身旁。

她见此情景,展颜唤道:“闰生哥哥!”

褚闰生微惊抬眸望着她,默然无语。

绛云几步走了过去,笑道:“我就知道不会有事的!”她说罢,蹲下身去,望着池玄,问褚闰生道,“他还没醒?”

褚闰生看着她,低声开口,道:“他不会醒了……”

绛云一惊,抬眸怔怔望着褚闰生。

褚闰生的神情深沉­阴­郁,眉宇之间微带倦­色­。他垂眸,静静望着池玄,复又沉默。

绛云的心绪已乱,褚闰生所言之意,她隐隐明白。但一时之间,她心底抗拒,神­色­之中唯有茫然不解。

她依旧望着褚闰生,等他开口。时光流逝,浑然不觉。

许久,她低下头去,看着池玄。

他的容颜平和安泰,全如沉睡一般。若不是身上还染着斑驳血渍,谁又能想象先前的艰辛惨烈。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腕。

原本温暖柔软的肌肤,此刻已是冰冷僵硬。指下,血流已凝,脉搏已滞,再没有一丝动静。

她的神思瞬间狂乱,万般情绪一涌而出。她抬手,按上他的胸口,抱着最后的期待,寻找那不可能的震动。然而,掌下的寂静,让她绝望。

她慌乱地拿出徐秀白所赠的药剂,一一打开,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才好。心乱如麻,让她手足无措。

“绛云!”这时,梁宜的声音响彻脑海。

绛云猛地停下了举动。

“你先冷静下来。”梁音的语气里,微有沉痛,“他七魄未散,尚有希望。”

绛云虽是混乱不堪,但听到这句话时,却恍然大悟。她抛下手中的药剂,起身要走。

褚闰生见状,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哪?”褚闰生问道。

“我去追回他的命魂!”绛云急急道,“就像以前救你那样,只要追回命魂,就能活过来了!……对,还要聚窟洲神鸟山上的返魂香。要快一点才行……”

她说着,甩开了褚闰生的手。

“绛云!”褚闰生复又拉住她,道,“地府鬼仙,不同其他。你不仅追不回他的命魂,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不管!”绛云倔强道,“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答应过他,为他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为他杀生。我不报仇了,我会好好控制自己的煞气,我不会再伤到他了……所以,不能这么短……不能这么短……”

她的声音浸满悲恸,但所说所言,却是坚定无比,义无反顾。不再报仇,不忌杀生。褚闰生已然明白,眼前这个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早已将某人放在她的心上。九天十地,三界五行,唯有此人,与众不同。哪怕为他放弃一切,亦在所不辞。

他缓缓松开手,不再多说一句。

绛云毫不犹豫,腾身入云,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目送她离去,又低了头,望向了池玄,神情复杂难辨。

……

绛云疾驰云端,往东岳泰山地府行去。夜­色­苍茫,星辉清冷,更添空寂悲清之感,让她不禁落泪。

“丫头,你当真要入地府?”梁宜的声音响起,问道。

绛云不回答,只点了点头。

“褚闰生刚才说的,你可明白?”梁宜道,“地府岂是生者能入的?你虽有仙家道行,也敌不过鬼仙的!”梁宜稍顿,又道,“丫头,听我的话,回去吧。合你我之力,以定魂咒法替他移魂续命,也未尝不可啊!”

绛云却充耳不闻,依旧沉默。

“丫头!他已身死,三魂聚合。就算你追回命魂,救他复活,醒来之人,可还是‘池玄’?!”梁宜微怒,“你曾以同样之法救活褚闰生,他的变化你亦有所见。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

绛云听得这些话,闭目咬牙,沉默着继续赶路。

梁宜见状,长叹一声,“傻丫头!”

天犬神速,不消片刻,已至泰山。星辉之下,山峰巍峨。此处东岳,上通天界,下达地府,乃群山之尊。未近山前,已有肃穆庄严之感。

绛云飞身落地,望着眼前的山峰。较之茅山灵秀,此处更添峻伟之势,让她骤生敬畏。她定了定神,开始寻路。然而,一番寻找,却只见寻常景物,所谓地府,不知何处。

她内心焦急悲痛,已难自抑。但此刻,她却强要自己清醒。她稍加思忖,从怀中取出了七曜昭明镜来。

宝镜涵光,微微一闪,似是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等她念咒,宝镜绽出明光,照亮四野。

刹那之间,­阴­风骤生,鬼气蔓延。绛云的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小路。道旁古树森森,蔽月遮星。四周,雀鸦聒噪,嚎哭凄凉,­阴­森无比。

绛云竟不由自主地生了惊骇之情。她稳了稳心神,才慢慢迈步向前。不消片刻,小路已尽。路尽头树着一块石碑,隶书雄浑,刻着四个大字:此冥府也。

绛云抬头,就见一座楼亭漆黑,高耸入云。四角飞檐,空阔雄伟。楼亭之上,云遮雾绕,隐约可见一块匾额。虽已血锈斑驳,但匾上镌字却清晰依旧。

绛云看着匾额,低低念道:“鬼门关……”

她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厉喝。

“鬼门关前,生者止步!”

随那厉喝,楼亭之前,忽现了十八名鬼卒,挡住了她的去路。

但见那些鬼卒皆青面獠牙,秃发赤目。披血衣,戴枯骨,负锁链,执刀戟。凶恶无比,恐怖难言。

绛云惊退一步,惊骇更甚先前。但很快,她压抑了恐惧,定住步伐,再无退意。她现出利爪,严阵以待。

鬼卒之中,有人上前一步,开口道:“何方妖物,报上名来!”

绛云刚要开口,却听梁宜道:“丫头莫答。鬼卒知你名姓,便能拘你魂魄。”

绛云闻言,不再开口。

鬼卒见状,神­色­愈发凶煞。

“大胆妖物,还不退去,莫怪吾等无情!”鬼卒中有人斥道。

绛云自然不退,她看着那漆黑楼亭,暗暗咬牙。周身妖气森烈,引动煞气流转,生了震骇之势。

便在那一刻,鬼卒纷纷大笑。

“原来是妖兽天犬,哈哈哈,尔身煞气虽强,不过对活物有效。此处岂是你撒野之地!”

鬼卒言罢,杀气毕露。

眼见拼杀一触即发,却听有人唤道:“诸位大哥,手下留情!”

众鬼卒闻声,竟止了攻势。绛云认得那声音熟悉,也停了攻击,循声望去。

只见一黑一白两名童子翩然而降,挡在了绛云身前,对一众鬼卒深深作揖,道:“诸位大哥,这位姑娘乃是我二人的朋友,并无闯关之意。若有得罪,还请既往不咎,雅量海涵。”

鬼卒面面相觑,道:“即是如此,这次罢了。你二人速速带她离开。”

鬼卒言罢,退后几步,消失在­阴­森的雾气中。

黑白童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望着绛云,作揖一拜,继而问道:“姐姐何故来此?”

绛云微微皱眉,道:“我要入地府。”

二童子对望一眼,黑童子道:“姐姐切莫乱来,此处鬼门关,前有十八位刑罚恶鬼,后有十六位大鬼。皆是地府­精­挑细选来镇山把关,个个穷凶极恶,绝非姐姐所能匹敌。”

绛云想起方才情势,已知实力悬殊。但她一想起那失却了气息之人,心中悲恸,无力消除。她看着那两名童子,开口道:“你们曾说,若我有一日入了地府,一定会听我差遣,对不对?”

昔日,上清高功童无念的命魂被幻火金轮拘索,二童子曾央求绛云相助,并作下这般承诺。两人此刻自不反悔,皆颔首称是。

“那就帮我追回池玄的命魂!”绛云道。

听得此话,二童子皆面露难­色­。

白童子道:“扰乱­仑­回乃是大罪,我等不敢造次。”

绛云皱眉,道:“好!那就帮我找到他,其他不用你们管!”

二童子对望一眼,依旧犹豫。

绛云见状,怒道:“不帮也罢,你们让开!”

黑童子慌忙拉住她,劝道:“好姐姐,不可硬闯!”

白童子出声应和,又道:“姐姐息怒,我等愿意帮助姐姐,但我等职位低微,只怕无能为力。”

绛云已无心再听这二人说话,一心向前。

“姐姐,好姐姐,你别急。我等助你进地府!”黑童子急急说道。

绛云听得此话,才稍稍平静。

白童子伸出双手,捧出一张黄纸。那黄纸长三尺,宽二尺,黑字历历,红印赫赫。

白童子将纸递与绛云,开口道:“此乃地府‘路引’,姐姐拿好。”

黑童子解下腰间葫芦,托在掌中,念念有词。霎时,­阴­气森森,将绛云包裹起来。

片刻之后,黑童子道:“我已消去姐姐身上生气,你且随我们来。”

说罢,两人举步,领着绛云前行。

待到门口,那十八个鬼卒分列两旁。方才,这些鬼卒还与绛云一番争执,但此刻,却都似不认识绛云一般。

一名鬼卒上前,厉声道:“死者来至,可有‘路引’?”

黑白童子回头看了绛云一眼,点了点头。

绛云手托那张黄纸,递上前去。

鬼卒接纸,查验片刻,又退回了两旁。

只听一声轰响,楼亭大门缓缓而开。门内鬼气­阴­森,叫人不寒而栗。

绛云早已无心恐惧,她迈步,毫不迟疑地跨进了门内。

那一瞬间,她忽觉天旋地转,知觉麻木。

待意识恢复之时,腥臭血气扑鼻而来,凄厉悲鸣响彻耳畔。绛云抬眸四顾,只见周围惟有混沌黑暗,不分天地,无月无星。空中乌鸦盘旋,嚣叫不止。她垂眸,脚下乃是陡石峭壁,悬崖绝路。

崖下,赫然有一条血河。只见河中血水湍急,浊浪翻污,虫蛇满布,更有无数血­肉­模糊的亡魂挣扎其中,可怖无比。

若是往常,如此血气,定然引动绛云妖­性­,激出煞气。但如今,她却唯有厌恶作呕之感。

这时,她身旁的白童子开口,道:“姐姐,此处便是奈河。我二人不过拘魂无常,依地府之律,只能到此为止。”

黑童子接道:“姐姐,你当真还要前进?奈河之后,过三生石、望乡台,行罢黄泉路,便到地府十殿。那里有五道将军和东岳十太保镇守,哪怕是九霄雷将,也忌惮三分。不说这些,这奈河之上,尚有日游、夜游两位大人把守……姐姐,听我等一劝,你还是弃了执着,快快回去吧。”

绛云上前几步,站在崖边,开口道:“多谢你们,剩下的路,我会自己走……”

二童子皆面露忧­色­,正要再劝,却听一个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含怒带嗔,斥道:“你们两个小鬼,好大的胆子,竟敢引生者入地府!”

二童子大惊失­色­,骇然道:“值日大人!”

只见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背手踱步而来。他一身黑袍,周身­阴­气重重,非同一般。他看着那两个童子,摇摇脑袋,道:“今天可不是我值日。”他说罢,抬眸望向了绛云,“不是我值日,还是这么倒霉……啧,你说是吧,妖兽姑娘?”

绛云皱眉看着他,依稀想起了他的名字来。

“崔巡?”

崔巡顿生满脸笑意,“哟,还记得我嘛。别来无恙啊,妖兽姑娘……”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又道,“别来无恙,梁宜。”

……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欢迎我们可爱可亲的值日大叔再次出场~~~但是,大叔啊,若是阻止女主追魂的话,会被诅咒的哟~~~

[崔巡:我勒个去!压力好大!]

下面是欢快的名词解释时间~~~

路引:

人死之后,由黑白无常押至土地爷处注销人间户口,又来到城隍处,领取去往地狱的“路引”。路引,是一张长三尺、宽二尺的黄标纸印成的。上面印有“丰都天下发给路引”,“普天之下必备此引,方能到丰都地府转世升天”等字。上端是阎罗王画像,下端有“丰都天子”、“丰都城隍”和“丰都县府”三颗大红印章。亡魂拿着它到鬼门关,经查验无讹之后,方能入关。亡魂若进不了鬼门关,就不能投胎转世,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浪荡四方。

PS:我参考的那本欢乐的《中国道教生死书》欢快地表示,此物乃是阎罗王发的——签证……

[狐狸:地府不是你想进,想进就能进~~~]

[那只:= =#]

咳咳,由于本文中使用的是“东岳泰山地府”系统,不是“丰都地府”系统,所以,“路引”上所写的那些文字有些不妥,文中就省略了。大家包涵~~~

说起来,这些地府系统真的是十分有爱,十分有趣~~~有兴趣的童鞋可以自己了解,我就不多说了!

崇尚科学,反对迷信。本故事纯属虚构~~~

谢谢支持~~~

正文 三生

“别来无恙,梁宜。”

听得他如此询问,绛云隐觉危险,不自觉地戒备起来。

崔巡踱了几步,悠然问道:“怎么,今日当真是来砸我地府的场子的么?”

绛云望着他,皱眉答道:“与小宜无关,是我要来地府。”

“你?你来做什么?”崔巡满脸好奇,饶有兴致地问道。

“……”绛云知他是地府之人,思忖再三,并不作答,只道,“让我过去!”

崔巡听得此话,依旧笑吟吟地说道:“不告诉我?那我来猜猜。”他摊开手掌,一册书卷赫然出现,缓缓在他掌上展开。他望着书卷,笑道,“历来生者入地府,只有一个理由:追魂返阳。”他稍顿,又道,“甲寅壬申己酉乙亥,池玄……你找的人可是他?”

听得池玄的名字,绛云心头一阵钝痛。她怔怔望着崔巡,说不出话来。

崔巡合上书册,道:“他的命魂三刻之前入鬼门关,如今怕是快到三生石了。过了三生石,便由鬼差押上黄泉路。纵你是妖兽之身,也无可奈何。”

绛云听罢,弃了无谓思考,一心向前。

崔巡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沉声道:“妖兽姑娘,你当真以为让他还阳就是救他?他一世缘分已尽,惟有轮回才是他的解脱……”

“让开!”绛云无心再听,冲他厉声吼道。

崔巡见状,笑道:“姑娘,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会让开的。”

便是此时,绛云脑海中,梁宜的声音响起,认真问道:“丫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非要追回池玄的命魂不可?”

绛云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她并无迟疑,点了头。

“不惜一切,绝不后悔?”梁宜又问。

绛云听得此话,沉默着,又点了头。

梁宜笑了起来,道:“好。我就奉陪一场。”

话音一落,一道明光自绛云身上飞舞而出。明光落地,瞬间化成了人形。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纤颊秀额,眉目清隽。窄肩细腰,弱质风流。

绛云不禁惊讶。记忆之中,梁宜的脸­色­青黄,面带黑气,身形也略微佝偻,分明不似眼前这般秀丽。但她知道,此人,定是梁宜无疑。

崔巡见状,双手环胸,笑道:“哟。梁宜,离开这妖兽姑娘的­肉­身,你这是束手投降?”

梁宜浅浅一笑,伸手唤道:“兵魂招来!”

随她话音,兵魂珠凭空二现,又刹那化成一柄拂尘,搅动金光一片。

“你未必是我的对手,何德何能让我投降。”梁宜抬眸,挑衅道。

崔巡抚掌,笑道:“何等狂妄!我今日要是擒不了你,地府颜面何存哪。”他说罢,手腕一转,变出一面黑幡来,做了攻击之势。

梁宜并无畏惧之­色­,只对自己身后的绛云道:“丫头,还不走。”

绛云闻言,点了点头,刚想腾身凌空,却觉诸般法力,皆无法施展。

一旁的黑白童子开口,道:“姐姐,你乃生者,法力在此无用。请随我们来。”

绛云不假思索,跟上前去。

崔巡见此情形,微恼道:“这两个小鬼,真是……”他轻叹一声,又望向了挡在他面前的梁宜,“只有速战速决了。”

他说罢,执幡挥舞,­阴­气化作黑风席卷而去,将梁宜团团包围。

他的眉宇间笑意初绽,忽又凝结。只见那层层­阴­风之中忽有金光点点飞舞而出,不消片刻,金光将­阴­风消尽。梁宜轻挥手中拂尘,笑意浅淡。

“‘定魂咒法’果然名不虚传。”崔巡赞道,“看来,你藏身那妖兽体内,并非是惧怕地府索魂。”

“呵呵,索魂我自然不怕,不过是懒得与你们多做纠缠罢了。”梁宜笑答。

“有趣。”崔巡摇摇头,无奈叹道,“你不过一介凡人,修习‘定魂咒法’便有如此能耐。若他日有入魔之辈习得此法,九天十地,谁还能奈何得了他。这玩意儿,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啧,怎么也没人管管?”

“降魔是雷部之职,地府何必­操­心。”梁宜带着微微嘲讽,说道。

崔巡笑着点头,“说的也是。”他抬眸望向方才绛云离开的方向,道,“唉,要是让她闯了十殿,麻烦就大了。梁宜,你本领虽大,这里是地府,你又讨得到什么便宜?你陪那妖兽胡闹什么?”

梁宜望着他,不禁笑道:“好啰嗦的人。”

崔巡闻言,笑出声来,“好言相劝,竟嫌我啰嗦。也罢……俗话说得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他笑意一敛,道,“就陪你动动真格吧!”

他说罢,手中黑幡伸长数尺,搅动­阴­风一片。他执幡,横扫而去。

梁宜连退数步,避开攻击,继而掐诀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复汝神识,还汝灵知。”

她念完,手中拂尘抖落一片金光,落入奈河。刹那之间,奈河中,亡魂嘶吼,悲鸣动天。金光飞旋,竟将那些亡魂引出了奈河。

崔巡大惊,只见那无数亡魂飞扑向他而来。亡魂哀哭戚戚,并不攻击,只是扯住了他的手脚,阻他行动。

崔巡皱眉,周身­阴­气愈盛。亡魂震骇,退避开来。他再挥黑幡,将那一众亡魂收尽。他刚松了一口气,却见梁宜复又起咒,引出一片亡魂,不给他片刻喘息。崔巡旋身跃起,黑幡挥舞,又将亡魂收去。

梁宜正要再施法术,崔巡收幡,一掌击向了梁宜。沉重­阴­风席卷而去,迫得梁宜退步。然而,一击之后,他叹道:“大丈夫能进能退,还是追那丫头要紧。”他说罢,转身离开,往绛云离开的方向追去。

梁宜不禁惊讶,心中竟有了哭笑不得之感。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引一众亡魂追了上去。

……

绛云随黑白童子行了片刻,就见眼前出现了高低不同的三座木桥。

只见那最高的木桥宽阔坚固,笼着灵光隐隐。中间那座普通寻常,并无出奇之处。最低那座桥身细窄,木板腐朽,桥下血河翻涌,无数双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手正攀在桥沿,似要将这桥身扯断一般。

“姐姐,快看,这些就是亡魂了。”白­色­童子开口,伸手指着桥上,说道。

绛云随着他所示望去,果见桥上有许许多多依稀人形。那些身影皆是虚浮透明,在这幽暗之境,几不可辨。

“池玄!”绛云不禁高呼出声。

“姐姐莫喊!”黑­色­童子慌忙道,“这些亡魂神识已闭,认不得你的。若是惊动了守桥之人就不妙了。”

绛云心中焦急,但又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施用法力,绝不能再莽撞行事。她压抑着自己的急躁,问道:“那要怎么做?”

