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外。
京师西郊方圆百里之间,茂林修竹,丘壑沟渠。自太祖初便放养了不计其数的狼
,獐,狍,鹿。后因国事变迁,久不经营,早已荒芜不堪。仁宗初年傍外城修建
壕墙站台,多有蜿蜒曲路通往至此,成为皇族军士等打猎练武之地。
大雨刚过,沿途红稀绿瘦,残叶凋零,更兼风乍涟漪,一片肃杀景象。流台木寨
中,一面被雨水淋湿的大旗在风中抖动,上绣“镇远大将军贺”几个大字,驻扎
在此不久的大营,正是奉旨星夜赶回的边关大将贺正信的三千中军精锐。只是此
时营中却是鸦雀无声,主帐中虽人影绰绰,分列两旁,却也是死一般静寂,沉闷
迫人。
良久---
主将大帐之中一彪型大汉倏然站起,来回几步,气咻咻言道---
“咱们戍守边关十几年,拼死拼活,凭什么一句话就把贺将军换回来?!我看这皇上
分明是有别的心思,诚如侯爷所言,确是容不得人!将军身受此辱也无怨言,弟
兄们怎能甘心?!还不如---”
“住口---”
帐前断喝一声的浓眉阔目之人,正是贺正信,望着噤声不言却显见不忿的部下,
挥了挥手站起身来---
“先看看不迟。”
“将军所言甚是,咱们已久未回师,于朝中之事知之不祥。人言当今圣上仁弱无能
,猜忌能臣数度加害以至迫走永安侯,此说焉知是真?现下万不可意气用事,审
时度势再作应变,才不致无妄之祸!”
此言一出,副将中有点头附和者,有抱拳慨叹者,帐中登时议论纷纷,窃声一片。
贺正信眉宇纠结,虎目斜眯,正自思量之间,外头传来喧哗之声---
“什么人在此骑马?!快下来!”
听得一声断喝,众人出帐望去,见守卫兵士拦了一队人马,分为两列骏骑,竟是
齐整有素。闻听喝止之声,两列人马纹丝不动,仍是精神抖擞挺立马背之上,只
是眼神始终不离当先两骑。
见来人不答,守兵枪尖前横,意图阻拦---不料眼前红影一闪,登时手腕微麻,倒
退几步,手中长枪险未跌落地下,稳住脚步看时,一红衣人立于身前,将自己与
当先一骑隔开丈尺有余。他身后诸武者装束之人,亦皆齐刷刷下马而立。
当前那贵胄打扮之人早已翻身下马,将辔绳一扔,款步上前,只打量着将台下一队
队整齐排列,严阵以待的军士,半晌方向率众前来的贺正信投来一瞥---
“军容整肃,军威森严---好,贺将军果然是大将之才!”
贺正信见他虽言语带笑却气度高华,举手投足间隐露王者之风,当下疑虑不定,
仔细打量他面容佩饰,猛然一惊,当下将战袍一甩,单膝跪了下去---
“臣贺正信参见圣上!”
他身后众人皆是一惊,顿时鸦雀无声,挨次跪了下去,一齐静侯大驾。赵祯趋前
挽起,言道:“将军功显赫赫,乃我朝边北屏障,朕一向心有荣焉,请起来说话
!”
谢恩起身,贺正信向身后递个眼色,一员副将挥手示意,众兵士聚攻方阵变换,不
消一刻撤了下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知圣上驾到,冒犯龙颜,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罪。久闻贺将军兵带的好,朕早想一见,与其坐在乘舆上走马观花,
不如微服信步领略一番。今日一见,诚然不虚啊---”
观这年轻皇帝龙行虎步,从容自若,倒也有些胆识!不过我若真的发难,即便你
有侍卫随行,又怎敌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彪焊众将。心中冷笑,抬眼时正对
上一双眸子--目光相遇,那红衣青年微微颔首,以礼示意。
贺正信却是一震,竟有刹那间的闪神---
名剑在鞘,光华不露,蕴而未发,也已隐隐夺人。
---果然有高手在侧。
当下谦恭几句,偏旁引入帐内,侧身请座之际忍不住再觑目扫了一眼赵祯身侧
身形颀修的红衣青年---此人眸正神清,名为侍从,其风华气度却是非同寻常,
一路随于赵祯身边,不卑不亢举止有度,却分明没留一丝可让人乘虚而入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