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池胜功低声说道:“姑娘,我虽是个粗人,不懂得女孩儿家的心思,但也看得出,你在感情上遇到了挫折。”南宫琳轻轻叹气道:“你不会明白的。”池胜功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缓缓地道:“姑娘,我怎会不明白?我的心中也一直驻停着一个美丽的身影。她的名字叫作初雪,是我教玄武星主柯以行的女儿。我很喜欢初雪,总是梦到她的一笑一颦。但初雪似乎更喜欢她的师兄姬怜雪。直到十日前,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南宫琳好奇心油然而起,追问道:“发生甚么事了?”
池胜功续道:“那天黄昏,初雪约我亥时在密道口相见,说有要事相商。那里是我教的圣地,只有教主才可以出入。我虽然害怕,但为了见初雪,便壮着胆子去了。那天夜里,初雪的脸色很苍白,虽然言笑晏晏,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我问她发生甚么事了。她笑而不答,扑进我的怀里,仰着俏脸说:‘我要作你的妻子。’一夜缠绵后,初雪才告诉我,她爹被衣教主抓住,扔进了死囚牢,翌日便要凌迟处死。我悚然一惊,道:‘你要我偷偷放走你爹?’初雪泣声说道:‘我如今已是你的妻子了。我爹就是你爹,你忍心见爹被人千刀万剐么?’”南宫琳道:“你最后还是放走了柯以行,是不是?”
池胜功点了点头,道:“我宁愿代替柯以行去死,也不想让初雪伤心。”南宫琳问道:“后来哪?”池胜功道:“我将柯以行托付给了姬怜雪,让他背着柯以行远走他乡,不要让摩尼教的人发现。然后,我带着初雪,去向衣教主负荆请罪。衣教主没有怪罪于我,只是唉声长叹,说了一句让我到现在还没有想透的话。”南宫琳奇道:“衣教主说了一句甚么话?”池胜功缓缓地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南宫琳听罢,仿若当头棒喝,身子不由地一颤,喃喃自语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她反复玩味着这句话,不由痴了。池胜功见她神色有异,惊呼道:“姑娘,你没事罢?”
猛听得一人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甚么来头?”这一声中气十足,有若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直震得池胜功心魂不定。池胜功知道是高手到了,尚兀自心惊间,身旁白影微闪,南宫琳已飞身掠了出去。池胜功急急叫道:“姑娘,危险!”南宫琳既不答话,也不止步,身形倏地窜前,向西北方发足疾奔。不久前面便出现了多条人影,奔到近处,见是二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虬髯大汉。
南宫琳瞧清了那虬髯大汉的面目,欢喜得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泪水扑簌簌直下,哭叫道:“大胡子!”右足脚尖着力一点,飘身跃了过去。一名身形高瘦的黑衣人出声吆喝道:“心月狐、奎木狼,抓住那丫头!”两名黑衣人纵身掠上,挥掌按向南宫琳双肩。
萧靖大喝道:“琳儿,小心!”左手疾出,抓住一名黑衣人后领,将他身子高高举起,往那两名黑衣人掷去。那两名黑衣人身子微侧,反手向后撩出,意欲接住同伴。那身形高瘦的黑衣人骂道:“要死么?快退!”那两名黑衣人闻言一愣,只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三条人影已然飞跌了出去。
那身形高瘦的黑衣人大怒,左手五指似钩,向南宫琳肩头狠狠抓下,忽觉手指一阵酸软,全身内力源源不绝地向对方右肩“巨骨|茓”涌去。他大骇之下,想撒手跃开,却挣脱不掉,惊呼道:“井木犴、牛金牛,快帮忙拉开我!”两名黑衣人纵身扑上,去拉那身形高瘦的黑衣人的手臂,只一拉之下,手臂便即酸软。那身形高瘦的黑衣人骇然大叫道:“是白云宗的嫁衣神功!”语音中已微带哭腔。
萧靖心中大喜,忖道:“谢沧客果真把嫁衣神功的心法传给了琳儿。”当下奋起神威,接连击倒数人。余者大骇,低声唿哨,转身往来路奔去。那身形高瘦的黑衣人哀告道:“姑娘,亢金龙有眼不识泰山。请你老高抬贵手,饶过小人罢!”南宫琳右袖轻轻一拂,亢金龙三人便跌滚了出去。
亢金龙三人爬将起来,磕头说道:“多谢姑娘大恩!”萧靖喝问道:“你们到底是甚么来头?为甚么要追杀我?”亢金龙恭谨的道:“萧大侠,我们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请你见谅!”说罢,三人纵身跃起,向林中疾奔而去,片刻间均已隐没在密林之后。
南宫琳飞身投入萧靖怀中,哭喊道:“大胡子!”萧靖伸手挽住了她的纤腰,见她脸上泪花闪闪,怜惜之情顿生,柔声问道:“琳儿,这些日子,你都过得好么?”南宫琳骤闻此言,万千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萧靖手足无措,急急问道:“有人欺负你了么?说出来!大胡子给你报仇。”南宫琳仰脸摇了摇头,道:“没……有。”萧靖微笑道:“傻孩子,那你哭甚么哪?”
猛听得西北方传来两三声人临死前的惨嗥声。萧靖皱眉道:“不好,有人要杀人灭口!”紧挟南宫琳细腰,足下微使劲力,向前疾掠出去。奔出数里,只见三个人跌卧在雪地上,正是亢金龙、井木犴和牛金牛。三人均是胸前中掌,肋骨寸断,脏腑皆碎,显然出掌者功力甚是浑厚。
萧靖沉声道:“那恶贼定然所去不远。琳儿,我们追!”两人续向西北方疾行,走出几十余里外,遥遥见一条白影在前面急奔。行不多时,那白衣人纵身跃进了道旁一座黑乎乎的大庄院。萧靖二人走近,只见那座庄院大门紧锁,屋檐下蛛网密织,似乎久无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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