黑童子斟酌片刻,才道:“姐姐,这三座桥。最高那座是生前行善积德之人所走,有诸神庇佑。中间那座,是善恶相抵之人所走。最低那座,则专渡作恶多端之人。三桥之中,微有这最低的桥上无人看守,但此桥凶险,若有不慎,便会落入奈河之中,被亡魂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绛云听到此处便点了头,“我明白了。”她说罢,正要渡桥。

两童子忙又挡在她身前,劝道:“好姐姐,三思啊。”

绛云却沉默着,摇了摇头。

两童子对望一眼,白童子道:“姐姐,你得仙家渡化,命数不受天命所限。追魂虽是罪犯滔天,但若能成功,亦是姐姐的造化。姐姐渡桥之后,便到三生石。亡魂会在石前停留,觑看前世今生。如此,姐姐便能于万千亡魂之中辨出自己要找之人。”他说罢,取下了腰间的葫芦,递上前去:“到时,便用这葫芦收魂。”

绛云接过葫芦,道了谢。

白童子又嘱道:“姐姐,过了三生石,就有鬼差来押解亡魂。机会只此一次,切莫错失。”

黑童子接道:“如若错失,姐姐万万不可再强求。”

绛云看着手中的葫芦,点了点头,转身往桥上行去。

两童子望着她离开,神­色­凝重,深深作揖拜道:“姐姐一切小心。”

绛云虽不能使用法力,但所幸天生身形轻巧。她跃上最低的桥梁,站稳了身形。

她抬眸看去,只见桥上的亡魂皆是虚浮模糊,不能辨认。果然如那黑白童子所言,这些亡魂皆是痴痴前行,对身边之事全无察觉。过桥之时,有失足坠桥的,有被血浪冲走,更有被河中亡魂拖拽而下的。如此情况指下,却无人因此止步。

绛云稳住自己心底的恐惧,迈步向前。只此一步,脚下的木板骤然断裂,她惊讶之时,身子一沉,左腿已浸入了血河之中。

河水腥秽,尚在其次。可怖的是,那河中亡魂一拥而上,扯住了她的腿,用力将她往下拉去。

她满心惊骇,用力踢开那些亡魂。然而,这般用力却让桥身不堪重负。那本已腐朽脆弱的木板纷纷断裂,一时之间,她半个身子都落入了血河之中。她忍住了惊呼,一手紧紧抓着拘魂葫芦,一手牢牢抓住了桥上木板。河水翻涌而来,拍打抽击,涌入口鼻。血气腥秽,苦涩难言。河中虫蛇纠缠而来,咬啮啃噬。数十亡魂已攀上了她的后背,抓上了她的手腕,撕扯拖拽。

岸上,黑白二童子见状,担心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绛云无力反抗,只有咬牙忍耐。她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了那最高的一座桥。灵光明灭,映进她的眸子,璀璨无比。唯有行善积德,心念慈悲之人,才能踏足此桥,安然渡河。她知道,她要寻的人,必定在那一座桥上。

这样的距离,似乎遥不可及。就如前世,他站在宫殿的最高一阶,俯视着莽撞叫嚣的她……

然而,这样的思绪刚起,她便想起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来。想起他说,最后一程要她在身边。想起他说,不要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曾何等切近,体温、呼吸、心跳,都清晰无比。她忽又忆起那冰冷的温度,沉寂的脉搏,一时间心痛更甚,所有的不舍都化作的不甘,绞缠心头。

“不能这么短……”她咬牙,指甲用力地嵌进了木板里,“不能这么短……”

她喃喃念着,慢慢向桥上爬去。血浪翻涌,亡魂疯狂,似乎都化作了无物。她所思所想,惟有一人。所念所求,唯有一事。

辛苦漫长,一如破茧而出。当她终于脱出奈河,爬上木桥之时,全身腥血,狼狈不堪。更不提那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她将身上的虫蛇甩下,又狠狠踩断那些意图攀附而上的亡魂枯手。

她抬眸,前路笼在一片血­色­之中,脚下之路,模糊难辨。但勇气,不知何处而来,让她毫无畏惧,拔足狂奔。血河、虫蛇、亡魂……都无法再阻她一步。

当她跨上岸边的时候,心头狂喜,让她展颜。不远处,便是那高耸的三生之石,依稀可见,无数渡过奈河的亡魂依次而来,停留在石前。

她飞奔而去,在亡魂中穿行,唤着池玄的姓名。然而,正如那两名童子所言,这些亡魂神识已闭,懵懂无知,无人辨得出她,自然也无人应她。

她收敛了心神,站到了三生石前。

那一刻,她的心片刻不能平静。她将葫芦抱在怀中,仰头痴痴凝望。

亡魂一一到来,面前的三生石,不断映出陌生人的前世今生,如今看来,竟也动人。

她等了片刻,忽觉自己痴傻可笑。何须以这三生石鉴别?那一面“七曜昭明镜”不就能映出魂魄的真形么?

她刚要唤出那面宝镜,眼前的三生石骤然绽出光芒万道,璀璨耀目。她心中,生了一丝莫名振颤。她缓缓抬眸,待看到石上景象之时,愣在了原地。

石上,那白衣的仙君清朗如皓月,天地间万道流光环绕飞舞,为他作衬。他的神情永远平和安然。恩怨纠葛,爱恨嗔痴,不入他的眼,更不进他的心。

“广昭……”她念出他的名姓,心中之情复杂无比,一时之间,竟移不开视线。

石上景象,渐渐有了声音。只见那聚窟洲上的荷花仙童,作揖而拜,恭声诉道:

“主人,天犬妖力,引动万物杀念,化生煞气,至凶至恶,正与您的罡气相克。您何苦亲身度化?况法旨所宣之人,本就不是您……”

那仙君垂眸,声音平淡冷清,只道:“无碍,本座罡气稍胜一筹……若他前去,又添多少不可超生的­精­魂……”

景象倏忽改变,刹那之间,就见一片黑云火­色­,杀气森烈,吞噬万物。无数赤红天犬盘踞天空,长啸嘶吼。一点青荧飞旋,穿透了那密不透风的杀气。青荧所过之处,邪祟顿除。天犬纷纷落地,远远望去,如九天之上,洒下了一片金红火星。

那点青荧缓缓飞落,归入了一盏青玉明灯。

那仙君擎灯,望着眼前的一只负伤小兽,淡然问道:“本座罡气正是尔等煞气的克星,明知如此,还不退避。为了复仇,做到如斯地步,可值得?”

绛云忽觉记忆如匣,被轻轻揭开。那些被仇恨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无比。

“今日本座行事,虽是依循仙家法旨。但灭尽天犬全族,已属杀孽。我以净灵灯渡化尔等魂魄,怕亦不能抵尽承负。”那仙君望着掌中明灯,低低诉道,“若然如此,他日,我自当尽数偿还。”

她听着这些话,竟是心头颤动,不能自已。她蓦然明白,为什么百年以来,她无论怎么挑衅复仇,他都只是淡然处之。为何他那与她相克的罡气,凝化为盾墙,将她阻隔在外。为何她始终只能远远望见,不可近他一步……

石上景象忽然变幻,现出了一潭漆黑如墨的池水来。婴儿啼哭,依稀可闻。

只见池中游鱼百尾,簇着婴儿,将他托出水面,免他溺水而亡。一名中年男子缓步走到池边,见此情状,不假思索地抱起了婴儿,诊视片刻,皱眉叹道:

“你天生血证,无药可医,也无怪你父母弃你于此。”男子的语气中满是悲戚之意,“我今日救了你,却免不了你一生辛苦坎坷……唉,一切便凭天意造化吧。”他望了那漆黑如墨的池水一眼,微微展眉,道,“从今以后,你便唤作‘池玄’,可好?”

绛云看着眼前景象,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她记得,他曾用何等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起自己的身世。身患绝症,被双亲抛弃,如此命运,他真的能坦然接受?

这时,石上景象流转,时光变迁。她压抑着心头渐生的悲伤,静静地看着他长大成|人。

每一次受伤,每一个因痛楚而致的不眠之夜,每一份来不及珍惜便疏远的情谊……这些未曾听他说过的过去,竟是如此悲伤无奈。

而后,她看见一片白雪皑皑之中,她翩然落在他的面前,唤他:“广昭。”

看着自己的记忆重演,是何等奇妙。山洞之中,她化作天犬之形,将他拖进怀里,试着接受他的罡气;茅山之上,他解开她身上的定魂咒法,抱着她到豢龙池疗伤;狼|­茓­之中,她替他疗伤,第一次唤他“池玄”……

池玄。到了今日,这个名字对她而言,何等珍贵。

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心头百感交集,不辨悲喜。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身后那一缕模糊虚浮的亡魂。

“池玄……”她颤着声音,唤道。

随她声音落定,那亡魂渐而清晰起来。

他,依旧是他。清俊的眉眼,染着看透世事的平和安然。血­色­淡薄的肌肤,略透苍白。墨染一般的长发,拢向一侧,披在肩头。一切都未曾改变,只是他的眸中,映不出任何东西,黯然无光。

绛云不禁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然而,她的手穿过他的身体,触及的,唯有一片虚无。她心头微凉,微颤着收回自己的手。她定了定神,捧起了手中的葫芦,刚想抬手拔去塞子。这时,不知为何,她忽生犹豫。崔巡方才说的话,竟一遍遍在耳畔响起:

你当真以为让他还阳就是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首先,我要说,最近的饭局又增多了啊。更新若是不给力,还请大家担待~~~

下面名词解释时间~有请互动百科~~~

三生石:

三生石一直是中国极有名的石头,可以和女娲补天所剩下的那一块玩石相媲美,后来发展成中国人对生前与后世的信念。传说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千百年来,它见证了芸芸众生的苦与乐、悲与欢、笑与泪。该了的债,该还的情,三生石前,一笔勾销。

不得不说,互动百科的描写好煽情……囧~~~

话说,看看这茶几的身世,咳咳,池玄童鞋,乃的心理素质不是普通的好啊!!!

[池玄:……]

[绛云:T_T]

[那只:= =]

正文 不忍

你当真以为让他还阳就是救他?

这句话一遍遍地环绕耳畔,让绛云的手不自觉地僵住了。

她抬眸,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还阳之后,会怎样呢?

她正要思考之时,身后的三生石上景象又变,她听得那些似曾相识的话,回响四周:

“我只怕一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活这一世……只是……有些不甘心……”

“血是勉强止住了。只是……他身患血证。此病外伤流血虽然危险,但尚可救治。若是脏腑血脉受了创伤,内伤出血,那就药石无灵了……据我刚才所诊,这位公子的伤势怕是已经拖了大半个月了。这里有几副补血、退烧的方子,姑娘收好。不才医术粗浅,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小子五内皆伤,加之­操­劳过度,气血两虚。要不是仗着有罡气护身,早就见阎王去了。……我虽能帮他压制伤势,补足气血,也是治标不治本。血证一病,无药可医。我断他过不了今年的重阳,快去买口棺材备着吧。”

“我快死了……”

……

这些话,一句句刺进心里。她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湿润浅淡的血腥气。

反反复复的伤势,雪上加霜的­操­劳。即便他从不道一声辛苦,但那种痛,她看得到、猜得出来。追魂返阳,不过是让他复苏罢了,他的病痛伤势并不会有丝毫好转。“太上圣盟”和茅山的恩怨,她不明白,但他,却一次次被卷入。而每一次,都会留下新伤。到了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豪言壮语,如此苍白无力。找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为他杀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愿能长长久久地跟他在一起。只是,她忘记了,在没有找到真正能让他脱胎换骨的方法之前,他的每一日都不轻松。

今时今日,她早已不能再眼看着他受伤,不能再见他辛苦难受。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伤到他……

她想到这里,不禁哭了出来。

身后的三生石,依旧演着他的今生,演着每一场惨烈的交战。她不敢回头看视,仅仅聆听,却已让她泣不成声。

曾几何时,她为他被抛弃在“豢龙池”而忿然,甚至说他的父母尚不如妖类禽兽。可他,却只是平淡地说:也许是家人不忍,想替我做个了断罢。

而今,她似乎能够明白了。

不是无情,不是冷酷,只是“不忍”。与其看着他被病痛折磨而死,宁愿他早入轮回……

她的思绪繁乱,无数往事翻涌脑海。

她竟想起了那名叫君无惜的女子问过她的话来:

“……妖类长寿,本不该与凡人为伍。今日相守,他朝永别,这等痛楚,姑娘可有自信承受?”

那时的自己,答得轻松:“什么‘今日相守,他朝永别’?你是不是说,凡人会比我早死?……那凡人之中还有长寿和短命之别,难道那些长寿的都承受不了么?他们若受得起,我自然也行。”

然而,事到眼前,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受不起。纵然他终有一死,可她却放不开手。

昔日,她救褚闰生返阳,从未有过如此犹豫。那时的她,一心想着要让主人重归仙道,然后,继续曾经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是,如今的她,看了许多,亦懂了许多……

她抱着葫芦,哽咽着低下头去,一遍遍地自问,让池玄复生,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一念私心。

这时,周遭忽然一片­骚­动。

只见崔巡已然赶到奈河岸边,看到绛云和池玄,他眉头紧皱,厉声吼道:“住手!”

绛云心惊,抬眸怯怯望向了对岸。

崔巡正欲渡河,梁宜却领着一众亡魂赶到。那群亡魂本已落入奈河,不得超生。如今到了桥前,无不欢欣雀跃,不等梁宜下令,就争先恐后地往桥上涌去。

梁宜见状,了然一笑,她拂尘又挥,一片金光靡丽,飞向了三座桥去。她掐诀,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复汝神识,还汝灵知。”

随她咒语声停,桥上的亡魂被闭却的神识皆被开启,有依恋凡尘执意回返的,有作恶多端意图逃离的,更有无数亡魂想从最低的桥上离开,踏上另两座去。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本要渡桥的崔巡便被一众亡魂堵在了中间,不得脱身。

然而,这般混乱,惊动了守桥的鬼差。只听几声高呼,周遭­阴­气愈盛,从黑暗之中涌出了无数鬼卒来,镇压桥上的亡魂。

梁宜正要再次做法,十数根漆黑锁链却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她牢牢绑缚。她想要挣脱,却觉­阴­气深重,让她使不出力来。她手中的拂尘骤然消失,只余下了点点金光明灭。便是此刻,鬼卒聚集,将她团团包围。

梁宜本就只是魂体,道法自然逊­色­。如此,她自知不敌,开口对绛云喊道:“丫头!快收魂!”

绛云心中焦急,可手下那葫芦塞却似有千斤之重,叫她无法作为。

崔巡依旧被堵在桥上,见此情状,他开口,斥道:“妖兽!你放过他吧!他今生命数坎坷,你为何还强要他回阳世受苦?!”

绛云听得此话,心头一震。身后,三生石已演到了最后一幕。他不惜自伤,以血箓灵符镇压血幡,给了她救出褚闰生的机会。

她知道,哪怕身死,他也不会为此后悔。她替他不值,为他不甘,都是折辱。

耳畔,崔巡又喊道:“妖兽,他今生修道行善,来世必然安康富贵。你就让他好好走罢!”

来世?来世……他不再是“池玄”……

她心头哀伤,已深不可解。可那哀伤之中,却渐渐生了了解和释然。今日相守,他朝永别。此生已了,因缘已尽。她和他,只得这半年的缘分……

她抬手,擦着自己的眼泪,哽咽着开口,对他说道:“其实……真的不短……”

眼前的人,目光无焦,神­色­之中唯有冷淡麻木,显然听不见她说的话。但她却并不在意,她胡乱擦­干­了眼泪,努力挤出了笑容,道:“……半个时辰,我找到闰生哥哥了。我没有辜负你……”

她笑着,继续说道:“你不会再受伤了,也不会再疼了……来世,你一定能有个健康的身子,过平安快乐的日子。”她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再去找你的转世了……你是你,我不会弄混的……”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落。她不再伸手去擦,任凭泪水染湿笑容。

“你看……”她再开口时,语气里浸着得意,神情中微有自豪。

“我受得起。”她望着眼前之人,说出了这句话来。

那一刹那,她忽觉轻松,所有纠结都一一解开。悲伤虽在,却生释然。心痛不消,却渐沉淀。

她闭目,长出了一口气,继而睁眼笑道:“一路走好。”

她说罢,抱着葫芦,低下头,往桥边走去。

却说此时,桥上的局势已被压制,所有亡魂都被锁链束缚,押解向前。那些本落入奈河的,又被重新抛进腥血之中,苦苦挣扎。

崔巡一脱离亡魂纠缠,便往三生石边去,看到绛云站在桥边,他刚要开口斥责,她却先一步开口,低声道:“对不起……”

崔巡不禁愣住了。他回神之时,忙伸手拦住了意图上前对付绛云的鬼卒。

绛云抬眸,望着他,将手中的葫芦递了过去,道:“葫芦还你。你放了小宜吧。”

方才绛云对池玄亡魂所说的话,崔巡并未听清,如今,她这般态度,让他不解之余,更加惊讶。

“你……”

不等崔巡问话,绛云就道:“是我要闯地府,小宜寄宿在我体内,不得已才来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要他返阳了……”

她的声音哀伤无力,语气却坚定坦然。

崔巡看着她,脸上生了笑意。他接过了那只葫芦,又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一众鬼卒松开绑缚梁宜的锁链。

鬼卒却道:“崔大人,这妖兽擅闯地府,梁宜多次行移魂续命之法,扰乱­仑­回。如此放过,未免轻率。”

崔巡答道:“这妖兽身负仙家道行,亦曾助无常拘魂。如今知错能改,自不计较。梁宜虽是重犯,但她亦曾夺回童无念的命魂,助其归返地府,此乃善行。今日便网开一面,又有何妨?”

一众鬼卒闻言,虽不反驳,却私语窃窃,似有不满。

崔巡叹口气,又道:“若是追究,我一人承担,如何?”

鬼卒听得此话,这才收了锁链,四散而去。

梁宜脱缚,对着崔巡微微颔首,道:“多谢。”

崔巡摇头,道:“不必。仅此一次。”

梁宜淡淡一笑,不再多言,举步到了绛云面前。

绛云低了头,不敢看她。

梁宜静默片刻,终是不问,只道:“我们回去吧。”她说罢,隐入了绛云体内,不发一语。

绛云抬手,边抹着眼泪,边往桥上走去。

崔巡抬眸,望了一眼三生石边池玄的亡魂。方才虽是一番混乱,如今一切却都已秩序井然。几名鬼差引着那亡魂,往望乡台去。

崔巡思忖片刻,开口叫住了绛云:

“妖兽姑娘。”

绛云闻言,站定脚步,回头望去。

崔巡道:“前方望乡台,是地府准许亡魂泣别阳世之地。到了那里,亡魂的神识便会恢复……”他微微停顿,带了笑意,道,“可要我行个方便,带你去话别?”

绛云微微惊愕,神­色­之中现出一丝喜悦。但她的喜悦却渐渐消褪,她垂眸,摇了摇头。

崔巡不曾料到她如此回答,不免惊讶不解,“当真不要?”

绛云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语带哀伤,幽幽道:“……若说了话,就放不了手了……”

她说完,转身疾奔,过了奈河。河另一边,一黑一白两名童子忙迎上前去,重又为她引路,领她出地府。

崔巡目送她离开,笑叹了一声。

忽然,一股至强罡气喷薄而来,将周遭的­阴­郁鬼气一扫而空。地府的幽暗里透出了清明,血河波涛不再,河中无数挣扎嘶吼的亡魂都平静了下来。

“望乡台?”崔巡惊讶,抬眸远眺。就见不远处的望乡台上,忽生了一点青荧,缓缓飞舞。

……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请选择背景音乐,很爱很爱你……囧~~~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咳咳,狗狗啊狗狗,你终究还是不给力啊……

[狗狗:T_T ]

我蓦然想到了去年那件影响蛮大的“父母欲让绝症婴儿安乐死,爱心妈妈强行抢夺婴儿”事件。

首先,我要表明立场,那个爱心妈妈太TM恶心了!不仅把孩子抱到了资质和医疗设备都不好的诊所,还无知地给婴儿喂了­奶­,导致婴儿病情恶化。并且还以爱为名,大肆炒作。请大家跟我一起念:无耻!贱!人!

