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袭妖冶如初的红衣,策马而来!
远远地相视,看不清容颜,但秦楚就是知道,那一双凤眸中,含着她梦中所熟悉的宠溺,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脸,他会喜欢这样子的她么?
……城楼下!
云袖知轻轻松松的便挡开了四周不断围上前来的西越国兵马,取人性命,就如囊中取物一般,甚至,出尘的白衣还不沾染半点血腥,笑望向迎面而来的那一袭红衣,“西越帝,别来无恙!”
“云南王,好久不见!”
祁千昕一勒缰绳,身下的骏马,双蹄霎时腾空而起。淡淡的话,虽对着云袖知说,但视线,却自始自终未曾离开过城楼上那一抹身影分毫!
爱若在情深永寿 大结局(上)四目相对!
灿烂明媚的阳光,刹那间拨来厚厚的云层,从天际直射下来,辐照在城楼上那一袭负手而立、俯视下方之人的身上,为她的周身,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色彩。
祁千昕仰头望去,光晕中,他看不清她,但是,凤眸,依旧荡漾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云袖知顺着祁千晰的视线望去,那城楼上之人,白衣如雪,衣袂翩飞,发丝飘扬,美轮美奂,出尘不染,恍若随时有可能乘风而去。令他的心,一瞬间,不受控制的狠狠震了一震,同时,牵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或许,他该直觉将她带走。
刀光剑影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是,为首的那两袭身影,却已然都被城楼之人夺去了目光,久久不动!
“小心!”忽然,城楼上的人,脚步快速的迈开了一步,一句担忧至极的话,紧张的脱口而出,清晰的砸在下方两个人的头顶。
祁千昕蓦然回过神来,身形随之轻轻一晃,微微的跃起,便轻松的躲开了身后南宁国士兵那已然临近的一剑,同时,衣袖一挥,毫不犹豫的便夺去了那名士兵的性命,再翩然落回到马匹上。一行一举间,都恍若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
云袖知也瞬间回过神来,同时闪躲开了攻向自己的西越国士兵,对着对面的祁千晰淡淡一笑,“西越帝,上一次在北镜城有幸见识了你的武功,今日,不知本王是否有幸亲自领教一番?”
“久闻,云南王的武功也不错,本皇倒也想领教一番!”祁千昕浅笑一声。
霎间,一白一红两袭身影,凌空而起。
城楼上。
秦楚自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后,就在没有移开半分视线。当看到危险临近他的那一刻,蓦然屏住了呼吸,本能的就要上前,并且,脚步也未经思索的迈了出去。当,半角踏空的时候,才猛然意识过来自己是站在城楼上。
幸好,他没事!
但紧接着,又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云袖知,他很少在人前动武,当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武功,绝不在庄君泽之下。
这个人,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深!
……半空中。
两袭不相上下的身影,恍如两道流光,难分难舍的交缠在一起,片刻便令人分不清了身影,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风声。
……城楼下。
厮杀声、呼喊声,震天动地。
利剑刀刃在空中反射出的银白色光芒,刺人眼球!
令人作呕的鲜血,如雨滴般不断的洒落,汇聚在地上,流淌开来,染红整片大地!
秦楚的视线,不知不觉从半空中交缠的身影上移开,移至地面上,垂于两侧的手,缓缓地交握在了一起,手指,不停地轻轻搅着。
这便是战争。那些权位者的野心!但,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去想过,‘权位’堆积下的层层白骨,泉泉血水,条条亡灵?寒光一闪,一闭眼,又是有多少人为此白白的丧失了性命?
秦楚住不住深深地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再看面前的那一幕,但是,那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当中,闭眼,不过只是徒然令那一幕更加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呈现而已!
渐渐地,心中,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
远处。
一袭铠甲的英俊男子,从容不迫的挥剑,杀出重围,向着这边而来。
半空中的云袖知,望见来人,眼底,不觉得闪过一丝光芒,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祁千昕,借机与他分开,快速的落下地去,对着来人道,“速战速决,我们撤退!”
到来的叶景铄点了点头!
祁千昕并没有去追,而是不紧不慢的一收手,宽大的红色衣摆,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抹翩然的弧度,落在了身后,侧头,向着城楼上的那一抹身影望去。
只见她:清雅秀气!眉目如画,肌肤莹白如雪,身上穿了一件男子的白月长衫,乌黑齐腰的长发用一只简单的簪子束与头顶,发尾,有些大波浪的弯曲。
秦楚在云袖知落地的那一刻,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的那一个人望去。他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周身,隐隐的萦绕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孤寂气息,令她止不住的心疼与不舍。
“千昕!”不知道在心底里无声的呐喊了多少遍的名字,在这一刻,在终于可以大声的喊出来的这一刻,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他身形飘移,下一刻,已经翩然立在了她的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发现,她远比仲博雅当初给他画的那一幅画像,更加的美!
手,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一一的抚过那额角、眼眸、鼻梁、脸庞、下颚,最后,又落回了那一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帘之上。指腹,触上那纤长的睫毛,细细的感受着那长睫,在自己指腹下的颤动,轻轻地两个字,从微掀的薄唇,喃喃的出口,“阿楚!”
秦楚的心,猛然一震,胸口,那一股波涛汹涌的感情,像是突然找了一个出口,霎时汹涌澎湃而出。双手不由自主的抬起,就要抱上去。可,可在指尖即将要触到对方的时候,却猛的收了回来,同时,脚步退后了一步。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知她心中所想,祁千昕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凤眸内的宠溺,一如当初,令人心醉,“傻瓜,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容貌无关!”
秦楚睫毛重颤,下一瞬间,刷的一下睁开,望向他!
城楼下。
云袖知忽的抬头望去,只见那一袭红衣,‘逼近’那一袭后退的白衣,于是,心,抑制不住的划过一抹担忧,正准备离去的脚步,刹时停了下来。
叶景铄杀退周身靠近的士兵,疑惑的侧头望去,“怎么?”
“带她一起走!”语气中带着坚定,不容人质疑!
叶景铄闻言,也向着城楼上望去,灿烂的光晕中,丝毫看不清城楼上那两个人的神情,只依稀看到两个人靠的很近很近。
“你将兵马都集合在了西城门,东城门那边,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在耽搁时间,到时,离去就困难了!”思忖间,叶景铄理智的开口。
“那又如何!”云袖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黑眸中,有着一丝睥睨之气,“若是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叶景铄心下诧异,不由得又抬头,望了望城楼上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不明白她到底有那一点值得云袖知这般看重。
“此役,已是败了,你带着人先走,回南宁国,后面从长计议!”面对四周不断涌上来的危险,云袖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从容不迫的交代,旋即,身形一晃,向着城楼上而去。
叶景铄审时度势,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南宁国的兵马,且行且退!
……东城门!
区区的几千兵马,哪里挡得住东华国两万大军的攻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城门大开,东华国的士兵,蜂拥入城,向着西城门而来。
……西城门。
叶景铄集合全部兵马,渐渐地杀出了重围,快速的向着南宁国的方向而去。
城楼上。
秦楚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在熟悉不过的男人,下一刻,止不住为自己之前的‘庸人自扰’笑了,轻轻地抿了抿唇,一声‘千昕’,从微微掀开的红唇中溢了出来。而,语音还未落下,身后,便随之响起了一道盖过她声音的清越男音,“西越帝!”
诧异的回头望去,是云袖知!
祁千昕也抬头望去。
“西越帝,两国交战,是你我之间的事,她一介外人,与她无关,希望你莫要牵连他人!”云袖知并没有察觉出两个人之间流转着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淡笑着开口,平静的神色,掩藏了眸底的那一抹担忧。
闻言,祁千昕低了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
秦楚微微一怔,再侧头看了看已经带兵离去的叶景铄,没想到云袖知竟会为了自己留下来,眸光,倏然转了一转。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期间,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秦楚刚才虽然没有一直看云袖知与祁千昕交手,但从此刻两个人的身上,可以得知,刚才两个人打了个平手。祁千昕他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东华帝封洛华也没有。如今,有着野心的,只有云袖知。而眼前所有的战争,也是由他一手挑起。
若是他不在了呢?这个想法,曾不止一次的在秦楚的脑海中浮现过!此刻,更甚,更坚定!长睫,缓缓地敛下,掩盖了明眸内那一道一闪而过的杀气!
“楚公子,过来!”长久的静谧中,云袖知一手负于身后,对着沉默而站的那一袭白衣唤道。
秦楚闻言,脚步,微微的动了动,但下一刻,手腕,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握住,抬头,对上一双眉宇轻皱,看不出情绪的凤眸。
祁千昕握着秦楚的手,没有松开。
“西越帝,这是何意?”云袖知将对面的那一幕尽收眼底,轻轻地笑了一笑,但是,那一抹笑,从薄唇凝结到眼底的时候,徒然已经变成了令人心惊的冷意。
“云南王,如今,你只身深处重重包围当中,你以为,你还有资格与本皇说话么?”祁千昕神色不变,话语中透着一股凛冽。
“不过区区的几万人马,西越帝以为凭此就能困得住本王么?”南宁国的人马,已经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城内东华国的兵马,开始聚集而来,低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头颅,银晃晃的一片铠甲,寒萧萧一片的兵刃,令人不寒而栗,但却丝毫不入不了那一袭胜雪白衣之人的黑眸,云袖知笑得不屑!
“若要留云南王,本皇一人足矣,何须他们!云南王莫要太狂妄自大了!”
“是么?”
神色依旧含着不屑,云袖知借机说道,“本王愿意与西越帝再较量一番,若是西越帝赢了,本王甘愿留下。但若是西越帝输了,人,让本王带走,西越帝让城下的士兵开道让路如何?”话落,黑眸一扫,再接一句,“西越帝敢么?”
“你可以试试!”祁千昕轻哼一声,手,松开了握着秦楚的手。
……两人,面对面而站。下一刻,风起云涌,衣袍,在风中翻转。
秦楚,以及城楼下的所有士兵,一时间,都忍不住伸手,挡了挡眼睛,再睁眼望去,只见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直冲云霄的漩涡。
一袭白衣与一袭红衣,身在漩涡之中。
眼睛,渐渐地,一点也睁不开来。秦楚不由得深深眯了眯,继而,一手挡在眼眸的上方望去。身后的长发,根根飘飞而起,时不时的散落在眼前,肩上,凌乱飞舞。
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长剑Сhā入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才勉强以来来稳定住了晃动的身形。
秦楚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心中,默默地祈祷着那一袭红衣没事!
忽然,风乍小!然,就在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风又忽的瞬间转大。
秦楚身形,霎时抑制不住的猛然一晃,险些跌倒,随之,心中的担忧更甚。而与此同时,城楼的阶梯上,缓步艰难的上来一行东华国士兵,一步步向着秦楚逼近。
全身心注视着那两袭身影的秦楚,丝毫未曾留意到。
身后,银晃晃的利刀,高高的扬起!
而,就在利刀落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异常凌厉的风声,倏的从秦楚的两耳畔划过,削落了她两旁数根长发,带起身后一道道连绵不绝的震呼声。
秦楚霎时回头望去,入眼的,是身后两排如骨牌一般倒下去的士兵,以及,最后的那两名士兵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处,那两张一半没入他们心脏的绿色树叶。
石阶上,正步上来、而还未上来的那些士兵,一时间,被震在了原地,手中的利刀,在掌心,紧了又紧,步伐,上了一步便退两步,仿佛那一袭白衣,是妖魔鬼怪一般。
秦楚惊险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再望向了半空中那两个交缠的人。担忧、焦急、紧张、害怕……一整颗心,都被那一袭红衣,深深地牵动着!没想到云袖知竟能与他打成平手!
红衣妖冶!白衣出尘!身形闪动,轻纱如龙之矫健。狂风席卷,暗沉如浓云蔽日,白雾蒙空!
秦楚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明眸紧盯不移,许久,忽的转身,冷漠的绕过地上的尸体,向着阶梯上的那一行还未推下去的士兵走去。
士兵们看着突然走进的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恐,举步不前的步伐,开始一步步的后退。
“给我一把箭!”站在阶梯口,秦楚居高临下的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士兵说道。
士兵止不住的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时,只见自己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把由身后的人,一层层递上来的利箭,于是,也接了过来,向前面那人递去。
秦楚伸手接过,漠然道,“退下!”两个字,不轻亦不重,但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击在每一个士兵的头顶。士兵们一刹那似是被那声音所控,如海浪一般,缓缓地退了下去。
秦楚转回身,再次在城墙边站定脚步,凝视静观着半空中交缠的那两袭身影,而后,一手握紧了弓箭,一手握紧了箭矢。精妙绝伦的箭法,瞬间,凌厉的一箭,带着千钧之势,势如破竹,直直向着漩涡中的那一袭白衣而去:云袖知,莫要怪我无情!
风,一刹那,越发的大了!但紧接着,如退潮的海水,瞬间落了下去。片刻后,两袭修长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城楼上,当庭对立!
云袖知喉间抑制不住的溢上来一口鲜血,但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黑眸,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袭手持弓箭的白衣,下一刻,一手握上肩膀处的箭矢,一咬牙,面无表情的拔下来,任由鲜血四溅,染红那一袭出尘的白衣,语音无起伏的问,“为什么?”
秦楚回过身来,不变的神色,看在对面那一袭受伤的白衣眼中,异样的冷漠与无情,“天下百姓,需要有一个和平的天下!”另一个原因则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分不出一个高下,她担心那一袭红衣,不想看到那一袭红衣受伤,哪怕是有可能的受伤!
“你是站在西越帝那边,是么?”明明伤的是肩膀,但是心却不知为何,有一丝丝异样的抽痛,很轻很轻,却忽视不了。
“是!”
忍不住的对自己自嘲失笑,今日,他不顾安危的为了她留下来,刚才,看着她面临危险的那一刻,更是担忧到了极点,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语音无波无澜的再问,“你一直是西越帝的人?”
“是!”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那是一袭染血的白衣手掌紧握成拳发出来的,“好好好,没想到我云袖知也有这般眼拙的一天!”
秦楚不语,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云袖知冷然一笑,面对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的利箭,一动不动!
又是一箭,飞射而出!正中那一袭白衣肩膀处的伤口,在穿透那肩膀,在那一袭白衣的身后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带着鲜血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闪?
秦楚诧异的猛然睁大了眼睛!
祁千昕也是一怔,但紧接着意识到不妙,可已是晚了。只见,那一袭白衣,在所有人怔住的那一瞬间,已经近到眼前来。
火光电石间,祁千昕一把带过秦楚,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运足内力的一掌,对上云袖知迎面而来的那一掌!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云袖知在临近的那一刻,力道徒然一转,旋即,巧妙地借着祁千昕那一掌的力道,翩然掠过底下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颅,飞身离去。八个字,清晰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一刹那的屏息,再望去时,早已不见了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没想到今日这样的重重包围,竟还是让他离去了,有些不甘心!
“阿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祁千昕暗自平复下胸口那一股隐隐翻涌的血气,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对上那一双凤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
云袖知带着重伤,飞身而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来带着胸口的血气,一刹那更是翻涌的厉害。没想到祁千昕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出许多,自己刚才,也只能是勉强与他打成平手。
而那毫不留情的两箭……黑眸,止不住的倏然一黯,旋即,快速的点|茓,止血,将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莫名情绪,摒弃在外!
……一场战役,两方人那都损失惨重!‘北暨城’四周的城池,都沉浸在一片浓浓的血腥味当中。
夜幕降临!‘西觅城’的行宫内。
秦楚缓缓地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泛着氲气的池水当中。当温热的泉水,密密的包围住不着一缕的身躯时,忍不住闭上眼,发出一声轻叹。
……书房内。
祁千一一批阅着各地传回来的奏折,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当合上最后一份奏折、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梢。起身,打开门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照耀在廊道上那一袭红衣的身上!
当秦楚缓步而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怎么看也看不够!
到底,有多爱他呢?脑海中,忽然全都是以往的画面,一张张,一段段,围绕成圈,如幻灯片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过。
“阿楚,过来!”未曾回头,却断定身后之人是谁!
秦楚走过去,双手,自然而然的自身后拥住那一袭红衣的腰身,脸,紧贴在那一袭红衣的背上,仿佛漂浮了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港湾。
祁千昕握住秦楚交握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至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挑起面前之人的下颚,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阿楚,让我好好地看着你!”
闻言,秦楚睫毛颤动,旋即,如蝴蝶的羽翼般,安然的敛在眼帘之上,耳后,划过一丝浅浅的红晕,轻轻地唤道,“千昕!”
他轻笑,下一刻,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紧紧相拥,静静而战,世间的万事万物,似乎突然间远离。
“阿楚,与我说说看你是怎么回来的,说说看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
“……”
时间,在她的叙述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紧拥的手,在这一过程中,未曾有半分的松开。
……“你说,那一日,你在‘北凉山’上,还看到了我?”在秦楚说道那一段的时候,祁千昕拥着秦楚的手,松了一点,低头望着向她。
秦楚点了点头,旋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就看到你快速的走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语气,说着说着,变着‘酸溜溜’的。
“确实不曾察觉到!”祁千昕微微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懊恼。
秦楚心中暗笑,继续说后面发生的事。
当说到‘暨桦谷’那一段的时候,秦楚明显的感觉到搂着自己腰身的那一双手,猛然一紧,抬头望去,入眼一双暗沉的凤眸。
“那一日,你既然就在峡谷上,为何不唤我?”
“云袖知他有野心争霸天下,而我,却不想看到流血,只想天下天平。”说着,秦楚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只可惜,算计好的一切,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他给逃走了!”
相对而言,祁千昕并不关心这些,只担心怀中之人的安危,语出责声,“你难道不会想想,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会担心么?”
“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的眼中,有着一抹自信与从容,但是对上那一双越发暗沉下来的凤眸时,忽的一转,明智道,“因为我知道有千昕在,所以,一切都不担心!”
他的面色,还是没有改善。
她缓缓地退出他的怀抱,红唇一勾,右手抬起,作发誓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保证!”
“你呀!”凤眸内,有着对任何人都没有的宠溺,长臂一伸,再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霸道道,“以后,就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她点头,静静的聆听着那梦里渴望的心律,“以后,阿楚要寸步不离的与千昕在一起,就算千昕赶阿楚,阿楚也绝不离开!”
“傻话!”他皱眉,但唇角,却是划过一丝浅浅的弧度。
秦楚不再说话,只是靠在祁千昕的怀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如此,真好!
……一道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祁千昕敏锐的察觉到了,却并未松开手。
‘冥夜十三骑’中的冥一,手中拿着一份信函,快步而来,当看到书房外面那一幕,祁千昕亲密的拥着一个女子时,止不住的诧异了一下,疑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才猛然回神。
“何事?”
“回皇上,南宁帝修书一封!”
“拿过来!”祁千昕松开秦楚,接过冥一手中的信函。
冥一一边将手中的信函递上去,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楚,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楚对着冥一浅浅一笑,正待说什么时,明显的感觉到了祁千昕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于是,连忙侧头望去。
“冥一,退下吧!”祁千昕挥了挥手,示意冥一退下去。
冥一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
“千昕,发生了什么事?”秦楚担忧的问道。
祁千昕将手中的信函递给秦楚,声音带着一丝不常有的沉重,“二哥信中说,大哥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楚接过信函的手,猛然一紧,心中担忧,但一时间却又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快速的将信函看了一遍。
“阿楚,你先回去休息,我将一些重要的国事交代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前去‘狼牙谷’!”
秦楚点了点头。
……寝宫内。宫女电灯,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秦楚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不短的时间,可依旧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殿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了回去。
秦楚向着寝塌走去,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那一个人的气息,于是,脸上不知不觉的便带上了一抹笑容。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殿门,被轻轻地叩响。微微的证了一下,开口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人,是之前刚刚出去的宫女。而宫女的身后,跟着十二个清一色黑色的男子,是‘冥夜十三骑’中除冥一以外的其他十二人,并且,只见冥六的手中,抱着一个沉沉入睡的孩子。那孩子看身形大小,也就两岁左右的样子。
十二个踏入殿内,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终于信了冥一说的话,只是,面色渐渐地有些不好看起来。
“你们这么晚了前来,有什么事么?”秦楚察言观色,疑惑的问道。
十二人相视一眼,正准备开口之际,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忽的伸了伸小小的、短短的、白白的手臂,睁开了那一双黑白分明、如泉水一般透彻的大眼睛。旋即,眼眸转了一圈后,哇哇的哭了起来。
秦楚心中一动,快步的走进,软软糯糯的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锦袍,头顶梳着一个小小的发髻,小唇角带着点点的口水,非常的可爱,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呢?“他,是不是饿了?”看着哭个不停的孩子,秦楚暂顾不得心中的疑惑,猜测的开口。
冥六一个大男人,拿刀舞剑倒是游刃有余,可这抱孩子,就……这不,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换若面临大敌。
宫女这个时候连忙上前来,伸手,想要抱过孩子。
冥六如释重负般快速的将孩子递了过去,可,就在松手的那一刻,却是忽的一收手,避开了宫女的手。
秦楚看着,明显一怔,却听冥六开口对自己道,“这是皇上的孩子!”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冥六看着面前女子大受打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口,“皇上早已经有心爱的女子了,他是断不会真心待你的,我们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尽快回哪里去的好!”
宫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十二个突然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于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秦楚,踌躇的低下头去。她们,可是收到皇帝亲口下的命令,让他们好好地照顾面前之人,若是她有什么事,她们可担待不起!
秦楚不可置信过后,很快就明白了十二人到来的意图,心中,忽的一暖,旋即,缓缓地垂下长睫,掩住了眸内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低低的、弱弱的问道,“皇上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十二人一致点头,“对,所以,姑娘,还是请你尽快离开的为好!”
秦楚闻言,仍旧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丝无力的、强撑的反驳,“可是,皇上刚刚对我说,他喜欢我!”
十二人一时哑语。其实,他们到此刻,心里也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就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秦楚心下暗笑,但神色中,却分毫不露,“这个孩子,是皇上与他喜欢的那一个女子所生的么?”
十二人再一点头。
秦楚不由得纳闷了,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曾给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呢?还是,她的记忆,还少了一段没有找回来?
空气,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静当中。而也因此,愈发的衬托出了孩子哭声的响亮!
孩子,似乎是在用哭声提醒着一殿之人对他的忽视。
“能让我抱一下他么?”秦楚霎时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望向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心的一角,被那哭声一点点的触动开来,柔软一片。
冥六犹豫了一下,最后,鬼使神差般的将孩子递了上去。
孩子,在秦楚接手的那一刻,转哭为笑,那还含着水光的大眼睛,像是被天上上流淌下来的血水清洗过一般,异样的明亮,皎皎如月。
小孩子的手,高高的抬起,‘打’在秦楚的下颚上,如同抚摸一般。秦楚止不住笑出声来,“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代孩子回道,“姑娘,小皇子名‘家齐’,是皇上亲自取的!”
闻言,秦楚轻轻地唤了一声,立即引来孩子裂开嘴的甜甜笑容,小小的身子,也随之一蹦一跳起来,似乎是想要站起来。
真的好可爱!秦楚忍不住就喜欢上了怀中的孩子!
……十二人,直到退出了宫殿,看到大殿的门,在眼前合上的那一刻,才蓦然回过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而原本想借着孩子让那个女人自动的离开,却没想到最后将孩子留给了她!
她的笑容,柔和温软,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安静的大殿内。
秦楚抱着孩子,浅笑着向着寝塌走去。自然,她是不相信怀中的孩子是祁千昕和别的女人生的,不过,止不住的有些好奇,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当祁千昕处理好一切,踏入安静的殿内的时候,只见黯淡的烛光下,纱缦垂落在寝塌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抹身影。心,忽的一安!
抬步,轻轻地走了过去,缓缓地掀起纱缦,悬挂在床头的挂钩上,继而一拂衣袖,在寝塌上坐了下来,低头,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静静地望去。那一眼,柔情四溢!许久,手,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
秦楚是在轻柔的触碰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的,当望见那一袭红衣时,唇角,自然而然的就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唤道,“千昕!”
一觉醒来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有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祁千昕的呼吸,霎时一顿,抚在秦楚脸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秦楚脸上的笑意,越是看着面前之人,就越浓,连带着那一双明眸,都微微的弯了起来,锦被下的右手,缓缓地伸出,覆上祁千昕的手臂。
“阿楚,你在诱惑我!”他低声,声音中,忽的就带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暗哑。
秦楚明显一愣,一时间,着实咩有反应过来,无辜的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祁千昕呼吸一沉,抚在秦楚脸上的那一只手,一点点下滑,手指,Сhā入秦楚的发丝间,来到她的脑后,微抬起她的头。下一刻,俯下身去。
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包围住。秦楚的呼吸,一时间,不由得微微急促了起来,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害怕着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这样的场面,可是,这一次又似乎有些不同。异样的紧张,双手拽紧了祁千昕的衣袖,喃喃的唤道,“千昕!”
“莫怕,闭上眼睛!”祁千昕轻轻地吻了吻秦楚的额角,继而在秦楚的耳畔说道。
他的话,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秦楚未加思索的便按照他的话做了,长睫,缓缓地敛下,轻轻地附着在眼帘之上,就如同收翼沉睡的蝴蝶一般。
细碎的吻,轻柔的落下,从眼帘鼻梁,再落在那一轻抿的红唇上。
秦楚几乎是本能的闭紧了唇。
祁千昕浅笑,吻,从红唇上移开,一路向着颈脖而去。
秦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明眸,带着一丝迷离的闪烁,只觉得被身上之人亲吻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热了起来。
异样陌生的情潮,渐渐的席卷全身,秦楚不由自主的启声,“千昕!”
“嗯!”他轻轻的应她一声。
“千昕!”她再唤!
他抬起头来。她望向他!下一刻,他再次低头,这一次,他的吻,不在像刚开始的时候那般不轻不重的蜻蜓点水,而是由轻柔的吸吮,慢慢的移向深缠。
“千昕!”她的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下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便被身上之人夺了去。
舌齿交缠,抵死缠绵!殿内的烛光,轻轻地晃动,映衬着寝塌上两抹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情yu的气息,已经遍布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祁千昕一边吻着秦楚,一边一手顺着秦楚的身体向下抚摸而去,身上的锦袍,不知不觉,已经掀开,滑落在一旁。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父皇!”
两个已然沉浸在情yu中的人,猛然一惊。下一刻,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艰难的从层层的锦被覆盖下,爬了出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两人。
祁千昕懊恼的侧头望去,但对上那一双不谙世事的澄清瞳孔时,又忽的泄气,慢慢的平复下自己徐乱的呼吸,将秦楚被自己扯乱的衣领拉回去。
秦楚满脸通红,责怪自己怎么就忘记床榻上还有一个孩子呢!刚才……刚才……脸,越发的红了,简直与祁千晰身上的红衣有得一比。
“父皇!”小小的人儿还不知道自己坏了‘好事’,脚步不稳的就扑向祁千昕。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抱住孩子,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微微的皱了皱眉,问秦楚,“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楚也已经慢慢地平复了过来,双手撑着坐起身,望向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挑了挑眉,一脸‘醋’意,“我还想问你,他是谁呢!”
“阿楚……”他唤她,却被她打断,“他们都说,他是你的孩子,我……我……”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似乎充满了委屈,但无人看到的眼底,却是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是你的孩子!”
“我怎么不记得我生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当日,你为了就洛华与他……”祁千昕耐心解释,但话到一半,又突的一顿,继而道,“他的身上,流淌着你的鲜血,那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闻言,秦楚眼底的那一抹笑散去,面色沉黯,双手,握住祁千昕的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反握住她的手,“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秦楚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不断地在祁千昕的怀中乱动,也跟着道,“不,不离开!”
秦楚心中柔软,手,轻轻地抚上孩子还不算浓密的发丝,对着祁千昕道,“他叫‘家齐’,是么?”
“嗯!”
秦楚缓缓一笑,对上那一双倒映着自己的凤眸,“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一家人,算是‘齐’了,以后,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永不分开!”
祁千昕浅笑,凤眸中含着宠溺!
秦楚双手接过祁千昕怀中的孩子,越发的喜欢,仿佛怎么抱也抱不够,轻轻地诱哄道,“家齐,唤一声‘娘亲’!”
小小的人儿转动着灵动的眸子,望了望秦楚,不语,挣脱着要扑向祁千昕。
秦楚似是故意与孩子作对一般,怎么也不松手。
“父皇!”小小的人儿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委屈极了!令秦楚忽然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也嘟喃着嘴的望向祁千昕,“原本,他很喜欢我的,可是你来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祁千晰闻言,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秦楚的长发,对着秦楚怀中还不断挣扎的小小人儿道,“家齐,唤‘母后’!”
小小的人儿一静,黑眸转动。就在秦楚想要取消祁千昕的时候,只听得一道令自己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的软糯声音响了起来,“母后!”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
“母后!”在祁千昕的示意下,小小的人儿又唤了一声。
秦楚的眼眸,不受控制的划过一丝水汽,用力的点头,双手,将小小的人儿抱得很紧很紧!
“阿楚,我让宫女将孩子带下去!”祁千昕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秦楚闪开,不让祁千昕抱,道,“让孩子留在这里,好不好?”
“阿楚……”祁千昕不赞同的微微皱了皱了眉,身上之前燃起的那一股灼热,现在还未退去。
“千昕,好不好么?”秦楚摇了摇祁千昕的手臂,祈求的望向他。下一刻,只见祁千昕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就向着殿隔间的那一浴池而去。
秦楚忍不住浅浅一笑。
……安静的夜。殿内点着几盏小小的宫灯。秦楚抱着怀中渐渐安睡过去的孩子,舍不得闭上眼睛。
祁千昕坐在书桌前,翻动着桌上的文函。
一殿的安宁!
……秦楚虽然舍不得,但是,此去‘狼牙谷’,路途遥远,而他们赶时间,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此等劳累。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十日后,东华国与南宁国交界处的那一处峡谷——狼牙谷内!秦楚与祁千昕跃身下马,望向面前的层层竹林。旋即,祁千昕牵住秦楚的手,带着秦楚向着竹林内小石铺就的小道走去,“阿楚,这里布满了阵法,你跟住我的脚步!”
秦楚点了点头。
翠绿的竹子,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闭眼深呼吸间,只觉得异样的舒畅,“千昕,当年你们就是这里遇到博雅的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当年,这里不过是一个光秃秃的峡谷,我,东华帝、南宁帝三人,被燕国的两万大军围困在这里。正进退维谷时,意外的遇到了博雅……”
秦楚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东华帝与南宁帝为什么会独独选择在这里隐居了。
穿过竹林,前方,是一条清透的小溪。
“此水,不可触碰!”祁千昕一边说,一边带着秦楚,越过了溪水,再向着前方走去。
再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高耸的山谷挡路,只有一线光亮,从那狭窄的山缝间渗透出来。
两人,向着那一处走去。一刻钟后,两人已经站在了山谷的进口处。山缝异常的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祁千昕走在前面,对着秦楚道了一声‘小心’,牵着秦楚的手,让她紧跟上自己的脚步。片刻,步出山缝,眼前豁然开朗!
太阳西沉,满谷霞光,谷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幽静湖泊,在翠绿的群山绿树包围之下,波光粼粼。而湖泊的左边,有着一间草屋,右边,也有着一间差不多的草屋。
“走,我们过去!”祁千昕带着秦楚,向着右边的那一间草屋走去。
当临近草屋的时候,只见一白一玄两抹身影,静坐对弈。
“千昕,你来了!”最先察觉到来人的,是面对着秦楚与祁千昕而坐的古修苍,只见他浅笑着望过来。
祁千昕点了点头,走过去。
秦楚也跟着走过去,这才发现,秦皓轩的面色,异常的苍白,仔细蓝,执着白子的手指,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伯伯!”秦楚一时间不由得开口唤道。
秦皓轩侧头望向秦楚,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有着一丝长辈望着晚辈时的慈爱,道,“阿楚,你终于回来了!”
秦楚诧异秦皓轩竟能认出自己,刚才的那一声称呼,不过是自己一时的不由自主罢了,但此刻,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前一步,关切的道,“伯伯,先让阿楚为你把把脉,好么?”
秦皓轩轻轻的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只是,阿楚,阿雅她……”目光,似有似无的向着秦楚的身后望了望。
“博雅她……”秦楚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想欺骗,想了想后,据实以告,“她,不会再回来了!”
一颗白色的棋子,‘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棋盘上,霎时拨乱了一盘的棋局。秦皓轩倏然闭了闭眼,良久没有说话。
“伯伯!”
“我没事,没事!”笑着摇了摇头,“博雅她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好么?”
“她很好,她要我告诉你,她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
“无爱,便亦无恨么?”喃喃的低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半响,秦皓轩缓缓的站起身来,“我懂了!”抬步,越过几人,向着草屋内走去。
秦楚向着那背影望去,只觉得异样的萧条与落寞。而这时,古修苍也站了起来,不发一言的向着湖泊的对岸走去。秦楚发现,那一袭玄衣的身影,同样带着一丝寂寥。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那么说?”秦楚侧头望向身旁的祁千昕,圣印与神色,都是沉沉的。
“大哥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如此,也好!至于二哥……”祁千昕声音一顿,没有说下去,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千昕!”
祁千昕低头望去,伸手,将面前之人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
……峡谷内,共三间草屋,分别是秦皓轩、古修苍、祁千昕的。祁千昕的那一间草屋,在刚进山谷时,在刚进山谷时,那湖畔的对岸。
秦楚随着祁千昕踏入,屋内,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千昕,你先坐一下,我来打扫!”
“一起!”祁千昕笑笑!
大约一个时辰后,屋子已经彻底的打扫干净,并且,桌上还摆上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壶酒。
“千昕,我去叫南宁帝过来吃饭,你去叫东华帝!”
“好!”
……秦楚顺着湖畔一路走去,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一抹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吹箫的落寞身影。那箫声,让人听着听着,只觉得说不出的伤感!
“阿楚!”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秦楚,却依旧久久的沉浸在其中,知道吹箫之人出声相唤,才蓦然回过神来。下一刻,发现自己的眼角,带着一死死浅浅的水渍,本就不是爱哭、爱感伤的人,但是,那箫声真的是……他对仲博雅的爱,相信,一定不会比人任何人少!
“阿楚,过来坐!”古修苍浅笑着唤道。那俊美的侧脸,长发飘飞在身侧,蒙蒙的光线,宁静的湖泊相映衬,一眼望去,恍若是一幅浓淡得宜的山水墨画。
秦楚缓步走了过来,“南宁帝!”
古修苍颔首,示意秦楚在自己的身旁坐。
秦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在古修苍的身侧坐了下来。
“阿楚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要问我,是么?”古修苍望着面前的湖泊开口,手,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光滑的玉箫。
秦楚点头,她确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面前的人,“南宁帝,为什么你会将权势交给云南王呢?你明知道他有野心,会挑起战乱纷争!”
闻言,古修苍目光远望,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而,就在秦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他轻轻的道,“他是我此生亏欠最多的一个人!”
诧异!秦楚的眼中,满是诧异!
“阿楚,你该知道,南宁国的后宫之中,有一名嫔妃!”
这个,秦楚当然知道,并且,也见过多次。可以说,一个帝王,后宫之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人,是古往今来都是甚少有的,堪称为‘传奇’。只是,十分的不解古修苍为何会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
“当年,阿雅嫁给大哥,那一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而自己,却还要笑着祝福她、喝她的喜酒,那种心情,若非亲生经历,是任何人都不会懂的……后来,醉了。那一夜,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喝得那么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也是那一夜,误要了一个女子的身体!”
秦楚静静地听着。
“原本,在那个时候,纳个妾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女子,第二日便消失不见了!很多年后,一次意外,再次让我遇到了那一名女子,才知,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秦楚闻言,火光电石间,猛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倏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那个孩子是……”
古修苍点了点头,证实秦楚心中的猜测,“原本,是想要认回他的,可是,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我知道,那些年,他和他的母亲两个人,漂泊无依,受人欺凌,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尤其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恨他的父亲入骨……”
“所以,你因此没有认回他!”
古修苍再一点头,“这么多年来,我并未纳妃,纳那一个女子,也不过是因为亏欠,并且,我也没有子嗣,所以,那皇位,他既然想要,便给他!
“南宁帝……”
“阿楚,这一件事,如今,只有你、我、还有婉仪三个人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另外,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答应我么?”
秦楚无法拒接,尤其是刚才看到身旁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落寞后。心底里,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南宁帝,你说,只要阿楚做得到,阿楚一定去做!”
“我想请你……”
……简洁的屋内,方方正正的木桌上,摆着酒菜,四个人,分四个方向而坐。秦楚坐在祁千昕的左边,右边是古修苍,对面是秦皓轩。
当年在此处结拜为兄弟的三人,似乎忆起了以往的画面,言谈间,笑意不绝。而古修苍与秦皓轩,也终是冰释前嫌。
秦楚原本想要劝祁千昕少喝一些,但是,难得的看他如此开心,便也不说什么,还在一旁,静静地为他添酒。
祁千昕一边喝着酒,一边夹了菜到秦楚的碗中,示意她多吃。
秦楚笑着点头。
今夜,窗外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静静地通过敞开的木门渗透进来,映衬着那一屋的欢声笑语!
……夜半,三人都有了明显的醉意。
秦皓轩与古修苍两人,这才步履蹒跚的站起身来,要离去。
秦楚亲自送两个人出门,回身时,只见祁千昕笑着望着自己,那一双凤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琉璃流光,异样的魄力,让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深陷其中。
“千昕,我先扶你回房去睡!”
秦楚走过去,伸手去扶祁千昕,却不料被他微一使力,带入了怀中,霎时,浓浓的酒气,席卷而来,忍不住捂唇,轻轻地咳嗽一声。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起身,牵着秦楚的手,向着屋后而去。
“千昕,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秦楚诧异的跟着祁千昕的脚步,眼中满是不解。
屋后,是一片紫竹林,中间,有一条小道。祁千昕一边走,一边道,“跟我来!”
那沉稳的脚步声,那清晰的话语,丝毫没有醉意,不由得让秦楚疑惑,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好!刚才,他可没有比那两个人少喝!
走了一小会儿,前方,出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泛着白色氲气的温泉,在层层竹叶渗透下来的月光下,如一仙境。
“千昕……”
祁千昕带着秦楚走进去,松开了秦楚的手,继而将秦楚拥入怀中,下颚,轻轻地抵着秦楚的头顶,“这一次,可再没有人打扰了!”
闻言,秦楚的脸,霎时通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忍不住想要挑,可身体,却被祁千昕牢牢的抱着,丝毫动荡不得!
祁千晰笑了一笑,手,抚上秦楚腰间的衣带,轻轻一拉,便解了开来,任由它滑落在地上,而后,欲褪去秦楚身上的那一件外衣。
秦楚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敢看祁千昕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握住祁千昕的手,不让他动。
“阿楚,放开!”
秦楚用了的·摇了摇头。
“阿楚!”
“那个……那个……”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阿楚,难道你是不愿么?”祁千昕声音微沉,满是酒气的呼吸,密密的吐在秦楚的耳畔,令秦楚一阵止不住的酥麻。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要自己脱!”天呐,谁能告诉她,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秦楚一刹那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后都再也不要开口说话了。他,可不可以当刚才的话,没有听到?
答案,当然是,不能!
祁千昕明显的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是怔了很久很久,旋即,轻笑出声,松开手,退开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人,促狭道,“好,你自己脱!”
“你,你闭上眼睛!”
“阿楚!”
“你若是不闭,我就不脱!”天啊,她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光!
祁千昕知道,对面之人,是真的羞涩了,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取消她。
“转过身去!”
祁千昕听话的转了个身。
秦楚再三的看了看祁千昕,确定他不会回头后,快速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步入了温泉内,任白茫茫的氲气,掩盖住那一具光洁的身躯。下一刻,只见转过身去的人,不紧不慢的回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秦楚连忙低下头去,脸,一时间几乎已经快要埋入泉水之中。这时,一条红色的腰带,翩然落在地上,划过秦楚的眼眸。
秦楚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去,只见,一件红色的外衣,紧接着翩然落了下来,再然后……猛然闭上眼,整个身体都通红一片。紧接着,敏锐的感觉到岸上的人,一步步步入了温泉之中。
温泉,并不是非常的大,也就似行宫的浴池一般。祁千昕站在秦楚的对面,靠在岸边,闭目养神,乌黑的长发,一半浸入水中。
秦楚许久听不到一点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见祁千昕似乎睡着了,于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只听对面之人开口道,“阿楚,过来。”
脚步,一时间不进反退!纤细的身躯,紧紧地靠在边沿。
“阿楚,过来!”对面之人为睁开眼睛,再唤一声,声音,隐约含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秦楚龟速般的走过去,身体,只露出颈脖与头在外面。
“阿楚,为我垂一垂肩膀!”
秦楚闻言,靠过去的速度,依旧是龟速。在祁千昕的身侧站住脚步,撩起一团水,浇在他的强健有力的臂膀上,双手微握成拳,有一下无一下的垂着。
夜已深。秦楚一边为祁千昕垂着肩膀,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想要睡了,而,就在这时,秦楚感觉到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腰身,抚摸上了自己。
本能的,秦楚连忙后退了一步。而下一刻,身体,已经被牢牢地抵在了边沿与一具矫健的身躯之间,再无退路。
“阿楚,抬起头来,看着我!”祁千昕双手撑在秦楚身体的两侧,低头,对着怀中尽在咫尺的人开口,暗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有别于以往的沉稳。
秦楚似是被蛊惑般,缓缓地抬起头来,月光下的那一双凤眸,清清楚楚的映衬着自己,并且,只有自己。
“千昕!”唇角,情不自禁的溢出这两个字!
“阿楚,莫怕,把自己交给我!”祁千昕一手挑起秦楚的下颚,俯身吻上那微掀的红唇,一手搂住秦楚的腰身,细细的抚摸上泉水掩盖下的那一具身体。
秦楚的心跳,快的不能再快,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手,不知道究竟该放在哪里,最后,在机子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搂上了不断亲吻着自己之人的腰身。
祁千昕扣住秦楚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带至自己的颈脖处,让她搂住。旋即,紧扣住秦楚的腰身,试着进入她的体内。
秦楚猛然咬住牙,有点疼,止不住的想要推开面前的人,但是,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滚落下来的汗珠,所有的动作,都刹那间的停住。
祁千昕不断地问着秦楚,引导她一点点的为他敞开。
……令人脸红心跳的破碎呻吟,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紫竹林内传出来。天际的月亮,也不知不觉羞涩的隐入了云层!
……一夜索求无度的缠绵!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令大地都呈现在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当中。
……细微的光线,辐射在眼帘之上。秦楚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屋子内没有人,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于是,突然想起了昨夜的缠绵。;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由得钻到了被子下!
房间,在这个时候,被轻轻的推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阿楚,醒了!”祁千昕的声音,随之在头顶响起。
秦楚闷在被窝中,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还要睡一会!”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祁千昕宠溺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欲掀开秦楚身上的锦被。
秦楚双手拽紧,不让祁千昕拉开,“可是,我还是很累,我还要再睡一会!”
“那你继续睡!”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开启又合上。
秦楚直至确定祁千晰已经出去后,才慢慢的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上方的纱缦发了一会呆,浅笑一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当肌肤祼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又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的掩盖住。但,那还祼露在外面的双手手臂,以及颈脖,却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原本光洁的肌肤,此刻,到处布满了一点点深浅不一的吻痕。
这……整个身子,再一次都红了起来!
这是,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是去而复返的祁千昕。
祁千昕推门而进,手中,端着一碗泛着腾腾热气的汤,走近坐起身的秦楚,道,“阿楚,一天未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再睡!”
秦楚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微低着头,有些羞涩的不敢面对祁千昕,喃喃的问道,“今天早上,是你抱我回来的?”不能怪秦楚体力不支,在温泉中昏睡过去,而实在是面前之人……“难道,你以为是别人?”祁千昕挑了挑眉,坐下。
“当然不是,我……”这个问题,似乎不该解释,越解释,越那个……祁千昕笑了一笑,不再揶揄床上之人,道,“你是要起来呢,还是让我喂你?”
秦楚可没有忘记自己被子下什么也没有穿,目光,环视了一圈,企图找到自己的衣服。
祁千昕起身,将手中的汤,放在桌上,再从桌子上取来那一套早已经准备着的干净白衣,回身,递给秦楚。
“你放在床上就好,那个,纱缦能够放一下下来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将纱缦放下,自己来到窗边,负手而立。
秦楚快速的在床榻上穿戴起来,片刻后,掀开被子坐起身,将两旁的纱缦挂了回去,然后,脚踏在地上,准备站起身来。但,双足才刚一落地,便无力的屈了下去。
祁千昕回身,眼疾手快的扶住秦楚,打横抱起她,将他安置在椅子上。
秦楚的脸,不争气的又是一红,连忙转开口祁千昕的视线,好奇的问道,“这汤,是你熬的么?”
祁千昕轻轻的摇了摇头,“刚到外面的镇上买回来,你趁热喝!”
秦楚点了点头。一碗汤,很快便见底了,秦楚发现,自己倒还真是非常的饿了!
祁千昕抚了抚秦楚的长发,笑着走出去。
……房间内。
秦楚将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束与身后,再理了理衣服,也踏出屋子。发现,此刻已经是日落时分,没想到自己竟那么能睡!
厅内、厨房、屋后,到处都没有祁千昕的影子,不知道他这么片刻的时间,去了哪里!
秦楚一时间找不到,索性也就不找,自己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河畔,晚风扬起衣袖,非常的舒爽,如果以后能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唇畔含笑。这是,不远处那一山峰上的那一袭临风而立的白发,不期然的映入了眼帘!
没想到,他竟已经到了!秦楚抬步,向着那一山峰走去。
……峰上,有一座亭子,亭子外的峰崖边,静静的立着一个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的修长男子!“洛华!”秦楚在那一袭白衣身后十步处,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唤道!
霎时,只见那一袭白衣,猛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封洛华轻轻地唤道,“阿楚!”
秦楚点了点头,此刻,已然知道当初仲博雅画过自己的画像,所有,他们都认得自己,“洛华,是阿楚回来了!”
封洛华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沉重痛彻的心,终于松下了一口气,“阿楚,幸好你,没事!”也幸好你真的回来了!
秦楚浅笑,一步步走进,“我怎么会有事呢!”
“阿楚,你可知当初醒来,知道是你用生命救了我,我有多痛恨自己!那一刻,若不是听父皇说你还会回来,我……”
“洛华,若是眼睁睁看着你有事,那我才会痛恨我自己!”她打断的话。
“阿楚……”
“洛华,你可知,在阿楚的心中,你的命,比阿楚还来得重要!”
封洛华心下颤动,情依在,丝毫未减,却又已经有所不同,半响,终是浅浅的笑了一笑,似是懂了,“阿楚,我没事,以后,也都会好好地!”
秦楚用力的点头。
“阿楚,这些日子以来,你在那边过的好么?”
