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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白玉堂一惊,屏息凝神,暗暗扣住几枚飞蝗石,手心已觉微微湿冷。

“侯爷---”

帐幕一甩,赵靖与一名辽人阔步急出,厉目扫时见一名劲衣侍卫拱手行礼。

“是你?”赵靖的眼角不易察觉的一挑,眼皮微耷询道:“何事?”

“侯爷,属下接到消息,贺正信已受诏回京,不日即将发兵。”

此侍卫恭身回应,看不清面目,白玉堂悄然隐在帐后一角,偷眼过去只觉背影有些眼熟。赵靖‘哦’了一声转身踱回,那人才转过身来,眉眼尖刻,面­色­峻削,正是赵靖的侍卫统领齐昆。

见他们缓步入内,白玉堂暗忖此地不可久留,警觉地四下扫视一番,循路退去。

四下没有什么异样,天高气爽,风大林完,林草灌木丛生。白玉堂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厉芒,静静扫视了四周一眼,脚步也就在地上不再移动。

“齐统领,要跟到何时?”

一声冷笑,齐昆自树­阴­后缓步而出,­阴­沉沉盯视着他。

“白玉堂,你胆子不小---你可知一旦打草惊蛇,会是何等后果?!”

“适才惊动他们的是你,可不是我。”

狂傲的语气,面上一贯的不恭懒笑。知他暗讽适才二人皆于帐外窃听,自己却露了痕迹,齐昆额角处的青筋微暴,面­色­更为不善。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些我被发现自有法子脱身。你---”冷哼一声,眼角杀意顿现:“可是死路一条!”

“白爷可不是糊弄大的---齐昆,你要我帮忙就直说,犯不着兜圈子!白爷爷大度的很,你不用脸红,也不用过意不去!”

齐昆见他话说的漂亮,却完全一副讥嘲的语气,知他记恨自己对展昭的所做所为,分明是借机泄怨,饶是齐昆心思深沉,此时已咬牙切齿,暗道若非情势所迫,势将此人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面上却不显露,只装作没听到。

“这么说,你早知道我是皇上的人?”齐昆瞥了一眼,见白衣耸耸肩不作表示,便继续说道:“赵靖贸然在京起事,是我密报皇上,这次夺平州,我也暗向倒马城通过信,可惜啊,平州府有赵靖的内应,晚了!”

白衣微微一动,心道猫儿猜的果然不错,此人不可小觑。

齐昆目光连连闪动,沉声道:“三番二次的泄密,赵靖已经有所警觉,我必须尽快抽身!不过,要再等一等---”

“齐昆,你跟了他这么久,不会还没有确定公主的下落吧?!”

被白玉堂一句话堵中要害,齐昆已然恼怒,怒哼一声,咬牙道:“你不要太小瞧了赵靖,我奉皇命潜伏在他身边整整五年,尽心尽力为他办事,也只换得他一半的信任!此人狡诈多疑,他手下各部互不来往,各自行事。我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白玉堂抱剑走至他身旁,嘻嘻一笑:“白爷不是小瞧了赵靖,是信不过你---”

“你---”

齐昆一向刚愎自用,怎容得他几次三番出言奚落,七窍生烟直想一拳打烂对面过分碍眼的笑脸,只忍得肺都炸了。心道若换作展昭本人在此还好些,虽与他有过节,但必不会费如此口舌,窝上一肚子火。

“白玉堂,你听着!他们不日即将攻打倒马城,再这之前,我会尽快找到公主并传信过去!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视如儿戏!”

“早说过了,我又不是你,白爷做事你大可放心!不过---”白衣微微侧身,笑意全收,眸光沉沉,一字字道:“希望你言出必践,不要徒留笑柄!”

“哼哼,看来,话不投机啊---”

“不错!若非情非得已,白爷怎会浪费半个字在你身上?!”

低笑声收散在尾音里,人已孤烟般飘然拔起,几个起落没了踪影。

齐昆恨恨凝视他消失之处,右掌一提,飞沫尘屑四散,身旁矮松兹然碎裂倒地!吁了口气,方才惊觉原来是有步声传来,后退几步,急急隐去。

一日后。

倒马城。

此地既为军事要塞,亦是交通要道,颇为热闹。全城依山傍水,南北城门建有石桥,互为梗通。青石板大街与横巷纵横交错,城内酒楼,客栈,商店一应俱全。

过路客人若随便拽个当地人问一句,哪里是最好的去处,那人肯定会指向城内最豪奢的所在---聚宾酒楼。

此时的白玉堂身上已换了一袭簇新白衣,懒懒斜倚在雅座上,两指间拎着一小酒杯,轻轻晃动把玩着---

“兰若,你该尝尝这酒。这是此地特产,名唤玉冰烧,酒­性­不烈,解乏的很。女子多饮几杯也无不可。”

兰若抿­唇­一笑,抬手接过。她已沐浴整束,去了一身尘­色­,更显容光焕发。此时轻颦浅涿,丽­色­倾城,座间已有人看呆,只恨为何不能变作她对面的白衣男子,得此一顾,死亦足矣。

浅浅啜饮,臻首微抬,笑语道:“五爷快马加鞭赶回这里,这会儿倒不急了?”

白玉堂笑笑,俊目微眯,“养­精­蓄锐---恶战,还在后头呢。”

眸光掠转,傍窗望去。夕阳西斜,晚霞殷红,整个山城都给染红了。

入目所及,乡民熙攘而过,贩夫当街喝卖,一片闹中有静的山城生活,似乎没有风雨将至的一点兆头...

呷了口酒,自语道:“边城寂无事,抚剑空徘徊...未尝不是好事。”

兰若知他所想,不禁亦微微一叹,哪知这余音未了,外面已示威般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大街上两行衙军开道,吆喝斥责声里木轮柞柞,是囚车碾在路上的鸣音。五尺长的厚重木枷下一蓬乱发,犯人未及着囚服,一身血迹斑斑,褴褛赃污的尘灰之­色­。

白玉堂盯着他,忽地眼神芒缩,手边的酒杯缓缓放下,几滴酒溅到桌面上。

街前倏然一阵­骚­动,几名大汉持枪夹­棒­挡住囚车去路,竟是个个身着军服。只是亦是一身的血污尘土,面上犹带杀气---

“谁要想拿于将军,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那汉子一脸暴烈,满面灰土未除确显狰狞之­色­!衙军‘刷拉’摆开阵势,班头走上前来,冷笑连连---

“有话找太守说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太守有话,尔等若再阻挠,一并拿下治罪!”

几名汉子毫不退让,掣出长枪,竟要拼命!囚车那人抬起头来,暴喝一声,“住手!你们---都给我退下!”

虎目含光,虽困于笼仍凛凛生威,竟是与白玉堂有过一面之缘的于在思!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扑上前来悲愤道:“副将,咱们虽是私自援兵,可那都是不得不为啊!咱们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几十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却---我们不服---”

“我们不服---”

七尺高的汉子竟然滚滚落泪,哽咽出声,于在思别过头去,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们糊涂!忘了我怎么说的?!大敌当前,风雨危楼啊!你们都跟我来了,这倒马城难道也要拱手让人不成?!”狠心把眼一闭:“速速退去!”

几名军士无奈退到一旁,却不肯散去,围观众人唏嘘不已,有些热血的乡民亦高呼‘于将军’向前拥挤,四下里私语不断---

“于将军可是打了不少大胜仗啊,这都征战十几年的老将了!唉,听说过两天就要斩首了!”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

......

那班头和领头的衙军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只一径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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