咳咳,然后,要表达一下观点。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们真的很难评断对错。只希望世间多一点幸福美满,不要有那么多痛苦抉择,那么多伤心无奈。唉……

~~~~~~~~~~~~~~~~~~~~~~~~我是表示绝症这东西真是茶几的分割线 T_T~~~~~~~~~~~~~~~~~~~~~~~~~~

下面又到了名词解释时间:

望乡台:

名山悬崖边,经常有鬼思念亲人而在深夜啼哭,声音悲惨,催人泪下。阎罗天子大慈大悲,又动了恻隐之心,遂将望乡台迁至天子殿旁边,允准­阴­曹亡魂遥望自己生时的家乡与亲人。因此,望乡台又称“思乡岭”,成了鬼魂遥望阳间的窗口和活人与死人联络感情的圣地。

望乡台被传说这亡魂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又传说­阴­间望乡台建造甚奇,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站在上面,五大洲、四大洋都可以望见。

互动百科还是那么的抒情啊……不过内容跟我家那本书一摸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百科编辑跟我买了同一本书捏~~~真有缘啊~~~

[那只:= =#]

[狐狸:= =]

正文 归位

却说此时,人间夜­色­尽褪。旭日煌赫,普照大地。天宇湛蓝,空明无际。

褚闰生缓缓睁开眼睛,抬眸望向了前方。斑驳阳光,穿林透叶。晨风温柔,轻拂树梢。鸟雀欢叫,响彻林间。晨露未­干­,周遭一切,皆是闪闪发亮,欣欣向荣

褚闰生复又低头,看着池玄的尸体。

冰冷寂静,一如先前。他的衣衫零乱,身上的血渍已化作了暗黑。先前绛云翻找出来的药剂散乱地放在他身旁,盒盖瓶塞都被打开,药丸散落,膏脂溢流。

褚闰生静默片刻,伸手将那些药丸膏脂一一归入了瓶、盒。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来,沉默着捧着药剂离开。

步行不远,是一处湖泽。湖水清澈,波光潋滟。

他放下手中药剂,开始解自己的衣衫。连番争斗,又受毒药、血幡所创,衣衫之下的身躯淤青满布,血迹斑驳。累累伤痕覆盖,竟连一处完好的肌肤都寻不出来。

他褪尽衣衫,慢慢走进湖中,掬水清洗。湖水微凉,触碰伤口时,带出丝丝痛楚。血水随着涟漪漾开,为这泓碧水添了凄艳之­色­。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痛楚,神­色­之中唯有淡漠。

他洗了许久,直到确定自己的身上再无半点血渍,才停了下来。他站在及腰的湖水里,闭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眼,猛的抬手一挥。一道劲力破浪而去,刹那之间,数条游鱼被击晕过去,浮出了水面。

他捞起游鱼,去鳞剖肚,上岸起了火堆。他将鱼烤上,又将方才脱下的衣衫拿起,在湖水中洗净。继而架起树枝,烘­干­湿衣。

一切妥当,他席地坐下,拿起了一旁的药剂。这些药剂乃徐秀白赠与池玄,自然是愈伤补血之用。他拔开瓷瓶的瓶塞,将瓶中药丸尽数倒在掌心。接着,他全然不顾药丸上沾染的泥尘,更不关心剂量,一口将那些药丸吞了下去。他缓了一口气,又拿起了一个漆盒。盒中盛着的膏脂莹白细腻,芬芳馥郁,自是麟脂。他蘸取膏脂,抹上肌肤。不过瞬间,伤口愈合,完好如初。他并不吝惜,直到将整盒用完,才停下手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确定再无痛楚,亦无伤痕,便将瓷瓶和漆盒一齐扔进了火堆。

此时,衣服已­干­,烤鱼亦成。他仔仔细细地将衣衫穿上,扎起尚有些微湿的头发,复又坐下,开始吃东西。

无烟无油的烤鱼,毫无滋味,他却毫不在意。他的眉目之间,无悲无喜,似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食物之上。每一口咀嚼,都认真仔细。每一次吞咽,都郑重其事。

正在此时,他忽然察觉了什么,抬起了头来。

只见天地间忽生了万道流光,飞翔翩舞。流光汇聚,盘桓一处。

他微惊,站起身来,往流光凝聚出走去。

……

绛云出了地府,回到那片树林之时,已近巳时。她低着头,默默走在树影斑驳的林间。她心中依旧为先前之事哀伤悲戚,不免有些恍惚。

“丫头……”

梁宜的声音低低响起。

绛云回过神来,站定了脚步,等她说话。

“当真不后悔?”梁宜问道。

绛云听得这句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抬手,胡乱擦着。

梁宜叹了一声,无奈道:“笨丫头……”

绛云听得这句,心生不满,她带着哭音,道:“我才不笨!……我知道,你不顾危险地帮我,我却放弃了,是我不对。可是……”她忽生哽咽,断断续续道,“可是……让他返阳……不是救他……转世……才是解脱……”

“他解脱了,那你自己呢?”梁宜问道。

绛云并不回答,只是摇头。

梁宜又轻叹一声,“好了……我不说你笨了。回去吧,你的闰生哥哥该着急了。”

绛云抹着眼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她忽然想到什么,后悔不迭道:“我怎么忘了……该替你找个人的呀!”

梁宜笑了起来,“替我找人?地府之中?谁呀?”

绛云认真答道:“项敏。”

听到这名字,梁宜又有了片刻沉默。

绛云又道:“南华迴梦之中,我看过你的回忆。你一定很想见这个人。”她皱着眉头,满脸懊恼,“……刚才应该问问那个崔巡的,他肯定知道。”

“呵呵……”梁宜笑了起来,“傻丫头,都过了多久了。他怕是早已投胎转世。我找到他又有何用?”

绛云闻言,低下头去,“也对……转世之后,就是另一个人了……”

她复又想起池玄之时,不禁又是一阵心痛。

“丫头,我们都受得起的,对不对?”梁宜含笑,如此问道。

绛云听得此话,心头一暖,含泪笑了起来。

“嗯!”她应罢,轻快迈步。

这时,怀中的七曜昭明镜忽绽华光。绛云大惊,忙拿出了宝镜来。无奈那光华炽盛,眩目耀眼,让她看不清究竟。

她正满心疑惑,却觉异样风起。树林之中,翻起层层叶浪,沙沙作响。鸟雀飞鸣,百兽­骚­动,非同一般。她抬眸四顾,就见晴空之上,流光飞舞,盘桓降落。落处正是褚闰生和池玄所在之地。

绛云再无心思考,纵身飞起,往流光汇聚之地而去。

待她赶到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那万道流光正聚在池玄的尸身旁,华彩熠熠,尤胜骄阳。只见一颗兵魂珠缓缓浮起,流光环绕,簇拥着那颗珠子,化生清冽罡气。

细小的崩碎之声响起。只见那颗兵魂珠上,赫然出现了裂纹,光辉自裂纹中溢出,如水倾泻,覆上了池玄。

绛云见此情状,已是目瞪口呆。却听梁宜开口,道:“他已身死,兵魂珠自然随之而灭,但这种情景,我却没见过。丫头,你且小心。”

绛云点点头,愈发严肃地看着眼前之势。

碎裂之声又起,兵魂珠上又添裂纹一道。很快,又是一道。不消片刻,兵魂珠上,已是裂纹满布。

绛云满心紧张,就听一声脆响,兵魂珠碎裂了开来。

她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后来所见,让她惊讶更甚。

只见那兵魂珠的碎片漂浮旋转,复又凝聚。流光盘旋,将其裹挟。待光芒散尽之时,碎裂兵魂珠竟化作了一个灯盏。

那灯盏青玉所制,三股云纹为足,向上聚合为托。灯盘上置,无油无芯。

“净灵灯!”绛云不禁惊呼出声。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点青荧骤然在灯盘中燃起。一瞬之间,至强罡气喷薄而出,席卷四周。

绛云忙抽身退开,却发现那罡气铺陈之广,前所未有。她竟无处可避,心口忽生刺痛,迫得她跪下身去。

便是此时,有人伸手,轻轻将她扶住。

她抬眸望去,来者,竟是崔巡,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一黑一白两名童子。

崔巡扶她站起,开口道:“妖兽姑娘,小心。”

绛云怯怯点头,又望向了池玄,然而,下一刻,她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景象。

流光环绕之中,池玄已慢慢站起。他抬起双手,轻轻托住那盏明灯,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之间,流光飞散,消失无踪。

绛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不知如何反应。更不知眼前之事,是幻是真。

这时,身旁的崔巡领着两个童儿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恭贺仙君功满道成。”

池玄并不答话,只微微颔首。

崔巡展颜笑道:“仙君元神归位,脱胎换骨,实乃造化福祉。先前地府冒犯之处,望仙君海涵。”

崔巡说罢,转头看了绛云一眼,冲她微微一笑。

绛云这才回过神来,神识清明之时,罡气所致的痛苦也清晰起来。她皱眉,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

听得她如此,池玄轻轻抬起掌中明灯,气息轻吐,熄了灯中青荧。罡气陡然收敛,尽归他身。

绛云这才稍觉轻松,但不知为何,她心中胆怯,迟迟不敢迈步上前。

崔巡见状,摇头笑叹,对池玄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便领着黑白童子离开了。

崔巡一走,绛云愈发紧张畏怯,手足无措。

池玄静静望着她,开口唤了一声:“绛云。”

绛云只觉心海一荡,竟生了片刻茫然。此时此刻,她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罡气、流光、净灵灯,还有方才崔巡唤他作“仙君”……他……难道是广昭?

这在这时,池玄举步,慢慢向她走来。

绛云本能想退,却又强制自己不能后退。她想起先前在地府中的种种,不由得又落下泪来。眼见他步步走近,低头,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了步子。她的样子,何其狼狈。一身衣衫早已残破,腥血遍染,污秽不堪。残破的衣衫之下,隐隐可见伤口道道。如今,她低着头,微微颤抖着,似是畏惧。

他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感觉到那温暖,绛云睁开眼睛,抬眸望着他。

那眼神悲戚哀伤,却又带着期盼,她就那样望着他,等他说话。

他轻轻替她擦着脸上的血污,波澜不惊地问道:“三生石前,为何放弃?”

绛云心头一惊,一时间答不上来。

他却也不苛求回答,继续说道:“既是三生石,你可在石上看见我的来世?”

绛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却老老实实地摇了头。

他的脸上忽生了清浅笑意,“今生未尽,何来来世。”

“不明白也罢,只是,你……”他微微停顿,笑容之中染了一丝气恼,“……你竟然连跟我话别都不愿意……”

绛云听到这里,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委屈道:“我……我不是不愿意……我是怕我会硬拉着你还阳,害你受苦……我……”

“我知道。”不等她说完,他颔首,如是道。

绛云忍了哭泣,问道:“你……真的没事了?”

他垂眸,浅浅一笑,应道:“要不要把脉看看?”

听到这句话,她心中的诸多疑虑、诸般畏怯,刹那烟消云散。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池玄,池玄,池玄……”

他却微微皱了眉,道:“别靠这么近。”

绛云知道他所指之事必是罡气,她已然感到痛楚,但此刻,她心中狂喜,早已顾不得这些。贴着他的胸口,便能听到那坚实心跳。如此切近的距离,方能感觉生者的温暖。

池玄见她如此,不再多言,抬手轻轻拥着她。

便是这一刻,已是完满美好。只需相拥,便已足够,再无他求。

这时,两人皆察觉有人前来,松开了怀抱。

看到来者,绛云喜上眉梢,她欢悦地唤道:“闰生哥哥!”

褚闰生便站在不远处,听到绛云唤他,他点头,笑着应了一声:“绛云妹妹。”

绛云满心欢喜,上前对褚闰生道:“你看,池玄没事了!刚才地府的人还说他开了元神,脱胎换骨了呢!”

褚闰生含笑听罢,抬眸望向了池玄。

良久的沉默,盘桓在两人之间。

许久,褚闰生笑着道:“别来无恙……”他停顿片刻,才又道了一声,“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各位读者大人不用怀疑,我RP爆发啦~~~咳咳,现在你们相信我是亲妈了吧~~~

话说,我本来想把前一章和这一章并成一章发的,但是,仔细看看,还是分开来比较好~~~嗯~~~如果因为时差导致大家揪心的话,我深表歉意~~~

[那只:其实你一直腹黑地在偷乐吧!= =#]

[狐狸:被……被……被发现了?!]

咳咳,总之,写到这里,第五卷完结。下面一卷,更是无比纠结。想必大家已经看出来了,我们闰生弟弟……咳咳,完全黑化了。从今以后,大家再无缘看见此人的心理描写~视角将回到我们可爱的狗狗身上,哦耶斯~~~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嗯嗯嗯!!!

+++合卷·泯+++

正文 魔道

一切平息之时,已近午时。三人稍事休息,便动身找上清派的弟子汇合。待入了城,到达废园之时,已是日暮时分。

众弟子看到他们回返,无不欢欣。

吴亨大步迎了上去,见那三人摸样,便知必有一场苦战,开口关切问道:“一切可好?”

褚闰生闻言,含笑答道:“托师兄的福,一切安好。”

吴亨看着褚闰生,神­色­中有了些许难过。

这时,绛云的身子一晃,几欲摔倒。她忙站稳,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先前在地府受的伤虽已开始痊愈,但体力消耗甚多,终是让她生了倦意。

“我们去休息吧。”池玄开口,如是道。

绛云闻言,点了点头。

二人说罢,便举步往废宅里去,不再理会吴亨。

吴亨见状,微皱了眉头,道:“池玄,我的剑呢?”

听得这句,池玄站定,回头望向了吴亨。他沉默片刻,略带歉疚地说道:“……弄丢了。”

“弄丢了?”

吴亨的眉头愈发紧皱,他走到池玄面前,刚要说什么。绛云一个闪身,挡在池玄身前,虚弱地威胁:“你想怎样!一把破剑,什么了不起!”

吴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池玄。

池玄的神情微窘,垂眸道:“待会儿我去找回来。”

吴亨却笑着叹了口气,他绕开绛云,抬手拍了拍池玄的肩膀,道:“剑不重要,没事就好。”

池玄颔首,应了一声:“嗯。”

“大家都进屋吧。”吴亨朗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起火造饭。”

众弟子闻言,纷纷散开,各行其事。

绛云转身进屋,又回头望了吴亨一眼,竟开始觉得此人不像以往那般可恶了。她展颜微笑,跟上了池玄的步伐,开口道:“下次我们找把好剑给他吧。”

池玄微微思忖,继而道:“待他日得隙,便往昆吾山一行。”

“昆吾山?昆吾山是哪里?”绛云不解。

池玄微微一笑,换了话题,道:“日后再说,先休息吧。”

绛云早已疲倦,应了他的话,寻了­干­净地方躺了下去,却不思睡。她凝眸看着池玄,神­色­之中,满是不舍。

池玄见她如此,席地在她身旁坐下,道:“我不走。”

绛云的笑容掩不去担忧,她垂眸,看着他撑在地上的手。她稍稍犹豫,继而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尾指。清净的罡气顺着她的手传至全身,带出微微刺痛。她的笑意却愈发明丽,又将他的无名指也握进了掌中。

“疼么?”池玄的声音关切,如此询问。

她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呢?”

池玄答道:“我元神归位,罡气强盛百倍。你的煞气伤不了我。”

绛云想了想,道:“我听崔巡说,你道满功成,脱胎换骨……那你的病,是不是治好了?”

“嗯。”池玄的回答,依旧波澜不惊。

绛云笑得欢愉,手指又握紧一分,“以后就算受了伤,也很快就好了?”

池玄道:“以后没那么容易受伤。”

绛云望着他,诚挚道:“真好……”她微顿,又有了些许疑惑,“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善恶承负,功大于过。”池玄答得轻描淡写,他说罢,略微思忖,又道,“还记得么,为了抑制罡气,我日夜修炼。兵魂珠得我道行育养,终化为了净灵灯,开我元神。”

听他如此说,绛云自然而然想起了先前灯盏初化、青荧复燃的景象,立刻了然了几分。她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可你的兵魂珠是半年前才拿到的,那么短的时间……”

“时日虽短……”池玄道,“这半年,我却比任何时候都勤力。”

“为什么?”绛云追问。

“为了不引人沉迷。”池玄答道。

绛云想了想,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真好……”到了此刻,她已完全放下心来,任倦意层层席卷。

见她带着笑容入睡,池玄的笑意渐渐漾开,染尽温柔。懂或不懂,如今,已不重要了……

……

却说褚闰生进屋之后,见池玄和绛云一旁休息,便也不多做打扰,转而去了摆放行李的地方。他解开包袱,就看见了幻火金轮。轮身细纹满布,血箓文字隐隐泛光,封住了所有冤魂煞气。他抬手,轻轻拂拭金轮,脸上的神­色­深不可辨。片刻之后,他收起金轮,取了替换的衣服。他到一旁换过衣服,又帮着其他弟子准备晚饭。弟子中有知道截杀信使一事的,神情都略显尴尬。几人欲言又止,终是等吴亨来了,才由他告诉褚闰生。

吴亨亦是面容忧戚,尴尬歉疚。他领着褚闰生走到安置尸体之处,轻声道:“褚师弟,你……”他斟酌了语句,才继续道,“你舅舅的尸体我们替你带回来了。只是,另一名信使……当时情势混乱,师兄弟们忙乱之时,他便不知去向……”

褚闰生看着那具尸体,沉默片刻,转身在吴亨面前跪了下来,沉声道:“多谢师兄。”

吴亨大惊,慌忙扶他起身,“褚师弟切莫如此,若不是我,你也许就不会……”

褚闰生摇头,道:“师兄并无过错。只是天意弄人罢了……”

吴亨听他声音里隐有哭音,忙劝道:“师弟,我知你并无杀人之心,只可恨那太上圣盟行事卑鄙,故意引我等入局。待我们回到茅山,禀明掌门方丈,必跟他们算账!”

褚闰生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兄……如今,我只想带着舅舅的尸体回乡,入土为安。况且杀人偿命,我终究要向亲人赎罪……”

吴亨闻言,愈发忧戚,“师弟,你……”

“我心意已决,师兄不必再劝。”褚闰生说罢,又道,“我出去找些柴火回来……”随即低头快步离开。

吴亨虽想再劝,可看他如此情状,又不知如何劝才好。一时之间,自责之心愈盛,歉疚难当。

褚闰生径自走出了废屋,抬手一挥,废园之外道坛骤成,将诸般吵闹都隔绝在外。

此刻,日薄西山,霞光绚丽,洒满四野。游子返家,倦鸟归巢。不远处的城镇内炊烟袅袅,氤氲一片人间气息。

只是,片刻之后。霞光消尽,天地之间将暗未暗,竟有几分­阴­郁诡异。

褚闰生忽然笑了起来,开口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随他话音落定,周遭忽然出现了无数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在这昏暗的天­色­中,愈显恐怖。

褚闰生却一派悠然自得,道:“你们中若有不想死的,现在便回去告诉李延绡。就说:玩心太盛,斩草留根,终究是要后悔的。”

此话一出,周遭咆哮隐隐,似是不满。

褚闰生伸出一根指头,点上嘴­唇­,笑道:“嘘……别惊动了我的几位师兄。”

“仙君不必担心。”苍老的声音响起,带出一丝熟稔。

褚闰生了然,道:“原来是白泽先生。”

一名白衣老者从­阴­郁的暮­色­中踱出,淡淡一笑,“仙君竟能逃出升天,当真令老朽钦佩。”

只听白泽又道:“今日老朽只是来取仙君一人­性­命,仙君还是莫要顽抗,安心转世吧。”

褚闰生道:“老先生,你当真以为,凭这些妖物能取我­性­命?”

“自然不能。”白泽含笑,他轻轻挥手,身旁走出一个人来。

“殷大哥……”褚闰生皱眉,开口叫他的名字。

那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吴亨口中,不知去向的另一名信使。但见他神­色­茫然,行动迟缓,想必是受了咒法所限。

“此人乃是仙君好友,若是仙君出手太重,伤了他的­性­命,恐怕不好吧。”白泽说道,“当然,若是仙君想杀人灭口,掩盖自己害死亲人之事,老朽倒也能理解。”

褚闰生低头,轻轻叹了一声,“老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好说。”白泽笑道,“仙君请问。”

“何为魔道。”

听到这个问题,白泽含笑而答:“羊食草,人吃羊,妖啖人,仙无欲,此皆自然之道。万物自行修炼,超脱所限,是而羊可成妖,啖­肉­饮血。人可修仙,吸风饮露。此亦在天道之中,算不得入魔。若有人心生妄想,凭一己之力,强天下之羊皆不食草,天下之人皆不吃羊,天下之妖皆不啖人,天下之仙皆生欲念,这便是魔道,为天所不容。”

褚闰生听罢,生了笑意,“不愧是神兽白泽……”

他话音落定,兵魂珠骤然出现,绽光化形。长剑在手,他毫不犹豫,挥斩攻击。只见明光万道,锋利凛然,只一击之下,便将那一众妖物击杀。

白泽大惊,而眨眼之间,却已然不见褚闰生的身影。他隐觉不祥,慌忙想退,却不料,刚猛剑气席卷,他忙起手抵挡,勉强避开。

褚闰生复又出现在他面前,一派轻松,道:“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啊。虽说是亲友,终究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何况,你既叫我‘仙君’,又何来亲友之说呢?”

白泽闻言,将那殷姓男子挡在身前,道:“仙君可要说到做到,切莫后悔!”

褚闰生轻蔑一笑,起手便是一剑。杀气满盈,剑光森冷,毫不留情地击向前去。

白泽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危言耸听,却不想这一击威力十足,全然不是作假。他一时惊愕,竟失了闪避的时机。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时,一点青荧迫入,清透罡气随之而至,将那杀气深重的剑光消弭。

褚闰生自然知道来者是谁,他却毫不理会,又是一剑,毫不留情地攻向了白泽和那名信使。

然而,他的剑锋尚未刺出,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池玄望着他,道:“够了。”

褚闰生看他一眼,带着笑意收了剑招。

白泽见状,掳着那信使,倏忽消失。

白雾散去,带出不自然的安静。

褚闰生并不追击,只将手中的长剑化作回兵魂珠,收入怀中,斯条慢理地开口:“多谢师兄出手,否则,我便要重蹈覆辙,酿成大错了。”

池玄道:“你方才的招数,并未留情。”

褚闰生抬眸,望着他,“这是自然。”

池玄微微皱眉,“你能救他,何必如此。”

褚闰生浅笑,回答:“救人容易。可我还有其他亲人。今日我不如此,他日李延绡故技重施,对我父母下手,那时,又该如何?”褚闰生笑叹一声,“终究还是师兄这般的好啊……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才最适合修仙。”

听他如此说话,池玄一时沉默。

“对了,我怎么忘了,我不该叫你‘师兄’。”褚闰生双手环胸,笑望着池玄,“是吧,广昭。”

池玄闻言,神情中有了凝重之­色­。

褚闰生的神情中,微有戚然,“三魂聚合,元神归位。仙君风采,一如当年……”

“百年之前,广昭已死。”池玄这才开口,如是道,“即便三魂聚合,元神归位,我也不可能再是‘广昭’。”

“那你是什么?”褚闰生问道。

“我是池玄。”池玄答得泰然,他微微停顿,依旧以泰然之­色­道,“你是褚闰生。”

褚闰生听得此话,低头而笑。

“你说,我那单纯天真的绛云妹妹能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不等池玄开口,他便又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李延绡的杀手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我饿了,先去吃饭啦。”