“很好,就是非常的想你们!”
“与我说说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好么?”
“好!”
风,扬起那峰崖上的两袭白衣,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美靥入画!
……“没想到,你在那边,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封洛华轻轻地叹息一声,黑瞳中,有着深深地不舍与心态,望向身侧之人,“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秦楚侧身,对上封洛华的目光,缓缓一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阿楚,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你的‘哥哥’,好么?”
“好!”
“阿楚,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好么?”
秦楚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入封洛华温暖一如当初的怀抱之中,良久,对着那漫天的彩霞,自言自语般的轻轻地道了一句,“洛华,你可知,那时候的阿楚,绝望至极,幸好,幸好有你,才不至于令阿楚在那片绝望中走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封洛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怀中之人。
……三日后,秦皓轩去世,同时,仲博雅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具身体,也毫无征兆的停止了呼吸!
那一日。古修苍在秦皓轩与‘仲博雅’的墓前,站了许久许久,转身的那一刻,仿佛苍老了不下十岁。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再没有人见过他!
那一日。封洛华在两个人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背影笔直,让人看不到他面容上的神色。第二日,那一张俊美的脸上,不含一丝悲伤的气息,或许,他也已经学会了隐藏,将一些东西,隐藏的很深很深!
那一日。秦楚与祁千昕也站了很久。
……两日后,秦楚、祁千昕,与封洛华在峡谷外分道扬镳,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祁千昕带着秦楚,回到了西越国的皇宫。这还是秦楚第一次来到这里。
皇宫,古往今来,都是权势争斗的场所,后宫,更是血雨腥风之地。但,秦楚望着此刻牵着自己手的男人,眉宇不觉染上一抹笑容!
进入皇宫。
秦楚迫不及待的就前去看望家齐,这一次,孩子已经不用祁千昕示意,就对着秦楚‘母后,母后’的喊个不停。
秦楚真是爱极了这个孩子!但,每夜入睡时,祁千晰看着寝塌上多出来的身影,却总是连连的皱眉。父子两人,时不时的在寝塌上大眼瞪小眼!
秦楚不觉好笑!
……战争,依旧在继续!各地的加急战报,每天都有传入宫中。这一日,祁千昕对着秦楚道,“阿楚,三日后,我要御驾亲征,你与孩子留在皇宫中,等我回来!”
这个决定,秦楚并不意外,握住祁千昕的手,道,“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么?”
“阿楚,战场上威胁万分……”
“千昕,我不想与你分开,一刻也不想,让我跟你一道去,好么!”
祁千昕沉默了许久,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烽火战乱,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一路上,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夜晚。秦楚端了一些点心,进入大帐内,只见,那一袭红衣,正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的凝视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形图,眉宇轻皱!
“千昕,先吃一点东西吧!”秦楚将手中的点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关心的说道。
祁千昕未曾抬头。谈谈的道,“想放着吧!”
秦楚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祁千昕那专注的神情,实不愿扰了他,于是,也侧头,认真的向着地形图望去。
山脉河流,密集分布。秦楚大致的看了一遍后,找到了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再延伸向四方望去,发现,有一条小道,竟可以快速的前往南宁国的国都,并且,快马加鞭的话,一来一回,还不用两天的时间。
“阿楚!”祁千昕不知何时已经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看着发呆的秦楚,不由得唤道。
秦楚快速的回过神来,将心底的那一丝暗暗思量,掩盖住,笑着对上祁千昕的凤眸,道,“怎么了?”
祁千昕摇了摇头,手,轻轻一带,将秦楚带入自己的怀中。
秦楚的手,极其自然地搂上祁千昕的颈脖,坐在他的腿上,拿起一块点心,向着祁千昕的嘴送去。
祁千昕就着秦楚的手咬了一口,“亲自做的?”
秦楚点了点头。
“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敏锐的察觉到秦楚左手食指上的那一个小小的伤口,祁千昕敛眉说道。
秦楚浅笑,“可是,我想亲自做给你吃!”
祁千晰不语,眸底,有着一丝浅浅的柔情。
接下来,秦楚再喂了祁千昕两块糕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千昕,连日来,战争不断,后方已经有许多伤兵。从明日开始,我便去后方医治伤兵,你说好不好?”
“不是说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不离开我的么?”祁千昕取笑,同时,也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没有离开呀,我就是去后方而已!”
“……也好!”祁千昕点头同意,旋即,打横抱起秦楚,向着简陋的木床走去。
秦楚惊呼一声,双手急忙搂住祁千昕的颈脖。
祁千昕将秦楚,轻轻地放在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道,“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休息吧,我还有一点事,要找几位将军商谈!”
秦楚,点头,轻轻的闭上眼睛。
祁千昕抬步离去,吩咐帐外的士兵严加守护。
……第二日。秦楚一大早起身,为祁千昕准备好了早餐后,便带着祁千昕先前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那几名侍卫,前往了后方。
半道上。
秦楚勒马,对着几名侍卫细细的吩咐了一番,继而,只带着其中的两名侍卫,向着昨夜地图上的那一条小道策马而去!
……日落十分,秦楚在南宁国国都的城楼下,勒住了缰绳,抬头望去。熟悉的城池,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一次回来了。
进入城内。秦楚正思索着该如何进宫去见宫内的那一个人是,忽的听到消息,知道宫内的那一个人,明日要出宫,去城外的‘清华寺’上香!于是,一清早,率先前往了‘清华寺’守候!
清华寺,一座皇家寺庙,宏伟庄严,香火鼎盛。辰时。只见一华丽的车辇,不紧不慢地从官道上驶来,前后左右,都是手执利刃、训练有素的侍卫!
片刻的时间,‘清华寺’庄严的正殿,被清空,那一袭华衣的女子,下了马车,摇曳的走来,步履生花,身后宽大的衣摆,由数名宫女轻轻地提着。
仪贵妃,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身份尊贵堪比‘皇后’。但见她,步入正殿后,双手并拢至于前身,嗫诚的对着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偌大佛像,拜了一拜,旋即,在明黄|色的蒲灿上,缓缓地屈膝而跪,默默地祈祷着什么。
身后的宫女,轻轻地放下衣摆,恭敬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正殿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上。
一直隐蔽在一石柱后的秦楚,这个时候,缓步步了出来,在那一名贵气逼人的女子身侧的那一个浦灿上,屈膝而跪,缓缓地闭上眼,心中,也默默地祈祷了一声:希望那一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与他在一起,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最后,希望天下能够太平!
仪贵妃听到声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侧身望去,就要惊呼出声来。
“是南宁帝让我来的!”在女子发出声音之前,秦楚不缓不急的先开了口。
仪贵妃闻言,显示不可置信,继而,焦急的对着秦楚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可好?”
秦楚望向面前的女子了,以前,因为她一直帮着柳如梅、因为她时不时的劝那个‘秦楚’退出、成全柳如梅和云袖知而有些不喜欢她,可此刻才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拥有世间尊贵的身份,却永远也拥不了那一个男人的心。
“真的是南宁帝让你来的么?”面前之人的久久不语,令女子产生了一丝怀疑,漂亮的眼眸中,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任何一个后宫的女子,都不可以小觑!秦楚此刻,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句话,莞尔一笑,从容道,“确实是南宁帝让我前来!”
“你可有什么证据?”
“云南王,仪贵妃的亲生儿子,这算不算是证据?”平静的一句话,令女子猛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已是相信了面前之人,转身,面对着佛像再拜,问道,“他好么?”
“很好!”
“他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秦楚一边说道,一边注意着女子的神色的变化。
仪贵妃三拜佛像,许久,道,“我知道了!”
闻言,秦楚站起身,准备离去。而,才刚一迈出步伐,便听得身后突的转来阻拦的声音,“等一下!”
秦楚回头望去,“仪贵妃还有什么事么?”
“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仪贵妃还俯拜在地上,所以,秦楚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从声音中,还是可以明显的听出一二,半响,道,“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再见到他,就请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欠我们呣子什么!”
“好,若是我再见到他,会转告他!”见女子不再说什么,秦楚抬步从殿的后门离去,与那两名侍卫汇合,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回到西越国大军驻扎的大帐,秦楚掀开帘帐,步了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一袭红衣,正在认真的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千昕!”秦楚站在书桌旁,轻轻地唤了一声,以为祁千昕不会应自己,却不想,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奏折,侧身,面对着自己,“阿楚,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秦楚眸光一闪,敛睫毛,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去后方医治伤兵了么?”
祁千昕望着秦楚,就在秦楚迫于空气中那一股无形的气压,忍不住准备来个‘坦白从宽’的时候,只听得祁千昕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阿楚,我究竟拿你如何是好!”
“千昕!”秦楚明显拖长了音调的唤道。
祁千昕又是一叹,道,“我已让士兵准备热水,待会,你先沐浴,再休息一番!”
秦楚用了的点头,还是面前的人最好了!
……另一处大帐内。
云袖知褪去身上的衣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任由军医为肩膀处的箭伤清洗、上药、包扎。
军医随军多年,什么样的伤口咩有见过,可是,面前这般硬生生穿透肩膀的箭伤,一时间,还是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回去,恭敬的启禀道,“王爷,此伤慎重,着实不易劳累,还望王爷能够多加修养!”
云袖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神情,仿佛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般,冷漠开口,“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连忙收拾好东西,轻声的退了下去。
这是,帐外响起了一道通报声。
“进来!”
步入帐内的叶景铄,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伤?”
“无碍!”
“当日,到底是谁伤了你?”
“未曾看清!”短短的几个字,黑瞳中,闪过一丝阴翳!
“楚公子呢,当时,你不是说要带她一起走么?”
“莫要再提这个人!”云袖知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冷意,叶景铄听出来了,只是,越发的觉得疑惑与好奇。
“你突然前来,有什么事?”
“是刚刚传来消息,西越帝与东华帝已经联手。”
“他们,不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么?”云袖知冷淡一笑,笑意,并非入眼底,旋即,示意叶景铄走进,望向自己此刻的手所指的地形图上面的那一座高山!
叶景铄望去,却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云袖知打得什么主意。
“‘凤扆山’,此山高耸入云,险峻陡峭,世人,皆以为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通道,但是,我却知道还有一条小道。明日,我要你带三千人马前往,用三日的时间,在山顶的悬崖上,步下机关。”
瞬间,叶景铄已是明白了云袖知的意图,可是,“你确定能将他们引到此山上去么?”
云袖知笑而不语。
……这一日。西越国,突然截获了一份重要的情报,知晓南宁国有十万援兵,五日后便会抵达此处。于是,连忙将消息禀告了皇帝。
与此同时的东华帝封洛华,也截获了同样的消息!
帐内。
祁千昕召集一干将领商议,秦楚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这消息,应该错不了,因为,前段时间,南宁国就加派了数倍运粮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商议出结果,那就是:在南宁国的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
“程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分别从这两个方面进攻!”祁千昕的手,指了指军事地图上的其中两个方面,旋即,又指了指另两个方向,对着另外两名将领道,“薛将军、梁将军,你二人,各带八千兵马,分别从这里个方向进攻……”
运筹帷幄的从容,举手投足间,秦楚看到了那独属于帝王的威仪!
“是!”
四名将领异口同声的应声,拱手退下去。
“阿楚,你与我一道!”祁千昕一拂衣袖,向着帐外而去。
秦楚点头,连忙跟上去。
……而东华国那边,几乎也是一样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
两国大军,共兵分十路,进攻南宁国的都城。
秦楚坐在马上,立在远处的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烽火硝烟,身侧,是一袭红衣的祁千昕。
……南宁国的兵马不敌,弃城向着‘凤扆山’的方向凌乱的退去。
“阿楚,走!”
祁千昕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秦楚隐约觉得,南宁国败得似乎太快了!可是,两国联手,数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兵临城下,南宁国难道不该立即溃败么?
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秦楚跟上前方的祁千昕。
城楼上。
一袭如雪的白衣,唇角划过一丝银鹭的冷光,旋即,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秦楚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蓦然回头望去,可是,身后除了那血流成河的城池,以及那推挤如山的尸体,根本什么也没有!
……东华国的士兵,同样紧追!
……南宁国的士兵,一路上,且行且退,很快便退到了‘凤扆山’的山脚下。一袭白衣出现在退兵中的云袖中,在这个时候,冷静的下令,让所有的士兵,退到了山上。
祁千昕一勒缰绳,刹那间停了下来,凤眸,向着面前的‘凤扆山’扫视而去。
秦楚也随之停了下来,据知,面前的这一座山,名叫‘凤扆山’,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道路,那么,云袖知率兵退到山上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东华国的士兵,也紧追而来,在临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远远地,秦楚便望见了那一袭如雪的白发,于是,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祁千昕也侧头望去,相视一眼!
片刻的时间,两国的人马,便将‘凤扆山’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
这是,山上突然滚落下来大块大块的石头,并且,还伴随着箭端燃火的密集箭矢。
山下的所有人,一时间,都猝不及防。
士兵,损失惨重!
……连续四天四夜的围困,山上的南宁国士兵,没有丝毫突破重围的意思,似乎,很是有耐心,静等着援军的到来。而相较而言,山下的两国兵马,却是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得知南宁国的那十万援军,明日就会赶到此处的情况下!
正午时分!
祁千昕在大帐中,约见封洛华,两人经过商议后,一致决定,由封洛华率兵守在山下,由祁千昕率兵上山去。
“千昕,我与你一道去!”不知为何,秦楚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怎么也抑不住。
“阿楚,你呆在山下!”
祁千昕考虑到秦楚的安全,不赞同。
“千昕,不论是否危险,我们都在一起,好么?”秦楚知道,祁千昕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手,握住祁千晰的手,她很坚持!
祁千晰微微沉默,下一刻,牵着秦楚的手,出帐而去。
……当日,云袖知率领退上山的溃败兵马,不足三千。
今日,祁千昕带着五千的兵马,一路上山而去。路上,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
而,也是这样的安静,秦楚的心,就越是跳动的厉害。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五千兵马过后不久,山道上,徒然出现了黑压压一排的士兵。
叶景铄吩咐士兵按照之前的吩咐行动,在四周,依照方位,分毫不差的布上阵法,阻止山下的士兵再上山。
……一路上山。
在崖顶,秦楚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衣。只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崖边,面前,摆着一张小木几上,放着一棋盘,棋盘上,布满了交错的黑白子。
神色中,竟隐约带着一丝闲情逸致!
“你们,终于来了!”
向着山道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云袖知浅笑着说道。下一刻,一拂衣袖,将木几上。自己对面的那一茶盏,拂向远处的那一袭红衣。
祁千昕伸手,轻松的接住,甚至没有洒落半滴茶水。
秦楚侧头望去,只见,祁千昕此刻手中拿着的那一茶盏,是上好的白玉所制,莹白剔透,价值不菲!
火光电石间,秦楚猛然知道了,一切,竟是掉入了那一袭白衣所设的陷阱。若他当日真的是溃败逃到此处,又岂会带着这样讲究的茶具!
祁千昕也已然明了,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执了回去。
云袖知手掌一翻,便将茶盏,平平稳稳的安放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淡笑着道,“西越帝,此处风光极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欣赏一番呢?”
“既然是云南王邀约,本皇又岂能驳了云南王的面子。”
祁千昕若有若无的一笑,紧接着道,“即是邀约,那么,便无需那么多人跟随在侧。”说着,示意身后的五千士兵下山去,而自己,牵着秦楚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
云袖知并不阻拦,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秦楚的脸,看不出情绪。继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杯盖,轻轻的磨砂了一下杯沿,似笑非笑的开口,“西越帝不是一直对你的‘夫人’情深一片么,怎么,这么快就纳了别的女人为妃了?”
“怎么,云南王对此如此关心?”
祁千昕在云袖知的对面,坐了下来,凤眸,淡淡的向着面前的那一棋盘投去一眼。
秦楚在祁千晰的身旁站出脚步,目光,也向着那一棋盘望去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却突地对上了那一双深谙的黑眸。
云袖知浓睫轻敛,抿了一口茶,不语。
这是,刚刚退下去的五千名士兵中的其中一名,浑身鲜血、步履踉跄的跑了上来,并且,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喘息道,“皇上,山道上,有南宁国的士兵埋伏,众将士,全军覆没!”话落,一头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当秦楚快速的跑过去为他把脉的时候,已是没有了心跳!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崖边那一袭依旧无丝毫神色变化的白衣,无法想象他的心,到底有多狠,竟可以在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夺去了五千条人命!
祁千昕凤眸倏然一敛,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的问道,“南宁国的十万援军,是你故意透的消息?”
云袖知含笑点头。
“一路上山,路上,并未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不知那些士兵,究竟隐秘在何处,还望云南王能够指教一二!”
“指教可谈不上!”
云袖知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西越帝知不知道,上‘凤扆山’,还有另一条路呢?”
瞬间,已经明白!
“西越帝,如今,你孤身一人在此,身旁,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不知,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可以试试!”
“我劝西越帝还是莫试的好,若是到时候真的伤了‘谁’,怕西越帝会悔不当初!”
祁千昕的面色,沉了沉。
秦楚当然知道云袖知口中的那个‘谁’,指的是自己,抬步,想着祁千晰走去,站在他的身后,淡笑着针锋相对,“不知道云南王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闻言,云袖知的眼中,霎时划过一抹明显的阴翳,破坏了他那丰神俊美的容颜上那一抹淡若的‘笑’容,旋即,向着出言之人望去,黑眸中,暗藏着一丝冷冽。
秦楚迎上云袖知的目光,不闪不避,莞尔轻笑。
云袖知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节骨处,隐约可见一丝白色。
周围的空气,不知不觉,一丝丝凝结了起来!
而,就在空气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只见,那一袭白衣,忽的一勾唇,薄唇,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西越帝,如今,山下的人上不来,而山下,去都是本王的人,只要西越帝应予本王两个条件,本王定安然送西越帝下山!”
祁千昕望向云袖知,不语!
“第一,本王要西越帝下山后,立即撤兵三百里!”说着,云袖知不知名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秦楚的脸孔,“第二,西越帝留下此人!”
秦楚长睫倏然一敛,眉宇轻皱。
“西越帝,这一笔交易,很合算,你是聪明人,相信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抉择!”云袖知的神色,笃定的成分居多!
祁千昕微微眯了眯眼,但是,却紧接着听对面之人道,“可惜,云南王不知道,本皇此生,最恨被人威胁么?”
一句话,几乎是毫无温度可言!
秦楚刹那间只觉得周身都倏然划过了一道冷冽刺骨的寒风,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云袖知并未将那一丝冷意看在眼里,面上的那一抹笑容,依旧勾着,甚至,仔细蓝,还隐隐的扩大了一分,嗤笑道,“不过只是一个‘替身’罢了,西越帝用得着为她犯险么?
秦楚明显一怔,半响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云袖知竟是以为祁千昕将她当做那一个‘秦楚’的替身。
“云南王,你似乎对她很是在意?”
出声之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站在他身边的秦楚就是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一个差一点取了本王性命的人,西越帝觉得,本王可以不在意么?”肩膀上未曾有一刻停止过的疼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什么。云袖知的浓睫,缓缓地敛下,遮住了黑眸内那一丝波动的情绪。
“云南王既然如意在意,那么,便要看看云南王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本皇的手中,将人留下来了!”
闻言,云袖知已是知晓了对面之人的决定。
而这时,上山的那一条大道,有序的快步上来一行手持弓箭的士兵。为首之人,一袭湛蓝色的锦衣,容颜俊美,衣袂飘飘。
“西越帝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云袖知似是‘好意’,再给了一次机会,‘询问’了一遍!
祁千昕斜眸一眼,轻哼一声,神色不屑。
于是,云袖知不再开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手持弓箭的士兵,以及,上来的叶景铄。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带着一道道凌冽的风声,迎面而来。
空气中,渐染了肃杀之意。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将秦楚带至自己的身后,同时,手掌一运力,用内力在周身结成一个红色的光圈,将所有的箭矢,统统抵挡在外面。
云袖知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个白色的光圈,挡住箭矢。黑瞳中,随之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指尖轻轻一点,瞬间便执起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对面之人。
祁千昕手指轻挥,凌空拨开棋子。
而,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棋子,连续不断的袭来。
秦楚站在祁千昕的身后,向着对面的云袖知望去,恰见了他也正巧望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将他瞳孔中的那一抹冷笑,尽收眼底,火光电石间,心中,猛地划过一丝不安,未曾多想的便急忙低头对着祁千昕道,“小心!”
可,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晚了一点!
只见,就在自己开口的那一刹那,云袖知便已然手掌一撑棋盘,身形迅疾的一晃,运足了内力的一掌,直直向着她与祁千昕这边而来。
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祁千昕几乎是在云袖知动的下一刻,便倏然起身,一把搂过秦楚的腰,脚尖一点,便带着秦楚凌空飞了起来,与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躲开了云袖知的那一击!
一时间。
脚下,是密集的箭雨,是万丈悬崖!
秦楚有祁千昕带着,凌空而立,衣袂发丝,飘飘逸逸。
云袖知也一个跃身,立在了半空中。手,负手身后,不带丝毫笑意的‘笑’望着对面的那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既然西越帝非要如此,那便怪不得本王出手无情了!”话落,长臂一杨,瞬间不可思议的凌空固定住底下纷飞的所有箭矢,再旋即运力一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齐齐的袭向对面的那两个人!
祁千昕面不改色,一手搂着秦楚,一手反手一挥,再一个借力,向更高处跃起,同时,对着秦楚道了一声‘我们走’,带着秦楚,从那一片黑压压的士兵头顶,飞掠而去。
轻功之高,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静静望去,那两抹交缠在一起的衣摆,飘逸出尘。
随着祁千昕的掠过,士兵们都一刹那先暂停了射箭,快速的回转过身。
而与此同时,山道上,又涌上来一行士兵。
两行士兵,一时间,呈前后夹击之势。
云袖知在这个时候,一拂衣袖,翩翩然落地,伸手,接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弓箭,下一瞬间,利箭上弦,对准了半空中的那一袭白衣。
凌厉的风声,霎时从身后传来。
祁千昕微一皱眉,带着秦楚,轻巧的闪躲开去。
又一箭,紧接着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反应的机会。并且,每一箭,都狠厉至极,似乎,意在不取人性命不罢休!
“千昕!”
秦楚虽然一直都被祁千昕好好地护在怀中,但是,望着那不断迎面而来的利箭时,还是抑制不住紧张的开口相唤。
“莫怕!”
祁千昕的声音,拂过秦楚的耳畔,安抚秦楚心中的不安,同时,用手掌硬生生接下一只利箭,再反手一执,与另一只迎面而来的利箭,在半空中相撞,同时而折!
“西越帝,只要你此刻放下你怀中的人,本王可以放你离开!”云袖知面容冷峻,淡淡的开口,而手,依旧做着利箭上弦的动作。
“本皇说了,只要云南王你有这个能力!”
……山下的大帐中。
突然有一名士兵,惊慌失措的前来,屈膝对着看书桌前翻看奏折的东华帝封洛华禀告,“皇帝,刚才有士兵,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闻言,封洛华微微皱了皱眉,平静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封洛华眉宇间的皱痕,微微的加深一分,旋即,起身,一边唱着帐外走去,一边对着士兵道,“去看看!”
士兵快速起身,急忙跟上。
片刻的时间后,封洛华来到了士兵所说的那一个地方。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微微思忖间,缓缓地摘下旁边矮树上的一张绿叶,微运力,向着士兵所指的那一处执去。
只见,那一张绿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进入士兵所说的哪一位置后,突然的消失不见。
一旁立着的士兵们,亲眼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不由得先害怕、战栗了起来。
封洛华抬步,向着那一处走去,身后,是士兵此必彼伏劝阻的声音。
……山上。
祁千昕带着秦楚,被云袖知以及叶景铄、层层士兵困得无法退身。
一时间,只有被动闪躲的份。
显然,云袖知早已经将一切都算计的天衣无缝!
……官道上。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飞快的行驶着,车内,时不时的探出一个脑袋,不断地催促着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恨不得马车飞起来一般。
……山脚。
封洛华敏锐的察觉出面前的山道上,让人摆了阵法。此阵法,前几日都还没有,而此刻,却突然出现,让人不得不沉思。
同时,也开始止不住的担心起了之前上山去的人。
“来人……”
“皇上,有一名‘夫人’求见!”
就在封洛华下令之时,远处,匆匆忙忙而来一名士兵,打断了封洛华的话,对着封洛华禀告道。
封洛华一怔,回头望去,“什么‘夫人’?”
“属下不知,只是,那一名‘夫人’说,她又很重要的事,求见皇上。”
“不见,打发走!”
“皇上,那一名‘夫人’还说,她要向您说的事,与此刻山上的云南王有关!”
闻言,封洛华略一沉思,快步的向着大帐的方向而去。
……大帐外的士兵,远远的看见那一袭白衣,便恭敬的掀起了帘帐,为为低下头。
封洛华步入帐内,只见,帐内背对着自己而立的那一名女子,身着华衣、梳着‘妇人’髻,头上一只金步摇,身旁,立着一名左顾右盼的丫鬟。
那一名女子,听到身后的声音,猛然转过身来。
“是你!”诧异出声。
面前的女子,封洛华曾见过几次,是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仪贵妃。传言,南宁帝对她宠爱有加,传言,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传言,她身份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传言……只是,不知她此刻突然到来,究竟所谓何事!
云婉仪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竟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余光,向着他的身后望了望,从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他应该就是东华国继任不久的年轻帝王无疑了!于是,开口唤了一声,“东华帝!”
封洛华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的问道,“不知道仪贵妃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知道,东华国与西越国两国的大军,在此处,围困了南宁帝的兵马。所以,冒昧前来,希望东华帝能够允许本宫上山去,见一见云南王!”
“原因?”
“本宫可以劝云南王放弃战争!”
闻言,封洛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眉宇眼梢,都带着一抹从容与自若,并非是在开玩笑。
……山上!
祁千昕低头,与怀中的秦楚,暗暗地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旋即,身形快速的一晃,在箭矢迎面而来的那一刻,出其不意的迎面而上。
一手,运用巧力接住一只箭矢,瞬间一折为二,将前半只,放入秦楚的手中,后半只,运足内力的快速射出。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转眼的一刹那发生。
而那一刹那,两个人,竟是异样的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
云袖知一扬手,示意所有的士兵都住手,冷笑着望去,似嘲非嘲道,“怎么,堂堂的西越帝也要用威胁这一招么?”
秦楚淡笑一声,亦是话含讽意,“此刻,胜负已分,怎么,堂堂的云南王,连这一点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么?”
“你……”
云袖知的面色,蓦然一沉,非常的难看!
秦楚又是一笑,手中的利箭,不松反紧,越发抵近了叶景铄的颈脖一分,对着云袖知威胁道,“若不想他有事,让我们离开!”
闻言,云袖知望着对面的人,半响,忽的笑了,笑容中,有这意思额残忍的意味。
秦楚看着,心中,不觉得划过一丝不安。
“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么?”
云袖知修长如玉的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弓箭,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指尖,如拨动琴弦般,拨了拨弓箭上的弦。黑眸内,闪过一丝杀气。
“难道,你不顾他的安危么?”
秦楚敏锐的察觉到云袖知眸底的杀气,眼中,倏地拂过一丝不可置信。
而,相较于秦楚神色变化之大,她旁边的两个男人,却是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
“阿楚,待会,你站在这里,别动!”低低的一句话,熟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蓦然侧头,向着祁千昕望去,却见他已经转开视线,望着对面的云袖知。眸光流转间,转而望向叶景铄,道,“云袖知根本不顾你的安危,难道,你还要为他做事么?”
“你此刻,是在说服我与他‘兵戎相见’么?”叶景铄听了秦楚的话后,薄唇,缓缓地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
“眼前的一切,难道,你自己没有眼睛,不会看么?”秦楚挑了挑眉。
“可是,若是我说,我一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呢!”叶景铄面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一分,而后,忽的认真凝视起面前尽在咫尺的人,许久,声音肯定道,“你就是‘楚公子’?”
秦楚不语,显然是缄默。
叶景铄,“没想到我叶景铄也有这般眼拙的有一天!”说着,神色,忽的一变,声音一转,“或许,我已经知道云袖知为何会这般在意你了!”
其实,这也是秦楚想知道的,“为什么?”
“想知道?”叶景铄放缓的语调的反问,待看见面前之人,一点点被自己挑起来的好奇后,语调,却有事徒然一转,凑近了秦楚的耳畔道,“你自己慢慢去猜!”
“你……”一刹那,秦楚不由得狠狠瞪了瞪面前的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云袖知,利箭上弦!
秦楚快速的侧头望去,再道,“云袖知,就算你不在乎叶景铄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此举,会引来南宁国士兵的寒心么?”
“没想到,你竟这般的在意我的安危!”故意曲解面前之人话语中的意图,叶景铄轻笑开口。
秦楚瞥了一眼叶景铄,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给我闭嘴!
叶景铄似乎看懂了,果然不再开口!
云袖知勾了勾唇,上弦的利箭,不松反紧,然后,无声的开了开口,他说:这一件事,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猛然,秦楚知道了,对面的那一个人,并不想让这山上的任何一个人下去,包括南宁国的士兵!
这,会不会太狠了!
出弓的利箭,带着千军难挡之势。
空气中,骤然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一晃而过。
秦楚担忧的望着那一袭红色的身影,上一次,他与云袖知打了个平手,这一次不知道会如何!抵在叶景铄颈脖上的利箭,在这一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微微动了开来。
“担心别人之前,步入先担心担心自己!”一道很轻很轻的生硬,若有若无的拂过秦楚的耳畔,带去她耳旁的几根发丝,飘逸而去。
秦楚闻言,蓦然向着叶景铄望去,之间他对着自己,淡淡一笑,目光,似是无意的移向旁边。
秦楚顺着叶景铄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个蠢蠢欲动、一点点靠近过来的南宁国士兵,于是,一把抵紧了叶景铄,也不顾利箭的尖端。是否会划破他的颈脖上的肌肤,冷声喝道,“全都给我退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动。
叶景铄看着这一幕,也是冷喝一声,“没有看到本将军被她挟持了么,还不快退下去!”
士兵们这才退了下去。
秦楚一时间疑惑的望向叶景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记住刚才西越帝的话,站在这里别动!”叶景铄不看秦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道了一句。
“为什么要帮我?”秦楚也放低声音。
“我有么?”
叶景铄否认,“我此刻在你手中,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已。”
这样的话,秦楚显然不信,但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将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一袭红衣之上。
云袖知肩膀上的伤,并未痊愈,上一次勉强与祁千昕打成平手,这一次,一对一的交手,自然不是祁千昕的对手,很快的便败下阵来。
……山道上。
一行刚出阵法的人,快速的上山而来。
……云袖知远远的瞥见山道上的那一个人,心下诧异,一个不留神,便被祁千昕击中了一掌,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下一刻,翩然落地。
云婉仪看到云袖知受伤,飞快的跑上前去。
这是,封洛华带来的人,已经将南宁国的士兵,团团围住。
封洛华快步的走进秦楚,上下的查看了一番,确定她没事后,才放下心来,同时,一拂衣袖,点住了叶景铄全身的|茓道。
秦楚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手一松,任由手中拿着的那半只利箭,掉落在地上。
云婉仪跑进云袖知后,无比担忧的开口,“知儿,你怎么样?”
云袖知不甚在意的拂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云婉仪不知道该如何说,目光,环视了一圈。
封洛华示意士兵将南宁国的那些士兵通通带下去。
片刻的时间,崖上,就只剩下了那么几人。
“知儿,其实,其实南宁帝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知儿,南宁帝他在宫中留下了一份圣旨,他传位于你,以后,南宁国就是你的人,平息战争吧!”云婉仪再三思忖过后的话,终是吐了出来,话落,紧张的注视这云袖知的神情,不愿错过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是么?”
云袖知的声音,很淡很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知儿……”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知儿……”
云袖知淡笑一声,越过云婉仪,就往前面走去。
祁千昕伸手相拦,秦楚连忙跑上前去,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千昕,让他走吧!”
闻言,云袖知望了一眼秦楚,漆黑的眸底,深谙无根,让人看不出情绪。
云婉仪随着云袖知离去。
秦楚望了望那一袭白衣的背影,再转而望向那被点住|茓道的叶景铄,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让封洛华解开|茓道,让叶景铄也离去。
但愿,云婉仪能够劝服云袖知。
崖上。
秦楚、祁千昕、封洛华三人,面对面而站。
封洛华的目光,从秦楚的身上移开,对着祁千昕唤了一声,“西越帝!”
祁千昕点了点头,迁出秦楚的手。
三人,准备下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气中,骤然传来一道凛冽的杀气。
秦楚猛然侧头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出尘之姿,面含杀气的绝美男子。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将秦楚往自己这边一带,封洛华则是对上男子,两人,转瞬间交了数十招,然后,一道从半空中落下地来。
是庄君泽!
秦楚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要杀自己的人,竟是庄君泽!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中,隐含着一丝不悦,但声音依旧平静,“庄兄,这是何意?”
庄君泽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不,更准确的说,是非常的难看,一拂衣袖,手掌握成拳的负于身后,冷声道,“我一直以为西越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但没想到,幽儿才离开不到半年的时间,西越帝便另纳了女子。幽儿她,真是看错了人!”
说着,目光转向封洛华,声音更冷,“封洛华,当初幽儿是为了救你才死,没想到,你今日竟会帮着这个女人,你到底置幽儿与何地?”
闻言,三人,皆是笑了!
庄君泽的面色,一时间更沉了,已是恼怒之极。
秦楚这时将自己的手,从祁千昕的手中,抽了出来,缓步,向着对面的庄君泽走去,然后在他的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小时候的画面,在这个时候,一一清晰的徘徊在脑海中,恍若昨日一般,“阿泽,你不记得幽儿了么?”
庄君泽骤然听到那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原本不屑一顾的瞥向一旁的目光,猛然转了回来。可是,面前这一张脸,异常的陌生,他能确定自己以前未曾见过。
“幽儿,以后有阿泽保护你,再不会让任何人上你一根头发,谁要是伤你,阿泽就去杀了他!”
“幽儿,不管天堂还是地狱,阿泽都会带着幽儿,绝不会松开幽儿的手!”
“幽儿,等着阿泽,阿泽去引开那些人就回来。”
……一句一句,秦楚述说着当年面前之人曾对她说过的话。
庄君泽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当年与幽儿说过的话?”
“阿泽,我就是幽儿啊!”一句欣喜的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这怎么可能?”
“阿泽,你可是,当初幽儿为什么会说自己已经十岁了么?”
庄君泽想起当时小小的人儿那坚持的摸样,黑眸,渐渐地,颤动了起来。
“阿泽,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幽儿。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当年,你离开口,幽儿等不到你回来,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然后幽儿该死,幽儿忘记了阿泽。后来,再一次回来后,幽儿还是没有记起阿泽。阿泽,对不起!”
冷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些过往,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庄君泽久久没有说话,但心底里,却已是信了面前之人。
尽管,一切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她确实就是阿楚!”
祁千昕与封洛华对着庄君泽点了点头。
庄君泽的手,在下一刻,缓缓地抚上了秦楚的脸,带着明显的轻颤,“幽儿,真的是你!”
秦楚用力的点头,眼眶中,不知不觉凝聚而起的那一滴眼泪,因着这个动作,而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庄君泽的手背上。双手,缓缓的抬起,抚上庄君泽覆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唤出那迟到了近二十年的轻唤,“阿泽!”
庄君泽猛然闭了闭眼,遮住了眸内颤动的情绪,而后,忽的伸手,将面前的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幽儿,回来就好,刚才,阿泽差一点伤了你!”
秦楚摇头。
……许久许久,庄君泽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继而道,“幽儿,你的父亲,他其实没有死!”此刻,应该已经不能说是面前之人的父亲,而是应该说是‘清风山庄’内安然躺着的那一个‘秦楚’的父亲。
秦楚一怔,脱口道,“他如今好么?”
庄君泽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阿楚,还记得端午节前的那一日么,你要去‘东明城’找西越帝,当时,我与你说,我有事要去办。那个时候,我便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皇叔有可能还没有死。可是那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
“那现在……”
“我已经找到了他,他被我父皇与一个神秘的人,联手困在了雪山之上。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他救出。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将那一个人困在那里那么多年的人,是自己父亲,庄君泽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也就没有说。
突然听庄君泽提到‘雪山’。秦楚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侧头,向着封洛华望去,显然,他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那‘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找到他后,要救他,但是,他似乎对能不能出去,丝毫也不在意,可是,当我告诉他,‘圣斯部落’的前一任圣女,还在等他时,他突然就变得很激动,似乎不敢相信那一个人还活着。后来,一出雪山,他便前往了‘圣斯部落’。
秦楚没想到那一个人,竟还活着,并且,自己很早以前就见过他。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呢?”
希望,那两个分开多年的人,最终,可以在一起。
……说了那么久的话,太阳,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只余那最后一缕晚霞,静静的悬挂天际,美轮美奂。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一道下山去。
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几人,都猛然停下了脚步,震惊与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之间,茫茫海水,汹涌澎湃,席卷而来,水面上,飘满的尸体,还有挣扎呼救的人。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水灾?这几乎是以前未曾发生过的事!
而,这么大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片大陆上,只有唯一的海域‘圣斯海域’才可能有。而‘圣斯海域’距离此地,至少相隔了五六个城池,那也就是说,前方的五六个城池,都已经被大水淹没了?
风起云涌,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炼狱当中。
哭声、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时间,容不得人发呆,几人,快速的跑上前去,去营救水中的人。
……大水,整整三天三夜,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初步统计,少说也有将近二十座的城池,受到了殃及。其中,一半,是南宁国,还有一半,是东华国。至于西越国,因为地理的原因,并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而近二十座城池中,有五座城池内的百姓,全部受难,无一生还!
……大水退后,地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秦楚简直不敢看面前的画面,它远比‘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加的凄惨。至于战争,若不是屠城,不会死那么多的孩子、老人,与女人。
双足,突然间,有些异样的无力。
祁千昕伸过手,扶住秦楚,才免去了它险些跪倒。
秦楚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与各国调集过来的军医、御医、大夫们一起,快速的去诊治那些受伤的百姓。
……大水,虽然已经褪去了,但是地上,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便陷到了脚踝处,衣摆,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沾满了点点污渍。
可是,在这一刻,再,没有人会去在意、注意这些。就连有严重洁癖的庄君泽,亦是没有去顾及一分。
战乱,忽然间,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远的事了。
这一刻,秦楚是那般的庆幸,幸好自己会医术。
……大水泛滥之广,受难城市之多,几人,略商量后,各自带人马去往了不同的城市。
而秦楚,带着一批大夫,留在‘凤扆山’的山脚下。
这一日。
有一名士兵,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孩子,飞快的跑回来,对着秦楚道,“楚姑娘,那边的森林中,还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血,属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移动他!
闻言,秦楚让一名大夫,接过士兵怀中的孩子,让士兵快速的带自己去。
森林中。
秦楚远远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一个孩子,于是,急忙跑过去,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他,应该是之前被大水冲到了树上,而大水退后,从树上跌了下来,才会伤的这般的重。
“姐姐,疼!”
小孩子看见周瑜有人前来,一直强压抑的炎烈,霎时如洪水决堤般,一个劲的滚了下来。
秦楚心疼不已,轻轻的安慰,然后,叫过身后的士兵,让士兵将孩子抱回去。地上的孩子,看看样子有七八岁,她抱不动。
士兵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
而,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秦楚心中一忧,立即让士兵抱着孩子先回去,自己独自一个人,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一袭狼狈的华衣,映入了眼帘。
是她!
再顺着那一袭华衣惊恐盯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条不断吐着舌头的毒蛇!
云婉仪万分惊恐之际,忽的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秦楚,于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求救。
“你站在哪里别动!”
秦楚向着云婉仪投去一个眼神,然后,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瓷瓶,再取出一根银针,往瓷瓶内沾了沾,旋即,精准的射向毒蛇。
霎时,只见毒蛇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云婉仪看了半响,确定毒蛇真的已经死了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秦楚,道了一声“谢谢!”
这是,也听到了之前惊呼声的叶景铄,赶了过来。
叶景铄诧异的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秦楚,然后,黑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走进秦楚,道,“当初在‘北暨城’中,你曾出手救过一名受伤的士兵,我知道,你会医术,不知可否请你出手,救一救云南王?”
云婉仪听到叶景铄说面前的人会医术,面色,倏然划过欣喜,也快步的走进,祈求的道,“姑娘,你当日即是受南宁帝之命前来找我,那定时南宁帝的人,如今,知儿受伤,你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是不是?姑娘,你一定要出手救救知儿,他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伤上加伤,伤的这么的重。”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带我前去!”
……一位居高处的山洞内。
云婉仪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了进去,将手中,用叶子打来的水,双手递给洞内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人,“知儿,水来了,你喝一点。”
云袖知没有接,目光,落在洞口的那一袭白衣之上。
秦楚缓步踏入,借着洞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发现洞内的云袖知,面色异常的苍白,肩膀及下方的胸口处,灰白色的衣服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心中,霎时微微一优,快步的走了过去,在云袖知的身旁,蹲了下来,一边将手伸向他的手腕,一边倒,“云南王,让我为你看看伤口!”
云袖知神色淡然,毫不犹豫的一把挥开秦楚的手,冷漠道,“不需要!”
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动作,就立即令他忍不住一手扶住身侧的石壁,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知儿,你怎么呀?”
云婉仪看着那鲜血,担忧至极。
秦楚面色微沉,关心的声音,忽的转讽,“身体是云南王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么,别人也没必要为你担着个心!”
云袖知的面色,微微一变。
秦楚紧接着道,“只是,云南王,就此丧命,你甘心么?”
云袖知的面色,再一变化,望向秦楚时,浓睫掩盖下的黑眸,眸光复杂至极。
“楚姑娘,请你一定要医治好知儿,求求你!”这一刻,华衣女子已不再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罢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苦苦的恳求他人!
秦楚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而后,再一次将手伸向云袖知的手腕。
这一次,云袖知没有挥开!
静静的把脉,秦楚慢慢的皱起了眉,没想到云袖知竟伤的这么的重。下一刻,手,就去褪云袖知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
云袖知猛然皱了皱眉。
秦楚神色平静,道,“你当初所受的箭伤,根本没有好好地修养,之后,又被千昕所伤,再长时间浸了水,伤口溃烂,需要马上处理。”
听着面前之人对那一个男人亲密的称呼,云袖知的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半响,淡漠的道,“为什么要救我?我出事,你们不是应该很开心么?战乱,也可以停止,你们找我母亲前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闻言,秦楚眸光一敛,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是我们找你母亲前来的?”
云袖知不语。
秦楚望着云袖知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南宁帝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这就可有解释当时云婉仪说出那一切时,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并且过分冷静到几乎冷漠的神情了。
云袖知眼中闪过一道凛冽,衣袖下的手,一瞬间的握紧,依旧没有说话。
云婉仪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袖知,“知儿,你真的早就知道了么?”见云袖知还是不语,云婉仪的眼眶,不由得开始泛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袖知不愿面前的人伤心,可出口的话,却抑制不住那一丝冷漠,“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可是,他……”
“以后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云袖知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的扣紧,安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查看了一番云袖知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然后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外面采一些草药回来。”
说着,转身出去。
……洞外。
站着一袭湛蓝色衣着的男子。
秦楚并不关心刚才洞内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走上前去,开口道,“或许,你该去找一些食物回来。”
叶景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秦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片刻后。
秦楚采了一些需要的草药,那草药上,布满了泥泞,于是,向着溪水边而去,想要清洗一下。
而走近了,才发现,溪水边蹲着一袭低低抽泣的华衣。
之间,那一袭华衣,听到脚步声,立即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片刻,神色平静的抬起头来,若非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恍惚让人觉得刚才的哭泣,是错觉。
秦楚走过去,在其旁边蹲下,将草药放入水中,一株一株的清洗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安静中,云婉仪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姓‘楚’,你叫我‘楚姑娘’便可!”
闻言,云婉仪想起什么,道,“知儿的王妃,名字中也有一个‘楚’字!只是,那一个孩子……”声音,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低了下去,渐渐转为无声。
秦楚也不关心,只是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草药。
“楚姑娘,你与西越帝是什么关系?”许久过后,云婉仪又开口问道。
“他是我‘夫君’!”突然想起那一个人,秦楚洗着草药的手,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波澜,唇角,也不觉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
“可是,西越帝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
秦楚不知道云婉仪到底想要说什么,疑惑的侧头望去。
“楚姑娘,我知道与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痛苦……”
“仪贵妃……”
“楚姑娘,知儿心中有你,我作为母亲的,能够看出来。所以,你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一直照顾他么?”
闻言,秦楚终是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图,只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云婉仪不死心,“楚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需要考虑,此生,我只想与那一个人在一起!”那一个人,在她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秦楚坚定的话,不经意间,出动了云婉仪久远的记忆,只见她,眸光,忽然变得悠远,没有再劝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道,“当初,我也曾有与你一样的坚定!”
“仪贵妃……”
“当年,我独自一个人带着知儿漂泊流浪,曾有那么一个人,对我与知儿很好很好,可是,当我再一次见到南宁帝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给了他。那个时候,明知道他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有自己,但是,当那一个可以与他一生在一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坚定的抓住了它。”
“仪贵妃……”
秦楚想要打断云婉仪的话,但是,她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自己唤了两声,她也没有从记忆中挣脱出来。
“纬二路能够与他在一起,我甚至舍弃了知儿。当年,知儿很恨自己的父亲,南宁帝曾试探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于是,我便只能欺骗他,说南宁定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一个帝王,纳一个生过孩子的女子为妃,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我又欺骗他,说南宁帝是爱自己才纳的自己,说南宁帝并不知道自己已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便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不能在人前唤我‘娘亲’。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知儿他,竟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条白色的丝帕,忽然呈现在云婉仪的眼前。
云婉仪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哭了,于是,连忙转开视线,伸手接过丝帕,轻轻拭了拭,半响,才转过身来,“楚姑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希望你……”
“我与你的情况,不一样!”
秦楚浅笑着摇头,站起身来,抬步离去。
……洞内。
秦楚单膝跪在地上,用叶子打来的水,为云袖知清洗一下伤口,然后,将草药捣碎,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为他包扎起来。
当一切都弄好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那一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漆黑深谙的眼眸。
秦楚微微一怔,疑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用手抚了抚。
云袖知转开视线。
秦楚并未察觉到云袖知的异样,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只当不知。开口,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了一遍,“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这一段时间,切忌触水,动武!至于药方,我已经告知了叶景铄,你要每天按时吃药。”话落,准备站起身离去。她离开这么久,那些士兵到处招不到她。难保不会惊动那一个人,到时,又该让他担心了!
