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跟朕忙了大半夜,也该乏了,先去吧。”
几人领旨而去,赵祯方才问道:“展护卫回来了么?”展昭应声而入,见仁宗蹇眉盯在御案上,虽在沉思面上已微露困乏之意。听得轻捷步声,抖抖袖子站起身来--
“定于丑时京师内外八处举火为号,齐反入宫---”话音一顿,咬牙道:“哼哼,赵靖啊赵靖,打得好如意算盘。若非朕早得密报,展护卫你所站之处就不是如此光景了!”言语间犹有余悸,脸色铁青:“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他居然打着‘追击叛逆’的幌子公然带兵过了关卡---此一去无异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展昭心念急转,想起白玉堂所言,看来这赵靖本是另有打算,形势所逼出此下策竟也能全身而退,当真也是狡诈之极。依赵祯所言,安Сhā的暗线已有行动,赵靖行踪应有线索才是。心头不由闪过几丝愧意---一夜放纵,竟不知外面出了如许大事,公主失踪,赵靖叛逃---不经意联系起来,心头‘咯噔’一下---
“一夜追敌,可是累了?”赵祯见他面色有异,开口询道。
“皇上日理万机都不曾歇息,展昭惭愧。不知皇上可有事吩咐?”暂捺下心中疑虑,敛住心神问道。
“风雨倾楼,容不得朕歇息!你看看这道奏折---”赵祯颔首,笑容中分明带出一丝冷峻:“这个贺大将军,朕两道圣谕才叫得回他,此刻就带了三千边士驻扎在外城,却未先来面圣,分明是向朕叫阵来了!”
他言中贺大将军,众人皆知,乃是威镇边塞,人称‘铁贺边关’的大将贺正信。此人祖上为先朝贵胄,曾跟随太祖东征西讨,后赐封抚远大将军镇守边塞,虽世袭荣耀却少回中原。贺正信更是常年驻守西北边塞,俨然自成一体。据闻此人精于骑射,作战勇猛,深得军心,与朝中另一大将狄青堪可相匹,只是性情刚直,自视甚高,一向不束于皇命天听。不过听闻此人与赵靖私交甚笃,早在边疆之时多有来往,赵祯突然调他回来,自是早有防范。而贺正信久不在朝中,有些事上偏听偏信也未可知,从他奏折上明显可见不服之心,激烈言辞。
心下正自思量,赵祯踱近道:“展护卫不必拘束,对此事有何看法尽可直言。”
展昭略一沉吟,抬首道:“展昭于军事兵法并不精通,不敢多言,仅就势论事而已。贺将军此人,展昭多有耳闻,他虽性情暴烈,却治军严明,为人耿直,况他父兄皆在抗辽中战死沙场,理应不会与赵靖沉溺一气---难保不是受人蒙蔽以致有过激之为。”略缓口气,正对上赵祯回首凝视之双眸:“现下各地战事突起,我朝军士虽多,能征惯战者却屈指可数。京师禁军调动非比寻常,一旦空城,周边若有异动便自顾不暇。”
“所以,展护卫之意---”说话间吐息可闻,方才发觉赵祯与自己相距不过爬尺,下意识微微退后,接道:“拿乃下策,收为上策。”
赵祯呵呵一笑,转身落座---
“这件事,朕倒有些吃力啊。借你开封府威名一用如何?”似为相商,却是早有决意:“你下去挑些人手,与朕一同去会会这位‘铁贺边关’!”
展昭吃了一惊,赵祯之意,竟是亲自前往。忙道:“皇上,此举实属险着,万不可轻易----”
“我大宋以武功开业,祖宗驰骋于百万军中尚无惧色。朕有高手在侧,兵士环列,难道还不敢见自己的臣子吗?!”微微侧身,双目深深注视过来:“况且,朕信得过你。去准备吧。”
圣意已决,展昭默然,只得领命而出。着手布置之时忽思及一事,急找侍卫队长来问---
“昨日庆典之后你们是谁善后?”
“回展大人,走在最后的是永安侯赵靖的人。”
此话一出,展昭心已沉了下去---赵灵未跟回宫,当时必是隐匿在琼林苑。难道自己不幸言中?挥了挥手,那侍卫转身退下之际忽又想起什么---
“展大人,白护卫适才也问及此事。”
“他人呢?!”展昭一震,急问道。
“早就出宫去了。”
赵客缦胡樱,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踏如流星。
暮野苍茫中,西南官道上马蹄声扬,两乘马疾弛而来---
奋蹄争弛之际,已掠过城郊进入镇集,便不能双骑并骑。绿衫女子微一勒马,让身侧白马先行。马上白衣人侧头一笑,纵马而前,那女子紧随在后。
“五爷,这一路寻来,怎地没半点动静?!”
“照那守城所言,赵靖一干人必是取道西南---即便有虚,那城外野地的乱马踩踏之蹄印,也是骗不了人的!”白玉堂剑眉微挑,缰绳一抖之际随手抛过一物:“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