他说罢,转身回园。

池玄静默片刻,亦举步回返。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

祝大家兔年快乐~~~万事如意~~~CP和谐~~~腰包满满~~~有房有车~~~

当当当~~~

下面是名词解释时间~~~

有请百科~~~

昆吾:

1、山名。

出处: 《山海经·中山经》 :“又西二百里曰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铜。”

2、指贵重之石。

出处:《云笈七签》卷二十六:“上多山川积石,名为昆吾。冶其石成铁作剑,光明洞照如水­精­状,割玉如泥。”《云笈七签》卷二十二作:“割玉如土。”,:《云笈七签》卷八十四,造剑尸解法条:“上人皆陶昆吾之石,冶西流之金,铸而作之,准其成范也。”

= =+

话说,大家一定不明白我们可爱的闰生弟弟究竟怎么了,下面由我K歌一曲,为大家解答~~~

《忘忧草》 原唱:周华健。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青青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谢谢大家~~~

[闰生:^_^ ]

[池玄:……]

[狗狗:= =?]

正文 嫌隙 [一]

第二日一早,众人启程。

绛云休息一夜,已恢复如初。加之池玄病愈,褚闰生无伤,自然舒心愉悦。她见众人搬运三具尸体,颇有不便。便以废园中的木材为料,变出棺木、马车来,又化身为马,自告奋勇地拉车。

众上清弟子对她的敌视偏见先前已消去大半,如今见她如此,愈发改观。不少人开始与她寒暄谈笑,再无戒备。

褚闰生执意回乡,众人同路一程,终到了分道之时。吴亨虽有不舍之意,但思及先前种种,知道不能勉强。又见池玄、绛云皆跟随而去,才稍稍安心,嘱那三人一切小心后,领其他弟子取下两位观主尸身,自官道回返茅山。褚闰生一行则上小道,往吴越去。

虽说以那三人今日之能,御风驾云,吴越虽远,也不消半日功夫。但带着一具尸体,终究多了顾忌。三人默默赶路,一路无话。

六月天气多变,走了一程,骤然风起,乌云蔽日,继而下起豪雨来。三人只得缓了行程,在路边树下暂避雨水。

绛云化回人形,欢快地跑到褚闰生和池玄面前,甩了甩头发。

褚闰生无奈笑道:“怎么又这样呀,弄得人家一身水。”

绛云闻言,眨了眨眼睛,继续甩。

褚闰生笑着又抱怨了几句,终是由着她去。

绛云一副胜者姿态,笑望向了池玄。

池玄笑意清浅,他稍稍犹豫,抬起手来,小心地替她理头发。

绛云满心欢喜,哪还顾得上罡气侵身之痛。她笑着开口,问道:“饿吗?我去找东西给你吃!”

池玄尚未回答,却听褚闰生道:“绛云妹妹,师兄元神归位,已得仙道。可吸风饮露颐养自身,早已无需凡人饮食啦。”

绛云闻言,略有惊讶,“哎?是么?”她稍加思索,抬头笑着对池玄道,“真好啊。”

池玄望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褚闰生见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这时,绛云却出声唤他,“闰生哥哥……”

他笑应道:“哟,叫得那么甜,莫非是有求于我?”

绛云不满,“才不是呢!我是想问你……”绛云微顿,道,“我们真的不回茅山?那幻火怎么办?那个张高功不是说中元之前一定要赶回去的么?”

褚闰生一脸轻松地回答:“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不必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池玄的后背,“有师兄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绛云望向池玄,疑惑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笑道:“你能唤回幻火?”

池玄看了褚闰生一眼,继而摇头。

绛云愈发不解,不由皱起了眉头。

褚闰生道:“绛云妹妹,我来告诉你吧。血箓灵符只是暂时将幻火金轮压制。中元节乃是鬼力最强之日,到了那时,金轮中的万千­精­魂就能冲破符箓。所以张高功才要我们在中元之前回茅山,借上清派之力,将所有­精­魂渡化,永绝后患。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望向了池玄,笑道,“无论幻火金轮中拘锁多少­精­魂,‘净灵灯’皆可渡化。我说的没错吧,师兄?”

池玄沉默片刻,道了一声:“是。”

“那幻火呢?”绛云听得一知半解,追问道。

“幻火不过虚形。等所有­精­魂都被渡化之后,自然再无此人。”褚闰生回答。

“那不行!”绛云皱眉摇头,“我们说好要救回幻火的!”

“拘魂锁魄,终究是旁门左道。何况那些­精­魂尝尽苦痛、不得超生,若能将他们渡化,是何等功德。又怎能为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执著妄为呢?”褚闰生说话之时,话音低缓沉痛,但眼底却泛着一抹笑意,隐带轻蔑。

“什么叫不存在的人?”绛云忿忿道,“他是幻火啊!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他!”

听得她如此说,褚闰生轻轻一笑,继而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回茅山了。若要救回幻火,就要先解开轮身的血箓灵符。这灵符非同一般,如今,也只能等到中元再说。”

绛云听罢,才稍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绛云安静下来之时,忽觉身旁氛围沉寂压抑,那两人竟都不开口说话。褚闰生倚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池玄则望着一片苍茫大雨,若有所思。绛云看了那两人许久,终是不知该不该问。

忽然,褚闰生睁开眼来,站直了身子。池玄收回了眺望的眼神,直视着前方。

绛云微惊,就觉微风轻旋,盘桓四周。妖气清浅,似曾相识。只见清风环绕,雨丝飞旋。那俊逸卓然的青年男子翩然而现,此人,自是姜希无疑。

先前在白泽宅院中,历过“南华迴梦”,姜希和梁宜的往事,绛云再清楚不过。如今见他,她怒不可遏,骂道:“妖孽!”

姜希闻言,皱眉道:“你也是妖。”

“哼。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才没你那么卑鄙无耻!”绛云伸手指着他,忿然道,“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帮小宜报仇!”

姜希看了褚闰生一眼,­唇­边露了一抹笑意,略带挑衅道:“好大的口气。”

绛云亮出利爪,道:“哼!我上次赢了你,这次一定也可以!”

“你身负仙家道行,如今又恢复了妖煞之力,我自然不敌。”姜希说话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可惜,你自身难保,尚不自知,着实可笑啊。”

绛云看他如此动作,知他再说自己眉间的那点朱砂,她满心不解,只得皱眉怒道:“胡说八道!”她说罢,正要攻击,却被池玄拦下。

“小心脚下。”池玄道。

绛云低头,就见地面之上,布着无数通透丝线。

“天纲列阵?”绛云微惊,“徐秀白?”

随她话音落定,徐秀白自雨­色­中缓步踱了出来。

便是那一刻,褚闰生笑了出来。

绛云还记得,徐秀白曾与白泽联手,设计褚闰生。更害死了薛弘都和施清雯。当日褚闰生也说,一定要找徐秀白报仇。但如今,他为何要笑?

绛云正想着,就见褚闰生抬手,开口道:“兵魂招来。”

兵魂珠骤现,引动一片剑气。明光过后,褚闰生长剑在手,迈步走进了大雨之中。

“徐大哥。”褚闰生开口,带着笑意,唤了一声。

徐秀白竟因他这一声,生了骇意。褚闰生的脸上,确是笑容无疑。但那神­色­之中,非敌视仇恨,却是揣度算计,甚至好奇。

褚闰生长剑轻挥,引动一片光辉,雨­色­之中,明丽非常。下一瞬,他挥剑斩去。劲风刚猛,破开疾雨。

徐秀白抬手一挥,“网元天纲”交织成盾,挡下了那一击,继而出声喝令:“天纲绞杀!”

绛云看着眼前情势,知是生死搏杀。徐秀白曾对池玄有救治赠药之恩,她犹豫再三,终是亮出利爪,想为褚闰生助阵。

正在这时,姜希身子一散,竟化作万道清风,消弭无形。清风重聚,复化出人形来时,他已在棺木之前。

绛云察觉,心知不妙,纵身前去,正要攻击。却觉眼前一道身影一晃而过,定睛看时,池玄已然挡在了姜希面前。

姜希看他一眼,道:“小子,我已劝过你了罢。凭你的身子,能跟我耗多久?”

池玄并不理会他,只对绛云道:“离远一些。”

绛云自然知道罡气与煞气相克之理,点了点头,纵身腾空。

她离开的那一刻,一盏明灯骤现在池玄掌上,清净罡气喷薄而出。姜希竟连退了数步,神情惊骇无比。

池玄并未燃灯,亦无战意,只淡淡道:“你并非我的对手,别作无谓之争,走吧。”

姜希打量他一番,皱眉问道:“你的病好了?”

池玄默默颔首,算作回答。

一旁,徐秀白与褚闰生已过了十几招,听到姜希所言,徐秀白不禁惊讶感慨,战势顿缓。

这般破绽,褚闰生自然看在眼里。但他并不追击,反倒将长剑背在了身后,道:“二位大哥,我无意折辱,但凭你们二人,还不配做我师兄的对手。”

“哼。不过是治好了血证,少说大话!”徐秀白轻蔑道。

褚闰生望着他,又笑了出来。他开口,道:“九太子,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徐秀白听得这个名字,神情微变。他并为忘记,曾经那幻火金轮被西海龙王二太子的­精­魂霸占身体,那­精­魂曾唤他“弟弟”。他冷哼一声,对褚闰生道:“前世之事,多说无用。”

“怎会无用呢?”褚闰生笑道,“前世,你为替二太子报仇,吞下普煞仙君的­肉­身,堕入魔道。而后,你又与聚窟洲广昭仙君一战,却终是败在了他的‘净灵灯’之下……”

听得这番话,徐秀白抬眸,望了池玄手中的明灯一眼,已知了十之八九。

“天地之大,可容万物,唯魔例外。当日,若非广昭仙君将你的杀孽渡化,你断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你我三人的渊源,还真不一般呐,是吧。”褚闰生笑问。

“住口。”徐秀白皱眉斥了一声。

褚闰生摇了摇头,“唉,前世,我就该杀了你,将你的魂魄拘入幻火金轮。这么一来,你们兄弟团聚不说,也免去了我今生诸多麻烦。”

徐秀白已无心听他多言,转头对姜希道:“快夺尸体!”

姜希看了面前的池玄一眼,道:“说得容易……”

徐秀白眉头一皱,不再与褚闰生纠缠。他脚下重踏,地下的丝线浮动,卷向了一旁的棺木。

池玄见状,正要施法阻挡。却见褚闰生纵身跃起,倏忽之间,已站在了棺木之前。

姜希眼前如此,身形又散,清风流转,将一旁放置的行李尽数抛向了空中。只见纷落的衣物中,赫然有一环金轮。清风形聚,姜希手握那环金轮,冲褚闰生笑了笑,继而消失无踪。

徐秀白见状,也笑了起来,“小子,你太大意了。”他话音一落,网元天纲瞬间回返,他纵身连退数丈,消失在了雨­色­之中。

池玄见状,正想追击,却听身旁的褚闰生吁了口气。他转头,就见褚闰生收了长剑,万分悠然地靠在了棺木之上,神­色­轻松无比。

池玄沉默片刻,道:“为何故意让他们取走幻火金轮?”

褚闰生笑着回答:“你看那两人,嘴上虽是水火不容,行动却是合作无间。也难为他们演这一出声东击西,好歹捧个场嘛。”

池玄看着他,眉峰轻轻皱起,“幻火金轮中有你三分之一的元神,若有损毁,你亦有损伤。”

褚闰生听得此话,低头笑道:“仙君果然心如明镜……”

“你想做什么?”池玄追问。

褚闰生含笑望着他,却始终不发一语。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大家好,我又回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上次闰生开元神之后,我卡了N久。这次池玄开元神,我又卡了。果然­性­格的变化是道坎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这个冷面天然呆现在的行动模式了,啊啊啊啊啊……加上闰生又黑化了,他现在是怎么个心态我也不知道了……啊啊啊啊啊啊……我这个文的人物开始脱离控制了……啊啊啊啊啊……狗狗,还是你好哇~~~乖~~~

[狗狗:= =???]

[闰生:^_^]

[池玄:……]

当当当~~~

下面,解释一下很多读者大人都提出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池玄说广昭死了,他不会再变成广昭。但是事实上,“池玄”也死过了,为什么他却坚持自己还是“池玄”呢?

其实,答案很简答!那就是!!!当当当!!!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投胎转世。命魂住胎,每一次都会生成新的七魄。因此,这是铁打的命魂,流水的七魄哇~~~

梁宜阿姨也说过了,七魄才是决定“你”是“你”的一个重要依据。

所以,每一次复活,其基本要求是:七魄未散。

如果七魄散尽,那才算是真正的殒命。

所以,我们池玄童鞋表示:我七魄没散,元神开启,我当然还是“池玄”。

而我们闰生弟弟的论点是:元神开启,记忆恢复,你会慢慢被广昭影响。最后跟我一样,重新成为自己的前世。

他们的理论看似矛盾,其实是从不同角度出发来理解的。所以,都很有道理啊。

但是,闰生弟弟,你忘记了一件事……咳咳,你的师兄其实是个霸气外露的家伙啊。而且,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超粗的神经,他说他是“池玄”,他就是“池玄”。心思细腻的你是学不会他那种思维方式的,远目……

正文 嫌隙 [二]

却说绛云为了避开池玄的罡气,在天空久久盘旋,片刻之后,她正寻思着该不该下去看看,却觉一股妖气飞纵而过。

“风妖?”绛云辨出那妖气,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天犬之速,无人能及,不过晃眼的功夫,她已拦在了姜希的面前。她站稳身子,一眼就看见了姜希手中的幻火金轮。她皱眉,骂道:“妖孽!竟敢偷我闰生哥哥的东西!还来!”

姜希见到她,微微惊讶。稍微平复了心神,才道:“哥哥长哥哥短的,真可笑。”

“要你管!”绛云亮出利爪,斥道。

“哼。事到如今,你还分不清敌友么?”姜希说道。

这时,梁宜开口道:“丫头,别听他的,动手。”

绛云点头,攻向了姜希。

姜希侧身避开她的攻击,冷声道:“你一定会死在普煞仙君手下。”

绛云闻言,先是惊愕,继而忿然:“你胡说!”

“你身体内寄存着普煞仙君的元神,百年修炼,这元神早已与你身魂相融。他日,普煞仙君收回魂魄,便将你的妖力道行一并取尽。而你,只有死路一条。”姜希望着她,带着冷冷笑意,说道。

绛云听得这番话,想起梁宜曾说过她体内有普煞仙君元神之事,一时怔忡。

“怎么?不信?”姜希笑了笑,“不妨告诉你。普煞仙君将元神三分,一分已由褚闰生自行炼化,一分在你体内,另一分依附在幻火金轮之上。三分元神汇集,他便能重归仙位……不过,他修的,似乎不是仙道啊。”

听他如此说,绛云又想起凤麟洲上三百年有余,她却从未见过幻火金轮,直到主人身死……难道,是因那一分元神,才化生了幻火的神识?

“丫头!”梁宜急急唤她。

绛云回神,皱眉怒道:“哼,我才不信!若要杀我,主人何必救我!你少来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你们主仆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不过是将白泽告诉我的事转告给你罢了。”姜希说道,“何况这世上,并非让你活着才是救你,不是么?”

便是这句话,让绛云想起了三百年前,那笑得温柔的仙君劝慰她道:……别再惦记着报仇了。再说了,那不是仇,是恩才对。你的族人本是杀孽深重,如今魂魄收入‘净灵灯’内,不消百年,便能涤去罪恶,再行造化……

她又想起三生石上所见,当日,她族人到西海寻衅。奉了法旨出战之人,本不是广昭。她还记得,广昭那平静无波的话语:……若他前去,又添多少不可超生的­精­魂……

那个“他”,所指之人,莫非是……

她想到这里,心头已生骇意,隐隐化了痛楚。她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她问他为何救她之时,他答不上来的原因。……那以血­肉­渡她得道,每日陪她说笑玩耍,纵容袒护她之人,本意,并非是要救她。

可是,吞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妖力和道行又有什么用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得纠结,但片刻之后,她甩甩脑袋,平静了下来。

“主人救了我,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且,闰生哥哥不会害我的。”她开口,如是道,“你这风妖,肯定又是想了什么­奸­计来害我们。懒得理你。快把幻火金轮还给我!”

“­奸­计?哼。”姜希低头而笑,幽幽道:“梁宜,你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么,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你是等着普煞仙君取走她的命元,你可将这身子取而代之么?”

不等梁宜开口,绛云便冷了脸­色­,沉声道:“不准你这么说小宜!”

她说话之时,周身漫出红光,氤氲一片森烈煞气。姜希不禁退了几步,心生惊骇。

绛云的眸中,青光凛凛,隐有锐气。她忽然笑了笑,神­色­之中带着些许鄙夷,冷声道:“你知道么,其实,小宜从来都没说过要找你报仇。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害死了她心爱的人,毁了她的幸福,为什么她却不恨你……”她话语微顿,轻蔑道,“现在我知道了……你不配。”

姜希听得这番话,一贯的俊逸卓然瞬间化作了狰狞怒­色­,他咬牙,吼道:“你住口!”

“我刚才也叫你住口!”绛云吼了回去。

姜希怒极,双眸染进了赤红。他全然不顾煞气影响,化清风为长剑,直刺向了绛云。

绛云并不退避,迎上了他的攻击。

正当两人要交锋之时,无数丝线飞舞而来,织网为盾,挡在了他们之间。

“徐秀白!不用你多管闲事!”姜希怒吼道。

“谁想管你!”徐秀白纵身而来,同样吼了回去,“再擅自行动,别怪我不念同僚之情!还不拿着幻火金轮赶快滚!”

姜希抛下幻火金轮,沉声道:“东西你送,我要宰了这只天犬!”

不等徐秀白开口,绛云嘲笑道:“哼!你有那个本事么?”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网元天纲,“这样就想挡住我?命魂拘锁,七魄封禁……”

徐秀白和姜希听她念出此咒,皆有惧意,正要应对。忽然,一道身影翩然落地,站在了两方之间。

“池玄?”绛云一见来者,慌忙收敛煞气。收势太猛,劲力反冲,她只觉真气翻覆,心跳狂乱,一时间有些恍神。

便是这个空隙,徐秀白和姜希不再纠缠,抽身逃开。

绛云一心想追,无奈真气紊乱,叫她使不上力。她懊恼不已,眉头紧皱。

池玄抬眸,看了那二人离去的方向一眼,并不追击,转身径直走向了绛云。

“你别过来……”绛云见他靠近,忙开口道,“我的煞气还没收尽……”

池玄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既是关切又是无奈。他望着她,静静沉默。

这时,褚闰生赶到。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他含笑摇头,走到了绛云身边,询问道:“没事吧?”

“闰生哥哥……”绛云看着他,不自觉地想起方才姜希所说之事,一时间有些恍惚。

褚闰生见她如此,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道:“我们回去休息吧。”

绛云惊讶不已,还不等她说话,褚闰生已纵身腾空。池玄见状,默默跟上,并不多言。

绛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切问道:“幻火他……”

“没关系。”褚闰生轻松答道,“你比较重要。幻火的事,日后再说。”

绛云不解茫然,正要再问,却听梁宜开口,道:“丫头,先别管这些了。凝神静气,随我调息。”

绛云只得点了点头,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三人便回到了先前避雨的大树下。褚闰生看了看四下,对池玄道:“此处不宜休憩,我们还是找个村子落脚吧。”他说罢,走到了棺木旁,脚下重踏。土地瞬间开裂下陷,那具棺木缓缓下沉,片刻之后,埋没无踪。

“这样就好了,我们走吧。”褚闰生做完,笑道。

“你根本不打算回乡。”池玄忽然开口,如是道。

褚闰生点了头,“这是自然。我们得先救回幻火,不是么?”

池玄道:“借口。”

褚闰生听罢,笑了笑,抱着绛云迈步离开。池玄举步跟上,一路无话。

傍晚之时,三人终于找到了落脚的村落。褚闰生依旧像往常一样,打点好了一切。绛云受煞气反冲,早早休息。晚些时候,村人来请他们一同吃饭。虽是些家常菜肴,倒也可口。席间,褚闰生与村人交应谈笑,甚是融洽。

池玄看在眼中,心中却疑虑难消。他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他并不回房,径直走到了绛云的房门外,静静站着。直到夜深,他依然伫立,寸步不移。

忽然,绛云推门出来,看到他时,微微一惊,继而笑道:“哎呀,你怎么在这里。”

池玄听她这般语气,开口道:“梁高功……”

“绛云”凝眸而笑,“呵呵,什么都瞒不了你呀。”

“她有伤在身,梁高功此举何为?”池玄问道。

“绛云”轻叹一声,笑道:“好师侄,不,如今应该唤你‘广昭仙君’才是。你元神归位,记忆恢复。普煞仙君想做什么,你可清楚?”

池玄轻轻皱眉,沉默不语。

“那你就该知道,留她在你们身边,只会害了她。”她沉声道。

“不会。”池玄回答。

“你救不了她……”她摇了摇头,“以你现在之能,要祛除一分元神并不难。只可惜,你的罡气与她相克,只怕施法不成,反倒伤她。当然,你也可以信任你的褚师弟。只是,他究竟还是不是以前的‘褚闰生’,你的心中也有怀疑吧。”

池玄垂眸,静思片刻,问道:“你能救她?”

“绛云”摇了摇头,“我当然不能救她,不过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谁?”

“白泽。”

听到这个名字,池玄微微惊讶,“你要去找李延绡?”

“绛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傻到去找他。不过你放心,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傻瓜,骗起来倒也容易。”

“……”池玄沉默不语,似有犹豫。

“你想好了没有?若是惊动了褚闰生,我可就走不了了。”“绛云”含笑,如是道。

池玄垂眸,开口:“我跟你去。”

“绛云”却生了一丝轻蔑,道:“仙道无欲。”

池玄闻言,复又沉默。

“绛云”笑道:“仙君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吧。”她说罢,伸出手来,道,“好了,镜子借我,让开路吧。”

池玄静静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取出“七曜昭明镜”来,递给了她。

“绛云”接过镜子,微笑颔首。她绕开他,快步离开。

池玄依旧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呃……俺回来了……俺对不起大家……

看到这一章,大家知道我卡文卡得多厉害了吧……我不是故意写得那么渣的……实在是……唉……

好吧,池玄童鞋复活之后,不再像以前那么霸气外露了。俗话说关心则乱,如今知道一切,他就多了犹豫……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觉得我的人物崩坏了呢!!!啊啊啊啊啊啊!!!

说起来,梁宜姐姐,你对待回复以前记忆的闰生弟弟和池玄童鞋果然是态度大变啊!!!心理­阴­影么?!

[梁宜:我不承认他们是褚闰生和池玄。= =#]

[闰生:……]