而,就在秦楚抬步之际,手腕,被一只手扣住。
秦楚低头望去。
云袖知倏然松开,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出了山洞,恰见回来的云婉仪,秦楚礼貌的点了点头,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婉仪想要开口阻拦,但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袭白衣,就已经消失在了竹子中。
……秦楚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凄惨画面,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敛,转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内,并未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对着云婉仪问道,“云袖知?”
云婉仪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然后,道,“知儿说要到外面走走,刚刚出去。”
闻言,秦楚连忙转身。
而速度太快间,与身后刚步进来的叶景铄,撞了个正着。
秦楚连忙后退一步,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越过叶景铄,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静静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左侧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左侧,是通往山顶的。
秦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终于,在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边的那一袭白衣,于是,快速走过去。
“云南王!”
秦楚对着那一袭背影唤道。
云袖知其实早已看到了秦楚,并且,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弯来到自己的身后。
秦楚走进那一个头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定脚步,然后,开口道,“云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水灾,你也亲生经历过了,你该比谁都清楚它的残酷。南宁国很多陈池,都城池,都受到了殃及,并且,有很多的百姓遇难。”
“所以呢?”
云袖知静静的听着身侧之人的话,在她停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所以,天下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战乱了,希望你下山后,多为南宁国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着想,停止战争,令天下恢复和平!”
“若是,我不愿意呢?”
“其实,经过这一件事,南宁国损失最为惨重,已不是任何一国的对手了,云袖知,其实两国,大可以一举灭了南宁国的!”
“是么?”
云袖知淡笑了一声。
“云袖知,南宁帝已经传位给你,以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这样的一个宝座,难道,你好不满足么?”
“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何来满足一说!”忽的,云袖知叹息一声。
秦楚一怔,权势,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那他一直发动战争,弄的天下民不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间,秦楚发现,身侧的这个人,真的是入迷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南宁帝于我母亲之间的对话,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不愿认我,还再三的吩咐我的母亲,绝不可以将这一事件告诉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不受他的待见。于是,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赞赏与注意,以为这样,他便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云袖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与身侧的人说起从未对任何一人说起过的往事,或许,他是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等不到他愿意承认我的那一天。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什么也不是。所以,我要毁了他一切在意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还怎么忽视我的存在!”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可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云袖知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许久,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很好笑?”
云袖知侧头望去,黑眸中,带着冷意。
秦楚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笑,只是,他们父子两个人兜兜转转,竟从来没有一个人看透过另一个人,也许,他们真的是太缺少沟通了,“你可知,南宁帝为什么一直不认你么?”
云袖知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其实,他只是太在意你了!”看着云袖知那变化的神色,秦楚继续说道,“南宁帝他真的很在意你,他以为你心中恨他,所以,一直都不敢道出实情,只愿维持那君臣之情。”
云袖知眼中闪过诸多神色,最后,沉淀为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为了希望我能够放弃战争,竟变出这样的谎言。”
“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么,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云袖知咄咄逼人的话,令秦楚一时间哑口无言,难道,她要向他解释。她是‘秦楚’么?
秦楚的不语,看在云袖知眼底,就是无言以对,于是,面色愈发沉了一分。
“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
“那一日,你们可以劝动我母亲前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的话么?”云袖知勾了勾唇,唇角带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秦楚冷静的问。
云袖知略一沉默。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黑眸中,渐渐地燃起了一抹异样的灼热光芒,“信不信,并不重要。想要我放弃战争,其实,还有一个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楚顺着云袖知的话问道。
云袖知勾唇一笑,“离开祁千昕,留在我的身边!”
“不可能!”
秦楚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袖知一刹那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秦楚视而不见,退后一步,笑道,“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我想,南宁帝一定会答应!”
“说说看!”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好奇。
“之前在山洞中,你说得对,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再挑起战争,天下,也就可以太平了。既然如此,你说,我有可能出手救你么?”
“你……”
“我不过是想借机在你的身上下毒而已。”
“你……”
“如今,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而,只有你放弃战争,我才会给你解药!”秦楚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云袖知的面色,已经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此毒,在没有发作前,人不会有任何的一样,并且,根本感觉不出来,云袖知,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怎么抉择,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秦楚浅笑说道,眉宇眼梢,带着一抹嫣然自若的神态。
而她不知,这样的神奇,在夕阳的映照下,是如何的魅力,动人心魄!
云袖知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而无法移开。
秦楚一怔,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转身,避开云袖知的目光,准备离去。
而手腕,忽的被人扣住,一如山洞内她转身离去时一般。
只是,这一次,扣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不再如山洞内那样的松开,而是不断地收紧,“其实,之前我已经放开你了,是你自己回来的,所以,怪不得我!”
“你……”
“你知道么?你有的地方,和一个人,真的非常的像,难道西越帝会将你当成那一个人的‘替身’!”
“你……”
“既然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闻言,秦楚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凤扆山’上时,与叶景铄之间的那一段对话。或许,她此刻已经知道面前之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了。
只是,有些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旋即,秦楚令自己冷静下来,淡笑着道,“云袖知,别忘了,你身上有我下的毒,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
“人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若真的只有几日的寿命,那我更该好好地珍惜才是。”说着,云袖知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秦楚的脸庞,继而,在秦楚的下颚处,暧昧地摩挲了起来。
秦楚浑身战栗,猛然侧开头,避开云袖知的手。
而下一刻,被云袖知点住|茓道,丝毫动荡不得!
爱若在情深永寿 大结局(中)
“你……”
秦楚满脸愠怒地瞪向云袖知,而下一刻,身体,强劲却不失轻柔地被他拥入了怀抱之中。男子清冷的气息,顿时萦绕上鼻尖。
“云袖知,你放开我!”秦楚的声音,骤然转冷。
云袖知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秦楚,下颚,抵在秦楚的头顶。
秦楚丝毫看不到云袖知的神情,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渐渐陨落的夕阳,将崖上那‘相拥’的两抹身影,密密的重叠在一起,与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长长的影子。
“云袖知?”
渐渐地,秦楚的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僵硬了,于是,不由得开口唤了唤!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而,就在秦楚以为拥着她的这个人,不会应声时,只听他在自己的耳畔,喃喃地对着自己问道,“为什么要与西越帝在一起?”
“不关你的事!”
“离开他!”
“不可能!”
一刹那,秦楚明显的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一双手,紧了紧。
周围的空气,都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寒意。
秦楚止不住微微的战粟了一下,心中,暗暗地思忖着脱身之计,而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的树丛中,一步步踏出来三只体型硕大、目露嗜光的老虎!
瞳孔,霎时一缩,身体,刹那间一僵!
呼吸,猛然屏住!
云袖知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缓缓地松开秦楚,回头望去,黑眸,慢慢的眯了起来。显然,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也令山中的动物受到了波及,面前的这几只老虎,看样子,已是多日未曾进食了!
“怎么办?”
秦楚担忧地开口问道。
“不过是几只老虎罢了,怕什么!”
云袖知瞥了一眼战栗不已的秦楚,神色淡淡,丝毫未将面前的危险看在眼里。
秦楚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老虎,并且,还是体型这般彪大的,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维持镇定,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你现在已经受伤了,决不能动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在关心我么?”
云袖知的眼中,闪过些什么。
秦楚侧开视线,道,“你先解开我身上的|茓道!”
云袖知指尖在秦楚身上一点,再收回手,宽大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秦楚一恢复自由,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而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手,一点点摸索上衣袖下带着的毒药。
云袖知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阻止她后退,狠狠地瞪着她!
秦楚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刚才,自己若多退一分,后果将不堪设想。心中,霎时一阵止不住的后怕。而后,抬头,对着云袖知道,“我身上有毒药,也有银针,待会,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瓷瓶递给云袖知。
云袖知伸手,接过秦楚手中的瓷瓶,黑眸,忽的转了转,似笑非笑道,“原本,你是想准备用它来对付我的吧?”
秦楚笑了笑,却是笑而不语。
对面的三只老虎,显然都已经是饿极了。蓄势待发的步伐,优雅中,带着无尽的蕴力,一步步的逼近秦楚与云袖知。然后,其中一只,猛然一跃而起,直直地扑了过去。
硕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空气中,还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划破静谧的凌厉风声。
秦楚与云袖知两个人,反应敏捷地飞快往旁边一闪,与千钧一发之院,险险地避开了扑过来的老虎,同时,云袖知指尖的数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另外两只逼近的老虎。
第一只老虎扑了个空后,准备折回身再扑,但是,它之前那一跃,步伐实在是太大,已然跃出了悬崖的边际,所以,下一刻,一个落实,直接掉入了万丈悬崖。
空气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吼声。
另外两只老虎,虽然被银针射中,但由于体型的缘故,并没有马上致命,只是摇了摇庞大的头,再次逼近。
秦楚手中的银针,也射向老虎。
忽然,两只老虎,分了开来,分别逼向不知何时已经分开来的秦楚与云袖知。
秦楚踱步在悬崖边沿,脚下的石子,随着她的踱步,不断地往万丈悬崖下掉去。崖下席卷上来的风,扬起那白衣黑发,肆意地飞扬。
秦楚暗暗地思忖着究竟该如何是好,暗暗地思忖着如何引自己面前的这一只老虎与第一老虎一样落下崖去,暗暗地思忖着……一人一虎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时间,秦楚甚至能听到老虎的呼吸声。
侧头,向着身后的万丈悬崖望去一眼。待猛然收回视线时,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崖下一丈处那一从悬崖峭壁中生长出来的树木。
眸光,忽的一亮!
红唇,已是带起了自信与从容。
右手五指间的所有银针,一刹那,全部袭向老虎的两只眼睛。
老虎双瞳被毁,红色的鲜血,霎时布满了那两只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并顺着眼眶不断地滑落下来。下一刻,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丧失理智的猛然往前一扑。
老虎的速度太快、太猛,但却在秦楚的意料之中,来不及闪到一旁的她,便直接跃下崖去。
老虎,一个扑空,也随之掉了下去。
云袖知被老虎的那一声怒吼,吸引过了目光,于是,恰见了秦楚落下崖去的那一幕。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的暂停,旋即,再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运功,一掌打死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只老虎,继而一个跃身,未曾多加思索的就直追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去。
“云袖知?”
秦楚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发现他肩膀上隐隐有血渍渗透出来,心中一忧,脱口道,“不是说不能动武么,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闻言,云袖知却是笑了,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了一句,“幸好,你没事!”
秦楚目光一怔,旋即,又一次闪躲开去。
这时,被两人同时拽住的那一棵树木,明显的松动了一下。
两人一道抬头望去。
一刹那,不仅看到了树木根部的松动,还看到了树干上盘旋着的那一条毒蛇。
秦楚没有拽住树木的那一只手,连忙去摸自己的衣袖,但是,衣袖下,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那毒蛇,像是冬眠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吐着红色的尖尖舌头,一寸寸的靠游了过来。
点点鲜血,霎时染上了近在咫尺的秦楚的朐口。
秦楚快速的侧头望去,发现云袖知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心中,一时间又急又忧,“你不要再运功了,否则,真的会没命的。”
“我们,必须要上去,难道,你想等在这里被蛇咬么?”难得的,云袖知竟开起玩笑来。
“当然不想,可是你的身体……”
“这么‘一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云袖知淡笑一声,手,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动,覆上了秦楚拽着树干的那一只手,而,几乎是同一瞬间,毒蛇的毒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声闷哼,硬生生压抑在喉间,没有发出来,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秦楚感觉到云袖知的手突然覆上自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就要抬头望去,然,身体,却在这个时候,忽的被云袖知带起,衣袂飘飘间,向着崖上而去。
内伤加箭伤,再加因为运功而加速蔓延至全身的互素,令勉强运功的云袖知,下一刻便骤然失了力,眼看着悬崖就在眼前,但……硬咬了咬牙,云袖知一把扣住崖沿,然后,用力将秦楚送了上去,而自己,在送秦楚上去后,已是一丝力气也无。
扣着崖沿的手,一点点的滑落。
秦楚跌倒在崖上,顾不得双膝撞在地面上磨出的伤口,快速的转身,在云袖知扣着崖沿的手,滑落的那一瞬间,一把抓住他的手。
幸好,幸好!秦楚忍不住庆幸!
云袖知本以为自己会掉落悬崖,没想到,手,竟在这个时候,被一双手,紧紧地拉住。那拉住他手的双手,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颤动。
“云袖知,抓紧我,别松开!”
秦楚一介女子,要抓住云袖知一个大男人,力道,实在是不够,渐渐地,被云袖知带了下去,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悬崖,身后的发丝,顺着两侧肩膀,滑落下去,在风中,飘飘逸逸。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丝毫不愿松开手,一再的道:“云袖知,别松手!”
而后,透过手心黏糊的湿润,后知后觉的发现,云袖知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只手,手背上,有两个黑色的小圆形伤口,正不断的溢着暗红色的鲜血!
“云袖知,你被蛇咬到了?”
秦楚暗怪自己粗心,这个时候才发现,继而,微微思忖了一下,俯身,便吸允上了云袖知的手背,一口一口,将他体内的毒血,一点点的全数吸允出来。
云袖知的心,有一角,忽的动了动。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动得很明显!他抬头,静静地望着那一个抓着他的手不放、不顾自身安危、为自己吸允毒血的女子,许久许久,缓缓而笑,“为什么要救我?”
“是你先救的我!”她回答的很简洁,也很干脆,似乎,还有意在撇清着什么。
“若是我死了,天下就可以太平,为什么要救我?”
“我希望天下太平,是不想有人再丧命,既然如此,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却不出手相救!”
“可是,我死了,很多人就可以活着!”
秦楚闭了闭眼,终是无言以对。她救他,只是想救他罢了!
“你真的和那一个人很像,若不是容貌完全不同,不,即使是容貌完全不同,我也几次将你当成了她!”
“你……”
“罢了,你松手吧,别为了我白白送命!”
说着,云袖知一点点的松开了秦楚的手,不再看秦楚。
秦楚感觉到云袖知的手,滑出自己的手心,顿时,心慌一片,急切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已再不抬起头来。
“云袖知,难道你不想想你母亲么?”
“云袖知,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南宁帝能够认你的么,难道,你不等那一天了?”
“云袖知,我没有力气,我抓不住你,你不要松开,好么?”
……秦楚一遍又一遍不停的说着,最后,在云袖知是手,还是不断的滑落自己手心的时候,忍不住绝望的闭上了眼。
而,她不知,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那一个被她拉住的人,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她难道不知,他若不放手,会将她一道拉下去么?
终于,指尖触过指尖。
两只手,彻彻底底的分了开来!
秦楚蓦然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那一袭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下去的白衣。
“云袖知!”
一声呼喊,响彻云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袭湛蓝色衣着的男子,追着那一袭白衣,跃下了崖去。
……片刻后,崖上。
秦楚看着面前的云袖知,猛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叶景铄站在一旁,刚才,幸好他及时的赶到,才救回了落下崖去的云袖知。片刻,平静的道,“云南王,其实,你或许误会南宁帝了,他真的很关心你!”
闻言,秦楚与云袖知都一同望向了叶景铄。
“你可知,当日,在‘凤×山’,当仪贵妃说出你的身世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没有诧异么?以前,我一直疑惑,为何南宁帝会如此的看重你,并且,还暗中吩咐我,一定要助你。如今,终是明白了!还有,你当初能那么迅速的掌控朝局,不还觉得有些奇怪么?”细微之处,点点滴滴加在一起,其实,还是可以察觉出那一个人对面前之人的在意的!
云袖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浓睫,遮住了眸内牵动开来的那一丝波澜。
秦楚看着,轻轻地叹息一声,旋即,开口道,“云袖知,你如今身上的伤很重,需要静养,需要各种草药,随我回城内去吧!”
见面前的人久久不说话,秦楚又道,“放心,我保证,绝没有人会伤你的!”如今的城内,到处都是西越国与东华国的士兵,秦楚能够了解面前之人心中的顾忌。
叶景铄看着从未曾有过这般狼狈的云袖知,也开口附和道,“你的伤,确实需要好好地静养,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下山后,我会立即调集南宁国的兵马前来。”
秦楚闻言,目光顿了顿,没有说话。
云袖知思忖着,良久,抬头望着秦楚,点了点头。
秦楚立即上前去搀扶。
……一行人下山,已经是傍晚时分。
远远地,秦楚便看见了到处寻找自己的士兵,于是,开口相唤,也这才知道,祁千昕前来了,正带人到处寻找自己。
秦楚回头,对着云袖知、叶景铄等人道,“你们先进城吧。”话落,令士兵将人送进城内的行宫之中,好生照顾。
“你呢?”叶景铄问道。
“我等千昕,一道回去!”秦楚浅笑着道。
闻言,云婉仪敏锐的察觉到云袖知瞬间转开的视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等几人离去后,秦楚询问了士兵那一个人是往哪一个方向而去的,准备前去寻找。可不想,在转头的那一刻,便见他从远处走来。
红唇,不觉得便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祁千昕走近,余光瞥见秦楚胸口上的鲜血,目光一顿,风眸悠然划过一抹担忧,“阿楚,你哪里受伤了?”
秦楚顺着祁千昕的目光低头望去,是先前云袖知沾染在她身上的鲜血,于是,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祁千昕还是有些不放心,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秦楚。
秦楚莞尔一笑,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那边城内受伤的百姓,都安顿好了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莫担心,一切都好!”
秦楚颔首。
祁千昕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先走,自己牵起秦楚的手,漫步走回去。
地上,到处都是泥泞,秦楚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小心,但鞋子与衣摆,还是不知不觉被弄脏了。忽然,脚,踩到一块石子,若不是手被祁千昕握着,恐怕就要跌倒了。
祁千昕停下脚步,打横抱起秦楚。
秦楚一恁,双手搂住祁千昕的颈脖,道,“我没事,让我自己走!”
“像你这么慢,天黑也走不回去!”
“可是,就算要走到天黑,你也会一直陪着我的,不是么?”秦楚浅笑,明眸,都微微的弯了起来。
祁千昕低头望着怀中的人,“是!”一个字,不轻亦不重,却格外的认真。
“千昕,我想牵着你的手走!”
祁千昕抱着秦楚,再走了一会后,来到地面稍微干爽一点的地方,将秦楚放了下来,手,抚了抚秦楚凌乱的长发。
秦楚笑着抓住祁千昕的手,与他五指相扣,紧紧地不分开。那手心内的温暖,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了她的心里,“千昕!”
“走吧!”
祁千昕凤眸中划过一丝宠溺,牵着秦楚的手,护着她,一步步往城内而去。
当两个人,终于进城后,衣摆上,都已沾满了泥泞,当然,祁千昕会弄得这么脏,全都是因为秦楚之敌。
……行宫内。
一场水灾,几乎将里面一切能够移动的东西都冲走了。四面墙壁,勉强不过是一个遮风挡雨的避所。
秦楚洗了洗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快速的往云袖知所在的那一院落而去。
……房间内。
秦楚刚一步进去,就听到了那一声声压抑的咳嗽声,连忙上前。看到,云袖知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衣,可也因此,越发衬托出了他胸口处渗透出来的红色鲜血。
云袖知听到声音,侧头望去,不甚明亮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他眸内的光芒。
秦楚步近,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为云袖知把脉,半晌,收回微微颤动的手,平静的道,“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无所谓!”
云袖知的声音,淡淡的,仿佛生死对他而言,都是一样。
秦楚看着云袖知,依旧是那一句话,“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门外,端药而来的云婉仪,听到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脚步,微微的顿了顿,继而敲门而进,将手中的药,直接递给了秦楚,道,“我还有点事,楚姑娘,麻烦你照顾一下知儿。”话落,便走了出去。
秦楚看了看手中被强塞进来的花碗,再看了看云婉仪离去的背影,将药碗,递向云袖知,道“喝药!”
云袖知伸手去接,但是,手上并没有什么力道。药碗,在秦楚放入他手中的那一刻,忽的就从他的手中滑了下去。
秦楚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药碗,碗内,黑褐色的药汁,不可避免的洒出来一点,全数溅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间带起一片烫红。
“你没事吧?”
云袖知关切的道,手,就握上秦楚的手。
秦楚将手抽回来,神色声音都没有什么变化,俨然就像是对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伤者,道,“我喂你!”
云袖知察觉出来秦楚的疏离,黑眸一敛,没有说话。
房间内的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片低气压当中。
秦楚似是无觉,喂云袖知喝完药后,起身离去,道,“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夜晚。
安静的屋内。
秦楚沐浴,洗去一身的疲惫,当步出浴桶时,祁千昕推门而进。
“晚上,早些休息!”祁千昕反手合上房门,对着眉宇眼梢都掩不住疲惫的秦楚说道。
秦楚点了点头,向着床榻走去,躺入榻中。
不一会儿后,不紧不慢褪去衣服的祁千昕,也躺了进来。
秦楚半侧过身,面对着祁千昕,手,在被子下,搂上祁千昕的腰。
祁千昕仰躺在床榻上,将秦楚,整个人捞入自己的怀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抚着秦楚的长发,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秦楚将一天内发生的事,简简单单的与祁千昕说了一遍。
祁千昕微微的沉默起来,许久,道,“睡吧!”
秦楚无法入睡,只是静静的聆听着身旁之人的心跳。
夜,无声无息的流逝。
……三日后,消失不见的古修苍,突然出现,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除了祁千昕。
那一日。
云袖知与古修苍两个人,在亭子中,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古修苍才站起身来。只见,他轻轻地拍了拍云袖知的肩膀,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难得的笑容。
亭子外。
云婉仪一直站着,可以说,亭子内的人坐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古修苍步出亭子,望着面前的女子,轻轻地叹息一声,“婉仪,以后好好地照顾袖知。”
“那你呢?”
云婉仪急切地问道,而问出后,又徒然害怕起面前之人的回答。
古修苍笑了一笑,不语,越过云婉仪,头也不回地离去。
高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云婉仪双足微微一软,那一个人,他真的自始至终都不曾回一下头!
……一场水空,祸兮,福所倚!
三国,由开始的战乱,转为了空前的团结,一致面对灾难。
……三个月后。
云袖知登基为帝,封‘仪贵妃’云婉仪为‘太后’,同时,向两国发出‘和书’!
……三国交界处。
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前后左右,都是侍卫。车内,时不时的传出孩子的欢声笑语,冲刷了天地间的那一股潸然。
车内。
秦楚怀抱着家齐,不时的用手逗弄他,玩得不亦乐乎。
云袖知斜靠在榻上,手中翻着书,但却丝毫也没有看进去,最后,索性放下书,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那一对呣子。
点点柔情,溢满那一双魄丽的凤眸。
秦楚察觉到祁千昕的目光,对着怀中的家齐道,“家齐,叫‘父皇’!”
家齐闻言,胖嘟嘟的小脸上,黑白公明的大眼睛,不断的转动着,然后,机灵地挣脱开秦楚的手,四肢并用的从秦楚的腿上向着榻上的祁千昕爬去,用嫩嫩的小手,拍上祁千昕的脸,继而,整个人趴到祁千昕的腿上,脆生生的叫道,“父皇!”
闻声,秦楚吃醋了,“为什么他每一次叫你都比叫我大声?”
祁千昕失笑,一手护住怀中的孩子,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
秦楚坐过去,与祁千昕挤在一起,伸手去碰孩子小巧的鼻子。
孩子猛然张口,一口就对着秦楚的手指咬下去。
秦楚眼疾手快的悠然收回手,才免去了被咬到,而后,不由得瞪起眼睛,问祁千昕,“这到底是谁教他的?”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他也不知道小孩子什么时候有这种习惯了!而后,敏锐的察觉到孩子衣领包裹着的劲脖子,多出来一条红色的细线。
将细线拉出来一看,是一个非常小的香囊,侧头,望向秦楚。
秦楚摇头,道,“我没有给他带过这个,并且,一个时辰前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都没有这个香囊的!”说着,伸手去接祁千昕手中的那一个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霎时,面色变得异常地奇怪了起来。
“这香囊有问题?”祁千昕问,同时,扯断香囊的红线。
秦楚耳后划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半晌才道,“这香囊里面,不是香料,而是……是……”半天也‘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祁千昕皱眉,“到底是什么?”
“是瑃药!”
秦楚一闭眼,猛然脱口说道。心中,暗自思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无聊的人,竟在这么小的小孩子颈脖上,挂这样的东西。按照时间来看,这个香囊,应该是半个时辰前,马车停下休息时,被人带上去的,而那个时候,只有宫女抱过孩子,可是,宫女怎么可能会不要命的给小孩子挂这个?
祁千昕取过秦楚手中的香囊,再次打量了一番,凤眸微眯。
小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面前的那一个小小东西好玩,就挣扎地要去拿。
祁千昕随手将香囊扔出窗外,将孩子递给秦楚。
秦楚抱过来,耐心地安抚含泪欲泣的孩子,问道,“家齐,你有没有见什么奇怪的人?”
小孩子眨着好奇的眼睛,下一刻,又挣扎着往祁千昕怀中而去。
秦楚发现了,这个孩子,特别喜欢祁千昕。于是,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再动,娘亲就不要你了!”
小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双脚在秦楚的腿上蹦蹦跳跳。
……南晋城。
马车,缓缓地在南晋城内的‘凤凰台’,前停了下来,南宁国的帝王与东华国的帝王,已经先一步到达,就等着因为孩子耽误了一点时间迟到的祁千昕。
祁千昕步下马车,挥退了侍卫,亲自伸手,扶着怀抱着孩子的秦楚下车。
红衣白衣,并肩站在一起,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美艳如画。
城内早早聚集在此处的百姓,在见到秦楚的那一刻,纷纷涌了上来。那一日,若不是面前的女子,或许他们早已经死了。最后,竟一致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感谢。
秦楚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女,旋即,急忙上前去搀扶,让所有的人都不要下跪。
……凤凰台,两百零八阶的台阶,秦楚与祁千昕一道,一步一步走上去,宽大的衣摆,摇曳在身后,摺摺叠叠,如一朵盛开正艳的花朵。
阶梯尽头。
两袭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底下走上来的人。
“西越帝!”
封若华与云袖知分别对这祁千昕唤了一声,目光,在秦楚的面上,一掠而过。
“东华帝、南宁帝!”
祁千昕与秦楚一道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唤了一声。
几人,相视一笑。
而后,一同在台中央摆放着的那一石桌的三侧而坐。
……今日,三国帝王齐聚在这里,为的,就是签署‘和平盟约’。承诺,有生之后,绝不发起任何战争,三国,和平共处!
当三份签上了三国帝王名字的盟约,呈现在各自面前的时候,坐在祁千昕身侧的秦楚,心下颤动,双手拿起祁千昕面前的那一份盟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然后,止不住的欣喜而笑。
笑容,是悬挂在她的脸上。三人,同时望去,忽觉,如画江山,似锦繁华,如斯美好,到头来,其实,还不及面前之人脸上那浅浅一笑。
底下,猛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呐喊声,震天动地!
……台上。
秦楚与祁千昕并肩站在一起,静静地俯瞰着底下的城池与百姓,俯瞰着远处的大地,心,从未有过的美好。而这时,眼尖的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在底下,一晃而过,随之,响起了宫女的惊呼声。
不好!
秦楚与祁千昕相视一眼,下一瞬间,祁千昕已经搂着秦楚的腰,带着她,飞跃下凤凰台。
底下的百姓,仰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那两抹自头顶飞掠而过的身影,衣袂飘扬间,恍若仙人下凡,美得不可思议!
还是晚了一步!
当祁千昕与秦楚落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同时,孩子也不见了!
秦楚的心,刹那间,焦急、担忧到了极点,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封若华与云袖知也随之飞掠下来。
三人,快速的下令封锁城门,令侍卫挨家挨户的去搜查!
……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孩子的身影。
而那一个绑走孩子的黑衣人,也丝毫没有头绪,根本查不出他的身份。
“阿楚,别急,一定会找到的!”祁千昕一边安慰着秦楚,一边派人去查,再一边调集人马过来,即使是翻遍天下,也定要找出孩子来。至于,那一个黑衣人,凤眸内,划过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另一边,封若华与云袖知也不断地加派人马寻找着。
但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孩子与黑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一夜!
秦楚从睡梦中惊醒,猛的坐起了身,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后,才记起,自己白天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环视一周,祁千昕并不在房内。
深深地喘息了一下,秦楚掀开被子起身,来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窗边,窸窸××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吸引了秦楚的注意。
秦楚侧头望去,恰见一袭有些熟悉的黑衣,从窗外,轻手轻脚的跃进了来,“是你?”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苏寻欢!
旋即,猛然想到什么,秦楚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带走了孩子?”
苏寻欢绽放一个风靡万千的笑容对着面前的人打招呼,而后,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带走孩子的。”继而,好奇的问道,“你认识我?”
秦楚没有理会苏寻欢后面的那一句话,道,“不,一定是你,孩子劲脖上的那一个香囊,里面装的是‘瑃药’,这世上,除了你,谁还会做这样的事?”
苏寻欢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是么?”
“你……”
秦楚看着面前之人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觉恼怒。
苏寻欢察言观色,神色认真起来,道,“那香囊,确实是我偷偷挂上去的。其实,西越帝是我一个‘好朋友’喜欢的人,他如今身边突然带着一个新的女人,我很好奇,就来看看。然后,意外的看到了那个孩子,他很可爱,于是,就送了他一点‘见面礼’,不过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我带走的。”
“真的不是你么?”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苏寻欢点头,耸了耸肩道,“再说,我带走那个孩子干什么?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秦楚倒退了一步,跌坐在窗边的那一竹榻上。这么久没有孩子的消息,已然令她陷入了慌乱当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寻欢看着面前女子那绝望的样子,心有不忍,快速地说出自己今夜来此的目的,道,“其实,我今夜前来,是想告诉你,那一夜,我似乎、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出了北城门。”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快速的起身,一把拽住苏寻欢的衣袖,“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拦?”
苏寻欢再一挠头,“当时,我喝醉了,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只是你们这么久没有找到孩子,所以,我就来给你们提供一条线索。”
“那带着孩子离去的那一个人,他长得怎么样子?”
“没有看清,不过,那一个人,有一头白发。”
“白发?”
秦楚诧异,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是祁千昕回来了。
苏寻欢听到声音,立即跃窗而出。他似乎,很怕祁千昕的样子,上一次,也是看到祁千昕来了,就走了。
祁千昕推门而进,快步来到窗边,向着窗外望去,继而回头,对着秦楚问道,“刚才,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看苏寻欢那么怕祁千昕的样子,秦楚便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而是转了话题的急切问道,“孩子,找到了么?”
祁千昕摇了摇头,在秦楚失望之际,再丢出一个令秦楚心惊的消息,“庄兄,得知消息后赶来,路上,遇上了‘仇家’,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秦楚双眸猛然睁大,这世间,能伤庄君泽的人,屈指可数,那到底会是谁?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有我在!”祁千昕伸手,将秦楚纤瘦的身躯,拥入自己的怀中,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秦楚靠在祁千昕怀中,点了点头,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可以想出办法。然后,将苏寻欢对自己说的话,对着祁千昕说了一遍。
“我这就多安排些人,往北城门的方向去寻!”
“好!”
……又是两日后。
派出去寻找的士兵,带回来一封信函。
祁千昕打开,片刻,猛然一收手,信函,霎时被他捏成一团,对着士兵问道,“这一封信函,哪里来的?”
士兵如实禀告,“启禀皇上,这信函,是一名乞丐送来的,说是里面有皇子的消息,所以,属下就连夜送了回来。”
闻言,秦楚激动起来,立即起身,取过祁千昕手中的那一封信函,打开。里面,寥寥数语。说:若想见到孩子,三日内,赶到‘北凉城’外的‘北凉山’山脚下。
当,看完最后一个字后,秦楚拿着信函的手,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祁千昕则对着士兵问道,“那一名乞丐,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外。”
有一会儿后,那一名乞丐,便被带了进来。
细细的询问了番乞丐后,得知,给他这一封信函,让他这么做的那一个人,年约半百,一头白发,手中,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应该就是他了!”
秦楚双手紧紧地握住祁千昕的手。
祁千昕点了点头,吩咐士兵下去准备,一炷香的时间后,就出发!
……信函上,被点头要求前去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祁千昕,一个是封洛华,还有一个,就是此刻跟随在祁千昕身边的女人,也就是秦楚!
云袖知得知消息后,也一道前去,笑着道,“那一个人,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着实没有将我看在眼里,我倒要亲自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楚眼中闪过些什么,在经过云袖知身边的时候,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
……三日的时间,四人,快马加鞭赶到‘北凉城’外的‘北凉山’山脚下。远远地,便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庄君泽,和一袭白发、怀抱着孩子的‘老人’。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中年人’,因为,那一个人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容颜俊美,顶多不过半百的年纪。
秦楚一看到庄君泽,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欣喜,幸好他没事。而,在看清‘老人’的容貌时,诧异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那一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困在雪山上、教过她医术、也教过封洛华武功的老前辈!而依照庄君泽当日在‘凤×山’上所说的话,他应该就是‘秦楚’的亲生父亲、北堂国的王爷&&庄傅雪了!
只是,他偷抱走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封洛华显然也认出了‘老人’,唤了一声“老前辈”!
庄傅雪抬头望过来,那一双黑眸,有着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只见他,目光,一一望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秦楚、祁千昕与封洛华的身上。
眸底,稍纵即逝一抹杀气。
庄君泽看到来人,急忙开口道,“幽儿,你们快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一落下,身体,便被狠绝的一掌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再砰然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空中,随之飘落下来漫天纷飞的树叶。
秦楚心中一惊,猛然屏住了呼吸,下一刻,跃身下马,抬步,就要向着受伤的庄君泽走去。
祁千昕几乎同一时刻跃身下马,一把扣住了秦楚的手腕,阻止她的脚步,继而,似笑非笑的对着对面的庄傅雪道,“不知道前辈这是何意?”
“你不配与我说话!”
一句话,倨傲狂妄不屑至极,令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祁千昕,都蓦然变了脸色。
秦楚明显的感觉到祁千昕扣着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老前辈’望去。
封洛华上前一步来,与秦楚和祁千昕并排而站,有礼地对着庄傅雪拱了拱手,道,“老前辈,你……”
“你也不配与我说话!”
不等封洛华将话讲完,庄傅雪便冷漠地打断了他,声音,不带一丝的温度,甚至,可以说是冷冽入骨,令人不寒,而颤。
祁千昕心中已是恼怒不已,但面上,却反而是笑了,神色,亦变不屑起来,淡漠道,“一个用掳劫孩子来做威胁的人,那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他人说话么?”
庄傅雪猛然望向祁千昕,黑眸中,迸射出凌厉,同时,抱着孩子的手,倏然一紧。令原本沉睡的孩子,霎时,大声地哭了出来。
那哭声,立即牵动起了秦楚的心,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祁千昕一时间亦是明显地皱了皱眉。
封若华眸中划过一丝忧心、云袖知沉默不语。
庄傅雪将对面每一个人的神色变化,都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许久,缓缓地笑了。任由怀中的孩子哭个不停而丝毫不加理会。
小孩子在庄傅雪的怀中,不断地挣扎、动荡着,小手乱挥,含泪的大眼睛,直直的向着秦楚与祁千昕这边望过来,不停地喊‘父皇’、‘母后’!
秦楚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即跑上前去,将孩子抱入怀中。
这时,庄傅雪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祁千昕,我要上山去见我的女儿,你带我上去!”
原来,他为的,竟是这个目的!
“当然可以,不过,先让庄兄过来!”知晓庄傅雪的目的后,祁千昕凤眸一敛,用着同样不紧不慢的语气,开出条件。
“你以为,你们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么?”庄傅雪止不住地冷笑一声。
“除非,你不想见到你的‘女儿’了!”
祁千昕说话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变化,神色,渐渐转为淡然。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许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空气中,只听得小孩子力竭嘶喊的哭泣声。
最后,还是庄傅雪退了一步。
秦楚连忙上前去,搀扶起地上的庄君泽,手,立即把上庄君泽的脉搏,下一刻,猛然睁大了眼睛,脱口道,“你的武功?”
“废了!”
庄君泽淡淡说道,似是根本不在意,但是,无人看到的眸底,却是有着一抹恨意。然后,平静地道,“你们,不该来的。”
“可是,孩子在他的手中!”
庄君泽闻言,向着庄傅雪怀中那一个大声哭泣的孩子望去一眼,然后,似是突然双足无力,整个人向着地上倒去。
秦楚连忙弯腰,双手扶住他。
而,就这时,庄君泽一句很轻很轻的话,拂过秦楚的耳畔,“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咬住那个孩子,是水晶棺木内的那一个‘秦楚’的孩子,而不是你的。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伤害孩子!”
秦楚一怔,快速地望向庄君泽,却见他已经将目光,落向了他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似是根本不曾开口说话。
心中,一时间,充满了太多太多的疑惑!
秦楚扶着庄君泽,跟在一行人的身后,向着山上而去。
……山道上的阵法,当初,云袖知曾亲自领教过,若没有祁千昕,所有人根本不可能上去。而就算能上去,也不可能这么快。
山庄内的管家,早已经等候在阵外,恭敬地迎接一行人进入庄内。
“带我去见我的‘女儿’。”庄傅雪直截了当地道。
祁千昕不语,带着一行人向着密室而去。
……一刻钟后。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密室之中。
只见,密室的正中央,安静地摆放着一具水晶棺木,棺内,安然地躺着一袭白衣的绝色女子。那女子,毫无声息,却只似睡着了一般。
庄傅雪一看到棺木内的人,立即快步地走了过去,神情激动,双手,一和抱着怀中因为长久哭泣而慢慢转为哽咽的孩子,一手颤抖地抚上棺木内的人的脸,轻轻地唤道,“雪儿!”
云袖知的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黑眸中,有什么,被深深地掩藏,无从窥视!
“你们,都给我出去!”
突然,庄傅雪一瞬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情,冷漠地发话。
秦楚向着庄傅雪怀中的孩子望去,脚步不自觉地微微上前,根本不愿离去。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低低地道了一句,“我们先出去再说!”
“可是……”
“阿楚,相信我,我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一句话,令心中忐忑至极的秦楚,慢慢地安下心来。他,仿佛就是有这种能力。秦楚侧头望去,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随之祁千昕一道,退了出去。
余光,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云袖知与封洛华望着水晶棺木内的人时,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异样暗沉光芒。
……秘道外的凉亭内。
祁千昕运功,为庄君泽调息了一番,但他身上的武功,却已是没有办法恢复。
“阿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楚在祁千昕为庄君泽调息完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庄君泽微微地吐息了一下,睁开眼睛,黑眸平静如水,道,“皇叔下了雪山后,便前往‘圣斯部落’寻找‘圣斯部落’的前一任圣女,可是,前一任圣女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拒绝了皇叔。”
秦楚长睫不可置信地颤动了一下。
庄君泽继续道,“皇叔恼羞成怒,与那一个男人动了手,数月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但是因此之故。”
一刹那,几人的神色,都不由得变得异常慎重了起来。
“皇叔败给了那一个男人,因此生恨,恨前一任圣女的叛情,恨我父皇当年的囚禁,同时,也恨西越帝‘另结新欢’,对他女儿的背叛!”
至此,几人终于明白了整一件事情!
只是,秦楚开口,“我可以跟你解释……”我的身份……“你以为,他会信么?”
“这?”
“我已经与他说过了,你看他对你露出来的杀气就可以知道了!”
那样的事实,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只是,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那一个人,是‘秦楚’的亲生父亲,他们自然不能对他‘不敬’,可要是他对孩子不利……密道的门,这个时候,缓缓地开启。
亭子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向着声音传过来的那一个方向望去,唯独庄君泽,背对着那一个方向没有动,淡淡的语气道了一声,“你只要记住我之前与你说的话,就会没事!”
猛然,秦楚懂了!
庄傅雪步出密道,怀中,抱着毫无生息的女子,一步步的走过来。
秦楚忽的睁大了眼睛,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他,他竟然没有将孩子抱在怀中,难道是,是放在了密室中么?
庄傅雪经过凉亭的时候,冷笑着瞥了一眼亭子内的人,然后,脚步无丝毫停顿地抬步离去。
秦楚顾不得其他,连忙向着密室奔去,长长的密道内,只听得那一声声急切的脚步声,不断地、清晰的回荡个不停。
“家齐!”
远远地,秦楚便望见了水晶棺内那一个小小的身影。
于是,心,止不住地一松。
然后,跑近水晶棺,弯腰就抱起水晶棺内安然沉睡的孩子,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心疼的拭去他眼睫毛处还带着的那一丝水光。
“家齐,家齐!”
后知后觉的,秦楚察觉到了不对劲,孩子的面色,泛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绯红,而自己叫了他半天,他也没有一点反应,手,努力克制着颤抖的抚上孩子的脉搏。
整个人,瞬间僵硬!
“阿楚,怎么了?”后面快步而来的祁千昕,看着神色不对的秦楚,担忧地问道。
“他,他向孩子下毒!”
秦楚慌乱的抓住祁千昕的衣袖,神色颤恸。
祁千昕向着秦楚怀中的孩子望去,凤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杀气,迅即,牵着秦楚的手,就往密室外而去,道,“走。”
……一行人,在山脚下,截住了抱着‘秦楚’正准备上马车离去的庄傅雪。
庄傅雪回头望去,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淡笑道,“我世间,我下的毒,只有我一个人有解药,若想要孩子没事,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就必须跟我走!”目光,锐利的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能力最‘弱’的秦楚身上,“就你吧!”
秦楚抱紧了怀中沉睡不起的孩子。
祁千昕冷笑,“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离得去么?”
“你们,大可以试试,不过,话说在前头,这赌注,可是孩子的‘性命’!”
“你……”秦楚心中恼怒,但下一刻,却是反常的冷静了下来,语气一转,道,“这是你女儿的孩子,难道,你真的连自己‘外孙’都不顾了么?”
庄傅雪眼中,倏的闪过一道诡异的阴翳光芒,不容任何人察觉,嗤笑道,“这是你们说的,你们以为,我会相信么?”
“可他真的是你女儿的孩子!”秦楚语气越发坚定!
庄傅雪漠笑,“他到底是不是我女儿的孩子,我以后自会去求证,至于现在,你们可要考虑好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几人的神色,都非常的肃然。
秦楚望着怀中一动不动沉睡的孩子,再想着他平常的灵动,一时间,只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疼痛不已。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对面之人高超的医术,确如他所说,孩子体内的毒,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解。虽然,她已经探出了那毒是什么。
‘琼脂毒’,一种以十八种草、十八种毒物依次提炼而成的毒。那十八种毒草与毒物,放入的次序,有一个弄错,就会变成另一种‘琼脂毒’,就连加的水的分量,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脚步,缓缓地向前迈出。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力道,一点点加重。
秦楚笑着望去,轻轻地摇了摇头,“千昕,放心,阿楚说过要一辈子与你在一起,就一定会说到做到,阿楚绝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让孩子有事!”
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祁千昕的手,无声的加了一句,“千昕,阿楚知道,你一定会来救阿楚与孩子的,所以,阿楚一点也不担心,阿楚一定会好好地!”
庄傅雪看着对面两人那情深的样子,眼中,一丝狠戾,稍纵即逝。
……马车,绝尘而去!
……五日后。
庄傅雪亲自驾着马车,来到了‘圣斯比海’!
……清风山庄内,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那一日,庄傅雪驾着马车离开后,四人,立即派人前云追查,而,在道路的交叉路口处,徒然多出来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顿时,三辆马车,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之后,每到一个路口,便会出现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依次下去,马车,已有数百辆、近千辆之多,往各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那一个人,竟是早有准备!
“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怒喝声,不时地从山庄内传出来。
……圣斯比海。
秦楚抱着一直未曾醒过的孩子,缓缓地从车内下来。看到庄傅雪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海边,静静地望着海的对面。
背影,隐带出一股萧条之感。
秦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抬步,准备走过去,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庄傅雪转过身,向着马车这边走来。之后,上马车,将马车内的‘秦楚’,抱了出来,再一拍马腹,令马车驶入海中,从身后,发出一枚暗器,狠绝地取了马匹的性命,任由马车,一点点地沉入海底,再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秦楚跟上去。
走了近一个时辰,庄傅雪在一森林外停下了脚步。
秦楚环视一周,觉得这个森林,有些熟悉。
瞬即,眸光一亮,面前的这个森林,不就是那一日他们出‘圣斯部落’的那一个森林么。在这里,封若华为了救她,还险些丧了命。
或许,她已经知道打败庄傅雪的那一个男人,是谁了!
对那一个男人,秦楚可谓是记忆时刻!
庄傅雪向着一个隐蔽的山洞走去,在山洞内,将怀中的人,轻轻地放了下来,旋即,回头对着秦楚道,“你带着孩子,呆在这里,照顾好我的女儿,我要离开三天!”
闻言,秦楚急忙道,“那孩子……”
“放心,三日内,孩子不会醒来,体内的毒,也不会发作!”
说着,庄傅雪快步地出山洞而去,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急。空气中,紧接着传来他一句警告的声音,“若是被我发现你联系其他人,那么,孩子就不再需要解药了!”
秦楚僵在原地!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秦楚在森林外采了一些野果,准备回山洞看孩子与‘秦楚’。而这时,隐约听到了森林内传来的脚步声,侧头望去,是庄傅雪与圣菱。
圣菱的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说不出的疲惫与憔悴,圣洁的白衣,摇曳在身后,一如当初的美×。
“雪儿与孩子,在哪里?”
天籁般的嗓音,伴随着那脚步声,喘息的响起。
庄傅雪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的出森林,在经过秦楚的时候,冷漠的瞥了一眼秦楚,直接擦身而过。
圣菱,在经过秦楚的时候,微微地停了停脚步。
秦楚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
山洞内。
圣菱一看到那安然躺在石床上的人,就快速地跑了过去,在石床的边沿,坐了下来,神情悲恸,完美的毫无瑕疵的手,轻颤地抚上石床上之人的脸,“雪儿,我的雪儿!”
庄傅雪站在一旁,一手负于身后,手掌,微微地紧握。
秦楚步入洞内,看到了圣菱的神情,但却看不到背对着洞口的庄傅雪的神情,心中思忖,没想到庄傅雪竟将圣菱带了出来。
秦楚一怔,难道,庄傅雪没有告诉圣菱,那个孩子,是男孩么?
庄傅雪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沉色,“是!”
“孩子她怎么了?”
圣菱慢慢地察觉出孩子的异样,担忧的问道。
“孩子中毒了,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开孩子身上的毒。”说话间,庄傅雪回头望了一眼秦楚,那眼中,有着深深地警告,继而继续道,“不过,你要跟我走!”
圣菱‘刷’的一下睁大了眼睛,似是怎么也不敢相庄傅雪竟会拿此来威胁自己,良久,道,“我今日随你出来,是瞒着阿玄的,若是被他知道……”
“怎么,你就这般地在意他?”
庄傅雪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冷,隐含着怒意。
圣菱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眼中,有什么,快速地一闪而过,让人看不真切。许久,只平静地道,“傅雪,上一次水灾的教训,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
“好,我不逼你,你自己选!”
