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极!妙极!”街角处的白影怒极反笑,食指微错,剑开半鞘,剑光映在他面上,连唇边迸出的话语也成了破锋的利剑---
“不杀杀他们的威,这班人怎知世上还有个‘正’字!”
看清他面容,兰若陡然生起一股寒意!
她怎么不知,古往今来,这忠良受诬远比沙场殒命要让人心寒的多。只是两帮人马僵持,此时动手,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可白玉堂显然已动了真怒,此时便是天王老子,也阻不了他半分!
微微犹豫,还是忍不住道:“五爷---”
“此时此地,我这画影若不饮血,是不肯归鞘的!”
白玉堂定定凝视着剑身,说话间手一抬,白衣动处,夺目的利芒缠绕着猎猎杀气倾覆而出---
“慢着!”
一声低喝传来,斜刺里一剑飞至,两剑相着,对方来势如风,一挥一弹,硬是将画影逼退几步---
来者戴了斗笠,笠沿压的很低,长身而立,一袭黑衣满带风尘之色,下摆更是沾惹了灰尘,微有些皱。象是已行了很远的路,身子却挺的笔直,就这样静静站在两人面前。
兰若暗道不好,这人此时上手,岂非自讨苦吃。哪知白玉堂这一挫之后,反将画影微微收了一收,立定身子,望着来人。兰若吃了一惊,目光落到那人手中剑上,那将白玉堂逼退的剑甚至没有出鞘,却是莫名的眼熟---
她心中一动,恍然而悟。
...怎没想到是他?
若不是他,又有谁能让白玉堂退让半分?!
“不能动手!他们为防有人劫囚,已早有准备!”
来人嗓音略微沙哑,沉声说道,伸手摘下斗笠,熟悉的温润容颜显露眼前,只是多了几丝风霜之色,略显憔悴---
却不是展昭是谁?
兰若看到白玉堂的双眸立刻热了起来,一瞬不瞬锁住眼前风尘仆仆的人,嘴里却恨道:“你这臭猫,哪次出现都跟白爷过不去!”
面上杀意未消,手中画影已归鞘。剑眉微挑,转身移步,“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猫儿,你怎会找到这里?!”
转身掩上房门,白玉堂开口便问。展昭去了斗笠,将湛卢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
“我也只比你晚走两日而已,怎么就到不了这里?”
“两日?”白玉堂眉锋高挑,双臂抱在胸前,不禁提高了嗓音,“跑死了几匹马?”
他怎不知这猫每每轻描淡写,这其中的辛苦实非普通人可以想象。事实上展昭自那日两人分别之后,便随赵祯去会贺正信,一同制定计划,后授命前来。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方才赶到此地。若非白玉堂往返探敌耽搁了些时辰,断不会在此相遇。
此时见白玉堂发问,他却未答。只转开话题:“贺将军当日所言果然不差。只是断然不曾想到,几日之间,已是城池易主,地覆天翻!”
当日贺正信向赵祯进言,我军虽与敌在湘南打红了眼,却忽略了偏西的护内铁索三城,因此处有牵制我方的兵力,若赵靖醒悟过来,率精兵入蜀,汇兵东下,那京边的局势就岌岌可危了。
正因此言,赵祯才放展昭请命而出,先行来探。没曾想未到目的地,探子已得平州三处失陷噩耗。
娓娓道来,说到这里已是心思沉痛,踱到窗边,抬目远眺---
手下不由握紧,喃喃道:“倒马城决不能有失!我已将消息放回,希望贺将军能及时赶到---”
“那贺将军当真如此厉害?”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这才警觉白衣就在身侧,刚要回身,已被他一把圈住。
“自见了面,这个名字可出现了不下三次了!”
白玉堂低低说着,顺势将下巴搁在他肩窝,手也收紧了些。久未如此亲密,展昭竟有一丝慌乱,微微挣动,对方却紧箍不放。依旧灼人的强健身躯就贴合在身后,微熏的魅惑气息浮动于四周,源源不断的热力似乎隔着衣衫也能将人燃成灰烬!
“白玉堂---,我在跟你讲正事!”
当身后人得寸进尺地含住他耳垂,恶意咬下去时,突如其来的冲击使他一个激灵,脑中竟有一瞬间空白---忍不住出声,尾音却带出了几丝异样的轻颤。
“猫儿,我也在跟你讲正事啊---”狡赖地说着,箍住他双臂,唇舌不依不饶继续啃咬在他颈侧,觉察到身前人稍稍后倚,鼻息微乱,颈也微微后仰,心中窃喜之余,气息也渐不稳。
展昭微微阖目,心神颤动交战,却不知是在纵容身后人,还是学会了放纵自己?
白玉堂埋首在他颈前,有意无意地道:“一别数日,难道有的时候你不觉得---”
“---远水解不了近渴么?”
窗前交颈而语,他犹如低叹的暧昧言辞,让展昭从耳根直烧到脸颊,火辣一片。
...似此情怀难自解,万般滋味在心头。
一宵别后,风鬟雾鬓,今夕暮云合璧,正是情难自已时。
情动难消的当口,清脆语声响起---
“五爷,你要的热水小二送来了---”
展昭一惊,猛然一挣,急切间力道大了些,白玉堂一时不防,竟一个趔趄,倒退几步方才稳住---
兰若开门时,正见白玉堂一手撑在桌边,满面尴尬,见她进来,咳了一声,用手摸了摸鼻子,没再言语。另一个站在窗边,一向淡定的神情稍现仓促,此时面容微整,走上前来---
“劳烦兰姑娘。”
声音如常,兰若怎会看不出他脸上淡淡红晕。
瞥了眼白玉堂,心下苦涩,强笑道:“展大人总是如此客气,这点可得好好向五爷学学。”
白玉堂知她有意转圜,笑道:“兰若,你觉得五爷脸皮厚呢,就直说。我不会计较的。”
“有什么好计较的?本就是铁证如山---”
语焉不详地说着,秋水明眸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儿,果不其然,白玉堂一脸置若罔闻,犹自饮茶,那展昭倒不甚自在起来。
笑语中低叹一声,莲步轻移,缓缓去了。
展昭看着木桶中水雾氤氲袅袅热气点点而散,又看了眼无知无觉般翘着腿横在椅上的白衣人,未动声色,面上却已不善。
“猫儿?怎么还没洗?!”白玉堂恍然大悟般起身,诧道:“难不成要白爷伺候你入浴?!”
那猫立时双眼圆睁,射了过来。在猫爪未及亮出前,白玉堂哈哈一笑,摸起画影箭般窜出房外,带上门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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