[池玄:……]

咳咳,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面镜头将转给我们千娇百媚的彩绫姑娘~~~敬请期待~~~

话说,想必很多人都知道我开新文了,咳咳咳,所以呢,这篇文的更新速度在周更或10日更……嘛……顶锅盖速度跑~~~

正文 嫌隙 [三]

却说徐秀白和姜希离开,行了片刻,姜希突然跪下身去。他周身妖气紊乱,卷起猎猎狂风。将徐秀白逼退了数步。

徐秀白暗暗心焦,知道他必然是被煞气所创。他当即取出“网元天纲”,喝令道:“天纲列阵!”

丝线得令,当即在地面铺开。他又掐诀,念道:“开我坛庭,镇邪除恶,万象莫动!急急如律令!”

随他话音落定,光辉骤生,沿着天纲蔓延展开,转眼间就布下了道坛。狂风被瞬间压制,徐秀白几步上前,按上姜希的脉搏。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丫头纠缠!你身为妖类,岂是煞气的对手!”徐秀白开口,道。

“我要宰了她!”姜希的一双眼睛染着血­色­,虽是喘息不定,但声音里的怒气却无半分消退。

“闭嘴!你给我凝神静气!”徐秀白斥道。

姜希恨恨望着他,片刻之后,终是按捺了心神,闭目调息。

徐秀白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翡翠葫芦,掐诀道:“开!”

葫芦裂成两半,现出一地药剂。徐秀白看了半日,眉头却愈发紧皱。他虽是医者,但平素救得的都是凡人,何况煞气创及的,恐怕不是­肉­身,而是心魄命元。凡俗药剂,岂能起效?如今,除了等姜希自己调息之外,旁人根本帮不上忙。

徐秀白轻叹一声,收起了药剂。他扶起姜希,走到一旁的大树下,稍避雨水,继而出声喝令道:“天纲虚障!织!”

本在地面布阵的丝线瞬间浮起,纵横交织,竟似经纬一般。两人周围,瞬间织出密密的丝网,只见一道辉光掠过网面,景物刹那变换。两人被隐匿在了虚障之下,与周遭事物化为一体,不可辨清。

徐秀白做完这一切,轻轻吁了口气。

方才煞气强盛,他亦受影响。但他修习仙道,尚可自持。只是,疲累已生,让他渐有倦意。他盘膝坐下,规整内息。

待到夜深,徐秀白已无大碍,但姜希却痛苦依旧。他早已连打坐凝神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躺在地上,辗转呻吟。

徐秀白愈发焦急,正想着对策,这时,却听少女的声音含笑响起:

“好一面‘天纲虚障’,织得真美。”

徐秀白闻言,稍稍思忖,抬手一挥,道:“解。”

丝线瞬间散开,幻境消失时,徐秀白就见不远处站着那红发青眸的少女,自然是绛云无疑。不过此刻,她的神情安然沉稳,不似往常。

徐秀白皱眉,“梁宜?”

“徐公子好眼力。”“绛云”缓步走上前来。

徐秀白立刻做了戒备之姿,挡在了姜希之前。

“徐公子不必害怕。”“绛云”笑道,“我并非是来趁人之危的。相反……”她看了姜希一眼,“我是来救他的。”

“你会救他?”徐秀白冷哼一声,“什么目的?”

她含笑,走上几步,道:“我曾托徐公子一件事,徐公子可还记得?”

徐秀白稍稍思忖,“你是说这丫头的事?”

“是。”她点点头。

“池玄那小子已开了元神,这丫头即便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有事的。何必要我帮忙,你请回吧。”徐秀白依旧持着戒备之姿,如是道。

“那褚闰生呢?”“绛云”问道。

听得这个名字,徐秀白沉默下来。

“方才姜希说的话,你也清楚。这丫头如今身陷险境,你当真坐视不管?”“绛云”笑道,“我也知道,你我阵营不同,跟你讨人情终究不好。那就做个交易吧……你带我们去见白泽,我救姜希,更帮你们恢复那十六名黑甲­精­骑的灵慧魄。如何?”

徐秀白并不答应,只是沉默。

“绛云”笑道:“看来徐公子是要看看我的诚意了。”她伸手指着他掌中的网元天纲,道,“你可以在这丫头的体内植入‘天纲结偶’之术,以策万全。”

“植下‘天纲结偶’,她的行动与­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不怕?”徐秀白蹙眉,道。

“绛云”捻起一缕头发,道:“徐公子,我的诚意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徐秀白思忖片刻,问道:“只是见白泽?”

“只是见白泽。”“绛云”点头。

“好。”徐秀白说罢,侧身让开,道,“你先救他。”

“绛云”含笑走上前去,她在姜希身旁跪坐下来,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煞气创身,魂魄动脱。不碍事。”她笑着,如是道。

这时,姜希抬眸望向她。他的眼神迷离,神情中带着懵懂,他细细辨了她片刻,温柔笑道:“湘儿……”

她当即笑了出来,“不论轮回了几世,换过多少具身子,还是能辨出‘阮湘’。好生厉害啊……”

姜希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他虚弱着抬起手来,轻轻握上她的手腕,声音愈发温柔,喃喃唤道:“……湘儿……”

她轻叹一声,开口道:“你的湘儿已经死了……”

“何必跟他说这些。”徐秀白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绛云”闻言,抬眸看了徐秀白一眼,但笑不语。她凝了神思,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固命护本,神形不衰。”

话音一落,数点金光自她指尖溢出,渗入了姜希的额头。

骤然风起,习习环绕。姜希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方才的痛苦之­色­渐渐隐去。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皱起眉来,虚弱道:“天犬……梁宜?”

“绛云”轻轻在他额头一点,道:“都这样了,还不睡下。”

随她一点,姜希神识凝滞,渐而睡去。

徐秀白上前,抬手把脉。片刻之后,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他转头,看着“绛云”,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救他……”

“绛云”的神情里带了一丝漠然,“因为我发现这丫头说得没错……他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徐秀白闻言,眉峰一皱,冷哼了一声。

“绛云”起身,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我控制这丫头的时间不能太长……你且植下‘天纲结偶’,再带她去找白泽吧。”

徐秀白点头,再不多言。

……

一夜豪雨,天亮方停。但天­色­­阴­郁,依旧是雨兆。

池玄在绛云房门口站了一夜,待他回到房中,就见褚闰生正坐在桌前,斯条慢理地喝粥。

见池玄回返,褚闰生抬眸,微笑着道了一声:“早,师兄。”

池玄默默颔首,走到一旁打坐。

褚闰生端着粥碗起身,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问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池玄也不隐瞒,应道:“梁高功带绛云走了。”

“去哪了?”褚闰生笑问。

池玄沉默片刻,道:“你曾跟我赌过一局,可还记得?”

褚闰生皱着眉头,一边喝粥一边思索,好一会儿,他笑着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日我闲着无聊,跟你赌绛云妹妹进屋是先叫我还是先叫你。我还答应了师兄,若是她先叫了你,我就成全你们。”

池玄的神­色­淡然如常,只道:“那一局,你输了……”

褚闰生听得这句话,笑意愈盛。他放下粥碗,道:“对,我输了。呵呵,师兄怎么突然提起此事来?”

池玄的语气不容置疑,道:“褚师弟,她现在是我的。”

褚闰生轻叹一声,笑道:“仙道无欲。”

池玄道:“又如何?”

褚闰生笑着,自语般道:“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一口血­肉­能渡她得道,却终究灭不了她的本­性­。妖兽,始终是妖兽。仙妖殊途……”

池玄依旧用那波澜不惊的口吻道了一句:“又如何?”

“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褚闰生笑道,“只不过,两情相悦又怎样?她的煞气与你的罡气相克相杀,莫说相亲,连靠近都难。何况……”他的笑容中带了一丝无奈,“仙君如今是真心爱着我的绛云妹妹,想求长相厮守,还是仅凭着残存在这具身子上的情念,单纯地怜她护她呢?”

池玄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仙君答不上来?”褚闰生问道。

“我已经答过了。”池玄的声音隐含冰冷,不似寻常,“广昭仙君早已身死,我是池玄……而你,是我的师弟褚闰生。所以至今,我仍信你。但若你认定自己是普煞,更一心一意要成为普煞,你我便是陌路。”

褚闰生听得此话,笑出声来。他走到桌边,把粥碗放下,道:“终于说出口了啊……”他倚在桌边,道,“元神归复,天知便开,也难怪你会察觉。对,我把元神三分,一分寄宿于幻火金轮,一分化入绛云体内……”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有一分由褚闰生炼成。”

池玄静静听着,不答话。

“收回元神,我便可恢复‘普煞仙君’的力量。到时幻火和绛云会怎样,你也清楚。不过,即便清楚,又能如何?你要败我容易,可灭不尽我的元神,就毁不了我的魂魄,我还有生生轮回,终有成事之日。”褚闰生笑道,“……在我三分元神的时候,我已经赢了。”

池玄听罢,慢慢站起身来。他抬手,掌上青荧飞舞,聚化为明灯。

“仙君好棋艺,本座甘拜下风……”池玄的声音平静淡然,

褚闰生闻言,收了笑容,后退了一步。

“若是广昭,便会如此说吧。”池玄道,“……我的确灭不尽你的元神,可我能将你的魂魄收进净灵灯内,生生世世……”

随他话音落定,四周空余了死寂。

眼前,青荧飞舞,流光溢彩。褚闰生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他双手环胸,侧着脑袋,道:“师兄……你下不了手。”

池玄闭目,摊开的手掌握起了拳。刹那,明灯化作流光,散尽无踪。

叹息,若有似无,他低低问了一声:“为什么?”

褚闰生笑着,语气轻佻,道:“因为不甘心。”他的眼神凝在某处,看着虚无,“输家的滋味,我不想再尝了……”

他说罢,望向了池玄,“广昭也好,你也好,我都不会再输了。

“你赢不了我。”池玄道。

“现在的确不行,”褚闰生说着,抬手轻轻一挥。瞬间,房门大开,凉风微湿,一涌而入。“师兄,我们再赌一局吧……”不等池玄应答,他便接道,“就赌我和你谁能先找到绛云妹妹……”

池玄闻言,正要开口。却见褚闰生身形一晃,已到了门外。­阴­郁天­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只听他带着笑意,道:“师兄,再留手的话,可是会输的呐。”

他说罢,纵身凌空,片刻消失。

池玄静默片刻,重又唤出了净灵灯来。他擎灯,轻轻一吹,灯火飞散,翩舞盘桓。他看着面前的青荧,自语般道:“追。”

青荧得令,疾飞而出,转眼,便没入了­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

各位观众朋友!!!我终于……咳咳咳……回来了……

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啊……囧囧囧~~~

这一次卡得我甚是销魂,于是我欢快地把这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啰里啰唆,行文拖沓,但重看的时候,却觉得挺好的……汗汗汗~~~

一骑啊~你果然是我最喜欢的文,没有之一~~~

闰生啊~你果然是我最喜欢的男主,没有之一~~~

我会继续努力的!!!本文更新速度恢复到隔日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话说本章很水,差不多是过度章,还请大家包涵啊~

正文 扭转 [一]

绛云的神识复苏之时,就发现自己身在车厢之中。她心上惊讶,正想开口唤人。然而待她看见跟她同车之人,她当即怔忡,目瞪口呆。

眼前那着烟青衣衫,眉目俊逸的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姜希。他正昏睡,看他眉头微蹙,脸­色­苍白,想必是受了重伤。

她明明是跟着褚闰生和池玄到农家住宿的呀,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还跟这个妖孽同车?绛云定了定心神,努力回想,可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事啊……她想到这里,沉声问道:“小宜,怎么回事?”

梁宜的声音含笑响起,应道:“哎呀,也没什么大事……我昨晚借你的身子,追上了那姓徐的和这妖孽。但我急于求胜,一不小心耗尽了你的力气。累你被擒,过意不去啊。”

“被擒!?”绛云大惊失­色­。

不等梁宜解释,绛云一下子冲出了马车。她正要寻路离开,却听徐秀白的声音含着微怒响起,道了一声:“定。”

瞬间,她动弹不得。血脉筋骨都被某种力量牵制,叫她不得自如。

徐秀白驾车疾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道:“别闹。”

绛云试着挣扎,却毫无成效。她咬牙切齿,道:“你抓我­干­什么!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地打过!”

徐秀白皱眉,道:“梁高功,你还没跟她说清楚么?”

此话一出,绛云就听脑海之中,梁宜的声音笑得无奈,“呵呵,丫头啊,你身子里植着‘网元天纲’,你斗不过他的。你听我的话,乖乖跟他走。”

“为什么?”绛云不解至极。

“反正你也逃不了嘛……”梁宜笑着,如是回答。

绛云怒不可遏,刚要再问。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眼前赫然是一个大宅。这宅院白墙黑瓦,青砖红柱,眼熟无比。绛云立刻想到了这宅院的主人,她出声,惊道:“恶仙!”

她话音落时,宅院大门缓缓打开,一群粉衣少女迎出了门外,福身行了礼,娇声唤道:“徐堂主。”

徐秀白点点头。他将姜希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又对绛云道:“丫头,拿着车里的东西,跟我走。”

“休想!”绛云怒道。然而,与她的意志相反,她的身体却照着徐秀白的话行动起来。她又气又急,却偏偏毫无办法。她进了车厢,待看到徐秀白叫她取的“东西”,却愕然惊愣

车厢内,唯有一环金轮。轮身金光不再,血红符文满布,正是幻火无疑。方才她满心惊讶,竟未察觉。

“丫头,能不能救幻火和你自己,就看这一次了。我会帮你,一切小心。”梁宜的声音温和,响起在脑海。

绛云心头猜疑刹那解除,她笑了起来,刚要说话,却听徐秀白在车外唤道:“快点!”

绛云只觉体内力量流动,让她的手脚自行动了起来。她拿起幻火金轮,走出了车外。

徐秀白看她一眼,也不多话,抱着姜希往宅内走去。绛云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院门。

粉衣少女领着他二人一路往前,到了花苑。苑中,正摆着美酒佳肴,十数名丽人鼓瑟吹笙,轻歌曼舞,引出一片奢靡。苑中依旧置着软榻,那半躺在软榻上的人,绛云自然认识。

“恶仙!”绛云出声,怒骂道。

榻上之人本已微醺,听得这声呼唤,她星眸半睁,撑起身子,笑道:“呀,小狗儿。”

绛云想起先前褚闰生遭遇的一切,满心怒火,不可自抑。她咬牙,对徐秀白道:“你放开我!我要替闰生哥哥报仇!”

徐秀白皱眉,不答话。

何彩绫轻轻一笑,坐起身来,道:“你的闰生哥哥死了?”

“呸!你死他都不会死!”绛云怒道。

何彩绫望着她,低低道:“……没死啊……”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恶仙!竟然对闰生哥哥用了‘血幡’,还逼得池玄差点没命!我不会放过你的!”绛云动弹不得,只好用言语威胁。

“血幡……”何彩绫低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继而笑道,“嘻嘻,这小子的命,真不是普通的硬啊。真有趣……”

“什么有趣!闰生哥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他!”绛云道。

何彩绫掩嘴而笑,却不应答。

徐秀白见状,开口道:“仙子,别跟她闹了。”他看了怀中的姜希一眼,“他被煞气所伤,借你的卯符一用。”

“好说。”何彩绫说罢,取出白玉,唤了卯符出来,道,“卯儿,带他下去疗伤。”

卯符点点头,领着几个少女,扶着姜希退了下去。

徐秀白又道:“还有一件事要托你。这金轮上的符箓,你可能解开?”

何彩绫抬眸,一眼便看到了绛云手中的幻火金轮。她抬手,轻轻一招,金轮立刻浮起,飞向她去。

绛云见状不禁气恼,却又无能为力。

何彩绫将金轮接在手中,轻轻抚过轮身。她手指所过之处,血箓绽光,绚丽夺目。她笑着,道:“这可是赌上了­性­命的‘血箓灵符’,要解开谈何容易。恐怕也只能到中元那日,鬼气炽盛,才可一试。”

她说罢,轻轻将金轮一抛。金轮飞旋,落在一旁的假山上,轮身嵌入了山石。

何彩绫又倒在了软榻上,闭了眼,带着醉意道:“若无他事,你们自便吧。”

“恶仙!你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绛云喝道。

徐秀白叹了一声,对绛云道:“住口。”

他话音一落,绛云便觉自己的喉头被一股力量盘踞,再无法发出声音来。

徐秀白走上几步,开口问何彩绫:“白泽在哪?”

“便在宅中,你自己寻吧。”何彩绫应道。

徐秀白点头,刚要离开,却又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盟主呢?”

沉默,不过片刻。何彩绫轻叹一声,淡淡应了一句,“不知道。”

徐秀白闻言,不再多问,转身离开。绛云虽不情愿,身子还是自己动了起来,跟着他走。

待走出花苑,徐秀白开口,对绛云道:“丫头,不准擅自行动,也不准胡说八道。你若答应,我便解开‘天纲结偶’之术。”

绛云瞪着他,无法应答。

徐秀白看着她,沉默片刻,道:“解。”

绛云瞬间恢复了自如,她望着徐秀白,略作思忖,道:“你跟这恶仙是一伙的。害闰生哥哥你也有份……”

徐秀白闻言,垂眸一叹,道:“我早就叫你带他走。”

绛云皱眉,细细回忆了一遍,问道:“你那天告诉我,闰生哥哥得罪了一个人。那人心机深沉,狠辣决绝。会让闰生哥哥生不如死……那人究竟是谁?是这恶仙么?”

徐秀白摇头,道:“别多问了,跟你无关。”不等绛云开口,他又接道,“……去找白泽之前,先履行我们的承诺吧。”他说罢,举步往前走。

绛云愈发不解,正要再问,却听梁宜道:“丫头,是我跟他的承诺,你且跟他去。”绛云紧皱着眉头,忍下了不满疑虑,跟上了徐秀白的步伐。

两人走过曲径,绕过池塘,便到了宅院后的几间客房前。

徐秀白一语不发,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房内有数名男子,样子虽魁梧­精­壮,但神­色­麻木,行为痴傻。

徐秀白神情­阴­郁,道:“这些人的灵慧魄被毁,你替他们重新开魄吧。”

绛云依稀记得徐秀白也曾跟她提过同样的事,不过那时,梁宜一口回绝。她正想着,就听梁宜道:“丫头,今时不同往日,就给他一个人情吧。何况,你修炼定魂咒法也有时日,也可趁此机会好好试试能耐。”

绛云点点头,走到了一名男子身前,抬手摁上了他的额头。

梁宜的声音又起,道:“丫头,修复受损的七魄与你平日开魄增力不同。须得全神贯注,更要小心细致,我帮你引导,你试试。”

绛云听罢,凝神片刻,开口念道:“天魂乃光,地魂为影。命魂住胎,七魄成形。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她话音一落,金光飞旋,环绕在那男子身侧。刹那间,他全身僵直,双目圆睁,连呼吸也一并凝滞。

绛云只觉自己体内真气翻覆,力量顺着手掌不断地注入那男子的体内,竟让她有虚脱无力之感。不消片刻,她便失了力气,抽回手来。

那男子一下子垂下头去,亦是全身无力。

绛云看了他片刻,微微喘息,道:“不行……还是你来吧。”

梁宜笑道:“真是的,不过一次失败。这么容易放弃,如何能成大器。再试试。”

绛云不满,道:“这定魂咒法本来就难学。你自己也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练至九层境界。我是妖兽,修习道法本就勉强。况且又没练多久,你不要强人所难。”

“借口。你当初为了打败广昭,不也修成了变化之术?难道唯有恨意才可令你刻苦发奋?”梁宜道。

“你……我……”绛云一时语塞,无法应答。

“呵呵,若是不是,你证明给我看哪。”

绛云闻言,愈发不满。她皱眉,道:“证明就证明!我就不信我做不到!”

她说罢,复又摁上那男子的额头,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金光又现,盘桓飞舞。绛云又觉体内力量流逝,不消片刻,就无法支持。

这时,梁宜道:“丫头,你且试着开放妖力。”

开放妖力?若是煞气开解,这里所有的人都会……

绛云正想着,却听梁宜开口,“力量一物,皆可转换。你的妖力煞气,亦可用于正途。只要你心念坚定,循正道施法,应可无碍。我会替你守住心神,试试吧。”

绛云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她深深呼吸,继而解开了压抑。

一瞬之间,妖气四溢,连同那骇人煞气喷薄而出。杀意如刀,直刺人心。恐惧如潮,吞没神识。即便灵慧魄被毁,亦能感受到那令人战栗的寒意。

徐秀白忙稳住心神,要起身想要阻止绛云。忽然,那狂躁的妖气渐渐收敛,煞气渐淡,凝聚在她周身。

绛云只觉体内力量澎湃,似是无穷无尽。她闭目,稳定心神,顺着梁宜的引导,继续做法。

一柱香之后,她收手,长长地吁了口气。

眼前那原本痴痴傻傻的男子睁大了双眼,神情之中满是惊讶。他四下环顾,惶惑问道:“我……我这是在哪?”

徐秀白忙上前去,解释一番,又替那男子把了脉,继而含笑,对绛云点了点头。

绛云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不禁也笑。

“丫头,便是如此,多试几次,熟了才好。”梁宜的声音带着笑意,如是道。

绛云点头,又为其余几人施起法来。

约莫治了四五人,她终感体力不支。她停下手来,就见天­色­已黑。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听见梁宜道:“丫头,到此为止吧。你也累了,剩下的人明日再说。”

绛云点点头,转过身去,刚要对徐秀白说话。却见他伏在桌上,已然睡着。

绛云满心不悦,刚要叫他,却又忍住了。

真奇怪,明明是敌对的立场,为什么他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之心?说起来,太上圣盟之内,除了那个叫姜希的风妖之外,其他人都不曾对她出手。哪怕是那个恶仙,也只是把她当小狗儿一般看待。虽说褚闰生是被太上圣盟迫害,可徐秀白的却说,是他先得罪了什么人……到底,谁对,谁错?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生了疑惑,百思,终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

回复到女主视角,真是令人身心畅快啊~~~恩恩恩~~~

话说,最近萌了一个歌手:音频怪物~~~

啊啊啊啊啊,那销魂蚀骨的嗓音啊~~~咬手绢~~~听得人全身颤抖……囧~~~

说起来,他为古剑视频剧唱过一首歌,《转瞬》

歌词如下:

转瞬

湮多少前尘

断念间如何沉沦

三魂

与七魄怎分

明或暗都结一身

如何相抗

岁月长

天地间有情皆伤

轮回

但莫相忘

梦中你泪仍烫

是过往

眸畔霜

神思恍

弹指间

又是春光

桃花谁赏

这天命

等我

人间走一场

爱恨

执著

(求不得时 该怎么洒脱)

誓言

星火

(相信你还记得 三千世界曾有我来过)