庄傅雪拂袖离去,在经过秦楚时,黑眸中,闪过一丝冷诡,“跟我来!”
秦楚的心中,忽然泛起深深地不安,可是,如今庄傅雪竟然用孩子来威胁圣菱,定是更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给出解药了!
脚步,长久的停顿后,转身,跟上庄傅雪的脚步,离去。
……森林外的断崖山。
庄傅雪站在崖边,风,扬起他的衣袂。
秦楚站在庄傅雪身后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静静地望着身前的那一抹背影。
庄傅雪转过身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人,许久,开口道,“庄君泽说,你就是我的女儿‘雪儿’?”
秦楚不知道庄傅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个,而他既然问了,那她便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前辈,我真的是你的女儿,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一点一滴地都讲给你听,我甚至还可以将当初我们在雪山相遇的一切,都讲出来。”
“是么?”
庄傅雪步进秦楚,在秦楚的面前,站定脚步,下一刻,手,毫无征兆地扣上了秦楚的颈脖。
秦楚霎时呼吸困难,唤道,“老前辈?”
“西越帝祁千昕‘喜新忘旧’,我女儿才离开半年的时间,便有了别的女人。至于东华帝封若华,我女儿当初舍得救他,可他如今,却处处地维护你。当日在雪山发生的一切,难道,封若华不可以讲给听么?你觉得,我会愚蠢的相信么?而那些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的谎话,还是拿着欺骗其他人好了!”
“你……”
“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选你同行么?”
“为什么?”
“我讨厌你代替了‘雪儿’的身份,让那些原本在意‘雪儿’的人将她遗忘,狠心地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内。”
秦楚瞥见庄傅雪眼中的那一抹杀气,心中一惊。
“如今,我不能让菱儿知道孩子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所以,你就更得死!”
“你……”
“放心吧,那个孩子,虽然不是‘雪儿’的亲生儿子,但身上却流着‘雪儿’的血,只要菱儿答应跟我走,我绝对会好好地待他的!”
庄傅雪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容,是冰冷的,“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曾相信那是‘雪儿’的孩子,因为,那是一个男孩。”
‘圣斯部落’的‘圣女’所生的孩子,从来只会是‘女孩’,绝无例外。
“我之所以没有揭所你们的谎言,就是为了那些人、让你怀着一丝侥幸,不然,当日的那些人,哪里肯那么‘放心’的让你跟我走!”
“你……”
秦楚衣袖下的手,倏然紧握成拳!
而庄傅雪扣着秦楚颈脖的手,也同时开始一点点的施力!
呼吸,越来越困难!面色,青紫交加!
秦楚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忽的落向他处,艰难的道出一声,“菱圣女!”
庄傅雪一诧,几乎是立即向着秦楚所望的那一个方向望去,同时,扣着秦楚颈脖的那一只手,也微微地松动了一分。
秦楚握着庄傅雪扣着自己颈脖的那一只手的双手,趁机运用巧劲,巧妙的从庄傅雪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继而,快速的取出衣袖下的一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挥向庄傅雪,同时,数根泛着翠蓝色光芒的银针,就向着庄傅雪而去。
庄傅雪一挥衣袖,轻松的将银针悉数挥落,一步步逼近秦楚。
秦楚一步步后退,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突然,庄傅雪凌空一掌便袭向了秦楚,速度之快,容不得人做任何反应。
秦楚唇角立即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颚,滴落在地上。
庄傅雪冷笑一声,迅即,身形一晃,便站在了秦楚的身后。
秦楚猛的回头望去,只见庄傅雪扬起的手,落回了背后,而自己,身体整个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所落的地方,是万丈悬崖!
一声惊喊声,霎时划过云霄。
庄傅雪料定秦楚必死无疑,转身,向着山洞的方向而去。
而他不知,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悬崖下,折射出一片白色的光芒,片刻,才落了下去。
……另一边。
清风山庄内的几人,终于查到了消息,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向着‘圣斯海域’这边而来。
……秦楚坠落悬崖,就在万念俱灰之际,手腕上一直暗淡无光的两串水晶链,忽的发出了璀璨的白光,一如那一夜在杨辰奕的办公室时一样。
下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大火,不停地燃烧着。
秦楚突然间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炙烤着一样,刹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现代,正身处在杨辰奕的办公室当中。
“秦楚,秦楚!”
杨辰奕担忧至极的声音,顷刻间,从茫茫大火的那一边传来。隐约,还可以听到不少劝阻的声音。
秦楚很快地令自己冷静下来,先顾不得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努力的思索着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安全地离开这里。
目光,向着月光普照的窗外望去。
大火,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席卷而来。
秦楚小心翼翼地快速退到了窗边,探出头,向下望去,发现,整一座大厦,就自己所在的办公室着了火。回头,再看了一眼已经整个沦陷在火海中的办公室,咬了咬牙,孤注一掷地从窗户一跃而出,之后,下坠的过程中,一把抓住了下一楼层办公室的窗户,一个跃身,直接跳了进去。
劫后余生,秦楚忍不住扶着窗户,深深地喘息了一下。
旋即,看了看自己身上‘另类’的衣服,再环视了一圈自己此刻所在的办公室,打开门,向着楼上杨辰奕那一间休息室而去。
步上楼梯后,拐弯的那一刻,秦楚余光瞥见廊道上聚满了公司的人员,并且,还能清晰的听到杨辰奕喊自己的声音,但却看不见他的人。
显然,他站在最前面,离办公室最近的地方。
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秦楚一个转身,进入了杨辰奕的休息室,再反手锁上房门,打开里面的衣柜,取出一套未曾撕掉标签的衣服,快速的换上。幸好,那一段时间,她时不时的前来‘环球集团’,而杨辰奕,也为她买了很多的衣服。尽管,她当时一件也不曾要。
……换好衣服后。
秦楚打开门出去,神色淡然平静,一脸疑惑的开口,对着廊道上的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声音,虽然不重,却清晰的传入了廊道上的每一个人耳内。
一时间,廊道上的人,都纷纷转了过来,诧异至极的望着安然无恙的秦楚,脱口唤道,“少夫人?”
秦楚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我刚才,在总裁的休息室内休息,你们……”说着,目光,似乎这才望见了前方的大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怎么着火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杨辰奕的那一个秘书,霎时,惊呼一声,“总裁他,刚刚冲到火海中去了!”
闻言,秦楚心中一惊,那一个人,难道不要命了么?立即快步上前,穿过一层层的人,来到最前方。只见,被大火烧毁的办公室门,倒在地上,敞开的门口处,大火从里面冲出来,异常灼人。
秦楚立即用手在眼前挡了挡,脚步,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隐约地听到了大火漫漫的办公室内,传出杨辰奕呼喊自己的声音。
“杨辰奕,你快出来,我在外面!”
秦楚亦立即大声的喊道。但,里面的人,似乎根本听不到,依旧不停地喊着秦楚的名字。
秦楚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天,竟还是会对杨辰奕如此的关心。心中,一刹那,想了又想,忽然,也冲入了大火中,“杨辰奕,你在哪里?”
廊道上的人员,在越来越大的火势下,都已是退避三舍。一边不停的担忧着大火中的两个人,一边焦急的等着久久没有到来的消防人员。
……火海中。
“杨辰奕,你在哪里?听到的话,就应我一声!”
秦楚在漫天大火中呼喊着,喉咙,因为吸入了过多的浓烟而疼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咳嗽。眼眸,被烟熏得快几乎快要流出泪来。
“秦楚,你在哪里?”
杨辰奕也不停地呼喊着,声音,带着沙哑,还有显而易见的慌乱。
浓烟,四处流窜着!
原本奢华、贵气的办公室,火舌,已然舔吮过每一寸土地,烧毁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与名贵的摆设,以用,所有的重要文件。
“杨辰奕,你到底在哪?”
办公室,说小不小,但说大,双不大,可是,秦楚怎么也找不到杨辰奕的身影。高热中,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都烧起来了。
“杨辰奕!”
忍不住,又大声的喊了一声。
眼眸中,被浓渐熏得滚落下一连串一连串的泪水。
“秦楚!”
就在秦楚怎么也找不到杨辰奕的身影,想要放弃的时候,身后,徒然传来了一道秦楚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秦楚蓦然回头望去……杨辰奕出现在秦楚的身后,他静静地望着那一袭在茫茫大火中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纤瘦身影。而当她蓦然转过身来的时候,火光,映照着她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让他,骤然失了心跳。
看到杨辰奕没事,秦楚忍不住笑出声来。而眼眶中,依然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浓烟,实在是太熏眼了!
杨辰奕大步的上前一步,长臂一伸,便将秦楚整个人都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似乎,再也不愿松开。
“秦楚,秦楚……”
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怀中之人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唤不够一般,杨辰奕微微的松开秦楚,指尖,异常心疼地拭去秦楚脸上的泪水,然后,护着秦楚,带着她冲出火海。
火光,在两个人的身后,形成一个乱世的光景。映衬着两抹逃出火海的身影。美得,简直不可思议!
电梯的门,这时,‘叮咚’一声,缓缓地向两侧敞开。
急速赶来的消防人员,有序地冲出电梯。
……秦楚浑身的肌肤,都被轻微程度的烧伤,但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之极。
杨辰奕并没有比秦楚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同住院。
……医院中。
仲博宇前来看望秦楚,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茉莉花’。
秦楚看过去,浅笑着接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花?”‘茉莉花’,秦楚之所以喜欢,并不是因为它的清纯,朴素,与美丽,而因为,她喜欢它名字里的前两个字。
茉莉茉莉,莫离!
“你忘了,开始之初,我让人调查过你!”
不过短短几个月前发生的事,但对于秦楚而言,却已是好几年了。一时间,不觉得莞尔一笑,将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仲博宇不语,黑眸中,闪过一丝秦楚看不懂,或是不愿去看懂的光芒。
两个人,接下来,长久不语!
但,就是这样安静的氛围,反而营造出了另一种无法言喻的清馨。
杨辰奕敲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秦楚身后垫着枕头,仰躺在病床上,仲博宇一身体闲的白衣,身体依靠在窗边。阳光,静静地从窗外照射进来,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杨辰奕只觉得刺眼至极,眉宇,划过一丝皱痕。
仲博宇看着进来的杨辰奕,缓缓一笑,道,“杨总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相比较而言,杨辰奕的声音,很淡很淡。
仲博宇也不在意,但突然想起什么侧头,望向秦楚。
秦楚看懂了仲博宇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道,“下午的时候,你便让人送过来吧!”
仲博宇点了点头。
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仲博宇接起,说了几句后,挂断,对着秦楚道,“阿楚,我突然有些事要去忙,晚上再来看你!”
“好!”
杨辰奕恼怒与那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默契’,但下一刻,又将怒意掩去,步近秦楚,在秦楚的病床上坐了下来,关切的道,“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我没事!”
秦楚本就已经放下了对杨辰奕的恨,而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更是连一丝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更想快些的与他‘离婚’,她知道,自己上一次拜托仲博宇为自己准备的‘离婚协议书’,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杨辰奕,我们……”离婚吧!
“辰奕,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的从门口传来,恰巧打断了秦楚的话。
秦楚侧头望去,微微地犹豫了一下,唤道,“爷爷!”
杨中天笑着点头,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身体,经过一连串的事件后,已是大不如前。“阿楚,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秦楚扶着杨中天在病床上坐下来,笑着颔首,“爷爷,别担心,阿楚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中天是真心的欢喜,沟壑的双手,带着一丝轻颤的握住秦楚的手,“阿楚,爷爷的好孩子!”
秦楚察觉到杨中天手掌的轻颤,停下了原本想要抽离的动作,另一只手,覆上杨中天的手,“爷爷!”
杨辰奕坐在一旁,望着这一幕,黑眸内,荡漾起一丝漪澜。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又灿烂!
秦楚步出病房,下楼,向着医院的花园而去,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
杨辰奕站在病房中,低头望去。底下,那么多的人,但他却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一个与小孩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身影。
……秦楚浅笑着望着面前那一个玩耍的小孩子,但是心,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一定要找到原因,一定要尽快的回去,她不想在两个世界晃荡,只想一辈子呆在那一个人的身边。失去他,每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煎熬!
一片阴影,覆在了秦楚的身前。
杨辰奕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但是,面前的那一个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竟是一点也没有回过神来,于是,只得唤道,“秦楚?”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杨辰奕索性直接在秦楚的身边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际的太阳。
两个人,身体,近在咫尺,可心,却不知道相隔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一个小皮球,迎面砸了过来,砸在秦楚的身上,拉回了秦楚的思绪。秦楚弯腰,捡起小皮球,递给跑过来捡球的小孩子,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身侧的杨辰奕,对着他微微一笑。
杨辰奕一直都知道,秦楚是美的,即使不施粉黛,也美得令人炫目,但却从来不知道,她可以美得如此刻这般的不可思议。只见,她的唇角,扬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弯翘的长睫,与眼帘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明眸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天际洒落下来的阳光,轻打在她的脸上……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一窒!情不自禁的唤道,“秦楚!”
秦楚缓缓地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不变。
杨辰奕不由自主地握上了秦楚的手,神色中,是从未有过的真挚,令人动容,“秦楚,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楚一怔,着实没有想到杨辰奕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秦楚,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秦楚一点点,缓慢、却又坚决地将手抽了回来,目光,缓缓地落向远处,久久,道,“杨辰奕,如果我说,我真的已经放下过去了,你信么?”
杨辰奕不语,但置于膝上的手,却是微微的紧了紧。
“杨辰奕,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放下了,也不再恨你了,只是,你我之间,已是不可能的了!”
“你不是说已经放下过去了么,那为什么还不可能?”杨辰奕的声音,不自觉地加重了一分。
秦楚目光悠远,声音,恍若隔了一个世纪后,幽幽地传出,“当年,‘爸爸’要我嫁给你的时候,我没有犹豫。一方面,是因为我太想要有一个‘家’了,我以为,我嫁给了你,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家’,杨家,就会是我的家。另一方面,那个时候,我也是有些喜欢你。可是,在经过那么多的事后,我才徒然发现,原来当初对你的喜欢,并不是爱!而如今,当那一份怨都消失的时候,我对你,已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杨辰奕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人,企图从她的眼中找出些什么,但是,没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就连恨,也成了一种奢侈!
只是……双手,用力的握上面前之人的肩膀,激动的道,“不信,我不信,若是你心中真的没有我,昨夜,你怎么会不顾自身安危的冲入火海中找我?”
“那一刻,换成是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一句话,将人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入了地狱!杨辰奕握着秦楚肩膀的手,猛然一紧,随即,一点点的松了开来,心,一瞬间,痛得难以呼吸。
“杨辰奕,我已经准备了‘离婚协议书’,等一下就会送过来,你签字后,我们就再没有一点关系!”面前的男人,曾经最亲密的丈夫,却已再牵动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声音,自始至终平静的恍若是在与一个已然陌生的人说话。
有什么,在心口,撕扯般的疼痛。
杨夺奕倏的起身,快步的离去,高大的背影,隐约带着一丝踉跄。
秦楚闭了闭眼,将眸底深处的那一丝波动,一点点的抚平下去,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另一边。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房内,一个女人,满脸扭曲的望着电视内播放的新闻,那一夜,她明明看到那一个女人就在办公室内,最后,怎么可能又会是在休息室内?但,若不是在休息室内,她怎么可能会逃过这一劫!
——秦楚!
——我会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害的,你该死!
用力的将手中的摇控器执向播放着画面的电视。瞬时,电视,不正常的闪动了一下,变成黑屏!“我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绝不!”
……医院中。
当仲傅宇的人将‘离婚协议书’送来医院的时候,秦楚签上字,亲自送去给隔壁病房的杨辰奕,但却见护士正在整理病床。里面,并没有杨辰奕的身影。
“护士,请问该病房内的人呢?”
“他已经出院了!”
“什么?”秦楚诧异,明明一个多小时间,他们还在楼下说话来着,“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走,若是你此刻去追,或许,还追得上也不一定!”
闻言,秦楚快步的步出病房,就向着楼下而去。
医院的门口。
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踏入前来接的轿车之中。剪裁合理的手工黑色西装、长裤,将他完美的身材与修长有力的双腿,衬托得一览无余。
“杨辰奕!”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辰奕的身体,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坐入车内,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医院内跑出来的那一个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后座上之人撇过来的凛冽目光下,发动车,绝尘而去。
秦楚捂着胸口喘息,还是差了一步!
……环球集团总裁的办公室突发火灾,有关人员调了监控查看后,发现,竟是有人故意纵火,于是,很快便介入了警方的力量,开始大肆的调查!
杨家。
杨中天在得知是有人纵火后,面色黑沉。可,杨辰奕前一段时间刚刚接手了他以前在东南亚的势力,惹上一些人,也在所难免。以至于,此刻,想要找出究竟是谁是背后动的手,就有些这等无头绪了!
……仲家。
仲博宇不可思议地听着秦楚诉说那一段经历,“你说,你身体穿越到了那边?”
秦楚点了点头。
“你说,你在那个世界,呆了三个多月?”
秦楚又是点头。
“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世界,还是静止在原来的时间么?”
秦楚明白仲博宇话中的意思,他以为,是自己太想回去而将梦境当成了现实,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所以,我也觉得很奇怪!”
仲博宇静默了许久,道:“我打电话问问姐姐!”
片刻后。
电话接通了,但传来的,并不是仲博雅的声音,而是男人磁性的沉厚嗓音。仲博宇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道,“夜×,请你让姐姐接电话!”
“她睡了!”
“我有急事,请你叫醒她!”
手机那端,一阵安静。半晌,传来仲博雅略微沙哑的声音,“阿宇,这么晚了,什么事?”
仲博宇看了看秦楚,将手机直接递给秦楚,示意秦楚自己跟仲博雅说。
秦楚接过手机,简洁明了的将事情述说了一遍。
手机那头,长久没有声音。
“博雅?”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回不去,你耐心的等我几日,我……”话语,才刚刚讲到一半,手机内,徒然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秦楚一恁,急忙唤道,“博雅……”可是,那一头,已经没有人会回答。
秦楚快速地回拨了回去,但是,就这片刻的时间,对方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怎么也打不通,担忧的望向仲博宇浅浅的笑了笑。
……第二日。
一夜未睡的秦楚,早早的下楼,只见,下人双手捧着一个鞋盒般大小的盒子,走了进来,对着自己道,“秦小姐,刚刚,有人送来包裹,是给你的!”
“这么早送包裹?”
秦楚微微迟疑了一下,而后,接过下人手中的包裹,向着客厅走去,将包裹,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再拆开精致的包装。
当包裹打开的那一刻,盒子内的东西,令秦楚一刹那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仲博宇从楼梯上下来,恰见了这一幕,担忧的上前,问道,“阿楚,怎么了?”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伸手,颤抖地指了指茶几上的包裹。
仲博宇顺着秦楚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一个精致的盒子内,有一个异常可爱的婴儿洋娃娃,洋娃娃的腹部,Сhā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尖刀的四周,涂满了绝色的番茄酱,恐怖至极!
到底是谁这般‘恶作剧’?
仲博宇皱眉,即刻唤来下人,将整件事问了一遍,然后,让大门处的保安,将监控的视频送过来。
视频上,一大清早送包裹过来的那一个人,带着鸭舌帽,根本看不清样子,但是,从那一头长发和过于纤细的腰肢可以看出,她应该是一个女人!
尽管,包裹已经被下人收拾了下去,但是,秦楚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怎么会有人送这样的东西?那一个人,似乎非常的了解她心底里最害怕什么东西。
突然,秦楚指着监控上的人道,“你觉不觉得,那一个人,和贾馨瑜很像?”
听秦楚这么一说,仲博宇再次望去,还真的觉得很像。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贾馨瑜?她不是已经三审判决入罪了么?秦楚用‘事实’来打消自己心底里的那一丝怀疑,但是,却听仲博宇道,“昨天,我刚刚接到消息,说贾馨瑜逃走了。因为事情太多,就忘记与你说这一件事了!”
秦楚神色一怔,片刻后,冷静的道,“环球集团的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一个人,也是带着鸭舌帽,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很有可能!”
仲博宇思忖,继而,点头。
……当这边的视频,传给杨辰奕看了之后,证实了纵火和送包裹的,是同一个人!贾馨瑜,她是针对秦楚而来的!只是,她是不是疯了?
“阿楚,这些日子,你呆在别墅内,哪也不要去!”仲博宇早上出门时,嘱咐秦楚。
秦楚笑着点头,她此刻,只想回到那一个世界去,至于其他的,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关心。但,有些事,并不是你不关心、不理会,它就会消停下去。相反,它只会越演越烈。
中午的时候。
仲博宇打电话回来,说是‘中午回来吃饭’。
秦楚握着电话,不觉微微失笑,道,“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特地跑回来陪我吃饭,我呆在别墅内,没事的。”
“今天没什么事,就想早些回去。”
电话内,传来男子清润的嗓音,秦楚一时间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的脸上,带着是,是怎样一抹笑容。有那么一刻的怔神,话语,未经思索地脱口而出,“那我中午做菜,等你回来!”
“你竟会做菜?”怀疑、不信的语调。
“你可不要小看我!”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声音中带起笑意。
“你就等着大吃一惊吧,好了,我现在去做菜,等你回来!”
“好!”
仲博宇笑着挂断了电话,加快车速。而,在前方的红绿灯,需要刹车时,却突的发现,刹车失灵,怎么也刹不住。
车子,直接闯过了红绿灯,飞一般的向前驶去。
下一个十字中口,红绿灯闪烁。
行人,蜂拥着过马路。
仲博宇看着前方的行人,无法与上一个十字路口时一样的闯过去,于是,火光电石间,一个极快的九十度大转弯,车子,直直地撞向了一旁的建筑,头,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盘上,鲜血,立即从额头上涌了出来,一缕一缕,顺着方向盘、手臂滴落。
……仲家别墅内。
当正在切菜的秦楚,听到消息后,菜刀,一个没有拿稳,直接切上了自己的手指,丝丝缕缕的鲜血,霎时滑落在干净的菜上面,异样的刺眼。
……医院长廊上。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而秦楚的心,一直紧紧地提着,心中,默默地祈祷:仲博宇,你一定不能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幸好幸好,手术室的灯熄灭后,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带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
病房中。
秦楚亲自照顾仲博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最后,终是累级,趴在病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病床上的人,浓密胜过女子的长睫,如冬眠过后的蝴蝶羽翼般,缓缓地、缓缓地掀了开来,深谙的黑眸,闪动着令人心动的深邃光芒,流泻了一室的璀璨,静静地望了一会雪白色的天花板,之后,被那一个压住他手臂沉睡的人,吸去了目光。
指尖,轻轻动了动,一点点的抚上那一张沉睡的脸。
秦楚感觉到脸上的触摸,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只见,那一个昏睡多日的人,终于醒了。欣喜,立即泛上了憔悴的脸,双手,反握住仲博宇的手,欣喜的道,“你醒了!”
仲博宇点了点头,双手撑着身体,想要坐起身来。
秦楚上前帮助他,同时,也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让他可以人仰躺得舒服一点,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检查了一番后,告知,已无大碍,只要安心休养便可。
病房中。
两个人,相视一笑!
秦楚压在心底的那一块巨石,至此,终是搬开,只觉得呼吸都是异样的轻松!
“阿楚,对不起,令你担心了!”
“不,其实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阿楚?”仲博宇疑惑。
“你的车子,被人动手脚,而那一个人,已经抓到了,他供认,是贾馨瑜给他钱,让他做的!”秦楚想,那一个人,她或许,真的是疯了!
“那现在,抓到她了么?”
“还没有,不过,警方已经在加派人手缉拿了!”
“阿楚……”
“嗯?”
“没什么!”仲博宇移开视线,将即将脱口的话,压了回去。
秦楚没有察觉到仲博宇的异样,道,“博宇,你出车祸这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博雅,怕她担心!”
“嗯,不用告诉姐姐,我没事的!”
……安静的病房中。
秦楚坐在床沿,为仲博宇削苹果。
仲博宇则是仰躺在病床上,认真的看着笔记本内的报表文件。
一室的安宁!
“博宇,你才刚刚醒来,先休息一下吧!”秦楚将手中刚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仲博宇,浅笑着开口。
仲博宇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正要接过秦楚手中的苹果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秦楚的手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于是,心,立即一忧,同时,也怪自己那么粗心,现在才发现,关切的道,“阿楚,你的手指怎么了?”
秦楚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不小心被刀切了一下,没事!”
仲博宇还是担心,拉过秦楚的手。
秦楚缩了一下。
“你刚才削苹果,苹果的汁,将这个创可贴弄湿了,我帮你换一个!”仲博宇握紧秦楚的手,并未让她抽离。
“我自己来就好!”秦楚再抽了抽。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难道,连让我帮你换一个创可贴都不愿么?”仲博宇挑眉说道,眉宇眼梢,稍纵即逝一丝异样的温柔。
秦楚转开视线,手,却已不再动。
仲博宇小心翼翼的撕开秦楚手指上的创可贴,发现,秦楚手指上的那一道伤口,虽然很短,但却很深,心中的担忧,一时间更甚,“怎么会这么的不小心?”
“可能是长久没有下厨了,就有些生疏了!”秦楚莞尔一笑,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听到面前之人出车祸而怔了神切伤的。
仲博宇心中微微一动,黑眸中,飞逝一丝光芒。
接下来的时间,仲博宇细心的为秦楚重新贴好创可贴,再三的吩咐,“前几天,千万不要喷水,最好都不要触到这个手指,不利于伤口愈合。”
秦楚扑哧一声失笑出声,揶揄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竟这么的啰嗦!”
仲博宇抬起头来,只见,窗外折射进来的灿烂阳光,恰好打在自己面前那一个人的笑脸上,熠熠生辉,流光溢彩,“阿楚,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笑起来,很美!”
一句话,未曾思考的脱口而出。下一刻,仲博宇自己都止不住怔了一下。
秦楚脸上的笑容,微微的顿了顿,旋即,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手,从仲博宇的手心抽了回来,悠悠的道,“没有人与我这么说过。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他若笑起来,日月星辰也不觉为之失色。”
“阿楚,我们中午吃什么?”
“那一个人,对阿楚而言,就是阿楚生命的全部……”
“阿楚,我的身体没事,你帮我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此生,阿楚只想看着他的笑容……”
“阿楚……”
仲博宇一次又一次的截断秦楚的话,但是,她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话讲了出来,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有那么一丝微微的抽痛。
秦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对仲博宇说这些,只是……但愿,只是她的错觉。他对她的好,她真的没有办法回报一分。
安静。
病房内,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静谧当中。即使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依旧灿烂、依旧静静地洒落进来。将房间内的两抹身影,与身后,拖出长长的、长长的影子。
……下午。
秦楚打电话给杨辰奕,道出了自己找他的原因与目的。贾馨瑜,若是不尽快抓住她,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而她,再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为她受伤了!
再也不想那一个病床上的人,受伤了……手机那头,杨辰奕沉默了好久,沉声道出一个字,“好!”
……夕阳西下,漫步沙滩!
秦楚与杨辰奕并肩走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记者,围聚过来。
“杨总裁,前段时间传你与你夫人感情不和,要离婚,是真的么?”
“杨总裁,传言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真的么?”
“杨总裁……”
记者的问题,接二连三的问个不停。
杨辰奕拥住秦楚的肩膀,面向镜头,黑眸中,泛着温柔的漪澜,一句反问,回答了记者所有的问题,“前两天发生在环球集团火灾的新闻,你们都看了吧?”
那新闻,夸张,却也据实的报导了‘杨辰奕当时是如何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报导了秦楚是怎样的‘生死相随’’。
两个人,哪有什么感情问题,根本就是‘情深似海’嘛!
“杨总裁,你们夫妻的感情,真的是令人羡慕!”
“杨总裁……”
……杨辰奕低头,向着怀中的秦楚望去,无垠的黑眸,闪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得黯然伤恸,笑着道,“我们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那些传言,皆是‘子虚乌有’!”
秦楚被杨辰奕拥在怀中,对于他的话,回以浅浅的一笑。
记者们扑捉住这一幕,飞快的连连按下相机的拍摄键,问道,“杨总裁,这么美丽的海滩,你以后会经常带你夫人来此漫步么?”
杨辰奕笑着望过去,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却抑制不住真情流露,“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带着我的妻子,来此漫步!”
……平民房内,一个盯着报纸看的女人,突然,一把用力的撕碎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扔在地上,并且,还在上面踩了又踩,仿佛与那一份报纸,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杨辰奕、秦楚,你们将我害得这么的惨,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两个人的!”
……夜幕降临。
秦楚与杨辰奕两个人,静静的站在海边。海风,吹扬在两个人的周身。
秦楚面朝大海,开口道,“你说,贾馨瑜会出现么?”
“不知道!”杨辰奕也面朝着大海,夜晚冷冽的海风,似乎隐隐的冷却了他心底的那一分疼痛。
“杨辰奕,你相信这世间,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么?”
“……”
“那一个世界,它就像是古代的中国一样!”
“……”
秦楚望着茫茫海域,多么希望面前的海域,就是那个世界的‘圣斯比海’。自己,曾那么多次的说,再也不离开那一个人了,说,再也不会让他担心了,可最后,她还是食言了,“千昕,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阿楚都会回去的,阿楚此生,只想留在你身边!”
杨辰奕不知何时,已经侧头,望向了秦楚。静望的眸光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情,一一晃过。不明白她为何上一刻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入火海,而下一刻,却又可以冷漠的送上‘离婚协议书’!如果,她是在用感情来报复他的话,那么,他得承认,她成功了!
“秦楚,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很残忍,但是,你也很残忍!”
“杨辰奕……”
“难道,真的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一次就好!”
“杨辰奕,其实,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我想要有一个‘家’。所以,当找到那一个‘家’的时候,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离开的地步,我绝不会移动。以前,我当杨家是‘家’,而出了杨家后,我又找到了另一个‘家’。待在那一个‘家’里,我便已经再不想移动。”
“杨家,还可以是你的‘家’。”
“不,不一样了,那个‘家’,它冷了,呆在里面,我只会随时担心着被‘冻’着!”轻轻地叹息一声,“你听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你……”
“杨辰奕,若你真的觉得对我有一丝丝的亏欠,那么,便签字,放我自由!”尽管,不管面前的人签不签字,他都困不住她,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全身心,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是只属于那一个男人的。
杨辰奕倒退了一步,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眸中闪过的悲恸。
迎面而来的海风,席卷过全身每一个角落,原来,有一种冷,竟是可以深入骨髓的!
“这么晚了,我想,贾馨瑜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秦楚转了个身,从杨辰奕的身旁,擦身而过,往回走去。
杨辰奕伸手,想要抓住身侧之人的手,但是,徒然抓了个空。紧握的手掌,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连空气,也稀薄得可怜。
……上车。
秦楚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地等着还站在海岸边的那一个人。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从后排的位置上伸了出来,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秦楚的口鼻,力道之大,似是想要直接将人捂死。
秦楚心中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透过上方的镜子,向着身后之人望去,是她!
“秦楚,没想到是我吧!”贾馨瑜俯过身来,话语,几乎是贴着秦楚的耳畔,轻轻地吐出,让人恍若觉得是毒蛇,在自己的耳边吐息。
“贾馨瑜,怎么会是你?”秦楚故作惊恐状,“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贾馨瑜依旧贴在秦楚的耳畔,另一只手,扣上秦楚的手臂,企图将秦楚的双手,反绑住。
秦楚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在贾馨瑜的手,扣上她手臂的那一刻,巧妙地一转,直接将贾馨瑜的手臂按在了座椅上,旋即,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一转,闪开贾馨瑜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伤得了我么?”
贾馨瑜根本不曾想到,面前的人,竟有这样的身手,一惊之下,提早一把从敞开的包包内拿出了那一瓶液体,指尖一拨,打开来,对着秦楚威胁道,“秦楚,我的一生,都已经被你、被杨家毁了,今日,我也一定要毁了你!”
秦楚皱眉望向贾馨瑜手中的那一瓶液体,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想知道这是什么么?”贾馨瑜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液体,对着秦楚满脸‘笑容’的问道。
“不想知道!”
“没关系,当我将它泼在你的脸上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说话间,贾馨瑜已是将手中的那一瓶液体,对着秦楚的脸泼过去。
秦楚刹那间松开了对贾馨瑜那一只手的禁锢,同时,打开车门,一个跃身,跃了出去,才险险的避开了没有被液体洒到。再回头望去,只见,副驾驶座上的皮椅,已经被腐蚀出坑坑洼洼的洞来,脱口道,“你手中拿着的,是硫酸?”
“算你还有点见识!”
贾馨瑜动了动被秦楚扣疼的手腕,不紧不慢的打开车门,步了出来,手中的那一瓶液体,还有半瓶在瓶子内晃荡。
秦楚微微的后退,道,“贾馨瑜,你先是放火,后又让人破坏博宇的车子,现在,又前来泼硫酸,你疯了么?”
贾馨瑜闻言,立即大笑出声,笑容里,确实有着那么一丝疯狂,尖锐道,“是,我疯了,可我疯,也是被你们副疯的!”
海岸边的杨辰奕,听到了声音,回头望过来,然后,快步地向着这边走来。
贾馨瑜望着对面那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再想着报纸内的一切,眼眸,慢慢的浮现出令人心惊的阴翳,“你们害得我那么惨,怎么可以‘幸福’的在一起,怎么可以!”
暗处,有一行警察,在三个人对峙的时候,弯腰、弓着身,悄无声息的靠近。
“秦楚,当初若不是你的突然Сhā入,我与杨辰奕早就结婚了。若不是你非要调查,那一件事,根本就已经过去了,所以,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目光,落向杨辰奕。
“还有你,你不是说爱我的么,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为什么当初的承诺、誓言,你都可以一一忘记,看着我被爷爷送入法庭,也不救我!”
没有人知道贾馨瑜监禁的那一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但无疑,那一段时间的监禁,已然让她的心,变得扭曲。
杨辰奕没有说话,只是黑眸,越过贾馨瑜,向着她的身后望去一眼。
这一段时间的逃亡,早已令贾馨瑜如惊弓之鸟一般,任何的一个小动作,都可以引起她反射的神经。贾馨瑜立即向后望去,然后,双眸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转过身,身体轻颤,“你们,你们设计我!”
秦楚神色淡淡,“贾馨瑜,原本,我不想再理会你。你既然逃了出来,自然会有警察想方设法的抓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伤害博宇,他有哪一点害过你?”
“他?他错就错在爱上了你,秦楚,你在意的任何东西,我都要毁掉!”贾馨瑜握紧了手中的瓶子,突然向着秦楚与杨辰奕跑过去。
依秦楚的身手,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便躲过去。
但是,担心她的杨辰奕,却先一步本能的护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中,令秦楚一时间动荡不得,侧头望去,“杨辰奕……”才吐出三个字,便见杨辰奕反手一挡,用自己的手臂,挡开了贾馨瑜手中的那一只瓶子。
霎时,瓶子内倒出来的液体,一半倒向了杨辰奕的手臂,一半反泼向了贾馨瑜的脸。
尖叫声,一刹那,响彻云霄。
秦楚蓦然屏住了呼吸,那一张原本美貌的脸,此刻……形同鬼魅……“我的脸!我的脸……”贾馨瑜手中的瓶子,从手心滑落,‘砰’的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双手,想扶,又不敢抚的颤抖置于面上一寸之上,双眸,瞪得老大老大。
身后的那些警察,见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便不再轻手轻脚,直接蜂拥的跑过来。
贾馨瑜后退了一步,紧接着,转身,疯狂的向前跑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被抓回去,即使是死!
一波海浪,猛的席卷而来。
贾馨瑜冲入了海中,但脚步,依旧没有丝毫的停顿。
杨辰奕一惊,顾不得自己的手臂,也向着海边跑过去,大声的喊道,“贾馨瑜!”
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拨接着一拨,连绵不绝!片刻的时间,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的身影!
警察立即打电话请求支援,同时,也纷纷下海去寻找那一抹被大海吞噬的身影,可是,茫茫海域,月光不甚明亮,如何还能找得到。
秦楚望着面前的大海,神色静默,半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
秦楚亲自将‘离婚协议书’送到环球集团。步出电梯的时候,杨辰奕的秘书上前来,恭敬地道,“少夫人,总裁让我来将要签字的‘文件’拿进去,他……”不想见你……秦楚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给秘书。
秘书双手接过,送入杨辰奕的办公室。
这时,杨辰奕的秘书,从廊道的尽头,走了过来,对着秦楚道,“少夫人,杨董事长在办公室,想要见你!”
秦楚微微犹豫了一下,向着杨中天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
敲门声,才一响起,办公室内变传来了秦楚熟悉的声音,“进来!”
秦楚推门而进,一眼便望见了那一袭拄着拐杖、站在落地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苍老身影。他的整个人,虽然都沐浴在阳光中,但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明显的落寂。
“阿楚,来,到爷爷这边来!”
秦楚转身,关了办公室的门,向着杨中天走去,之后,在杨中天的身侧,站住了脚步,同他一样,静静地望向了窗外。
“阿楚,你恨爷爷么?”
“不恨!”
“阿楚……”
“爷爷,阿楚是真的没有恨过你。每一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最’重要的人,为了那一个人,可以不惜做任何的事。阿楚以前不懂,觉得爷爷无情,可是,当阿楚心中也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阿楚就懂了!阿楚是真的不恨爷爷。”
“那一个人,不是辰奕?”
“不是!”
“……是仲氏集团的总裁么?”
“不是!”
秦楚摇了摇头。
“阿楚真的不能再给辰奕一次机会么?这一次,他再不会伤害你了!”
“爷爷,阿楚已经有爱的人了!”
“阿楚,若是爷爷求你呢?爷爷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爷爷在有生之年,只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阿楚,能答应爷爷么?”
“爷爷,阿楚刚才已经说了,一个人,可以不惜为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做任何的事。而阿楚为了那一个人,不能答应爷爷,爷爷莫要怪阿楚!”
杨中天的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但却是懂了。以前的阿楚,会因为他的身体而妥协,因为,那个时候,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此刻的阿楚……“阿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楚要去找那一个人,然后,永远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杨中天侧转过身来,松开手中的拐杖,握上秦楚的手,“阿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爷爷都是阿楚的爷爷,阿楚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找爷爷!”
秦楚眼中闪过一丝水汽,眨了眨眼睛,掩去,“爷爷,谢谢你!”
……再陪着杨中天站了一会儿后,秦楚转身出去。
当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杨中天回头望去,一瞬间,竟是苍老了不下十岁!
……秦楚步出杨中天的办公室,轻轻地合上门。门外,杨辰奕的秘书,已经等候在那里,手中,拿着自己之前递给她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书’。
秦楚伸手接过,打开,里面已经落下了杨辰奕的名字。
唇角,带着了丝浅浅的弧度。
秦楚抬步,头也不回的向着电梯走去,然后,进入电梯,下楼,出环球集团的大厦。
……杨辰奕的办公室中。
杨辰奕独自一个人,负手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街道、行人。当在那当中,寻到那一抹身影后,目光便追随在她的身上,再不愿离开。
不见,并不是不愿见。
而是,怕见了,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中,不愿放开!
……耀眼的阳光,辐照着大地。
秦楚的心情,可以说是异常的好,从未有过的好。
出院的仲博宇,原本在书房中看文件,但不知为何,竟移到了客厅中。目光,时不时的落向在厨房内忙碌不停的那一抹身影。
秦楚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浅浅一笑。
仲博宇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身体,慵懒的仰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向着厨房望去。眼眸中,璀璨的流光,流泻了一室。
……秦楚将菜全都准备好后,一一端出厨房,放在餐桌上,继而,对着客厅中的仲博宇唤道,“博宇,可以吃饭了!”
仲博宇笑着站起身来,来到餐厅,坐下。
秦楚随之在仲博宇的对面坐了下来。
“阿楚,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这么的高兴?”仲博宇不知不觉被对面之人的欣喜传染,疑惑的问道。
秦楚闻言,忽的一笑。昨夜,她想了整整一夜,终于,被她想清楚了整一件事。那一夜,她穿越去那一个世界,是身处火海中,生死一线。而回来,是落入悬崖,同样的生死一线,所以……她想,她或许已经找到去那一个世界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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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宇,你尝尝看我的手艺,看看怎么样!”秦楚夹了菜,放入仲博宇的碗中,笑意,隐瞒那一张灿靥的容颜,如诗如画,美得异样耀眼与夺目,令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夺去了呼吸与目光,再无法移开。
仲博宇不再问,笑着点头。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真让人有些不敢相信,是面前这个人一手做出来的。
偌大的别墅,下人都放了一天假,别样的安静。
饭后。
秦楚与仲博宇两个人,一同坐在花园中品茶,阳光,静静的洒落在两个人的周身,恍若给两个人披上了一件金缕玉衣。
“阿楚!”安静中,仲博宇忽然出声唤道。
秦楚侧头望去。
仲博宇浅浅一笑,有些欲言又止,片刻,抿了一口茶,道,“没什么!”
秦楚收回视线,目光,落向远处的花丛。只见,两只相依相伴的彩蝶,一下一下的煽动着翅膀,环绕在一朵盛开正艳的玫瑰花上。
仲博宇也望过去。两个人,一时间,望着同样的一幕,但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却是全然不同。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秦楚端起自己的茶,准备喝时,看到仲博宇杯中的茶,已经喝尽了,于是,不由的开口道,“博宇,你还要喝茶么?我去帮你倒!”
仲博宇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秦楚端起仲博宇面前的茶杯,起身,向着别墅内走去。而,当她离开后,只见,那两只原本环绕着玫瑰花飞舞的彩蝶,有一只,忽的煽动翅膀飞走了。只剩那其中一只,孤零零的栖息在玫瑰花瓣上,敛着翅膀,一直凝望着那一只彩蝶飞走的方向。
心,微微一动!
秦楚倒了茶水回来,弯腰,将手中的茶杯,放与仲博宇的面前。而,正当收回手之际,手,突地被一只手握住。
握住秦楚的那一只手,白皙、修长、节骨分明,完美的毫无瑕疵,就像是造物者偏心的特意恩赐,让人羡慕又嫉妒。
秦楚顺着那一只手的臂膀,一点点的往上望去,骤然跌入了一双荡漾着熠熠波澜的黑眸之中。但见,那一双黑眸,此刻,正清清楚楚的倒影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目光一恁,急忙转开,微微的抽了抽自己的手,“博宇?”
仲博宇笑着望着秦楚,手,一丝一丝的收紧,像是暗暗地紧张些什么,许久,道,“阿楚,以后,都留在仲家,可好?”其实,没有人知道,这一句话,他一早就想说了,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又怕自己说出来会太过唐突,吓到了她。
秦楚自然听出了仲博宇话语中隐含的另一层意思,长睫,缓缓的放下,密密的遮住了明眸之中流过的那一丝叹息,半响,平静的道,“博宇,对不起!”
仲博宇握着秦楚的手,霎时,明显一紧,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与黯然,他快速的转开目光,故作轻松的道,“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唐突了,我该再给你一些时间。”只是,刚才那一刻,看着那一只孤零零留在玫瑰花上的彩蝶,让他的心,莫名的泛起了一丝说不出的不安,害怕面前之人,有一天也会如那一只飞走的彩蝶一样,消失不见。
“不是的,博宇,是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秦楚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那并不是在这个世界。”
“不管在那一个世界,他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心。”
“阿楚……”
“博宇,阿楚知道你对阿楚好,这一段时间以来,阿楚真的非常感谢你,若是没有你,阿楚就不会是现在的阿楚。甚至,早就已经死了!”
“阿楚,不要说这样的话!”仲博宇站起身来。
“博宇,真的很感激你!”
四目相对,他的眸中,有浅浅漪澜,而她的眸中,平静如一弯清水,明明印着你的身影,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仲博宇忽然的再次专开视线,发现,那一只栖息在玫瑰花上的彩蝶,依旧保持着那一个仰望的姿态,一动都不曾动的,就好像是……“阿楚,若你真的喜欢那个世界的那一个人,放不下他,你也还是可以留在这里。”这句话。仔细听,已是有些卑微。
秦楚心下一痛,没想到仲博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她,值得么?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不值得他这般为她,“博宇,不要为了阿楚这样!”
“阿楚……”
“博宇,两个世界来来回回,阿楚觉得好累,阿楚只想一直留在那一个人的身边,若阿楚能够回去,阿楚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永远留在那里,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虽然真话,非常的伤人,但是,她却不想骗他。
仲博宇握着秦楚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松,而再次想要握紧时,徒然只剩下一片空气,许久许久,叹息的道,“阿楚,当初送你去那一个世界,或许,是我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一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不,博宇,我要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与博雅,阿楚不会找到那一个人。”
“他,真的值得你这般为他么?”
秦楚的脑海中,倏然拂过那一抹红衣,用力的点了点头,唇畔含笑,“他值得!”那一个人,对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仲博宇没有在说话,坐下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冷却的茶,他似乎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一如他此刻的心。
……夜,点点繁星,落下帷幕。
房间中,秦楚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左手的手腕上,两串水晶链,交缠不休。
另一间房间内,仲博宇也是独自一人,站在窗边。
月光,流泻而进!
……第二日。
下人敲门,想要叫秦楚起身吃早饭,但是,门,敲了半响,里面也没有一点声音,担忧之际,立即去请示了楼下餐厅中的仲博宇。
仲博宇快步上楼,敲了敲门,继而,直接推门而进。放眼望去,房间内,已没有了那一个人的身影与气息。
一刹那,仲博宇倒退了一步,身体,依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这时,桌子上那一叠折叠的信纸,吸引了他的视线。缓步走过去,拿起,敞开。
——博宇,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阿楚已经走了!
……仲家别墅,建在郊区的山上。
空无一人的盘旋山道上,秦楚手中空无一物的漫步走着。原本,她想收拾一点东西的,可是,徒然发现,自己早已是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手机,还是当初仲博宇送给她的。
……——博宇,莫要找阿楚,阿楚只是去了阿楚想要去的地方。也莫要为阿楚担心,阿楚会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
……一个人,静静的走着。
忽见前方,一辆轿车,撞在了山道上。副驾驶座上,还卡着一个满身鲜血、四五岁的小孩、小孩的父亲,焦急的想要将孩子抱出来,但是,却怎么也抱不出,只引来了孩子越来越大的哭声。
汽车上的车油,不断地滴落下来,流淌在地上。
秦楚连忙跑过去帮忙。
当两个人,终于千辛万苦的将受伤的孩子抱出来,而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秦楚发现,地上的石油,冒起了点点火光。
电光火石间,秦楚未曾多想的道了一声‘快走’,然后,用力的推开面前的父子。
那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跑出一段距离后,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头望去,只见那一辆车,已是火光冲天,至于,刚才出手救了他们父子的那一个女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博宇,再见!
……在秦楚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脑海中,滑过那一个山洞,划过山洞内的孩子。
……普一睁开眼,秦楚发现,自己竟回到了那一个山洞,难道,自己脑海中最后的意识里想的是什么,就会回到那里么?
心中,有些疑惑,但秦楚没有去细想。环视一周后,发现,洞内只有石床上‘沉睡’的‘秦楚’,而没有其他任何人!
秦楚步出山洞,霎时,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循声走过去,远远地便看见了封若华、云岫知、庄君泽一行人。以及,正在与庄博雪动手的祁千昕!
至于圣菱,则怀抱着孩子,担忧的站在一侧。
眸光流转间,秦楚返身,回到了山洞,将洞内的人,抱了出来,然后,藏在了森林内的一棵大树后,对着‘沉睡’的人道,“秦楚,对不起,先委屈你一下,我想,你也不想你父亲与人动手,伤人别人,或是自己受伤的,对不对!”
……“住手!”
缠斗中,一道声音,突地从后方Сhā了进来。
祈千昕听到熟悉的声音,蓦然回头望去,下一刻,与庄博雪对上一掌,一个跃身,便来到了秦楚的面前,双臂一伸,用力的将秦楚拥入了怀中,“阿楚,你没事?”
这还是秦楚第一次看到祈千昕如此的失态,她想,他应该是知道了庄博雪‘杀’了她的消息,手臂,拥抱了回去,不顾四周那一双双的眼睛,“千昕,我没事!”
祈千昕依旧抱着秦楚,心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后,慢慢的平复下心底的那一丝颤动,缓缓的松开了手,声音沉沉,“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再让你离开我一步了!”
秦楚重重的点头,不过短短的几天的分别,她却觉得已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若是再来一次,她想,她一定会疯掉的!
封若华、云岫知、庄君泽看到安然无恙的秦楚,也快速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欣喜。
“阿楚,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阿楚……”
秦楚对上面那关切的眼睛,莞尔一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云岫知没有说话,黑眸暗沉,似乎,在思索什么。
庄博雪将手收入身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那一个人,那一日,他明明亲手将她打入了悬崖,她怎么可能还会活着,“你……”
祈千昕一手拥着秦楚,凤眸眸底那一丝浓重的杀气,暂且压住,“本皇看在你是‘小阿楚父亲’的份上,已经多次想让,请你好自为之,若再有下次,本皇定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庄博雪怒,“我可以杀她一次,就可以杀她第二次,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么?”
圣菱心惊,抱着孩子上前,“博雪,不要再造杀戮了!”
“是他先负了我们的女儿!”
“博雪,我们的女儿,她已经走了。她那么善良,若是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希望西岳帝能够幸福快乐的,你又是何必……”
庄博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楚的眼神,依旧冷冽如冰。
祈千昕这个时候牵起秦楚的手,走向圣菱,道,“菱圣女,这是我与阿楚的孩子,请你将孩子交给我们。”虽然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是,语气中的那一丝强硬,却容不得人质疑。
圣菱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美眸中,尽是不舍,半响,终是闭了闭眼,将孩子递了过去,道,“西越帝,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对待孩子。”
祈千昕点了点头,示意秦楚将孩子接过来。
秦楚心中一喜,立即伸出双手。而,就在圣菱将孩子放入秦楚怀抱中的那一刻,一道劲风,忽的打了过来。
祈千昕挡开了庄博雪的手,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已是过了十多招。
秦楚趁机快速的将孩子抱入怀中,向祈千昕身后一退,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圣菱用身体挡在庄博雪与祈千昕的中间,面朝着庄博雪,急切的道,“博雪,快住手!”
祈千昕与庄博雪急急地收手,才险险的避免了错伤圣菱。
庄博雪面色微沉,冷冽的眼神,扫了一眼祈千昕身后的秦楚,突地一笑,道,“孩子身上的毒,只有我可以解,你们将孩子抱回去,又有何用!”
秦楚闻言,眸光一闪,从祈千昕的身后,微侧出身,对着庄博雪张了张嘴,无声的道,“给我们解药,否则,你信不信我告诉圣菱,孩子身上的毒,其实是你下的?”
庄博雪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之极,同时,眼中也闪过一道杀气。
秦楚看得出来,庄博雪很爱圣菱,利用这一点,再次无声的张了张嘴,“别考验我的耐心,我数三下,若是你再不交出解药,我就大声说出来了!一、二……”
“博雪,孩子身上的毒,若你真的可以解,就请你帮她解开,好么?那是雪儿的孩子……”圣菱听了庄博雪的话后,带着一丝祈求的开口。
“三……”
“好!”就在秦楚无声的突出‘三’那一个字的时候,庄博雪突地应予,冷眸,不带温度的再撇了一眼秦楚,令人如坠冰窖,继而,无不温柔的对上圣菱的目光,“好,菱儿,我答应你,为孩子解开身上的毒!”
圣菱脸上划过一抹惊喜,“博雪,谢谢你!”
庄博雪笑而不语,从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扔向祈千昕,“从我第一天知道孩子中毒后,就已经开始在为他研制解药了。”
众人,并不揭破庄博雪的谎话。
祈千昕将手中拿到的瓷瓶,递给秦楚。秦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立即为孩子服下解药,而是将瓷瓶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对着祈千昕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祈千昕点头,带着秦楚,越过庄博雪,往前走去。
封洛华、云岫知、庄君泽也一道而去。
“等一下。”庄博雪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开口阻拦。随即,在几人戒备的神情下,眼中闪过一道似有似无的不明光芒,“我还想看看我的‘外孙’!”
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秦楚却隐约觉出了不安,庄博雪,他是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外孙女‘的。
庄博雪走近几人,‘单纯’的望着秦楚怀中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庄博雪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这时,身后站着的圣菱,忽然抚了抚额头,觉得眼前的事物,渐渐地都重叠处影子来。
庄博雪在圣菱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回身,在她倒地的前一刻,将她拥入怀中,然后,漠笑着望着前面的那一行人,“你们以为,你们走得了么?”
原来,他刚才,竟是在拖延时间!
“那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们么?”庄君泽亦是漠笑一声。
“你们,大可以试试!”庄博雪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秦楚望去的时候,恰好捕捉到,心中一惊,开口威胁道,“老前辈,你的女儿,她现在在我的手中,若是你还想见到她,那么,就请你莫要再阻拦我们离去。”
霎时,庄博雪的神色,陷入了冷然!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
秦楚拉了拉祈千昕的手,再怎么说,对面的那一个男人,曾经教过自己医术,教过封洛华武功,还是那一个‘秦楚’的亲生父亲,她不想与他动手,也不想双方有任何的损伤,“千昕,我们走!”
庄博雪站在原地,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冷嗤笑,令人不寒,而栗。
森林中。
秦楚用银针轻轻的刺破家齐一根手指的指腹,挤出一滴血来,再将瓷瓶中的解药用水兑开,取出其中的一滴,与鲜血混在一起,指尖,点了点,放置唇间。
确实是解药,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秦楚给孩子喂了解药,片刻后,再给孩子把脉,孩子的脉搏,已经渐渐趋向平缓,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醒来,心,终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祈千昕看了看秦楚怀中的孩子,也是神色一松,旋即问道,“阿楚,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秦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以后,我再慢慢与你说。”而后,目光,落向依靠在大树下‘沉睡’的那一袭身影,对着一旁的封洛华道,“洛华,你先带着她回‘清风山庄’吧!”
封洛华诧异的望了过来,听秦楚的语气……“难道,你们不回去么?”
秦楚点了点头,对着祈千昕缓缓一笑,“我们,去一趟‘圣斯部落’,可好?”‘圣斯部落’那八个长老,显然比她更清楚、更了解她手中的水晶链,并且,那一日,谦长老也曾说过,水晶链,是从‘圣斯部落’流传出去的。所以,她心中的那些疑惑,或许,他们能够帮她解!
祈千昕虽然不知道秦楚要去‘圣斯部落’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既然他想去,那么,他便陪她,一个字回道,“好!”
秦楚忍不住浅浅的笑了。
一旁没有说话的庄君泽,这个时候开口,“听说圣女之前所说的话,当日的那一个男人,此刻,应该就在‘圣斯部落’中。你们既然要去,那大家便一起去。”
“可是……”秦楚微微犹豫,她当然知道,那一个人,就在‘圣斯部落’中。所以,才更不想其他人为她去冒险。
当然,祈千昕是不同的。
封洛华也有些放心不下秦楚前往‘圣斯部落’,道,“阿楚,你若要去,那便一起去。”语气中的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云岫知笑了笑,神色淡然无波,恍若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既然大家都去,没理由要我独自一人回去。再说,我倒也想去见识见识那一个传说中的部落。”
秦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去,定然会有危险,面前的这几个人…………最后,一行人,还是一起前往了‘圣斯部落’,就连那一个‘沉睡’的人,也由封洛华抱着,一起前去,因为,实在是不放心将她留在森林里。
步出迷雾森林,目光所及处,景色风光与当初离开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空气中,却萦绕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几人,相视一眼,向着部落内而去。
石道上,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竟看不到一个人影。
渐渐地,建筑风格恍若宝塔一般的‘皇汀’,便出现在了眼前,而空气,不知不觉也越发的凝沉起来,只让人觉得,部落内出事了。
……轻步走近‘皇汀’,突然,祈千昕拉住了秦楚的手,停下了脚步。其他几人,也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下一刻,祈千昕带着秦楚、封洛华抱着怀中之人、云岫知带着被废了武功的庄君泽,齐齐无声无息的跃身上了二楼的屋檐,向着里面走去。
阶梯口。
几个人一字排开,静静的向着一楼的大堂望去。只见,部落内的人,全都聚集在了这里,每一个人,都盘膝而坐,最前面,坐着那八位白胡子白衣服的长老。
“圣主,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但是,因为角度的关系,秦楚看不到那一个出声的人。心中,因为那一个人的话,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不一会儿后,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手中拿着一个碗与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了部落内的人。
他想干什么?心,微微提起。
手起刀落,那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划开了部落内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取了一碗血,再扔了一个小瓷瓶给他,转身,往回走。
秦楚这才发现,八位长老的身前,摆了一个偌大的类似炼丹的炉子。那一个取了血的人,将碗中的血,倒了进去,再向着部落内的其他人走去,用同样的方法,连续不断的取血。
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空气中,慢慢的带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圣玄,阿菱会回来的,若是她看到这一切,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安静中,谦长老苍老了许多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喘息。
“若是她回来,用她的血来镇压‘权杖’的力量,一定事半功倍!”男子低沉、冷漠、恍若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的声音,随之响起。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刹那从心底里产生战粟,继而,深深地屏息,不敢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谦长老的面色,怒了怒,但最后,却又是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时,那一个取血的人,来到了八位长老的面前,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取了一碗血。
“是你回来了么?”静谧中,秦楚的耳畔,忽的轻轻响起了一道声音,秦楚先是一怔,继而,猛然想起那一日在海域上时,此刻对自己说话之人对自己说的‘意念’二字,于是,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用心无声的说道,“是,是我回来了,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一日,你们离开后,圣玄便回来了。他控制了整个部落,原本,有阿菱在,圣玄并没有对部落内的任何一个人不利,可是,前几天,阿菱突然不见了,所以……”
闻言,秦楚已经明白了,只是,该怎么做?
“你们先马上离开这里,莫要被圣玄发现了!”
秦楚点头,对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人示意了一下。几人,如进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海域边。
海水平静如一滩静水,仔细看,明显比以前浅了很多。若那一日的水灾,是那一个人所为,那么,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呢?真是,令人心惊!
“幽儿,你突然要回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庄君泽问出心中早就想问的疑惑,相信,这也是面前所有人想问的问题。
“我有一件事,非常的重要,一定要当面请教‘圣斯部落’的八位长老!”
“看刚才的情况,‘圣斯部落,都已经被那一个叫‘圣玄,的人,控制住了,他的武功,上一次我们也见识过,高深莫测。”
秦楚点头,她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冷静的道,“他不可能一直呆在‘皇汀,当中,我们就等他离开的时候再去。”
几人颔首。
……夜,繁星点缀!
一行人,在一个山洞中燃起柴火。烤肉的香味,令沉睡多日的小家齐醒了过来,黑白分明的水灵灵大眼睛,好奇的乱转,软软糯糯的双手,不停地拍打在秦楚的脸上,如挠痒一般,“母后!”
秦楚欣喜不已,“家齐,你终于醒了!”
小家齐转动着脑袋,没有说话,挣扎的要站起身来。
秦楚不由得将怀中的小人儿,放在了地面上,一手,轻轻地扶着他,免得他摔倒。
小家齐似乎不领情,有些不耐烦的想要挥开秦楚的手,好奇的向着燃烧的火光处走去。
祁千昕大手一捞,直接将小人儿那小小的身躯,抱入了怀中,微微皱眉,道,“莫吵!”
小家齐果真安安静静下来,乖得不行!
秦楚真的非常好奇,小小的人儿,为什么就会那么听祁千昕的话。
对面的几人,看着这一幕,各自转开视线。空气中,一时间,只听得那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小家齐时不时发出来的‘咯咯咯’笑声。
……丑时。
前去探查了一番的祁千昕和云袖知回来,告知那一个人,已不在‘皇汀,之中,于是,便带着秦楚立即前往。至于封洛华与庄君泽两个人,则留在洞中,照顾孩子,还有‘沉睡’的‘秦楚’。
来到‘皇汀’,祁千昕与云袖知分别将里面看守的人引开。
秦楚悄声步入,来到八位长老的面前。
当秦楚说出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八位长老,除了谦长老以外,其他人,都露出了诧异、不可置信的神情。而身后的那些部民,则早已经虚弱、体力不支的昏睡了过去。
“谦长老,那一个叫‘圣玄’的,到底是什么人?”秦楚问道。
谦长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其他七位长老,一时间,也是神色复杂,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回答。
秦楚见面前的人都不愿说,便转了话题,扬起自己的手腕,置于谦长老的面前,道,“谦长老,我能够来这里,都是因为手中的这两串水晶链,你看……”
八位长老,一瞬间,皆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手腕上的水晶链,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谦长老因为身体的原因,抑制不住带着一丝颤抖的手,即刻抚上了秦楚的手腕,“没想到,没想到这两串水晶链,有一天,竟真的聚集在了一起!”
“谦长老……”
“‘圣斯部落’有救了!”谦长老激动地开口,打断了秦楚的话,“圣女,请你务必要出手,救救‘圣斯部落’。”
“那我可以怎么帮你们?”
“圣玄,他早已入魔,武功高深莫测,这世间,再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所练的魔功,有一‘克星,,那就是‘圣斯部落历代相传的权杖’!那权杖内,蕴含着与水晶链相辅相成的能量,若两者密切的结合在一起,其能量,将不可想像!”
“你们是想要我对付那一个人?”秦楚一时间诧异的脱口,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谦长老点头,一双苍眸,似是可以看透前世今生,当初,他不也是一眼就看透了面前的秦楚么,“圣女,你这一次回来,相信,定是有事,若是圣女能助‘圣斯部落’逃过这一劫,那我们八人,定竭尽全力帮助圣女。”
“若是我说,我想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呢?”秦楚知道面前的人是在与自己谈条件,试探性开口。
谦长老望向秦楚手腕上的那两串水晶链,抚须一笑,“这有何难!”
闻言,秦楚的心,霎时抑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之后,在谦长老一步步的指示下,取出了丹炉中被鲜血炼煅的‘权杖’!
当秦楚握住‘权杖’的那一刻,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水晶链,渐渐地泛起了白色的流光,“谦长老?”
“你可以的!”谦长老给秦楚信心!
而这时,引那些看守的人离开的祁千昕和云袖知回来。旋即,三个人,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离去,带走了丹炉中的‘权杖’!
当三个人回到山洞的时候,洞内,并没有封若华、庄君泽等人的身影,只有那一堆已然燃为灰烬的柴火。心中,忽起不安,难道,他们出事了?
三人,立即分成两路,到处寻找。可,到了天明之际,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
……另一边,幽暗的房间内,圣卓恭敬地对着背对自己、站在窗边的那一袭黑衣道,“圣主,她就是菱圣女的女儿了,不过,她已‘去世’很久!”
那一袭黑衣身形瞬移,来到床榻边,手掌向下,在床榻上之人的心口一探,冰冷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缓缓地开启,道,“她并没有死!”
“圣主可以救她?”圣卓诧异的脱口道。
黑衣人一收手掌,宽大的衣摆,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落于身后,冷笑一声,“为何要救?”四周的空气,都一刹那的降低了不下三分。
圣卓心中一凛,立即低下头去,半响,道,“圣主,已经查到菱圣女的下落了,庄傅雪正带着她前往雪山。”
“圣菱带回来,庄傅雪杀无赦!”话语,一字一顿的从黑衣人的口中吐出来。
圣卓点头,只听黑衣人接着道,“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是!”不一会儿后,去而复返的圣卓,便带回了小家齐。小小的人儿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挥舞。
“去‘圣坛’。”黑衣人漠然的出声,出了房间,往前而去,身形,一路上都是飘的!
圣卓连忙跟上。
……到处寻找封若华等人的秦楚,祁千昕,云袖知,看到部落内的人,被人带着往一个方向而去,不由得相视一眼,暗暗地跟了上去。远远地,便看见了圣坛之上的那一袭纯黑衣身影,以及,被圣卓抱在怀中的小小人儿。
秦楚心中一惊,脚步,忍不住就要上前,却被祁千昕拉住。
圣坛之上。
黑衣人圣玄,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在身后,拖出修长的影子,开启的声音,恍若经过了冰窖的冷冻,雪水的洗礼,寒风的侵蚀,“取血,开‘圣坛石’。”圣坛石,也就是圣坛之上、当初秦楚从中取出‘权杖’的那一块巨石。
圣卓会意,没有丝毫犹豫的抱着怀中的孩子,上前了一步,从腰间取出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撩起小家齐软软糯糯的小小手腕,就要划下去。
秦楚看着这一幕,再无法冷静,祁千昕与云袖知亦同。祁千昕瞬即凌空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圣坛上的圣卓。
圣卓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骤然而来的那一道凌厉风声,手中的动作一停,抬头望去,猛然,倒吸了一口气,而想要闪躲之时,却已是为时已晚。
圣玄神色无波,不紧不慢挥了挥衣袖,与千钧一发之际,轻松的便挡开了迎面向着圣卓而去的石子。而,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祁千昕已经带着秦楚,与云袖知一道,翩然落在了圣坛之上,衣袂飘逸,与身后,落下一道优美的弧度。
圣卓立即抱着孩子,往圣玄的身后退了一步。
小家齐丝毫也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也没有感觉到对峙的紧张,小脸灿烂如一朵小花,张开一双小手臂,整个人,就前倾的向着秦楚的方向而去,“母后,抱!”
秦楚向着小家齐望去,衣袖下的手掌,一寸寸的收紧,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恼恨,“为什么你们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圣玄没有说话,只听圣卓语调中隐隐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松气,开口道,“这世上,如今,只有他的血可以打开这块‘圣坛石’。”
火光电石间,秦楚蓦然懂了,只是,当日,她把自己的血,换给了封若华和小家气两个人,若是只有‘圣女的血,可以打开这块‘圣坛石’的话,那他们也应该取封若华身上的才是,毕竟,封洛华是一个大人,而小家齐还那么的小,身上也不会有太多的血。
而,小家齐既然在他们的手中,那封若华和庄君泽定然也在他们的手中。那他们此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封若华身上,和小家齐流着同样的血。
皱眉,秦楚问道,“小家齐身上流着‘圣女’的血,这究竟是谁告诉你们的?”
圣卓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问的问题,心,许久后,仍有余悸刚才的惊险,转了神色的嗤笑道,“你们以为,你们昨日出现在‘皇汀’,圣主会不知道么?”
“你们……”
“在你们进入部落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之所以离开‘皇汀’,让你们可以成功的拿走炉子内的‘权杖’,只是因为,‘权杖’在扔入炉子的那一刻,部落内就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它取出,而你们,不是部落内的人,当然可以。”
“你们,是故意让我们取走‘权杖’的?”
圣卓笑了笑,没有说话。
“为什么?”
直觉的,秦楚觉得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当中,而祁千昕与云袖知也隐有同感,只是,两个男人,神色中,都未曾有丝毫的流露出来。
“因为,你们会自动送回来的,不是?”
圣卓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确实,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不是变相的将‘权杖’给送回来了么!
“取部落内的人的血来毁了‘权杖’,一方面太过耗费时间,另一方面,也不是最有效的。原本,我们以为,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但没想到,这个孩子身上,竟留着‘圣女’的血,那么,只要用他的血来打开‘圣坛石’,再将‘权杖’放回去,圣主自有办法,彻底的毁了‘权杖’。”
秦楚到此,已是明白了整一件事,但是,还有最关键的一个地方,需要面前的人给解惑。那就是,她之前问了,但面前的人却没有回答的那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小家齐的身上,流着圣女的血的?”
“难道你们还不知,庄傅雪集结了他以前在北堂国的那些旧势力,到处寻找他的‘外孙女’,也就是这个孩子么?”
当圣卓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秦楚明显的察觉到自始至终未曾说话的那一个黑衣男人,周身的气息,刹那间降低了一分。可此刻,她并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而是庄傅雪……他大张旗鼓的这么做,她敢肯定,他绝对是有意的,有意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小家齐是圣女的孩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圣卓感觉到身前之人气息的转冷,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再不开口。
小家齐似乎也被空气中的冷冽给惊吓到了,整个人,顿时安安静静的不再动荡,也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小嘴高高的撅着,似是在生气秦楚和祁千昕为什么不过去抱他。
秦楚心中暗暗地思忖着,忽然,莞尔一笑,道,“你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是‘圣女’的孩子,身上,流着‘圣女’的血,可是,你们难道就没有检查过,他是一个男孩么?”小家齐还非常的小,长得又异常的可爱与漂亮,若是不检查,倒当真说‘男’说‘女’,都会让人相信。
闻言,圣卓神色一愣,紧接着,快速的去解小家齐身上的衣服。
小家齐挣扎了一下,但是,那力道,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根本是轻若鸿毛。很快的,圣卓证实了秦楚的话,只是,诧异、疑惑、不解……“那庄傅雪,为什么会到处找他?难道,他也被骗了?”
“不,他没有被骗,他一直都知道孩子是一个男孩!”秦楚平静的说道。
蓦然,圣卓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望向面前的圣玄,只见他,神色一如一座雕像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一点也看不出其此刻心中所思、所想。
空气,不知不觉安静了下去,沉入一片令人屏息的低气压当中。
圣卓怀中的小家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秦楚一眨一眨的,神色中,尽流露出要被拥抱的渴望,看得秦楚恨不得立即上前去,“现在,孩子既然是男孩,自然不可能是‘圣女’的孩子,也不可能打开面前的‘圣坛石’,请你们把孩子还给我们。”
圣卓望向圣玄,他没有说话,他不敢乱作决定。
“权杖!”
安静中,两个字,恍若两块冰雹,刹然从从天际落下来,带起人寒毛直竖。他,仿佛就是有这个能力,一字一句,即使一动不动,也可以让周围的人,都为他战粟不已。
秦楚深深地犹豫着,心思流转,缓缓地取下腰间的‘权杖’,递给圣玄。
圣玄自然不可能伸出手来接。这时,他身后的圣卓,上前了一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拿秦楚手中的‘权杖’。
当圣卓的手,与秦楚一同握着那一根‘权杖’的时候,秦楚眸中,忽的划过一丝诡异。圣卓惊觉不对,就要侧身,但,却已是晚了一步。
秦楚握着‘权杖’的手,灵巧的一转,再顺着‘权杖’滑落到‘权杖’的尾部,一使力,‘权杖’直袭向圣卓。
圣玄的双目,在当年被驱出‘圣斯部落’的时候,便已失明,无法视物。但也因此,对周围空气的波动,感觉异常灵敏。几乎是在秦楚动手的那一刻,便拂袖袭向秦楚。而,几乎是默契一般的,在秦楚出手的那一刻,祁千昕与云袖知也同时出手,一边护住秦楚,一边挡住了圣玄。
圣卓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紧接着,怀中一空,孩子,已是落到了对方手中。
秦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权杖’指向圣卓,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凌厉的眼神一扫,竟是令圣卓片刻无法上前。
小家齐普一被秦楚抱入怀中,就立即张开双臂,搂住了秦楚的颈脖,一个劲的对着秦楚的耳垂吹气,“母后,母后……”
秦楚心下柔软一片,唇角,不觉带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祁千昕与云袖知两个人,和圣玄交手,勉强只是打成了平手,不,更准确的说,已是渐渐呈落败之势。当日,祁千昕、封若华、庄君泽三个人联手,也不是圣玄一个人的对手,他武功之高,竟已是无法令人想象!
圣卓也看着面前的打斗,忍不住对着秦楚嘲笑一声,“你们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根本不是圣主的对手,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秦楚知道圣玄与圣卓,是被驱逐出‘圣斯部落’的。‘圣斯部落’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愿提这一件事,就好像是一个‘禁忌’一般。就连昨夜,那样的情况下,自己问八位长老,八位长老也不愿说。眸光流转间,似嘲非嘲的对着圣卓开口道,“当年你们被驱逐出部落,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定是你们有错,现在回来报仇,不觉得太过可笑了么?”
闻言,圣卓的神色,立即变得激动恼怒起来,喝声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秦楚依旧是那一幅神情,唇角,轻轻地勾着,带着嘲讽的意味,不语。
“当年的那一件事,根本就不是你们、还有部落内的人想的那样,是八位长老故意诬陷圣主,然后,借机赶我们出‘圣斯部落’的。”
“八位长老德高望重,何至于诬陷你们。要说谎,也该说得完美一些!”秦楚轻笑出声,全然的不信,并且,还不屑的转开了视线。
圣卓愠怒不已,话语,脱口而出,“当年,庄傅雪意外的闯入部落,八位长老都对他礼遇有加。而,就当圣主要与菱圣女成亲之际,菱圣女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消息,误会圣主的父亲因为爱恋菱圣女的母亲,也就是上上一任圣女,在上山打猎之际,借机害死了菱圣女的父亲。圣主拼命地向菱圣女解释,可是,菱圣女就像是已经认定了一般,怎么也不相信。同时,八位长老,囚禁了圣主,要处罚圣主。”
秦楚神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不动声色间,却是没有漏过圣卓所说的每一个字。
“圣主逃出去,他告诉圣女,他一定会找证据回来。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圣主身受重伤,满身鲜血的回来。当时,菱圣女住在‘皇汀’当中,圣主前去,菱圣女已经睡了,于是,他便将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证据,交给了八位长老,要八位长老还他清白。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圣卓的神情,变得忿恨起来,眼中,还闪过明显的杀气。
“可是什么?”秦楚不由自主的接口问道。
“可是,八位长老竟毁了证据,他们诬陷圣主,将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了圣主的身上,再加上圣主逃走之时杀了看守他的人……”
“怎么会这样?”秦楚看着圣卓,他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八位长老怎么会这样做?
“菱圣女完全相信了八位长老的话,她不相信圣主,可是,这却并不是最令圣主绝望的。最令圣主绝望的是,鞭笞之刑、挑筋之痛、烈火焚身之绝,每一样,都是菱圣女亲手执行,并且,菱圣女还当众宣布要嫁给庄傅雪。那一日,圣主被驱逐出部落,全部落的人,都用鸡蛋、菜叶扔他,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肯走,一直站在圣坛下,亲眼看着菱圣女成亲。那一刻,他看着看着,眼睛便瞎了……”
秦楚呼吸一窒,猛然望向半空中的那一个黑衣人,难怪,难怪他的周身,每时每刻都散发出那样冰冷的气息。昨夜,八位长老说,圣玄是在他们走的那一天便回来了,那一段时间,没有伤害过部落内的任何一个人,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圣菱突然走了,跟着庄傅雪走了。他的心中,还是爱着圣菱的,是么?可是,他又知不知道,圣菱并不是主动跟庄傅雪走的?
“那一日,我也一同被驱逐出部落,原因,只是因为我不小心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圣卓双手紧握成拳,节骨咯咯作响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秦楚在听了一切前因后果后,再无法讨厌起面前的圣卓,更无法讨厌那一个名叫‘圣玄’的黑衣男人,只是……“你们若是恨,可以冲着八位长老去,为什么要伤害部落内的人呢?他们不明所以,他们没有错啊!”
“是么?”
圣卓嘲讽一声,后知后觉的已经知道,身旁之人,是故意引自己说出那些话,不过,他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因为,那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确实需要说出来,好好地重温一下,否则,岂不是会少了很多报复的快感,“相信昨夜那八个老头已经跟你说了,圣主入魔,‘权杖’是他的克星。你们不是部落内的人,此刻,若是乖乖的留下‘权杖’,再立刻离开部落,我们绝不阻拦!”
秦楚倒是很不想‘多管闲事’,只是,要如何才能永永远远的留在这个世界,方法,只有那八位长老才知道,若是她今日不助那八位长老,那么……“‘权杖,,我不能给你们!”
圣卓又是嘲讽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这时,半空中交缠的三抹身影,对上一掌,分开,落在圣坛上,当庭对立。
祁千昕与云袖知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溢出一缕小小的鲜血,圣玄神色如常,连呼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轻喘。
圣玄双目无法视物,可是,当他向着秦楚这边望过来的时候,秦楚还是神色一凛,猛然屏住了呼吸,步伐,也微微的倒退了一步。
圣玄的手,负于身后,一步、一步,向着秦楚走去。
秦楚随着圣玄的脚步,一点点的不断往后退!
……另一边。
圣菱在行驶动荡的马车中,缓缓地睁开眼睛,呆愣了一下后,连忙掀开车帘,望向赶车的庄傅雪,问道,“傅雪,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庄傅雪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望去,眼中,浮现出点点柔情,道,“我们,回雪山去!”
圣菱一听,心中想到什么,快速的道,“不,不,傅雪,停车,我要回部落去!”
庄傅雪拿着马鞭的手,一紧,旋即,一扬马鞭,打在马腹上,令马车加速行驶了起来,根本无视圣菱的话。
圣菱步出马车,在庄傅雪的身边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庄傅雪的手臂,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傅雪,停车!”
庄傅雪瞥了一眼圣菱,那一眼,毫无温度可言。
圣菱神色一凛,懵然松开了手,但下一刻,却是站起身,毫不犹豫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庄傅雪心中一惊,一个跃身,在圣菱落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拥住她,再带着她,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沉声道,“菱儿,你可知,你刚才那样,有多危险?”
圣菱顾不得那些,她只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那一个人,他一定会伤害部落内的人的。她后悔,后悔自己的离开,可是,那一日,面前之人突然前来,告诉自己雪儿去世的消息,再告诉自己,雪儿已经有孩子的消息,令她一时间忍不住……忍不住就想看上一眼……她以为,她只看一眼,就可以立即赶回去的,可是后来……后来……圣菱推开庄傅雪的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赶回去!
庄傅雪扣住圣菱的手腕,她的那点力道,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圣斯部落’内的人?”
圣菱用力的点头。
“你是不是‘只是’担心‘圣斯部落,内的人?”两句话,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因为第二句话,多了两个字:只是!
圣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许久也吐不出一个字。
庄傅雪的神色,变得很难看,从再一次见面的第一眼开始,他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愿相信,怎么也不愿相信,“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被困在雪山么?”
圣菱望向庄傅雪。
“当年,我急急的赶回‘圣斯部落’,可是,在到达‘圣斯比海’的时候,遇到了埋伏。原来,是我的皇兄,他担心我威胁到他的皇位。尽管,我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我以后,再不会回去。可是,他还是不相信,位居权位的人,总是有那么多的疑心。本来,那些人,根本伤不了我分毫,可是,最后,你知道是谁来了么?”
圣菱睫毛颤动,隐隐的,她想,她或许已经知道了。
“是圣玄,是他打伤了我!后来,我在一具冰棺内,看到了你的‘尸体’。圣卓告诉我,当日,我出海后,你就出来找我了,结果……结果……他说,圣玄在海中找了十天十夜,才找回你的尸体……当时,我以为……我万念俱灰,皇兄要杀我,我反而觉得解脱。可是,圣玄他阻止,他的武功,在当时,就已经诡异莫测,皇兄害怕他,不得不听他的。最后,他们两个人,将我囚禁在了雪山之中,这一囚,就是近二十年。”
圣菱猛然睁大了眼睛,自己,等了面前之人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是因为被人囚禁,而囚禁了他的,是那一个人!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庄傅雪一把将圣菱拥入了怀中,一句话,对着圣菱说,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说,“我知道,你急着赶回去,只是因为他用部落内的人威胁你,是不是?”拥抱的力道,紧了紧,紧接着道,“菱儿,不用担心。若是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圣菱被庄傅雪拥住,所有,她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庄傅雪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冽杀气,整个人,呆呆的,怔怔的。
庄傅雪将圣菱带上马车,驾着车,突的转了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而道路上,在庄傅雪转弯之后,徒然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快速的往前行驶而去。
……圣坛之上。
圣玄一步步的逼近秦楚,虽然,双目无法视物,但是,就凭着一丝细微至极的气息,他也可以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一个人来。
秦楚战粟的后退着。怀中的孩子,分毫感觉不到危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面前英俊冷然的男人,甚至,还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
一脚踩空,秦楚整个人,猛然向着圣坛下跌去,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
一袭红色的身影,身形,瞬间一晃,与空中,拥住掉下去的秦楚和她怀中的孩子,再带着秦楚,翩翩然落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
部落内的人,黑压压一片的站着。他们,每一个人都双目无神,毫无焦距,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唯一还带着神采的,是八位长老,不过,八位长老的神色中,都流露出丝丝隐忍,额间,也冒着薄薄的汗渍。
“圣女,杀了圣玄!”
秦楚在向着八位长老望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谦长老的声音。她望向祁千昕,从他的神色中,她知道,那声音,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得到。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点头,可现在……用‘意念’对着刚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一个人开口道,“谦长老,圣卓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耳畔没有声音。
秦楚继续道,“圣卓说,你诬陷圣玄,这是不是真的?”
那一个人,一下子微抬头,望向秦楚。于是,秦楚知道了,圣卓所说,皆真,只是,“谦长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耳畔,响起一道轻弱无声的叹息,之后,便是死寂。而,就在秦楚以为谦长老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只听他悠悠的道,“我们会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为什么?”
“‘圣斯部落’的圣物水晶球,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一日,你们进入‘圣斯比海’,我们在‘皇汀’之中,就通过水晶球看到了你们。而当年,我们在利用水晶球探知未来,想要看看‘圣斯部落’会有什么灾难,从而避免的时候,就探到了今日的这一幕。”
“今日?”
“对,就是今日。圣玄入魔,给‘圣斯部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唯一可以解救‘圣斯部落’的人,是你,庄傅雪的‘女儿’。或者,可以这样说,是因缘巧合,由庄傅雪和阿菱的女儿,引来这个世界的异世之人!”
秦楚想到了什么,长睫因不可置信而轻颤。
“当日,圣玄带回了证据,可以证明阿菱的父亲,根本就是意外而死,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八人,便已经决定……杀他!”
“你们……”
“并非我们残忍,只是,为了部落内的所有人,我们不得不那样做。”又是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毁了证据,并且将罪名都推在圣玄一个人的身上,再加上,他‘打死’部落内的人逃出去,按部落内的规矩,已是死罪!可是,阿菱那个傻孩子,她明知道了圣玄的父亲,是她的‘杀父仇人’,他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还是跪下来,苦苦的求我们几人放他走。阿菱,几乎是我们几人看着长大的,我们一时心软,就退让了一步,三种刑罚,每一种,都是九死一生,若是圣玄侥幸能够活下来,我们就驱他出部落,放他走。而阿菱她,害怕圣玄会死在这三种刑罚上,害怕部落内的人,因为恨圣玄而下重手,于是,她就请求自己亲自来。”
一个可以让圣菱下跪祈求八位长老的男人,当刚才圣卓所说的那些刑罚,由她亲自落在那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秦楚无法想象圣菱当时的心情。
也许,是落在那一个男人身上,同时,也痛在了她的心里。
忍不住低笑一声,“你们看到了今天这一幕,想要预防,但是,你们却不曾去想,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一幕!”
“这……”
“若不是当初你们的‘防范于未然’,或许,根本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与其说是圣玄给‘圣斯部落’带来了灾难,还不如说,是你们,是你们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谦长老倏然倒退了一步,整个人,一刹那,像是苍老了不下二十岁!
其他七位长老不明所以,皆担忧的望向谦长老,齐齐关切道,“谦长老,你怎么了?”
圣坛之上的圣玄,一步步踏下来,黑色的衣摆,落在身后的石阶上,一阶接一阶的划过。双目无光,却令周围的空气,都因他而凝结。一声声回荡的脚步声,更像是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底一样。
谦长老看着下石阶的那一个人,慢慢的,抚落了旁边两位长老对他的搀扶,缓步迎上去,“圣玄,当年的一切,皆是我们八人之过,若是你恨,便冲着我们八人来,放过部落内的人吧!”
圣玄停下脚步,‘望’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人,没有说话。
压迫感,席卷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圣玄,请你放过部落内的人,他们,也是你的族人。”谦长老恳求的开口,也许,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低声下气,“圣玄,我可以将我的命给你,只要你放过部落内的人!”
说着,谦长老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凝聚起一股力量,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的面门而去。
其他七位长老看着这一幕,飞快的上前阻拦,“谦长老,你这是干什么?”
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部民,像是突然被人浇了一盆水,骤然清醒过来,对着圣玄,皆露出了忿恨与杀气,“圣玄,你这个被逐出部落的罪人,我们绝不会屈从与你的。”
“圣玄,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不会让你伤害谦长老一分!”
“圣玄……”
圣玄忍不住笑了一笑,不过,那笑,冷得令人心颤,“谦长老,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而后,无光的眼眸,向前一扫,“你们以为,我不会杀你们么?”
话落,狂风,乍起!
所有的人,一时间,都被越来越大的风,吹得东摇西摆。
祁千昕一把将秦楚和她怀中的孩子带入自己的怀中,眯了眼的向前望去。
秦楚可以听出谦长老刚才话语中的那一丝诚意,她知道,他真的是心有悔意,但是,不想他的举动,反而适得其反了!
望着那一个杀气越来越浓的男人,秦楚心惊到了极点。
“圣玄,住手,不要伤害部落内的人!”谦长老回头一望,旋即,快速的回头,对着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圣玄说道。而,回应他的,是数名部民,被狂风席卷出去,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圣玄,住手,快住手!”这一刻,谦长老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他们几人亲手酿成的苦果。毫无征兆的,他骤然屈膝而跪。
那一声双膝落地的声音,重重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耳内。再在每一个人的耳内,一遍遍、重复的回荡着。
风,忽然弱了下去。
部落内所有的人,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愤恨越甚,趁着喘息的空挡,团结在一起,“谦长老,不要求他!圣玄,我们不怕你!”
一声失笑,响了起来,紧接着,弱下去的风,数倍的递增。
谦长老悔恨至极。
圣坛之上的圣卓,这个时候飞快的跑下来,意外的,他竟然开口向圣玄求情,“圣主,若是再这样下去,部落内的人,皆必死无疑。”声音,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圣主,向着,只有部落内的人的血,才可以毁了‘权杖’,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还请圣主,三思而行!”
圣玄没有说话,秦楚望过去,发现他的眼眸,渐渐地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杀气弥漫!
下一刻,所有的部民,全都被狂风席卷了出去,七零八落的跌在地上,无例外的,每一个人的唇角,都溢出刺眼的鲜血来。
就连八位长老,也是面色惨白。
秦楚被祁千昕密不透风的护在怀中,所以,她丝毫也感觉不出来那一阵狂风中,蕴含着的浑厚内力。那内力,足可以使不会武功的人致命,使会武功的人,身受重伤。
圣玄越过八位长老,扬起的衣摆,落下冰冷的弧度。他们,他要在最后杀,他要让他们看着,部落内的人,全都因他们而死。
谦长老喘息的向着秦楚望过来,“圣女,今日,我已意识到自己当日所犯的错,为此,我愿意赔上我的性命,只是,此时此刻,我的悔恨,已无用,圣玄他……圣女,请你务必保护部落内的人……”
秦楚向着那一袭向着部民逼近的黑衣望去,再回头,望了望那八位长老,“告诉我,就究竟该如何才能阻止他?”
“用你的血,立即驱动起‘权杖’内的力量。”
闻言,秦楚手掌一握,毫不犹豫的用指尖在手心划出一条血痕,再握紧了手中的‘权杖’。
从手心溢出来的鲜血,一点点的被‘权杖’吸食,渐渐的,‘权杖’发出越来越明亮的白色光芒,将秦楚、以及护着她的祁千昕包围。
秦楚怀中的小家齐,好奇的望向秦楚手中发光的‘权杖’,伸手就要去碰。
秦楚后退一步,退出祁千昕的怀抱,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他。
“阿楚……”
祁千昕微微皱眉,秦楚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相信她,尽管,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相信自己,“千昕,你照顾家齐。”
说着,将孩子放入祁千昕的怀中,一个跃身,向着那一袭黑衣而去。
圣玄敏锐的察觉到‘权杖’的光芒,一抹轻皱,在眉宇间,稍纵即逝,一个跃身,闪躲开身后而来的那一根‘权杖’。
手中的‘权杖’,秦楚曾用过,虽不能说是得心应手,但是,也还是可以把握。
一黑一白两袭身影,对立,漂浮在半空中。
底下。
七位长老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谦长老,不解的开口,“谦长老,你刚才为何?”
谦长老向着那一袭黑衣望去,沉沉的叹息,“真的是我们,错了!”
闻言,七位长老皆沉默了下去。
圣卓听到谦长老承认自己的错误,竟没有预期中的快乐,目光,落向那一袭可以驱动起‘权杖’力量的白衣身上,心中暗暗沉思她究竟是谁!
……迷雾森林外。
一辆行驶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一头白发的庄傅雪,下车,扶着车内的圣菱下来。
……半空之中。
秦楚感觉到手中的‘权杖’,力量时高时低,不由得微微皱眉,下一刻,再在手心一划,力道更重,伤口更深。鲜血,霎时争先恐后的从手心溢出来,一半被手中的权杖吸食,一半如一条细小的水流,滑落半空中。
“你,究竟是谁?”圣玄漠然的开口。
“我也不知我是谁。”
她是秦楚?是庄傅雪与圣菱的女儿?是庄君泽的妹妹?亦或是另一个世界而来的陌生人?这一刻,连秦楚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谁了!
“不管你是谁,今日,你既然可以驱动‘权杖’,那么,就只能死!”
秦楚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权杖’。
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秦楚手中的‘权杖’,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将她护在一个白色的光圈中,阻挡了外界一切的侵袭。
圣玄一闭眼,当再次睁开时,已经完全被血红替代。手掌,倏然向上一番,手心,霎时冒出来一株如‘小草’一样的细小流光,然后,那一道流光,逐渐扩大,变成了与秦楚手中如出一辙的‘权杖’模样,只是,他手中的‘权杖’,是血红色的,带着血光之气。
红色的‘血杖’一扫,一道劲力,霎时一划而过。
秦楚身手敏捷的闪躲而过。下一刻,只见,身后、远处、地面上的那一块巨石,瞬间化为了一堆粉末,风一过,飘散在空中。
圣玄逼近,出手,招招狠戾。秦楚一时间只有被动闪躲的份。
……迷雾森林中。
圣菱恨不得飞快的跑回去,但是,庄傅雪却突然点住了她的|茓道,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慢悠悠的走着,“菱儿,地上潮湿,凹凸不平,莫要跌倒了!”
“傅雪,放开我!”
“菱儿,都到这里了,急什么!”
庄傅雪的步伐,依旧是那样的不缓不急,优雅从容,并且,在看着圣菱焦急的神色中,一点点的越发慢下来。
……红色的流光,每一次划过半空,就如一把夺命的利刀,迎面而来。
秦楚每每闪躲,余光,望了一眼地上因为空中内力的波荡,而面色渐渐变为惨白的部民,一个飞身,向着海域而去。
圣玄紧追而去。
带着小家齐的祁千昕,以及云袖知,也一道而去。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秦楚与圣玄两个人,凌立其上,海风,卷起两个人的衣摆,肆意的飞扬。
圣玄似是渐渐失去了耐心,出手,变得残戾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瞬息一晃,一掌,直击向秦楚的胸口。
那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秦楚想要闪躲,却已是来不及了,火光电石间,握着‘权杖’的手,往前一伸,竟是硬生生对上了圣玄的那一掌。
瞬即,整个人,直直的被击飞了出去。
祁千昕和云袖知翩然而来,落地,看着这一幕,就要上前,但,就在这时,看到那一袭白衣,手掌一撑海面,竟借力,跃了起来,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
秦楚咬了咬牙,将喉间溢上的那一口鲜血,硬生生的咽下,刚才,她以为自己……但,没有想到,手中的‘权杖’,竟一瞬间散发出更加炙眼的白光,为她挡去了至少九成的力道,而落向海面的那一刻,也是白光护了她一把。
脑海中,忽然拂过当初在‘圣斯部落’时,练习的那一套剑法——圣湮十一式!
秦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再闪躲。
圣玄手中的‘血杖’,一划海面,瞬时,一注水流,破空而出,如一只出弦的利箭,带着呼啸之势,直击向对面的秦楚。
秦楚飞身后退,同时,手中的‘权杖’一拂,将水柱打落。点点滴滴,如雨珠,落回海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浅浅的波澜。下一刻,手腕一转,如闪电,以风扫落叶之势,带着强劲的力道,还了对面之人一招。
圣玄一拂衣袖,轻而易举的将秦楚的攻势转了回去。
秦楚亦是衣袖一拂。
那力道,便落向了两人之间的海域上,猛然激荡起一片海浪。
两道强劲的力道,由两个相反的方向,控制着半空中被激荡而起的海水。那海水,便如一个偌大的水球一样,权衡在了两个人之间。
许久。
‘轰’得一声巨响,水球暴破,海水四溅。
秦楚与圣玄双足一点四溅的海水,身形如利箭般,后退了开去!