~~~~~~~~~~~~~~~~~~~~~~~~~~~~~我是表示我被萌到吐血的分割线 =///=~~~~~~~~~~~~~~~~~~~~~~~~~~~

森森地觉得,我们闰生弟弟也很适合这首歌啊……命运如此一致……远目……

古剑啊……你真的收了我吧……咬手绢~求包养~~~

正文 扭转 [二]

是夜,绛云一夜未眠。

梁宜虽将计划告诉了她,只说是为了救幻火,还有找白泽询问解决煞气和罡气相克的方法。但她总觉得,梁宜有什么瞒着她。

要想的事情太多,她却又想不明白,便索­性­什么都不想。她坐在桌前,托着脑袋,看着酣睡的徐秀白。

第二日一早,徐秀白睁眼,看到绛云如此,吓了一大跳。

徐秀白一下子站起身来,戒备道:“你做什么?”

绛云看他一眼,皱眉道:“你管我。”

徐秀白无语。他摸了摸额头,让头脑清醒了些,继而道:“你醒得还挺早的……”

“我没睡。”绛云回答。

徐秀白闻言,不禁生了尴尬。但他依旧带着一脸不屑,道:“不愧是妖兽。”

“我才不是妖兽!我得主人血­肉­渡化,修的是仙道!”绛云不满,起身反驳道。

徐秀白听她这番话,想起白泽所说的元神三分之事,心中忽生了惆怅。他转身往门外去,淡淡道了一句:“你既然醒了,就继续救人吧。我待会儿来找你。”

绛云怒视着他离开,心中依然愤愤不平。梁宜劝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按捺了不悦,替剩下的士兵开魄。

医治了五人,绛云又感体力不支。她停了手,打坐调息。

梁宜声音含笑响起,道:“丫头,你已经掌握窍门了。只是妖力还不能控制自如,还需多加修炼。”

绛云听得此话,满心欢喜,点头笑道:“嗯。”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若能控制妖力,是不是就不会跟池玄的罡气相克了?”

梁宜稍稍沉默,继而笑答:“不无可能啊。所以更要勤加练习才行。”

绛云闻言,愈发欢喜,刚要闭目,徐秀白便在此时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平日的猎装,着了一袭黛­色­长袍,头发也整齐束起,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他望着绛云,道:“跟我来。”

绛云正要修炼,被他打断,自然不满。她扭头,道:“不跟!”

徐秀白皱眉,掐诀道:“行!”

绛云体内的“网元天纲”得令,立刻运作。她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徐秀白面前。

徐秀白轻轻一笑,转身便走。

绛云又气又恼,却又偏偏无法反抗,只得跟着他走。

走了片刻,绛云不禁觉得奇怪。这个宅院虽大,但也不应大到如此程度。这一路走来,只见繁花如锦,不合四时。绿树成障,无视地域。绕过花海树林,却又见山峦起伏,江河奔流。继而又是沧海汪洋,沙漠戈壁。世间千种风景,竟聚在一方宅中,无边无际。

绛云心知,这必是幻术所化,渐渐消了惊讶,心头复又生出其他感触来。纵这尘世有美景如斯,又怎比得上十洲仙境。她不禁想起凤麟洲,天宇湛蓝,白烟成幕。花飞如雨,薰风若水。空气里的甘甜,似能融入肌骨。时至今日,她虽已没有了一定要回凤麟洲的打算,但每每想起,心头的怀念依旧温热。

她正自顾自想着,却听徐秀白的声音响起,吩咐她道:“丫头,替我取件东西。”

绛云回神,抬眸就见着一片绝壁。她微微惊讶,继而顺着徐秀白所指之处望去。但见那绝壁之上,开着一片红花,炽烈如火。

“采花?”绛云不解。

徐秀白皱眉,带着鄙夷道:“亏你还自诩仙道。这是脱扈山上的植楮草。”

“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绛云皱眉,低声道。

徐秀白望着那片红花,神­色­平和温柔,“此物可治忧抑之症,更能助人入睡,不生梦魇。”他说罢,看了绛云一眼,“还不去取下来。”

绛云心想,若不从命又要被网元天纲控制,只得忿忿腾身跃上那片山壁,摘了十数枝下来。

徐秀白点点头,“这些也够了。走吧。”

绛云跟着他,又走了片刻,忽见一片葱郁树林。初时看似榆树,细看之时,树叶却成四方之形。树叶之下,果实累累,状如红豆,煞是漂亮。

“不会又要我摘吧?”绛云皱着眉头,问道。

“你即是我的‘偶’,自然要替我做事。”徐秀白笑笑,如是回答。

“你……你别太过分了!我都帮你治那些人了,哪有这么不公平的!”绛云怒道。

“为了救那个身患血证的小子,我可是耗费了不少药材。知恩图报,你替我摘些草药也不行了?”徐秀白双手环胸,道。

绛云哑口。她怒视着徐秀白,片刻之后,忿忿转身去摘果子。

她摘时,就听梁宜笑道:“合谷山上的雕棠果,可治耳聋之症……没想到,竟能将这么多不同地域的草药集合一处,果然厉害。”

绛云闻言,依旧不屑,“有什么厉害的,哼!”

梁宜笑笑,不再说话。

绛云摘罢果实,又随徐秀白去了几处地方采集药物。待到日落时分,她已捧了满手草药,心情也愈发不满。

徐秀白看着她的表情,笑道:“这些差不多了,走吧。”

“还走?我不去!”绛云怒道。

徐秀白闻言,静静掐诀。

绛云见状,跳脚道:“去就去!不准控制我!”

徐秀白满意地点点头,他转身走了几步,开口念道:“开障!”

随他话音落定,宅中的种种风景层层退让,如同帷幕渐开,不消片刻,一条□赫然眼前。他不多言,举步而行。绛云跟上,走了片刻,就到了宅院的出口。

出口之处,站着两名粉衣少女。一人手捧纸伞,一人手提宫灯。见他出现,两人迎上前来,笑道:“徐堂主,今夜有雨,路上小心。”

徐秀白接过宫灯和纸伞,微微颔首,道:“多谢。”

少女含笑不语,伸手打开了宅门,送了他们出去。

徐秀白领着绛云一路前行,待到日落西山、天­色­放暗,两人走到了一处城镇。

自下了茅山,绛云也到过许多城镇,但没有一个如眼前这般。

街宽道广,商家林立。商贾游人,车马轿乘,川流不息。锦绣冠带,衣香鬓影。虽是日暮,繁华不减。华灯初上,更添靡丽。

这般风情,并非寻常小镇可比。绛云抬眸,又见楼阁高瓦,鳞次栉比。远远望见,有一处灯火辉煌,高台飞檐,气势非凡。她也说不上名堂来,却听梁宜开口,道:“金陵皇城,果然不同凡响。”

绛云听过“金陵”这个名字,却又不甚了解,又听梁宜道:“昔日李昪称帝,昭天下曰继承唐祚。定了此地为都。我茅山便在城外,历来受圣恩眷顾……不过,我倒是还没来过呢,呵呵。”

绛云听罢,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有几名百姓冲了上来。绛云大惊,刚要防备。那些人却齐齐跪在了徐秀白面前,各各感激涕零,口中称的,无不是“神医”。

徐秀白神情温和,眉目含笑,一一将那些人扶起,连连称“不敢当”。

忽然,一名老­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颤声道:“神医……老身总算等到您回来了!求神医救救我的孙儿啊!”

说话之间,有人将一名孩童抱了上来。只见那孩子脸­色­青黑,牙关紧咬,已是气若游丝。

徐秀白稍稍把脉,笑道:“不妨事。先随我回医馆吧。”他说罢,抱起那孩子,迈步向前。

众人纷纷跟随。

绛云见状,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草药,也跟了上去。

穿过几条街巷,绕过数间楼阁,众人便到了一处房舍。那房屋朴素简单,毫无特别之处,只是门梁之上,悬着一块牌匾,写着四个大字:包治百病。

绛云看着那牌匾,正茫然。却听梁宜笑得欢乐,道:“好可笑的招牌,江湖骗子似的。跟段师兄的铁口直断倒是合称,哈哈哈……”

绛云不明白她为什么笑,愈发茫然。她不多想,跟着众人进了屋。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药香。只见这医馆之中,只有一副桌椅,一张床铺。四墙全是药柜,层层到顶。

徐秀白进屋,把那孩子放在了床铺之上,继而开口,对绛云道:“丫头,把刚才的白­色­果子拿来。”

绛云闻言,在手中的一堆药材中找出了他言下之物,递上前去。

徐秀白将果实放入了那孩子的口中,继而已自身真气催动药力。不过转眼的功夫,那孩子青黑的脸­色­转为红润,呼吸安稳绵长,渐渐睁开了眼睛来。

众人见状,无不惊喜。那老­妇­人更是跪地大哭,千恩万谢。

“好厉害……”绛云也不禁惊叹。

梁宜应道,“那果实是大‘马鬼’山上的‘艹狠’,服之不夭。”

“什么嘛,还以为他医术很好呢。”绛云不屑。

“傻丫头,有些病症,医术好又能如何?”梁音道,“好似池玄的血证,本就无药可医,这徐秀白却硬生生地给他增了几个月的寿命。”

绛云听得此话,沉默下来。

梁宜又接道:“虽说医术不高,但这些药物,绝非寻常可得。其中艰辛,不是常人能受。”

绛云立刻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徐秀白时的情景。那一日,池玄被她所伤,危在旦夕。徐秀白出现,二话不说,就将“麟脂”相赠。那时,他撩起了自己的衣衫,指着身上的一道伤口,云淡风轻地说:杀它费了我好一番功夫,这伤口就是麟爪所赐。

明明不是轻伤,却若无其事。拼了­性­命取得的药物,却送得轻易,更不求回报……

绛云抬眸,看着眼前的徐秀白。他正被众人簇拥,有感谢的,有求医的,还有拜师的。他笑得温和,一一应对。平日的轻蔑骄狂,荡然无存。

那一刻,绛云无比清楚地确证了一件事:

他不是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看完这章,大家明白了吧,这是欢乐的徐秀白童鞋洗白段落~~~

话说,主角栏和配角栏里的人物都是没有便当可领的~~~多和谐~~~小徐,俺对你多好啊~~~

[徐秀白:……]

文中有几个字无法打出,所以用了文字组合大法,大家担待~~~

这几款草药皆引用自山海经,有兴趣的读者大人可百度可谷歌~~~话说山海经真是好物啊~~~

谢谢支持~~~

正文 扭转 [三]

约莫到了午夜,医馆里的人才渐少起来。

绛云站在窗边,远眺夜­色­。

果然如那两个粉衣少女所言,今夜有雨。此刻,雨水打落,溅起微凉。满耳的雨声,牵起回忆来。

尤记得,当日也是雨夜,她带着重伤的池玄,在狼|­茓­中避雨。那是她第一次明白到,他不是“广昭”。而后,徐秀白出现,救了池玄。她想到这里,转过头去,看了徐秀白一眼。

徐秀白正专心致志地替人看病,时不时地劝慰病人几句。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温柔平和。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药物用尽,医馆内的病人才渐渐离去。徐秀白这才坐了下来,揉了揉肩膀,给自己倒了杯茶。

绛云看着他喝茶,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药柜,开口道:“都送完了,不心疼么?”

徐秀白笑着喝茶,不答话。

绛云又想了想,轻声道:“虽然你是为了救人,但杀生就是犯杀孽。这样不好……”

徐秀白放下茶杯,轻蔑一笑,道:“我生而为人,自然为人着想。等我来世做了畜生,再替畜生着想不迟。”

绛云皱眉,虽觉得不悦,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这时,梁宜笑道:“这小子跟我倒是挺志同道合的,不如丫头你让我跟他聊聊?”

绛云蓦然想起,梁宜也是杀生替人续命。这两个人都是满手杀孽,绝非善类,可是到了今日,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对是错了。

她想得纠结,索­性­甩了甩脑袋,抛开了思绪。

两人皆不开口,屋内沉默下来。这时,却听敲门声徐徐响起。温柔的女声随之响起,道了一声:“打扰。”

徐秀白听得这个声音,转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灯辉温柔,透门而入,映出身影袅袅。来者,竟是那名唤凌霄的老­妇­人。她的身后,依旧跟着柳未央和叶芙蓉。

绛云自然是认识凌霄的,只是凌霄的样子比起以往又年轻了几岁。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然墨黑。佝偻的身材,也复了挺拔玉立。面貌看起来虽有四五十,但往日的端丽之姿隐隐可辨。

凌霄进屋,福身一拜,笑道:“老身见灯火未灭,想是徐公子还没走,便进来看看。”

徐秀白闻言,淡淡一笑,“好说。”

凌霄含这笑意,转身从柳未央的手中拿过提篮,递给了徐秀白,道:“这个时辰,徐公子想必饿了。老身熬了些粥,还请公子别嫌弃。”她说罢,又望向了绛云,“姑娘也过来吃点吧。”

绛云只觉她声音温柔,语气和善,听起来颇为受用。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用吃东西。”

凌霄望着她,微微惊讶,接着便想起了什么,“姑娘,老身若没有认错,你是褚公子的妹妹吧。”

绛云点头,“嗯。”

凌霄抬眸,看看四下,“怎么不见褚公子?”

不等绛云回答,徐秀白开口,道:“她是我绑来的,那小子不在她身边。”

“这……”凌霄惊讶不已,她又看看绛云,道,“姑娘,那你……”

“我没事。”绛云看了徐秀白一眼,不悦道,“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我要走一定有办法走的!”

徐秀白冷哼一声,拿出提篮里的粥,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绛云见他如此,也不好发火,只得忿忿地望着他。

一旁的凌霄见状,拉起绛云的手,笑道:“姑娘莫气。徐公子不是坏人。”

“这个我知道。”绛云道。

“这就好。”凌霄轻轻握着绛云的手,道:“褚公子对老身有恩,老身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姑娘有什么事,也可对老身言说。”

绛云笑着,点了点头。

凌霄又寒暄了几句,便开口告辞。

徐秀白已喝完了粥,见凌霄要走,开口叫住了她。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道:“这些药你拿去。一日三次,一次一丸,可保你旧病不发。”

凌霄接过瓷瓶,满脸惊讶感激,“徐公子,这……”

“日行一善,不必客气。”徐秀白道,“也不知你是怎么得罪何彩绫了。她既不施救,你且自己小心。药若用完,再找我取。”

凌霄听罢,已然泪落。凌霄上前一步,泣不成声道:“公子大恩大德,老身铭记于心。”

她身后的柳未央和叶芙蓉见此情状,在徐秀白身前跪了下来,齐声道:“多谢公子。”

柳未央抬眸,望着他,又道:“公子日后若有吩咐,我等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秀白叹了口气,忙扶起她俩来,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三人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方才离去。

徐秀白见她们离开,轻叹了一声,转身对绛云道:“你们妖­精­,都挺执着的嘛……”

绛云不解,皱眉看着他。

徐秀白笑了笑,道:“你一心一意地护着那两个小子,姜希一心一意要找回昔日的恋人……而这两只妖­精­,一心一意要助自己的主人长生不老。这份痴念,怕也只有妖­精­才有。”

绛云也不知他是夸是贬,索­性­沉默。

徐秀白却自顾自道:“不过痴念终究是痴念,那­妇­人已过百岁,就算能以药石续命,也撑不了多久了。”

绛云听罢,抬眸望向了方才凌霄一行离开的方向,生了一丝惆怅。君无惜也曾说过,妖类长寿,本不该与凡人为伍。今日相守,他朝永别云云。

徐秀白却不再多言,他转身拿了宫灯,取出烛火,双手合拢,将其罩起,继而念道:“日之源,火之祖,朱陵火府之­精­。”

随他话音落定,红光在他掌中耀起,如水般溢出指缝。一点火苗燃起,点亮了蜡烛。

绛云见此情形,道不清心中感受。这段“火罩咒”,她也曾见过数次。那般炽烈彪猛的招数,竟能被使得如此温柔……

这时,徐秀白安好了宫灯,又取了纸伞,对绛云道:“我们走吧。”

绛云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他出门。

……

却说,凌霄与那花妖柳­精­出门,一路谈笑而行。走至一条小巷,忽闻得雨­色­之中,瑞香弥漫。那甘甜之气,侵肌透骨,甚是醉人。

“彩绫仙子?”凌霄开口,语气略带着惊喜。

然而,叶芙蓉细细嗅闻片刻,摇头道:“不是,这是‘天香祥瑞’。”

“‘天香祥瑞’……难道……”凌霄微惊,正要言语,却见雨幕之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衣装朴素,毫不出挑。夜雨微凉,已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并无避雨之意,走在雨中的姿势,如闲庭信步一般。馥郁的香,便自他的身上氤氲而出,染透这一片雨­色­。

“褚公子?”柳未央认出他来,含笑唤了一声。

叶芙蓉也笑着迎了上去,笑道:“奴婢愚钝。闻到这‘天香祥瑞’就该猜到是公子才是。”

来者,正是褚闰生。他垂眸,笑道:“两位姐姐,别来无恙。”

柳未央和叶芙蓉皆是福身行礼,道:“托褚公子的福,一切安好。”

褚闰生抬眸,又望向了凌霄,道:“老夫人好。”

凌霄神­色­里的惊惧不过转瞬,她复又微笑,温柔如常。她执伞走到褚闰生身旁,替他遮去雨水,笑着唤了一声:“褚公子……夜雨清寒,别伤了身子。”

褚闰生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老夫人关心。”

“褚公子怎么会到金陵来?”凌霄问道。

褚闰生闻言,神­色­渐黯,隐生苦楚。他斟酌着,开口道,“……我是来救人的。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同乡,被‘太上圣盟’所掳。”

凌霄闻言,神­色­微微一变。

“可是,我道行低微,根本连他们的下落都找不到……”褚闰生的声音渐而滞涩,不甘之情,溢于言表。他稳了稳情绪,望向了一旁的柳未央和叶芙蓉,又道,“我本是趁着夜雨,想找找线索。不想遇到了几位……我不敢求你们帮我救人,只是……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找找那位同乡的下落呢?”