‘血杖’之上,红焰炽热奔腾。
‘权杖’之上,白光蜿蜒流转。
圣玄一施力,将手中的‘血杖’,执向半空中,双臂向前,缓慢的抬起。秦楚蓦然低头,发现底下的海水,竟整个被对面之人控制住了,随着他抬起的手,而高涨了起来。
涨了数尺,圣玄双臂向前一伸,手掌一推,海水,便如狂涛巨浪般,铺天盖地地席卷向了秦楚。
秦楚心惊,手中的‘权杖’,也立即执向半空,利用‘权杖’的力量,抵挡住铺天盖地而来的海水。
当日的水灾,就是因此而来么?抵挡间,秦楚微微分了一分心,顿时,海浪,便从头顶整个扑了下来,呼吸一窒。火光电石间,一收‘权杖’,身形一晃,闪躲进海浪扑下的那一弧度中,再破浪而出,白衣,竟未染半丝海水。而,也就是同一时刻,圣玄迎面而来的一掌,击向了秦楚的肩膀。
秦楚吃痛,从半空中落下,整个人,漂浮在海面之上的一寸之地。唇角的点点鲜血,不断地滴落,在海面上,荡漾起细微至极的小小波澜,再被无边无际的海水,稀释不见。伸左手,去拭,水晶链上,不由得沾染了鲜血。
祁千昕与云袖知这个时候,飞身上前,两人,挡开了圣玄紧接着向着秦楚而去的那一掌,再带着秦楚,飞身后退,落向了远处。
圣玄落在海面上,一步步向着三人走去。
祁千昕一手抱着小家齐,一手牵着秦楚的手。秦楚手腕上的其中一条水晶链,被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家齐,通过两个人相握的手,拨到了祁千昕的手腕上。
祁千昕感觉到手腕上一凉,低头望去。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圣玄毁灭性的一掌,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直直袭向对面的三个人,毫不留情。
三人,反应迅捷,几乎是本能的,就要抵挡。
一颗散发着耀眼白光的水晶,就在这个时候,从渐渐平静下去的海面上,破空而出,挡在了几人面前,将迎面而来的力量,瞬间吸食了进去。
圣玄倒退了一步。
秦楚‘刷’的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的那一颗水晶。
那一颗水晶,倏的一闪,落在了秦楚的手腕上,与她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链融为一体,带起其余的十一颗水晶,发出光芒。
而被小家齐拨到祁千昕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也同时散发出了白光。两道光芒,相辅相成,融为一道炙眼的光芒,射向秦楚右手手中拿着的那一根‘权杖’。
权杖,瞬间光芒大炽。
圣玄难以置信对方竟拥有那传说中的‘水晶链’,手掌倏然一握,一望无际的海域,便波涛荡涤起来,海浪,层层汹涌,从四面八方,以覆盖之势,扑向三人。
秦楚‘权杖’一拂,海浪,便落了下去。
圣轩身形一晃,一条由海水幻化而来的巨大水龙,便乘水而出,带出滔天的波浪。他,隐身其间。旋即,水龙,张着巨大的龙口,迎面袭向三人。
秦楚握紧‘权杖’,本以为,以‘权杖’此刻的力量,应该能像拂落海浪一般的拂开对方,但是,真正交手,却发现,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几人,刹时飞升后退。
水龙,紧追不舍!
几人,面色都剧沉,唯有祁千昕怀中的小家齐,反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兴致高昂的望着那不断迎面而来的水龙,仿佛,那是一件好玩的玩具一般。
蓦的,水龙袭近几人,同时,巨大的龙尾,带着千钧之势,横扫向几人。
秦楚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祁千昕担忧至极,几乎是本能的,就伸出手去护秦楚。但不料,怀中的小家齐,这个时候,被那一道劲风给带了出去,抛向了天空。
水龙一击过后,再来一击。
秦楚握着‘权杖’的手,运足了内力,就向着水龙而去。但那水龙,早已近在咫尺,面对袭向自己的‘权杖’,龙头一低,张开大嘴,就落了上去。
秦楚心惊,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
火光电石间,祁千昕忽的握住秦楚的手,意图带着她后退。而,就在祁千昕与秦楚同时握住那一根‘权杖’的时候,两串水晶链,碰撞在了一起,一道划破天际的白光,突的窜过‘权杖’,从‘权杖’的顶部射出,袭入龙口,再从龙头射出,落向乌黑的天际。
乌云,瞬间向四周飘去。
一线阳光,霎时从天空,落了下来。
水龙,在下一刻,四分五裂,如一场暴风雨,落回了海面。
一袭黑衣的圣玄,则重重的落在了海面上,唇角,溢出一缕鲜血,面色,微微发白。
几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猛的屏住了呼吸。因为,之前被甩到半空中、几人无暇顾及的小家齐,这个时候,恰落在了圣玄的身边。
圣玄横倒在海面上,一伸手,便接住了落下来的小家齐。对于这个小人儿,他并没有什么仇恨,眼眸中的血光,在败的那一刻,便已经渐渐的散去。微微使力,准备将手中的小人儿,抛回给对面的几人。
但不想,小家齐忽的低头,舔舐上了他的手。
软软糯糯的触觉,圣玄一怔,没有了动作。
秦楚担忧至极,害怕那一个人会伤害小家齐,就要上前去。但手腕,却被一只手扣住,侧头望去,入眼祁千昕对自己摇头。
祁千昕看得出来,那一个人身上,已无杀气,并且,他想将孩子抛还给他们的那一个动作,虽然小、虽然细微,可还是没有漏过他的眼睛。
……海岸上。
看着圣玄落败,部落内的人,皆是大快人心的欣喜。
而圣卓,以及他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则是担忧不已,可茫茫海域,他们又不可能和那几个人一样如踏地面,所以,担忧归担忧,没有上前。
远处。
缓步而来的庄傅雪,这个身后,放下了怀中的圣菱,解开了她身上的|茓道,黑眸中,闪过一道光芒:看来,来得正是时候!
圣菱普一落地,感觉到自己可以动荡,便飞快的向着海边跑去。刚才的那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这一刻,她竟分不清自己这么拼命的奔跑,是因为担心那一个在圣玄手中的孩子,还是因为担心……他…………海面上。
小家齐舔舐着圣玄的手指,仿佛那是一样很可口的食物,软软柔柔的双手,抚摸上圣玄的脸,口齿不清的道,“龙……哥哥,龙……”
圣玄虽然已有四十余岁,但是,面容俊美,容貌上,丝毫也看不出来年纪来,也难怪小家齐会将他当做‘哥哥’了。
“哥哥,龙……龙……”
小家齐双手推着圣玄,显然,在他小小的脑袋里,龙便是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就是龙,而龙,是‘好玩’的东西。
圣菱跑到海边,望着那一个受伤的人,眸光颤动,似是有什么,就要从心口汹涌而出,手,紧紧地拽着胸口的衣服,那圣洁的白衣,在她手心,被捏得褶皱。
即使相距那么远,圣玄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一个人的气息,察觉到她由原先的缓步而来,到他落败后的飞快而来。一瞬间,爱恨交织,周身落下去的杀气,突然暴涨。
小家齐害怕的哭了起来。
秦楚担忧,祁千昕皱眉,两人,同时飞身向着圣玄而去。
圣玄一拍海面,身形一跃而起,带着小家齐立在海面上,冷声道,“退开!”
秦楚与祁千昕立即停下了脚步。
圣菱看着海面上发生的那一抹,心中一惊,抬步就向着圣玄走去,波澜微起的海面,如踏平地,“阿玄,请你不要伤害她!”
“不过只是一个被你们利用,用来对我的小孩罢了,怎么,到了此刻,反而假仁假义起来了?”
这还是秦楚第一次听圣玄说这么长的话,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误会圣菱和和庄傅雪两个人合谋,散播孩子是她的‘亲外孙女’,,从而引他利用伤害孩子来毁“权杖”,令两边,两败俱伤,然后,再来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他却不知,庄傅雪是连圣菱都欺骗了,她根本一点都不知情。
果然,只听圣菱面露不解,急切的道,“什么‘利用’,阿玄,她是雪儿的孩子,是我女儿的孩子,请你不要伤害她,一切都冲着我来,好么?”
“圣菱,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想骗谁?下一次 ,记得找一个‘女孩’, 不要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闻言,圣菱猛然想到什么,脱口道,“她,是‘男孩’?”话落,猛的回头,望向已经来到海岸边的庄傅雪,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难怪,难怪那一段日子,她抱孩子的时间,总是那么有限,难怪孩子的一切,他都亲自着手,难怪……他竟这般的骗她!
可是,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雪儿的孩子,她都不想他伤害他,不想他伤害任何一个人,不想他的双手,再沾染上一丝血腥,“阿玄,将孩子给我,好不好?”
“如此在意他?”圣玄的声音,又平又缓,却依旧让人战栗。
“阿玄,他还是一个孩子!”
“过来!”
圣菱听话的走过去,一步,又一步。但是,突然,手腕被身后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扣住,紧紧地,任她怎么也挣脱不开。紧接着,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菱儿,我知道你仁善,见不得人受伤,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但是,你别担心,他今日既然败了,便不会再有什么能耐,他们……”目光,望了望秦楚一行人,“……也绝不会让他伤害孩子的。”
“谁说我败了?”圣玄冷笑一声,忽的,目光望向了秦楚,使用了他一生中最不屑、也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威胁,开口道,“想要孩子没事,那么,杀了他!”
“怎么,堂堂的圣玄,也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么?”庄傅雪神色中,尽是不屑。
圣菱用力的摇头,一边挣脱着庄傅雪的手,想要走向圣玄,一边开口道,“阿玄,不要打了……”
圣玄不语,说出的话,绝没有收回的道理。
秦楚望向祁千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圣玄感受着空气中呈现出来的安静,拾着小家齐衣领的手,一点点收紧。
小家齐被圣玄拎在半空中,小脸上不见丝毫俱色,反而露出来灿烂的笑容,一双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圣玄的手背,一个劲的道,“哥哥……哥哥……”
圣玄眼中划过一抹杀气。
小家齐一惊,笑容一僵,但下一刻,却是被更绚烂的笑容所替代,再次‘哥哥’、‘哥哥’的唤个不停,其亲密程度,与对秦楚和祁千昕差不多。
秦楚看过去,不知为何,心,忽然不再为小家齐担心。
这个时候,庄傅雪扣着圣菱手腕的手,松了一松,令圣菱挣脱了开去。
圣菱没有多想,快步向着圣玄而去,在走近了那一刻,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阿玄,孩子给我,好不好?”
圣玄没有动。
圣菱直接自己伸手去抱。
圣玄没有推开,拎着孩子的手,一点点松动,孩子,落入了圣菱的怀中。
圣菱将孩子抱入怀中后,转身,想要将孩子交给秦楚等人。但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圣玄被人一掌打飞了出去。
原来,竟是庄傅雪,他趁着圣菱抱孩子、圣玄因为圣菱而分神之际,出其不意的袭向了已经身受重伤的圣玄。
圣菱蓦的侧头望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庄傅雪点了圣菱的|茓道。
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根本就是要夺人性命。圣玄重重的跌落在了海平面上,一大口鲜血,张口就吐了出来,然后,他感觉到那两个人的气息,交汇一起……那两个人,他们站在一起……“阿菱,刚才,幸好有你,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我才能够一举击败他,以报当日他伤我之仇!”就在所有人因为这一变故而震惊的无法动荡之际,庄傅雪不轻不重的声音,响了起来,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圣玄。
一刹那,圣菱几乎是本能般的向着那一袭黑衣望去,张口想要解释,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庄傅雪这个时候,手掌,忽的落在圣菱怀中的小家齐身上,凌厉的眼神,带着威胁的意味,冷冷的扫了一眼几步之遥的秦楚等人,令他们,通通闭上了嘴。
圣玄一点点拭去唇上的鲜血,缓慢的站了起来,脸上,竞露出了罕见的笑意,笑自己的愚蠢。然后,当年的一幕幕,清晰的划过他的脑海。
恨意,弥漫!
“庄傅雪,想要杀我,你还不够资格!”
已然恢复平静的海面,迎着圣玄的话,波涛荡涤起来,血红色的‘血杜’,盘桓在半空中,散发出哮血的光芒。
庄傅雪一惊,一手扣着圣菱的手腕,带着圣菱就飞速往后退去。
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血杖’。
‘血杖’,带着雷霆之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流光,迅疾向着庄傅雪与圣菱而去。霎时,击在庄傅雪的身上,将他击飞了出去,而转了一个弯后绕回来的‘血杖’,落在圣菱的身后,速度,几不可查的一停,然后,狠绝的穿透了圣菱的身体,落回了圣玄的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贬眼的刹那发生。
秦楚猛然一手捂住了唇,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圣菱的腹部,被‘血杖’硬生生穿过,反而解开了身上的|茓道,双足一软,屈膝跪了下去,圣洁的白衣,前后开出一朵硕大的‘红花’,异常的妖冶。
秦楚骤然反应过来,飞身上前去,一手抱住因圣菱抱不住、而落向海面的小家齐,一手拥上圣菱的肩膀,不让她倒下去。
祁千昕与云袖知,也同时飞身上前去。
庄傅雪双目睁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动荡不得。
圣菱靠在秦楚的怀中喘息,身上的鲜血,不断地滑落下来,好不容易开口的第一句话,竞是急切的向那一个侧对着她而站的黑衣男人解释,“阿玄,没有,阿菱没有设计你,也从没有想过要伤你,你最后……最后再信阿菱一次,好……好不好?”
侧站的男人,完美的侧脸,周身的冷冽气息,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体,也未动一下,尽是冷漠无情。
秦楚开始怨恨起自己刚才的不语,若是她刚才开口,告诉那一个人男人,一切不是他听到的那样,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庄傅雪那一刻用小家齐做威胁,她……她……大声的对着圣玄道,“真的,圣菱她没有和庄傅雪一起设计你,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
侧站的男人,依旧没有动。
圣菱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晴,这时,脑海中,忽的划过了那一日与谦长老的那一段对话:
“谦长老,不用担心,阿玄不会伤害部落内的人的,若是……若是他真的伤害,真的到了那一天,阿菱愿意一死……阿菱与他的身上,有着‘生死同命蛊’,阿菱一死,他也就……也就……”
“阿菱,难道你不知道,你身上的‘生死同命蛊’,早在当年就已经解开了么?”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我的心口,在没有想起傅雪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
“阿菱,‘生死同命蛊’确实在当年就已经解开了!”
……当日的话,应犹在耳,这一刻,圣菱想,她或许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她知道的太晚,再多的解释,也已是枉然,眼角,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滴在海面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然后整个人,再没有了气息。
没有人看到,一直面无表情的圣玄,负于身后的手,在不断地收紧,无焦距的漆黑眼眸,有着超越任何一个人千百倍的刺痛。
庄傅雪跑上前来,推开秦楚,将圣菱紧紧他拥入怀中。而怀中之人身躯渐浙冷却的温度,简直令他发狂,“圣玄,圣玄,你竟然杀了她?““你可以去陪她!”
冷冽刺骨的声音,几乎寒到了人的骨子里去。
庄傅雪狂笑出声,“是,我会去陪她,只是,你想要陪她,也没有这个资格。”
圣玄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瞬时令空气冷冻。
庄傅雪丝毫不看在眼里,“圣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菱儿根本毫不之情。之前,是我利用孩子引她出去,也是我一直抱着孩子,不让她发现孩子并不是‘女孩’,消息,更是我一个人发出,刚才,也是我点住了她的|茓道,不让她出声。”
“你……”
“圣玄,如果我此刻告诉你,你误会她了呢?你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不,你一定好好地活着,活着承受这痛。”
庄傅雪欣赏着圣玄变化的神色,即使那神色,非常的细微,“对了,如果现在我告诉你,当年,你逃出去的时候,打伤的那两名看守你的人,其实,是我杀的呢?”
空气中,有什么,碎裂了开来。
杀气,弥漫!
“当年,你逃出去后,我杀了那两名被你打伤的人,再将罪名推到你的身上,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命,竞那么大。”
……海岸上。
因为距离的原因,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了海平面上发生的一切,却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唯有谦长老一人,断断续续的听了个明白!
七位长老、以及所有的部民,亲眼看到圣菱被圣玄杀害,心中,充满了愤恨。
圣卓也是惊在了原地。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当年,竟是那般的糊涂啊!”谦长老叹息着开口,声音,苍佬的不成样子。
“谦长老,你说什么?”七位长老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今日特别反常的谦长老。
谦长老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面向了自己身后的所落部民。
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圣玄,你想不到吧?”海平面上,只有庄傅雪一个人笑着。
突然,凌冽的一掌,落在了庄傅雪的身上,下一刻,原本被庄傅雪抱在杯中的圣菱,便已经落在了圣玄的怀中。仔细看,他的手,带着一丝轻不可查的颤抖。
“圣玄,是你亲手杀了她……”
刺激圣玄的话,伴随着海风,回荡在海面上。
圣玄双眸无光,毫无焦距的落在远处,整个人,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秦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影,竟也可以这样的令人哀伤。她想,杀了圣菱,他的心,定然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痛。
“不,她没死!”
漠然的人,在死寂中,如云坠玉盘,突兀的吐出两个字。
所有人,皆不信圣玄的话,因为,圣菱确实已经没有丝毫的声息了。
圣玄抱着圣菱,步伐很慢,向着秦楚走去,在秦楚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将‘权杖’,给我!”
秦楚不知道圣玄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将手中的‘权杖’,递了过去。
圣玄接过‘权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庄傅雪紧追而去。
几人,相视一眼,衣袂飘飘,向着海岸而去。
圣卓看着圣玄离开,神色中,反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就要撤退。
……谦长老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向着所有的部民坦诚,“……今日的灾难,其实,皆是我与七位长老带来,我愿意一死!”
所有的部民,都夫去了声音。前一刻的愤恨,突然变得有些可笑。
秦楚制止住谦长老自尽之举,“谦长老,所有的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死 ,并不能解决任何事,你该想着以后怎么弥补才是。”
谦长老一怔,许久,却是笑了,“杠我虚度百岁,却不及你看得透彻!”而后,向着圣卓走去。
圣卓带着身后的一行人后退。
“圣卓,请你回到‘圣斯部落’,留下来!”
“谦长老,我们没有听错吧?还是,你们想到了什么办法,想要对付我们?”声音中,尽是嘲讽。
谦长老似乎没有听出来,缓缓却真挚的道,“圣卓,之前,是你喂了所有的部民药物,令每一个人都无法反抗。在所有人眼里,你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们,但是,我知道,你不想我们反抗,还是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我们正面与圣玄起冲突,不想圣玄恼怒,出手杀了我们。”
“谦长老,你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我恨不得杀了你们每一个人,怎么会救你们?”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圣卓的嘲笑声,越发的响亮。
“刚才,在圣坛,你向圣玄求情!”
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眼前,令圣卓一时间无言以对,恼怒的转开视线。
“圣卓,当日,确实是我们八人的错,请你留下来!”
圣卓不语。
……‘皇汀’之中,找到了被圣玄囚禁的封洛华和庄君译。而在圣玄日常休息的房间内,找到了‘沉睡’的‘秦楚’。索性,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
……‘皇汀’之中,秦楚就着自己最关心的那一个问题问谦长老,“谦长老,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永远的留在这里?”
谦长老抚了抚胡须,已然是秦楚第一次相见时的古道清风,“其实,要留在这个世界,很简单。”
“怎么做?”
“你此刻,就如那海上的浮萍,两个世界晃荡。若想要永远留在其中的一个世界,那么,势必要先在那个世界‘生根发芽’!”
“怎么才能‘生根发芽’? ”秦楚一时间想不出来。
谦长老笑打哑谜,“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出来的。”
秦楚步出‘皇汀’,脑海中,还不断她想着谦长老的话,连迎面而来的祁千昕,都没有察觉到。
祁千昕咳嗽一声,唤回秦楚飘远的思绪。
秦芝侧头望去,诧异的问道,“千昕,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千昕无奈的摇了摇头,牵住秦楚的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也就是当初他们留在‘圣斯部落’时,,居住的那一栋木房子。
远远地,秦楚便看到了那一栋房子的房梁下悬挂着的那一只灯笼。那灯笼,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渐渐地褪色,但是,还是一样的难看与蹩脚。
不过,秦楚喜欢!
圣英看到秦楚与祁千昕,迎了过来,一如当初的热情,将手中的食物,送给秦楚,道,“你与‘圣女’的名字,竟然完全相问,圣女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也是我的朋友。还有,谢谢你救了全部落的人。”
秦楚笑着点头,没有做解释。
圣英以为祁千昕会像以往一样的对自己沉脸色,于是,在食物递给秦楚后,对着祁千昕轻轻地唤了一声‘叔叔’,便连忙的走了。
秦楚唇角倏然划过一抹调皮的孤度,忍着笑,音质沉沉的对着祁千昕道,“叔叔,你好凶哦,把人都吓走了!”
“那把阿楚吓走了么?”风眸中,有着一丝打趣。
“目前还没有,不过以后呢,就要看叔叔你的表现了!”话落,秦楚连忙向前跑去,将祁千昕一个人丢在了身后。
祁千昕望着那一袭背影,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抹宠溺。
夜晚入睡。
秦楚辗转难眠,心中,不停地想着谦长老所说的话。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祁千昕,奇怪的望过来,问道,“阿楚,怎么了?”
秦楚摇了摇头,借着屋内的烛光,静静的望着那一袭红衣,许久,疑惑的问道,“千昕,为什么你每晚都那么晚睡?”
祁千昕望了一眼床榻上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没有说话。
秦楚继续她的辗转难眠。
夜半。
祁千昕褪去外衣,躺在秦楚的身旁,刚欲闭上眼,身侧的人,便一个转身,手,紧紧地缠了上来,呼吸,不由得一喘。
“千昕,你身上好烫!”秦楚根本未曾入睡,拥着祁千昕,感觉到他的体温,异常的灼热。
祁千昕呼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隐藏着一丝沙哑的对着秦楚道,“睡觉!”
秦楚不再说话,松开祁千昕,转了个身,拥袍住了床内侧的小家齐。但不一会儿后,又转回来抱着祁千昕。如此接二连三的折腾,祁千昕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奈何床榻上还多了一个小人,奈何那一个始作俑者,根本好无所觉。
深呼吸,祁千昕坐起身来,身体,倚靠在身后的床棱上,对着秦楚问道“阿楚,你今晚,到底在想什么?”
秦楚也跟着坐起身来,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告诉祁千昕,只是,自己已经险在了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那一个世界的烦恼当中,不想将他也拖进来了。良久,在祁千昕探寻的目光下,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每晚都等着我睡着了之后才睡?”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秦楚很久很久了。
祁千昕望着秦楚,从她的眼神中,他知道,她若不得到一个答案,今天是不会说出原因的了,自己,一晚上也别想睡了,于是,握住秦楚的手,带着她的手,抚向自己身体的某处。
秦楚的手,猛然收了回来,但是心跳,却是久久无法恢复。
祁千昕靠近秦楚,在秦楚的耳边,沉沉的呼吸,“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睡了吧?”
“我……你……”秦楚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竞也会如此结巴的说不出话来,脸色,红得甚至可以滴出血来。
祁千昕不再逗弄怀中的人,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困扰住了你,令你彻夜难眠?”
“是……”秦楚刚要回答,脑渗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已是知道了用什么办法,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了。
“是什么?”
“是小家齐,我想,他以后是不是不该再与我们睡在一起了!”秦楚低着头说道。
难道,怀中之人是开窍了?祁千昕望过去,单手挑起秦楚的下颚。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眼中的神色,证实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却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秦楚呼吸徐乱,手,拽上祁千昕胸口的衣服。
“龙……”
就在祁千昕想要深入这个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顿时,气结,松开了秦楚。
秦楚连忙向着小家齐望去,发现,刚才的话,不过是他的梦语。
祁千昕拥着秦楚躺下,闭上眼的那一刻,道,“明日,便让家齐自己一个人睡去。”
秦楚不语,心中想着尽快回西越国去。届时,好让宫女照顾小家齐。若当真放他自己一个人睡,她自然是不放心的。
……另一处。
一个僻静的山洞内。
圣玄抱着圣菱进去,用‘血杖’,在洞口结下了一层结界,阻止了外面的人进来。
冰床上,圣玄轻轻地放下圣菱,手中的‘权杖’,白光蜿蜒流转。
……洞外。
庄傅雪紧追而来,却怎么也无法进入洞内,只能在洞外不停他徘徊。
……圣玄的手,拂过圣菱的腹部,那一处的湿润,令他骤然收回了手,昏昏暗暗的洞内,神色难辨。然后,手掌向上一翻,手心的‘权杖’,便飞了起来,漂浮在圣菱身体的正上方,白光,将圣菱整个人都团团的包围住。
紧接着,圣玄从山洞内的一处,取了一只小小的竹筒,来到冰床前坐下,指尖化为利刃,毫不犹豫的划开了两个人的手腕,再打开竹筒,令竹筒内荧光粉末类的细小生物飞出来。
细小的生物,感受到鲜血的气息,便快速的分散成两堆,飞了过去,顺着伤口,进入两个人的体内。
圣玄立即起身,运用‘权杖’,令圣菱身上的伤口,都自动的愈合了回去。旋即,‘权杖’的白光一闪,‘权杖’,进入了圣菱的体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圣菱悠悠的睁开了眼晴,入眼的,是背对着她而站的那一袭黑衣,那冷冰冰的背影,让她忍不住想要驱走他心底里的寒冷,“阿玄!”
“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声音,一如背影一样的冰冷。
圣菱身上的伤虽然愈合,但是,之前流了太多的血,令她身体虚弱,半响,才艰难的从病床上爬了起来,但却并不知向着洞口走去,而是向着那一袭黑衣走去,“阿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出去!”
“阿玄……”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声音,已经冷得令人彻骨发寒。圣菱轻轻地点了点头,缓步退了出去。来到洞口的时候,洞口的结界,忽的一撤,‘血杖’消失不见!
庄傅雪看到结界没有了,立即就要踏入洞内,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一袭身影,活生生的走了出来。地狱走了一遭后,又是回到了天堂。双臂一伸,就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菱儿,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圣菱退出庄傅雪的怀抱,向着前方的断崖望去。生死走了一趟,忽然间,明白了了很多事情。
“菱儿?”
“傅雪,你被困在了雪山多久,我便等了你多久,而对你的爱,也在等待中,一点点的流失殆界,若是你能早一些回来,那该多好!”
“菱儿?”圣菱的话,令庄傅雪莫名的不安起来。
圣菱抬步,向着悬崖边走去,迎着那东边的朝阳而站,染血的圣洁白衣,宽大的衣摆,长长的摇曳在身后,“我与阿玄,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而我对他的感情,我一直以为,那不过只是‘兄妹之情’。这么多年来,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心口疼痛,而没有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口,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那时,我便想,是他想我了!因为,当年,他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种下了‘生死同命蛊’,任何一方想着对方,两个人的心口,就会疼痛。而任何一方在心底里与对方说话,对方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一样可以听得到。但我不知,身上的‘生死同命盅’,其实,早就解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每当想起你的时候,都是失望而疼痛,于是,就不由得想起了他,因为,他绝不会令我疼痛。也许,这就是逃避。这么多年来,越是等,对你的失望就越大,便越是会去想起他。傅雪,或许是我太过迟钝,直到他出手杀我,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懵然发现,这么多年对你的等待,已经让他的身影,不知不觉融入了我的身体里。对他,原来,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庄傅雪神色激动,双臂,用力的摇晃着圣菱的肩膀。
圣菱面色苍白了一分,望着面前的人,“其实当初嫁你,也带着一丝一时之气。明知道他是杀父仇人的儿子,自己却还处处为他求情。三种刑法,在行刑之时,有那么多次,我都想杀他,可是,每一次都下不了手。那样的自己,根本对不起我的父亲,于是,我就生自已的气,就……”
庄傅雪倒退了一步,半响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漠然的道,“从头到尾,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我?”
“爱过!”若是不爱,何至于会等那么多年。只是,漫长的等待,心会变凉,而想起那一个人,会心暖。人,驱寒趋暖的。
“此刻,我要你跟我走,你愿不愿意?”
“对不起!”
“即使我告诉了你,我是被他囚禁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要留在他的身边?”
圣菱轻轻地点了点。
庄傅雪再退了一步,身后,悬崖的边沿,一颗颗的石子,连连的落了下去,带起一连串的回音。
……洞口打开的结界,并没有结回去。
圣菱在洞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东边的天阳,悬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才抬步,缓缓她走了进去。她以为,会再看到那一袭黑衣,但是,没有,洞内,并没有他的身影。准备离开之际,余光瞥见右侧的里边那里,有一条石缝,透过石缝往里望去,里面豁然开朗。
圣菱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机关,将石门打开,令石缝扩大,走了进去。一眼便望见了那一个盘腿坐在石床上运功打坐的人。
静静的望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圣菱知道,那一双原本深谙无垠的黑眸,以后,再也例映不出自己的身影,但是,她却想在余生,用自己的眼睛,来例映他的身影!
圣斯部落,皇汀内。
圣卓道出一个今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消息,只见,他指着床榻上‘沉睡’的人,道,“那一日,圣主说,她还没有死!”
所有的人,一时间,都猛然望向了圣卓。
秦楚蓦的想起,那一日,圣玄抱着圣菱的‘尸体’,他也说圣菱没有死,那么,会不会真的……这时,只见一抹身影,缓步踏进了‘皇汀’,宽大的衣摆,长长的摇曳在身后。
圣菱!
此刻踏入‘皇汀’的人,竟是谁也不曾想到的……圣菱……“谦长老,各位长老!”圣菱对着八位长老点了点头,继而望向秦楚一行人,也是浅笑着点了点头,美靥如画的容颜,十年如一日的未曾变化。
“阿菱,你真的没事?”八位长老围聚过去,神情激动。
圣菱点了点头,“是阿玄救了我!”
闻言,所有的人,几乎是默契般的都特目光落向了床榻上的‘秦楚’, 将刚才圣卓所说的括,对着圣菱说了一遍。
圣菱双瞳微微睁大,下一刻,飞快的向着床榻走去。
两个时辰后。
圣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那一个隐秘的山洞,回过头来,道,“你们且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先进去问问阿玄!”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洞口。片刻后。
圣菱一个人出来,望向秦楚,道,“阿玄说,雪儿并没才死。要救她,需要用‘权杖’,可是,‘权杖’之前已经被阿玄拿来救我了!”
“难道,非要‘权杖’不可么?”秦楚上前了一步,问道。
圣菱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向秦楚与祁千昕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链“楚姑娘,你与祁公子手上的那一串‘水晶链’,其实,比‘血杖’更有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闻言,秦楚毫不犹豫的点头,就要取下自己手腕上的‘水晶链’,可是,水晶链在脱离指尖的那一刻 ,秦楚的脑海,猛然一阵毫无征兆的眩晕。
这时,同样褪下了手腕上的水晶链的祁千昕,忽的伸手,眼疾手快的将秦楚褪下来的那一串‘水晶链’给带了回去。握着秦楚手的手,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颤抖。
其他人在那一刻,也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晴。因为,刚才那一个人的身影,竟在一点点的变淡,变透明。
圣菱自然也看到了,“怎么会这样?楚姑娘?”
谦长老将刚才的一切,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抚了抚胡须,走上前来,低低的对着圣菱说了几句。圣菱先是诧异,后是震惊,最后,是欣喜的浅笑,对着秦楚道,“楚姑娘,雪儿多睡一点时间无碍,等到你可以褪下手中的‘水晶链’的时候,再救雪儿也不迟!”
秦楚望向谦长老,见他慈爱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猛的,她懂了。
耳后,倏然划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一行人,再在部落内住了两日,一道离去。
迷雾森林外,一行人,分道扬镳!
半个月后,秦楚与祁千昕回到西越国,怀中的小家齐,几乎每天都嚷嚷着要回去,嚷嚷着要‘龙’。
衣幕降临!
秦楚哄着小家齐睡了之后,让宫女带着小家齐下去,然后,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了散发着袅袅氮气的池水中。
祁千昕在御书房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回寝宫,秦楚还没有从浴池中出来。站在池沿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池水中的春色,揶揄道,“家齐呢?”
秦楚不料面前的人会突然回来,连忙蹲下身去,用池水中漂浮的花辫掩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无言的对上他的话。
祁千昕不紧不慢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步入了池水中。荡漾的水波,将水面上的花瓣,一片片的波荡开去。
秦楚不由得往后退去,不过,刚退了一步,身体便抵到了池子,无路可退,有些脸红结巴的道,“千昕,池子那么大,你不要靠这么近。”
闻言,祁千昕望着秦楚,凤眸中,稍纵即逝一抹异样的光芒,而后,转了个身,来到秦楚的对面,身体,慵懒的依靠在池沿,缓缓地闭上了眼晴,养憩。
秦楚再洗了一会后,想要上去,可是,池水下的自己,未着寸缕,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对面的那一个人……出声,唤了唤,可惜,那一个人,毫无反应……池子内的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冷却。秦楚浸泡时间太久,双手的手指,指腹已经开始微微的发白,“千昕?”
祁千昕睁开眼晴,挑了挑眉,望过来。
于是,秦楚知道了,他绝对是故意的。转身,凌空取过屏风上堆着的那一件衣服,直接披在身上,继而湿淋淋的踏出了池子,留祁千昕自己一个人继续泡着。
一刻钟后。
祁千昕上岸,寝榻上的秦楚,似乎已经睡着了。薄唇,划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孤度,走了过去,在秦楚的身旁躺下,闭上了眼晴。
秦楚等了很久,也不见祁千昕有任何的动作,睁开一只眼晴看了看,发观他竞乙行‘睡着’了,顿时,有些气结,被子下的手,出气一般的捏了捏他的手心。不想,却换来他一把握住。紧接着,手心的温度,开始灼烧了起来。
“千昕!”
秦楚一怔后,轻轻地唤了唤。
祁千昕毫无动作,依旧闭着眼晴,只是握着秦楚的手,紧了紧。
秦楚等了又等,脑海中,不断地划过那一个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的方法,然后,侧了个身,轻轻地拥抱住了身侧的祁千昕,在他的耳边又唤了一声。
祁千昕睁开眼晴,那一双风眸,如浩瀚星空,无垠深邃,望着秦楚,‘不解’的道,“阿楚,怎么还不睡?”
秦楚面色一垮,她都表现的这么明白了,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红着脸,秦楚微微倾起身子,覆身吻上祁千昕的脸。
祁千昕呼吸一屏,下一刻,伸嘴拥住秦楚,按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动,声音低沉的道,“阿楚,睡觉!”
“那个……那个……你不想要么?”话落,秦楚猛的闭紧了眼晴,谁能告诉她,继上一次后,她到底又都说了些什么?埋首在祁千昕怀中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发热、发烫。
祁千昕似乎没有听到,还是不动。
秦楚觉得今夜拥抱着自己的人,有些‘说不出’的怪,安静中,实在无法入睡,手,缠上祁千昕的腰,在他的背上,无意识的轻轻滑动着。片刻,她发现,拥着自己的人,倾吐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明显的快了一分。于是,手掌调皮的顺着祁千昕的背部摩挲了起来。
“你这个……”祁千昕咬着秦楚的耳垂,吐出两个令秦楚怒目嘟嘴的字语。
秦楚一恁,旋即,松开了祁千昕,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生闷气。她不过只是微微的、微微的摸了他一下而已,怎么就……祁千昕自秦楚的身后,拥抱住秦楚,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让她细细的感受自己身体上被她点燃的灼热,暗哑的道,“怎么,这样就完了?”
“我要睡了!”秦楚闭着眼晴,长睫在眼帘处轻微的颤动,声音维特着平静。
“好,你睡你的,我做我的!”祁千昕略一低头,便吻上了秦楚的耳垂,再一点点往下,吻上了纤细的颈脖,同时,搂着秦楚的手,也探入她的衣服下,抚摸上那光洁如玉的肌肤。
秦楚连忙转身,平躺起身子,双手按住祁千昕作怪的手,气喘嘘嘘的瞪向他道,“你不是不想要要的么?”
“谁说的?”他挑了挑好看的眉。
“……”这还用说么,她刚才都表现成那般……他也无动于衷,……“是你先拒绝我的!”祁千昕声音中言着一丝难得的懊恼,刚才,哪里是在惩罚他,简直是在惩罚他自己。
秦楚闻言,张嘴就要说什么,但是,一个字都还没有发出来,呼吸,便已经被身侧的人夺走。
夜,还很漫长!
……夜夜索求无度。
秦楚整日无精打采,整个人累的只想睡觉。于是,开始后悔,不该让小家齐离开她的身边,晚上,还应该让小家齐一起睡才是。
可是,那一个人,如何还能允许将小家齐带回来。
苦恼,秦楚相当的苦恼!
祁千昕步入寝宫,看到的,便是秦楚‘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眉宇深皱’的一幕,微加快速度的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阿楚,你怎么了?”
秦楚看到祁千昕,立即从竹榻上站了起了,后退了一步,避祁千昕简直如‘洪水猛兽’, “我没事,没事,我去看看小家齐。”
说着,就要越过祁千昕,往殿外而去。
祁千昕长臂一伸,便拉住了秦楚的手腕,再微一使力,就将秦楚带入了怀中,手,抚了抚秦楚的长发,低低的叹了一声,“阿楚,我只是担心你有一天会突然离去而已。”
“你……”秦楚闻言,想到了什么。
“当日,出‘圣斯部落’的时候,我曾询问过谦长老,他告诉我,只有你受孕,才可以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
难怪,难怪回来的这些天,他每天都……甚至,不顾她的推拒……“千昕,阿楚不会离开你的,永这也不会。”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祁千昕说着,手,覆上秦楚依旧平坦的腹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秦楚脸红,“我……我怎么知道。”
“阿楚,可听过一个词,叫:天道酬勤?”
秦楚脑海中顿时划过一个不好的预兆,就要推开祁千昕,往殿门跑去,但是,她的速度,如何快得过他的速度,转眼的瞬间,她已经被他抱到了寝榻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褪去了一半,凌乱的扔在地上。所有的话语,顷刻间,全部被淹没。
……被暗无天日的‘折磨’了整整一个月后,秦楚发现,原来‘天道’,也不一定会‘酬勤’。于是,趁着自己还残留着一口气,在某一天早上,祁千昕上朝之际,独自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皇宫。
……繁华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商铺,络绎不绝的行人。秦楚缓步其间,一袭白衣,长发束与头顶,一把折扇,衣袂飘扬间,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姑娘,买一个花灯吧!”
忽然,右侧的小摊上,传来摊主的声音。
秦楚几乎是本能般的侧头望去,才发现,摊主并不是叫自己,而,待收回视线时,余光,不行意间暼见了前方那一抹略微熟悉的身影。
目光,微微的顿了顿。
“容若,你等等我!”
那一抹身影的背后,紧追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两个人,从秦楚的身边,擦身而过,没有停顿一下,也没有侧一下目。
下一刻,秦楚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秋容若离去的步伐,突然,毫无组织的停了下来,回身望去,茫茫人海,不知道自己究竞想要看什么,又想看到什么。
水灵灵追上前去,喘了一口气,“容若,你走的太快了,等我一下。”
秋容若望着自己面前的水灵灵,那一日,他从北堂国的皇宫离去,不久后,面前的人,就找到了他,她告诉他,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她还告诉他,她对北堂帝庄君泽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爱慕,只是因为中了北堂帝庄君泽的‘摄魂术’,将北堂帝庄君泽当成了他!
可是,他对她的情,早已经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利用下,一点点的流逝!
更何况,那‘情’,更多的,并非是‘男女之情’。
“灵儿,以后,莫要再跟着我了!”秋容若开口说道,声音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恍若是在对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说话。
水灵灵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色,却是笑着道,“这一条路,每一个人都可以走,我只是恰巧走在了你的身后罢了!”
“灵儿,你这是何必!”
“容若,难道,你就真的不可以原惊我么?”声音,尽管已经掩饰的很好,但还是有一丝一缕的颤抖泄露出来。
“灵儿,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那你……”
“灵儿,今后,我只想悬壶济世,其他的,都不想去烦恼。”
“若是你想惫壶济世,我也可以帮你!”
“灵儿……”一声转转地叹息,秋容若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水灵灵依旧紧跟。
……秦楚漫步街道,看着道路两旁小摊上摆满的花灯,才慢半拍的想起,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于是,开始暗暗的怪起祁千昕来。都是他,令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救命,快来人啊!”
一道呼救声,在这个时候,传入了秦楚的耳内。
秦楚立即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只见,前方的青湖内,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不停地‘扑腾’着,河两岸站了许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下去救的。孩子的母亲,在岸边,哭喊着,声嘶力揭。
顾不得什么,秦楚就要跃下去,去救那一个小女孩。
但是,显然,有一个人,比他快了一步。
只见,一袭出尘的白衣,划过一抹优美的孤度,飞掠向湖内的孩子,贬眼的瞬间,便将孩子救了上来,放在地面上。
孩子的母亲,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的拍打呼喊,孩子就是没有一点生息。
救了人上来的那一袭白衣,立即蹲下身去,双手暗压孩子的腹部,企图将她体内的积水给按压出来,可是,良久,亦是没用。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孩子已经没有救的时候,秦楚拔开人群,飞快的上前去。在孩子的另一边,蹲了下来,手,立即把上孩子的脉搏,紧接着,双手按压孩子的胸口,动作与白衣之人差不多,不过,旋即见她双手掰开孩子的嘴,覆身下去……周围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转开头去,指指点点。
秦楚不理四周的目光,重复着自己的动作。片刻后,只见已经没有气息的小女孩,头一歪,吐出一大口水来,然后,紧闭的眼帘,缓缓地掀开,扑到自己母亲的怀中,放声的痛哭,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害怕给哭出来。
秦楚看着孩子没事,松了一口气,再抬头望去时,恰撞入了一双正望着自己的黑色眼眸。
秋容若没想到面前的这一位‘公子’,医术竞如此了得,而救人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心想要结识,开口道,“公子,敢问贵姓?”
“在下胜‘楚’!”
秦楚对着秋容若落落大方、彬彬有礼的拱了拱,神色俨然是对待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或许,人生只如初见,也不错,还可以结交个‘朋友’。
“在下姓‘秋’,名‘容若’! ”秋容若也拱了拱手。
两人,性情相投,一起上酒楼,喝了一杯酒。
秦楚意外的看到了水灵灵,看水灵灵看秋容若的眼神,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笑容,“秋公子,或许,你该珍惜珍惜眼前人!”
秋容若闻言,一笑回之。
……与秋容若分别后,秦楚慢步在青湖边,实在不想这么早回去。因为回去,也只是被祁千昕抓起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不过,心底的那一抹甜意,却滋润着整颗心暖暖的,如被柔软的云层包围一样。
“公子,买一个花灯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吧!”
小摊上,摊主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秦楚不知不觉被引了过去,在一小摊前,缓缓地站住了脚步,目光,落在花灯旁边的粉致面具上。
“公子,今日是七夕节,‘畅怡园’,内有一年一度的‘七夕话动’,若是你有幸可以进去,不如买一个面具,届时,或许有幸可以遇到与你有缘的女子!”摊主见面前的一直望着面具,便开口介绍道。
“那么,给我一个!”
秦楚付了钱,买一个面具,然后,向着摊主所说的那一个‘畅怡园’而去。
畅怡园。
一座别具一格的庭院,步入之后,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小桥、流水、亭子、假山、鸟语花香,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而,最吸引人的,至少最吸引秦楚的,莫过于那一条横跨在人造湖泊上的小桥了!
夜,悄无声息的拉下了帷幕。
秦楚看到几乎每一个人,不管男女,都带上了面具,于是,兴趣一起,也戴上了面具,向着小桥而去。
修长的身影,墨法如缎,白衣出尘,周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尽管面具遮住了容颜,但还是很快就引来了许多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的侧目。
一条条落在秦楚身上的丝帕,红橙黄绿青蓝紫,几乎每一条颜色都占全了。
秦楚顿时有些无语,手中的丝帕,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袭妖冶的红衣,忽的出现在了小桥下,静静的望着桥上的那一抹身影,脸上的面具,竟是与桥上的那一个人如出一撤。
众人,对突然出现的红衣,退避三舍。因为,那一袭红衣的周身,都散发出了冷漠与愠怒的气息。
不一会儿,桥上的人,竟走走了个精光。
秦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奇怪的环视四周,蓦然回头的那一眼,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只觉得‘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就是他了!’
祁千昕缓步踏上小桥,向着桥上的那一个人走去。
秦楚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于是,在祁千昕开口之前,先发制人的扑入了他的怀中,几乎是撒娇的语气开口,“千昕,阿楚知道,你最好了,你不会生阿楚的气的,是不是?”
隔着面具,看不清祁千昕神色。但是,秦楚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改变,唇角,不觉得便带出来一丝浅浅的孤度。
“你呀!”
一声轻轻地叹息,语音里,尽是令人沉醉的宠溺。
秦楚靠在祁千昕的怀中,双手,绕过他的腰,拥抱住他,抿唇笑着,“千昕,你脸上的面具,是哪里来的?”竞和她的,一模一样!
“‘畅怡园’门外,随意买的!”
秦楚不再说话,安静中,只觉得异样的幸福与满足,只是,要是再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那就好了。
其实,她也非常的想要孩子,只是……祁千昕牵着秦楚的手,带着秦楚,下了小桥,往另一个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
在一座有侍卫看守的拱门前,祁千昕褪下了脸上的面具。
侍卫立即屈膝行礼。
“千昕,这里怎么会有侍卫守卫?”秦楚好奇的问。
“你难道不知道‘畅怡园’是属于皇家的么?”祁千昕一边走,一边说。
过了拱门门下,再往里走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宁静的湖泊,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刹似美如画。
“千昕,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跟我来便是!”
……一个月后,皇宫。
秦楚抱着明显重了很多的小家齐一起吃饭,可,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知怎么的,竞令秦楚忍不住想要呕吐。
“母后,要那个!”小家齐指着一旁鸡腿,要秦楚夹给他。
秦芝取了筷子去夹,但是,筷子还没有碰到鸡腿,秦楚便猛的放下筷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可,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点东西。
自己,这是怎么了?秦楚心中止不住的疑惑着。
小家齐看到秦楚难受的样子,快速的滑下凳子,跑到秦楚的身边,担忧的一个劲的喊‘母后’、‘母后’。
秦楚笑着抚了抚小家齐柔软的黑发,“家齐,母后没事,我们继续吃饭。”
一餐饭下来,秦楚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晚上,秦楚抱着小家齐入睡,睡至一半,突的从寝榻上坐了起来,暗怪自己怎么那么的糊涂,呕吐、没有胃口、闻不得腥味……这一系列的症状,不是……不是右手,带着一丝轻颤的抚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片刻,慢慢的,笑容布满了整一张脸,忍不住摇醒了一旁沉沉入睡的小家琪,告诉他,他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小家齐小手揉着眼晴,模模糊糊的看着秦楚,根本没有将秦楚的话听进去。
秦楚看着突兀的被自己吵醒的小家齐,再看着他那困乏不已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已有些太过激动了,于是,连忙又哄着小家齐睡觉,心中想着,要是那一个人,此刻在身边,那该多好,那她就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徒然想起那一个人,秦楚记起,此次西越国遭遇旱灾,他亲自前去探查,至少还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会回来。
……第二日。
等不了祁千昕回来的秦楚,便带着小家齐,前往了‘圣斯部落’。在途经东华国的时候,巧遇上了封洛华,于是,两人便一道前往。
圣斯部落。
秦楚与封洛华见过八位长老后,与八位长老一起,前往了圣玄所在的那一个山洞。当日,他们一道前往时,已将‘秦楚’留在了那里。
圣菱看到秦楚的到来,欣喜不已。
秦楚随着圣菱踏入洞内,其他人都留在了洞外守候。
石床上的那一个人,安然的躺着,明明没有声息,却始终只是如睡着了一般。
秦楚再一次看到的圣玄,那一个周身无时无刻不带着冷漠气息的男子,看来,圣菱在此地陪了他这么久,还是没有驱散他的寒冷。
圣菱安静的退了出去。
洞内。
圣玄当日身受重仿,为救圣菱,更是伤上加伤,没有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人,漠然的站在一侧,冷冷冰冰吐出的话语,指示着秦楚该怎么做。
秦楚一步步按照圣玄的指示来做,额间,密密的汗渍冒出来。
洞外。
一行人,皆焦急的等待着。
封洛华站了一会,缓步踱到远处的崖边,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高挺的背影,在身后,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串盘旋在半空中的‘水晶链’,在发出一道异常璀璨的白光后,进入石床上之人的体内。
秦楚在‘水晶链’消失后,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在石床上坐下,手,轻轻地抚上石床上之人的手腕。
指腹,竟奇迹般的出死了脉搏。
圣玄转身,黑衣,在身后,落下了一道寂凉的弧度,进入石门后的石室内。
石床上的人,在安静中,颤了颤长睫,继而,缓慢的掀开。
四目相对!