柳未央和叶芙蓉听得此话,对望了一眼。叶芙蓉开口,道:“公子,说来惭愧。我等先前得罪了彩绫仙子,如今,怕是不太方便。”

“……”褚闰生的神­色­满是失落,他低头,思忖一番,又道,“两位姐姐应该知道仙子的落脚之处吧,能不能告诉我?”

柳未央和叶芙蓉又生了迟疑。许久,柳未央上前,开口道:“褚公子,你又何苦一定要与‘太上圣盟’作对呢?”

“我并不是与他们作对,只是……殷大哥就像是我的亲人一般,他现在生死未卜,我真的……”褚闰生咬牙,沉默片刻后,轻叹着开口,“两位姐姐也有一心侍奉的主人,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才是……”

听得此话,柳未央和叶芙蓉不禁动容。两人低低商议了一番后,柳未央开口,道:“公子与我们有恩,如今有事,我们自当相助。但此事凶险,不可轻率。便由我们先去查探虚实,再来回禀公子罢。只是,仅是查探,其他的事,我们便不能做了。”

褚闰生闻言,大喜过望,“这就足矣!多谢二位!”

“公子太客气了。”叶芙蓉福身行礼,“待我们先送主人回家,再替公子办事。”

褚闰生点了点头。他复又望向身旁替他打伞的凌霄,笑道:“夜雨路滑,老夫人小心。”

凌霄浅浅一笑,道了别,随柳未央和叶芙蓉离开。

三人走进小巷,又行片刻,回了自宅。待安顿好凌霄,柳未央和叶芙蓉便要出门。然而,凌霄却追到了门口,一把拉住了她们两个,皱眉道:“未央,芙蓉,你们不能去……若是被发现了,你们会没命的!”

柳未央含笑,劝道:“主人切莫担心。如今李盟主不在那宅内,应无大碍。”

“可仙子呢?若是彩绫仙子发现你们救人,如何是好?”凌霄又急又怕,如是道。

叶芙蓉也劝道:“我们只是查探,仙子应该不会责怪的。何况我两虽道行浅薄,潜身隐形之术还算­精­通。请主人放心,一定没事的。”

“未央……芙蓉……”凌霄泣道,“你们既然叫我一声主人,就听我一次吧。你们不能去啊……若是你们有事,我……我该如何是好?”

柳未央和叶芙蓉皆跪下身来,伏在凌霄膝头。

“主人,褚公子数次出手救我们,这份恩情,不可不报。”柳未央开口,道。

“那就让我来报。”凌霄哽咽道,“……我不能看着你们涉险……反正我命不多时,让我去罢……”

见她如此,柳未央和叶芙蓉也落下泪来。

“我二人只愿一生侍奉主人,盼主人长命百岁,幸福安康。”叶芙蓉道,“主人切莫再说生死之事。”

“芙蓉所言甚是。”柳未央接道,“主人,我二人不会抛下主人不顾的。今夜前去,必然回返。夜­色­已深,主人还是早些安歇吧。”

话音落下,两人化作一青一红两道光辉,飞出了门外。

凌霄见她二人离开,神­色­愈发难受。她在门口站了片刻,终是颓然走回了屋内。她坐在椅子上,眉目间却再无哀­色­。她微皱着眉头,似在思考。

这时,她复又闻到了那馥郁甘甜的瑞香之气。她心上一骇,抬眸四顾,就见褚闰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她大惊失­色­,猛然站起,退后数步,满身戒备。

“老夫人……”褚闰生笑着迈步,走进了屋内。他轻叹一声,道,“没想到老夫人这么不愿意帮我的忙啊。”

凌霄闻言,慌忙解释,“褚公子,你误会了。老身只是害怕李盟主……你明白的……”

“嗯。我明白。”褚闰生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也知道了。”

凌霄听得这句话,惊惧更甚。

褚闰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微凉。他笑着,一字字都咬得清楚无比:“老夫人熬的那碗‘腐骨蚀心’,让人毕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恭喜我们闰生弟弟出场……

咳咳,我突然发现,我的男主不仅黑化了,而且还妖孽化了……囧~~~

[闰生:^_^]

下面将为大家展现华丽丽地闰生弟弟大反攻剧情~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至于闰生弟弟黑不黑,到底是在做什么,请大家参照这句话:

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

嗯嗯嗯~~~

PS:如果我说我晚更了一天是因为JJ抽的关系,大家会相信咩?

[那只:不相信啊,混蛋!PIA!]

[狐狸:T_T]

正文 扭转 [四]

“老夫人熬的那碗‘腐骨蚀心’,让人毕生难忘……”

凌霄望着他,哀声道:“老身也是迫不得已……”

褚闰生却不接她的话,自顾自道:“李盟主的确智谋过人……那碗粥,只有你来送,才不会招人怀疑,更不会让人防备。”

这番话,让凌霄眉头微皱。她低低抽噎,依旧道:“老身也不想这样,老身是被逼的……”

褚闰生望着她,微笑道:“以死相逼么?”

凌霄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昔日,那两位妖­精­姐姐带着卯符替老夫人救治之时,老夫人言语之间,似已看淡了生死。后来我派童高功前来收妖,老夫人也一心维护两位姐姐,并不惧死。为何却会因为逼迫,下毒害我?”褚闰生道,“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与你有恩,但事实看起来却不如是。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可彩绫仙子与老夫人是旧识,又救过老夫人的命,老夫人却也背叛,着实让人心寒啊。”

凌霄又退了几步,背靠上了墙壁。

褚闰生细细地看了她一番,道:“几月不见,老夫人的样子已比初见时年轻许多……看来老夫人不仅怕死,还想求返老还童啊。”褚闰生的笑容,透着些许鄙夷,“妖类­性­情大多如同稚子,若我没猜错,老夫人是一直在利用两位妖­精­姐姐,替你求医续命吧。”

“你胡说!”凌霄忽然开口,厉声反驳。她话一出口,却后悔不已。她低下头去,再不敢看褚闰生。

褚闰生含笑点头,“就当是我胡说。可是老夫人你算错了一步……”他微微停顿,继而带着轻嘲,道,“能助你长命百岁的,惟有彩绫仙子。可你的所作所为,却惹恼了她。李延绡想必很讨厌你,才使出这一石二鸟之计。……如今,老夫人可是后悔不已?”

凌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冷汗涔涔,神情之中惟有惊惶不安。

“其实,我能明白老夫人的心情。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是弱质女流,若无依靠,如何生存?”褚闰生道,“所以,我想帮老夫人的忙。”

凌霄听得此话,只是愈发惊惶。褚闰生的话,并不不信,甚至带着隐隐危险。

褚闰生见她如此,笑道:“老夫人应该知道吧,彩绫仙子的卯符乃是炉鼎,金丹内炼。这颗金丹虽未炼成,但已有增寿延年之效。我助你取得这颗金丹,可好?”

“金丹……”凌霄此刻已止了哭泣,一双眸子里微含水雾,盈盈绽光。她皱着眉头,稍加思忖,道,“公子并非彩绫仙子的对手……”

“这是我的问题,老夫人何须担心。”褚闰生笑道,“你终究难逃一死,何不赌一赌?”

凌霄看着他,轻轻拭去了泪水,淡然道:“我并无选择,不是么?”

褚闰生抓了抓头发,笑容中带上了一丝无奈,“是啊。”他轻轻吁了口气,“看来老夫人是答应了。那我就得罪了……”

他说罢,欺身而上,一掌击在了凌霄的胸口。

凌霄乃凡人之躯,怎捱得这样一掌。她撞在了墙壁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褚闰生伸手接住她,扶她躺下。继而从怀中取出兵魂珠来,口念道:“兵魂结解,诸道封分。九音现形,急急如律令!”

兵魂珠霎时绽光,乐音如潮,在房中回响。只见那光辉之中,依稀现出一把琵琶来。褚闰生抬手,按上了凌霄的额头。琵琶形解,化作流光,自凌霄的额头渗入。凌霄瞬间呛回一口气来,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褚闰生。

褚闰生笑着,如自语般道:“这样就行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他说罢,他收起了兵魂珠,起身离开。

凌霄无力开口,亦无力举动。她看着他离去,虽是痛苦疑惑,但伤势不容她多想。她的意识渐渐溃散,终是不省人事。

……

却说,绛云随徐秀白在雨中慢步而行。夜雨凄迷,徐秀白手中提灯,灯辉温柔,祛了黑暗。绛云看着眼前那一方光明,想着方才所见所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徐秀白道:“其实,你不是坏人……为什么你要帮‘太上圣盟’做坏事呢?”

徐秀白闻言,语带不屑,道:“你凭什么认定‘太上圣盟’做的是坏事?”

绛云答不上来,她停下脚步,怔怔望着他。

徐秀白见她如此,笑了笑,“天下之争,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啊。”

绛云皱眉,“争夺天下?为什么?”

徐秀白无奈,“原来当今天下之势,你也不明白啊。”

“我为什么要明白?”绛云不满。

徐秀白道:“不妨告诉你,如今宋室日强,若能攻下李唐,便可坐拥天下。”

绛云皱眉想了想,“所以你们辅佐宋室?”

徐秀白摇了摇头,笑道:“辅佐宋室只是策略。能得天下之人,必是我盟盟主。”

“李延绡?”绛云听得这个姓名,想起李延绡先前的种种所为,隐生不悦,“哼,他那种人

也想做皇帝?做梦!”

徐秀白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分明是说“对牛弹琴”。

绛云见他这般表情,不满道:“你也是,别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我劝你早点离开‘太上圣盟’才是正道!”

徐秀白的眼神里,忽生了一丝冷冽,“离开‘太上圣盟’?哼,除了‘太上圣盟’谁能灭宋?”

“你……”绛云隐隐察觉什么,问道,“你跟宋室有仇?”

徐秀白垂眸,沉默片刻。待他再开口时,语调中生了苍凉,“十一年前,宋战荆湖。我徐家五十一口人,除了我和妹妹,俱死在宋军的刀下……”

绛云听得这番话,一时愕然,不再言语。

徐秀白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刻骨仇恨,听起来竟有些骇人,“五年之后,宋攻北汉……我唯一的妹妹……”他终是没有说下去,低低叹息,响起在雨声之中。他笑了笑,问道,“若你是我,该如何?”

报仇。

绛云立刻想到了这两个字,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秀白见她沉默,自嘲一笑。继而抬眸,望向了眼前的街道屋舍。

“如今,宋室造船,意欲攻唐……”徐秀白道,“若他们赢了,便能重写史册,流芳百世。谁能记得,那些枉死的生灵。”他的语气复又带上了轻蔑,“……这种事,我绝不容许。”

绛云随他的眼神望去,那一片屋舍,笼在蒙蒙的夜雨之中,模糊不清。此刻已是深夜,屋舍中灯火早熄,寂静安详。天下征伐的事,绛云并不明白,但她却知道,每一间屋舍中,都住着人。而若战火燃及,势必生灵涂炭……

“绛云……”徐秀白忽然开口,唤她的名字。

一直以来,除了褚闰生,甚少有人唤绛云的名字。如今,徐秀白的声音温柔和善,竟让绛云生了一丝喜悦。她望着他,等他说话。

徐秀白的神­色­却带着怅然,“别再与‘太上圣盟’为敌。待见过白泽,你便随池玄远走高飞吧。”

绛云知道他一番善意,便笑着点了头,“嗯。闰生哥哥也说过,等救回幻火。我们就一起回家。”

听到褚闰生的名字,徐秀白锁眉,不悦道:“那小子的话你也信?”

“当然信!”绛云反驳回去。

徐秀白冷哼一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说了,他险些被害而死,如今势必报复。他岂会回家?”

绛云道:“那就报完仇再回家。”

“蠢材!都说了不要与‘太上圣盟’为敌!”徐秀白怒道。

绛云也生起气来,“你才蠢材!你可知道闰生哥哥被伤成什么样?是你们不对在先,还不准我们报仇么?!”

“他是咎由自取!你以为那十六­精­骑的灵慧魄是谁毁的?!”徐秀白咬牙切齿,言语之中极尽憎恶。

绛云想起那些痴傻的人,不由有些怔忡。但心中依旧牢牢守着一个念头,虽有疑虑,口上却依旧道:“那也是你们伤他在先……”

徐秀白狠狠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谁先招惹了谁!”

绛云皱眉,正想着怎么答他。却闻得雨­色­之中,弥漫出瑞香之气,芬芳妖娆,馥郁甘润。她惶然抬头,寻那香气的源头。但眼前,惟有夜­色­茫茫。飒飒疾雨,愈添迷蒙空幽之感。霎时之间,竟引出迷惑。

“瑞香?”徐秀白辨出那气味来,自语了一句。

绛云听得这个名字,往昔记忆竟闪现脑海。尤记得,何彩绫身上常带此香,而有一次,她却在褚闰生的房外闻到了这股香气。如今想来,褚闰生的身上的确也染着此香。只是一直以来事出不断,她不曾留心注意……

今时今日,这股香气,竟让她忐忑起来。

她稳了思绪,闭上双眼,细细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她乃妖兽天犬,嗅觉敏锐无比。便是她细辨之时,一丝浅薄的血腥气,引动了她的眉睫。她再细闻,那血腥气愈发清晰。她睁开眼睛,隐隐觉得这血腥气与那花香必有联系,她并不多言,举步追着那血腥气而去。

徐秀白见状,眉头紧皱,正要施咒封她的行动。刚起诀,却又松开了手指。他叹了一声,追着她去。

约莫一刻功夫,绛云总算寻得了血腥气的源头。

那是一间普通民宅。灯火明灭,宅门大开,自不寻常。

绛云也无世俗忌讳,直接就闯了进去。屋内血气腥膻,她忙捂住口鼻,稳定心神。低头看时,就见屋中地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身下鲜血殷红,触目惊心。

她认得这老­妇­人就是方才对她温言软语的“凌霄”,忙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但见她气若游丝,双眸紧闭,俨然命不久矣。

此时,徐秀白也进了门来,看到眼前情状。他几步上前,替凌霄把脉。他眉头紧皱,二话不说,从怀里取出一盒丹丸,拿了一颗喂进凌霄的口中。

“她怎么了?”绛云有些紧张,开口问道。

“她被人震断了全身筋脉……”徐秀白说着,一把抱起了凌霄,往外走。

“你去哪?”绛云跟上,急急追问。

“她早已风烛残年,我只能替她续命,却免不了她瘫痪终身。惟今也只有何彩绫能救她了。”他说罢,抱着凌霄,纵身往回赶去。

绛云正欲跟上,却又顿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萦绕着一丝瑞香之气,若有似无……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大家发现了吧。其实我们的闰生弟弟和李延绡是一路人。都是擅长心理分析和利用人­性­弱点的款啊……

大家千万不要得罪他们……汗汗汗~

[闰生:^_^ 姐姐真会说笑,我只是助人为乐啊~]

[延绡:^_^ 看来姑娘对在下有些误解啊……]

[狐狸:|­茓­尅褆||]

[那只:你保重,我有事,先走了……]

[狐狸:⊙口⊙||| 雅……雅蠛蝶……]