秦楚不由得笑了,双手扶着石床上的人坐起身,“你觉得身体如何?”
“谢谢你,我很好!”石床上的人,面色还带着一丝苍白,神色中,也带着一丝虚弱,浅笑着开口,音质清润,非常的好听。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之前,我占用了你的身体!”说着,秦楚忽的问道,“你此刻,会有我的记忆么?”
石床上的‘秦楚’微微敛了敛长睫,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不管是你拥有了我的记忆,还是我拥有你的记忆,我们,自始至终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石床上的‘秦楚’再一点头,“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人!”
笑意,不由自生的盈上了脸庞!
秦楚扶着石床上的‘秦楚’站起身来,两个人,一同向着洞外走去。
洞外的人,普一看到活生生的‘秦楚’ ,都快速的迎上前来,尤其是圣菱,神色激动,眼中,隐着一丝水汽,握着‘秦楚’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秦楚’安慰面前的人,眸光,在不经意抬头的那一刻,便停在了远处崖边的那一袭白发上。那么多年的守护,点点滴滴,以前不曾去想,但经过这么多的事后,却一一徘徊在了她的脑海当中,手,渐渐地松开了圣菱的手,越过圣菱,以及八位长老,缓步,向着崖边的那一个人走去。
秦楚看着向着封洛华走去的‘秦楚’,浅浅一笑,转身,独自一个人,下山而去。
洞内。
圣玄打坐练功,圣菱步进去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静的望着。
“为何还不走?”
长久的安静中,打坐的人,漠起了声音。
“我说过,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可以救雪儿,而是……”声音,渐渐地轻了下去。
圣玄站起身,来到圣菱的身边,冰冷毫无温度的手,在许久后,一点点的抬起,抚上了面前的那一张容颜。
……秦楚抱着小家齐出‘迷雾森林’。
小家齐一个劲的探着脑袋往后看,怎么也不愿离开,非要与圣玄在一起不可。
秦楚就纳闷了,那一个人周身的冷冽气息,让她呆久了都觉得战栗、颤抖,小家齐怎么就会那么的喜欢他呢?还大有不要她,要圣玄之意。
“小家齐,再动,我就将你丢下去了!”
秦楚开口威胁,但是,显然她的话,没有什么震摄力,只见,小家齐越发动荡的厉害了,仿佛是故意与秦楚作对一样。
“我想,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秦楚仰天长叹,怀中的小祖宗,真是一个磨人的家伙!
……“真巧!”
出‘迷雾森林’,回西越国的官道上,不期而遇那一抹熟悉的白衣,明媚的阳光,静静的照耀在他的身上,丰神俊美的侧脸,孤线优美,般般入画。
“真巧!”秦楚抱着小家齐,对着‘意外’相遇的云袖知打招呼。
“我要前往‘东夷城’,不知是否同路,一起?”云袖知手中牵着僵绳,微笑着对着秦楚道。
‘东夷城’乃是回西越国的必经之地,秦楚自然要前往,点了点头。
马匹,飞速行驶而过,与身后,落下小片尘土。
东夷城。
一家热闹的酒楼内。
秦楚与云袖知在二楼的一间雅间内,面对面而坐,小家齐因为叫嚷着要买东西,便由着云袖知的侍卫带出去给他买了。
“你就是当年的那一个‘秦楚’,对不对?”经过了那么多的事,云袖知已然可以断定面前之人的身份,尽管,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秦楚没有否认,点了点。
“若是我……”
“南宁帝,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若是’!”
秦楚端起自已面前的那一盏茶,浅笑嫣然间,打断云袖知的话。
“那我此刻说,我不愿‘放手’呢?”
“南宁帝,从来就不在你手中的东西,你又何来的‘放不放手’一说?”隐约间,秦楚早已感觉到了什么,只是,终是不可能的!
“我发现,此次来见你,或许是一个错误!”
“你可以结束这一个错误!”
“你与我说话,总是这般的直接、干脆 ,还有着一丝冷漠。”
闻言,秦楚没有说括,起身,来到窗边,静静的往窗外望去,搜索着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然后,她看见了一袭有些眼熟的黑衣,上蹿下跳的逗弄着被点住了|茓道的侍卫抱在怀中的小小人儿。
秦楚眼中划过一抹危险的光芒,她终于知道,小家齐那咬人的坏习惯,从何而来的:苏寻欢!
逗弄着小家齐的苏寻欢,忽觉后脊梁一凉,连忙环视四周,但却并没有什么发现,拿着一根糖葫芦,在小家齐的面前不断地引着他咬,却就是不给他咬到。
一个苹果,突的从天而降,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苏寻欢的头顶。
一大个包,霎时便肿了起来。
“谁,是谁暗算小爷,有胆的给小爷出来,我们一对一单挑!”苏寻欢立即跳了起来,大声地对着四周说道。
两边的行人,顿时如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苏寻欢,紧接着,逃也般的离去。
片刻的时间,喧闹的街道,竟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小家齐骤然笑出声来,笑声,纯净而清脆,仿佛一下子拨开了乌云,使阳光,直照射了进来。
二楼窗边的秦楚,也是勾唇而笑。
……“能再陪我下一盘棋么?”用过午餐后,云神知对着秦楚如此说道。
秦楚点了点头,“乐意之至!”
夷鹤楼,‘东夷城’内一座位于‘东夷湖’内的高楼。只有一条长长的平桥,可以通往。站在楼上,可以俯瞰整个‘东夷城’的风景。
秦楚抱着小家齐,与云袖知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中间,摆着一盘棋局。
官道上,一辆马车,飞快的驶来。
秦楚左手轻提右手的衣袖,指尖的白子,从容不迫的落下,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之势。
云袖知手中端着茶盏,杯盖,轻轻的摩挲着杯沿,片刻,一颗黑子,四两拨于斤的落下,巧妙地化解了面前的危机。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正午的烈日,已经暗沉道了西边。
小家齐无聊的在秦楚的怀中睡了过去,待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面前的两个人,竞还是在下棋,于是,不由抗议的在秦楚的怀中动荡起来。
……官道上的马车,驶入城内,一路向着‘夷鹤楼’而来。
一双软软柔柔的小手,倏然一扣,霎时,拨乱了整一盘棋局,白子黑子,一刹那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小家齐望着面前望着他的两个人,睁着无辜的大眼晴,上上下下的转着,真是让气到嗓子眼的人,也发不出一点怒火来。
“你,还欠我一盘棋,下次补上,如何?”云袖知毫不在意,余光,瞥了一眼岸边缓缓停下来的那一辆马车。
秦楚也望过去,笑意,刹那间隐满眼眸,抱着小家齐,步下‘夷鹤楼’。悠长悠长的平桥,一步一步踏过,向着岸边的那一袭红衣走去。
‘夷鹤楼’上的云袖知,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一抹离去的白衣,夕阳的光线,令他浓长的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一双黑眸内似有似无的寂寥!
……一袭胜雪的白衣,行走在平桥之上。腰间,用一条同等白色的软纱,轻轻挽住,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之感。即腰的长发,翩垂纤细腰间,因被风吹之故,漫天飞舞,偶尔一缕两缕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银丝带,轻轻绑在身后。峨眉淡扫,不施粉黛的容颜,却仍然掩不住那绝色美靥。双眸似水,眸光流转间,恍若一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如问烟花般飘妙而绚烂,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万千风华,集聚一身!
远远望去,那是一幅足以令人屏息的画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楚还未在祁千昕的面前站定脚步,怀中的小家齐,便已是身子一挣,向着祁千昕怀中而去。
祁千昕伸手抱过小家齐,轻轻一句,“回家吧!”
秦楚含笑点头,将手,交给面前的人,任由他,牵着自己步入马车,带着自己往‘家’的方向而去。
……漆黑的夜空下,马车,平缓的行驶着。
车内。
祁千昕拿着手中刚刚做好的灯笼,步了出去,将灯笼,悬挂在了马车的车檐上,然后,回到车内,一拂衣袖坐下,将浅笑着望着自己的那一袭白衣,带入了怀中,一手,轻轻地覆上了秦楚的腹部。
秦楚一手抱着沉睡过去的小家齐,一手覆上祁千昕覆在自己腹部的那一只手的手背,脸上,带着嫣然笑容,“千昕,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祁千昕没有说话,只是拥紧了秦楚,璀璨的凤眸,流泻了一车的柔光。
车外,红色的灯笼,一路照着回家的路!
【正文完】
番外(后续卷) 第一章 夜诞子
漆黑的夜,眉宇轻皱,睡得并不是非常安稳的秦楚,被雨打瓦砖的声音,蓦的惊醒。睁开眼,只听得安静的殿内,自己一个人微微的喘息声。
半响,秦楚拥着被子,缓缓地坐起身来。
手,旋即轻轻地抚上已经明显凸起来的腹部,脸上,泛起一抹柔和而又坚定的笑容,默默地道,“孩子,无论如何,妈妈也一定会将你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这时,紧闭的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
一抹红色的声音,缓步走进殿内。
“阿楚,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祁千昕一袭亘古不变的红衣,周身,带着殿外大雨的寒气与湿气,一边走近寝榻上的人,一边说道。秦楚望过去,浅笑着道,“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刚刚醒来!”
祁千昕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坐了进去。一手,顺势将秦楚拥入了怀中,一手,自然而然的覆上秦楚的腹部。凤眸中,荡漾着一丝令人心醉的温柔,问道,“今日,孩子乖么,有没有踢你?”
闻言,秦楚立即嘟了嘟嘴,告状般道,“孩子一点也不乖,一整天老是踢我。我想,他肯定是一个男孩,这么的顽皮!”
祁千昕覆在秦楚腹部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我倒希望是一个女孩!”
“可是,我喜欢男孩!”
与祁千昕有了分歧,秦楚有些懊恼。
祁千昕不觉失笑,修长漂亮的手,指尖,勾了勾秦楚的鼻子,“那还不简单,你多生几个,男孩、女孩,就都会有的!”
秦楚顿时从祁千昕的怀中抬起头来,“忿忿不平”的道,“你当我是猪啊?”
祁千昕明显的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怔了许久,然后,笑出声来的将秦楚重新拥回了怀中,取笑椰擒道,“这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猪?”
“你……”
秦楚猛然瞪向祁千昕。但下一刻,却是倏然低了低头。将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沉重与不安,害怕与黯然,给完美的掩饰过去。如果可以,她愿意为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可是,她的身体……能拥有此刻的这一个孩子,已是非常的不易,而想要安然的生下他……许久许久,秦楚靠在祁千昕的怀中,低低的道,“千昕,我突然想到城外的别院去住一段时间。”
祁千昕楞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去别院了?”
“前段时间,旱灾才刚刚过去,灾情还没有处理完。而现在,连绵大雨,恐怕,将会有水灾。各地传回来奏折,堆积如山,我不想你这么忙碌,还要特地抽时间出来陪我!”
“阿楚……”
秦楚笑着打断祁千昕的话,“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别院那里的风景好,空气也好,比较安静,我想去那里养胎。”说着,手,摇了摇祁千昕的手臂,有那么一丝撒娇的意味,“千昕,你就答应我吧!”
祁千昕想了想,最近这一段时间,事情确实比较多,让怀中的人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第二日。
秦楚在祁千昕前去上朝后,便坐上了凤辇,在一行侍卫的护送下,向着城外的皇家别院而去。
在别院中,一住,便是一个多月!
这一日。
秦楚一袭简朴的白衣,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简简单单的绑与身后,坐在凉亭中。身体,微斜靠在木栏杆上,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播撒着鱼食,笑看着湖中成群结队夺食的红色鲤鱼!
“娘娘,药来了!”
突然,一名宫女,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漆黑药汁,步入了亭内。秦楚放下手中的盘子,伸手,接过了宫女手中的药碗,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亭子中。
秦楚还未喝手中的药,便已经有了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必须将手中的药,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廊道上。
一袭出尘白衣的庄君泽,由着宫女带路,前来凉亭。远远地便看见了凉亭内那一个喝药的人,于是,不由得对着宫女问道,“娘娘最近生病了么?”
宫女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庄君泽将宫女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黑眸,划过一抹沉思!
“阿泽,你怎么来了?”喝完手中的药的秦楚,普一抬头,便见了步入厅内的庄君泽。笑,不觉便盈上了脸庞。
宫女行了一礼,上前一步,接过秦楚手中的药碗,安静的退了下去。庄君泽走近秦楚,在秦楚的对面,一拂衣袖,坐了下来,关心的问道,“阿楚,你生病了么?”
秦楚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不过是‘安胎’的药!”庄君泽点头,但神色中,丝毫也看不出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两个人,数月未见,在亭子内,闲谈起来。
傍晚时分。
庄君泽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人去取了秦楚所喝的药的药方,送去城内的医馆,令大夫看看。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回来回话,说:那确实是‘安胎’的药,不过,对女子本身,却是有极大的损害,不宜多喝!
房间内。
秦楚让宫女准备的热水,要沐浴更衣,然后,睡觉。而,在宫女出去,欲要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却见一袭白衣突然前来,步伐有些快!
“阿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秦楚一边请庄君泽进屋,一边吩咐宫女准备茶。
庄君泽望着秦楚,可能是卸了妆了缘故,她的脸色,比白天要苍白的多,眉宇眼梢,也萦绕着一股深深地疲惫,好似非常累的样子。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握上秦楚的肩膀,“阿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楚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什么怎么一回事?”
庄君泽将药方递给秦楚。
秦楚伸手接过,打开,低眸望去。瞬即,指尖,微微的一颤,“阿泽,你怎么会有这一张药方?”
“我怎么会有不重要,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要喝这个药?”
庄君泽的声音,明显的加重了一分。
秦楚拿着药方的手,一点点的紧了紧。那一张药方,片刻间,便在她的手心,化为了小小的一团。但她却并不说话。
“若是你不愿对我说,那么,我便让人通知祁千昕,让他过来,亲自来问,如何?,”庄君泽说着,松开秦楚,就要向着屋外走去。
秦楚连忙拉住庄君泽的手,阻止他离去,“阿泽,这一件事,不要告诉千昕!”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楚犹豫着,但看着庄君泽又准备离开时,不由得快速点了点头,应道,“好,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派人通知千昕!”
安静的屋内。
秦楚与庄君泽,面对面而坐。秦楚的手中,端着一杯茶,茶水的温热,透过杯身传递到她的手心,许久,缓缓地开口道,“我的身体,不是很好,若是生孩子,会非常的危险!”
“这事,祁千昕知道么?”
秦楚摇了摇头,“原本,我也并未放在心上,想着,慢慢调理便可。可是,两个月前,我通过把脉,发现胎儿非常的不稳,气息非常的薄弱,很难保住……”
“所以,你就想了这个方法?”
“嗯!”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甚至会……”
秦楚浅浅一笑,“阿泽,你忘了,我会医术!”
庄君泽沉色,不语。
秦楚看着,面上的笑,不觉得便敛去,“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危险到可能会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但是,阿泽,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丝毫的危险!”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所以,不管是付出何种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腹中的胎儿。
“突然来到别院住,就是为了瞒着祁千昕,不让他知道?”秦楚颔首,“千听若是知道,一定会阻止的,可是,阿泽,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真的不能!”手,握上庄君泽的手,紧紧地握住,“阿泽,你不要告诉千昕,好不好?”
“阿楚……”
“算我求你,哥哥!”
庄君泽望着面前面色苍白的人儿,心疼至极,握着秦楚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反复复多次,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我不告诉他。但是,你一定要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秦楚笑着点头,“我当然会没事的。”也一定不会有事……因为,她曾答应过那一个人,要陪着他一生一世,就绝不会食言!
清晨起床。
秦楚洗漱一番后,习惯性的在脸上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只为那一个人前来时,不让他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不让他为自己担心。
“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过去用膳!”
宫女站在秦楚的身后,恭敬的说道。
秦楚点了点头,腹中的胎儿,已经将近九个月,让她行走间,都需要人搀扶才行。
今年,可以说是西越国有史以来天灾最多的一年。
宫内,御书房!
祁千昕埋首批阅着各地传回来的加急,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待,抬头的那一刻,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就往御书房外而去。
“皇上,夜已深,是否安歇?”
守候在御书房外的太监,见帝王出来,第一时间迎上前去。“出宫!”
说话间,脚步未曾停一下!
太监一恁,连忙跟上去,劝说道,“皇上,想必娘娘此刻已经睡下了,不如明日……”
这时,天际,骤然划过一抹明亮的闪电,打断了太监的话!
祁千昕的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丝隐隐的不安,竟等不了侍卫备车,直接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浓沉的暗夜之中。
行宫。
秦楚与庄君泽一道用了晚饭后,各自回房。
“娘娘,需要准备热水,沐浴么?”宫女扶着秦楚在寝榻上坐下后问道。
秦楚摇了摇头,挥手,让宫女退下,想要休息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腹部,总是时不时的一阵疼痛。
宫女恭敬的退下。
秦楚在宫女离开后,缓慢的褪去外衣,在榻上,躺了下来。可是,许久过去了,怎么也无法入睡。并且,腹部的疼痛,再次泛了起来,比之白天,疼过数倍。
“来人!”
突然,秦楚大声地对着殿外的人喊道,双手,绞紧了身上的锦被。立即有宫女推开殿门,跑了进来。
“……孩子……孩子好像要生了!”秦楚侧头望去,这一刻,尽管她自己会医术,但还是有些分不清了,手,紧紧地拽住宫女的手。
宫女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吩咐外面的侍卫、宫女,去通知皇宫内的皇帝,去请产婆、嬷嬷过来,去……
“痛,好痛!”痛,从小腹处蔓延过全身,秦楚咬着牙,即使唇角被咬破,也依旧无法缓解腹部的疼痛半分。
“娘娘,你忍着点,孩子生出来就好了!”一道听上去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的女人声音,在秦楚因为忍痛而闭上眼的时候,忽的传了过来。秦楚睁开眼睛望去,朦胧中,她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想来应该是稳婆了。而她的身边,还站了十多个人,若不是殿大,合该显得拥挤了。殿外。
庄君泽飞快的赶到,在空旷的院子中,来回的踱步。一抹红色的身影,在这个时候,翩然从空中落了下来,带起衣袂飘飘,“庄兄,阿楚她……”
“啊……”
骤然从殿内传出来的痛呼声,回答了那一抹红衣还未问出的问题。祁千昕立即回头,向着身后紧闭殿门的大殿望去,旋即,抬步就向着殿门走去。
“皇上,你不能进去!”
数名宫女,挡在了祁千昕的面前。
祁千昕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暗自担心,然后,与庄君泽两个人,来来回回的踱步在院子中。
雨,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起来。
不一会儿后,已然转为了瓢泼大雨!
风急,雨骤,击打在那院子中一红一白的身影上!
两个男人,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竟是这般的痛苦,脚步擦身而过间,时不时的相视一眼,继而又错开,继续焦急的踱着!
殿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人影幢憧!
一排排的宫女,端着温热的清水进去,待端出来时,盆中尽是红色的血水,甚是骇人!
“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孩子一直生不出来,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恐怕……”
“嬷嬷,娘娘的身体太弱了,如今,大人与孩子,只能保全一个……”
“嬷嬷……”
“我这就出去询问皇上……”
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传入秦楚的耳内,秦楚双手紧握成拳,用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来带起一丝清明,喝声道,“不要,不要去询问皇上,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千昕,请允许阿楚再自私一次,即使是付出阿楚的性命,阿楚也不能让孩子有事!
产婆望着嬷嬷。
嬷嬷们为难的望着秦楚!
秦楚咬住牙,冷静的吩咐道,“用参汤,参汤可以让我撑到把孩子生出来!”
“娘娘……”产婆惊呼,用参汤,是万不得已之举。“不,不用参汤!”
秦楚在话一出口,便反悔了。参汤,虽然可以令她重拾力气,坚持撑到将孩子生下来,但是,却可以间接的要了她的命。不,不可以,她不可以有事,她不愿离开那一个人,“你们这里,加上嬷嬷,少说也有十几个人,本宫命令你们,一定要保住本宫,以及腹中的胎儿,否则……否则……”第一次拿人的性命相要挟,没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殿内的人,皆神色一肃!
祁千昕深处在大雨之中。那一声声不断的从殿内传出来的痛呼声,伴随着雨水,渗透进他的身体,冰凉彻骨,还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
对阵杀敌、千军万马、明枪暗箭……从来没有什么令他感到恐惧过!
但是现在……
——阿楚,莫要有事!
——上穷碧落下黄泉,千昕都陪着你!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伴随着雷鸣落下,音声洪亮,刹那间划破漆黑的夜幕!
祁千昕浑身一震,猛然转身,便冲进了殿内。
迎面走出一名嬷嬷,怀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面容含笑,“皇上,是一名小公主!”
祁千昕的脚步,微微一停,目光,随之落向嬷嬷怀中的孩子。但下一刻,却是直接越过嬷嬷,向着血气弥漫的殿内走去。落后在祁千昕身后的庄君泽,此刻,也已经步入了殿内。不过,他并没有走到里面去,而是快速的对着嬷嬷问道,“娘娘如何?”
问出这一句话的身后,庄君泽的手心,抑制不住的泛起汗渍!
嬷嬷连忙回道,“娘娘没事,母女平安,不过,娘娘身体太弱,需要好好地修养!”
听到性命无优时,庄君泽终是放下了心,俊美的脸上,也带起了一丝浅浅的笑。伸手,轻轻地去触碰嬷嬷怀中那一个皱巴巴着小脸,小小的眼睛紧紧闭着的小小人儿。
殿内。
寝榻之上,只见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双目紧闭,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枕上。红色的锦被映衬着那一张惨白至极的容颜。祁千昕快步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俯身,带着一丝颤抖的将寝榻上的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声音,似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声开口,“阿楚,醒醒!”
秦楚其实并未完全的昏睡过去,她在等,等此刻抱着她的人前来,亲口告诉他一声,“千昕,我没事!”静敛的长睫,如频临冬眠的蝴蝶羽翼一般,缓缓地掀开,唇角,虚弱的牵了牵,手,艰难的抬起,抚上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外面下雨了么,怎么这么湿?”
祁千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淋淋的,放开了秦楚,让她躺回去,道,“阿楚,幸好,幸好你没事!”
秦楚望着祁千昕,眼睛已经有些迷离,很累很累,“傻瓜,阿楚怎么会有事。阿楚答应过千昕,要一辈子陪着千昕的!阿楚从来都说话算话!”音落,任由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当中。脸上,带着安然的浅笑!
待秦楚幽幽转醒,已是四天后的事了!
秦楚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睡梦中,失去的力气,一点点的回笼。长睫,在眼睑处,轻轻地、轻轻地颤了颤,然后,缓慢的、缓慢的掀了开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袭红色的身影。
只见,此刻的他,不同于以往妖冶,一举一动间,都带着风华。而是,满脸的疲惫不堪,显然是多日未睡了。
秦楚口干舌燥,从锦被下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推了推他,沙哑的唤道,“千昕!”
“阿楚,你醒了!”
祁千昕立即向着秦楚望去,布满红丝的眼中,满是欣喜,在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下,异样的明媚耀眼,令秦楚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呆了!
“阿楚,你没事就好!”
祁千昕俯身,将寝榻上的秦楚,连人带被的拥入了怀中。下颚,摩挲着秦楚的头顶,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不愿松开半分!
秦楚任由祁千昕抱着,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推了推祁千昕,从他的怀中退出来,“千昕,我们的孩子呢?”那一夜,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所以,他们的孩子,一定没事!
祁千昕笑着再将秦楚拥入怀中,“孩子现在在嬷嬷那里,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将孩子带过来给你看!”
秦楚点头,旋即,拉了拉祁千昕的衣袖,询问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番外(后续卷) 第二章
孩子,是一个女孩!
当抱过来给秦楚的时候,脸上,已经开始蜕皮,白白嫩嫩、水水灵灵的,指腹轻触间,软软糯糯,异常的可爱!
秦楚的心,霎时柔软成一片!
抱着孩子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半分。
“母后,家齐也要抱!”将近一年的时间,小家齐的个头,长得飞快。
只见他,三两下子就爬到了寝榻上,伸过一双小手,就要去抱秦楚怀中的孩子。
秦楚微微侧了侧身,独占性极强,不给!
小家齐再三伸手,而抱不到孩子后,不由得便“怒”了。小身板一蹦,直接就扑了上去。但,在即将要落到秦楚身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高高的提了起来。
“父皇!”
小家齐顿时嘟起了嘴,一脸委屈的望着提着他的祁千昕。祁千昕不为所动,直接将小家齐“丢”回了地上。当然,那力道掌握的非常好,丝毫也不会伤到小家齐,严声问道,“太傅今日教你写的字,都写好了么?”
小家齐原本还想爬上寝榻的动作,突的顿住,并且,还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一双手,轻轻的拽着自己的衣摆,笔直而站,拖长了音的唤道,“父皇!”
祁千昕的神色中,严厉有增无减,“每一个字,都再多写十遍,晚饭之前,拿给我看!”
秦楚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望向祁千昕,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的“求情”道,“千昕,家齐还小!”
“他已经三岁了!”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不小了!
秦楚明显的感觉到,祁千昕对小家齐,过于严厉了!心中,止不住的微微疑惑:难道,古代的教育,竟是从这么小就开始了么?
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孩子,她可是一点也舍不得对他们凶,只想捧在手心里,爱着、疼着!
小家齐满是委屈的嘟囔着嘴,迈着小步伐,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离去,去接受祁千昕对他的“处罚”!
秦楚对着小家齐投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瞬即,又向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无声的道:等母后身体好了,就带你出去玩!
小家齐看懂了秦楚的眼神,顿时,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阿楚,你太惯着家齐了!”祁千昕收回视线,当目光,落在秦楚怀中的小小人儿身上时,已不似之前的严厉,而是泛着柔和的光。“可是,我就想惯着他!”秦楚说得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阿楚,家齐将来是要成为帝王的!”
祁千昕的声音微沉,这也是他会对小家齐特别严格的原因。秦楚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向面前的人,诧异的脱口道,“你想要将皇位传给家齐?”秦楚早已将小家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而也她知道,祁千昕也是一样。可是,那毕竟是至高无上的皇位,而小家齐又毕竟不是祁千昕的“亲生”儿子。她真的没有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祁千昕点了点头,并无隐瞒,“我已经为家齐物色了三名太傅,从今日起,便由他们督促、教导家齐学业。至于,武功方面,就由我亲自来。”
“可是,家齐毕竟还小,就算你想要将皇位传给家齐,一切,也还为之过早,慢慢来!”她可不想小家齐过早的失去了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小童年!
祁千昕不说话,只是将秦楚、连同她怀中你的孩子,一并拥进了怀中,如果可以,他倒真想此刻就将皇位传让。如此,他也就可以每时每刻,都陪着怀中之人了!
秦楚不知祁千昕心中所想,一手推了推祁千昕,问道,“孩子的名字,决定好了么?到底叫什么?”其实之前,便已经取了很多个,只是,到底要用哪一个,却是还没有正式的决定下来。
“便叫‘祁懿’吧!”
祁千昕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
秦楚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懿,顾名思义,美好也!希望怀中的孩子,可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美好的未来!“好,就叫‘祁懿’,懿儿!”
“字:凌!”祁千昕接着说道。
秦楚恁了一恁,问道,“孩子,还需要取‘字’么?”
“自然是要的!”祁千昕笑着点头,“皇孙贵族,名门大户,在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为孩子取‘名’与‘字’,只是,‘字’很少会用到而已。”已逝的东华帝——秦皓轩,字“封”!想来,当初小青会为封洛华取姓“封”,也是这个原因!
“女子也要取么?”
秦楚是知道中国的古代,男子是要取“字”的,只是,从未听说过女子也要取“字”!
“一般人家不取,但皇族却一定是要的!”祁千昕耐心的解释着。秦楚颌首,表示自己懂了。而后,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醒来这么久,倒是有些累了!
祁千昕立即扶着秦楚,躺下来,再细心的为她捏了捏被角,“阿楚,睡吧!”
秦楚半垂下了眼睛,但一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深怕被人抢走似的。喃喃的对着祁千昕道,“我睡着了,你可不能让人将孩子抱走!”
“好!”
“你要发誓!”
祁千昕无奈的笑着,“好,我发誓!”
秦楚这才放心的完全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浅浅笑容。
祁千昕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寝榻上的人。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是最重要的!可是,直到那一夜,他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最”
字,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皇宫,并不适合她,他看得出来!
“阿楚,再给我几年的时间,到时,我便将皇位传给家齐,带着你与孩子,去过只有我们一家人的平静生活!”手,轻轻地抚上沉睡之人的脸,异常珍惜的描绘着她的轮廓。
秦楚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了祁千昕的话,但又似乎没有听到。脸庞,不自觉的在祁千昕温暖的手心,蹭了蹭,找了个自己最舒适的位置,陷入美梦当中。
这一日,下午。
祁千昕与庄君泽两个人,一杯香茗,一棋盘,在凉亭中对弈。小家齐则拿着一把小木剑,在亭子外的花园中舞剑。
“刚才那一剑,手臂再抬高一点!”
祁千昕一边落子,一边对着亭子外的小人儿说道。小家齐满脸汗水,显是累了,拎着木剑,跑入亭中,拉了拉祁千昕的衣袖,撒娇道,“父皇,明日练,好不好?”
祁千昕侧头望过去,没有说话,只是,凤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小家齐顿时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庄君泽长臂一伸,将小家齐带入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抚了抚小家齐的头发,安抚他的害怕。旋即,微微皱了皱眉,不赞同的对着祁千昕道,“孩子还小,你太操之过急了!”
祁千昕闻言,放下手中的棋子,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庄君泽隐隐约约中,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开口询问的话,肯定的成分居多,“你是想尽快让小家齐登基为帝?”
“我想用全部的时间,陪着阿楚!”
“可是,也要慢慢来才行!”庄君泽说着,示意小家齐去玩!
小家齐偷偷的瞄了瞄祁千昕,见他不说话,立马丢下木剑,跑了个无影无踪。
庄君泽失笑,促狭道,“孩子现在都已经开始怕你了!”
祁千昕也是笑了笑。
这时,只见一袭白衣的秦楚,衣袂翩扬间,怀抱着襁褓,缓步从廊道的尽头,向着这边走来。片刻后,步入了亭子。
“今日,你们两人怎么如此好雅兴?”秦楚望着面前的棋盘,一拂衣袖,准备在另一条石凳上坐下来。
祁千昕伸手拉住秦楚,阻止了她的动作。继而,唤来宫女,送了一个厚厚的垫子上来,铺在石凳上,这才让秦楚坐下。
秦楚心中一暖,他总是能考虑到最细微的地方,给她最体贴的呵护。庄君泽喝着茶,对秦楚的感情,早已释然。如今,只要看着她幸福,他便满足了。
“今日,孩子乖不乖?”祁千昕一边伸手,欲抱过孩子,一边问道。秦楚刚要回答,怀中的孩子,就大哭特哭了起来。秦楚连忙轻声哄怀中的孩子,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小孩子就是一个劲的哭个不停,令她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祁千昕看着,也是一惊,快速的唤来了伺候小公主的宫女、太监、嬷嬷!
一圈人,团团的围着秦楚怀中的孩子,想方设法的想要令她停止哭泣,但是,没有用,怎么也没有用!
“千昕,懿儿她……怎么……”
“莫急……”
祁千昕口中说着“莫急”,但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来得焦急。往日里对待敌人,或是国事时的游刃有余,此刻,竟是全无用武之地!
庄君泽看着面前那有些混乱的场面,站起了身,拨开人群,走近秦楚,看看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而,就在他走近秦楚,手,触上秦楚怀中的小小人儿时,小小的人儿突然停止了哭泣,并且,还“咯咯咯”的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霎时如明媚的阳光,猛的从云层里拨开了阴暗,照射下来。令亭子内的众人,不由得便是猛然松了一口气!
庄君泽心下诧异,不觉便伸手抱过了秦楚怀中的孩子。自孩子出生到现在,两个多月,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
小小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言!
但却让他的心,忽的变得异样的柔软!
小小的人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经过泪水洗礼的瞳孔,别样的明亮,皎皎如月,灿若星辰。小手,高高的扬起,就去抚摸庄君泽那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庄君泽浅浅一笑。
不知,自这一刻起,自己便已与怀中的小人儿,结下了不解之缘!
番外(后续卷) 第三章
是夜!
秦楚哄着怀中的小人儿入睡后,起身,打开桌子上封洛华派人送来的那一个精致的小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送给小孩子的礼物。
不难看出,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徒然想起前两日听到的那一个消息,她的心,便止不住的微微沉了沉,半响,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将箱子,轻轻地合了回去。
旋即,侧头,望了望窗外已然泛黑的夜色。
取过屏风上的披风,披上,步出寝殿,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御书房内。
祁千昕埋首,连夜批阅着奏折。前段时间,连绵不绝的大雨,不仅令西越国颗粒无收,并且,还造成了部分城市的水灾。而,水灾过后,徒然传来了瘟疫。
接二连三的事,使人有些应接不暇!
“皇上,药来了!”伺候祁千昕多年的一名老太监,轻轻的敲了敲殿门,推门而进,将手中还泛着热气的药,给端了进来。祁千昕没有抬头,直接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将药碗再递还给了老太监。
老太监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而,就在老太监步到殿门的时候,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的步了进来
秦楚闻得空气中那一股似有似无的药味,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环视一周,余光,瞥见了老太监手中的那一只药碗。顿时,神色紧张,急忙对着祁千昕问道,“千昕,你病了?”
祁千昕没想到秦楚会突然前来,明显的怔了一下后,一边挥了挥手,示意老太监下去,一边平静的说道,“阿楚,我没事!”秦楚显然不信,就要看看老太监手中拿着的药碗,之前到底装了什么药。
祁千昕这个时候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牵住了秦楚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暗暗的对着老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牵着秦楚走向书桌。
老太监会意,快速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被殿外守候的小太监,缓缓地合了回去。“千昕,那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你会喝药?”秦楚忧心一片,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的那一刻,便反手扣住了祁千昕的手腕,把上他的脉搏。祁千昕任由秦楚为自己把脉,末了,笑着道,“我就说没事吧,瞎操心!”
从脉象上看,确实没有事,可是,秦楚的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喝药?那是什么药?”
“谁说那是药了!”
祁千昕将秦楚揽入怀中,目光,再落在了书桌上未批阅完的奏折上,道,“最近忙碌,有些累了,便让御医煎了一些补身体的药!”
秦楚依靠在祁千昕的怀中,对于他的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殿内的烛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一殿的安宁静照!
祁千昕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放下手中的笔,发现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沉睡了过去。那眉宇间的微微皱痕,令他止不住的怜惜!
第二日。
秦楚让庄君泽的人,暗中跟着那一名老太监,设法将他手中的药,给换回来。
入夜时分,一名黑衣人,将一碗漆黑的药,送入了秦楚的寝宫。秦楚哄了孩子入睡后,来到桌子边,指尖,轻轻地沾了沾碗中的黑色药汁,送入口中。下一刻,不可置信的蓦然睁大了眼睛!
御书房!
祁千昕照常批阅奏折。
老太监准时将药,端了进去。
祁千昕才微微的喝了一口,便察觉出了药的不对,凤眸微眯,下一刻,却已是明了,让老太监将药端出去,而自己,则起身,前往了寝殿。偌大的殿内,烛光微晃,清晰的映衬着那一个坐在桌边的人、的眉宇间、的那一抹轻皱!
“阿楚!”祁千昕步入殿内,殿门,在身后合上。秦楚闻声,面无表情的望过去……
殿内的空气,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阿楚!”此刻面前这样的秦楚,是祁千昕从未曾见到过的。脚步,一时间,不由得加快,在走近的那一刻,手,便抚向了那一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
秦楚侧了侧头,闪过开,声音,平静之下,是努力的压制,“为什么?”
“阿楚……”
“我想知道为什么!”秦楚猛然站起身来,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人。
祁千昕亦望着秦楚,从那一双眼睛中,他知道了,今日,她若是不得到她想要的结果,绝不会罢休,于是,近乎叹息般的说道,“我不想失去你!”
秦楚长睫一颤!
祁千昕将秦楚带入怀中,下颚,轻轻地抵着她的头顶,“阿楚,你可知,那一夜,我守在殿外,听着你痛苦的喊声,有多么的后悔。”手,抚上怀中的那一张脸,“那些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
“千昕,你怎么会这么想。能为你生孩子,你不知道阿楚有多开心与幸福!”
“阿楚,一个孩子够了!”
“千昕……”
“阿楚,与孩子比起来,我更不想失去你,也不想看着你再痛一次……”
“所以,你便喝这一种药,以后,都不要孩子……?”秦楚的心,抽丝剥茧般的疼痛着,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
“阿楚,一个孩子,真的够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
秦楚不由得双手拥紧了此刻怀抱着自己的人,眼中,倏然划过一抹水汽,在侧头,埋入那一个宽厚的怀抱中的时候,隐入他的胸膛!
她,何其有幸,此生,竟能遇到他,并且,得到他的爱,成为他的妻!
上穷碧落下黄泉,千昕,生生世世,阿楚都想做你的妻!
时间,如手中流沙,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五年!
当日,还不及自己腿部的小家齐,此刻,已是长到了自己的胸口。落英缤纷间,他挥剑练武。那凌厉的剑式,恍若舞蹈般优美。远远望去,俨然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帅哥,玉树临风!
“哥哥,教我教我!”
一抹红色的小身影,不停的围绕在那一抹舞剑的身影身边,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她童稚的甜美声音。
远处的亭子内。
两袭白衣,面对面而坐。
秦楚手中执着一颗白子,低垂的睫毛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阿泽,若是我赢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庄君泽浅笑,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盏,抿了一口,道,“阿楚,想要我为你办什么事,直接开口便是,别说是一件,就算是百件、千件,又未尝不可!”
“只怕,这一件事,阿泽不会答应!”
“哦?”秦楚的话,一时间,不由得微带起了庄君泽的好奇,“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秦楚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启齿的样子。
庄君泽看着,知晓事情非比寻常,神色,正了正,却是道,“那便由棋局胜负来决定。若是你赢了,无论什么事,我定为你办到,说话算话!”
“当真?”秦楚有意无意的反问了一句!
“当真!”
“那哥哥可要小心了,莫要输给阿楚!”
庄君泽笑着,指尖,从容不迫的落子。
秦楚眉宇深皱,在紧接着落下一子后,紧张的望向庄君泽。庄君泽将秦楚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原本落向棋盘的手,微微的顿了顿,下一刻,黑色的棋子,便落向了另一处。而,如此一来,便输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阿楚,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楚莞尔一笑,但在开口前,还是不确定的再询问了一遍,“阿泽,真的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是么?”
他点头。
秦楚这才从衣袖下,不紧不慢的取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递向庄君泽。
庄君泽疑惑的接过,打开。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后,惊觉自己上当。面前的人,今日,显然是摆了自己一道。
“阿泽,你可是说,什么都会答应的,不会反悔!”秦楚笑端起茶盏,优雅的品着。
庄君泽将手中的圣旨一合,往模盘上一放,霎时,拨乱了棋盘上的局势,问道,“你与祁千昕,已经想好了去哪里么?”秦楚摇了摇头,“还没有想好。天大地大,先到处走走再说。届时,若是觉得哪里好,便会安顿下来。”
此刻,棋盘上的那一道圣旨,是册封庄君泽为西越国的“摄政王”的!
其实,祁千昕早已无心皇位,可,家齐还太小,实在是难当大任。原本,是想等到家齐满十岁的时候,再让他登基为帝。可是,还差两年的时间,祁千昕却是等不下去了。所以,便想请庄君泽从旁协助,让家齐先监国两年再说!
“你们倒是走得干脆,徒然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庄君泽玩笑着道。
“阿楚……”
“去吧!”
庄君泽打断秦楚的话,“如今,我孤身一人,在哪里都是一样。倒是你们,若是哪一天安顿下来了,一定要派人通知我,好让我无聊之时,可以到你们那里去歇歇脚!”
“阿楚……”
千言万语,终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唯有一声“谢谢”!
“阿楚,记住,永远也不要对我说谢谢!”他笑着,风华绝代,一如初见!
番外(后续卷) 第四章
第二日!
祁千昕留下一道圣旨,带着秦楚与祁懿,消失不见。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圣旨上,还明令祁家齐“监国”,册封庄君泽为“摄政王”。
马车,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
车内,五岁的小祁懿,慢慢的从离别的难过中,走出来。小脑袋,不时的探出窗外,兴奋的望着沿途经过的风景。一袭红衣,与祁千昕身上的红衣不相上下。片刻,回头,对着车内的祁千昕与秦楚问道,“父皇,母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祁千昕与秦楚相视一眼,浅浅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游山玩水,纵览天下美景!
一年半后,祁千昕与秦楚,带着明显长了个的祁懿,在西越国的一处边陲小镇,定居了下来,并且,还开了一家医馆。只为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这一天早上,祁懿早早的起身,用过早饭后,告别了祁千昕与秦楚,独自前往了隔了两条街的书院。
秦楚有些不放心,想要让祁千昕跟去。因为,这一段时间,老是传来五六岁的小女孩莫名失踪,消失不见的消息,弄得全镇的人,都人心惶惶!
祁千昕看着祁懿走后,自身后拥住秦楚,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浅笑着道,“阿楚,你太小看懿儿了!”
“可是,懿儿她才六岁!”尽管知道此刻的祁懿,已经身手不凡,但秦楚还是怎么也不放心!
祁千昕又是一笑,倨傲道,“他可是我祁千昕的女儿!”
“你……”
秦楚回头,不满的瞪了瞪身后如此狂妄的人,下一刻,见有人踏入了医馆,便连忙将他推开,绕过柜台,向着来人走去,关切的询问他的情况。祁千昕抬头望了一眼秦楚,唇角,不知不觉间带起了一丝宠溺。而后,拿过一旁还没有整理好的药材,分论别类,认认真真的整理了起来。夜暮降临,早过了下课的时间!
秦楚来来回回的踱步在医馆的门口,心中,担忧一片,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待,远远地见到那一袭快步而来的红衣时,便迅疾的迎了上去,急急的问道,“找到懿儿了么?”
祁千昕微皱眉,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秦楚安慰道,“阿楚,莫担心,懿儿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最近镇内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该让懿儿去学院的!”秦楚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下,骤然加大,之后,全身对自己的指责!
祁千昕揽过秦楚,手,轻拍着她的背部,“阿楚,莫要责怪自己,是我不好。下午,我应该去学院接懿儿的。阿楚,莫怕,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懿儿掉一根头发的。”
黑暗中,那一双凤眸,闪过一道令人心惊的杀气!
面前的这一个怀抱,多年如一日,带给秦楚异样的安心!渐渐地,心底的不安与害怕,被驱散,冷静下来,道,“前两天,你便已经派人出去,去查这一件事,还没有传回来消息么?”
“快了!”
夜深。
秦楚在祁千昕的怀中,沉睡过去,眉宇眼梢,带着一丝怎么也无法抹平的褶皱!
祁千昕将秦楚轻轻地安顿在床榻上,安静中,原本抚在秦楚眉宇间的手,忽的,改为了拂落床榻上的纱幔。旋即,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内。
“如何?”
“皇上,已经查出镇内消失小女孩之事,与多年前消声灭迹的‘百花宫’有关!”
“可查出了‘百花宫’的具体地址?”
“卑职无能!”
“立即加派人手,给我……”
“爹爹,娘亲!”
就在祁千昕下令之际,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祁千昕立即越过黑衣人,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只见,那一抹娇小可爱的红色身影,站在院子中,咧着甜美的笑容,调皮的笑着!
“你去哪里了?”所有的担心,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化为了严厉的责问!
祁懿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地交代,“爹爹,下课后,懿儿与小芯姐姐一起回家,但是,突然有两个人冒出来,她们抓走了小芯姐姐,所以……所以……”小手,置于身前,不停的搅着。“所以,你就跟去了?”
祁千昕将祁懿隐没没有说出来的话,补充完整!
祁懿努了努嘴,旋即,快步的跑到祁千昕的面前,撒娇的拉扯祁千昕的衣袖,“爹爹,懿儿只是想救小芯姐姐而已,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难道不知道你娘亲会有多担心么?”
祁千昕严厉不减,令祁懿,怔怔的松开了手,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好了好了,懿儿安全回来就好了,你莫要责怪她!”不知道何时已经起来、来到身后的秦楚,绕过祁千昕,如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将祁懿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娘亲,都是懿儿不好!”祁懿拥住秦楚,反过来抚平秦楚身上的那一丝颤抖,明明,不过是才六岁的小人儿,却已拥有了超出年龄的心智!
秦楚用力的点头,胸口的那一块石头,终于被移开。“懿儿,告诉爹爹,你可是知道了‘百花宫’在哪里?”祁千昕也并非是真的要责怪祁懿,语气,柔软下来。
祁懿眼中有什么,飞快的一闪而过,微低头,道,“懿儿不知道,懿儿只是在半途上,她们松懈的时候,救出了小芯姐姐,就与小芯姐姐一起回来了。”
祁千昕没有怀疑,只是吩咐了身后的黑衣人继续查。百花宫,他势必要将它斩草除根!
“爹爹,你让黑衣哥哥等一下走,好不好?”
祁懿听了祁千昕的话后,连忙拉着秦楚的手对着祁千昕道,“爹爹,懿儿好想哥哥,等一下懿儿写一封信,让黑衣哥哥派其他人送回去给哥哥,好不好?”
“随你!”
祁千昕伸手,爱怜的抚了抚祁懿的头!
经过今天的这一件事,秦楚已不放心祁懿独自一个人睡,将她抱入自己房中,“懿儿,晚上就与爹爹和娘亲一起睡!”
祁懿看着依旧担忧一片的秦楚,点了点头。在书桌上写了简短的一封信,折叠好,交给黑衣人。之后,犹豫了一下,终是放下了笔,只是让黑衣人尽快派人将这一封信送回皇宫去。然后,爬上了床榻!
秦楚为祁懿褪去外衣,让她在里侧躺下,继而,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祁懿今夜累极,不一会儿后,便在秦楚的怀中沉睡了过去。祁千昕坐在书桌前看书,床榻内那一大一小两抹身影,是他此生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保护、呵护的人。渐渐地,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就浅笑着望着床榻上的身影!
窗外。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再次展开。
祁懿早早的醒来,轻手轻脚的从秦楚的怀中爬出来,自行穿上衣服,打开门出去。只见,祁千昕正在院子中练剑。
祁千昕望见祁懿,没有说话,只是招式的速度,放缓了不少!
“懿儿,可是看清了?”
祁懿点了点头,跑去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一把因为常用而光滑如玉的木剑,当着祁千昕的面,将祁千昕刚才的那一套剑法,丝毫不差的演练了一遍她,在武功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祁千昕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利剑回鞘,道,“今天早上不用去学院,将刚才的那一套剑法,再练习三遍,速度,要提高一倍!”
“是,爹爹!”祁懿脆生应道。
秦楚站在门边,看着院子中的一切,眼底,泛起柔光,转身,不惊扰他们的向着厨房而去。
三日后,皇宫。
当祁家齐收到祁懿让人送回来的信的时候,正在独自处理国政。一年的时间,已然让才不过九岁的人儿,历练了不少!
“家齐,奏折都批阅完了么?”
庄君泽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书桌前的人问道。
祁家齐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那一封信,塞入了其中的一本奏折当中,丝毫没有让庄君泽看到。之后,起身,笑着道,“庄叔叔,家齐都已经批阅好了!”
庄君泽点了点头。
祁家齐紧接着道,“庄叔叔,那家齐现在去御花园练习你昨日教给家齐的武功!”
“去吧!”
庄君泽看着祁家齐离去,然后,来到书桌前,翻阅起祁家齐已经批阅好了的奏折。他想,再等一年,便可以让祁家齐坐上那一个位置了。而他,也可以功成身退的离去!
祁家齐出了御书房后,并没有去御花园,而是直接出宫而去!
御书房内。
庄君泽一本一本的翻阅奏折,忽然,一封信,从其中的一本奏折内,掉了出来。微微挑眉,拾起,打开。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太监前来禀告祁家齐出宫的消息!
“真是胡闹!”
庄君泽略一沉色,手中的信,同时往桌上一放,吩咐太监道,“召集文武百官,本王有事要交代!”
太监领命下去。
傍晚时分,庄君泽带着人马,也策马离开了都城!前往了信上所说的那一个地方!
小镇内。
祁懿吃完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秦楚留她,要她如前几日一样,与自己一起睡!
祁懿人小鬼大的瞄了瞄一旁的祁千昕,道,“娘亲,两个人睡太挤了,懿儿喜欢一个人睡!”
“懿儿……”
“娘亲,懿儿知道你是担心懿儿,但是,你要相信懿儿!”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面前的人儿,神色,全然不似六岁,令秦楚一时间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阿楚,懿儿总是要长大的,你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让她自己出去闯闯,摔摔跤,反倒也好!”一双凤眸,似乎早已看透一切,祁千昕示意祁懿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祁懿对着祁千昕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祁家齐其实早已知道自己并非是祁千昕与秦楚的亲生儿子。而他也知道,他们爱他,而他,也同样的爱他们,只是,总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当年,在皇宫的时候,偶尔一次,不经意与五岁的祁懿提起!
没想到,祁懿竟一直放在了心上!
那一夜,知道这一段时间掳走小女孩的,是“百花宫”后,她假意羸弱,被他们一道带走,从而得知了“百花宫”所在的具体地址。之前,之所以不告诉祁千昕,是因为她知道,他一旦知道,绝对会直接灭了“百花宫”!
夜深人静,在所有的人都安歇了之后,一抹小小的红色身影,轻声的出了房间,身形一晃,便如轻燕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下!
房间内。
已经宽衣的秦楚,还是有些不放心祁懿,就要将衣服穿回去,去看看她!
祁千昕自身后拥住秦楚,在秦楚的耳畔柔声低语道,“阿楚,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秦楚霎时觉得耳畔酥麻不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推了推身后的人,道,“千昕,别闹,我去看看懿儿!”
“阿楚,这么晚了,懿儿已经睡下了,莫要去吵醒她了!”祁千昕知晓那一个小人儿已经离去,拥着秦楚的手,不松反紧,不想她太过担心了!
“我就看一眼,不会吵醒她的!”秦楚有些坚持!
祁千昕顿时满是“醋”味的开口,“阿楚,你觉不觉得,你很偏心,只顾着懿儿,心里一点也没有我!”
秦楚顿觉有些好笑,转过身来,拥住祁千昕的腰,“怎么,你还和懿儿吃醋呀?”
祁千昕毫无愧色的点了点头,“明日,我就派人将懿儿给送回皇宫去!”
“不行,我不同意!”
秦楚连忙摇头,不赞成,但不想,下一刻,却突的被祁千昕打横抱起,走向了床榻……
番外(后续卷) 第五章
一夜索求无度的缠绵!
第二日,当秦楚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身侧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祁千昕告诉自己道,他一大早便已经派人将祁懿送回皇宫去了!
顿时,用力的推开他,转了个身,自己独自生闷气。
“阿楚,是懿儿自己说想家齐的!”
“我不信,是你,是你一定要将她送走的!”
“阿楚……”
秦楚什么也不想听,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住,想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祁千昕手探入被中,在被子下拥住背对着自己的人,“阿楚,懿儿只是回去一趟而已,我保证,过两天便将她接回来!”
秦楚不语,再次推开祁千昕的手。
祁千昕再道,“阿楚,我饿了,起来做早餐!”
闻言,秦楚“刷”的一下坐起了身,怒目瞪向祁千昕,“你都把我的女儿送走了,还吃什么早餐,以后都……”别吃了……后面的几个字,淹没在了突如其来的吻中。
秦楚推拒,但随着吻的深入,那推拒的手,不知不觉改为了搂住对方的颈脖!
祁千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春色,在晨间蔓延!
另一边。
祁懿等到祁家齐,两个人,一同偷偷的进入了“百花宫”!
“百花宫”的宫主——薛星雨,一如当年的美艳,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异样的香味,令人退避三舍,恐惧靠近!
“人,都抓够了么?”
十指纤纤,她坐在百花丛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着身侧三步之遥外的婢女问道。
婢女立即屈膝而跪,声音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宫……宫主,原本已经够了,只是……只是……”结结巴巴,因为恐惧,而说不出话来。
“只是什么?”
薛星雨平静的问,但一股迫人的压力,却席卷上婢女的神经。婢女颤抖的更厉害,“……只是……只是中途逃走了两个,所以……所以……”
“所以……”薛星雨柔声重复着婢女口中的那两个字,而后,忽的起身,靠近婢女,指尖,轻挑起婢女的下顾,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下一刻,只见原本活生生的婢女,双目一闭,脸上泛黑气,倒在了地上,已无声息!
薛星雨厌恶的收回手,只是,徒然不知道是在厌恶婢女,还是厌恶浑身上下都带着剧毒的自己,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冷漠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将尸体处理掉,明日,便开始训练那些抓来的小女孩,让她们成为‘百花宫’新一代的婢女!”
不远处的矮树丛中,一红一白,两抹小身影,将这边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都微微的倒吸了一口气:好狠毒的女子!
祁家齐用眼神对着祁懿示意了一下,轻步离去。
祁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跟在后面!
厨房的房梁上。
祁懿与祁家齐两个人,轻声的交谈着,“哥哥,我们跟着送饭的人,去关押那些被抓的人的地方,到时候,懿儿再代替其中的一个人,你带一个人先出去!”
祁家齐不放心将祁懿一个人留在这里,道,“你代替其中的一个人,那一个人,我们先将她迷晕,放置没有人会找到的地方,等出去的时候,再一起带出去!”
祁懿想了想,点了点头。
之后,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尾随在送饭的婢女的身后!
祁懿融入了那群被抓的小女孩当中,而祁家齐,则是隐身在了暗处!
第二日,薛星雨亲自前来,一一审视过每一个被抓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唯一一个没有红眼睛哭泣的小女孩身上,招手,让她走近!
祁懿缓步走过去。
三步之遥处,薛星雨令祁懿停下脚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懿儿!”
“一儿?”
薛星雨唤错,但祁懿并没有去纠正她!只听薛星雨接着问道,“她们都哭,你为什么不哭?”
“她们哭,是因为她们不喜欢这里。懿儿不哭,是因为懿儿喜欢这里!
”祁懿童声童气的开口,声音,清脆如山间清透的碧泉!
“那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因为漂亮姐姐很漂亮,懿儿喜欢漂亮姐姐!”
“你说得是我么?”
祁懿用力的点了点头!
每一个女人都爱美,薛星雨也是一样。不,或许可以说是更甚。心,不由得一下子就乐开了,问道,“那如果我要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你会愿意么?”
“真的么?”
祁懿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随即,欣喜的点头,“懿儿喜欢跟在漂亮姐姐的身边!”
薛星雨喜不胜收!
夜晚。
在薛星雨睡下后,祁懿与伺候薛星雨的婢女们,一道退下。门外,一微微有些年长的婢女,对着祁懿道,“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上,记得早点醒来,到门外来候着,伺候宫主起身!”
祁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上前一步,拉住婢女的衣袖,弱弱的道,“姐姐,懿儿一个人睡觉怕,懿儿可以与你一起睡么?”
婢女望着面前的女孩,她,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害怕,乃是人之常情。于是,一时间,不由得点了点头,“那你跟我走吧!”
夜间入睡。
祁懿悄悄地爬了起来,打开门,让外面的祁家齐进来。之后,两个人,一道轻轻地摇醒了沉睡的婢女。
婢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见,祁懿颤抖害怕的卷缩在一角,而自己,颈脖上,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架着。
立即,清醒了过来!
婢女顺着握着匕首的那一只手望去,入眼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小身影!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若是说谎或是不回答,我就杀了你!”祁家齐沉着声音说道,同时,匕首再逼近婢女的颈脖一分,划开一道细微至极的血痕!
婢女吃痛,立即惊恐的点了点头。
““百花宫,这一次,一共抓了几个小女孩?”
“九十八个,逃走了两个!”
““百花宫,每隔多少年抓一批人进来训练?”
“每隔十年!”
祁家齐与祁懿,暗暗地交汇了一个眼神,眼角微眯,继续发问,““百花宫,可有抓过男孩进来?”
婢女摇头,“从来没有!”
“那男婴呢?”
闻言,婢女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面前说话的人,没有说话。祁懿挪过身来,佯装害怕的样子,轻轻的拉了拉婢女的衣袖,“姐姐,若是你知道,就快回答吧,不然,他会杀了我们的!”
配合着祁懿的话,祁家齐匕首再抵近一分。
婢女看着祁懿那颤抖到不行的样子,也跟着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道,“有,曾经有一个!”
“那个男婴,现在在哪?”
“……在……在西越国!”
“那个男婴,你们是从哪里掳来的?”声音中,压制着一丝颤动!
“这个,这个我确实不知,只有宫主才知道!”
婢女如实回答,祁家齐与祁懿相视一眼,见婢女不像是在说假话,下一刻,便由祁家齐出手,打晕了婢女!
“哥哥,看来,只有问那个宫主了!”
“恩!”
“哥哥,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祁懿自信满满的说道。第二日。
婢女醒来,若不是颈脖上的刺痛,会让她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祁懿卷缩着一旁,见婢女醒来,连忙爬过去,拉着婢女的衣袖道,“姐姐,你昨夜说了好多话,如果被宫主知道了,我们怎么办?”
婢女一惊,连忙伸手捂住祁懿的手,诱哄加恐吓,“昨夜发生的事,绝不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知道么?”
祁懿“茫然”的点了点头。
婢女这才放开祁懿,双手轻颤的将衣服穿回去,再带着祁懿前往薛星雨住的地方,要去伺候她起身。
祁懿被婢女牵着往前走去,低垂的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另一边。
庄君泽带着人马,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而来!
百花宫内。
薛星雨发现,祁懿很有练武的天赋,对她的喜欢,与时俱增。但偶尔,会不经意间见看到她一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样子。柳眉一蹙,疑惑问道,“怎么,你不开心?难道是,不喜欢这里了么?”
祁懿望着一袭白衣的薛星雨,轻轻地摇了摇头,旋即,微微的嘟起了小嘴,道,“懿儿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但是,漂亮姐姐,这里为什么没有男孩子?懿儿不喜欢与姐姐、妹妹们一起玩,懿儿只想和哥哥、弟弟们一起玩!”
“这里是‘百花宫’,从来没有男孩!”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薛星雨不觉得笑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祁懿闻言,立即反驳她,“漂亮姐姐,你骗人!”
“那你说说看,我怎么骗你了?”
“婢女姐姐说,以前,‘百花宫’是有过一个小弟弟的。,”说着,黑白分明的清透凤眸,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追着薛星雨问道,“漂亮姐姐,那个小弟弟,现在一定已经是一个大哥哥了,为什么懿儿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
薛星雨的面色,微微的沉了一沉,喝声道,“到底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祁懿“没想到”薛星雨会突然发火,立即如战粟的小兔般,害怕的后退了一步,露出恐惧的眼神,喃喃的唤道,“漂亮姐姐……”
薛星雨看着看着,不由得便收敛了神色,同时,也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早已经没有什么了。于是,淡淡的道,“九年前,‘百花宫’内,确实有过一个男婴……”
番外(后续卷) 第六章
正当薛星雨开口诉说之际,只见,一名婢女,匆匆忙忙的向着这边而来。旋即,在薛星雨的身后,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对着薛星雨禀告道,“宫主,我们在后山练剑时,发现一个昏睡的小女孩!”
闻言,薛星雨双眸倏然一眯,眸内,闪过一道令人心惊的冷冽,片刻,忽的一笑,一字一顿道,“召集‘百花宫’内的全部人等,到大厅外集合!”
“是!”
薛星雨在婢女离开后,目光,瞥了一眼面前的祁懿,神情,与前一刻作比,已是截然不同!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
祁懿手心微出一层薄汗,知道事态已不对!
暗处的祁家齐,在薛星雨离开后,来到祁懿的身边,“懿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哥哥莫急,那么多人,想来那个宫主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的查出来!”
祁懿冷静下来,让祁家齐不要担心后,快步向着大厅的方向而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百花宫内的人,便已经聚齐。九十七个小女孩,分成八排,整齐的排列在最前方,地上,躺着那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而祁懿,则是站在薛星雨左侧一点的位置!
薛星雨扫视了一圈,对着那些派出去抓了面前这些小汝孩回来的婢女道,“你们,把各自带回来的人,领到一旁去。”
那些个婢女,立即蜂拥上前,如认领丢失的孩子一般,把自己带回来的小女孩,给领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九十七个小女孩,被领得一个不剩!
薛星雨看着,目光,忽的落向了一旁的祁懿,对着婢女问道,“她呢?
她是你们谁带回来的?”
婢女们一致的望着祁懿,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认领。祁懿这个时候跨出一步,来到薛星雨的面前,从容镇定的道,“漂亮姐姐,带我来这里的那一个婢女姐姐,她不在这里!”
“哦?”薛星雨望向另一个婢女,问道,“难道,还有人没有来么?”
那一个婢女单膝而跪,道,“宫主,全部的人都来了!”
“漂亮姐姐,带懿儿来的那一个婢女姐姐,她真的没有来哦!”祁懿一口咬定这一句话不松口,小小的年纪,便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静,不自乱手脚,实在是难得!
这时,有一名婢女出列,恭敬的道,“宫主,难道会是昨日被您杀了的……”说着说着,婢女突然没有了声音,只觉得自己周身,寒风阵阵!
薛星雨半响的沉默,又问,“那地上的这一个小女孩,是谁带进来的?”
没有人上前,亦没有人说话!
现在,身份可疑的,便就是祁懿与地上的那一个小女孩两人!
薛星雨面无表情的再问,“当日,带回来的,究竟是九十九个人,还是九十八个人?”
这一个问题,当日的那些婢女,都可以很明确的、想都不用想的回答出来,那就是:九十八个!
薛星雨目光流转在祁懿与地上那一个小女孩之间,一道冷冽的杀气,一闪而过。虽然,她确实是很喜欢面前这个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小女孩,但是,她决不能让任何威胁存在!
“一儿,不要怪姐姐无情!”
前一刻还喜欢的不得了,而这一刻却……翻脸,远比翻书还快!后面的那些婢女,心底都止不住的划过一丝寒流,个个噤了声!
空气,一时间,静的几乎可以听到针掉落的声音!
而,这样的安静,尤显得说话之人吐出的话语之冷酷无情,“来人,将她们两个,都给我杀了!”
婢女们面面相觑,下一刻,伺候薛星雨的那一个婢女,拿起了剑,缓缓地走上前去。
“漂亮姐姐,你真的要杀懿儿么?”祁懿“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薛星雨不语,只是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那一盏茶,不紧不慢的品了起来。
婢女扬起剑,锋利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银白色冷光,然后,带着凌厉的风声,毫不留情的向着小小的人儿而去!
祁懿一个闪身,灵巧的躲过。
而与此同时,空中,迎面而来一块小石子,狠狠地打落了婢女手中的剑
,旋即,一抹白色的小身影,翩然落在了场中央!
薛星雨冷笑出声,“一儿,真的是你!为什么?”
祁懿见身份已经被揭破,便不再掩饰,开门见山的道,“漂亮姐姐,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的那一个孩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薛星雨明显皱眉。“因为,那个人,他是我的哥哥!”
“你说,此刻西越国的那一个太子,是你的哥哥?”薛星雨闻言,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小女孩。只见,她拥有一张过份绝美的小脸,几年后,定不知道会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之姿,而,那一袭如血的红衣……那一双凤眸……脱口道,“你是西越帝祁千昕的女儿?”
“漂亮姐姐,你还不算太笨!”
祁懿调皮的眨了眨眼,换来薛星雨的怒目而视!
“漂亮姐姐,你最好快些告诉我们,然后,敞开大门,送我们出去,否者,若是晚了一步,我担心我爹爹脾气不好,会直接灭了你这区区“百花,!”
薛星雨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威胁过,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丫头!一时间,怒极反笑,“你想知道他的身份?”目光,渐渐地落在祁家齐的身上,对他的身份,已是肯定了个十之八九,“可惜,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漂亮姐姐,你可不要后悔!”
薛星雨冷笑,神色忽的一转,对着婢女吩咐道,“给我拿下他们!”
婢女们立即将祁懿与祁家齐两个人团团包围住,丝毫没有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持强凌“弱”的自觉。
祁懿与祁家齐两个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小小的年纪,武功,已是罕逢敌手!
薛星雨看着这么多人,竟还对付不了两个小孩,不觉得怒意丛生,美眸流转间,忽的对着身后的那几个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几名婢女会意,立即走向一旁那九十七个小女孩,逼着她们服下了“百花宫”秘制的毒药!
“若是你们不想她们有事,就给我乖乖的束手就擒!”在婢女喂着小女孩服下毒药后,薛星雨对着场中央的那两个人开口道。
祁懿和祁家齐其实在婢女刚逼着几名小女孩服下毒药的时候,就已经意识过来,就要上前去。但奈何,虽然对付一个人等游刃有余,却也被困得寸步难行!此刻,听了薛星雨的威胁,都不甘的停下了反抗!
薛星雨站起身来,走近两个人。
一圈的婢女,随着薛星雨的脚步,而如海水般退下去!
“小小年纪,胆识不错!”薛星雨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但,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冷冽,却与唇上的那一抹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么多年,我特意的避开你们,但没想到,你们竟还是找上门来!”
说着,站在了祁懿的面前,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残忍,“秦楚的女儿,是么?”
祁懿不语!
“当年,秦楚废我武功,害我只能习练毒术,结果,弄得今日这般浑身带毒,人不人鬼不鬼,连个人都不能靠近。你,既然是她的女儿,那么,母债女偿,一切,我就要从你身上,一点一滴的讨回来!”
闻言,祁家齐保护性的将祁懿护在自己的身后!
其实,他们两个人要离去,并非难事,只是,那九十七个小女孩……薛星雨不屑的冷哼一声,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扔在地上,“瓷瓶内的毒药,你们两个给我服下去,否者,我便杀光那些小女孩!”
祁懿与祁家齐一刹那猛然睁大了眼睛!
“快些,别考验我的耐心!”语气,透出一丝不耐!下一刻,见两个人依旧没有动作,便直接走向了那一堆小女孩。
小女孩们皆惊恐的后退,但其中一人,却被薛星雨眼疾手快的扣住了手腕,旋即,只见那一个小女孩浑身上下都泛起了黑气,一眨眼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不同于第一次看到面前的人杀人,这一次,对方杀的,是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令祁懿与祁家齐都抑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同时,面色,微微的发白!
“你们两个人既然敢独闯‘百花宫’,那么,就该觉悟今日的下场。我再数三下,若是你们还不服下毒药,那么,剩下的所有小女孩,都会因为你们而死!”
祁懿和祈家齐僵硬在原地,在看着薛星雨再一次向着那些小女孩逼近的时候,连忙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瓷瓶,将药倒出来,吞了下去!
薛星雨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看那些小女孩一眼,对着婢女冷漠的吩咐道,“来人,给本宫取木架,搭木柴,将这两个人,给本宫绑上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
大厅外,空旷的地面上,便摆起了两个十字木架,木架下,搭满了木柴,祁懿和祈家齐两个人,分别被牢牢地绑在两个木架上!
百花宫外。
庄君泽带着人赶到,但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最后,吩咐身后的人,分开寻找,一经找到,就立马回来禀告!
而自己,则带着两个人,往其中的一个方向,寻找而去。
番外(后续卷) 第七章
“摄政王,这边好像有一个山洞!”忽然,庄君泽身旁的其中一个人,敏锐的发现了一个被草丛掩盖的山洞,对着庄君泽说道。
庄君泽立即上前去查探,发现,那一个山洞,非常的古怪,沉思了一下,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一边让身后的两个人,去将其他到处寻找的人,都给召集回来!
幽暗、静谧的山洞,悠长悠长的密道!
庄君泽因为太过担心那两个人,而无法等所有的人聚集,就先一步一步向着里面走去。脚步声,一声接一声的在空气中回荡!
烈日之下。
祁懿与祁家齐两个人,被紧紧地绑着,口干舌燥,嘴唇,一点点的裂了开来。
“懿儿,你没事吧?”祁家齐相较祁懿要好一些,担忧的问道。祁懿摇了摇头,“哥哥,懿儿没事,你不要担心。哥哥,都是懿儿不好,懿儿太过莽撞了,连累了哥哥!”
“懿儿,都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祁家齐亦满是自责!
薛星雨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着茶,“笑”看着面前“兄妹情深”的一幕,良久,不紧不慢的对着婢女开口道,“点火!”
婢女手中举着火把,走近那两个人!
然后,点燃了两个人脚下的那一堆木柴!
火势,由刚开始的一点点,到后来的越来越大,浓烟,刺得两个人眼眶酸痛,睁不开来。
“若是你们此刻向我求饶,或许,我可以放了你们!”薛星雨一边欣赏着面前的一切,一边“大发慈悲”的开口,丝毫不觉用此等手段对待两个孩子,是何等的令人发指!
“妄想!”
两个人,皆不愿求饶!
“不错,有骨气!”薛星雨眼中,再泛残忍的目光,对着婢女道,“在火堆上撒上辣椒,那一双凤眸,我看着就讨厌,定要毁了!”
庄君泽误打误撞走出密道,进入了“百花宫”,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丝毫也容不得他细想,快速的发出手中的暗器,先直接取了那一个准备加辣椒的婢女的性命。下一刻,人,已经站在了祁懿与祁家齐的面前。
“庄叔叔!”
祁懿与祁家齐看到来人,一道唤道。
庄君泽一个跃身,衣袖一拂,暂时先拂开了大火,用指缝间的暗器,划断绑着祁家齐的绳索。旋即,同样的划开祁懿手腕上绑着的绳索,将祁懿,紧紧地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再身形一跃,落在地面上,担忧的对着祁懿问道,“懿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祁懿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害怕,靠在庄君泽的怀中,轻轻地颤抖。祁家齐则是不敢看庄君泽的眼睛,低低的道,“庄叔叔,对不起,都是家齐不好!”
庄君泽没有责怪的意思,手,轻轻地拍了拍怀中之人的背部,继而,冷凝着对上对面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美眸,“薛星雨,你残忍的手段,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薛星雨已然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并不惧怕庄君泽。因为,从刚才他发出的那一枚暗器的力道,以及,他的身形速度,她知道,他当年被废的武功,并没有恢复。似嘲非嘲道,“曾今的‘北堂帝’,如今的西越国‘摄政王’,大驾光临‘百花宫’,真是令‘百花宫’蓬筚生辉!”说着,妈然浅笑,“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这个命走出去呢?”
身后的婢女,在这个时候开口,“宫主,如今,接二连三有人闯入‘百花宫’,看来,此地已经不安全,我们是否要尽快……”
“我是宫主,还是你是宫主?”听着身后的话,薛星雨面色不善,语音含冰!
那一名婢女,立即屈膝而跪,身形,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薛星雨自然也知道,此刻的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若是自己够明智的话,就不该再和面前的这些人浪费口舌,应该尽快离去。可是,她此刻还无法完全使力的、残废的手,全都是拜面前之人所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如何能放过面前这个“好好”报仇的机会!
“庄君泽,你救下他们也没有用,他们的身上,都中了‘百花宫’独门的剧毒,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还是不服下解药,便会毒气攻心!”
闻言,庄君泽立即望向怀中的祁懿和一旁的祁家齐。从两个人的神色中,得到了肯定,黑眸微眯,“你要如何才能交出解药?”
“当日,你废我一双手,如今,我要你用一双腿来偿还!”
庄君泽倏然握紧了手,手掌紧握成拳!
“庄君泽,你也可以选择带他们走,我不阻拦。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我敢保证,就算是秦楚在这里,也一定研制不出解药!”
“你想要我怎么做?”
“庄叔叔,不要!”
在庄君泽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祁懿猛然从庄君泽的怀中抬起了头,双手,拉着庄君泽的衣袖,“庄叔叔,不要答应她!”
庄君泽抚了抚祁懿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地道了一声“莫怕,有庄叔叔在这里”,然后,平静的对上薛星雨的眼睛,道,“若是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当真会将解药给我?”
“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做了,就有一半的机会拿到解药。但是,你若不按照我说的做,那么,我可以保证,你绝对拿不到解药!”
“庄叔叔,莫要答应她!”
祁家齐亦是阻拦,不愿庄君泽答应薛星雨的条件。庄君泽浅浅一笑,面前的这两个孩子,他俨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是断不可能让他们出一点事、受一点伤的,安慰道,“莫担心,没事的!”
薛星雨冷冷一笑,吩咐婢女将那两个还在继续燃烧着的木架、以及木架下的木柴,熄灭,再将所有红色的木炭,在地面上一层铺开,对着庄君泽道,“庄君泽,若是你能赤足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那么,我就将解药给你!”
在场所有的人,一剂那,都不可置信的猛然睁大了眼睛!
祁懿更是双手拽紧了庄君泽的衣袖,颤抖的道,“庄叔叔,不要!”
庄君泽双目含冰,紧握成拳的手,一时间,骨骼在空气中“咯咯”作响。
薛星雨毫不在意,缓缓起身,来到木炭的一头,旋即,蹲下身来,再从衣袭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将瓷瓶内的所有药丸,都倒入了手心,握住,反手置于木炭的上面,“庄君泽,如果我说,解药就只有我手中的这几颗,你相信么?”
这,并不是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
而是,是不是要拿祁懿与祁家齐的命来赌的问题!
而,越是在意,就越是赌不起,到最后,也就会输得越惨!
显然,薛星雨赢了,而庄君泽输了。
庄君泽一点一点的掰开祁懿的手,向着木炭的那一头走去。祁懿哪里肯,自身后紧紧地拉住庄君泽的手。
“家齐,你带着懿儿在这里!”庄君泽再一次掰开祁懿的手,将祁懿的手交到祁家齐的手中。
祁家齐亦不愿庄君泽答应,所以,并未拉住祁懿的手,而是拉住了庄君泽的手,“庄叔叔,家齐宁愿死,也不愿你答应!”
闻言,庄君泽浅笑,低低的道了一声“傻孩子”然后,拉住祁家齐的另一只手,将祁懿的手,放了进去,道,“家齐,叔叔知道你的心,只是,你愿意看着懿儿有事么?”
一句话,令祁家齐拉着庄君泽的手,一寸寸的松了开来!
“家齐,护好懿儿,不要让她过来!”庄君泽不再看两个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向木炭的那一边。
“庄叔叔……”祁懿大喊,要跑过去,但是,却被祁家齐控制着身体,怎么也无法动荡!
薛星雨冷淡的看着,所有的一切,引不起她丝毫的怜悯之心,有的,只是报复的快感,“庄君泽,快一些,莫要耽误时间。”
庄君泽一咬牙,褪去鞋子,便赤足,踏上了木炭!
立即,空气中,传来了一股肌肤烧焦的刺鼻气味。祁懿猛然咬住了自己的嘴,泪水,在眼眶中泛滥,双手,一点点的握紧!
“我要的,不是你站在那里,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薛星雨握着药丸的手,靠近木炭一分,逼迫道。
庄君泽对着祁懿与祁家齐投去一个“没事”的眼神,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迈开。每一步,刺痛蔓延过全身,恍若凌迟,让人生不如死!
祁懿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砸落,然后,那一双凤眸,以惊人的速度泛起杀气。下一刻,她用力的推开祁家齐,凌空就吸过了一个婢女手中的利剑,直向着薛星雨而去!
薛星雨不料,一个闪身,狼狈的躲开。
婢女们顿时反应过来,连忙相助薛星雨,将祁懿团团的围住。祁懿扫视一周,那一眼,竟是令所有的人震惊,脚步,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她们还没来得及退,便已然被夺走了性命!
没有人可以想象,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竟拥有如此高深莫测而又诡异的武功!
不过片刻的时间,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地上,那一具具的尸体,一眼望去,宛如人间炼狱。祁懿一步步向着薛星雨走去,那握在手中的剑,拖在地上的剑端,与地面上滑下一道纤长的红色细线!
薛星雨随着祁懿的逼近,一步步的后退!
番外(后续卷) 第八章
忽然,祈懿停下来脚步,站在了庄君泽的对面,木炭的另一边,也就是刚才薛星雨所蹲着的那一个位置。然后,双手,猛然运力,用力的一拂,便如狂风扫落叶般,将地上那一层木炭,全都给扫落了开去!
“庄叔叔!”
祈懿望着庄君泽,旋即,飞快的上前,扶住了庄君泽瘫倒下去的身体!
“懿儿,你的双手,不适合染血!”庄君泽搂着祈懿的肩膀,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那一具小小的身躯之上。
刚才的那一切,太过令人震惊。
回过神来的祁家齐,也跑上前来,与祈懿一道扶住了庄君泽!
薛星雨俨然开始恐惧,这一刻,她只觉得那一个小女孩,她是一个魔鬼,她必须快些逃离。带着残留的婢女,飞快的离去。
一行人,这个时候,从远处而来!
为首的两人,一个,一袭妖冶的红衣,一个,一袭胜雪的白衣!
薛星雨顿时停下了脚步,并且,开始后退,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抓住最佳的离去时机!
秦楚远远地看见被祈懿和祁家齐扶着的庄君泽,看见那一地的鲜血与尸体,意识到情况的不对,飞快的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娘亲,你快救救庄叔叔,你不能让庄叔叔的腿有事!”看见秦楚前来,祈懿立即拉住了秦楚的手,声音哽咽,已没有了之前的杀气与狠戾!
“懿儿别担心,有娘亲在,不会有事的!”秦楚安慰祈懿,然后,扶着庄君泽坐下来,而自己,单膝而跪,细心的开始检查他的双足。只见……只见……惨不忍睹,秦楚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不忍看,怪自己与祈千昕来晚了!
“阿楚,我没事!”
庄君泽淡淡不在意的说道。
但,就是这样的语气,令身旁的三人,都说不出话来。
“阿泽,阿楚绝不会让你有事,阿楚一定会医治好你的双足!”半响,秦楚紧紧地握住庄君泽的手。
庄君泽浅笑,“我绝对相信阿楚的医术!”
……
另一边。
薛星雨随着祈千昕的逼近而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旋即,薛星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神色从容的对着祈千昕道,“你的儿子与女儿,都中了我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那手心内,还紧紧地拽着那几颗药丸,“还有,抓来的那些个小女孩,也都中了我的毒。若是你不想他们有事.就放我们走!”
“是么?”
祈千昕反问一句,语气中,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西越帝,或许,你可以拿你的儿子与女儿的性命来与我打赌!”渐渐地,薛星雨恐惧不再,已是那种胜券在握的倨傲。
“你浑身带毒,你觉得,被你握过的东西,还能称之为‘解药’么?”
薛星雨一怔,紧接着,身体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给直接打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手心的那几颗药丸,也滚落在了一旁。
……
听到那边声音的庄君泽,轻笑一声,“是我太糊涂了!”
“不,你是关心则乱!”
秦楚说着,为祈懿与祁家齐把了把脉,眉宇微微一皱后,又松开,从衣袖下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让两个人先吃下,“这药,可以暂时压制住毒性,母后三天之内定能为你们解去身上的毒!”
……
一行人,带着所有被抓来的小女孩,一道离去。
祈懿走着走着,慢慢的落到了最后,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了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薛星雨。虽然,她知道,祈千昕在确定他们不会有事后,加的那一掌,已经断了她全部的筋脉,她只有等死的份了。但是,她却还是想自己亲手杀了她!
薛星雨再吐出一口血来,微抬头,向前望去。
“你不该伤我的庄叔叔!”
一句话,祈懿没有出声,只是张了张嘴。薛星雨看懂了,而下一刻,头一垂,再也抬不起来。
……
庄君泽双足受伤太重,只有宫里才有完善的药材。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了皇宫!
……
毒火攻心,一路上,庄君泽时而昏睡,时而清醒。
而,回到皇宫后,便一直未曾醒来!
庄君泽昏睡了几日,祈懿便在御书房外跪了几日,怎么也不愿起来,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自责、后悔不已!
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然后,越来越大!
秦楚为庄君泽清洗着双足的伤口,听到雨打瓦砖的声音,立即想起了那一个还跪着的小人儿,担忧的望向一旁的祈千昕!
祈千昕轻轻地拍了拍秦楚的肩膀,“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照顾庄兄!”
秦楚点了点头。
祈千昕抬步离去。
……
远远地,祈千昕便看到了那一个身板笔直而跪的小人儿。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站在廊道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凤眸中,有一丝名为‘赞赏’的光芒,一闪而过。
“懿儿,起来吧!”
祈懿抬头望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祈千昕,双眼通红,问道,“父皇,庄叔叔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他?”祈千昕不答反问!
“庄叔叔是因为懿儿才受伤的。懿儿太莽撞了,做事不顾后果,只会惹麻烦!”
“懿儿,你回答父皇,你跪在这里责罚自己,到底是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因为害庄兄为你受伤?”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该有的犀利!
祈懿缓缓地垂下头去,没敢望祈千昕的眼睛,但却是坚定的回答,“懿儿是想用此责罚自己,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庄叔叔受伤了!”
隐约的,祈千昕早已察觉出了什么!
而此刻,听了面前之人的这一番话,只是更加的确定了而已!
祈千昕弯腰,将地上的祈懿扶了起来,叹息的道,“懿儿,你还小,一切,等你长大了,或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想了!”
“父皇……”
“懿儿,你如今六岁,再过九年,等到你及笄,若还是这般想,那么,父皇不阻拦你!”
“父皇,你不怪女儿?”
“父皇为有你这样一个敢作敢当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可是,女儿杀了很多的人!”
“若是连对自己重要的人,都没有那个勇敢、胆量与能力去保护,那么,才会令父皇觉得失望!”
祈懿望着祈千昕,哽咽的呼吸,终于,缓缓地露出了这么多日来的第一抹笑容,投入祈千昕的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父皇,你真好!”
祈千昕宠溺的抚了抚祈懿湿漉漉的头发,道,“回去换一身衣服,莫要着凉了,让你母后担心!”
“是,父皇!”
祈懿一瘸一拐的榻上长廊,笑着离去。
祈千昕看着那一抹小小的背影,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原本,还以为她能够与家齐……所以,一直以来,并不刻意的隐瞒他们并非是‘亲兄妹’的事实,但没想到,她竟是对……
其实,细细的回想看看,也不是无迹可循!
这个孩子,从小就对庄君泽特别的亲近,很多次,一整夜的哭个不停,任谁哄也没有办法,而只要庄君泽一抱她……并且,那一日,自己带着她与秦楚离开之际,她对庄君泽的恋恋不合……
……
雨过天晴,天边,不知不觉出现了一道炫目的彩虹,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阿泽,你醒了?”
秦楚欣喜的看到,床榻上的庄君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庄君泽点了点头,在秦楚的帮助下,缓缓地坐起身来。
秦楚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道,“阿泽,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双足,没有知觉!”
说话间,庄君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秦楚脸上的笑容,雾时,僵硬在了那里,瞬即,道,“阿泽,一定会没事的。我与千昕已经商量过了,等过两天,千昕将皇位传给家齐后,我们就一起出发,去‘火炎山’。只要找到了‘火炎山’上的‘火莲枝’,别说是医治好双腿,就是恢复你的武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火莲枝,世间罕见,可遇而不可求!
庄君泽望着秦楚脸上的那一抹期待,没有说话!
……
两日后,朝堂上。
祈千昕当众宣布,传位给太子——祁家齐。风眸一扫,“各位大臣,对朕的决议,可有异议?”
文武百官早已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而,就在祈千昕要宣布一切就这么定下来的时候,敞开的殿门外,稳步而来一抹红色的小身影。只见,灿烂的阳光在她的身后,绽放出令人眩晕的光芒,一瞬间的不容人直视。
“懿儿,这里是朝堂,你怎么来了?”
祈千昕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突然前来的人,声音微沉!
祈懿单膝而跪,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一字一顿,声音异常清晰的开口,“父皇,传位给哥哥,儿臣有意见!”
站在祈千昕身边的祁家齐明显一怔,而祈千昕则是开口问道,“哦?说说看,你有什么意见?”
祈懿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对上祈千昕的眼睛,郑重的道,“儿臣也想要这一个位置,所以,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可以与哥哥公平竞争!”
一刹那,文武百官全部呆愣在原地,即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还是实难相信,刚才那话,竟是出自一个六岁小儿之口。并且,还是一个女孩!
番外(后续卷) 第九章(完)
祁千昕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跪着的祈懿。
一殿的文武百官,在帝王不开口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祁家齐在这个时候,步下台阶,来到祈懿的身边,一拂衣袖,同祈懿一样的单膝而跪,一字一顿道,“父皇,请你应允!”
“家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祁千昕沉声问!
“若是家齐连妹妹也赢不了,那么,家齐也不配坐这个位置!”祁家齐声音不变,字字句句,清晰异常!
“好,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么,朕就给懿儿一个机会。今日,你们公平竞争,三局两胜,赢的人,三日后,登基为帝!”
“谢父皇!”
“皇上,请三思!”
声音,霎时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怎么,你们对联的决定,有异议?”风眸,凌厉的一扫,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最终,皆没有了声音。一方面,是迫于帝王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不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可以获胜!
……
御花园的凉亭内。
秦楚与庄君泽面对面而坐,那边校场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秦楚浅浅一笑,为庄君泽倒了一杯茶,道,“没想到,懿儿小小年纪,竟会对那一个位置感兴趣!”
庄君泽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慢慢的品着,良久,道,“或许,我是该离去了!”
秦楚一怔,脱口唤道,“阿泽!”
庄君泽轻轻地摇了摇头,已是去意已决,“阿楚,莫要再劝了!”
“是因为懿儿么?”秦楚问。
“她还是一个孩子!”
“年龄上,她确实是一个孩子,但是,在的心智,她却早已成熟与同龄之人!”秦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个人,皆没有说话!
……
三局两胜!
第一局:武术!而武艺又分箭术、骑术、武术三局,同样的三局两胜!
第二局:议朝政!同一个问题,两个人分别回答,最后,由百官表决!
第三局:棋术!棋盘之上,运筹帷幄,最是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如何!
……
祁千昕坐在首位,两排,文武百官一字排开!
太监上前一步,当众宣布‘开始’!
……
烈日,一寸寸在天际偏移弧度!
……
日落时分!
庄君泽独自一个人,坐在殿外的竹椅上休憩,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
祈懿快步而来,却在看到那一个人的时候,忽的放缓、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过去。只见,殿檐之下、竹椅之上,躺着的那一个人,闭目而憩,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长眉若柳,稍稍向上扬起,容颜,俊美如画,不容人直视!
不愿打扰了沉睡的人,祈懿站了一会后,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的离去。
而她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直闭目的那一个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如水的双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
……
三日后。
祁千昕手牵着一袭红衣的祈懿,踏上了龙椅!
至此,开创了大陆上有史以来都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
祁千昕对着祈懿点了点头。
祈懿在祁千昕的目光下,下令让满朝的文武百官起身,然后,从容不迫的坐上身后金光熠熠的龙椅!
东华国与南宁国,同时送来贺礼,恭贺新帝登基!
秦楚站在殿外的广场上,静静地望着殿内的一切,不知道自己这么小的女儿,坐上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举手投足间,她似乎看到了祁千昕的影子。
是不是皇家的孩子,都是这么的早熟?
既然祁千昕愿意扶她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便是相信她的能力。那她,是不是也该相信她?
这般想着,秦楚不再纠结,莞尔一笑,转身离去。宽大的白色衣摆,长长的摇曳在身后,阳光之下,又是另一种无与伦比的风华!
……
下朝之后。
祁千昕便与秦楚两人,带着庄君泽离去。这是庄君泽的要求,他淡然的说:没必要在多留!
……
朝殿内。
祈懿步下龙椅,走向下方的祁家齐,“哥哥,昨日,懿儿知道,你是故意让着懿儿,哥哥,谢谢你!”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让着你,让着谁!”祁家齐宠溺的抚了抚祈懿的头。
祈懿不觉笑着点了点头,“哥哥,你真好!”
“懿儿,以后,哥哥会帮着你!”
“谢谢哥哥!”
……
天空,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雨丝!
城门口。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离!
后方,一袭红色的小身影,飞快的追来。
马车内的秦楚听到声音,掀开车帘往后望去,旋即,对着祁千昕道,“我们的女儿来送行了!”
祁千昕令车夫停下马车,与秦楚两个人,走了出去。
祈懿跃身下马,对着面前的祁千昕与秦楚唤道,“父皇,母后!”
秦楚上前一步,爱怜的拭去祈懿额上的雨水,“懿儿,以后父皇与母后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家齐!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就飞鸽传书给我们!”
祈懿点了点头,“母后莫担心,懿儿会照顾好自己!”
祁千昕这个时候牵着马走上前来,对着秦楚道,“懿儿定是要与庄兄告别,阿楚,你我先行一步,如何?”
“也好!”
秦楚点头,握住祁千昕的手,由着他将自己带上马背,一扬马鞭,先一步绝尘而去!
祈懿在秦楚与祁千昕离开后,步上马车,望向车内的人,笑着唤道,“庄叔叔,你要走,怎么也不与懿儿道别?”
“懿儿,我不喜欢那种离别的场面!”
“庄叔叔此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懿儿能抱一抱庄叔叔么?”
“懿儿,你身上湿了!”
闻言,祈懿已是明白,突然间,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又突然间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庄叔叔,懿儿会修身、养性、治国,做一个如父皇一般的皇帝。懿儿也会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保护庄叔叔,不会让庄叔叔再受一点伤。”
“懿儿……”
庄君泽闻言,微微皱眉,声音带沉,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懿儿知道,庄叔叔一直将懿儿当成孩子,也知道,庄叔叔以后可能都不愿再看到懿儿。但是,懿儿……庄叔叔,懿儿与父皇之间,有九年之约。这九年内,懿儿绝不会去找庄叔叔。但是,九年后,懿儿会亲手为庄叔叔建造一座金宫。那个时候,庄叔叔看到了懿儿为庄叔叔建造的宫殿,就请庄叔叔再不要将懿儿当成孩子!”
一时间,庄君泽整个人都震惊的无法动荡!
而祈懿,已然下车去!
“启程!”
庄君泽深深地闭了闭眼,没有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人,对着车夫说道。
下一刻,马车便快速的行驶而去。
……
一年后!谅城!
秦楚与祈千昕两个人,泛舟湖上,祈千昕手中握着一把纸伞,为秦楚遮挡着头顶的烈日。当年,他们,非常的幸运,在‘火炎山’上,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火莲枝’。不仅医治好了庄君泽的腿,还恢复了他的武功!不过,他在下‘火炎山’的第二天,便留下了一封信函,消失不见了!
“千昕,你说阿泽现在会在哪里?”秦楚靠在祁千昕的怀中,对着他问道。
“不知!”
“你有那么多人,难道,都还不能找到他的下落么?”
“庄兄若有心要躲,那么,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
秦楚声音带着一丝遗憾,“那他要是永远不出来,我们不是永远都无法见到他了?”
“八年后可以!”祁千昕抚了抚秦楚的发丝,道。
“八年,好长哦!”
秦楚努了努嘴,叹息的靠在祁千昕的怀中,“千昕,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迟钝,若不是你说,我还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
祁千昕浅笑,“孩子大了,由着他们去吧!”
秦楚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千听,你是变相的说我老了么?”
“岂敢!”祁千昕拥紧秦楚,许久,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是我老了!”
秦楚闻言,环视一周,示意祁千昕向着湖两边那翘首相望的少女望去,无比懊恼道,“你若真的老了,那倒好了!”
祁千昕顺着秦楚的视线望去。
顿时,湖岸的那些个少女,皆脸红羞涩的转开了视线。
秦楚立即不满了,恼声道,“我让你看,你还真看呀?”伸手,密不透风的挡住祁千昕的眼睛,强势命令道,“不许看了!”
“阿楚,你太霸道了!”祈千昕不觉好笑。
“只对你霸道了,怎么,不行?”秦楚挑眉,大有祁千昕说不行,就直接将他推下湖去的意思。
“行,当然行!”祁千昕笑着,而后,一只手搂住了秦楚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手中拿着的那一把纸伞,往秦楚的那边移了移!
风和日丽,清风荡漾!
小舟,顺着水流,悠悠荡荡的一路往前而去!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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