[以下剪去暴力血腥镜头15分钟……]

~~~~~~~~~~~~~~~~~~我是表示“我的男主真的是坏人啊……”的分割线 = =+~~~~~~~~~~~~~~~~~~~~~~

咳咳咳……

下章请期待,闰生弟弟和彩绫MM令人纠结的重逢……囧~

正文 扭转 [五]

绛云与徐秀白回到何彩绫的宅院时,大雨已停。

宅中灯火通明,喧闹非常。一众粉衣女子疾奔穿梭,神情皆是严肃无比。

见他们回来,几名女子停下步来,福身道:“徐堂主回来啦。”

“怎么回事?”徐秀白问道。

“宅内闯进两只小妖来,主人正要处置……”女子正说着,看见徐秀白怀中的老­妇­人,眉头轻皱,道,“说起来,正是这位凌霄姑娘身旁的花妖和柳妖。”

徐秀白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凌霄,略微思忖,也不多言,径自往院中去。

待到花苑,只见何彩绫摆榻亭中,半倚榻上。手中罗扇轻摇,正笑吟吟地看着阶下跪着的那花妖柳­精­。她朱­唇­轻启,笑问道:“问了半天,还是不说来意么?这是逼我毁你们道行不成?”

柳未央和叶芙蓉闻言,皆摇了头,神­色­之中,惟有畏惧忧怯之情。

何彩绫见状,眉宇间带上了一丝不悦,正要抬手做法。却听徐秀白出声,喝止道:“慢着!”

何彩绫眉头轻皱,道:“徐堂主,你这是命令我?”

徐秀白几步上前,看了柳未央和叶芙蓉一眼,继而对何彩绫道:“先别管她们,救人要紧。”

“救人?”

不等何彩绫辨清徐秀白怀中的伤者,柳未央和叶芙蓉已认出了凌霄,两人皆是痛哭出声,悲恸万分。

何彩绫见此情状,放下扇子,起身走下了台阶。她看了看凌霄的伤势,对柳未央和叶芙容道:“亏你二人自诩忠义,怎容得她受伤至此?”

柳未央和叶芙蓉已是泣不成声。

只听柳未央开口,哽咽道:“奴婢二人出门之时,主人一切安好。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何彩绫轻叹一声,问徐秀白道:“何人所伤?”

徐秀白摇了摇头,只道:“她命在旦夕,借你卯符一用。”

何彩绫轻叹一声,又看了那柳未央和叶芙蓉一眼,道:“也罢也罢。都来借我的卯符治病,我倒成了悬壶济世的名医了……”她又望向徐秀白,“卯符还在姜希那儿,你带她去罢。”

她说罢,重又走回了亭内,在榻上倚下。

便是她转身之时,绛云细细辨了辨她身上的味道。的确是一模一样的瑞香之气,只是较起先前闻到的,又稍稍有些不同。想来何彩绫一直在宅院之内,方才的香气应不是她。莫非,真的是褚闰生?可他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绛云正想着,就听徐秀白唤她:“走了。”

绛云回神,跟上了他的步伐。

几人果然在姜希的房中找到了卯符。此时,姜希已无大碍,正躺在榻上跟卯符说话。见到徐秀白和绛云进来,他眉头轻轻一皱,侧开了头,也不招呼。

卯符看到徐秀白和绛云,忙离了姜希身旁,几步跑了过来,笑道:“徐哥哥,天犬姐姐。”

徐秀白点点头,对姜希道:“你若无碍,我带卯符走了。”

不等姜希答话,卯符就道:“不必问他,我跟你们走。”她回眸望了姜希一眼,做个鬼脸,道,“再多呆,他就要剖开我,取了金丹给他心上人了。”

姜希闻言,瞪了卯符一眼。

卯符却不害怕,依旧嬉笑道:“怎么,说错你了?”

姜希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绛云,依旧沉默。

徐秀白不再多问,对卯符道:“休再多言,救人要紧。”

他说罢,抱着凌霄转身出门,就近寻了一间空房,将她放下。卯符紧随其后,略加诊视,道:“都这样了,还救什么呀?”

此话一出,那柳未央和叶芙蓉双双拜倒在卯符面前,凄声哀求起来。

“我内炼金丹。如此虚耗,岂能使得。”卯符道,“主人心软,听不得哀求。可这凌霄背叛主人在先,即便是药渣,我也不会给她。”

徐秀白刚要说话,只听柳未央开口,道:“仙童……求您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救主人吧……您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叶芙蓉接道:“仙童,只要您能救主人,奴婢愿拿出自身­精­元替仙子炼丹!”

卯符笑得不屑,“凭你们的道行,那­精­元要来何用。哼,不是我说,你们心里怕也是想取我的金丹,给主人延寿吧!”

柳未央和叶芙蓉一听,慌忙摇头,口称“不敢”。

徐秀白看不下去,道:“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你家主人都答应救人了,你计较什么?”

“说给你听也无妨。”卯符笑道,“前不久,主人救了那叫褚闰生的小子。他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主人倒也算是有情有义,我也就治了。可这女人竟然熬了一碗‘腐骨蚀心’害他。我知她是受了公子之命,可就是看不过去。逆了主人的意,这是其一。其二么,想起来,曾经也是托了那褚闰生的福,我才救了她。没想到她竟是恩将仇报之辈。这种人,死有余辜。”

绛云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凌霄,心中竟起了一丝寒意。这个看似慈祥温和的老­妇­人,竟出手害过褚闰生?可先前见她,她分明对此一字未提,还说什么要报答褚闰生的恩情云云。她和卯符,究竟谁在说谎?

她想到这里,脑海中的种种线索竟一一串联,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出手伤了凌霄之人,莫非就是褚闰生……若是褚闰生来了,怎么会不现身相见?一定是她想多了。她甩甩头,忙止了思绪。

此时,柳未央和叶芙蓉虽是惊讶不信,但很快,二人便又开始凄声哀求卯符相救。

“仙童,我家主人绝不会害褚公子,其中必有误会……”柳未央开口,道。

“笑话。我亲眼所见,岂有误会。”卯符的神­色­之中,微带鄙夷。

“那主人必是受了威胁,迫不得已……”叶芙蓉道,“我等愿为主人偿罪。还请仙童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吧……”

卯符笑了笑,走到绛云身旁,道:“天犬姐姐,褚闰生是你主人。你说,我该不该救她?”

绛云自然不知如何应答。照理来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伤了凌霄之人真是褚闰生,那也是她先前不仁不义,报应使然。可是,若不是褚闰生所为,也断没有如此落井下石的道理。何况,如今的她,竟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姐姐,你怎么了?”卯符见她不作答,又问道。

绛云回神,又看了凌霄一眼,应道:“……呃……你还是救救她吧……”

“嘻嘻,”卯符笑了起来,“姐姐虽是妖兽,倒有副好心肠。不似有些人,表面温善,肚子里全是坏水。好吧,我就再救她一次。”

卯符说罢,正要取药液,忽然,剑鸣之声骤响,嘹亮刺耳,在宅中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痛。

“晦明双剑……”卯符捂着耳朵,不悦道。

“晦明双剑?”徐秀白微惊,“那小子竟然找来了。”

“是闰生哥哥!”绛云惊喜不已,正要往外去,却被徐秀白起诀定住。

“你哪儿都不许去!跟我来!”徐秀白说罢,领着绛云举步出门。

绛云虽不情愿,但无奈身受“网元天纲”的控制,挣扎不能,只得随他离去。

……

何彩绫倚在榻上,本已昏昏欲睡,忽闻剑鸣刺耳,振聋发聩。她猛地睁开眼睛,自语一句:“晦明双剑?”

她刹那忆起,不久之前,有人曾以此剑胡乱挥砍,想破开她的宅院。那时,他的所为虽然极尽狂莽,但眼神之中唯有痛苦绝望,于其说是寻衅挑事,倒不如说是发泄。让人觉得,若是放任他不管,他便万劫不复。然而,她愈了他的伤势,安了他的心神,平了他的绝望,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中毒受辱……

她终究,谁也救不了。

所幸他还安然活着,只是,此刻他来,是为了什么?

她不再多想,皱眉起身,纵身出了宅院,寻着那剑鸣而去。

此时,夜­色­渐褪,晨光初露。一夜大雨,万物皆沾着雨水,被那朝阳一照,盈盈绽光,道不尽的温润晶莹。

何彩绫找到褚闰生时,心中所想,竟是空白。她翩然落地,站定步子,望着他。

他站在一片桃树之下,晨辉温润,透过树叶,洒了他一身。

依旧是那身朴素单薄的布衣,于人海之中,并不起眼。他的头发松松扎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勾勒出一丝随­性­。他的身量似乎高了些,愈发匀称挺拔。只是面容却消瘦了几分,原本柔和的五官,凭添了疏朗风神。眉目之间,稚气褪尽,愈显刚强卓然。

晦明双剑便Сhā在他的面前。他的双手交叠,轻轻搁在剑柄之上,那轻松随意的姿势,却让人敬畏。

何彩绫并不开口,亦不迈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风过,曳起满树绿叶,沙沙作响。他抬头,望着树梢,轻轻一笑。日影摇晃,迷了视线,他的笑容掩在了光辉之后,模糊不清。

和风,带着熟稔的香,缓缓拂过她的脸颊。

天香祥瑞,侵肌透骨……

许久,他低头,抬手理了理发丝。继而抬眸望着她,含笑唤了一声:“仙女姐姐……”

她的心中忽生百味陈杂,却不动声­色­,只掩­唇­而笑,应道:“哎呀,你还没死呀。”

他笑着,双眸水亮,温和如昔。

“嗯。”

他应了一声,波澜不惊,无悲无喜。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忽然发现,我怎么又写了一章过渡呢?汗汗汗~~~

好吧,无论如何,恭喜闰生弟弟出场~

下面又是快乐的K歌时间!!!

这一刻,让我们选择背景音乐:

《同类》 孙燕姿

雨后的城市 寂寞又狼狈

路边的座位 它空着在等谁

我拉住时间 它却不理会

有没有别人 跟我一样很想被安慰

风 停了又吹 我忽然想起谁

天 亮了又黑 我过了好几岁

心 暖了又灰 世界

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爱 收了又给 我们都不太完美

梦 作了又碎 我们有几次机会

去追

我拉住时间 它却不理会

有没有别人 跟我一样很想被安慰

不晓得为什么爱 又稀少又昂贵

云在半空中 被微风剪碎

回忆也许美 可是正在飞走对不对

啧啧……选择老妖[音频怪物]版,给您更心动的效果……汗汗汗~~~

好吧,我承认我是声音控。

下章请期待相爱相杀……顶锅盖速度遁。

正文 扭转 [六]

何彩绫听他如此回答,低头笑了笑。

风,吹着树叶作响,翻覆如浪。声音似远,恍惚不清。却又似近,搅动心潮。

何彩绫沉默片刻,走上了几步,问道:“能找到这里,你还挺有本事的。这次又来做什么?不会还是赊酒吧?”

褚闰生笑着摇了摇头,他轻轻抚着剑柄,道:“许久之前,我曾与师弟幻火一起潜入过何家的祖宅。做了什么,仙子可还记得?”

何彩绫捻起一缕青丝,一边把玩,一边回忆。那一次啊……他入了她的宅院,喝下一杯四神酥,后来为她所救。只是,再后来,他的怀中原来揣着一枚金铃,可召来雷将……

被偶尔飞进窗户的小鸟啄伤了手——她曾如此评论。如今想来,其实那一日,他并非凑巧而来,而是……

何彩绫的笑意渐消,话音微黯,应道:“报复。”

褚闰生点了点头,又道:“后来,我以兵魂珠为引,找到了你以弥天伞隐藏的宅院。又做了什么?”

何彩绫岂会忘记。那一日,他对她说,他是来道别的,他不修道了,要回家。只是,后来她才知道,便是他毁了十六­精­骑的灵慧魄,故意闯入她的宅院,也只有一个目的……

何彩绫不由轻叹了一声,道:“报复。”

褚闰生又点头。他轻轻吁了口气,笑道:“所以,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仙子应该也清楚了吧。”

何彩绫笑了出来,道:“好别致的哑谜。”

褚闰生也笑,不答话。

笑意,让何彩绫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她带着一丝骄狂,道:“好一个报复,正合我意……”

褚闰生望着她,浅浅笑着。

何彩绫低头,自语般地道了一句,“嘻嘻,终究是该恨的……”

“这世上,哪有放着亲友不管,反护着旁人的道理……”褚闰生忽然说出了这句话来。

何彩绫闻言,微微一怔。

“你教我的……”褚闰生道,“我记得。”

朝阳渐升,日光渐烈,灼得她有些燥热。她早已闭去五感,却不知为何还会有这般的感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笑沉默。

褚闰生的笑容忽生一抹惆怅,语调里带着叹息,“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并不恨你。只是……”

他忽然沉默下来,沉默了许久。周遭复又剩下沙沙的树叶轻响,扰人心烦。

再开口时,他已全无笑意,眉目之间,惟有苦楚。语气似哀、似嗔、似问、似叹,无力无奈:

“只是,我忍不住会想……若我是段师傅,仙子的选择,是否一样……”

那一刻,就似被巨浪吞覆、重石压身一般。何彩绫竟是怔忡惊愕,动弹不得。那是太过苦涩,泛着血腥气的往事,一股脑儿涌上心来。她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想。那曾日日夜夜绞缠心头的痛,逼得她再无法坦然。

只是,她很快便安下了心神,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笑得何其欢乐,甚至捂起了肚子。她笑得轻喘,问道,“小子,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爱上了我似的……哈哈哈……”

褚闰生也笑了起来。笑意染着他的眸子,愈发水亮清澈。他笑着拔起了面前的长剑,松松握在手中,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不重要了……”

何彩绫见状,强忍了笑意,轻轻拭了拭眼角沁出的泪水,道:“对。不重要了。”

她说罢,取下长绫,轻轻一挥。长绫化作双剑,落在了她的手中。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杀了你!”何彩绫眼神一凛,冷声道。

“是啊。”褚闰生执剑,淡淡一笑。

何彩绫不再多言,起剑迅攻而上。

褚闰生执剑,轻轻挑开她的剑锋,侧身避开,继而挥出了一剑。光辉如练,锐利无比,刺向了何彩绫。

何彩绫却笑得悠然,她旋身,轻巧地避开那几道剑光。继而出双剑,攻褚闰生的咽喉。

褚闰生亦以双剑格挡。

两人相持,不分上下。

何彩绫笑道:“果然有长进,不过,还差了一点火候!”

她说罢,抬腿踢向了他的小腹。褚闰生忙抽剑退开。何彩绫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手中双剑瞬间化作长鞭。长鞭携风,着实击中了褚闰生的胸口。

褚闰生踉跄退了几步,轻轻咳了几声。

“怎样,要不要认输?”何彩绫掩­唇­而笑,问道。

褚闰生笑了笑,摇头,道:“仙子,论道法武艺,我不及你。但论狡猾城府,我胜你一筹。”他说罢,掐诀道:“天生五音,道乐九章。­性­金而强,声促以清。商音!”

“九章圣道?!”何彩绫惊愕之时,就听乐音恢弘,自宅院那处传来。

褚闰生轻轻掸了掸衣裳,幽幽道:“其实李盟主没错。若我不死,他日,他必定死在我的手上……”

何彩绫猛然醒悟,惊呼一声:“卯儿!”

……

却说宅院之中,徐秀白一语不发,带着绛云径直走到后院,择了一块空地,掐诀念道:“天纲列阵!”

此话一出,绛云只觉身体百脉之中,细丝游走,带出痛楚来。她皱眉咬牙,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些细丝又穿透的肌肤,延展到体外来。细丝铺陈在地,盘错交织。

“天纲虚障,织!”他令道。

眼见那无数细丝飞舞而起,渐渐织出虚像来,绛云忍着痛楚,喊道:“放开我!”

徐秀白自不理会,继续做法。

绛云见状,不悦愈盛,亦出声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中枢魄!”

她话音一落,炽盛妖气自她身上溢出。她青眸泛光,赤发飞扬,周身笼着氤氲红光。她迈步,竟冲破了网元天纲的束缚,慢慢走出了虚障。

徐秀白心上惊讶,又被那弥漫的煞气所慑,一时难以举动。

“就算有雷部神器,以你的道行也是无用!”绛云边走边道,“若我拼死一战,你也定不住我!”

徐秀白闻言,皱眉道:“梁高功!”

绛云只听梁宜的声音响起,含笑劝道:“丫头,别忘了你我此行的目的,如今还未见白泽,不能与他翻脸。”

绛云静思片刻,道:“不对。如果只是这些,为什么池玄没有一起来?又为什么不让我和闰生哥哥见面?以他们两个今日之能,破宅救人又有什么难的……你们之间的交易,没有那么简单!”

听得此话,梁宜沉默下来,不再言语。徐秀白轻叹一声,开了口,道:“别管旁事,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绛云听得此话,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们也认定闰生哥哥会取走我体内的那分元神,所以才把我带来这里,对不对?”

此话一出,无人相应。绛云慢慢收敛了妖气,低了头,道:“小宜,一直以来,不是你叫我相信闰生哥哥的么?”

梁宜这才开口,道:“丫头……我并非不信他,只是,凡事多留一手,总是好的。”

绛云却摇起头来,皱眉道:“小宜,他是我的主人……”她说着,抬眸望向了徐秀白,话语中满是诚挚之意,“不论目的如何,主人救我,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来找主人转世之时,就已下定了决心,只要能好好守着主人,要我做什么都行。虽然我现在知道,闰生哥哥和主人不同,但当时的决心,并无改变。你们告诉我那分元神的事,我虽然担心害怕,但细想之后,也没什么。若不是主人一口血­肉­,我早已身死。如今他要收回,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我……”

“蠢材!”徐秀白不等她说完,就出声责骂。

“你才蠢材!”绛云反驳,“有恩报恩!我虽是妖兽,也懂这个道理!”

徐秀白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梁宜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响起:“丫头,那若我告诉你,你的闰生哥哥要取那分元神,是为了夺你煞气,对付广昭……不,池玄。你当如何?”

绛云心上一凉,沉默不语。

没错,她的煞气与池玄的罡气天生相克。若是能得煞气之力,说不定真的能挫败池玄。可是……

便是她想到纠结之时,忽然便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事来。犹记得,他坐在牛棚的栏杆上,跟化作骏马之形的她聊天。他带着笑意,隐着忧郁,如同自语般地说起自己的事,说起自己那两个少年亡故的哥哥。

随后他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池玄师兄的时候,就觉得跟他很亲。还有幻火也是。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兄弟似的。我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平平安安的……你若是有事,我也会全力相助……”

普煞仙君也好,褚闰生也好,说出口的话,总是真假难辨,心意难知。但是她却那么肯定,那时褚闰生所说的,千真万确是他衷心之言。这样的他,会害池玄?会害她?

绛云想到这里,朗声开口:“我不信。”

徐秀白不解其意,只得皱眉沉默。

梁宜道:“丫头,你这是……”

“我不信。”绛云重复了一遍。

此话落定,三人皆沉默下来。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笑意,言道:“呵呵,天犬不愧是天犬,忠心耿耿,叫人钦佩。”

绛云闻言,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老者缓步走来,他白发白眉,手拄着桃木杖。身姿清癯,笑意温和。

绛云依稀识得此人,又不十分真切。正思索之时,就听梁宜道:“丫头,这便是神兽白泽……”

绛云点头,心生些许敬畏,看着那老者上前。

白泽站定,拄杖含笑,道:“天犬,我虽跟你照过几次面,可惜见的都是梁高功。今日,算是初见哪。”

绛云正打量他,却听梁宜开口,道:“丫头!展开煞气!”

绛云一惊,虽有不解,却依旧照办。

一时间,煞气森烈,铺陈而开。一瞬之间,花木枯朽,和风暗哑,连那朝阳丽日都似抹上了­阴­霾一般。

徐秀白只觉心神骇动,忙退开数丈,起诀布坛,想镇住煞气。

这时,只见绛云额前飞出一道­精­光,直冲向了白泽。

白泽亦被煞气所慑,防备不及,­精­光霎时没入了他的身体。他身形一晃,手中的拐杖跌落在地。不消片刻,他站直身子,抬眸而笑,那神­色­分明不似先前。

“啧,老头儿的身体,用起来就是不舒服。”他开口,如是道,“也罢,凑合吧。”

他说罢,笑着走到绛云面前,道:“丫头,是我。你先收煞气,待我做法。”

绛云知道眼前之人必是被梁宜生魂附身,虽有惊讶,却不多想。她合眸,收尽煞气。

“白泽”含笑,伸手摁上了绛云的额头,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祛邪除秽,加护尔身!”

话音一落,绛云只觉体内真气充盈,通体畅快。那盘踞在血脉之中的天纲丝线尽数被这股力道震了出去。

徐秀白见状,惊愕难当。“梁高功,你……”

“白泽”笑道:“哎呀,抱歉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并非是被这丫头困在体内,而是我强占了她的­肉­身才对。我一直都来去自如,你那‘网元天纲’奈何不了我。”

徐秀白暗暗咬牙,“原来你就是等见到白泽,然后移魂附体!”

“白泽”点点头,“当然。光是见他问他,他若不答,我岂不是白费心机?不如占了这神兽之身,通他所知,才是上上之策。”他说罢,冷然一笑,“徐秀白啊,你终究是太天真了。童无念之死,与太上圣盟脱不了关系。这段仇怨,你以为我会忘么?与你们合作,除非日落东山,江河西流。我念你有济世救人之心,不想跟你动手,你快走吧。”

徐秀白听罢,稳下因煞气而躁动的内息,站直了身子,扣诀道:“天纲列阵!”

“呵呵,果然是听不得劝哪……”“白泽”笑道,“方才绛云丫头有句话说的好:就算有雷部神器,以你的道行也是无用!”他伸出手来,令道,“兵魂招来!”

金光漫过,一把拂尘出现在“白泽”手中。他轻轻一挥,牵起点点金辉。

这般喧闹,引来了院中一众粉衣少女,连那卧床养病的姜希也赶了来。看到这番情状,无不惊骇。

绛云却满心欢喜,又隐隐激动,正想着要一展身手,更救回幻火。

忽然,道乐恢弘,响彻四周。那音如秋风飒飒,似江潮叠叠。清泠冷峭,变化无端。道乐覆过之时,那一众粉衣少女纷纷化回了桃花花瓣,飘零无踪。

其余几人皆捂起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唯独“白泽”神­色­自若,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皱了眉头,道:

“九章圣道?”

……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

俺终于写到俺最爱的内容了~~~啊啊啊啊啊~~~

相爱相杀神马的最萌了~~~斗法什么的最给力了~~~嗷嗷嗷~~~

话说,闰生弟弟啊,你是嫉妒呀……

[闰生:^_^ 姐姐的话,我不太明白……]

[狐狸:我想起一首歌,符合你的现在的情况!]

↓↓↓

《我爱的人》——陈小春

我知道故事不会太曲折

我总会遇见一个什么人

陪我过没有了她的人生

成家立业之类的等等

她做了她觉得对的选择

我只好祝福她真的对了

爱不到我最想要爱的人

谁还能要我怎样呢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

她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她的爱怎么那么深

我爱的人她已有了爱人

从他们的眼神说明了我不可能

每当听见她或他说我们

就像听见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

[狐狸:简直就是为闰生弟弟你那两段茶几爱情量身定做的……]

[闰生:^_^#]

[狐狸:呃……啊……天气不错……夜风徐徐……啊哈哈哈……我什么都没说!]

[那只:= =]

正文 开局 [一]

原来,先前剑鸣嘹亮,震得卯符捂耳躲避。好不容易等剑鸣停下,卯符松手,长吁了一口气。她站直了身子,自语般道:“那小子竟然找来了……”她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不知道池玄哥哥会不会一起来呢?嘻嘻。”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旁的柳未央和叶芙蓉一眼。那两人皆被剑鸣所慑,已是乏力焕神之态。卯符不屑地笑笑,道:“你们两只小妖别傻了。守着一个终要身死的凡人有何乐趣?卯儿劝你们远离俗世,好好修炼,才是正道。”

柳未央和叶芙蓉闻言,复又凄声哀求。

卯符捂着耳朵,摇着头:“好了好了,卯儿听够了。卯儿这就救她,行了吧。”

她说完,在凌霄的床沿坐下,正要取药液。忽然,咒文之音似在耳畔,幽幽吟念:

“天生五音,道乐九章。­性­金而强,声促以清。商音!”

卯符惊愕之时,只见凌霄的身上绽出夺目白光,如刀锐、如剑利,更如那渐而铺陈开来的乐音一般,不可避、不可挡。卯符眼见那白光刺透自己的身体,无力地道了一声:“九章……圣道……”

她话音未落,白光骤强,穿刺交错。可怜那使符促不及防,被生生斩裂,化作流转白光,陨落在地。再细看时,那落地的白光俨然是几块白玉碎片。碎片振颤,一如活物。刹那之间,碎片之中涌出数道纯青火焰,火焰盘旋汇聚,凝作火球。那火球中央,隐隐有一点金光。透神力­精­深,藏道行万千。

柳未央和叶芙蓉皆被眼前景象骇住,不明就里。

这时,那白光与青焰之后,本来昏迷不醒的凌霄竟慢慢坐起了身来。她本就年迈,又受重伤,早已是枯木朽株之象。她发丝凌乱,肤如土­色­。血­肉­­干­涸,惟余皮骨。她无力地伸出手来,对着那一团青焰,似是索求。火焰映进她的眸子,让那原本的浑浊昏暗中生了一丝光亮。她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火焰。光辉越来越亮,竟让她的神­色­泛出一丝喜悦来。

她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慢慢挪动了身子,爬到了床沿。她努力伸着手,一寸寸接近那团火焰。不过稍稍靠近,火焰之力烧去她的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她却似完全察觉不到痛楚一般,依旧伸着手向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忽然,她的身子一晃,从床上摔了下来。火焰瞬间包裹上她的全身,燃起了刺鼻的灰烟。

“主人!”

柳未央和叶芙蓉失声喊叫,不顾一切地往火焰冲去。

这时,金辉绽开,压倒火焰,更将那二人逼退。霎时间,仙气奔流,浸润四周。还不等众人分辨,光辉收尽。周遭一切,皆复了原样。

柳未央和叶芙蓉定神,待看到眼前情景,惊愕骇然,犹胜先前。

那行将就木的老妪,似被火焰燃尽了一般。而于烬中重生的,是一名极尽妖娆的女子:青丝墨染,如缎似绸。娇肤蜜浸,柔腻温香。柳眉点翠,杏眼含春。俏鼻秀挺,樱­唇­粉­嫩­。纤颈削肩,雪脯楚腰。旖旎风流,竟是天生尤物。

她轻轻抬手,便见十指纤纤,再无半分老朽之态。她轻轻摸上自己的脸颊,所触之处,无不细腻幼滑。她微微颤抖,喜极而泣。她哭着望向了柳未央和叶芙蓉,哽咽着唤道:“未央,芙蓉……”

柳未央和叶芙蓉惶惑片刻,方才回过神来,皆是欢喜不已,声声唤她“主人”。

……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